风中孤影
 桜田ジュ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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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旧作，献丑了……
（翻书）昨天翻文档时无意中翻到这篇没发表的作品，想想毕竟是在下第一次写超过1000字的小说，于是一狠心拿出来献丑……
顺便以此文抗议某只杂鱼的无限期拖稿行径……
好柔和的风……
风带来的，是好美的琴声…………
如同轻风拂过树林，如同清泉流过山谷……
我贫乏的词汇完全无法形容琴声的美。又或者，使得我如此陶醉的，并不仅仅是琴声，还有弹琴的人……
我坐在门廊旁的台阶上，眼睛微闭，完全沉浸在了“那个人”的优美琴声中……
………………
不知不觉琴声已经停止，而我依然沉浸在那优美的意境中。直到……
“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也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我一个激灵，随即意识到声音的主人就在我身后，我下意识地跳将起来，转过身单膝跪地：“公主，惊扰到您了。”
“……你依然是这样一本正经呢，先起来吧。”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是！”我缓缓地抬起头，今天公主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和服，脸庞依然是那么的熟悉。但是，我隐隐觉得，如此美丽的脸庞，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我的心产生莫名的悸动……
“你刚刚一直在外面？”待我站直身体，公主问道。“是……是的，但是在下却没有保持应有的警惕，这样是无法保证公主的安全的。”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刚才那样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嗯……那，能告诉我为何放松了警惕吗？”公主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有些调皮地问道。“……那是……”“没关系，我已经屏退左右了。没别人的时候，就……不用那么拘谨了……”公主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因为……”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你的琴声太美了。”“就只有琴声美？”公主盯着我，语气中有一丝不快。“呃不，那个……你更美，公……”“主”字还没出口，我发现她的脸上有一丝失望，“……樱雪……”
听了这话，公主，不，樱雪的脸上漾开了笑容。那笑容就如绽开的百合，那么纯洁，那么娇柔……现在的樱雪，已经脱开了公主的身份，与一个幸福的少女没有任何区别。我呆了片刻，随即微笑着上前牵起樱雪的手，两人一起席地坐下，一起欣赏庭院里早春的美景……
而风，依然柔和地吹着。
我的家乡——藏野城，是位于樱之国的一个小城。这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实在是一块养人的好地方。国内的一座山上正好有铁矿，因此冶铁业也有较好的发展。城主大人政策开明，很受百姓拥戴。虽然藏野国地处东西要道，但由于城主的高明手腕，我国与周边各国相处融洽，从我父亲辈以来并未发生什么战事。
我的父亲是一名保家卫国的勇士，受他影响，我小时候就立下了为保卫国家而献身的志向，为此我刻苦习武，终于在16岁那年的军中比武大会上被城主大人看中，成为了亲卫队成员。
原以为我最多就是以城主卫队成员的身份在军队中奉献青春，退伍后就与妻子儿女一起归隐田园。但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乱了这种平静。就好象……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样……
我17岁那年的春天，城主大人召见了我。
“这次单独召见你，是想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城主大人开门见山地说，“这可以说是关系到我国安定的大事。”“如果是关乎国家的任务，在……在下愿赴汤蹈火，在死不辞！”突然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我的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我终于能为保卫国家做事了，紧张的是怕任务是否艰难危险。我终于可以达成小时的志向了！
我紧紧盯着城主的嘴，“这个任务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我给你的任务是…………保护公主，也就是我的女儿！”
不会吧？？？我都开始怀疑城主大人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城主大人的表情告诉我那不是玩笑。“这就是……关系到我国安定的大事？”我小心地问道。“没错！公主千金之身，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对我国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城主大人“慷慨激昂”地说道。“对你自己才是严重打击吧。”我心里说。“那个……在下惟恐势单力薄，不敢接受如此重大的使命……”“嗯？你刚刚说的那些漂亮话都不算数吗？”完了，着了道了。“……谨尊大人差遣。”没办法我只能同意。
那天晚上我在被窝里把那还未谋面的公主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第二天，虽然心中不爽，我还是准时到了公主寝宫外办交接手续。城主分配的任务是任公主护卫队的队长。不过说实话，这种队长我还宁愿不要。男人就应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啊。不过，事后想起来，我还应该感谢城主大人那心血来潮的决定，因为，我的人生，就从那天午后开始改变了。
公主的寝宫并不很大，但却有一个很大的庭院。我们卫队的巡逻范围几乎就是那庭院。寝宫建有一条面朝庭院的门廊，一般说来我们是不被允许靠近门廊的。庭院里有人造溪流，假山，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门廊的一棵樱花树，当时正好是樱花盛开的时节，满树樱花实在令人向往。“不愧是公主住的地方。”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巡逻任务是从晚上开始，午后时分我无事可做，就突发其想到庭院里走走。庭院里的风很舒服，走在庭院里使人心情舒畅。我边走边看，最后我的目光落在那棵樱花树上。“来也来了，顺便去赏樱。”我这样想着，向樱花树走去。
樱花树前有一片矮树，正好遮住了门廊，我想也没想就绕过树丛。但是，当我走到树丛的对面时，我看见了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景象……
门廊前的台阶上，端坐着一位美丽的少女。白净无瑕的的双颊微微泛着红晕，小巧可爱的嘴，小而尖挺的鼻，细细的柳眉下是一对动人的眼睛，眼神如梦似幻，流转着世间娇柔。一头乌黑的秀发整齐地披在身后，发间插着几支金色珠花，而那额前长至眉梢的刘海又说明了此女依然待字闺中。少女穿着一件樱花色的和服，和服上还绣有樱花花瓣的图案。再加上就在少女面前飞舞的樱花花瓣，一眼看上去就象樱花仙女一般……从未见过如此美景的我不由看得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收回了投向樱花树的目光，同时也发现了我。“什么人？”少女惊呼道，慌忙站了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我。“啊？啊……”我一时手足无措，“在……在下是新近配……配属至公主卫队的……的……”我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边在身上摸索身份牌。该死，偏偏是这种关键时刻，身份牌怎么也找不到！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噗……噗哈哈哈哈……”在美人面前如此难堪，我实在羞愧难当。“哈……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了。”嗯？这怎么说？“象你这么笨手笨脚的人想对本公主不利，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可恶啊~~~！我给她的第一印象竟如此可笑么……嗯？“本……本公主？难道您就是……？”我终于反应过来了。“没错，我就是藏野城的公主哟。小·武·士。”完了！刚才我居然盯着她看了那么久！“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公主殿下，请恕罪！”我赶忙下跪陪礼，心想说不定会被赶出军队，甚至被问罪…………“起来吧，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是……”我诚惶诚恐地站起身，低着头不敢再看公主一眼。“你几岁了？”“回公主，17岁。”“哦，比我大一岁。要是我遇到危险，你会怎么做？”“保护公主是在下的职责，一旦公主殿下有危险，在下必会赌上性命保护公主殿下的。”“…………唉~”公主小声地叹了口气。不知怎的，我觉得公主有些失望，我的回答应该没问题啊？“你抬起头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公主又说。“……是……”我慢慢地抬头，眼睛却不敢望向公主。“往后你要尽力做好本公主的护卫工作。去吧……”公主居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嗯？嗯！是，公主。那在下告退。”我转过身准备离开。“等等……”公主又叫住了我。“是，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我的名字叫樱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虽然有些意外，我还是告诉了公主我的名字。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公主那美丽的身影……保护的对象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这工作也不错啊……“樱雪……好美的名字……”我象念经一样念叨着这句话……
往后几天，我在巡逻时总不由自主地向门廊那张望，经常能看到公主一个人在那看风景。虽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经过了温暖的春天和炎热的夏天，不知不觉我在新岗位上已六个月了。公主有时找我说说话，有时要我陪她看风景。一开始我有些兴奋，但久了也觉得无甚意思。就在我对这样的生活开始感到无聊时，传来了公主要微服出外游玩的消息，而且指名要我负责保护。嘛，出外走走活动一下也不错。
金秋十月果然名副其实，路旁金黄的树叶、金黄的庄稼都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公主坐在马车里也很兴奋，看这看那，问这问那，车外的我只好一边走一边答。突然，一伙强盗模样的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拦路抢劫？”我勒住马质问道。那伙人什么都没说，突然举起武器冲了上来。我一面指挥卫队的弟兄们保护马车，一面拔刀砍倒了朝我冲来的敌人。这群神秘人的实力平平，很快就被我和弟兄们杀散。但是，其中一人在逃走前，向马车投出了一个燃烧着的东西。“炸药！”我暗叫不好，连忙使出剑技——裂风，一道空气波动飞了出去，将半空中的炸药斩成两段。可是，炸药居然在空中爆炸了。爆炸声惊吓到了拉车的马，那马长嘶一声，撒开腿狂奔起来。我见状不妙，赶忙翻身骑上坐骑追了上去。
受惊的马没命地狂奔，马车剧烈的颠簸声伴着公主的呼救声传入我的耳中。我心急如焚，拼命鞭打着坐骑，好不容易接近了马车，但我却发现以马车现在的速度实在无法用普通的办法停下来。时间不等人，我定了定神，看准拴马的绳索，连发两招“裂风”，绳索应声而断。失去牵引的马车猛地向前倾倒，车内的公主失去平衡，一下被甩了出来！我纵身一跃，在空中拦腰抱住了公主，两人落地后一起滚了好远才停下。
我晃晃脑袋，才发现我紧紧抱着公主，几乎和公主脸贴脸，而公主正盯着我看。我赶忙将公主扶起来，然后退开一步背对公主：“在……在下无意冒犯公主，只是事态紧急，请……请公主见谅！”“……………………”但是，公主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只好转过身，陪着笑对公主说：“公主，您受惊了。”可是公主的回答却让我手足无措：“……不，我并没有害怕。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而你真的来了……”我的脸上有些发烧，为了摆脱这尴尬气氛，我只好说：“回……回去吧，大家一定很担心。”
由于马车毁了，拉车的马也不知跑到哪去了，我将坐骑让给公主，自己牵着马往回走。我默默地走着，不敢看公主。最后还是公主先开口了：“呐……在你心里，我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呢？”“……公主您确实很美，但在下身为您的护卫，是不允许持有其他感情的。”我缓缓地答道。“骗人！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公主的声调突然提高，我怔了一下，选择了沉默。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一个朋友……”沉默了一会儿后，公主低语道，“母亲大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父亲大人虽然很疼爱我，但他公事太忙，没有时间多陪我。侍女们见到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我说什么她们都不敢多说半句。城里又没有同龄人，我想说话都不知找谁……那种感觉真的很孤独……”原来公主的童年如此孤独，我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后来，你来了。你跟我差不多大，又温柔，又善良，更重要的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顿了顿，公主继续说，“知道吗？这一个月来，我好几次梦见你温柔地看着我，牵着我的手……好几次从梦中笑醒。我发现我离不开你，我……我爱上你了……”
不可否认，最后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冲击。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公主。公主没注意到我的举动，继续说着：“可是你……却不明白我的想法……只把我……当成……呜……呜呜……”越说越伤心的公主终于哭出来了……看到这里，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走上前去抓住公主的手。公主身体一震，停止了哭泣看着我。我望着公主的眼睛，坚定地说：“刚才在下确实说了谎。其实，自从第一眼见到您，在下的心就已被您夺走。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在下曾经一点都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是见到您之后，在下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赌上性命保护好您。不是为了国家，仅仅为了您……在下……也非常喜欢你……樱雪……”第一次当面叫出公主的名字，我有些紧张，樱雪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过了片刻，樱雪笑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的笑脸……
到了日暮时分，我们才回到了城中，由于公主遇到了危险，城主大人狠狠地训斥了我们护卫队。不过因为我很好地保证了公主的安全，加上公主也为我们说话，所以城主大人并没有过多责备我们。不过，还是罚我们集体面壁，算是有得有失吧。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卫队会所里练剑。正当我熟练地完成一套“苍月”时，“啪，啪，啪”耳边传来了鼓掌声。我朝声音的来处看去，惊奇地发现樱雪就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我。她穿着一套朴素的侍女服，长发简单地束在背后，未施脂粉的脸看上去更是有一种清新的美感。“樱……”自觉失言，我快步跑到樱雪身边，“你怎么来了？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我借了一套侍女服，偷偷从城里出来看你来了。”樱雪的心情似乎不错。“怎么能偷跑出来啊？要让城主大人发现可不得了了。”“没事，父亲大人出城巡察去了。”“那你也不能乱跑啊！”我有些急了。“……你不希望我来吗？”樱雪失望地低下头。“不不不不，怎么会呢？你能来在下可是高兴都来不及啊。只是，你出来也不带个人，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总是这样，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不能尽情地做想做的事……”樱雪的头更低了。“呵……”我轻笑了一下，伸手把樱雪抱进怀里：“没事的，有在下在你身边啊。”“嗯……”樱雪的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胸膛里……
良久，樱雪抬起头，直盯着我看。“嗯？怎么了？”我柔声道。樱雪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抚摸我的鬓角。我越发糊涂了。“呐，在我印象当中，你一直是留寸头……如果你是长发就好了……”摸了一会，樱雪说道。原来樱雪是说我的头发。“军队里不准留长发，再说了，寸头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吗？”我说，“……当然，如果樱雪希望在下留长发，在下会的。但那要到……要到……”后面的话有些难为情，可是樱雪却被提起了兴趣：“要到什么时候？说啊！”“到……到结婚以后……”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清，但樱雪似乎是听清了。顿时，她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谁……谁说要嫁给你啊？”“你难道不希望在下一生都陪伴在你身边吗？”“当然希望……那……那也不用……啊！讨厌！”樱雪羞得说不出话，索性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胸口上，任凭我怎么摇也不离开……
四月的二十五日，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我对着我一生的挚爱，立下了相伴永远的誓言。当时的我，还没有更多地考虑未来。当然，人是不可能预见未来会发生的事的，未来，离我们似乎很遥远，却又无比的逼近……
那一年，我18岁……
我很清楚凭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是没有资格向城主大人提亲的，摆在我面前的出路有两条：一是在每两年一次的军中比武大会上取得优胜，二是在战场上立下较高的战功。由于藏野城一向与邻近地方相处融洽，战争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我就把目标放在了比武大会上，每天练习剑术，“苍月”就是新练成的。对即将在明年正月举行的比武大会，我充满了信心。
可是随着风开始变冷，一切都变了……
八月初的时候，我就从军队中的朋友处听说，东方的川原国最近有军事上的动作，似乎对我国有企图。不过我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我侥幸地认为，战争打不起来，不管怎么说，周围那些国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现在想来，当时我那心理真是很可悲，如果我知道后来发生的事的话，就不会那样想了。但是，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由于我平时只需负责公主的安全，一些军情方面的事我无从知晓，所以当十月初我得知川原国的军队已逼近藏野城的时候无比惊讶。城主大人虽然进行了外交努力，但对方似乎铁了心要吃掉我国。我也想亲身上战场杀敌，但城主大人拒绝了我的要求，命令我照常保卫好公主。不能上战场杀敌，我有些沮丧，连和樱雪在一起心情都无法变好。樱雪看在眼里，也收起了笑容，幽幽地说：“如果我能帮上你就好了……”我一听，连忙说：“不用了，樱雪。有什么事交给在下就行了。”但樱雪似乎并不打算放弃那想法：“可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啊。什么事都由你承担，这……这不是真正相爱的人的做法啊！”“……”我沉默了，确实，樱雪真的在为我着想，而我居然还未搞清楚樱雪的想法……我无言地把樱雪拥入怀中，暗暗下了一定要以生命保护她的决心……
毕竟是在家门口作战，藏野国的部队在与敌军的初次对抗中取得了一定优势，敌军被迫退后。但是没过多久，川原军集结更多士兵卷土重来。而且他们竟然完全摸清了战场周边的环境，利用少数部队牵制，优势兵力前后夹击的战法击溃了藏野军！面对如此困境，城主大人苦苦思索了一夜，决定：拼死一搏。他一面向周围其他国家求援，一面召集所有部队准备抗敌。但是，援军一直没有来……十一月，川原军攻入藏野国境内，我也加入了保卫国家的战斗中。虽然士兵们拼死战斗，但是敌我兵力相差实在太大。很快，各地相继沦陷，只剩下了主城……
十一月二十三日，就连主城也快要坚持不住了，天守阁上已经能听到喊杀声了。我从战场上回来向城主大人报告战况，城主大人紧闭双眼听我汇报。我报告完毕后，城主大人缓缓睁开眼，看着我说：“现在，我交给你最后的任务……带上樱雪，逃出城去！”我大感意外：“主公，您这是……？”“呵……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樱雪她只有在和你在一起时才那样高兴。现在守城已经没有希望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樱雪啊……不过，我相信你，樱雪就托付给你了。”“不！在下与主公同生死！”我还想说什么。“这是命令！”城主大人严厉地说道，“与其说是命令……还不如说是一个父亲最后的愿望……”“……在下……遵命。”我咬着牙说道。
好说歹说把樱雪劝上了马车，我领着卫队的十几名弟兄连夜从后门离开了城。由于怕追兵，虽然是摸黑赶路，我们还是一刻不敢停歇。日上三竿，因为担心樱雪的身体，加上弟兄们都有些疲惫，我下令休息。但是，这个命令，却造成了我今生最不忍回想的那一幕……
休息了约一刻，我要求队伍继续前进。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山谷，地势险峻。在我们面前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只有命令队伍加快速度通过山谷。可是，就好象故意与我们作对一样，一支约有300人的川原军部队出现在我们眼前。
领头那个小队长模样的人眼尖：“嗯？是藏野城的人？怎么出现在这里？逃兵吗？”我暗叫不好，赶忙叫队伍立刻回头退出去。那小队长又叫道：“马车！看样子里面的人还是不一般的人物！上！抓住那人我们就能发达了！”敌人顿时兴奋起来，十几个骑兵迅速向我们冲了过来。“该死！”我骂了一声，连发两下“裂风”砍倒了冲在前的两个敌人，并指挥弟兄们保护樱雪所在的马车。
敌人很快围了上来，卫队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个个都非等闲之辈，一时间敌人无法靠近马车。但是敌人人数太多，弟兄们渐渐支持不住了：有的以一敌多，终于寡不敌众，被乱枪扎死；有的奋勇杀敌，却被人背后偷袭受了致命伤，但仍然强撑着回手一刀杀死一个敌人……我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源源不断的敌人在消耗着我的体力，一不留神，我的右臂被划了一刀，我疼得一咬牙，将手中的刀狠狠刺进了他的腹部。
敌人实在太多，我们且战且退，终于退到了马车旁边。已无路可退的我大吼一声，拼尽全力砍杀着眼前的敌人。却没有留意到身后一个敌人砍倒了一位弟兄，正把目标对准了我……
“危险！！！”一个声音在我脑后响起，那似乎是不属于战场的，一个女性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回头，映入我眼睛的，是张开双手的樱雪的背影。她依然穿着当初我们初次见面时穿的樱花色和服。但是，下一秒钟，这原本应该是很美的背影发生了变化：血，赤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正当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樱雪缓缓地向后倒下，我第一个动作就是跑上前去扶住樱雪。一扶住樱雪，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樱雪她，用自己的身体帮我挡住了砍向我后背的一刀……
“樱雪！樱雪！”这一刀在樱雪的胸前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洇湿了她的和服。我被这一幕惊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不停地摇晃着樱雪，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唤，樱雪悠悠地睁开双眼，看见是我，她挤出了一个笑容：“你……没事……”“樱雪！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模糊了，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樱雪费力地抬起右手，抚摸我的脸：“太好了……我……终于……为你做了……些什么了……”“不！不！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泪流满面了。“知道吗……？我……最喜欢……你温柔的……笑脸了……”樱雪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为了我……笑一个……”“嗯……！”我强忍着悲痛挤出一个笑脸，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呵…………”樱雪轻轻地笑了一下。刹那间，樱雪的笑容凝固了，摸着我的脸的手无力地垂下。“樱雪？”我小心地问，但是樱雪的眼睛……永远不会睁开了……
时间好象静止了，同伴、敌人、刀光剑影，好象都不存在一样。我呆呆地抱着樱雪，大脑里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声嘶力竭地叫了出来。周围的人停下手，诧异地看着我。叫完之后，我轻轻地把樱雪放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拔出自己插在地上的刀……
“樱雪~~~~~~~~！！！”我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敌人，杀，杀，杀！我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刀，砍杀着挡在我面前的所有人……“把樱雪……把樱雪……还给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管是敌人的刀划过我的后背，还是长枪刺进我的身体……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刀正扎在一个敌人的胸口上。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我颤抖着放开刀，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刚才在发狂状态下受的伤，现在全部爆发出来了。但是我还不能倒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完成……我走回马车处，那里，樱雪依然静静地躺着。我“扑”地跪倒，用颤抖的双手抱起樱雪，站起来往前走。去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定要带樱雪离开这里。每走一步，身上的痛楚就加重一分，但是我根本顾不了这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走……终于，我摔倒在地。“差不多了……”趴在地上的我心想。这时，我的手背上落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我用尽力气抬头，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下雪了……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来得早……”我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伸出手去，抓住樱雪的手。“不冷的……有我在你身边……”这是我脑中闪过的最后一点意识……
我站在樱花树旁，樱花花瓣片片飘落，樱雪穿着樱色的和服翩翩起舞。那幅景象真的很美……突然，我发现樱雪正离我远去。不对，是我在远离樱雪！我拼命伸长手臂，想拉住樱雪，但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樱雪消失在视野中……
“樱雪！”我猛地坐起，全身传来的刺骨疼痛告诉了我刚才的景象只是我的梦。……我怎么还会醒？我应该死了才对啊？我喘着粗气，开始打量周围。这是一间随处可见的乡村小屋，四块榻榻米铺成的地板，中间留出一块正方型地面用作火炉。我躺的地方是窗户下方，正对面是传统平移式大门。这里是个普通的农家，片刻后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哦！小子！你醒啦？”一个粗嗓门响起。我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看装束象个农户的大叔正开门进来。
大叔脱了鞋走上榻榻米，径直朝我走过来。“你昏迷了五天，刚醒过来，不要乱动啊，躺下好好休息。”虽然他看上去很亲切，但我一点没有感激他的意思。“是你救了我？”没有一点感情的声音。“是啊！你趴在大路上，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伤，但还有一口气。啊，对了对了，你小子还紧紧抓着一漂亮姑娘的手，可惜那姑娘已经死去多时了……”“够了！”听到我最不愿听到的事实，我的声音猛然提高，“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跟她去？！连我想死也要有人妨碍我吗？！”“混帐东西！！！”大叔也生气了，一掌拍在地板上，“什么都没经历的小P孩说什么死死的？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不管你老爹老娘啦！”“……”我语塞了，父亲母亲依然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如果他们知道我战死，会有多么痛苦。但是，没有了樱雪，我又怎么活得下去……大叔见我安静下来，也放缓脸色说：“其实老子救你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你还不想死。”“！”我猛地把目光投向大叔，这话比什么都能使我震惊。“可能你不相信，但老子一看到你的脸就明白了，你还想活下去。证据就是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过来，要知道一般人要象你那样早死了。”我再次低下了头，我，真的还不想死吗？
过了一会儿，我想起一件事：“大叔，樱雪……就是我抓着手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哦，那姑娘啊？老子暂时把她安置在柴房里，想等你醒了再问你怎么处理后事。反正这几天冷，放在那没事。”“我要见她……”我挣扎着要爬起来，但大叔拦住了我：“不行！你的身体还不能动，这几天给我好好休息。”拗不过大叔，我只好老实地躺下。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躺在床上，一边想心事一边跟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叔名叫源藏，是个农民，同时也是名优秀的医生，因为不愿给作威作福的地主看病而隐居在此。妻子早亡，也没有孩子，就这样一个人过。我也告诉大叔，我是藏野城的武士，在战争中受了重伤。但有关樱雪，我一个字也不想说。因为，我不想再回忆起那令人心碎的瞬间……
好不容易可以下床，我第一件事就是见樱雪。大叔打开柴房的门后就站在外面，让我一个人进去。虽说是柴房，但里面却很整洁。房间正中摆着张长桌，樱雪就静静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白布。我缓缓掀开白布，樱雪安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不是没有血色的嘴唇，她看上去就象睡着了一样。我拿起樱雪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回忆起我们曾经拥有的点点滴滴，心中就如有无数把刀在绞……“对不起，樱雪……在下……没有保护好你……那个时候……死的应该是我……樱雪……樱雪！”说出了一直没能对樱雪说的话，我内心的堤坝终于垮了。我放声地哭着，也许这个时候，哭才是最能表达我感情的方式……
哭够了之后，我默默地放下樱雪的手，将白布重新盖回樱雪身上，走出了柴房。大叔正背靠着门边等着我，看见眼睛浮肿的我，他只是说：“见过了？”我无语地点点头。“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理她的后事？”“……火化吧。但是，有个条件……”
第二天，在大叔家后的空地上，我亲手点燃了火化的木柴堆。樱雪的灵魂随着火焰升入了极乐世界……我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也没有哭，因为昨天见过樱雪最后一面以后，我就暗自立誓永远不会再哭。火化仪式完成后，我一棵樱花树下为樱雪立了个墓，墓碑上刻“爱妻樱雪之墓”……
那以后，我把原本佩在腰间的胁差和一些其他财物变卖，告别了武士身份，回到了自己的家。父母亲看到我回来，高兴得热泪盈眶。而我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并没有说有关樱雪的事。看似一切都已过去，但，我仍然有个疑问没有解开……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冬天已经过去，我回到家已经三个多月了。有一天下午，我坐在窗边看书。忽然一阵风从窗户中吹进来，吹起我的鬓发，遮了一下我的眼睛。嗯？头发？我的头发有那么长吗？我赶忙向母亲借来镜子。说起来，这还是我自打仗以来第一次照镜子。但一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我就惊呆了：原本圆润的脸瘦了好多，头发由于一直没剪，已长得遮住耳朵。我颤抖着手摸着自己的鬓发，樱雪抚摸我鬓角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如果樱雪希望在下留长发，在下会的。但那要到……要到……结婚以后……”“谁……谁说要嫁给你啊？”“你难道不希望在下一生都陪伴在你身边吗？”“当然希望……那……那也不用……啊！讨厌！”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抱着头失声叫了起来，血肉横飞的战场，缓缓倒下的樱雪，樱雪无力的笑容……在我的眼前一下子重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让队伍休息，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如果我有能保护好樱雪的力量……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啊！我抱着头趴在地上，身体不停地发抖。母亲吓坏了，摇晃了我好一阵子，我才从那不堪回首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我终于明白了，我还不想死的原因，就是自我惩罚。我无法原谅直接造成樱雪死去的自己！
当天晚上，我终于向父母说出了一切。说完之后，母亲哭了，父亲一言不发。许久，父亲问我：“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答案在我再次回想起那一切时就已决定：“我要去各地游历，去找寻能够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力量。”“呼……”父亲似乎一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说，“去吧，我也不想看你承受这么大的痛苦过一生。”我刚想说什么，父亲就又说：“如果要走，就往西走吧。听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说，那里有与我们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是对着父亲，用力地磕了一个响头……
十天后，我佩着新铸好的刀来到了樱雪的墓前。令我惊奇的是，墓旁的樱花树提前开花了。几片花瓣飘落在墓上，给人以和谐的美感。看了一会儿，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樱雪，我来看你了……同时也是来向你告别的。我明白就算当时我跟着你去了，也无法真正地保护你……我要去西方找寻能保护你的力量。别担心，我不会寂寞的。”说着，我抽出了那把新刀，“这把刀是陪伴我游历西方大陆的搭档，铸造它时，我把一直珍藏的你的一绺头发加进了铁水中……所以它同时也是你的化身，我会永远把它带在身边的……就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当我足够强了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了这些，我把刀收入鞘，转身离开了。风轻轻吹过树梢，吹动我长至耳垂的头发，我的心也随着柔和的风，飞入了那无限广阔的天地……
19岁，这个一般人刚刚踏上人生旅程的年纪，我却已经历了太多，失去了太多……我的名字，也承载了太多。这名字，还是随风逝去吧。从今以后，我的名字是：风中孤影……
望着西边的群山，我拂了一下耳边的长发。“走吧，樱雪。”我握了一下腰间的刀，迈开步子向那群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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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6-01-03 16: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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