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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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图穷
穿越历255年9月 梓橦,许秀娟住所
话说许秀娟在府邸正堂内接待了朝廷圣使杨北落,这杨北落一门三代武官,乃是当朝骠骑将军,握有中央军十万兵权,深受天子和太尉倚重,都欲拉拢为心腹,然其本人从不轻言立场,在阿谀奉承之徒当道,狼顾鸢视之辈横行的朝廷算是个少见的异类。
“许大人,我此来是奉天子之命传话。请司徒和大司马两位大人务必于下月十五至长安城铜雀台一聚,天子要亲自设宴,款待大人平乱之功。”
“遵旨。另外请问杨将军,此宴除我等及陛下之外,还有何人往赴?”
“皇后娘娘和李太尉也会亲自出席,司徒大人问这何故?”
“啊,只是顺口一问,杨将军多虑了。不过有一桩事,还请杨将军指教……”
送走杨北落后,许秀娟即召众亲将宣诸此事,众人七嘴八舌下来,一致认为这是场鸿门宴。许秀娟沉思:“如今那董秀兰和李红兰关系不佳,谅她李红兰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跟我翻脸,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真正要提防的,还是那董秀兰,她那一个义子一个养子还有一个哥哥,死得都跟我脱不了干系,一旦见面,定会分外眼红,此人正宗军旅出身,杀人放火也是家常便饭,虽说那杨北落不提这茬,但到时可要多加小心才是。至于这宴会,不管董秀兰来不来,反正我得来,否则发生什么对我不利的事都不知道,可太吃亏了。”
于是许秀娟就把赴宴这事定了下来,当夜左思右想,排下几条应变之策。待到十月初,许秀娟携雷咏音、高町、陈雪剑、张东城、孟霏、曹天、余斗明一行八人及十余名亲兵快马加鞭向长安驰去,快到时,雷咏音病累交加,一卧不起,疮发得愈加厉害,体力也日益衰弱,抓了许多药都不见好,众人商量下来还是让高町夫妇好好照顾着,到长安后自寻太医瞧病,无法赴宴一事由许秀娟向天子解释。
话说十月十四那天,众人赶到长安城外,在驿站里休息。当夜,许秀娟想起一件事该是摊牌的时候了,便唤来军师张东城单会。
“张军师,我此来还有一事,心里总是放不下。”许秀娟温言婉语道。
“主公为何事忧虑?”
“不瞒你说,我现在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军师你啊。”
张东城一听这话,觉得风头不对,忙应:“主公何出此言,我们这千里迢迢赶来,该想到的可都想到了。”
许秀娟微笑着摆摆手道:“军师,不必再与我演戏了。我自从吴地归来,就对你的来路有所怀疑,前些日子和杨将军一会,更证实了我的猜测,你是李太尉安在我身边的人,等着在关键时刻绊我一拐子。”
张东城自然要辩解:“当年我在许昌,曾在李太尉手下办事,这的确不假。可李太尉待我不仁,整天不是让监造土木就是运输钱粮,空耗我一身才智。我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心切,不甘为李太尉座下,这才投奔主公,此事众人都是知道的啊。”
许秀娟沉脸道:“也罢,那就让你输个明白。三年前在江南追杀海飞时,你道那曲阿港内已安排了一个叫陆文娟的女子作内应,是十八年前黄河决堤时陆家庄留下的遗子。但当我们占领曲阿港时,此人却不见踪影。按常理,杀主之人,岂会再回投主家,除非她还有心愿未了,此时你便说是她忠义心肠,杀了海飞,了了心愿,又回吴城尽忠去了,但当我要问此人相貌,打算日后收降海军有个参照时,你又说此人祸主,不可留之,前后态度不一。因为这事不大,我当时便应了,但已起了疑心,如果那陆文娟真如你所说是忠义之人,也不该会轻易降伏,等日后抓到,再问个明白也不迟,未料吴城下她居然主动投奔,让遵命而行的白雪给马踏成泥了。这事回头想来,多有蹊跷。”
“再说武陵一战,我军本是冒进,你劝我集结兵力强攻城门,这本也合理,但让我也‘亲率’军队身陷险境,身为军师之言,总觉似有不妥。那天我在阵上也是头脑发热,回想起来真够悬,还好有惊无险,总算是把城打下来了。当然那次,说你有问题也好,没问题也好,都不是定数,不过让我加深了对你的疑心这点无错。”
许秀娟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继续说道:“又后来在平蜀之时,你又说要除掉雷大司马手下的高町夫妇。我就想,难道你不知我许秀娟是打着朝廷旗号,才得军民之心么。若杀了高町陈雪剑,那杀的可是朝廷命官,岂不正授人口诛笔伐的把柄,这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
张东城脸色不变,又解释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既为凡人,自认谋略的确偶有失当之处。但主公可曾想过,三年来,我若真有心加害,机会无数,何必等到今天还迟迟不动手?”
许秀娟盯着张东城道:“李太尉不会那么早就对我动手,定是想借我许秀娟的刀,翦除各路异己,至于害我,那是权宜行事。我虽怀疑你,但也是半信半疑,前日杨北落将军来访时,我见其耿直,便问当年黄河决堤时,波及灾地中是否有一陆家庄,你道他怎么说?”
“遗憾。”许秀娟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当年受命救助灾地的,正是杨北落杨将军。据他所言,陆家庄这地的确是有,当年救出一名女童,因已无亲无故,便遣至那时还是秘书令的李红兰府中为书僮安生,但已十几年不见此人。如此一来,陆文娟在海飞手下谋职潜伏,不仅是其本愿,定也受了李太尉指使,这样你如何会轻易得晓此事,也自有答案了。”
张东城仍泰然道:“假若我和那陆文娟都是李太尉的人,海飞一死,陆文娟自该归降主公,如此营中便有照应,于我有益无害,怎会害她?”
“那陆文娟杀了海飞,不来投我,反回吴城,实不合理,但有一缘由可说通此事。”许秀娟话音又变得婉转:“张军师啊张军师啊,这事上你私心过大,不希望有人来分担你的功劳,更不希望有人来搅乱你自己的打算。陆文娟若投我,对李太尉说是多了块砝码,但对你来说却是多了个负担,多了个麻烦,多了个分你钱囊的人,还多了个可能让自己暴露的危险,你便暗中指使她除掉海飞后离开曲阿港,避免与我直接见面,但也知道陆文娟迟早回过神来,还会寻机投我,便以祸主之人不可留为义理,教我对其当场格杀,免除后患,你定是觉得陆文娟不是什么大角色,就算死了,也是我许秀娟杀的,朝廷没理由怀疑你作梗。如此,说你虽是李太尉安插的内奸,但又有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之举,对也不对?”
“武陵城下,你心底里最好我在攻城时阵亡,趁我与刘辉部两败俱伤之时,让李太尉以抚恤忠烈为名,南下收编我军,取得渔翁之利,事后亦可大揽功劳,对也不对?”
“在永安时,风云已变,此时你又撺掇我杀掉朝廷命官,不仅可以大大削弱雷大司马的势力,还给了李太尉联合各路朝廷人马,齐来讨伐我许秀娟的借口。对也不对?”
张东城又想说什么,许秀娟捶桌打断道:“张军师,现在这时候,人证物证充分不充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想死想活?”
张东城见许秀娟声色俱厉,心知解释已无用,便叹息一声道:“司徒大人,敢问死又怎样?活又怎样?”
“想死,你不是没见过我的手段,不仅要死,还会死得痛苦异常,毫无尊严。比如割了阳根,塞在嘴里,倒悬于市口人来人往之地。想活……”许秀娟手背撑着下巴,好言道:“明日大宴前,李太尉必对你有所指示,我要你同我将计就计,她要我怎样,我便要她怎样。事后李太尉能给你的,我便加三倍给你。”
张东城道:“司徒大人就不怕我再阳奉阴违一次?”
许秀娟道:“张军师,你害死陆文娟的手段,我倒也有几分欣赏。难道你不觉得,我这阴险的司徒,不正配你这阴险的军师么?你若想阳奉阴违,难道我许秀娟就不能?是死是活,就看你本事了。”
张东城苦笑一声:“如此说来,我便是没其它选择了。”
“哦,有啊,你可以跑,但是逃不了。”
穿越历255年,十月十五,火花帝国国都,长安城
大宴之日来临,一清晨,许秀娟便沐浴更衣,换上一身雪白色绢纱,内套软甲,梳顺长发,抹了丹油,擦上眼影,别好玉夹,戴稳纯银箍冠,早早准备妥当。刚过巳时,领除雷咏音和高町夫妇外一行五人,往长安城北铜雀台而去。这铜雀台是欧阳泰即位四年时,闻报在邺城挖出一只铜雀,以为祥兆,便建此华台,兼为彰显火花帝国近二百五十年文治武功。铜雀台北临渭河,高达二百余尺,建筑飞阁重檐,楼宇连阙,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台上房舍数百,最顶端设有龙凤玉座,可虎瞰方圆百里王土,台中建一露天大宴坛,可容纳上千人,台下有景色秀美的铜雀园,种有各地奇花异草,天上人间亦不过如此。铜雀台建成后,欧阳泰与皇后董白曾在此安居,但因多年无子,闹得朝中谣言四起,权臣林立,欧阳泰无心作乐,这地方就慢慢给觑凯已久的董秀兰和董浪霸上了,这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善主,那董秀兰还是道门之人,自谓位列仙班,也跟着搅得乌烟瘴气,几个月来铜雀台上穷奢极欲酒池肉林的活戏上演无数,闹得民怨四起,明着人称铜雀台,背地里敦伦台、菊花台、春宫台等等说什么的都有。许秀娟曾讽曰:九阴九阳,孰弱孰强,阴阳交合,天下称王,问谁称王,仙姑菊浪。董氏一家见世评太坏,才总算消停了些。后来乱世一开,这铜雀台就荒了下来,直到几个月前,欧阳泰才传令打扫内外,准备迎接大宴。
铜雀台外,十里铜奔马仪仗队早已分两路排开,许秀娟一队徐徐走过,心想我在长安为司徒六年,也没享受过如此排场。过了十里仪仗道,台下已有众多朝廷中央官员守候,见许秀娟一行人前来,一名紫色长衫的女子操一口清脆嗓音上前道:“在下太史令司马惠,已在此恭迎司徒大人多时,请随我来。”许秀娟下马正要走,司马惠又道:“天子有令,司徒大人只能带两名随从上台,并请交出佩剑,我部代为保管。”
许秀娟早知有所阻碍,便令众人交出随身兵刃,道:“孟将军、张军师随我来,其余诸位请先回驿站安歇,勿擅自出行。”
司马惠对许秀娟身后的家兄余斗明眨了眨眼,便领许秀娟、孟霏、张东城三人踏上铜雀台的白玉廊梯,这铜雀台下层以二十五阶为一段,每阶二十五尺宽,每隔五阶,左右各有一名卫士侍立,上了一段,又有一名红衣宫女迎上来。司马惠见状道:“在下就送到这里,先告辞了。”便先自下去了。这红衣宫女不过十八岁,稚气未脱,一头黑发整齐地盘在头上,衣装飘逸,露着双肩。宫女上前,作了个万福道:“臣妾乃大宫娥夏筱映,奉天子之命,特来引诸位大人入宴。”
前路依然五阶一哨,四人又上了五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阔,这便是到了大宴台上,许秀娟刚上台,便觉一道凶狠眼光直刺而来,循目看去,左方酒案前坐着名妖艳妇人,身披一件深红色蚕丝纱,细眼睛,薄嘴唇,头发高高地挽了一个云字髻,果真是丞相董秀兰也来赴宴了。左座上还有名三十来岁的单马尾辫精瘦女子,身着胸甲,额头上系着条黄铜护片,看得出是名武将,正在董秀兰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许秀娟认得,此人是董秀兰身边的亲军队长,也是身边大宫娥夏筱映的母亲,夏琳,显然这次随董秀兰前来也有为探望女儿的意思。
许秀娟见董秀兰的敌意深透入骨,心想我和刘辉开仗还不是你让自己宝贝女儿挑唆的,他死了也是你逼的,我把恶名踢回去那叫礼尚往来。至于那董浪叔侄俩,一个是反贼我杀了那是法天敬地,另一个是雷大司马手下人干的干我甚事。便主动上前,缓施一抱拳礼,道:“自长安一别已有四个年头,丞相大人别来无恙?”董秀兰冷冷回道:“许司徒,咱也有四年不见了,不知这四年来你可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啊?”许秀娟反唇相讥道:“我许秀娟最是正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干过,但就是没干过亏心事。不知董丞相还有何指教?”未等董秀兰答话,身边又有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站起,身穿一件天蓝色直裙,两条羊角辫子甩在脑后,头后面还绑了个包子,正是董秀兰长女董涵,董涵见气氛不对,起身笑吟吟地劝道:“母上,这里不是掰扯是非的地方,有什么话可以回头慢慢聊啊。”
这时,又听另一边传来个响亮的女声:“既然司徒大人已到场,那就快快入席吧,天子和皇后大人马上就要驾临了。对了,怎不见雷大司马同来?”许秀娟转身一瞧,对桌上是个三十上下的女人,身披翡翠色的斗篷,雍容华贵,弯眉毛,杏核眼,一头褐红秀发挽于脑后,头上别着一支孔雀翎,正是太尉李红兰。许秀娟便解释了雷咏音身染重病一事,李红兰和董秀兰听了唏嘘不已,也没挑出刺儿。夏筱映带许秀娟三人坐上酒案,便自将所知通报天子去了。
正午时分,大宴开始。
这铜雀台露天大宴楼上,上阶正座的便是天子欧阳泰,紧邻右座上的是皇后娘娘董白。下阶两排四条长方酒案,右侧第一条正座上便是丞相董秀兰,左右陪座的分别是其侍将夏琳和长女董涵,左侧第一条正座之人是太尉李红兰,左右陪座的是御史大夫刘璃及骠骑将军杨北落。右侧第二条正座上乃司徒许秀娟,左右陪座的是心腹孟霏和军师张东城。左侧第二条本是为大司马雷咏音准备,但雷咏音重恙在身,无法前来,只能先空着了。
欧阳泰见时辰已到,携皇后董白起身大声宣曰:“今日我火花帝国四海归一,在座诸爱卿勘乱之功日月可鉴,今日又幸得重聚一堂,实为社稷百姓之福,朕深感欣慰。现请诸位在铜雀台上共赴此盛宴,是希望以后能同心同德,群策群力,扬我火花帝国千秋万世基业于不朽。现在,先给诸位爱卿赐酒,请痛饮。”
阶下陪在一边的大宫娥夏筱映闻言,也提着嗓门向下高声传话:“给诸位大人赐酒。”这声音从上一路传到下,须臾就听阶下不知多少人混在一起喊:
“给诸位大人赐酒。”
就这阵势,在座各人不管心里有鬼没鬼,都免不住抽了一下。
不多时,上来三名宦官,各端了一盘酒,总共十一杯,都是一样的金铸酒鼎,按规矩天子皇后本该用的是专门的龙凤一对鼎,但自天下大乱后,李太尉说社稷危难之时,天子理应与百官同舟共济,不该自封特殊,就把这礼数给废了,天子慑于宗室之威,未与强争。话说第一名宦官端了两杯酒,给天子皇后上了。第二人端了三杯,先走到丞相董秀兰身边,许秀娟见那宦官正要端起一杯递上,想不管这酒有没有问题我总得搅和一下,便道:“陛下,李太尉四年来统领朝政,辅佐天子,最是劳苦功高,这酒理应先给她端上。”董秀兰一听许秀娟又来跟自己作对,便争执道:“陛下,自古相门为大,擅改古道,有违天道,万万不可啊。”李红兰也跟着道:“陛下,这几年来我不过是陪天子读读书下下棋打打仗杀杀人,要说这战功,还是降伏长江以南二十余郡的许司徒最大,要说论功上酒,也该许司徒先请啊。”
听着丞相太尉司徒三人又在争来夺去,欧阳泰悲从中来,心想我这满朝文武咋就没一个正常人咧?干脆一挥手,道:“算了算了,许司徒,既然这话头是你挑出来的,那干脆你先请吧。”
董秀兰可不干,继续争辩:“陛下,如此裁断,有失人心,还请三思啊。”连那董涵也一起跟着帮腔:“陛下三思啊。”
李红兰看董秀兰又要闹事,立起对欧阳泰大声说道:“陛下,丞相这可是搅扰宴庭,乱我朝廷大礼啊。”还没待欧阳泰说什么,一旁的董皇后看不下去了,对董秀兰轻声劝道:“母亲大人,陛下说的也有道理,就依了这次吧。”董秀兰见李红兰又想借题发挥,想想再为这点事争短长不值得,自己女儿也出面解围,也就顺着董白给的台阶下了,没再多说。
许秀娟看了看宦官手上的盘子,心想李太尉都不在乎让我先端,说明她没在这酒里作手脚,便作了个手势指着刚才本要递给董秀兰的酒,让端了出来。随后宦官又先后给董秀兰和李红兰上了酒,紧接着第三人又把剩下六杯酒分给了六名陪坐,一概无事。
酒上完了,该是饮的时候,但许秀娟想的是让我先喝没门,天知道我先喝了你们几个真喝假喝,便迟迟不动手。气氛正尴尬时,董秀兰冷哼一声,一拍桌子道:“你们谁也不喝,这怎么成?干脆啊,本座作主,李太尉,许司徒,咱就一起喝个交杯酒,三个人臂缠着臂,一起喝下去,怎么样?”
李红兰和许秀娟心想成,互相看着喝,谁都别想自个撇开,便一起站到台中,三条胳膊相互一缠,眼神一对,同时一饮而尽,总算这事是过去了。随后夏琳、董涵、刘璃、杨北落、孟霏、张东城六人也把酒干了。
欧阳泰见赐酒都喝了,便对夏筱映使个眼色,夏筱映会意,喊到:“给诸位大人再把酒满上,恭迎天子亲临敬酒。”
这次满的酒都是一个酒盅里倒出来的,众人没多说什么。欧阳泰偕董白端起酒鼎走下台阶,先走到丞相董秀兰跟前,客套了几句。董秀兰见董白一身黑蓝相间的珠冠凤裳,宝相尊严,但掩不住一脸疲惫烦闷,面色苍白缺血,少不了戚戚关切。要说这董白自封后已逾八年,因子嗣之忧,宫闱之乱,诸事不顺,心情一直很低落,脸面自然也好不起来。虽然明白人都看得出,皇后之母董秀兰能生能养,董白承了母上的血脉,生理上应该没什么问题,要说谁有问题那也大半是天子自己的问题,但这念头心里想想也就算了谁敢说出口?李太尉等几个权臣倒是敢说,但人家偏琢磨的是怎么废了皇后,怎会为她辩解?总之,不管事实如何,董皇后这黑锅是背定了,要怪也只能怪她是董秀兰的女儿,人在宫廷,身不由己。
顺带一表,这君臣毕竟有别,被敬酒的一方是得整鼎饮完,敬酒的欧阳泰和董白只需抿上几口,只要一圈敬完,酒杯最后是空的就算尽了礼数。
董秀兰这边敬完,该太尉李红兰了。刚完事,李太尉见董白这般面相,故作可惜状,轻言细语道:“我见皇后娘娘气色不佳,可要多加调养才是,否则这样下去,可更加不好生养了。”要说平时,董白可是忍气吞声,不敢多言,但今日半鼎酒下肚,正积着酒气,听李红兰这么一刺,又催上怒气,加上平时多少年攒着的怨气,这酒气怒气怨气顿时一块涌上,爆了。
只见董白把鼎里剩下的酒往李红兰脸上哗得迎面一泼,虽然李红兰武艺一流,反应敏捷,得以迅速躲开,但斗篷上还是沾了不少沫子,有些狼狈。董白这酒泼完,言语也迅速接上,厉声道:“生生生,要生你自己生。”然后指着欧阳泰继续大吼:“你说要生,那好,你看着,他是我的男人,从此以后也是你李太尉的男人,你来给他生,怎么样?什么皇子皇子,谁要养,自个生,自个认,自个捡去,娘娘我才不费心扮什么母仪天下之姿。在这火花帝国,谁不知道古来男子皆无用,惟有女子登大堂的道理,别说皇子,连天子你们都敢欺负,就算真有皇子,你们又能当他是个宝?说到头来,我无子嗣一事之所以为借口,不就是因为你们不敢动我母上,才拿她女儿当挡箭牌么?”
欧阳泰听着董白这话心里酸酸的,要不是他对朝政控制不力,也不至于让皇后落到这般田地,几欲插嘴,又无从开口。董白发泄了一番,见满堂沉默,天子也悄不作声,自知失态,便面对着欧阳泰,垂首轻抚其掌心道:“不怪陛下……不是你的过错。”
董白见众人都有些下不来台,便行至大宴台前中,浅鞠一躬,对众人道:“吾方才失礼,还望各位公卿海涵,且在此献上一舞,以作偿过。”说罢翕动朱唇,低吟曼舞起来,后记词云:
庙堂既高,箫鼓老也, 烛泪堆红,几人歌吹? 人寿百年尔,谁死得其所? 有生当醉饮,借月照华庭。 我不见万古英雄曾拔剑,铁笛高吹龙夜吟; 我不见千载胭脂泪色绯,刺得龙血画眉红。
董白唱着唱着,脚步忽然一歪,一手捂嘴,一手捂腹,作势欲呕。不用说,这在场几乎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皇后难道有喜了,天子欧阳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忙要上前扶一把。但接下来的事谁也笑不出来,只见皇后表情痛苦,喉咙里发出怪声,噗地喷出一口黑血,从指缝里溢出来,顺着淌到地上,随即又朝一旁面如土色的欧阳泰凄喊一声:
“陛下,这酒里有毒!”
[ 此贴被千里孤坟在2008-03-20 23:05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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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8-03-19 20: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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