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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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投稿]威尔姆的家信
亲爱的玛丽：
我现在还好，苏联人不会这么快就打到我的面前来的。除了“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以外，那些传言都不要相信。我会平安地回到你和孩子们身边的。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得承认，苏联人就要拿下这个被我们的同胞蹂躏得不像样子的国家了。切齐奥拉曾劝过我脱掉军装藏起来，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丢下我的同胞，我也不能丢下你和孩子们。苏联人很可怕，但我愿意相信自己能从他们的枪口中逃出来，回到你们身边，我希望你也能相信。
参谋部阁楼上的那个犹太住客还好，那个位置很安全，他不用担心会被发现。我仍然定期给他带去食物，现在的他，比起三个月前我刚看到他时好了很多，更像个人了——我这么说没别的意思，只是三个月前他的样子确实太可怕了——尽管还很憔悴，但眼睛里至少有了光芒，看到他的眼睛，我就觉得，保护住他，是我这三个月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我至今还记得衣衫褴褛的他在那即将成为参谋部驻扎点的小楼里努力地想打开一个罐头的情景，还有掉到地上的罐头滚到我的脚边时他看我的那个绝望的眼神。我救过不少犹太人，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刚见到我时流露出的恐怖和绝望，那是我身上的墨绿色军装所带来的，但我还会努力让他们相信，我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他们，现在也不会例外。
我跟你提过他的琴技吧？我之所以那么清楚地记得我遇到他的那一天，就是因为，他告诉我他是个钢琴家，而且他还用钢琴向我证明了这一点，我至今记得他弹的，是肖邦的《G小调第一叙事曲》。多棒的曲子!我听说过这曲子背后叙述的那个故事，那首波兰诗人的爱国史诗，也许是想向我这个侵略者表示反抗吧。可能是久疏钢琴的缘故，刚开始他弹得还有点僵硬，可很快他就像一座喷发的火山般，把这些年的抑郁全部都喷发了出来，在那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自己耳鸣了，耳中四处反射着从他手指喷到琴键上的情绪，飞溅四射！无懈可击的演奏！如果你在的话，我真希望你也能听到那余音绕梁的琴声。虽然不管他是谁，我都会尽力去帮助他，可他一曲终了的时候我确信，保护这样一个人，让他活到战争的终结，将会成为值得我自豪的事情。
除了那让我印象深刻的演奏，我和他几乎没有过别的交流，一直是我给他食物，然后离开，我甚至没问过他名字，也许下次有机会我该去问他的。我曾想把他转移到沃姆（我跟你提过他吧？他也是个犹太人）那里，可他的藏身处太不适合转移了，毕竟是在参谋部的眼皮底下。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苏联人现在快打到普拉加了，那是华沙的一个区，我想用不了几个星期，我们就要开始组织撤退了，华沙落入苏联人手中的话，那个犹太钢琴家就可以得救了。我很庆幸他是我救的最后一个犹太人。
还记得你我都还是“流浪鸟”（注）的那些时光吗？那时的我们年轻气盛，满怀着对心中理想的狂热，我们渴望着在祖国创造出一个理想的世界并为之奋斗，并且坚信元首可以带领我们建立起我们一直想看到的世界，直到我来到波兰，看着我的同胞犯下的那些罪孽，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跟你说过，我为他们的行为而羞耻，可我能做的，也只有暗地帮助一些人，就像那个犹太钢琴家一样，仅此而已。如今，战争就快要结束了——相信我，战争不会拖到春天的——到那时，所有人的苦难都要终结了，我也可以从中得到解脱，到那时，我就会回到我们在塔洛的家，像你一直希望的一样，重新做个教师，一直陪在你和孩子们身边，再不分开。
时间仓促，就此收笔，记得等我回来。
爱你的 威尔姆
1944年11月6日
PS：明天给钢琴家送食物的时候，我想顺便送个罐头刀给他，上次送食物时，我看到他还抱这那个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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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流浪鸟”，威尔姆年轻时加入的一个青年组织，他们憧憬着一个平等博爱的乌托邦世界，并为之奋斗，威尔姆与妻子安娜玛丽就是在“流浪鸟”集会中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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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当我看到《钢琴师》的结局，那字幕上冷冰冰地告诉我威尔姆·霍森菲尔德，这个挽救了包括主角瓦拉迪斯皮尔曼在内的40多个无辜者生命的德国军官最终死在苏联的战俘营的时候，我都感到一阵心酸。他没有犯下任何的战争罪行，却被当作犯有“侵害波兰平民罪”的罪犯孤独地死去，即使被他救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并为之奔走，可他还是没能以一个好人的方式走到结局，这也成为了钢琴家和身为观众的我最终的遗憾
仅以此篇匆忙之间的拙劣小文，用以纪念这位平凡而伟大的德国军官，向威尔姆·霍森菲尔德上尉致敬！
[ 此贴被月华在2008-02-06 00:40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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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8-02-06 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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