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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降世神通 双星传奇 [目前进度 第三回 一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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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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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世神通 双星传奇 [目前进度 第三回 一波未平]

第一回 京洛残暑

降世神通从来就没有死,他总是在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挺身相救,就好像两千年前,他帮助天高祖一统天下的时候一样.
  (1)
  合众国35年,最后一股翡翠帝国余烬被扑灭了,自建国以来一直在历史舞台上时隐时现的前朝遗老们终于精疲力竭,放弃了复兴故国的主张.
  这件事,对首都凯阳的居民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总算又了结了一桩心事,接下来......还真是让人挠头啊"蒙洛议员用手反复摸索着下巴一脸苦闷的说道,虽然这是他每有事务告一段落之后的口头禅,但却在末尾加上了类似抱怨的句子:还真是让人挠头啊.
  注意到这一点,气合庙的方丈宋和尚说:"那两个孩子已然掌握了地,火和水,接下来该是向你学习御气的时候了"宋方丈法号智真,宋是其未出家前的姓氏.
  宋方丈口中的"那两个孩子"指的是降世神通.前代神通即蒙洛议员的父亲,"国父"蒙毅去世是17年前的事情.
  现在,神通已经变成一对年轻双胞胎,他们是一个短命的青年武者和他的女师傅的孩子,从出生那天起他们就和母亲一起生活在合众国的偏远地区.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人选了吗?"蒙洛反问.
  "古人云,能者多劳."
  丢下这么句话,宋方丈带着:现在的年轻人啊,的表情转身向正殿走去,蒙洛眯起眼,装作欣赏初升的朝阳.
  神通,众所周知的即是能同时驾驭"地"."水"."火"."气"四种元素的人,因其太强大了,故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这也是很多人一直以来的普遍想法.
  几年前,曾有人提议将神通一家迁居到首都来加以保护.说是保护,其实是害怕为反对势力所利用,而加以监视吧.最后,议会以不应以任何理由限制公民的合法权利.驳回了动议.
  然而,关于神通的种种议论,却并未因此而停止.
  例如,蒙洛的妻子是一个新闻记者,她曾经撰写过一篇文章.
  ——《为什么世界不需要降世神通》
  文章的本意,是讲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公民,没有天生的英雄,不想却被别有用心的政客利用来攻击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事后,蒙洛的妻子自然是追悔不及.
  地处偏远与世无争尚还到好,若是来到凯阳这种政治旋涡之中的话.
  值此在大选之际,无法离开首都的蒙洛盘算着能找到什么人代劳,或是将时间延后亦未尝不可.却是清灯古佛的宋方丈所不能理解的.
  ——"也罢,该是让幼狮离巢的时候了."
  二十余年后,蒙洛将这句话写进回忆录里.这句话一时成了名言.
  但就现在的时间点来说,是对事情感到挠头的蒙洛在给自己打气而已.
  
  (2)
  "凯阳"得名于城北20里的凯风山,山之南水之北谓阳,凯阳城背靠景色秀丽的凯风山,面临大海,算是双重的应题.(话回回来,却好象从来也没听说山北水南而被称为阴的地名.)
  凯阳城的夏天,在酷热难耐的暑气中,似乎迟迟不愿离去.
  眼下正值秋老虎凶猛的时候.
  正是在这么个季节里,一班列车从翰州延庆府方向驶至,在阅台边缓缓的停下,一名少年人被人潮推拥着走出站台.这名少年中等身材,有些瘦.穿着习武之人常穿的被称为胡服的短衣,足蹬圆口布鞋.一只猫儿气宇宣昂的穿过人潮跟在少年人后面,猫是很胖的黄白相间的虎斑猫.好似天生脾气很糟糕的样子.
  少年大约17,8岁的样子,前额的头发显的稍有些长,看起来家教良好,却又莫名的给人以过度懒散缺少上进心的印象.
  "萌萌"
  少年蹲下身子把猫抱起来:"不是说过了吗,不可以乱跑的"少年并非真的在责备猫儿:"你若是不见了.老姐可是会生气的"
  猫用鼻子发出类似于人"哼"的一声,把头偏向一边,少年站起身环顾四周,凯阳火车站是最近几年才兴建起来的建筑,原本计划用作"世界博览会"的会馆.会后因大而无用,又苦于着不到买方,最后才改建为火车站.占地几万平,整馆没有使用一砖一瓦,用巨大的钢骨支撑,外面覆以透明玻璃.堪称蔚为壮观的建筑,只不过在这闷热的下午就会像一个蒸包子的笼屉一样而已.
  从地图上看,火车站位于朱雀大街东边一点的地方,国会大厦就坐落在这条街的中心点上.地图就堆放在站台边上的橱窗里,任旅客自取,少年也拿了一份.
  "怎么样,找到落脚地了吗?"
  一个貌似知性十足的女声问道,声音的主人比少年足足高出半头,大约有1米75左右,也就是5尺2寸半左右.
  别看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留着又黑又长的直发.看起来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江湖气十足的女孩,只不过是刻意装的成熟稳重罢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在镜片下面,那过于过于咄咄逼人的目光就说明了真相.
  若要她代为募捐:"请赞助一点零钱"反而会让人留下"留下买路钱"的印象.
  少女穿着电影里秘境探险队才会穿的淡绿色短袖帆布夹克和短裤--背后背着一个帆布旅行袋--有着鲜明的五官和健美的身型.少女姓夏,名晨星.而抱着猫的少年姓白,叫作白苍穹.这两个人虽然有着不同的姓氏,却是货真价实的双胞胎.不消说他们各自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姓.
  "地图怎么可能标住便宜的旅馆;你看,老姐,好高的屋顶啊!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呢?很奇妙啊."晨星兴冲冲的说道.
  晨星只是"恩恩"了两声,她本想抬高音量反驳:"不要叫我老姐啊."装出姐姐的样子训教弟弟切记大声喧哗,视线却被一旁经营凉茶的所吸引,晨星舔舔发干的嘴唇,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买了两碗甜豆汤.
  "来,你也喝."
  晨星一边端起粗瓷大碗一边说到.
  那碗大约未曾认真洗过,甜豆汤的表面似浮着一层油,苍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喝了一口,许是因为口渴,还说了声:"谢谢!"
  "总之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晨星说.
  "是啊,也对"苍穹含糊的答道.多年来他早就习惯由姐姐打理好一切了,或者说对生性懒惰的他来说这样正好.
  "请问......"姐姐转向人看起来也不甚至整洁的摊主--大抵在火车站这种人流汇集的地方,无论如何自然会有生意上门吧.
  "什么?你们要找落脚的地方啊,那位小哥似乎是习武之人,就去回教要塞好了."摊主似乎意外的健谈:"那里的阿訇老吴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只要是习武之人多给予帮助.......不远,不远,出了火车站,坐电车两站就到了."
  半个月前,以某件事的契机,姐弟俩由故乡双川镇出发,一路寻访打听,遁着模糊线索一路向首都来了.
  苍穹盘腿坐在火车包厢的坐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边摆弄少萌萌的尾巴:"其实,老姐我们大可以直接去找蒙洛议员.有大人物帮助的话......"
  对弟弟的这坐没坐相的样子,晨星感到有些恼火:"妈妈不是说了吗,离那倒霉蒙洛远点!"
  可是,苍穹答道:"如果得到有力人物的帮助的话,不是能事半功倍吗."
  "总之,不只是那什么蒙洛,不要和所谓的大人物有交集就对了,再说这事还不是为了你."
  "还不是为了你"这句话,对最近的苍穹来说,的确是一块心病,苍穹不满于自己的疏失所酿能的事实,即使知道心直口快的姐姐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也就不再争辩,反正听从姐姐的安排,本来就是习以为常的事.
  姐弟二人乘坐的火车抵达凯阳,时间是7月23日,两天前,蒙洛拍电报给翰州延庆府的双川镇,电文是通知神通上京.却得到神通的母亲夏博士:"出了远门,不知道几时回来,其他无可奉告"的回复.蒙洛并不知情,早在6月末,就在他正为此事挠头的时候,姐弟两个已经离开家乡出发了.
  晨星与苍穹姐弟两个,就是人们所说的神通,不过他们并未声张,要想调查一些内幕的话,还是越不起眼越方便.
  出发前在家乡被以博士称呼的夏南风,一再嘱咐没有出过远门的一双儿女,要行事低调,还说了:"要是去到首都的话,离那倒霉蒙洛远点"的话.夏博士对蒙洛有偏见是事实,这点她自己也承认.
  然而,掌握并融会贯通四种御术是神通的必修课,既然已经学到了地,火和水,被气宗唯一的继承人蒙洛就势留在首都学习御气也可以想见的,只不过,神通一家都是执扭的自由主义者,不喜欢那种形似是被扣留的感觉.
  好在,姐弟两个是生面孔,只要不主动露面,到也无须刻意隐藏.
  "说起这阿訇老吴可是远近闻名的老侠士,据说是年老不愿意出仕,但为人古道热肠,还能保得这一方免受会党的荼害."
  摊主打开了话匣子,也省去了晨星自己去追问老吴的底细.
  "明明是清真寺,为什么会叫要塞这样的名字呢?"
  "那可说来话长了,有三四十年了,那时候我还小,也是我爸讲的"
  摊主一边说话,一边用不甚干净的围裙擦了擦手.
  "回教要塞"是一处颇有历史渊源的清真寺,寺庙本身是有将近400年的历史的红色花岗岩建筑.原本是用来举行宗教仪式的场所而已.
  在合众国建立之前,龙帝孙海统治时期.当地的穆斯林因恐惧会受到帝国军的迫害,而聚集起来,在清真寺附近筑城自守.后来战火蔓延到全国,"要塞"也几经攻防,却始终未被攻破.即至合众国建立一直保留至今.
  当年清真寺四周建起的民房,早已改建成各种店铺,久而久之竞成了凯阳城里最繁华热闹的所在.也由于一度阻碍了商业区的扩展,曾经有人提议将围墙拆除.但遭到回民的一致反对.回民毕竟是少数人集团,有惧怕受到迫害的不安全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说,在大清真寺下面挖有地道,还建筑着大规模的地下城呢.不过,都是些市井传说.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吧."
  摊主说道.
  几天后,姐弟两个又听面馆的大娘煞有介事的说:清真寺底下的地道一直通到港口对面岛上的气合庙里.
  只不过气合庙是最近几年的建筑,当时的回教徒为何要挖地道到荒岛上呢?想来也是假的.
  听过摊主说的掌故,姐弟两个也喝完不好喝的甜豆汤离开了.
  
  (3)
  
  姐弟俩没有按卖凉茶的掌柜所说乘坐有轨电车,原因是没有赶上.即使用跑的,也只是眼睁睁看着电车离站.
  电车沿线,是一边绿树成荫的繁华地段,耸立着钟鼓二楼.按地图索骥,这里是叫作黄金大道南北走向的商业街,由火车站沿着平缓的坡道一直延伸到回教要塞.晨星和苍穹一路慢慢的走过来.还顺路记下了戏院和国立博物馆的地址,预备改天拜访.
  她们从火车站出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眼下,她们肩并肩的来到回教要塞正前方的一片广场前.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今天就先去找那个什么老吴安顿下来好了.虽然我是很想马上把那些混蛋揪出来,不过,欲速则不达."晨星说.
  "老姐说的对,这人生就如负重远行,欲速则不达."
  "可不是嘛,负重的可是我噢."
  晨星停下脚步,一边调整着背包的肩带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广场.
  据说,这座依山改造而成的城堡出自一位来自不列颠尼的青年之手,当年翡翠帝国的军队虽然屡次进攻,却苦于异国堡垒的星状结构而吃了大亏,城堡最高处的主建筑是由清真寺改造而成,如今仍然是凯阳城回教徒主要的聚集场所.
  晨星她们所处的广场,本来是城堡正门前的一片空地,5年前阿訇老吴出资修建了带喷水池的纪念碑并重铺了石板路,才成了而今的样子.
  苍穹索性蹲下来,把玩起萌萌毛茸茸的背来.
  "说起来,那些家伙要是能主动送上门来,可就省事多了——这家伙还真重."
  苍穹把猫扛到肩膀上,复又站起来.
  "那有那么美的事,啊......"晨星突然下意识地啊的一声,"好事迎门了."她扯了扯弟弟的袖口坏笑着说道.
  "什么?......"随着姐姐的视线苍穹也注意到了:"怎么办?老姐!"
  "自然是先砸了他们的场子,再把当头的捆起来问个究竟......哎呀!我是不是出了个坏主意啊.抱歉,姐姐我的似乎不是什么好榜样."
  "不......偶尔一次的话......"
  晨星和苍穹正在调查一个叫作黄巾军的民兵组织,所谓"黄巾军"自然是以头裹黄色的头巾为统一的标记,她们从延庆府那里获知黄巾军主干在首都活动,于是乘上火车来到凯阳.尚未展开行动,却撞上黄巾军干部在演说.
  可以说,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既然遇到了,姐姐便决定先砸了对方的场子出口恶气.
  弟弟心想,这样一来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吧?
  "喂,恶棍们下午好!"喊话的是晨星.
  "老姐......"苍穹苦笑着说道.
  他本想听听黄巾军的干部说什么,再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讥讽一番,万没想到姐姐上来就是当头一炮.最近一段时间姐姐的火气越来越大,虽然还未到不分青红皂白的程度,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一想到自己是在纵容暴力,苍穹不禁抚额.
  "这位小姐,你说什么?"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声音的主人是个赤面无须头裹黄巾的男子.
  "我说你们是狗屎一样的恶棍!别犹豫,放马过来吧!我们就是来找茬打架的!"话音未落,晨星已经挥起左手,将一团火朝着赤面男子射了过去.
  晨星的御火术正中汉子的胸前,男子的衣服烧了起来.不过,显然的赤面男子也不是什么蹩脚的角色,他半撕半拖掉窜着火苗的上衣,咒骂着跳下演讲用的木台.撒腿向回教要塞里面便跑.
  "杂鱼就交给你了,我去抓当头的!"
  甩下这句话,晨星把背包丢给弟弟三两下穿过人丛,风也似的冲了出去.苍穹因为要照顾行李还要护着萌萌,没办法追上姐姐的速度,就在这么个当口,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喂,你站住!"怒气冲冲的喽啰们从三面向他围过来.自然他们每个人头上都包着黄色的头巾.
  "喂,走或者停是我的自由好吧."苍穹这么说着.抬起右脚向前重重的跨出一步.
  最前面的汉子被突然隆起的地面顶飞了起来,汉子的双臂在空中使劲的挥舞着,落到横架着的电线上,紧接着被收紧的线弹起来,迎面撞在一块写着"昌顺记"的招牌上,男子晕了过去,直挺挺的滑落到路旁店铺的遮阳棚上,又滚了两圈这才样子滑稽的摔到地上.
  "该死的毛头小子!"
  "他把周给怎么了!"
  "揍他!"
  "他是御术师."
  "咱们人多!大家一起上!"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朝着苍穹扑过来.
  "真是麻烦!"苍穹嘟喃着,他左手还拿着旅行背包,单凭一只右手防御着雨点一般的拳头.即使如此也还不落下风,那只叫萌萌的猫在他肩膀上坐的稳稳.
  力道凶狠的一脚向他的腰间踢来,苍穹身子一闪,紧接着故伎重施,施展御土术,踢腿的汉子像垃圾一样被抛出去.发出了哀号.
  "后生好俊的把式!"人群里不怕事的人喝起彩来."好样的!"还有人吹起口哨.
  "想必这黄巾军平日里风评也不是太好吧!"他心里想着,同时也对自己被众人夸奖而感到有些兴奋.
  一名会些御术的喽啰姿态笨拙的扔出一陀冰来,被他下意识的接住,砸回到汉子的脸上.
  "啊,他好象御水了!"有人这么说到.
  不好,这要被人传出去,神通的身份不就露馅了吗,这句话提醒了苍穹:"嘿嘿,你眼花了而已!"
  ——真是画蛇添足,他暗自砸嘴道,一边再次施展御土术.把对手一个个打翻在地.
  放下苍穹与黄巾军杂鱼纠缠不提,晨星追着领头的赤面汉子进了回教要塞的大门,要塞里面的山路两旁同样店铺林立,路却狭窄了很多,光着上身胸口带了伤的赤面汉子在各个摊架之间跳跃逃窜,不时的将商品推倒,引起了人们阵阵怒骂声.
  那汉子到底是熟悉地形,眼看距离一再拉大,晨星急得鬓角处冒出汗来,使劲地在后面追赶,最后来到一片平坦的高地.
  就在前方不远处便是大清真寺,墙壁是火红色的花冈岩,拱型大门关着,因为并不是礼拜的日子吧,门前这一带,过去应该是练兵场吧.平整的地面经由三合土夯实,习武所用的石敦,石锁如今则陈列在纪念品店门旁的树下.
  "切!跑那去了呢."晨星自语,眼看就要手到擒来,赤面汉子竟然像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
  "应该是藏起来了吧."
  她放慢脚步四下找寻.这时,从晨星的左手边传来个略带异样口音的声音.
  "那人被你的御术伤了,你居然还要赶尽杀绝,学来御术就是为了欺凌弱小的吗?带眼镜的小姐."
  晨星转脸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个穿西式马服高鼻深目的异国男子.那人边示意欲要看热闹人们向后站,边向晨星的方向走过来.
  "你是黄巾贼找来的救兵吧?小心惹火上身!"
  晨星盯着面前的男子,语带威吓.男子则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看起来30岁上下,身材高大匀称,两臂隆起健硕的肌肉.头上留着似乎久未认真打理的乱发,嘴里含着一条草棍.
  "威胁我?我这个人可是天生喜欢危险的.特别是美丽而致命的女人."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夸奖呢,废话少说,快点把那红脸的家伙交出来!"
  "我的职业是侦探,本职就是正义的朋友.你明白吗?带眼镜的小姐!"
  "正义?"晨星没好气儿地说"那人不过是个绑架犯,却遭到无赖的殴打,如此很不公正是吧!"
  "别听她胡说,扎把儿,什么绑架?明明是这丫头找茬打架."那名被晨星烧伤的赤面汉子不知从那又冒了出来,他还像刚才一样光着上身,由于是火伤,又不敢用手去按,他两手像没处放一样扎煞在半空.
  异国男子的脸上闪过:你出来干什么?的表情,嘴上却说道:"带眼镜的小姐.你说绑架,请问......"
  "随你怎么问都好了!"晨星担心赤面汉子再次跑掉,弄的她听异国男子说的每句话甚至那怪口音里都满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味道.心想我就几下打发掉你算了!
  她以左脚为轴,抡起右腿带着火焰斜刺里朝异国男子扫去.
  只见异国男子向后一仰身子,让过熊熊的火焰,用手去砍晨星的小腿.
  "看来你很擅长对付御术师嘛!"
  晨星迅速的抽回腿,刚刚,她的确有点看低对手了.
  异国男子跨步跟进,一边左右开弓连出两拳,晨星左躲右闪,紧接着一蹬地凌空跃起,避过异国男子的扫击.
  晨星逮住这个空隙,双手带着白色的雷光,从两侧一齐挥下.原以为异国男子会被扑倒在地,孰料竟被他将将闪到一旁.异国男子间不容发的对着晨星的身侧连点三拳.
  "截气术!"晨星心中一惊,但立即又恢复了镇定,她没有使用御术,而是转身连续挥出两拳.异国男子促不及防只能以手臂硬挡晨星的攻击,虽然化解了晨星的攻势,也露出了破绽,被晨星欺近以膝盖踢中小腹.
  异国男子向后倒退几步,晨星也调整体势,二人借助这个空挡调整气息,凶狠地对视着.
  "了不起,不但小小年纪能施展雷火,还能不完全仰赖于御术随机应变."异国男子咧嘴笑道,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武艺大约不是好勇斗狠的普通年轻人学的来的.因而态度也有了转变.
  "我可是头一次跟截气师交手,你就不懂的怜香惜玉点吗?"晨星说道:"稍稍有些小看大叔你了,接下来我就拿出真本事吧."她压低身型,换拳为掌,摆出八卦掌的起式.欲再次发难.
  下一瞬间:"危险!"异国男子突然叫了一声.
  他发现了在晨星背后的赤面汉子.
  那汉子从围观的人群里蹿出来,飞快地从后腰处掏出一样发亮的东西.
  "快扒下!"
  晨星像条件反射一般的扑倒在地面上.一团黑色的物体掠过她的头顶,落到地面上,发出轰鸣声和炫目的白光.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赤面汉子早已经消失了.
  晨星站起来,走到异国男子的面前,说道:"怎么,没和同伴一起逃跑啊!"
  "你怎么就认定了我就是那些人的一伙了呢?我扎兰丁大爷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啊.异国男子摇着手说调侃道,他发出警告自己却来不及避开,被强光刺激的眼泪汪汪的.这副样子也的确不适合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
  "哎呀,还哭鼻子呢"晨星递上手帕,叫扎兰丁的男子摇摇头.
  ——"都散了吧,架打完了!找个地方养养眼睛去吧.没事看别人打架有什么好处!"扎兰丁对还杵在原地人们喊道,喊完他转向晨星.
  "看到我这丢人的样子你也满意了吧,能听我说话了吗?小姐你并非持勇无理之人,为什么要追杀一个受了伤的人呢.或许我是多管闲事,但能否请您告知我详情呢?"
  "不是说了吗,他们绑架了我弟弟."
  "噢......那可是你一面之词"他就这么流着眼泪盯着晨星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晨星没有避开,也不甘示弱的盯着扎兰丁.
  "行,你可真大方,被我泪流满面的凝望这么久居然没脸红,我就暂且相信你."扎兰丁用手擦了把脸.继续说:"这么说来,你弟弟现在?"
  "总算追上了."代替晨星回答的是苍穹.他一手抱着猫,背后背着旅行背包,跑的上气不接下接的.
  "真慢,你没事吧?"姐姐问.
  "那些个杂鱼不能怎么样我,倒是这上坡路可真难爬"
  "你弟弟?"
  "我们是双胞胎你自己不会看?"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是因为咽不下胸中的恶气来找黄巾军的晦气喽."
  "谁能咽的下去啊,欺负我宝贝弟弟的人,我一定亲手宰了他!"晨星咬牙切齿的放着狠话.
  过了一会儿,扎兰丁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说起来,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苍穹,这个胸大无脑的是我老姐叫夏晨星"
  "我随母姓"晨星补充.同时给了弟弟一肘,痛的苍穹直皱眉头.
  "在下,扎兰丁.伊本.穆罕默德,如你们所见我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是个私家侦探,猫丢了也好,密室杀人案也好都可以找我;不是我自吹,我是个没啥野人的人,闲暇的时候就在清真寺的后院教民兵打打拳.顺便说,我的名字是穆罕默德之子扎兰丁的意思."这个扎兰丁似乎是个健谈的人.
  扎兰丁谈了自己的情况,姐弟两个也说了自己的身世.
  晨星告诉扎兰丁,她们的故乡是个叫双川镇的地方,目前是修假中的学生,关于神通的事则隐去未谈.
  "那这黄巾军为什么要绑架苍穹呢,嘛,总在大街上说这事也不是办法,我家就在附近,不嫌弃的话,去我那里坐坐吧."
  晨星表示请吃饭便去,苍穹则道了谢.
  扎兰丁的家在回教要塞下面的广场边上,二楼,一楼是一家主打牛肉料理的餐馆.店主姓孙,原本不是回民,后来入教.姐弟两个被领进的房间看起来很久没人打扫过,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里间屋的门开着,可以看到一张床和木桌上摆放的旧收音机.
  "请等一下,我叫楼下老孙送吃喝上来"扎兰丁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带着烧酒和肉食回到楼上.
  他问姐弟两个饮酒吗?二人点头,酒过三寻感情也似乎变的融洽了.
  "按说我这信主的人,实是不应该喝酒的."扎兰丁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他看起来挺豪爽的,在比他小不少的姐弟两个面前也没有以长辈自居:"现在能跟我说说这个中始末了吗?"
  "始末啊......其实我也不明就理"苍穹拿着酒杯挠着头说道:"不过,事情本身倒是可以当故事讲讲,这话说啊,这可是一桩无妄的祸事啊"


[ 此贴被日向大队长在2013-07-09 17:13重新编辑 ]

[楼 主] | Posted:2013-03-17 16:36|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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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双川旧事

  (1)
  
  苍穹走出闲云观的山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一目半啊"苍穹自言自语的小声念着.
  果然还是想赢的.
  苍穹今年17岁,却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棋手了.他从小就喜欢与人对弈,无论是围棋还是西洋棋,他都喜欢.
  这里的观主长春子从瑞穗国邀请了著名的围棋高手法本和尚,今天到达闲云观.苍穹与长春子是总角之交的朋友.早几天便得到了消息.
  "贫僧酷爱手谈,晚年能一睹到凯风国的青年才骏,也是不往此行了"法本和尚对苍穹和长春子这么说到.
  法本刚刚到凯风来,说的自然是瑞穗国的语言,长春子时常和瑞穗国的神官,僧侣打交道,苍穹与法本弈棋之时便由他从中翻译——不过,像法本和尚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瑞穗国人,汉文表达能力极高,用笔谈的话也是可以相互沟通的.
  长春子手中提着灯笼,把苍穹送到山门口,说道:
  "今天真是尽兴,改天再会吧.路上小心."
  "是啊,也请代我感谢法本大和尚"苍穹这么说着,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长春子揖手还礼.
  "归真你请回吧."
  "恭敬不如从命"长春子把灯笼的柄转过来递给苍穹,灯笼的光映照在他长长的面孔上,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少年气,长春子俗姓李名归真,是个虚岁二十有一的年轻道士.
  长春子回身向三清殿走去.
  苍穹"哈啊..."的伸了个懒腰.
  他感到心满意足,至少是不枉翘掉一整天的课.他一边满脑子里想着白天的棋局,一边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啊!!!!"他突然发出短促的呼声.
  在感觉到后脑上如电击一般刺痛的下一瞬间,便晕了过去.
  阴影里跳出几条大汉,七手八脚的把他拖进了草从里.
  双川镇附近有两条河.
  一条是发源自北面雪山之上的祖江,另一条则是从西面西罗尔帝国顺流而下的柯夫河.除去冰冻封航的冬季,两条大川上都有很多渔船和商船往来.
  另外,由此陆路向东不远则是瑞穗国的领土.
  双川镇处在三国交界的地方,因贸易而相当的兴盛.
  镇子的镇长老周是个诚实本份的生意人.他也是著名的文化支援家,位于镇中心的双川纪念图书馆便是他出资建造的.他的本职是主持镇中的日常事务.但他为人有些过于软弱,只能求助于镇子上的有力人士.
  这其中包括开武馆的刘大海师傅,和夏博士也就是夏南风.镇上的大事,基本都是市民代表聚到一起商量决定的.
  邀请著名的围棋高手法本和尚来到此地举行棋艺大赛,乃是今年镇上的重头戏,同时受邀的还有很多来自各地的围棋高手.
  苍穹和法本和尚手谈之后,在回家的路上被打了闷棍,当然,法本,长春子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苍穹在黑暗中苏醒过来.
  周围没有一丝光亮,房间里——应该是房间吧,没有任何窗口,地面是金属的.他正躺在冰凉的地上.恢复了意识的苍穹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捆起来.便挣扎着想爬起来.
  "痛....好痛"
  随着意识的恢复,痛觉也跟着恢复了.
  苍穹用手捂着后脑,一边用另一只手四下摸索,他很快碰到了墙壁.触感和地面一样.墙也是铁的.
  他想确认一下门的位置,就扶着墙向前试探着走去.却没有找到门.这房子四面都是铁作的,大体上是个长方型.他还想跳起来试探一下房顶的高度,但因为后脑的刺痛而放弃了.
  苍穹决定先坐下来.屁股一沾地,头痛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是什么人打了我一闷棍呢?我又不是什么有钱人."他下意识的摸摸口袋,钱包还好端端的揣在怀里.
  "不对,现在来说反而是想办法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更重要."如果要在双川镇找一个类似的铁房子的话,苍穹能想到的......码头的集装箱.
  不过,他连自己是不是还在双川镇都不知道.那一击之后过了多久了?他索性不想了.
  他试着施展御术,但却只觉得全身无力,看来是被下药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他这么对自己说道.
  本来苍穹的人生态度就是:能逃便逃,逃不掉再想办法.抱着这种想法,苍穹从一开始就没有自力救济——利用自身的力量逃离险境,再痛欧肇事者的打算.反正横竖都会被妈和姐姐斥责.
  暂且就安心的等姐姐和母亲来救自己好了,
  考虑到现实的情况,苍穹觉得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2)
  
  苍穹出生在翰州延庆府的双川镇,生日是闰四月的初一,取名"苍穹"是广阔的天空之意.早他十几分钟出生的姐姐,名晨星,晨星即启明星,也称为太白.
  姐弟的名字都是母亲取的,夏博士不只一次的解说:取这样的名字是希望男孩能心胸如天空般开阔,女儿则希望她在世间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夏博士名南风是一位博物学者,同时也是御金师.她收过两个徒弟:冷凯与白影.前者是母亲的管家,后者和师傅结婚,也就是姐弟两个去世多年的父亲.
  姐弟两个开始跟随母亲习武是要到八岁的时候,表现出御术的天分则是更早的事.父亲白影由于陈苛在身,常卧病床.有时精神好些,便会到院子里晒太阳.
  既然父母都是习武之人,自然会对孩子作一些武术上的启蒙.
  其时只有四岁的姐弟两个,身穿颜色鲜艳的练武服饰,一会儿御火,一会儿御土,在庭院里玩耍的不亦乐乎.
  "师傅,想不到神通竟会出生在咱们家呢.咱家这下可有厚望了"白影说:"不过,我大约是见不到她们长大成人的样子了."
  虽说自知不寿,但白影仍祈望孩子能有好的未来.
  "能不被盛名所累就最好不过了——有我呢."过了几秒,一旁的夏博士开口道.
  姐弟两个失去父亲是转过年来五月的事,白影是在看到妻子和孩子们的围绕下,安心撒手西去的.这以后,许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感染上幼年丧父的痛苦吧,姐弟俩的母亲从此对父亲绝口不提.只有偶尔酒醉的时候才念上几句.
  苍穹的记忆里,父亲只是个模糊的面影.可据父亲的旧友们说,苍穹长的极像父亲.不仅是长相,就连性格也十分的相似.
  苍穹极爱听人讲故事,无论真的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这也是和父亲相似的一个例子.
  苍穹听身边的朋友讲,也听师长父老们讲.更多的是从其母夏博士那里听到.少年苍穹整天缠着母亲,想尽量多吸收点东西.
  ——"就给你说说孙海吧,晨星你也来.".母亲说道.
  孙海是翡翠帝国的末代皇帝.
  孙海十二岁即位,其时帝国已经表现出种种末期症状,他是个苦哈哈的皇帝.
  翡翠帝国此时已立国二百零二年,第一代皇帝孙荣在神通的扶佐下推翻火烈国的残暴统治.是被称为英雄的皇帝.接下来的第二代皇帝孙兴在位四十八年,谥号文皇帝,"经天纬地曰文"意指是善于治理天
  下.此后帝国迎来暴君百年,前后立了十个皇帝,直到孙海的父亲宣宗孙立,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元气.
  孙海极度渴望恢复帝国往日的荣誉,年轻时曾经化装成一介水手,只身前往西方游学.还曾化名参军,取得陆军上校的军衔.当时的皇室帐目薄还保留着.
  统计表明孙海的日常支出用度从未超过一个陆军上校的薪金水平.
  可说是过着寡欲的俭朴生活.
  当时有个叫作牛一泰的人写过本叫作《皇帝孙海纪略》的书,其中描述孙海的为人"豪迈果决",是位充满英雄霸气的皇帝,只是一旦失去分寸,便成为刚愎自用,穷兵黩武的暴君.
  举个例子说:因为痛恨拒绝纳税,收取布施,囤积财富的佛教,而下令烧毁寺庙,进而屠杀僧众和信徒.受到播及而死者多达几百万人,虽然当时佛教的确百弊缠身.但也难怪会被称为"佛敌","魔王"而遭到痛恨.
  孙海接连不断的发动战争,介入当时正值焦着状态世界大战之中.对于敌人,其手段残忍无比,屠杀敌国俘虏,以敌国国王的头骨制成酒具.等等不一而足;孙海的皇宫晋阳宫东面有一片无人使用的宫室,孙海在那里建立起名为暮光堂的特务组织.用以施行恐怖政治.
  曾经有一位叫乐恩的尚书,因为私底下说了反对开征新税的话,被暮光堂得知.乐氏一族不分老幼全部遭到炒斩.非但如此,和乐恩关系较深者也都连坐处死.诛连达上百人.
  皇帝一心向着自己心目中帝国的理想状态猛冲.专横和残暴自然引起世人的反抗,民风尚武的翡翠帝国,其土地上从来不缺少富于反抗精神的青年志士.血气方刚的这批人当然站在反对孙海的第一线.这其中有出自单纯的理念者;也有被孙海的帝国所碾过,志在复仇之人.
  "敌人在岚山寺!"
  以上是林登图将军和其堂弟林登万将军诛杀孙海时的口号,起事之前,他们甚至不敢告诉部下此行的目的地.
  没有道义,一味征伐不休怎能治理国家?皇帝的宏图霸业,在人民心中不过是无血无泪的暴政而已.各种名目的义军在各地纷纷蜂起.其中最大的一股称为"自立军".遗憾的是,自立军起义不到半年就被义勇军所破.担任义勇军指挥官异常活跃的,正是林氏兄弟.他们出身于多年前灭亡的火烈国王族.
  林氏兄弟和他们的盟友:神通蒙毅,道家宗主清虚子的帮助下.利用皇帝出巡在岚山寺过夜,身边只有几百士兵的机会.带领两千亲信火烧岚山寺,将孙海一举诛杀.是孙海霸业三十年的事.
  孙海暴亡后,在蒙毅的策动下整合各路起义军为大陆军,不久又宣布成立合众国.原本有可能一举推翻帝国.不过,正在北方同瑞穗国作战的孙海之妹孙仁,于四天之内火速与瑞穗议合,领军返回国都衡阜.从此翡翠帝国退出世界大战.历史也进入南北战争的时代.
  听母亲讲述那些征战岁月的故事,曾使姐弟两个整晚兴奋的无法如眠.
  但兴奋过后,少年苍穹的脑海里却多了很多疑问.
  "孙海为了拯救濒临绝境的国家,只身前往西方游学.回国以后也一直过着清廉俭朴的生活.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暴君呢?"苍穹用以上的问题问过母亲.
  "你这个问题,妈妈我是无法回答的.我只能告诉你,自己去思考.即使一时想不明白,或是得出错误的答案也不要紧.反正人生就是不停在走弯路和踌躇不前之间打晃而已.这都无所谓,只要不停止思考就好."母亲如此回答.
  "人是会改变的,原本善良的好人也可能作尽恶事.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吧.以后切不可非黑即白的思考问题"这是苍穹自己作出的答案.
  少年苍穹渐渐的明白了现实世界充斥着各种矛盾.这时他八岁,在镇上的小学读一年级.
  苍穹姐弟入学晚了一年.因母亲相熟的西罗尔人谢苗诺夫要在城里开办学校.故而特意等了一年.
  "嘿,你们就是神通啊"谢苗诺夫校长对她们说,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是外国人,所以不会给你们特殊优待的."
  姐弟两个在小学读了五年,之后姐姐进入西罗尔人开办的女校,弟弟在图书馆旁边的镇中学读书.不光小学的校长是外国人,双川镇的中学里也有着很多外国人担任教师.
  双川镇处在三国的交界点,.这座城市里即有帐幕式尖顶的西洋教堂,也同时存在着深红鸟居的神社.大街上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西罗尔人,和服木屐的瑞穗人.这里的居民酷爱庆典,对外来文化来者不拒.从孙立时代开始,这里便以是以名人学者辈出而闻名.
  双川镇孕育出这样的文化,可能是和它处在文化相互冲击的三角洲上有所关联.不同的思想汇集在一起编织出新的梦想.这些梦想自然渗入了生于斯长与斯的孩子们的血管之中,绵延数代,应该会在某个时刻生出崭新的花朵.
  苍穹生于文化汇集之地,少年时代的所见所闻,使他有着更多的思考,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再怎么聪明,总免不了有无法解明的事情.
  "一个人拥有越强的力量,留给他起舞的地方就越狭窄,也就越有可能失足落下.力量是很可怕的东西——神通拥有拯救世界的强大力量"十二岁的时候,苍穹明白了这个道理.然而他没有向母亲求证.
  少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姐姐.
  "什么嘛.原来你总在烦恼这些啊.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所以安心吧,有我在你身边."
  姐姐并没有去理解苍穹话中的涵义,生来粗线条的晨星,从弟弟的话中感觉到某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大概是出于双生子的直觉吧.事实上,弟弟的长篇大论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不能让弟弟焦虑下去!晨星是抱持着这种心情说出如上的话.
  "有我在你身边".
  "有你在我身边".
  苍穹重复着姐姐的话.自己身边还有姐姐啊.念头这么一转.少年的心也安定下来.
  
  
  (3)
  
  少年苍穹颇为好学,经常捧着书卷,若有所思的样子,姐姐晨星担心他,经常劝他:"苍穹啊,跟姐姐出去吧,不要老是看书,也出去与朋友交游啊."
  "我有的啊,前些日子还和长春子聊了很久呢,姐姐不是知道吗."
  "不能总是和尚啊,道士啊什么的.也要结交下同龄的朋友好吗"
  "我也想啊,可是我又跟他们和不来"苍穹别过头继续读他的书.
  这段对话发生在姐弟两个在高中就读的第一年,此时苍穹已经通读过母亲数量旁大的藏书,当他同别人聊天的时候,对方经常会诧异他能知道如此之多的事情.
  苍穹立志要当历史学者,幼时听母亲讲故事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妈妈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呢?"
  "因为我是学者啊".
  "那我也要当学者,也要带妈妈那样的眼镜"
  年幼的苍穹把眼镜视作博学的标志.谁知日后要依靠眼镜生活的,反而是被他戏称为"胸大无脑"的姐姐.
  与日渐成为书呆子的弟弟不同,晨星经常和喜欢游侠的朋友们一起共掷青春.
  性情豪爽,大方慷慨,爱说笑,巾帼须眉,这便是人们对她的评价.晨星可说是极富魅力的年轻人.不只在学校里担任学生会长.也有在学校以外作为民兵而活跃的经历.
  双川镇的民兵,正式番号是:延庆府第三志愿工兵团.并非什么还保留着原有称呼的老牌部队.现任指挥官是刘大海师傅,姐弟两个的母亲夏博士则担任参谋.
  母亲担任要职,苍穹却不曾去过市政厅旁边的民兵会所.他打从心底觉得那个地方跟自己格格不入.再者尚未年满二十岁的他还不够格参加这种公民集会.但是,只比他年长不到一小时的姐姐却常常出席.倒不是人家准许,她根本是不请自来的.
  "老姐平时在民兵队都在做什么啊?很有趣吗?"
  苍穹有一次这么问过晨星.
  "这种事你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被姐姐这么一说,苍穹也就不再问了.事实上,晨星是个肚子里装不下事情的人.不用去问,她也会自然说出来.
  姐姐十五岁的时候,被特许参加民兵队的训练和考试.那时晨星已经有163公分.完全不像个小孩子.
  合众国的民兵没有军阶,所不同的只是以全优成绩完成训练科目者.可以穿着红色的军服.
  拿到赤服的姐姐,没短了向弟弟炫耀.还时常穿着那身醒目的红军装去上学,晨星还有一枚合众国侠义勋章.关于这勋章,有这么一段笑谈:
  合众国三十五年三月,发生了郭援事件.
  据说郭援是个天生的冒险家.由于擅长轻功,得到过孙仁的赏识.南北战争之后他流亡到欧洲.这个人到了五十岁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是帝国的忠臣.决意要克尽忠诚.又据说这个郭援是个未成名的诗人.这倒可能是真的,艺术家气质的人往往受感情的驱使,作出旁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关于郭援事件,被认为是南北战争最后的余波.这一说法因报界的大肆渲染,广为人知.
  凯风国最大的报纸《凯阳时报》,甚至专门出版号外,连带着那场三十年前的战争也一起旧事重提:
  南北战争,这场持续了五年的内战,说起来也是偶然.本来翡翠帝国就是孙海一个人的国家,但他因大意被杀.京城的大宦官鱼支吾拥立其子孙涛为帝.孙涛在残暴上颇似其父,但相似的也只就是残暴而已.眼看着帝国就会走向分崩离析.这时力挽狂澜的是孙海之妹孙仁.
  如前所述,孙仁火速与当时的敌国瑞穗议和,在四天之内返京.
  鱼支吾拥立无德无能的孙涛,是想成为一手操纵皇帝的最高权利者.在他看来,长公主远在天边,等到回京之日,早就木已成舟了.
  宦官一党作了错误的判断,也因此在冷酷的政治斗争中丢掉了性命.此后帝国落入孙仁和其统领的"西苑骑士"手中,孙涛被废,代之以孙海叔父的末女孙丽华.
  孙仁,是宣宗孙立的唯一的女儿,一般称为长公主.是无关政治立场被奉作英雄的女性.她没有自己登上皇位,转而选择了叔父的小女儿,大约是预见到帝国无可挽回的命运,不愿成为亡国之君吧.长公主有着仁慈,睿智的名声.加上美艳的容貌.南北战争时期的保皇派一直把孙仁作为一面旗帜.
  "真是无意义的战争"读到南北战争的记载时,苍穹在书眉上如此写道.
  "那场战争不是无意义的呢?"夏博士在儿子的眉批后面写道.
  "或许英雄过多,无意义之战便无可避免."
  "如若没有英雄呢?"
  "只会使无德亦无能的人为所欲为吧.我想是世界上需要大英雄吧.如果把无意义的战争视为过度,那么战争许是和平之阶吧."
  苍穹与母亲经常在书眉上一问一答.
  夏博士是研究南北战争的专家,她在著作《私撰南北战争史》中,如此记述:
  ——没有哪个国家能不经历内战而走向政治上的成熟.
  此一记述非出于夏博士,而是出自孙仁之口.记载于末代女皇孙丽华的实录之上.
  战争伊始,孙仁领军出击.
  孙仁认为:如果保持守势,任由蒙毅壮大实力,根基已经动摇的帝国必然会被拖垮.到不如主动进攻,如此则可能通过决定性的胜利取得优势."
  第一年的战事,帝国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孙仁两次近逼合众国的临时首都贵阳.这其间,发生了荆黎会战.帝国军轻装近军,利用各个击破的闪电战术,大陆军最后惨败.逃回贵阳龟缩防守.
  合众国的首都贵阳,和发生会战的荆黎州,相距不过一百公里.大陆军主力被击溃.在这种情况下.因为北方西罗尔帝国的突然入侵,贵阳才得以安然无事.
  孙仁如飓风一般扫过南境,又如风一般地离去,而贵阳则感受了这股疾风的余威.差一点就遭到灭顶之灾的合众国,对孙仁的离去可真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年.战争进入互有胜负的泥沼.
  尽管双线作战,帝国军依旧保持着战术上的优势.南方的合众国则以工业和人口上的优势,不断持续的壮大自己.
  这里说下战争第四年的一件事.
  年底,临时总统蒙毅命令统帅神策军,兵力达到十万的林登图将军.向北挺进,以威胁帝国首都衡阜.但林登图将军却迟迟不动.在蒙毅再三催促下,他才于十二月九日发动了试探性的渡过内海,却于十六天后的在青城不战而退.
  "登图将军的军队要是闲着不用,能否借给我几天."
  蒙毅一气之下这么说.
  关于青城的事,大体上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
  孙仁命人把圆木制成大炮的样子,利用虚张声势的战术,吓走了林登图将军.
  第二种说法:
  林登图为了有时间把一群乌合之众训练成能打仗的士兵,不惜把敌军慌报为实际数量的三倍,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在青城与孙仁开战.
  这两种说法隐含着同样的意义.合众国在第四年,已经取得了战略上的优势.这种优势在最后一年,转化为三次重要战役的胜利.最终迫使孙仁在和蒙毅单独决斗之后投降.
  郭援成为"西苑骑士"是在孙海霸业二十九年,自那以后一直担任孙仁的贴身护卫.战后吃了一个月的牢饭,因并非做恶多端之徒.最终无罪开释,他这个人没有领导才能,但以口琴名手的身份广为人知.
  郭援所谓"起义"(或说叛乱)并非经过周密的策划.而是由他亲自带领一队人马,于黎明时分占领市政厅.之后见机而动.
  出发前郭援踌躇满志,还曾许诺给相好的娼妓:"我不会忘记你的,事成之后,你就来投奔我吧."
  俨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想到还尚未于敌人交火就失败了.
  他的失败的原因嘛,说来可笑:
  行军途中旗手遭到来自二楼的铁锅击中倒地.见到旗帜倒下,众人以为遭到埋伏,于是便溃散了.由此可见郭援的部下们是何等的乌合之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郭援本可利用轻功绝技脱身,但他好象又一次受到艺术家式激情的左右,找了一家僻静的酒馆喝起酒来.
  晨星和她所属的小队,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活捉了郭援——民兵团接到命令搜捕逃散的叛乱份子,而晨星的小队原先就负责那家酒馆所在一带的日常巡逻.所以,说郭援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大礼也不为过.
  郭援事件一时间成为镇上的的笑谈.因和酒鬼丈夫吵架愤而投出铁锅的黄姓妇人获赠奖金三千元.晨星所在小队的成员则颁发勋章以示表彰.
  "所谓国家啊,就是拿着一文不值的荣誉来骗人卖命的"苍穹的话中带着酸味.主要原因是姐姐把所有的风头都出尽了.
  "我怎么就没有姐姐的好运气呢?"这是苍穹常挂在嘴边的话.
  近几年,弟弟逐渐成了:"学学你姐姐好吗!"这句话的受害者.
  有个优秀的姐姐(或兄长),对弟(妹)来说是个大麻烦.时常被拿来比较,虽然心里鳖屈,却又不好顶嘴.或许正因如此,苍穹比起同龄人显的沉默.没有引人注目的张杨,表现出一种不求上进的懒散.
  对于苍穹的变化,母亲和姐姐起初很是担心,后来看到他并没有表现出自闭的倾向,研读也堪称勤奋,就任由他去了.
  
  
  (4)
  
  郭援事件过后,三月有余,苍穹不知什么原因,被一个叫作"黄巾军"的集团绑架了.
  "哎...怎么净想起这些有的没的"苍穹没来由的抱怨着.
  自从打定主意坐等救援,大约又过了一天或者一夜吧.
  虽然是在这漆黑的"铁匣子"里,但渐渐因饥肠辘辘而抗议声越来越大的肚子是不会说谎的.
  "老姐"苍穹在黑暗中低声嘟喃着.
  他的姐姐其实非常讨厌"老姐"这个称呼.但苍穹就是喜欢这么叫.
  为什么呢?
  苍穹自己也不知道,记忆中自己一直就称姐姐为"老姐".应该只是简单的习惯吧.
  他和姐姐从小一起玩到大,以至于镇上的老人见到他们的时候总是说:"还是你们俩要好啊!".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句话慢慢变了味道,让人感到并不是赞扬,而是责怪他.尤其是说"还是"这个词时的语气,叫他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明白"还是"这个词的意思.意思是说:"你怎么还是你姐姐的跟屁虫啊!"但他觉得还是装作不懂的好.
  "死老姐怎么还不出现啊!"这次他大声的抱怨着.
  就像回答他似的,一道桔色的光线忽然照进来.并由下自上扩散开来.
  "门"打开了.
  外面已是傍晚.
  十几条大汉一鼓脑的冲进来.全都身穿黑衣.
  苍穹的眼睛还没适应外面的光线,没看清这些人个的面孔,也没有时间给他仔细看.
  "把他拖出来"人群后面传来简洁的命令.汉子们七手八脚,拿粗麻作的绳子往他身上缠.
  "喂,你们要干什么!"苍穹喊叫着.挥舞双臂抗拒着绳子.他的侧腹部被狠狠的踢了一脚,跌倒在地上.
  "惜命的话,就少挣扎"一名汉子用脚踩住倒在地上的苍穹的耳畔.恶狠狠的威胁道.
  他被紧紧的捆起来,又被人抓住两只脚,拖行了有二十几步.
  苍穹被人打了一"闷棍",又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他是天黑之后被打晕的,再次见到天日已是黄昏时分.如此算来至少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
  "果然是码头的集装箱"苍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三面由集装箱围成的空地上.另一面是一片矮树."你们认错人了吧?我是镇上读中学的白苍穹.可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啊"虽然明知不会有什么效果,苍穹还是试图解释.
  "让他招出来"还是那个下命令的声音.
  "小子,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回话.否则,看老子不活埋了你"其中一条汉子蹲下身子凑过来.是刚刚踩住他脸的那个.
  "我知道,我说"苍穹本想一口痰甩到汉子脸上,却不知为什么口干的像冒烟一样.
  "法本和尚给你什么了?"
  "没给什么啊."
  "从实招来!"汉子咆哮道.苍穹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孔:马脸,浓眉,吊眼角.典型残暴反角的像貌.
  "字."
  "什么字."汉子眼光一亮.
  "长空"
  "什么意思?"
  "我的字啊,人总要取个表子的,我请他随便取了个."
  "小子你还耍滑"汉子怒斥:"活埋了他,挖个坑埋了他."
  "那你就挖坑吧,那边不是有一片泥土吗,就挖在那里好了."一直下命令那个人说.
  "是!我这就去挖!"马脸汉子站起身来,从另一名站着的汉子手里接过一个棒状的东西,那东西前头是扁平的,是铁锹.
  "你小子可真顽固."这次凑过来是下命令的男子,他用一条黄色的手巾包着脸,举起右手,手里拿着的是一条手杖.
  "啊!..."一阵剧痛传到在苍穹的脸颊上扩散开来,紧接着肩上又是一阵电击一般的疼痛.这次苍穹咬住牙没发出声来.
  "那个秃驴法本告诉你什么了!我看你还是说了的好,说了免的皮肉受苦.搞不好大爷我一时心慈面软还能饶了你的性命"
  "真的没有啊,我们不过是下棋而已!"
  一会儿取字,一会儿下棋的,少他妈胡说八道!"蒙面男子又是一脚.
  苍穹把眼一闭,咬着牙不说话了.
  可是对方似乎没有就这么罢手的打算,汉子们全都扑过来,随着蒙面男一声:"打!"
  一记重击声落在苍穹左肩头上.私刑开始了.被绑起来的苍穹受到木棒.鞋底的轮番攻击.打的苍穹不由的惨呼起来.
  自己会被活活打死在这里,之后埋起来,几十上百年都不见的有人发现.一想到这里苍穹就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喂!你们给我小心!不要打到致命的地方!"蒙面男提醒手下说.
  看来还有救.苍穹推测:他们可能想让我吃点苦头,之后在来审问.不过,不知道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不知道的啊!
  ——看来还是死定了!
  "停!"又是蒙面男下命令:"小兄弟,我看你尚且年轻,要是就这么死了,不是很可惜吗.招了吧."私刑之后是怀柔.
  "咳...咳...随你们要杀要煮好了"苍穹也是有些个骨气的,被凌虐的全身是伤,弄的他也豁出去了.
  "坑挖好了,你别不识抬举!"马脸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
  "我他妈也想说啊,我知道个鬼啊!操你妈的!"苍穹骂道.
  "好啊!算你有种!把他拖到坑里去!"马脸汉子吆喝娄啰们.
  "现场收拾的干净一点!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蒙面男毕竟是大头目.细心方面毕竟高人一等.
  两个人过来,拖起苍穹的腿,把他扔拽到马脸男挖好的坑前面,把他丢进坑里.
  "这下真的死了啊!运气也太差了吧."苍穹惊异于自己还有心情自嘲.
  汉子们开始往坑里盖土,泥土砸到苍穹脸上,跑进嘴里.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是要把我的宝贝弟弟怎么样啊!"
  有那么一瞬间,苍穹还以为是濒临死亡而产生的幻觉,是姐姐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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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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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之钻(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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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就这样,苍穹捡回了一条命.
  他被揍的不轻,卧床修养了足有两个星期.等到六月下旬,总算是恢复如初了.这其间,警方不止一次的登门拜访.
  只要讯问受害者,那么大致上总能查到一些线索.警方似乎如此认为.然而,他们却大错特错了.
  ——他们为什么会绑架你?
  事实上苍穹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搞明白.关于"黄巾军"的说法,还是后来听母亲说的.
  "那些警察没继续纠缠不休?"
  扎兰丁问道.
  此时已是半夜,扎兰丁一行三人转移到名叫会友楼的酒店.他点了下酒菜和上等的黑麦啤酒,盛情款待今天刚认识的两位新朋友.
  因为职业的缘故,扎兰丁跟警察打过不少交道.在他看来这些家伙不但时常破不了案子,还不断的给受害者增添麻烦.
  "被我老娘轰走了."
  脸已经因酒酣而热红的晨星说.
  "那还好.我说,关于黄巾军的线索,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扎兰丁问道.
  "当然是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
  当时,晨星虽然打倒了十几个娄罗,但由于忙着解救被土埋了一半的弟弟.被头目给逃脱了.
  事后,警察从被打倒的娄罗身上发现了黄巾军的军牌.夏博士通过刘大海师傅,刘大海师傅则是通过自己警局里作事的徒弟那里得知此事.
  刘大海的徒弟还说:"据我愚见,那几个娄罗似乎只是按上面的吩咐行事,自己并不了解内情.要不然,任谁在那么大个灯泡底下照上两天,不许睡觉,也招认了."
  被捕的娄罗承认自己是黄巾军的一员,至于其他则一问三不知.警察顺着线索也调查了黄巾军,但苦于缺少进一步的证据.因而进展缓慢.
  以上,是发生在苍穹养伤期间的事情.弟弟伤好后,性急的姐姐再也坐不住了.
  夏博士看到女儿烦躁的样子,便把姐弟两个叫到身边说:"这样吧,你们也出去走走,一是增广见闻,二也算调查下绑你弟票的那些家伙."
  于是,如前所述,晨星姐弟一路调查黄巾军的线索,来到首都凯阳.
  当晨星和扎兰丁谈及黄巾军的时候,扎兰丁侧首沉思道:"依我看,黄巾军可能只是被当作枪使唤的小角色罢了."
  "那有什么办法,这可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总不能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吧."
  若说其他的线索,也就是那个头目不明所以的问话了.
  只不过,苍穹是初次认识法本和尚.法本是知名的围棋手,也是学者.同为学者的法本和尚,如果和姐弟两个的母亲夏博士有所交集,也并非不可能.加之今年又受到双川镇的正式邀请.
  对此,夏博士回答的很是干脆:"不认识."
  "名人邀请赛"的事情基本上是镇长老周在运作.
  "唉!当初要是能抓住头领就好了."晨星听了扎兰丁的话后,不觉有些泄气.要是真如扎兰丁所说,她们的凯阳之旅岂不成了观光旅游.
  "其实倒也不必叹气,就这件事来说,愚兄我倒是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我来凯阳有些年了,算半个本地人.知道的门路也多些.或许可以帮上忙.况且,都是我一时爱管闲事才会让黄巾军的肖小脱逃的.我也有责任."
  "这么说的话......"苍穹看着姐姐,彼此点点头.
  "那就有劳扎兰丁先生你了."
  "多一个同伴总是有好处的."
  三个人接下来一面喝酒一面谈天.
  扎兰丁晃晃手,招呼掌柜的前来.
  "总之我明天就开始调查,你们大老远的舟车劳顿,就先休息几天,暂时养精蓄锐一番吧."扎兰丁说.
  他扭过脸面向掌柜,正要开口加点酒菜时,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火红,紧接着,一股呛鼻的焦味随着热风袭来.
  "失火了!失火了!"
  店内顿时乱了起来,酒客们发出尖叫,仓惶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混乱中桌椅被掀翻.酒菜杯盘散落地上.
  瓶口带着燃烧布条的玻璃瓶陆续从各个窗口投进来,晨星掷出木制的大酒杯,将飞向自己头顶的一支击碎在半空.火灾正是这些燃烧瓶引起的——有人故意纵火.
  人们不由自主的要往外跑.
  "客人,付钱!你们还没有付钱啊!"
  掌柜徒劳的喊着.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大伙儿都朝房门奔去.正在这时,"BANG!"一声枪响,跑在最前面的人,挣扎了一下,一头栽到在地上.
  人们更加惊慌失措,不知该往那里逃才好.又是一阵枪声,逃窜的人群中又有几人中枪,惨叫着倒地.眼看着火势愈猛,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冲出去被乱枪打死,就是活活烧死.
  "枪手好象在对街二楼"扎兰丁说道.
  苍穹被烟呛的不停的咳着.没回答扎兰丁的话.他用手挥开眼前的烟,突然说道:
  "老姐那去了?"
  刚说完,苍穹又因浓烟咳嗽起来.
  晨星在扔出手中的酒杯之后,就朝着楼上跑去,她的行动过于迅速,谁都没有注意.
  会友楼是砖木结构的老建筑,加之是近来干燥少雨.大概因此燃烧起来特别的快吧.二楼也已经被浓烟和烈火笼罩了.
  她伏低身子,穿过乱成一团的二楼大厅.这时响起了一声枪响.
  "要赶快"晨星心想,她跃出二楼的窗口,才踏上一楼的屋瓦.又响起一阵枪声.
  随着枪响,其中一发子弹朝晨星射了过来.
  虽然猝不及防,可晨星毕竟受过相当程度的训练,她闪过这一击,踢了一脚,一片屋瓦便飞向枪声的方向.
  开枪的是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他正站在对街的屋顶上.
  瓦片正中男子的额头.那人一个趔趄,枪也脱了手.晨星看到那男子的面具裂成二半——原来是傍晚时的黄巾军头目.那头目捂住满是鲜血的额头.环顾四周,忽然转过身,大声地喊道:
  "撤退!撤退!"
  其实不等他下达命令,他的手下差不多已经跑光了.因为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匆匆赶来.他们是驻扎在附近的消防队员.凯阳城的消防队是清一色的御水师.因为惧怕遭到攻击,纵火犯们四散而逃.
  消防队员们可没有时间理会逃跑的纵火犯——那是警察的工作.他们有的忙着施展御术将罐车里的水泼洒到酒楼上灭火.另几个人则进到酒店内部疏散人群.
  "这次可不会让你轻易逃掉!"
  晨星追了上去.
  没有扎兰丁那样的高手为其解围,这次应该不过二度失手了.可是,转过街角,那汉子却像浇在大火上的水一样蒸发了.
  "切!果然还是不如地头蛇熟悉道路."
  晨星愤愤不平地踢了一下柏油路,转身向会友楼方向走去.
  从会友楼到跟丢小头目的地方,这两者相距并不算远.
  大约五分钟后,当她看到苍穹和扎兰丁安然的站在围观的人群里,便赶忙跑上去叫住他们.
  "苍穹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苍穹看着半毁的酒楼:"不过,据说死了七个人,这事情好象闹大了呀."
  "快走吧,条子找上来就麻烦了"晨星压低声音说.
  晨星不想和警察扯上关系而旁生枝节,要是再被蒙洛的人知道了,那就更糟糕.因此,还是快点离开现场的好.
  "也对,又是笔录,又是询问的"扎兰丁挠着耳朵说.停了几秒,又补上一句:"走吧."
  ——看来,这姐弟两个是被盯上了,扎兰丁并非怕事,他只是觉得,再让这二人住在自己那里,恐怕那天会伤及房东老周:
  "我得给你们找个不怕事的房东才好."
  扎兰丁嘴上这么说着.心想:那个人那里或许不错.
  
  (2)
  
  从来到凯阳,晨星姐弟一直担心蒙洛会利用公权利将他们看管起来.
  事实上,蒙洛一早知道神通已到凯阳,但却没有任何行动.之所有会这样,自然是有原因的.
  蒙洛三十八岁,是先代神通蒙毅的次子.年轻时曾留学欧洲学习法律.
  此后,他归国成为执业律师,小有名气之后又进而参选成为议员,一般认为法律是从政的利器.
  蒙洛性格沉稳深得众望,曾被提名为众议院的议长(最后未能当选).他的办公室设于气合岛的庙宇内.蒙洛虽非僧侣.但气宗与佛教关系密切,他使用气合寺的房屋办公,也便不足为奇了.
  不久之前,他还在和宋方丈争执神通的教育方针.
  降世神通的教育,一直以来都由被称为白莲社的组织负责.做为社中佛教的代表,宋方丈十分不满现在将他们排除在外的状态.
  ——如此岂不使两千年的传统荡然无存?
  对于宋方丈的不满之言,蒙洛只有好言安抚:
  ——我和您的看法大体一致.只不过,这种事强迫不得,总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思.
  蒙洛为了说服宋方丈而说自己与宋方丈有一致的看法,其实他们在对神通问题的看法上一向是有分歧的.
  蒙洛的看法:
  如宋方丈所想将神通隔绝于深山中的所谓修行,如此做法已然不适合当前的时代了.但另一方面,他也认为,神通还是需要白莲社的指导的.
  蒙洛所考虑的是将家庭,学校和白莲社的指导加以平衡,认为就神通的成长来说,缺少那个环节都是行不通的.
  如前所述,蒙洛发电报邀请神通上京.
  在这之前,他已物色好了学校和住处.所发电文里也一并邀请了神通的家人.
  蒙洛于当晚收到回电,内容是:出了远门,不知道几时回来,其他无可奉告.
  这之后过了两天,有客人突然造访他的办公室.
  来客口头传达夏博士的话,"下午两点,桃园一叙."
  "这女人动作够快的"蒙洛想到两日前夏博士还在双川镇家中.而且,什么事情能让她亲自找上门来呢?
  约定的地点是在桃园正门前,桃园占地十分的宽广,境内遍植各种花草,是合众国有名的赏花之所.时值八月末,桃花和牡丹早已凋谢多时,菊花盛开则还要等上几日.尽管如此,这一天,桃园依然聚集了不在少数的游客.
  "这桃园算是凯风最早的公园了,作为公园使用比合众国还要早上三十一年."走在石板路上,夏博士这么说.
  夏博士一袭粉色文艺复兴式长裙,提着和裙装同色的手袋.
  简单来说,是个风姿绰约的美艳女子.
  "太漂亮了!"这是多年前的第一印象.当时蒙洛微微有种莫名的恐惧.总觉得这女人的笑容里包含着某些冰冷的东西.恐惧变的真实,是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第二次见面,夏博士已然寡居,因儿女教育的问题,跟蒙洛针锋相对:
  "你父亲那么清廉正直,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干的出强抢寡妇孩子的构当!"
  被夏博士劈头盖脑这么讲,当时三十岁不到的蒙洛一下子涨红了脸,某种程上说他是个地道的老实人.
  "真是抱歉,我家夫人似乎心情不好.我看这样,不如先安顿下来改日再议吧."管家冷凯如此劝慰.
  蒙洛在夏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东方未明便匆匆离去了.因为夏博士在枕边说:"你觉得我把咱们的事告诉你老婆会怎么样呢?"
  彼时蒙洛才刚刚结婚不久,但与妻子相恋已有十余年.
  ——怎么会这样!?
  蒙洛为之错愕.记忆里:夏博士要为白天的无理赔罪,二人一起喝了很多酒.酒酣之际便发生了那种事情.
  "就是所谓的酒后无德吧"蒙洛只能如此解释.
  此事后来成了蒙洛的心病.对夏南风这个女人,虽因神通之故难免接触,蒙洛总是尽量回避她.原因无他,实在是不敢再领教了.
  所以,他去到桃原会面.根本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也就是说被迫.
  ——希望能快点结束.
  驱车来桃园的路上,蒙洛这样想到.在听到夏博士的开场白之后,他更是满心不快.
  ——我不是来听你讲授杂学的.
  蒙洛一度想冲口而出,但终于还是没能开口.
  "桃园,原本也不叫桃园.而是叫作海山园.乃是章姓的大富豪为母亲养老而修筑的园林.二十五年后,宣宗来此地巡视之时,章姓一族便将此园作为行宫捐献给皇帝.这之后又过了七年,经由宣宗的召旨开放为公园.那年是宣宗统治的最后一年......"
  然而,夏博士却理解不了蒙洛"身在矮檐之下"的苦恼.
  她是个好为人师的人,把知识讲授出来,对夏南风来说是件快乐的事.
  桃园内有座高台.因为台顶装饰着据说是上古文物的铜雀,所以台子就叫作铜雀台.从前没有摩天大楼的时候,它可以俯瞰整个凯阳城.
  蒙洛二人边走边聊,直往铜雀台的方向走去.
  说是在聊,其实就是夏博士单方面的在"上课"而已.
  "宣宗系暴病身亡,当时他正直四十岁后半的盛年,唯一的女儿孙仁也诞生在那一年.之前并没有表现出健康受损的样子,死前一个星期还精力充沛的处理各种事物.却突然发病,七天后便死去了.市井传闻,是孙海用枕头闷死了病中的父亲.想也知道,这不是十二岁的少年能作的出来的事情.不过是对末代君王习惯性的抹黑而已."
  
  
  夏南风比蒙洛较为年长,但从外表上看.有些秃顶的蒙洛至少比她大一倍,态度也稳重的多.夏博士一路上话一直说个不停.在外人眼中看来,可能会认为那是年轻小姐在长辈面前努力表现自己吧.
  铜雀台有十层高,阶梯十分的陡峭.连身体强健的男子都很难一口气爬到顶.当两人爬楼梯时,夏博士转向蒙洛伸出手,露出"需要搀扶吗?"的表情,蒙洛面无表情的摇头.她便提起裙摆径自走在前头:
  "至于捐献这么一座大园林给皇家的章氏一族,则因为投资汽车业失败而没落了.章家的对手是人称高老板的高祥.我私底下调查了一下这个高祥.他聚敛的财富大多有问题.这暴发户背地里可是干了不少坏事呢."
  夏博士所说的高祥,捐赠过许多的款项,是被誉为慈善家的人物.
  ——"不错啊,居然面不更色."
  爬到铜雀台的顶部,夏博士故作感叹的说:"我还以为你老的不中用了呢"
  "你找我不会就是想说说话顺便讽刺我一下吧!"
  蒙洛说,他欲直奔主题.
  夏博士知道蒙洛急于摆脱自己.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蒙洛,是靠真诚和正直成为政治家的.夏博士当然不想错过这样品行端正的好学生,更何况还能享受传道授业的乐趣.如果蒙洛不稍微反抗下,要求"下课"的话.恐怕她会一直讲下去.
  "不爱听就早说出来啊"夏博士说完这话,落寞似叹了口气.
  "你知道黄巾军吧?"
  "黄巾军?喔,那个不太老实的民兵组织?"蒙洛想了一秒答道.
  他果然还不知道那件事,夏博士观察蒙洛的表情后,继续说:"这个黄巾军,最近可是做的好大事啊!"
  "比如?"
  "比如,绑架我儿子之类的!......"夏博士突然提高音量,紧接着又恢复成平日里混合着五成嘲弄的口调,将绑架事件的始末说了一遍.
  "竟然有这种事?......"
  蒙洛听完事件的始末,不禁低声惊呼.
  这次的绑架事件,若是被白莲社的人知晓,只会使蒙洛的立场更为不利.白莲社向来就主张:让神通远离世俗的侵扰.神通遭到绑架险些遇害,这种事纯粹是授人以柄.
  一想到此,蒙洛便烦恼不己.
  "放心!我不说那些老古董没可能知道,我嘴严着呢."
  夏博士把手放在台边的栏杆上说道.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做什么呢?"
  蒙洛说.
  "想要你少管闲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蒙洛为之一愣:"就这样?"
  "没错.今后一段时间,也请你冷眼旁观才好.我实不瞒你说,我家那两个孩子应该已经到凯阳了.我看就算阻止她们也是白费唇舌.索性就许可她们追查这件事了.你要做的,就是别去找她们麻烦."
  夏博士说着,一边点起随身的烟斗.吸了一口后,她又笑着加上一句:
  "我好歹是她们亲妈,你就相信我吧."
  夏博士觉得:一来既然被人盯上,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安心;二来又有自己暗中保护.因此,何不就给予一双儿女一些历练呢.
  她的想法恰好与前些日子蒙洛所言"幼狮离巢"之语暗合.
  ——该是给神通以磨练的时候了.
  或是想到这一层.
  沉吟片刻后,蒙洛点头同意:"好吧,就依你——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
  "你晚几分钟告辞也死不了."夏博士打断蒙洛的话.
  她从手袋中取出一本黑色封面的硬皮书来.翻开扉页.当着蒙洛的面用钢笔写下:
  ——谨以此赠予虎父之犬子共勉.
  落款:夏南风.
  "初版的时候,把你给忘了.这是再版.姓宋的要是问起我的事来.你就说我送了书给你."
  接过这本叫作《福利与产业变动》的厚书之后,蒙洛匆匆道别.
  
  
  (3)
  
  晨星姐弟的新房东,是叫作喜美子的女人.
  喜美子身材不高,带着圆片眼睛,有一张下颚圆圆,甚是孩子气的可爱面孔.她自称是发明家.跟扎兰
  丁则是情人关系.
  喜美子的住处在回教要塞旧棱堡的一角.过去曾作为军械库使用.由于是厂房一样的建筑,显的过于
  宽敞,甚至有露宿街头的感觉.
  "住下吧,不嫌我这老太婆吵的话."喜美子打着哈欠对晨星姐弟说道.
  晨星和苍穹成了喜美子的房客.她们两个睡在厂房靠窗面对着大门的位置.
  这里有一张双层床,一张看起来不是很旧的双人沙发.
  旁边的大木架上杂乱地堆叠着新旧薄厚不等的书。
  "少年!"喜美子隔着老远喊道.苍穹正盘腿坐在床上,读一本法兰克文书.晨星脸朝里面,懒散地躺在上铺上.
  "有什么事?喜美子小姐."苍穹把书扣在膝上,抬头问道.
  "睡的可好?"喜美子一只手提着装长面包和火腿的蓝子,另一只手夹着只木酒桶.
  "噢,还好."苍穹说.
  苍穹姐弟昨天才坐了两天火车来到凯阳,舟车劳顿之余,打了一场群架,半夜时,又遭遇祝融.苍穹和姐姐疲惫不堪,在喜美子家里总算得以沾到床铺,一觉睡到黄昏时分,二人已大约恢复了元气.
  "吃过饭,能陪我去大竞技场吗?"喜美子将酒桶和蓝子堆放到床头,一边说道.
  "既然房东大人下令了,我们一定照办."晨星翻身坐起来.刚刚她只是躺在那里,并没有在睡着.
  "不是命令,而是邀请...邀请.反正是别人送的票了."
  喜美子露出笑容将四张"职业御术季前赛入场券"递给晨星,接着回身将沙发拖到床前坐下:"平时一个人吃饭,婆婆我啊,多少觉得有些寂寞呢,哈哈,要不要酒啊?"
  对于喜美子此人,扎兰丁说尽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至于她以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自居一事,则无视便好——虽说扎兰丁也是昨日方才相识.但这二人自有其魅力所在,就如古典小说中豪爽的英雄好汉一样,让人不禁产生好感.
  爱饮酒的晨星认为对方至少是值得举杯的对象.
  "啊,那真是太好了."
  "你们就期待一下吧,我这可是冰过的法兰克红葡萄酒噢."
  喜美子看来亦是爱酒之人,简直不输给晨星.
  ——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这个想法在苍穹脑内一闪而过.不,如此只会使自己陷进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迷茫之中,虽说交友需当
  谨慎,但更不可辜负对方的诚意.
  "少年,想什么呢?"
  苍穹前一瞬间还在怀疑喜美子的动机,突然被喜美子问及在想什么,猛的一楞,不知怎么回答是好.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大白天在作春梦吧!不过,你这个年纪嘛,婆婆我也是过来人.别难为情就是.哈哈哈......"喜美子毫不顾及放声大笑起来.这附近平常少有行人,四周也没有人家,可以毫不顾及的放大音量.
  "总是婆婆,婆婆,你到底有多老啊."晨星为弟弟解围转移话题.
  喜美子长着一张娃娃脸,又是只有150公分的矮个子.若不是考虑到她和扎兰丁的关系,恐怕会被错认成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哈哈哈!"喜美子又笑起来,除了爱酒和自称为老人家,她还喜欢笑.她说:"我是太正四年生人,按你们来说就是合众国九年.也就是正历1911年.比你们年长九岁.哈哈哈....."
  或许是听扎兰丁提起,喜美子知道姐弟两个哪一年出生.
  ——苍穹忆起凌晨时,安顿下自己和姐姐之后,喜美子送了扎兰丁一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听说的吧.
  ——不过,二十六岁,无论如何也不到老婆婆的年纪啊.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喜美子!在吗?喜美子!"
  扎兰丁来了.
  "你这孩子来的可真早.不是说好下午4点吗?"喜美子头也没回的问道.
  "老乔治死了"扎兰丁语气很少这么严肃.
  "你说什么?"
  "老乔治死了!"
  "......是得了急病?还是不小心出了事故......"喜美子的声音直打颤.
  "不!都不是,是被杀了,在研究所!"
  "是吗!"喜美子稳定了一下情绪,突然,她的怀表蜂鸣起来:
  "真他妈的是时候!"
  喜美子从腰间的金属盒里摸出一支玻璃注射器,撸起袖子打了下去.她喘口气扔掉针头,边对苍穹姐弟说:"婆婆我太喜欢甜食了,搞的现在要是不打这个针,八成就会死掉"
  她用手挡住眼睛,默视片刻后说道:
  "走,去三盛街!"
  
  (4)
  
  老乔治的研究所位于在三盛街110号.凯风国立大学内.
  是一栋无甚特色的二层小楼.
  这一带处于大学深处,前面是农学院的实验田,实验田左边是文学院,右边则是大学食堂.
  喜美子一行四人(扎兰丁和跟着前来的苍穹姐弟)来到这的时候,道边还停着警车,门前拉着黄色的警戒线.
  负责案子的刑警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却很瘦.
  "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我们可不是无关人员,这位喜美子小姐是死者的养女,也是法定继承人."
  "那真是太好了,省了我们不少时间.不过,遗体已经转运到到附近的教堂了.这里就交给警方好了,至于......"
  "不!让要进去,我能帮上忙."喜美子突然大声插嘴.
  刑警本欲回绝,
  可是,看到喜美子红着的眼框,嘴里嘟囔着说:"进来吧,不让你进来的话,万一破不了案.你还不恨死我."
  老乔治的研究所,也是他的住处.二楼的大门进来是个不甚宽敞的衣帽间.通往客厅的门开着.可以看到红色的地毯和立式唱片收音机.
  收音机还开着,从里面传出轻快的爵士乐声.
  "因为要保持现场,所以没关."刑警说.
  由于有门挡着,一行人只能看到客厅的一半.等进了门才发现有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正站在长沙发旁边.
  "这是我搭档霍玛依,在下司马当."
  穿西装的男子点头示意,司马当指着黑色沙发上的一滩血迹和用白粉笔画出的人型轮廓继续说道:
  "被害人是被人用利刃刺穿心脏而死."
  喜美子一行人赶到三盛街是在大约下午1点半,老乔治的死亡时间根据法医鉴定,应该是昨夜晚11时到今日0时之间.而发现的时间则是早上9点10分左右.老乔治的医生也是医学院的教授李光启大夫前来出诊时却无论如何也敲不开门.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因为担心老人突然病倒,所以叫来警卫一起破门而入.适才发现老乔治的尸体.
  被害人为当场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真是麻烦的案子,根本就是密室行凶啊."
  司马当半是抱怨的说.
  这间研究所,就只有一扇通往外面的大门可供出入,因为研究所里存放着许多珍贵的资料,所以到了晚上,老乔治会从里面把大门和二楼的门统统闩上.
  老乔治的客厅是半开着窗的,但窗户上装有结实的铁栏杆.
  据警方向大学内其他人打听的结果,老乔治是相当神经质的人,正是他出资为研究所的每扇窗户上都镶上了铁栏杆,烂杆之间的缝隙很窄,人是无法钻进来的.如此一来,这间研究所也就成了密室状态.
  "会不会是凶手在白天潜入研究所,第二天则隐藏在大门附近,之后趁人们一拥而入的混乱逃离现场呢?"苍穹说.
  他刚刚这么一说,就有人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的确这不失为一种作案手法.不过,我找到了一些支持其他作案手法的线索."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个少年.
  这少年,看上去约摸和苍穹同龄,面貌清秀.身材苗条.
  他一看到苍穹等人,很殷切的微微躬身行礼.不过,据苍穹观察,他只是因循惯例而已,并非真的表示欢迎.
  "大叔,这几个人的口供有问吗?"少年突然对司马当问道.少年一副高中生的打扮,从年龄来看也是学生的样子——至少不像警察.
  "没有呢,我正准备说呢"司马当回答.
  "那就由我来问吧."少年说.
  在现场问话,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是喜美子等人跟着少年来到附近的大学食堂.时间正值下午两点前后,食堂里空无一人.
  少年在靠近窗子的一张长桌前坐下,喜美子和扎兰丁并排坐在他对面的长椅上,苍穹姐弟一左一右座在窗台上.
  窗户大开着,阵阵凉风,不时从窗外吹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和本案有关呢?"晨星问.
  "若不是有关人员,司马当大叔不会放你们进到现场.而且也不会跟着我到这里来吧."
  少年脱下鸭舌帽.拢了拢头上的密发,说道:"这位姐姐你是?"
  "我叫夏晨星,只是个帮忙的朋友.这是我弟苍穹."
  接着,扎兰丁和喜美子相继自报家门.
  ——我复姓拓跋,名星刻.是个业余侦探,目前受到警察署的委托,负责调查缺少线索,毫无头绪的案子.
  亦介绍过自己后,星刻取出笔记本:
  "我们开始吧.尽管关于凶手的作案手段,我大约已经搞明白了.但我们面前还有着更大的谜团.我更希望能了解,凶手为什么要下手杀人,凶手这样做一定有驱使他的动机.换句话说.以我侦探的角度,我更想知道谁是凶手,而不是凶手如何作案.那么,喜美子小姐,请问,您的养父在生前有遭到什么人的怨恨吗?"
  喜美子正用手帕擤着鼻涕.
  "其实,乔治早在几个月前,就大约知道自己会被杀了."
  "哦......"星刻含浑的应声.
  算是很普遍的现象,人们往往习惯于从结果推算过程,进而,将某些自然发生的事情,理解为后来结果的预兆.
  不过,喜美子似乎相当坚定的确信这一点.
  "我老人家这么说,是因为我十二万分的确定.这其中一定有联系.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快."
  "联系?"星刻无视掉喜美子自称为老人家这种末节.
  "我会解释给你,但是,你要发誓,替婆婆保密!"
  星刻原想说:"请尽量讲的简单一下".但看到喜美子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就不再打岔了.
  "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星刻正色道.
  下面是喜美子的叙述内容——
  老乔治是个大洋国流亡者.
  大洋国是由极端国家主义者,推翻原有的不列颠尼亚王国政府所建立的国家.
  由于实行媒体管制,愚民,奖励告秘,甚至屠杀不同政见者的政策.因此,有很多受到迫害的人流亡国外.
  老乔治曾受封为爵士,算来也是旧贵族,当然会受到打压和报复.不堪其辱的他,于是在某位外国船长的帮助下,逃离故国,流亡海外.
  流亡生活的第九年,当时,世界正处在世界大战的战火炙烤中.
  这年三月的一天,乔治结识了以库茨列夫为首的科学家小团体.
  对人类未来持悲观主义的库茨列夫说:
  ——人类因为自己的欲望不断的相互残杀,如此下去只会自取灭亡.作为这个时代最优秀的科学家我们不能坐视,应该有所作为.
  当时穷愁撩倒的乔治如此回答:
  ——那要如何才能拯救人类呢,如你所见,我是个连故乡都失去了的人,因为胆怯.这样的懦夫又能作什么?
  库茨列夫对乔治的话莞尔一笑说:
  ——不,请不要这么说.事实上,您所研究的"乙太气流移动论"正是我们所急需的,我就告诉您吧:为了人类的存续,我们正在制造一座方舟......
  库茨列夫们计划带上人类的火种,飞向火星,在那里通过科学家们的英知重新培育人类.从而根绝战争.
  这就是所谓的方舟计划.
  此计划后来无疾而终,因众所周知:持续七年之久,看似漫无尽头的世界大战,在正历1904年结束.
  人类又一次迎来和平时代,这样方舟计划也就变成了无意思的画蛇添足.因此,科学家们纷纷离去,唯一坚持初衷的库茨列夫本人也于两年后神秘失踪.
  "stop,这些往事跟本案有什么关系呢?"星刻问道.
  他对喜美子叙述的沉年旧事感到无聊.
  "当然有关.如你所言,这都是一些旧事了.都30年了,把这些忘了吧——我不知道跟我爸说过多少次.而他始终对我说:库茨列夫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男人——我想你应该不读学术界的专业期刊吧?"
  星刻摇头:"侦探学似乎没有这个."
  喜美子继续说:
  "当年和我爸共事的科学家们,都是学术界的一流精英.如果去世,专业期刊上会登出讣闻.就在这半年里,我爸当年的同事有一半相继去世.我通过朋友查了下.都是非正常死亡.最近,我爸总是说:我的日子要到了;又说:库茨列夫回来了."
  喜美子用手帕擦着眼泪.
  尽管她努力不哭出来.可是渐渐的忍不住了.在被星刻询问期间,为了刻意压抑啜泣的声音,喜美子每个字都说的很慢.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说完,她终于一头撞进扎兰丁的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5)
  
  "多谢您提供的线索."
  星刻合上笔记本如此说道.
  说完很识趣的跟着苍穹姐弟,步出大学食堂.
  "棕熊和松鼠的组合."
  才刚出门,他小声说出这么一句.
  苍穹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星刻白了苍穹一眼,确定对方没明白,便解释:
  ——我说那两个人.那个扎兰丁又高又壮的汉子,女朋友那么娇小.不就跟棕熊和松鼠一样吗.
  "这个...."听完星刻的解释,苍穹一时语塞.
  星刻的比喻甚是恰当,让人不禁忍俊.不过,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话——只能说是十分恶劣的玩笑.
  "你这家伙太无理了吧!"晨星说道.
  "是吗?"星刻一脸无辜.
  "且不说现在的情况,单就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就很不相话了吧"
  "那要看说坏话的方式,我并没有刻意的诋毁或是中伤什么人,而且就结果来说,不过是我的形象变的更差了而已,所以无所谓了"
  对于星刻这个回答,晨星淬了一口.
  "真他妈别扭!"
  三人从大学食堂,回到研究所.
  晨星生闷气,看到司马当,霍玛伊和几位刑警正在门前吸烟,便停下不再走了.
  而苍穹则跟着星刻进到研究所里面.
  "刚刚你说,找到了支持其他作案手法的线索?"苍穹说.
  星刻点点头.朝楼上走去.
  "跟我来."
  "好的"
  "所谓密室杀人.无非那么几种情况.我否定你的看法,是因为李光启大夫,是个侦探小说迷.他很清楚你所说的那种方法,所以和警卫一起很慎重的搜索了屋内"
  ——研究所内并没有凶犯.
  同时,播打电话报警,使用的是老乔治房间内的电话.直到警方赶到.三个人一直在唯一的门外等待.
  "所以就排除了我的假说."苍穹说.
  "恩,正是如此."
  ——警方彻底的搜查了研究所的每个角落.我自己也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物品,初步排除了机关杀人的可能.
  被害人乔治的钥匙,在他上衣的内袋里.所以排除了凶手其实持有钥匙,放回钥匙来伪装密室的可能.
  "想在外面把钥匙放到那个位置的确有点难"苍穹点头.
  "李医生和二警卫是一起进入的现场;二警卫和李医生并无往来;三人都没有作案动机.所以排除了.李医生是凶手的可能."
  ——而且更不可能是利用乔装成被害人,因为综上凶手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所以就剩下一种可能了吗?"苍穹说.这时,他和星刻已经来到老乔治生前使用的客厅.
  "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星刻说:"那么你来说一下你的推论如何?"
  经星刻这么一说,苍穹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吗......现在来说,一说到利刃就是刀啊匕首啊什么的,有没有可能是长枪呢."苍穹面露疑惑的半问半答.
  当然也有可能是御金师的所为,不过,整体来说御金师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因为天气很热,所以被害人客厅的窗子是打开的.凶手从外面使用长枪,或者御金术杀死被害人.这是我的推论.至于凶手如何达到二楼的高度,这里只是二楼,随便使用梯子或凶手是稍微练习过一些武艺的人."
  的确,凶手其实并不在密室之内,这是很合理的解释.至于老乔治没有反抗.则可以解释为在沙发上睡着了.
  苍穹在客厅里缓慢的踱着步,先走到大门口,然后又折回来.他思考的时候喜欢让身体动起来.
  等等!
  "难道没可能是老乔治得熟人,利用另配的钥匙行凶吗?"
  突然停下脚步,苍穹问道.
  "我觉得那个可能是不存在的!"
  苍穹猛的看见星刻举着马格南手枪,黑洞洞的枪手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难道我知道的太多了?
  一瞬间苍穹想到.
  枪声响起!
  "该死!打偏了吗."星刻咒道.
  苍穹没有姐姐那么多打仗的经验,若是换成晨星恐怕早就冲上去打偏枪管,退掉转轮了.
  他站在原地,眼看着子弹擦着他脸侧的头发飞了过去.
  "还愣找干什么?追啊!"
  星刻大声喝斥.
  '啊,是."苍穹刚回过神来,星刻已经追了出去.
  苍穹慌忙下楼.当他踏上一楼的地板时,立即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跑在星刻前面.
  "老姐拦住他!"苍穹对着门外喊着.
  "是黑衣服的女人吗!"晨星的回答不是因为而是肯定.
  晨星堵在门口,司马当和他手下也拔出手枪.然而,因为前后都有自己人,他们并不敢轻易射击.
  似乎是看透了这一点,黑衣人并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就直直的撞了过来.
  "小看我吗!"
  晨星挥出一记重拳.打到的却只有空气.
  ——黑衣人就那么,穿过了晨星和二刑警的身体.
  并不遵循任何物理法则.从人的身上穿过去.如此一来大约可以认定黑衣人就是本案的凶手了.这一点,在场的众人要过一会儿,才反应的过来.
  此时,对众人来说,有的只是大大的惊愕而已.
  利用众人的惊愕,黑衣人三两下串近农学院的实验田里.消失了.
  "追吗?"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问到.
  司马当摇摇头:"追啥.那片田那么大,咱们才五个人.怎么找的到."
  之后,他一边神情沮丧的抱怨着:"报告可怎么写啊",一边指挥手下善后.
  苍穹和姐姐晨星起身告辞,去到大学食堂找扎兰丁和喜美子.
  喜美子已经大致恢复了精神,不过,显的有些太过精神了.她吵着要去喝酒.扎兰丁只好应了她.
  (喝点酒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苍穹苦笑.和姐姐来到首都,这几天还真是忙碌.都没有时间照顾萌萌.
  想到这,苍穹突然意识到:"不对啊!萌萌那去了!"
  
  
  
  
  
  

[2 楼] | Posted:2013-07-09 17:09|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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