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尚未 登录   注册 | 社区银行 | 社区婚姻 | 社区成就 | 帮助 | 社区 | 无图版


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陵祈毕业文】在雨中前行
 XML   RSS 2.0   WAP 

本页主题: 【陵祈毕业文】在雨中前行 加为IE收藏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陵祈毕业文】在雨中前行

这是我从08年入坑11年至今写出的同人,目录和相关数据如下

当然,正文开始前,先把mo8编剧拉出来揍一顿再说



[ 此贴被失落的勇者在2019-08-14 22:42重新编辑 ]

[楼 主] | Posted:2019-08-15 05:23|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引章



光阴似箭,那个无法忘怀的灰色情人节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我和一蹴经历了分手而又复合的心酸历程。复合的我们,彼此都认识到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复合的我们,彼此都比之前更加珍惜着对方,复合的我们,在这半年里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和一蹴一起学习,和一蹴一起去逛街,和一蹴一起看电影,和一蹴一起去水上乐园,和一蹴一起去真午儿童乐园,半年的平淡生活让一蹴打破了迷茫,决定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以成为保育员为目标开始加倍努力的考大学,我全力的协助着他朝着这个梦想奋进,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一蹴一个人的梦想了,那也是我的梦想……
点点滴滴的平淡生活更是让我倍加珍惜和一蹴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只要能够和一蹴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幸福了,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平淡而又温馨。我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我也相信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等着我们,我和一蹴都会一起携手迈向前方。
但是……在我的心里,始终有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那就是……


[ 此贴被失落的勇者在2019-08-14 22:02重新编辑 ]

[1 楼] | Posted:2019-08-15 05:23|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入学篇     雨中的执伞者


第一章   噩梦下的坚持



【??】:对不起,祈……
【祈】:?
【??】:对不起……
【祈】:是谁?
黑暗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还在和我说对不起,虽然声音能够听出是一蹴的声音,但是为何这个声音那么悲伤……就在我四下寻找着这个声音的时候,身上传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气,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的身上。
【祈】:雨?……
当我反应过来是雨水打在我身上时,不知何时四周出现了那个熟悉的景色——灰暗的天空下,雨中的教堂,我和一蹴充满回忆的地方。而一蹴正和我一起站在了雨中,以一种非常无奈无神的目光看着我,和半年前的那个情人节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这次露出那张毫无感情的脸的,并不是我,而是他……
【祈】:一蹴……
【一蹴】:以后,我会忘了祈,所以也请祈忘了我吧……对不起,我们果然还是不适合在一起……
【祈】:为什么……
我不由自主的用手捂着传来一阵绞痛的胸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希望这只是我的一种错觉,难道说,我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就是那天一蹴当时的心情吗?而这些痛苦,现在毫无保留的全部传到了我的心里,这些痛苦,绝对比当时我下了狠心与一蹴分手时更让我感到撕心裂肺,因为,一蹴生来就是那种不会撒谎的人,我可以确信,此时的他既然能够说出那么狠心的话,就表明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一蹴】: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
一蹴他,用这句话回应了我的疑问,就如同当初,我用“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这样的理由回答一蹴的质问一样……
【祈】:一蹴,求求你……别那么说……
无法停止的雨中,我的声音从惊讶变成了哀求,我和一蹴3年的感情难道就会在这所我向一蹴告白的教堂中真正的结束吗?
【一蹴】:虽然短暂,但是我很快乐,只是,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了……
【祈】:?!一蹴,不要……
【一蹴】:再见……
扔下了这些话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了在雨中孤零零的我,就像那天,被我抛在这里的他一样……在这场无法停止的雨中,这场噩梦再次发生了……
【祈】:一蹴……为什么……
我站在这场寒雨中,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实际的感觉,我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我呆呆的在雨中站了太久,如同失去了支撑和依靠的木偶一般,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在了我的身上,那种彻骨的冷,有如我的胸口被挖了一个洞,痛到没有感觉。原来如此,这就是那时候一蹴的感觉吗……被自己最爱的人抛弃,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吗……
【祈】:……不要……不要——!!!!!
我的声音响彻在了周围,顿时眼前的景色就像是被我的声音赶走了一般,四周再次暗了下来,眼前微弱的灯光忽隐忽现,当我回过神来时,熟悉的日暮庄,我和一蹴一起居住的这个小房间终于回到了我的眼前……
【祈】:又是……那个梦吗……
……
漆黑的夜晚还未露出要天亮的样子,寂静的房间里,那台老式电扇还在来回摇动发出无力的声音,虽然现在已经入秋了但是依然很闷热,电扇吹出那无力的风偶尔会将我那修长的黑发吹起。刚才我趴着睡着的桌子上那邋遢的一幕顿时映入我的眼帘——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各种大学入学考试用书,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让我有些心烦,而书旁边的几本笔记本上,则密密麻麻的记录了自从一蹴立志要考大学以来的学习成果。
从那场噩梦中醒来的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又睡着了,而且看了看时间,书桌上的闹钟显示是凌晨四点,我似乎刚才因为过度疲劳在桌上睡了半小时左右,意识到时间不多的我继续坐在书桌前,望着微弱灯光下的笔记本,双手不停的在抄写着白天为一蹴整理出的笔记,忙碌着的我甚至连擦拭一下顺着额头滴落下来的汗水的时间都没有。黑色的字体慢慢的在笔记本上蔓延着,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是尽管我一直在坚持,我的视线依旧开始模糊起来,也许是因为我患有低血压的缘故,每到清晨的时候都会显得迷迷糊糊,看来就算我再怎么坚持,也终究到极限了……
再过一会儿天就快亮了,一蹴也快起来了,由于之前一蹴参加了浜咲学院的大学入学考试补习班,所以每天都会很早就起床,因此我必须在他起床前完成,不能让他发现我连夜为他整理笔记的秘密。
【一蹴】:……祈……
【祈】:?!
背后的床上传来了他的声音,本来意识模糊的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立即关掉了台灯和电扇,回过头仔细倾听着床上的动静,生怕那微弱的灯光惊醒他,过了一阵子后,他便没有再发出声音,房间里安静的只有我们的呼吸声,看来刚才只是在说梦话吧,但是尽管如此,意识到不能再写下去的我只得无奈的收拾好写了一半的笔记,摸着黑回到了床上,打算再躺回他的身边。
【一蹴】:祈……我一定会……成为……保育员……让你……幸福…………呼呼…………
【祈】:!!……一,一蹴……
一蹴的梦话还在持续着,之后他的声音小了很多,即使躺在他的身边,也完全听不清他又说了些什么,但是,两行温暖的液体已经从我的眼眶中倾泻而下,滴落到了枕头上,我情不自禁的又起身,借助着还未散去的月光伸手去抚摸着一蹴熟睡的脸,这个我所爱着的男人,自从他决定要以保育员为目标努力考大学后,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那份迷茫和颓废已经荡然无存,他在学习上的努力和用心是我从未见过的,为此甚至辞去打工全身心投入学习的他展现给了我并不熟悉的一面,而我也看到了一蹴更为坚强的一面,原来,不再迷茫的一蹴是那么坚强和执着。为了回应他的这份执着和坚强,我才会下定决心在这里——在一蹴参加入学考试前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而与此同时,我也对自己的未来不再迷茫,即使是再次与父母发生冲突,而此时,20天前那次与父母的对话再次回响在我的脑海中……
……
【陵父】:……你真的打算为了他第三次放弃自己的前程吗?
【陵母】: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事先不和我们商量就……
【祈】:……我并没有放弃,只是改变而已。其实在去美国这短暂的日子里,我就已经知道,我终究不可能像母亲一样成为一名出色的艺人,也不可能像萤前辈拥有那样光辉和灿烂的成绩,虽然很美好,但是那样的梦想并不是我所追求的……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出国深造了,也不会去音大学习了,我要和一蹴一样成为保育员,一蹴所向往的那个目标,就是我的归宿。
【陵父】:……所以你为了守护他的心愿而去照顾他吗?一边照顾着他一边又对他隐瞒此事?
【祈】:……是的。等考试结束后,我会告诉他一切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陵父】:……是吗,这已经不会再让你感到迷茫了吗……
【陵母】:孩子他爸,你好好劝劝她啊……
【祈】:母亲,不要再说了,我将来想要过的就是和孩子们在一起,给他们弹钢琴,给他们讲故事,和他们一起玩耍,而这一切都和一蹴的目标完全契合……我已经考虑过了,我想要成为一蹴前进的力量,想要支撑一蹴的梦想,而这一切,只有站在一蹴的角度,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所以,我必须得走上和一蹴一样的路……
【陵父】:……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吗……看来我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祈,你已经成人了,有权利决定自己要走的路,这点我们做父母的不会过多的进行干涉……
【祈】:是……
【陵父】:但是,你的身体,真的能够支撑起这份决意吗?
【祈】:!!……
【陵父】:为了守护一蹴不惜伤害自己的事情你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吧?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你觉得一蹴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吗?
【祈】:……
【陵父】:站在我们的角度,是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做的……
【祈】:……我曾经欺骗过一蹴,伤害过一蹴,是一蹴他的努力而挽回了这份本来已经支离破碎的羁绊,而在和一蹴一起度过的这个夏天,我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而这个方向,和一蹴是一致的,所以我会和一蹴一起相互扶持,共同前进,这不仅仅是我的未来,而是我们共同的未来。所以,我要去一蹴的身边……
【陵母】:……祈,你为一蹴付出了那么多,这样做真的好吗?
【祈】:对不起,母亲……我因为自己的软弱差点失去了这份羁绊,所以现在的我倍加珍惜和一蹴所度过的这些平淡的日子,我比以前更加深爱着一蹴,所以……
【陵母】:……看来这回你是认真的,还是那样的任性……
【祈】:对不起……
【陵父】:……
……
为了全力支持一蹴的梦想,全力应援一蹴的努力,我顶着会和父母闹翻的压力勉强说服了脸上写满了担心二字的他们,带着行李搬到了一蹴家中,这20天来尽我所能在管好自己的同时照顾着一蹴的学习和生活,而随着暑假的结束,我所参加的那个暑期补习班结束之后,我更是每天凌晨趁一蹴熟睡之际为他整理着笔记,一蹴刚参加浜咲学院举办的大学入学考试补习班,现在正是最需要有人能够为他整理笔记的时候,每天我都差不多整理到天即将亮的时候才像今天这样重新回到床上。而此时,一旦回到床上放松了刚才紧绷的精神后,睡魔立刻侵袭了我的全身,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眼前逐渐变得漆黑一片……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与其说是我自己醒来的,倒不如说是被耀眼的阳光刺醒的。我揉着惺忪的双眼,伸着懒腰打了呵欠,转身看了下床柜上的手机确认了下时间——正午11点……
我居然睡了那么久……不好,得赶快去买午饭和晚饭的材料。匆匆洗完脸穿上衣服后我就准备出门了,而就在我带上手提包准备到玄关去穿鞋时,看到了餐桌上摆放着早就已经冷却的早饭——法式土司和煎鸡蛋。
【祈】:一蹴……谢谢……
因为这段时间我要熬夜给一蹴整理笔记,再加上我有低血压的关系,所以每天起床几乎都已经接近中午了,而早饭都是每天六点就起床的一蹴做的,虽然我也想过在临睡前给一蹴做早饭,不过那样一来的话,我熬夜整理笔记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暴露了。而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似乎我还没吃早饭来着……放着似乎也会浪费掉,于是我开始吃一蹴给我做的早饭,虽然已经冷了,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看来经常做早饭的一蹴,手艺也进步了不少,不再拘泥于做姜丝炒肉了。
吃完了已经可以当午饭的早饭后,我出门去超市买了料理的材料,虽然今天一蹴没说会回来吃晚饭,不过我还是把他的那份也算进去吧,毕竟学习晚了还能当夜宵吃。回到家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做了起来,今天做的依然是马铃薯炖肉——一蹴平时最爱吃的菜式,受了他的影响,我也爱上了这道菜。很快,热气腾腾的马铃薯炖肉就完成了,端起盘子的我就打算往餐桌那里走去……
【祈】:?!
突然,我的身体一阵颤抖,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就像断了开关的灯一般瞬间一片漆黑……
……
【??】:喂!小祈!在吗!?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喊声的似乎还有急促的敲门声,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啊咧?真奇怪,不在吗?难道说陪那个笨蛋去学校补习了?真是对让人羡慕的笨蛋情侣啊……
这个声音,难道是信君?想去给他开门的我才发现身体不知为何完全不听使唤了,不仅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更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我应该还在屋子里对吧?刚才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
【信】:看来刚才打破盘子的声音也许是野猫吧……这个出门不关窗的家伙,看来有必要好好说他们两句……
很快他的声音也消失了,我的意识再次陷入了黑暗和寂静中……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使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我的视线此时非常模糊,就像是置身于云雾中一般,隐约能看见一马平川般的地板,以及餐桌和椅子的脚,从我的视角看到的这个景色很快让我意识到情况不太妙……我难道,倒在了地上?我努力的搜索着刚才视线一片漆黑前的记忆——我端着烧好的菜往餐桌走去的时候突然之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想到这里的我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曾经以前听医生说过,也许这是低血压最严重的症状之一——短暂性昏厥!
“祈,你的身体真的能够支撑起这份决意吗?”临走前,父亲的那句话再次回响在我耳边,但是比起父亲的这句话,我更在意的是我究竟在地上睡了多久,如果我这个样子被上完补习班回来的一蹴看到,那一切都完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我不希望一蹴为我担心……
我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刚醒过来的我四肢酥软,只能勉强的移动,还使不上能够站起来的力气……不,与其说是自己醒过来,倒不如说是被手机铃声吵醒更合适,静悄悄的房间告诉我一蹴还没回来。我使了很大的劲才勉强的依靠四肢的合力站起来,而这时,我看到了在我身边,那盘被打翻的马铃薯炖肉,和已经摔碎的盘子,不仅如此,我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这盘菜的油渍,已经无法再穿了,也必须洗掉,不能让一蹴看到!
虽然是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但是颤抖的下肢警示着仍然在喘着粗气的我,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勉强行走的话可能还会再次倒下去,但是我必须先走到床那里,因为这段时间瞒着一蹴偷偷服用的预防低血压的药片就在我那提包里,我轻轻的吸了口气,迈开步子想朝着床边走去,谁知我才刚迈了一步,脚下如同抹了黄油一般的滑,失去重心的我一个趔趄再次摔倒在地。
【祈】:啊……啊啊……好痛……
“砰”,伴随着一声闷响,身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脑袋经过这么折腾也一阵晕眩,眼前的视线再次模糊起来……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睡了!如果我就这样倒下,说不定真的就会被一蹴看到了!那样的话就会使一蹴分心,不能集中精力去学习,那就可能会考不上大学,无法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了……不行!我不允许,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守护一蹴,守护我们共同的理想!
眼前模糊的景象中,我隐约看到了远处吊在窗户上的扫晴娘,那是我搬过来和一蹴一起住时我亲手做的扫晴娘,希望能够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为了激励一蹴,我特意给扫晴娘穿了件了鲜红色的衣服。也许是与周围环境的颜色截然不同的缘故,即使是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我依然能够看到远处这个鲜红色的扫晴娘……而对于再次倒在地上的我,或许它就是我最后能够求救的对象了……
【祈】:扫晴娘……拜托了……无论如何,请赐予我力量,赐予我能够站起来的力量……绝对,不能被一蹴发现……为了守护我们共同的理想……
我带着近乎绝望的泪水用着几乎已经发抖的声音说着这句或许旁人根本无法挺清楚的话,也许是我的话传到了扫晴娘那里的缘故,我咬着牙再次勉强站了起来,只是站起来的我消耗了不少体力,四肢依然疲软无力,为了防止再次摔倒,我沿着墙壁,双手扶着冰箱、电视机、衣柜等家具,一步一步慢慢的移动到了床边,吃了放在提包里的药片,顺势躺在床上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祈】:哈啊……哈啊……不行,得赶快收拾……
不知道是扫晴娘实现了我刚才的心愿还是刚服下去的抗低血压药物起了作用,我终于比刚才精神多了,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如果一蹴今晚回来吃晚饭的话那么我只有一小时的收拾时间了——除了要把打翻的菜收拾干净,还得把这一身污渍的衣服给洗了。也许一蹴会从信君那里知道盘子被打翻的事情,但是我不能让他知道盘子被打翻的真正原因。
打定主意的我迅速的用拖把清理了地板上的痕迹,就在我正打算把满身污渍的脏衣服洗掉时才发现,本来应该换洗的衣服现在还没干……但是为了不让一蹴发现,我锁好了门,拉上了刚买来不久的窗帘,走进了浴室脱下了这件衣服,裹上了浴巾后开始清洗这件衣服。这些工作几十分钟就做完了。看着被清洗干净的地板以及刚晾出的衣服,我总算松了口气。
吃过了晚饭后,我继续埋着头在那里为一蹴整理着凌晨还没完成的笔记。
而这个时候,刚才叫醒我的手机铃声再次传来,说起来刚才是谁打我电话来着?
我走到床边,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字瞬间让我背脊发凉——是父亲……我稍微稳定了一下因为这个意外的来电而让我有所波动的情绪,一阵深呼吸之后按了接通键。
【祈】:喂喂,父亲……
【陵父】:祈!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是父亲带有焦虑而急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似的。
【祈】:哎?
我突然被父亲的话搞得有些不知所云,但是很快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刚才吵醒我的电话如果是父亲打来的话,那么就可以解释他现在的心情了。
【陵父】: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祈】:啊啊,抱歉……刚才我出去买晚饭的材料时忘记带手机了。
我又说谎了,只是希望能暂时骗过父亲吧,毕竟4点半左右出门买晚饭需要用到的材料还是说得过去的……
【陵父】:……
电话那边一阵可怕的沉默,我只觉得我的身体在发抖,手心也直冒汗。
【陵父】:是吗……那就好,希望只是我多心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祈】:嗯,没关系的,父亲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看来我的谎话没有被父亲识破的样子。因此,我尽量保持说话声音的自然和精神,避免父亲从我说话的声音中发现破绽。
【陵父】:那就好,有空记得多给家里打电话,你妈妈很担心来着。
【祈】:嗯,我会的,我和一蹴现在都很好,请你们放心……
【陵父】:是么……我晚上还有事。先挂了,到时候再联系。
【祈】:嗯,再见……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脸上已满是冷汗。真无法想象如果父亲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祈】:呼……真的……很好……吗?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凌晨的那场噩梦依然还在我脑海中回想。如果真的很好的话,为何又会产生出这样让人厌恶的梦呢?虽然仅仅只是一场梦,但是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却给了我一种非常恐怖的真实感。
【祈】:果然……我无法抹去的那道阴影就是这个……
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备考中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总感觉一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我始终觉得他似乎背负着什么,也许是因为学业上的巨大压力,也许是即将面对无依无靠生活的压力……我很想当面问一蹴,但是我担心会因此而动摇他备考的状态和信念,况且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只是让我更为不安的是,我总觉得一蹴会突然间离我而去,他完全有可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事情。而这也是在这份看似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中我依然无法抹去的一道阴影。
【祈】:如果,这场梦会变成现实的话,就由我来阻止吧,即使是再次牺牲自己……
如果梦会成为现实,那只能是我自己对一蹴的关心还不够的缘故,想到这里,我再次回到了书桌前,开始整理着早上还未完成的笔记,这一本本为一蹴精心整理的笔记,就是我向那场可能会成为现实的噩梦宣战的战书。也许,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即使这场雨比之前更大,即使这场雨永远不会停,我也要守护一蹴,我要为一蹴撑起那把伞。
就在这时,玄关那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一蹴回来了!想到这里的我赶紧放下笔,胡乱的用手擦干了脸上的汗水,轻轻的拍了几下脸庞,尽量保持清醒的状态从而不让一蹴担心,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然后转过身朝玄关望去,而这时,打开了房门的一蹴已经一脚跨进了屋内。
【祈】:啊,欢迎回来,一蹴。
也许,我再这样勉强撑下去,迟早会回到过去那种让我讨厌的病房生活,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让正在为学业而打拼的一蹴为我齤操心了,即使是再次回到过去那让我讨厌的病房生活也无所谓,只要,我的身体能撑过一蹴参加入学考试的那天。

第二章   病魔前的坚持



【祈】:那么,是时候出发了……
清晨的天气似乎不错,虽然盛夏的炎热依旧没有完全退散,但是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秋风的气味了,暑假已经过去好久,而对我和一蹴来说,离入学考齤试的时间又近了一步。
今天的我难得起早了,和一蹴共进了久违的早餐,也聊起了一蹴最近的学习状况,参加了补习学校的一蹴,比之前的学习状态更好了,而听学校的鸟岛老师说,如果按照这样的状态,一蹴考上大学没有问题。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很高兴,因为一蹴如果能顺利上大学的话,那么就离他的梦想不远了,这也正是我所期盼的。
在一蹴背上书包前往学校后不久,我也背上了随身携带的小提包,出门朝车站走去——昨天听一蹴说他似乎今晚要被鸟岛老师抓去突击补习,看起来鸟岛老师觉得一蹴似乎有上大学的希望和潜力,所以不遗余力的想要帮助一蹴吧,而已经脱胎换骨的一蹴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今天一蹴可能晚饭都不会回来吃了。那么,今天去那个地方应该是个不会被一蹴发现的好机会。
也许是已经过了上学高峰的缘故,电车里的人并不多,偶尔有几个穿着制服神情焦虑的学生,八成是早上睡过头迟到了吧。而很快,列车就驶到了澄空站,下了车后,我沿着街巷一直往前走,很快,眼前出现了一条有些陡的坡路,沿着坡路上去就是澄空学院……
【女学生】:你这个笨蛋!开学的第一天就害我迟到!!
背后一个传来一个很凶恶……不,应该是很精神的声音吧,回头望去,似乎是一男一女两个迟到的学生,这校服应该是澄空学园的,以前我似乎看到过……女生个头比较矮,茶色的短发和今天的阳光很相配,外表看起来是个很精神的女孩子,只是有些精神过头了吧……只见她一边和那个看起来老实文静的黑发男生一边朝学校跑去一边责怪着男生。
【男学生】:你还好意思说,我可是受文子婆婆所托好心来叫你起床,要不是你赖床的话我怎么会……啊啊啊啊啊————!!!!
男生一边跑着一边反驳着女生,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把话说完,胯下就被那个茶发色的女生狠狠的踢了一脚,疼得他大声惨叫……
【女学生】:有你这么不敲门就直奔女生卧室的吗!?你这个变态!!
【男学生】: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惨叫,但是或许是已经迟到的缘故,那个男生忍着胯下的疼痛跟在女生后面朝山坡上的澄空学园飞奔而去,很快他们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祈】:总觉得,他们的感情很好呢……
刚才的那两个学生似乎让我回想起了每次我和一蹴迟到时的场景。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现在不是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今天来澄空是和那个孩子约好的。很快,我在那个坡路口右拐后,走进了一家儿童乐园。
【市子】:祈姐姐!好久不见了!
我刚走进儿童乐园大门,那个熟悉而又精神的声音便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很快,她便跑过来扑到了我的怀里。
【祈】:呵呵,市子好久不见,看起来你很精神呢。
今天来这里看望市子也是因为前两天不知如何弄到我手机号码的市子突然打电话给我,这时我才意识到在当初市子他们离开真午儿童乐园的时候曾经约定过会来“新家”看望他们的,只是距离那时候都已经一个月了我都还没有兑现这个承诺,心生羞愧的我当即答应了市子会在近期就来看望她和那些孩子们,而当时市子就提议选择今天,虽然今天是上学的日子,但是之前市子所读的小学刚开学,今天还是放假的。
【市子】:那是当然的,因为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来看我们的……啊咧?怎么就祈姐姐一个人?一哥呢?
【祈】:……对不起,市子。一蹴他现在在考大学,没时间来看望市子,等他考完了就会来看望市子的,好不好?
我尽量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向市子解释着,毕竟我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影响那个时候一蹴和市子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友情。
【市子】:唔~~~~
听到这里,市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发出了似乎是不屑一顾的声音。还是说她不相信我吗?
【市子】:原来如此,是一哥的成绩太糟糕了所以被老师抓去补习了吧?
【祈】:哎?
这个孩子居然说出来如此让我意外的话。以至于一瞬间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市子】:祈姐姐应该和一哥一样都要考大学吧?
【祈】:嗯,是的。
【市子】:那么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都没有时间来看望我们的吗?因为祈姐姐的成绩比一哥好,所以没被老师抓去补习吧?
【祈】:呵呵,市子真聪明。
【市子】:对吧对吧?
不希望伤到市子的我只能暂时迎合她说的话了。不过话说回来,市子确实要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连这些道理她都明白,还是说在学校里她亲眼见过被老师抓去补习是什么样子的么?
【市子】:好啦,祈姐姐。别站在门口说话啦,快点进来坐坐吧,今天很多人都上学去了,所以这里出奇的安静,我都快闷死啦。
市子一边说一边就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去。站在大楼门口的老师见到我后,对我露出了微笑,并点了点头,我也向老师微微的鞠了躬。如同市子所说,今天本应是开学的日子,所以儿童乐园的很多大孩子们都上学去了,院子里除了一些低龄的孩子们在大楼的某几个教室和院子里里玩耍之外确实人没什么人的样子。而那位老师看着我的样子似乎是早就已经认识我似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老师,看样子一定是从市子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我和一蹴的事情吧?
【老师】:您就是陵祈小姐吧?
【祈】:哎?是,是的……老师您好
【老师】:初次见面,我经常能从市子那里听到你和一蹴君的事情,这孩子非常喜欢你们,知道你今天要来后,她昨天兴奋了一个晚上。今天也请您好好的陪陪这孩子。
因为知道我和一蹴今天会来而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市子如此期待我和一蹴会来?那么我今天没能把一蹴带来岂不是……
【祈】:呵呵,谢谢老师。
【市子】:啊~~早蕨老师真是的,不要这么说嘛~~~
看市子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觉得非常可爱。
只是突然之间,早蕨老师似乎收起了刚才的笑容,继续打量着我。
【早蕨老师】:不过,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祈】:……哎?没有啦,我没事的。
【市子】:啊啊啊~~~祈姐姐我们快走吧。
【祈】:哎?啊,好……市子,不要那么着急拉我……老师,抱歉,失陪了。
跟着市子来到了一个小房间,才刚进门就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美妙声音,循声望去,墙上的风铃因为之前开门的振动而左右摇摆了起来,这个房间似乎是个小教室,教室内空无一人,房间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很温馨,四周都是小孩子玩耍的玩具,有很多布绒玩偶,中央的大课桌上还摆着正搭了一半的积木,墙上还挂了很多风铃。
【市子】:祈姐姐,你坐在这里。
【祈】:呵呵,好的。
我在大课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还意犹未尽的欣赏着教室里的打扮,说实话,教室内的装饰并没有丝毫的奢华,但是却让我那颗心沉淀了下来。也许,再过几年,我和一蹴就会在这样的教室里守护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市子】:祈姐姐,请用茶~~!
【祈】:哎?这是市子给我沏的茶?
市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而这时,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已经摆放在了我的面前。
【市子】:当然了,祈姐姐是客人,我当然要好好招呼了。
【祈】:呵呵,谢谢。
给我上茶完毕后,市子便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一个多月不见,这个孩子就已经这么能干了,将来或许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吧。只是,如果这孩子的父母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不知为何,看到市子,我就想起了同样在儿童乐园待过的一蹴……
【市子】:祈姐姐,你怎么啦?脸色不太好?
【祈】:没。没什么的啦。呵呵……一个多月不见,市子越来越能干了。
【市子】:那是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想成为祈姐姐那样的人!
【祈】:哎?
一下子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市子这孩子打算要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市子】:所以,我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祈姐姐。
【祈】:是,是吗?是什么?
我有些好奇的问着市子。今天的市子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她真的懂事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总觉得她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打打闹闹的野丫头了,究竟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她呢?不等我说什么,市子走到了教室的墙角,伸手掀开了不知道是盖在什么东西上的红布,顿时,一架钢琴露在了我的眼前。
【祈】:……
这孩子,是打算送钢琴给我?这当然不可能,不管怎么说,一架钢琴价格很高,而且老师也不可能答应给市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况且钢琴的话我家里有,这点市子应该知道。而这时,市子已经坐在了钢琴面前。
【祈】:市子?
【市子】:祈姐姐,这就是我送给你和一哥的生日礼物,不过那个笨蛋今天既然不能来的话,这份礼物就只能先送给祈姐姐了。
送给我和一蹴的礼物?难道说是……不容我多考虑,市子闭上了双眼,将手指放在琴键上,深吸一口气后,对着钢琴上方的乐谱开始了一段让我瞠目结舌的演奏,听到这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旋律,我的身体一阵颤抖——市子正在演奏的,正是之前我弹给她听的《少女的祈祷》!!
现在我的心情只能用吃惊来形容,而我能够做的只有闭上双眼,用耳朵细细聆听着这首曲子,这个孩子,在两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内就学会了这首曲子!!要知道当时我弹给市子听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连琴键位置都会搞错的门外汉,虽然现在的这股旋律多多少少因为时间的仓促使得有几个音调略微有所误差,但是琴声中却充满了感情,这份传达出来的感情已经超过了我,甚至说与萤前辈相似都绝不为过,她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学会这首曲子的?只是我能确认的是,市子说想要成为像我一样的人这句话绝对不是假的。
一曲终了,市子收起了放在琴键上的双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在期待着我说些什么。
【祈】:市子……
【市子】:嘿嘿,不好意思,祈姐姐,我一直想亲手弹出这首曲子送给一哥和祈姐姐,只是虽然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有几个音调还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就用右手的食指放在她的嘴上,示意她不用说了。
【祈】:谢谢你,市子……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不争气的泪水早就已经从眼眶中沿着我的脸庞滑落到了地上——这个孩子,仅仅只是为了让我和一蹴听到她的琴声就这么努力的再练习,我能不感动吗……
【市子】:哎?祈姐姐怎么哭了?是我弹得不够好吗?
【祈】:不是的哦,市子。姐姐是高兴啊,这是我听过的,最棒的曲子!
【市子】:是吗?可是有几个音符还是和乐谱上的……
看来市子还在为那几个有误差的音符沮丧着,似乎也怀疑我所说的话。但是这时作为她的姐姐,我必须要告诉她,我的前辈曾经告诉过我的那句话。
【祈】:市子,知道吗?按照乐谱来演奏确实是必要的,但是真正学会演奏的并不只是这些,而是要融入你对钢琴的感情,以及你想传递给听你演奏的人的感情。你刚才的演奏充满了你想要表达给我们的感情,姐姐已经切实感受到了,所以,你真的很棒!
【市子】:嘿嘿~~!!谢谢……
也许是听到了我发自内心的赞扬,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祈】:不过真没想到市子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学会这首曲子,练习很辛苦吧?
【市子】:还行吧,只是每次练习的时候总是希望时间不要那么快的过去,结果时间总是很快的就过去了……啊!
突然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祈】:怎么了?
【市子】:呵呵,祈姐姐,我想我已经能够完成你上次给我们布置的作业了。
【祈】:作业?啊,对了,是那道谜题吗?
【市子】:嗯,虽然之前我一直想不出来,但是刚才和祈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慢慢的明白了祈姐姐那道谜题究竟是什么谜底了。那就是时间!
【祈】:呵呵~~正确。
【市子】:在我等待一哥和祈姐姐来看我的这些日子里,时间就感觉过的很慢,每次希望它能快点过去时,时间往往会过的很慢。而每次希望能够多和祈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时间过的好快,即使我希望它能停留下来也不行。
【祈】:市子真聪明……
【市子】:啊啊,不说这个了,既然祈姐姐难得来一趟,就来教我弹那首曲子吧?
【祈】:哎?可是我觉得市子你已经弹的很不错了……
【市子】:没有的事,至少那几个走音的地方麻烦祈姐姐帮我纠正下啦。
【祈】:呵呵,好的~~
看到市子那么努力,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始教市子弹琴,与其说是我教她,不如说是和市子一同分享钢琴的乐趣所在更为合适吧,在市子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一股坚持,一股期待,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练习这首曲子,她也一直期待能够让我和一蹴听到她的琴声,就像三年来,我希望一蹴能够听到我的琴声一样。而后,我和市子聊了很多,比如说每天练琴的事情,比如说市子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时间也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已经正午了,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市子】:哎~~?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祈】:对不起,市子。姐姐还要帮助一蹴准备大学入学考齤试复习的材料,所以……
【市子】:……真是没办法,那个笨蛋一哥还真是幸福,居然遇到了这么体贴的姐姐。
【祈】:市,市子你真是的……
虽然她以一副小大人的架势敷衍了过去,但是我依旧能明显的感觉到,她今天并不怎么高兴。意识到此时应该说些什么的我,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左手轻轻地搭着她的稚嫩的右肩,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今天一蹴不在,就由我来代替一蹴抚摸她的头吧。
【祈】:对不起,市子……你这么不容易的练琴就是迫切的希望能够让我们听到你的琴声,你兴奋的一晚上都睡不着就是希望今天我们能来,但是姐姐却没有把一蹴带来,真的很对不起……
【市子】:……唔唔~~祈姐姐你也不用这样道歉啦,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我的琴声只要让祈姐姐一个人听到就够了。
这孩子到这个时候了都还在装大人的样子安慰我吗?还是说今天没能把一蹴带来的我很没用,伤了这个孩子的心呢?
【祈】:呵呵~~市子,跟姐姐说谎可不好哦?你心里一定是希望一蹴也能听到你的琴声吧?因为那个时候你不是和一蹴约定过吗?你要亲手弹出这首曲子,让一蹴对你好好道歉的……
【市子】:唔唔~~
看来确实是被我说中了,今天一蹴没有来,对这孩子的还是有所打击的,倒不是因为一蹴没法在她学会这首曲子之后对她道歉,而是我隐约的感觉到,她倾注在曲子中的感情并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一蹴的……
所以,我绝对不能扼杀这份希望,无论如何,也要让一蹴听到市子的琴声,就像那个时候,我为了让一蹴听到我倾注在琴声中想要传达给他的感情不惜以违反钢琴大赛规则为代价弹奏了违规的曲子那样……
于是,我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用左手握住市子的右手,将右手的小指穿过市子的小指。
【市子】:祈姐姐?
【祈】:所以呢,姐姐答应你,在一蹴的生日之前,绝对会让你的琴声传达给一蹴的,你在琴声中倾注的感情,姐姐会一点不漏的帮助你传递给一蹴的,这就是,姐姐和你做的约定。
【市子】:唔唔~~祈姐姐你真是的,也不用为了这种小事和我拉钩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拉钩什么的都是小孩子做的事情啦~~
她开始害羞了……
【市子】:不过~~谢谢祈姐姐!我好高兴~~
市子终于破涕为笑,刚才那忧伤的眼神荡然无存,看得出来,她相信我能够履行这个约定,而我也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离开了儿童乐园,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虽然和市子做了约定,要让一蹴听到她的琴声,可是应该怎么做呢?虽然说让一蹴来这里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但是这样会影响到一蹴的学习,这样看来,只有……
【祈】:!?
瞬间,我的身体一阵颤抖,视线内的景物天旋地转……糟糕,这和几天前在一蹴家里发生的那次一样,而直到这时我才醒悟过来,今天凌晨我一直在帮助一蹴整理着笔记,根本没有好好睡过,为了能够早点见到市子我连早饭都没吃!直到这时我才责怪自己,只是这样的症状似乎不容我有更多的反应,我已经像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视线已经一片漆黑……
【??】:小祈?!你怎么了?!振作一些!!!!!!
逐渐模糊的意识下,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了……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我眼帘的是让我感到恐惧和厌恶的白色,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意识到这里就是我小时候进进出出了很多次的医院,联想到我失去意识前有人喊我的那一刻以及我头顶那瓶点滴我就知道我应该是被人送进医院了。睁开眼睛的我向四周望去,周围都是绿色的门帘,看不到外面的状况。
【??】:太好了,小祈你终于醒了……
身边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褐色短发的女孩正坐在我的床边,她是谁?我一下子愣是没有认出来,虽然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的样子……
【??】:那个……小祈,你不记得我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我这副困惑而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说出了我正想问的事情。
【祈】:哎?抱歉……我刚醒来,脑袋有些混乱……
我看着这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竭力去搜索脑海深处的记忆。
【??】:不过你认不出我也不能怪小祈啦,毕竟我们已经三年不见了……
【祈】:哎?……难道是……唯笑前辈?
【唯笑】:嘿嘿,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小祈还记得我啊,好高兴……
眼前这个褐发女孩就是三年前学园祭的时候,萤前辈介绍给我认识的,来自澄空学院和萤前辈同一年级的今坂唯笑,虽说唯笑前辈和萤前辈一样大我两届,但是完全没有前辈的架子,是一个非常天真纯洁的女孩子。这么说,那个时候拼命在呼唤我的是唯笑前辈,而把我送到医院来的应该也是唯笑前辈了吧?
【祈】:唯笑前辈,谢谢你救了我……
【唯笑】:哎?啊……其实你倒下的时候我正好路过那里,不过真正把你送到医院里的并不是我哦?
【祈】:哎……
就在这时,绿色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黑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唷……
【祈】:!?
仅仅只是一个声音,却让我瞬间掉入冰窟一般,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灰黑色的头发,漆黑的衣裤,一双比猎鹰更锐利的目光——半年前那段让我苦不堪言的回忆再次在我脑海中复苏,而眼前的这个人则是导致那场风波的——没错,就是飞田扉……
【唯笑】:小祈?怎么了?莫非你认识飞田君?
唯笑看到我这异常的反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从她对飞田扉的称呼看得出来似乎她并不像我那样对飞田扉心怀戒意。可是,为什么飞田扉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他想再次介入我和一蹴的生活,再次拆散我们吗?他会像当初威胁我那样去威胁一蹴和我分手吗?
【唯笑】:其实呢,把小祈送到医院的就是飞田君哦。
唯笑以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说出了这件让我难以置信的事情,但是我相信唯笑是不会对我说谎的。
【祈】:谢谢你,飞田先生……
尽管我对他依旧抱有戒意,但是毕竟这次是他把我送进医院的,撇开之前的事情不说,我能够做的,就只有向他道谢。
【扉】:哼~~
如同我意料中的一样,对于我的感谢,他仍然嗤之以鼻,一副少给我假惺惺的架势。而他重新用那种让人心寒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之后,如同失去兴趣一般的转身就打算离开。
【扉】:别搞错了,我只是替那个麻烦的小鬼还点人情而已。
他口中的那个小鬼,应该就是指市子,毕竟在市子眼里,扉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扉】:而且,如果你和那小子就这么趴下的话,谁来给理奈赎罪?你们两个应该给我活下去,这辈子都要一起给理奈赎罪。
不顾我和唯笑的反应,扔下了这些话的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终于不用再面对他的我长舒一口气……
【唯笑】:小祈,可能你有些误会飞田君了,虽然他看起来很凶恶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但是他并不是什么坏人。刚才如果没有他的话,唯笑是没办法一个人把小祈送进医院的。
【祈】:……嗯。
既然唯笑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愿意再去多想了。
【唯笑】:啊,我都忘了。
【祈】:哎?怎么了?
【唯笑】:就是小祈的病情啊。
【祈】:……
【唯笑】:小祈,医生说了你患有低血压,身体很虚弱,刚才是因为过度疲劳而倒下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祈】:……
一瞬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唯笑是一个非常替他人着想的女孩,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我来说绝对不能算是好事。我下意识的翻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看来这次我睡的时间没有上次那么久……
【祈】:没什么的,可能我只是学习太累了,才会……
【唯笑】:真的吗?
唯笑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再次感受到了内心被人看穿的感觉。不好,必须掩盖过去,如果不这样的话。
【唯笑】:但是唯笑还是放心不下,而且医生说小祈今晚要留院观察,需要有人陪护。
【祈】:!!
我的身体一阵哆嗦,留院观察的话一蹴回家后找不到我就会打电话联系我,到时候一切都会暴露的。
【祈】:可是,一蹴还在家里等我……
【唯笑】:一蹴?
对了,唯笑似乎还不知道一蹴的事情。只是……
【唯笑】:难道是说鹭泽一蹴君吗?
【祈】:哎?唯笑前辈认识一蹴吗?
【唯笑】:嗯,之前一蹴君去过阿智的家,那时候唯笑也在……
紧接着,唯笑向我讲述了一蹴去那位名叫三上智也,也就是唯笑的男朋友的家中,向他们请教提高学习效率方法的事情。
【唯笑】:太巧了,原来一蹴君是小祈的男朋友啊,那么唯笑要赶快联络一蹴君……
唯笑说着就要拿出手机,难道是准备拨打一蹴的电话?糟糕了!我没有料到一蹴居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唯笑……不行!绝对不能让一蹴知道这事!!
我不顾一切伸出那只还未被打点滴的左手,抓住了唯笑那只已经拿出了手机的右手。而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的唯笑,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唯笑】:小,小祈?
【祈】:啊……对不起,只是,请不要联系一蹴,我不希望一蹴知道这件事……
【唯笑】:为什么?小祈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啊!今天在小祈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就说明小祈你这是长期的过度疲劳所导致的,小祈你知不知道一般情况下低血压是不至于导致昏厥的?
【祈】: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一蹴知道了这事,那么就会影响到他的学习,现在的一蹴好不容易才有了进步,我不希望拖累到他。
【唯笑】: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搞垮自己的身体啊……
【祈】:唯笑前辈能够理解的吧?智也前辈在考大学时,唯笑前辈也一直在担心,总希望能够成为他前进的力量,不希望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他……
【唯笑】:……
虽然我根本不清楚唯笑和智也的事情,这只是我根据唯笑的性格将心比心的一些猜测而已,可以说是毫无根据,但是幸运的是很明显是被我说中了的样子,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从她用担忧的眼神望着我这点来看,很明显是仍然在犹豫中……
【祈】:我知道唯笑前辈是在担心我,我保证不会再勉强自己了,所以也希望唯笑前辈能够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无论如何,即使是说谎,现在的我也必须稳住唯笑,至少不能让她联络一蹴……
【唯笑】:唯笑,唯笑当然能够理解小祈,理解为了自己最珍视的人无私付出的心情。但是,但是唯笑也担心小祈呀……唯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也算半个护士了,所以唯笑知道现在小祈最需要的是休息,不能再勉强自己了,如果病情再加重的话……
【祈】:嗯,我答应唯笑前辈,不会再勉强自己,所以也希望唯笑前辈能够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而且……
【唯笑】:而且?
【祈】:我想在晚饭之前就回去,如果我住院的事情被一蹴知道的话,那么一直以来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唯笑】:……小祈,你还真是执着的人,唯笑拗不过你……
唯笑似乎是答应我了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我也因此长舒了一口气
【祈】:对不起……哎?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唯笑已经伸出双手将我轻轻的抱在她的怀中。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不知所措
【唯笑】:小祈,唯笑能够理解小祈的心情,所以唯笑答应小祈保守这个秘密……但是,也希望小祈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祈】:嗯……
唯笑轻轻的拥抱着我,让我们彼此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知为何一股暖流涌向了我的心头,也许这就是唯笑的魅力所在吧,那如同女神一般可以包容一切,我永远无法拥有和效仿的人格魅力。
【唯笑】:一蹴君和小祈都是相当努力的人,他这段时间的学习也很辛苦,这点唯笑是知道的,所以唯笑希望你们都能够平安无事,无论是谁,千万不要搞垮身体……
【祈】:嗯……谢谢,唯笑前辈……
终于,我稳住了唯笑,使得这件事情没有传出去,继续勉强的保守着这个秘密。在点滴打完之后,唯笑陪我一起去了我的主治医生那里,说明了我现在就出院的想法,主治医生很为难的看着我,不过这个时候,被我说服的唯笑也出面了,也许是因为唯笑实习护士身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唯笑承诺不会再让我发生意外之后,主治医生终于给我开了点预防低血压的药物后就让我回家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后,唯笑并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还特意一路将我送到了日暮庄。
【唯笑】:哎~~这里就是一蹴君和小祈居住的地方吗?
也许是初次看到日暮庄的样子吧,唯笑很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这栋老旧的二层式建筑。
【祈】:嗯,嘿嘿……唯笑前辈要进去坐坐吗?
【唯笑】:嗯,不用了,唯笑还要去阿智家,今天阿智一个人在家,唯笑不去不行的。
【祈】:是吗……今天麻烦唯笑前辈了,也谢谢前辈救了我……
想起自己今天失态的样子,我又羞又无奈,只得向唯笑深鞠一躬,这也是我唯一能为这位好心救了我的前辈能做的事情……
【唯笑】:不,小祈没事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唯笑先走了,小祈也要保重身体,答应唯笑,别再勉强自己了……
唯笑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再次用一种真诚而又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祈】:嗯……
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后,唯笑离开了日暮庄,留下了我一个人在楼梯口。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时间也已经接近五点了。也许是因为今天这事的缘故,我的头到现在还是有些晕,我跌跌撞撞的爬上了楼,最近为了帮助一蹴整理笔记确实是有些过头了,不过也因为如此,一蹴进入了较佳的学习状态,配合补习学校的辅助,他的成绩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的付出终究还是有所回报了。确实如唯笑所说,我也很清楚现在的病情已经不容许再勉强自己了。但是……
【祈】:但是……离一蹴考齤试的时间也很近了……就差一点了……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噩梦中那句伤人的话不知为何再次回响在我的脑海中,如同阴魂不散的怨灵一般,难道说,这场充满了真实感的噩梦最终会成为现实吗?还是说,我哪里做得不够让一蹴讨厌了呢?可是,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我怎么能被这些事情左右,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成为一蹴前进的力量……
【祈】:对不起,唯笑前辈……我果然,还是想成为一蹴前进的力量,即使是再次牺牲自己……
想到这里,我加快的前进的脚步,回到了家中,来到了这张还摆满了各种学习书本资料的书桌前,摊开了还未整理完的笔记继续开始了学习。没错,我已经不再迷茫了,只要我还没有倒下,那就一定要成为一蹴前进的力量,为了那个拯救过我的人,为了那个被我替代的人…

第三章   约定背后的坚持




今天白天和一蹴难得的享受了久违的约会,天气也非常清爽,在一蹴的提议下,我们一起去千羽谷的商店街,在一家小有名气的书店里帮助一蹴购买了今后学习需要的物理参考书以应对第二轮复习。之后还在千羽谷商店街一家名为cubic的咖啡屋里休息了片刻,还认识了在那里打工的音绪,一天的约会也在这平淡而温馨中度过,从cubic咖啡屋出来后,我们又一起去了超市购买晚饭要用的食材,现在的一蹴已经能干了不少,即使我不在旁边建议他也能够选择合理搭配膳食营养平衡的材料了,这让我非常高兴。等到我们买完材料回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一蹴】:到家后需要赶紧做晚饭呢,祈饿了吗?
【祈】:还好吧,呵呵~~
来到了房门前,一蹴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那个……
【祈】:呀!?
突然发出的声音是从楼梯口那里传来的,我被吓到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孩子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那头和我一样的长发首先映入我的眼帘中,说起来,经常能够在日暮庄看到这女孩,她经常会来找楼下的那个大学生玩,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因为找不到这里而迷路,当时偶尔一起出门碰到她的我和一蹴两个人花了不少时间才带她来到了这里。
【祈】:怎么了?
【??】:我来这里找春前辈,可是他似乎不在家,虽然电话联系上他了,但是他赶回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可以让我去你们屋里坐坐吗?
听了她的请求,我和一蹴相互望了一眼,便把她请进了屋里。
进屋后,一蹴就去厨房里开始做饭了,让我和这个女孩在客厅里聊天,也许在他看来女孩子之间可能会有更多共同的话题吧。看起来这个女孩子似乎和我们差不多大的样子。
【??】:谢谢你们……初次见面,我叫日名明日香,请多指教。
【祈】:呵呵,彼此彼此,我是陵祈,那位是鹭泽一蹴。
【明日香】:哎~陵前辈和鹭泽前辈已经住在一起了吗?真让人羡慕……
【祈】:哎~~?啊,那个……我只是来照顾一蹴的生活起居,所以……一起住比较方便啦,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突然明日香莫名其妙的那么来了一句让我不知所措……
【明日香】:嘿嘿,陵前辈害羞了……唔唔~~如果我能够和春前辈在一起住就好了……不过每次都会被他拒绝……
【祈】:明日香?
看起来她似乎有些自怨自艾了。
【祈】:明日香和那位春前辈是情侣吗?似乎经常会看到你来找他玩……
【明日香】:嘿嘿~~其实不是的啦,只是春前辈是我最重要的人啦。对啦,既然陵前辈你们和春前辈是邻居的话,下次就由明日香来介绍给你们认识吧。他的全名是河合春人,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想你们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的。
【祈】:呵呵,那就拜托你了~~
接着,我和明日香聊了很多,从学习到生活,感觉明日香应该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对自己最珍爱的事物非常重视……
【一蹴】:让你久等了,祈。
就在这时,一蹴已经做完了晚饭,他把饭菜都端上餐桌后便喊我们一起来吃饭。说起来,那个叫河合春人的大学生还没回来吧?不知道今天的晚饭一蹴有没有准备这个女孩的份儿呢?
【祈】:呵呵~~一蹴辛苦了。明日香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明日香】:真的吗?谢谢你们!
【一蹴】:哎……还好我多做了一人分……说起来,那是你的名字吗?
【明日香】:是的。鹭泽前辈,我叫日名明日香,请多指教。
【一蹴】:请多指教。明日香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一边吃一边等你男朋友回来。
【明日香】:哎~~鹭泽前辈,我和春前辈看起来像情侣吗?
【一蹴】:因为经常能看到你来找他玩嘛,还经常看到你们一起兴致勃勃的扛着摄像器材往外跑,怎么看都像情侣……吧?
摄像器材?这个词不知为何让我有些在意……确实,我经常能够看到明日香和他一起拿着摄影器材出门,难道是要拍什么片子吗?
【明日香】:嘿嘿~~明日香会害羞的啦。
也许是高兴吧,明日香显得有些扭扭捏捏了,这样子和当时提到小健的萤姐一样。
【祈】:那么,明日香。赶快趁热吃吧,呵呵~~
【一蹴】:那个……我手艺不怎样的,明日香别介意啊。
【明日香】:没事没事~~鹭泽前辈和春前辈一样温柔呢。
不过一想到那位河合前辈被“正午”疼爱的时候还发出阵阵惨叫声就很难和温柔这词联系起来了……
【祈】:一蹴也是,赶快吃吧。
【一蹴】:啊啊,开动了~~
【祈&明日香】:开动了~~
于是,因为明日香的到来,这顿晚饭显得热闹了不少,感觉这个叫明日香的女孩子还是挺天真活泼的,这点倒是和萤姐有些像。
【明日香】:哇~~好好吃,鹭泽前辈的手艺真不错,比明日香好多了~~
【祈】:一蹴,今晚的晚饭做的很好吃呢,谢谢~~
【一蹴】:……
不知为何,一蹴看着我们一句话都没说,是被我们夸的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吗?很显然不应该是这样……不过一蹴最近料理水平也有很大的进步,也许是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说不定。
很快,愉快的晚饭时间结束了,一蹴依然把我留在了饭桌前陪着明日香,自己则去了水池边开始收拾碗筷。说起来,明日香确实很具有亲和力,很快我们和明日香就已经很熟了。
【祈】:明日香经常和河合前辈扛着摄影器材去干吗呢?
【明日香】:当然是去拍电影啦,春前辈对电影的痴心程度可是没的说的。之前还邀请我当演员呢。
【祈】:哎~~明日香是演员吗?好厉害,河合前辈和明日香都好厉害啊。
【明日香】:没有这回事啦,春前辈那才叫厉害呢,最近好像听说他想拍摄一部以声音为主题的电影,虽然我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不过应该会以声音效果出色为特色吧。
【祈】:……
拍摄电影?声音效果?为什么我会对这些事情那么在意呢?明明我对这些并不在行的……啊,难道说……
“所以呢,姐姐答应你,在一蹴的生日之前,绝对会让你的琴声传达给一蹴的,你在琴声中倾注的感情,姐姐会一点不漏的帮助你传递给一蹴的,这就是,姐姐和你做的约定。”之前和市子做过的那个约定顿时在我脑海中回想起来,没错,如果能够拜托河合前辈的话,就能完成与市子的约定了。
【一蹴】: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结束了洗刷工作的一蹴再次回到了他们中间。
【明日香】:呐呐,鹭泽前辈。
【一蹴】:嗯?怎么了?
【明日香】:听说鹭泽前辈现在和陵前辈一起考大学?
【一蹴】:是啊。
【明日香】:啊~~真羡慕,明日香也要和你们一起学习考大学。
【祈】:呵呵~~明日香是绫园高中的高三学生,今年和我们一样要考大学。
我在一旁为一蹴解释,不过看明日香的样子应该是比我们小一些了。虽然我不清楚明日香的成绩如何,不过至少如果和我们在一起学习的话,应该能够一起进步才对,毕竟现在的一蹴学习状态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
【一蹴】:可以啊。
【明日香】:真的吗?太好了!鹭泽前辈和春前辈一样体贴呢~~
只是答应一起学习就是体贴的表现吗?明日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呢……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从铃声来听这不是我的,也应该不是一蹴的。正在我纳闷的时候,明日香已经迅速拿出了手机,接听了电话。看她这高兴的样子,应该是河合前辈回来了吧?
【明日香】:喂喂……春前辈?真是的!你怎么才回来,把可爱的我丢在了门口已经两小时了哦!……哎?和观岛前辈他们在浜咲购买摄影器材……我吗?我没事啦,在春前辈隔壁邻居家刚吃完晚饭啦……呜呜,别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嘛,难道要无处可归的我一个人在外面饿肚子吗?……哎?你已经到家了吗?那我马上下来!
呼,看来,这会耍宝的性格反而很像缘来着……说起来,如果明日香今年考大学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和缘同一届了。
【明日香】:鹭泽前辈,陵前辈。今天感谢你们的招待,那我先走了!
明日香飞快的跑到玄关开始穿鞋子,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明日香】:啊,肯定是春前辈。
明日香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正是楼下的那位大学生。
【春人】:明日香,拜托。下次来我家多少先打个电话吧?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明日香】:哎~~春前辈是在担心我吗?
【春人】:担心你个头啊!‘不可以让女孩子在家门口等你’,死去的奶奶是这么叮嘱我的。
【明日香】:真是的,春前辈还是那么不坦率,直接说担心明日香就可以了嘛。
【春人】:拜托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让人害臊的话。
春人说话的声音很响,但是脸颊已经通红了。
【明日香】:嘿嘿嘿~~春前辈还是那么体贴呢,明日香的心~~~和春前辈的心紧紧的连在一起了哦~~
明日香左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心脏,另一手指着春人的心脏。脸上露出了动人的微笑。
【一蹴】:……
【祈】:……
总觉得,与其说这两个人像情侣,不如说更像兄妹吧……明日香倒是和以前的缘一样喜欢粘着春人来着。现场的气氛突然尴尬了不少,我和一蹴不约而同的看着门前正在耍宝的明日香不由得入迷了。
【春人】:……啊,那个……初次见面,我是河合春人。抱歉,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蹴】:不不,你客气了。河合前辈,
【祈】:呵呵~~是啊。明日香并没有给我们添麻烦,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
【明日香】:听到了吗?春前辈,明日香是可爱的女孩子,没有给鹭泽前辈和陵前辈添麻烦哦。
【春人】:能够到陌生人家中毫不脸红的蹭饭就已经够麻烦了!
【明日香】:哼~~~春前辈欺负人!
【春人】:好了好了,别再闹别扭了。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明日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找春前辈玩了。
【春人】:唉~~果然这样。好吧,就一会儿哦。
【明日香】:是~~啊,对了。鹭泽前辈,陵前辈,要一起来和明日香打电动游戏吗?
【一蹴】:啊,不用了。今晚我还得学习。对吧,祈?
【祈】:……
应该说是天赐良机吗?虽然明日香是出于好心邀请,但是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可以接近河合前辈,拜托他帮助我的机会。但是初次见面就拜托人家那么麻烦的事情也会给河合前辈造成困扰的吧?
【一蹴】:祈?
我看着眼前的春人和明日香,皱着眉头,仍然在犹豫着,不过我必须在此做出决定。不,是必须要去试一试,这也是为了完成与市子的约定。
【一蹴】:祈!
【祈】:……啊?嗯,说的也是,一蹴要学习呢。
【一蹴】:我说啊,别在别人面前发呆啊,太失礼了……
【祈】:但是,就这么拒绝掉人家的好意,明日香也太可怜了。
【一蹴】:哎?!
听我这么一说,一蹴露出了很意外的神情,也难怪,毕竟之前约好今晚学习的。但是,我也必须完成与市子的约定,所以对不起了,一蹴……
【祈】:对不起……一蹴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学习吧。我和明日香下去玩一会儿。马上就回来的……
【一蹴】:……我知道了。那么记得早点回来,别玩得太晚了。
【祈】:呵呵~~知道了,那么我先走了,一蹴要好好用功哦。
对于一蹴的善解人意,我心里非常感动,对不起,一蹴……今晚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我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一蹴】:!?
不止是一蹴,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我都敢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了。
【春人】:那个……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呢。
【明日香】:哇~~好浪漫~~春前辈~~~!!
明日香说着就把自己的嘴唇往春人的脸那里凑过去。但是很快被春人用双手按住了。
【春人】:笨蛋!快停下!别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情!
【祈】:呵呵~~好了,明日香,一起去玩吧。
说罢,我把一蹴一个人留在了屋里,和他们一起下楼来到了河合前辈的家中……
【明日香】:嘿呀哒哒哒~~~~~~~~~~~~!!
房间里,明日香的喊杀声已经完全盖过了电视屏幕的声音,不知情的还以为发生了惨齤案来着……不过实际上并不是这回事,倒不如说是完全没有游戏细胞的我被明日香打的体无完肤更合适吧,即使是我和河合前辈联手轮番上阵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看着明日香在打电动时的那股认真劲,之前她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可爱形象已经损毁了一大半了……很快,我和春人已经没有精力玩下去了,只剩明日香还意犹未尽的正和电脑战斗着……而一旁的我和河合前辈则看着她那副沉醉于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也哭笑不得。
【祈】:呵呵,明日香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春人】:如果稍微听话一点的话确实是很可爱,但是,这孩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必须保护好她……
河合前辈用一种非常温和的目光看着仍然在和电脑酣战的明日香。很好,搭话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拜托河合前辈那件事了。即使河合前辈不能答应我,我也必须要说出口……
【祈】:那个……河合前辈,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前辈……
我突然站起来,对着河合前辈深鞠一躬……
【春人】:哎,别这样……有什么话把头抬起来了再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和一蹴一样温柔的声音,但是比起一蹴,我更是感到了一股成熟的气质,这也是他比我和一蹴大一岁的原因所在吧。我鼓起勇气,开口说出了这件想要拜托初次见面的河合前辈的事。
【春人】:……也就是说,你希望我专程去一趟澄空的那家儿童乐园,让那个叫市子的孩子弹奏那首曲子,然后把这个过程录制下来制作成录像带送给楼上的鹭泽君吗?
【祈】:嗯……抱歉,我知道这事很麻烦,但是事到如今,我能够拜托的也只有河合前辈了……无论如何请帮帮我……
【春人】:……我明白了。只要赶在下个月鹭泽君的生日之前完成就可以了吧?
【祈】:哎?真的可以吗?
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河合前辈居然如此果断的就答应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所提出的如此麻烦的要求
【春人】:啊,这个就交给我吧。前几天我还刚去那里看望了在那里工作的亲戚,所以好歹也算认识那个叫市子的孩子。而且,我正探索着拍摄以声音为特色的电影,你所拜托我的这件事也正好能够试试这样的探索是否有实践的意义。
【祈】:啊……谢,谢谢!谢谢河合前辈!
【春人】:不,陵小姐,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搬来这里住了半年却一直忙着拍摄电影,没和楼上的你们打招呼,实在是失礼了。而且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搬来的第一天感谢你们帮助了明日香,今天也感谢你们照顾明日香……那么,我这边准备可能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具体去那里的时间就由你来决定吧?
【祈】:嗯,嗯!谢谢你,河合前辈……
【明日香】:那样的话,明日香也要来帮忙!
不知何时,刚才还在和电脑战的正酣的明日香已经在听我们说话了,也许早就把这件事情一字不差的听进去了吧。
【春人】:不行!你还要准备考齤试!而且如果你来帮忙的话,我这刚从浜咲买来的新器材肯定会遭殃了!
【明日香】:唔唔~~~春前辈欺负人!
【春人】:你撒娇也没用!“不能让女孩子因为你而荒废学业!”这是死去的奶奶的叮嘱!
【祈】:呵呵~~~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感情确实很好,与其说他们是恋人,倒不如说更像兄妹吧,河合前辈就像哥哥一样照顾着明日香。只是后来,河合前辈实在拗不过明日香,只能答应她一起来帮忙了,时间就定在10天后,那天是周末,一蹴应该也像往常那样会去学校接受鸟岛老师好心的个别辅导,所以应该不会发现这事,又过了一会儿,时间也很晚了,河合前辈要送明日香回家,所以我也离开了河合前辈的家,朝一蹴的房间走去。
虽然事情有些一波三折,尽管如此的麻烦了河合前辈。但是,终于能够完成与市子的约定了。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祈】:市子,很快,约定就会实现了……
……
终于,这一天来到了——一蹴的生日……
清早,在一蹴前往补习学校后没多久,我就起床出门购买晚饭需要用的食材了,今天是一蹴的生日,我打算给他做些他最爱吃的菜……说实话,最近的一蹴在学习上比之前更为进步了,按照鸟岛老师的说法,现在的一蹴想要考上大学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这对一蹴来说自然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而对我来说,这段时间为一蹴整理笔记的辛勤劳动也终于有了成果,而且更值得我高兴的是,这段时间也许是因为我为了不让一蹴发现之前那两次事齤件的缘故,我开始有所收敛,不再勉强自己经常通宵为他整理笔记了,所以这段时间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还行,而且从未再出现过前两次那样的事情,这样的话,我就能够继续支持一蹴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了……
在吃完午饭后,我就开始忙碌起来了,除了做一蹴最爱吃的马铃薯炖肉和姜丝炒肉之外,还做了汉堡包、牛扒、生菜沙拉、还有传统的和式料理,餐桌的正中央则是我两天前就委托千羽谷商店街的蛋糕店特意制作的蛋糕。而等到忙完了这一切之后,我就在家静静等待着一蹴的归来。
【祈】:一蹴,他会喜欢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床柜上的那个手提纸盒,纸盒内就是河合前辈花了好几天剪辑处理后终于在今天交给我的录像带,而这盒录像带中,不仅充满了市子想要传递给一蹴的感情,更是传递了河合前辈和明日香的邻里之情,只是,在他们前往儿童乐园进行拍摄的那天,我因为临时家里有点事的缘故并没有一同前去……这算是比较遗憾的地方吧……
很快,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是一蹴回来了。之前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早点回来的时候他似乎还有些犹豫,不过看来他还是回来了。我拍打了下自己略显疲态的面庞,露出一张笑脸向着玄关。
【祈】:啊,一蹴,欢迎回来。
也许是看到了眼前的这桌丰盛的晚餐吧,他显得有些意外。
【一蹴】:祈,今天的晚餐好丰盛啊。
【祈】:呵呵,怎么样?喜欢吗?
【一蹴】:哈哈,太丰盛了,我都吃不完啊。不过,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祈】:……一蹴,你真的不记得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哦。
【一蹴】:……!!
看他这反应,好像确实忘记了,也难怪,这段时间一心只知道学习的他会忘记也是很正常的。只是,他过于认真学习的这股劲头依旧使我感到有些担心,这段时间我每天给他做平衡营养的膳食外加一些对增强记忆抗疲劳有效的料理也算是除了学习之外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祈】:来,快趁热吃吧,呵呵。
【一蹴】:……谢谢。
他转身一把抱住了我。也许对于这份突然而至的惊喜,此刻的他或许只有通过拥抱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了。我对此虽然有些感到意外,但是心里却很高兴,只要一蹴喜欢,就可以了。
【祈】:好啦,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哦。
【一蹴】:啊啊。
在我的催促下,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我,凝望着我的脸,一瞬间似乎我感觉到了他的眼神有些担忧,是我多心了吗?
【一蹴】:我开动了~
【祈】:开动了~~
就这样,今天晚上的这顿晚饭,我们吃的很开心。晚饭后,我们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后,就一起坐在了床边,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结实、很温暖、也很可靠,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现在这样子不说话会更好吧。
【一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祈。
【祈】:呵呵~~粗茶淡饭而已。不过……
【一蹴】:怎么了?
【祈】:对不起……
【一蹴】:为什么突然道歉?
【祈】:……我忘记给一蹴准备礼物了。
【一蹴】:……
【一蹴】:好啦,振作起来,祈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祈】:嗯……啊,对了。说起来,河合前辈有礼物要给你呢。
【一蹴】:哎?
看得出他很意外,毕竟刚见过一面的人突然之间就要送他礼物。而且还是在不知道他生日的前提之下。我快步跑到床边,从放在那里的手提袋里,拿出满载着市子以及河合前辈心血的生日礼物。
【一蹴】:录像带?
【祈】:嗯,是的。似乎是河合前辈专门为了给一蹴过生日而拍摄的影片。据说还花了好长的时间呢。
【一蹴】:……是吗。
虽然一蹴对这份突然而至的礼物有些意外,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对于里面的内容颇有兴趣。
【祈】:现在要看看吗?
【一蹴】:嗯,看看吧。
说着,他将录像带放进了家中的播放器。在屏幕一阵雪花闪烁之后,随着“祝鹭泽一蹴生日快乐——BY河合春人”这样的字幕出现,影片似乎开始了。
【祈】:呵呵~~开始了唷。
我来到了一蹴的身边,和他一起坐在榻榻米上,开始观看影片。毕竟那天我没有去儿童乐园,所以对于这部河合前辈提到以声音为主打特色的影片还是非常期待的。
字幕消失了之后,便出现了一个温馨的小房间,房间里都是幼儿玩耍的用品,看起来,就是那天市子钢琴演奏的房间,河合前辈看来和市子的关系处的相当不错的样子,能够得到市子的信任。
【市子】:哟,一哥,好久不见。
画面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看不到脸,但是听这颇具特色的称呼就应该能猜到是市子了……
【一蹴】:市子?!
一旁的一蹴感到很意外,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市子了,更不会想到为什么河合前辈会与市子他们认识。
【市子】:一哥,我们分别了有三个月了吧,最近好吗?
【雄太&比吕&贵史】:一蹴哥哥,生日快乐!!
突然,之前和市子一起生活的男孩子三人组出现在了屏幕中。说起来,那天我看望市子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看到他们,看着他们依旧天真可爱的笑脸,应该已经适应新家的生活了。
【市子】:啊!吵死了!我还没说完呢!
市子拼命的从男孩子中挤到了镜头前,继续看着屏幕前的我们。
【市子】:分别了三个月,一哥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说到这里她把嘴一噘,估计是对一蹴不满了吧,也难怪,在一蹴开始努力学习之后确实没有时间去看望他们了,市子有些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尽管那天她并没有在我面前说出来,但是从她那张略带遗憾的脸上我就看得出,她是多么希望一蹴能够去看望她。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回复了笑容。
【市子】:不过,现在的一哥那么努力的考大学,我就不介意了。
呵呵,这孩子又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和那个时候一样。之前还明明因为一蹴没能够过去而不开心的。
【市子】:啊,都忘记和一哥说了,生日快乐!
【一蹴】:哈哈,市子这家伙就知道装大人……
【祈】:呵呵~是呢。
一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得出,他非常喜欢这份礼物。那份从心底关心守护市子的心意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啊,市子!快点啦。再不快点的话,胶片就要用完了哦。
这声音也很熟悉,应该是明日香的声音吧?如果拿着摄像机的人是河合前辈的话,那么明日香会出现在这里就很好理解了。
【市子】:是,香姐姐!
香姐姐……还真是符合市子性格的称呼……市子都已经和明日香也那么熟悉了吗?
只见镜头一转,一架钢琴出现在了屏幕前,而市子也快步的跑到了钢琴跟前并坐了上去。看来,这部影片的高潮就要上演了,而这也意味着,我也如愿完成了与市子的约定。看她那跃跃欲试的兴奋心情,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这是装出来的了,现在的她也许就是一心想着将自己的感情通过琴声,通过摄像机传递给一蹴吧?
【市子】:我就弹一首曲子给一哥听吧,算是我送给一哥的生日礼物了!竖起耳朵好好听哦!这是之前我们约好的,我可是努力了很久了!绝对要好好的弹出来给一哥听听,让一哥好好的对我道歉!
呵呵,连台词都和半年前那时候一样……
【明日香】:市子!加油哦!
【雄太&比吕&贵史】:市子姐姐!加油!
就这样,在一蹴诧异的目光中,市子的双手已经放在了琴键上,开始了演奏,熟悉的旋律通过了这卷录影带传到了我们的耳朵中。现在市子的演奏已经近乎完美了,不仅几乎找不到上次音调上的误差,更是比之前演奏给我听的那次拥有着更为强烈的感情,也许,这次是因为一蹴能够听到的缘故吧?
【一蹴】:!?……这首曲子,是……
一蹴也似乎从琴声中明白了什么,市子的感情应该已经通过琴声传递给他了,市子的心愿也终于借助着河合前辈他们的帮助达到了,我和市子的约定也完成了……
一曲终了,市子回过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镜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市子】:怎么样?一哥这下应该服输了吧!我已经学会了哦!市子能够那么努力的学习这首曲子,一哥也要努力的考齤试!等一哥考完了再来看我们大家吧!但是,一哥如果考不上大学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我会叫你50遍窝囊废!!
【明日香】:市子真是的!居然害羞了~~
明日香走到了市子身边,轻轻的抚摸着市子的头,就像是大姐姐安慰小妹妹一样,然后,明日香也看着屏幕。同时男孩子们也围在明日香的周围。
【明日香】:鹭泽前辈,生日快乐!啊,春前辈!别拿着摄像机了,快过来和鹭泽前辈说点什么啊!
【春人】:拜托!我过来的话谁来拿摄像机啊!
摄像机前传来了春人的声音,那么长时间拿着摄像机肯定很辛苦吧。
【明日香】:让早蕨老师帮忙拿一下嘛!快点快点!
【春人】:真是的!那个,早蕨老师……不好意思,能帮我拿一下摄像机吗?我想和屏幕前的鹭泽君说几句话。
【早蕨老师】:嗯,我知道了。
这声音很熟悉,应该就是当时和我打招呼的那位早蕨老师吧。这时,河合前辈走到了镜头前。
【春人】:鹭泽君,好久不见了。很快就要到你的生日了,生日快乐……听说你们今年和明日香一起要考大学,最近复习备考很辛苦吧?但是正因为过程那么辛苦,成功的那一刻才值得纪念与高兴!那个……一时也想不好要送你什么礼物了,所以就拍摄了这部短片,从今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明日香】:春前辈还是老样子,这么认真~~给鹭泽前辈祝贺生日就应该高兴点嘛!这么打招呼太严肃了啦!
【市子】:但是这样的春哥很帅气呢!
春哥……市子给人取名字的水平太高了吧……
【春人】:喂!你们两个别打断别人说的话,最重要的话我还没说呢!
河合前辈似乎有些生气了。但是意识到有些失礼的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再次对着镜头。
【春人】:啊,抱歉……明日香这孩子太活泼了,之前也麻烦你们两位的关照了。那么,鹭泽君,还有三个月就要考齤试了,作为你的邻居,我只想送一句话给镜头前的你……
河合前辈还是那样认真和拘谨,只是一句话而已,不用这么郑重的宣布吧,不过既然他之前强调了这句话很重要,我们还是调整了有些松懈的坐姿,竖起耳朵等待着他的那句话。
【春人】:只要一直都抱有梦想,那么终有一天梦想会实现!
【一蹴】:……
【祈】:……
河合前辈的话,犹如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般,让我和一蹴再次正视着前进的方向。听到这里,我望着眼前这个我深爱着,愿意为他付出我的一切的男人,不由自主的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一直回味着这句话
只要一直都抱有梦想,那么终有一天梦想就会实现……吗?
确实如此,一蹴为了实现他成为保育员的梦想现在正在全力复习,我也为了实现能够和一蹴在一起的梦想而一直努力着,正因为我们都看到了实现梦想的可能性,所以我们才那么努力着,一蹴每天都会去补习,晚上也会和我一起学习到深夜才一起睡,而我则一直都指导着一蹴学习,还会帮助一蹴整理着笔记,我们都以我们各自不同的方式在为实现梦想而努力。我们坚信,实现梦想的那一天终究会到来,为了实现梦想,我们会共同前进。
……
不知何时,我只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晃动着我的身体……我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祈】:呜呜……哎?啊!
睁开双眼的我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一蹴抱到了床上,只看到一蹴的脸和我近在咫尺,我的脸孔能够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气味,受此惊吓我突然之间就醒了。然后满脸通红的看着他。
【祈】:对不起,我睡着了……影片放完了吗?
【一蹴】:嗯……
不知为何,他突然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祈】:怎么了,一蹴?
完全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我只得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着他。
【一蹴】:……这三个月教市子学会弹“少女的祈祷”这首曲子,很辛苦吧?
【祈】:啊……
【一蹴】:谢谢你,祈。这是……最棒的礼物……
【祈】:一蹴……嗯,太好了……
寒冷的夜空下,微弱灯光的房间中,我就这样,和一蹴紧紧的拥抱着,很久很久……也许,现在的一蹴,他已经认为是我这三个月辛辛苦苦跑去教导市子弹奏这首曲子,然后又拜托河合前辈拍摄下来作为他的生日礼物的……
只是,这次一蹴有所误会了,虽然我确实教过市子演奏这首曲子,但是也就两个月前的那一次而已,而且与其是说是我教她,不如说我只是自己演奏了一遍和她共同分享我的琴声而已,但是,在这个时候,看着这么高兴的他,看着镜头中那么努力的市子,看着辛辛苦苦在那里拍摄和剪辑的河合前辈,我,又一次对一蹴说了谎,就像11年前,我用谎言扼杀了理奈那样……我只是,不希望打破这种平衡,不想影响一蹴好不容易振作的学习状态,更不想因为一丁点的小事而动摇一蹴的梦想……我再次,用谎言维持着这股平衡。和一蹴紧紧相拥的我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一蹴内心的想法,但是,我又是否有这个资格接受他的拥抱呢?
“你假扮成理奈接近他,这是不能被原谅的!”这时,飞田扉的那句话犹如净空下的警钟声一般让我的理智重新占据了大脑,让我清醒了过来……
确实,我总有一种预感,一场不会停止的雨即将到来,会是之前我经常梦到的那场噩梦吗?尽管那只是一场梦,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如果噩梦真的会成为现实的话,又会是因为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做呢?已经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我们,真的还会再次重演这场悲剧吗?我无法相信这会成为事实,或许就像一蹴无法相信那个时候我会这么做那样……
但是,那个时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隐瞒着一蹴,从一开始就对他撒谎的缘故,还是说,那场噩梦的发生也会是因为我的谎言最终被一蹴发现而被他讨厌吗?虽然我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演变成噩梦中的那一幕,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不能再说谎了,不能像当时扼杀理奈的存在一般扼杀真正为教会市子演奏那首曲子的老师所付出的辛勤劳动了。
【祈】:哪,一蹴。
【一蹴】:嗯?怎么了?
也许是我打破了平静的缘故,他这才放开了我,用一种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双眼直视着他,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欺骗人了。
【祈】:其实呢,市子能够学会这首曲子可并不是我的功劳哦,虽然不清楚是谁教她学会的,但是市子确实很厉害,一蹴也感觉到了吧,融入到琴声中的那股感情?
【一蹴】:嗯。
【祈】:一蹴之所以会那么激动我是明白的,是因为一蹴误以为教会市子演奏的是我吧?
【一蹴】:……这样啊。
【祈】:抱歉……我刚才一直都没有和一蹴说实话。
【一蹴】:不,祈不用道歉的。即使教会市子演奏的不是祈,我也依然很感谢祈。
【祈】:哎?
【一蹴】:听到刚才市子融入琴声中的那股感情,以及她说的那些话,我明白了,市子一直期待着我能够听到她的琴声,而帮助市子完成心愿的人,就是祈对吧?
【祈】:……
确实,为了能够完成和市子的约定,我也确实麻烦了不少人。
【一蹴】:祈为此而拜托河合前辈完成了心愿,并把这个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在这份礼物中,我不仅听到了市子的琴声,听到了河合前辈的祝福,也切实感受到了祈的努力和付出……所以,就不要说忘记给我准备礼物这种话了,好吗?
【祈】:嗯……嗯!
【一蹴】:所以为了回报祈的辛勤努力和付出,我也会比之前更加努力的学习和考齤试,成为一名优秀的保育员,绝不辜负祈的付出。只要一直抱有梦想,那么梦想就一定会实现。
我看着一蹴,觉得一蹴已经成熟了不少,变得更温柔、更可靠了。但是,看着现在的一蹴,听着他说着这些表面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话,我依然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每当一蹴为了某件事而努力奔波的时候,他就会忽视周围的一切,即使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例外,以前在他毕业而迷茫时是这样,现在就更为明显了。
【祈】:一蹴……但是,一蹴也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一蹴】:哎?
【祈】:这几个月来,一蹴为了实现梦想确实非常努力。追寻梦想固然重要,但是也希望一蹴不要勉强自己了,总觉得一蹴是……
【一蹴】:……没事。
【祈】:是吗?
【一蹴】:真的。比起这个,你自己也要好好努力,不要因为我而荒废了你的前程。
也许在以前的话我完全可以反驳他这句话,毕竟那个时候我的成绩比他好多了,但是现在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经过三个月的刻苦努力,通过了这个月模拟考齤试的成绩,一蹴的进步非常大,而随着第二轮复习逐渐进入尾声,我也可以不用再像之前那么没日没夜的为他整理笔记了,也不用再因为学习上的事情而为他操心了。
与之相对的,经过刚才的那些对话,我可以确信一蹴有什么事情正瞒着我,但是看着他已经进入正轨的学习状态和学习成绩,我也不能继续追问下去,我只是担心我的追问会打破他目前的这股学习劲头而导致前功尽弃……一切,都是为了一蹴顺利的进行考齤试……
结果直到最后,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四章   漆黑的圣诞夜




时间已经进入寒冬季节,天气也变得分外的寒冷,街上的人们早已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已经在半个月前悄然而至,拜此所赐,本来就很难早起的我就更喜欢赖床了,不过幸好今天一早一蹴就把我叫起来了,因为今天是平安夜。
【祈】:一蹴,准备好了吗?
【一蹴】:啊,差不多了,据说今晚还要下雪来着,所以还是早点出门吧。
【祈】:嗯~~
虽然现在才下午四点半,不过太阳已经西下了,天也逐渐的暗了下来。我和一蹴一起走出了日暮庄,向位于千羽谷购物街上,两个月前我和一蹴去约会时曾经在那里休息的cubic咖啡屋走去。至于今天为什么要去那里,是因为昨天下午一蹴接到了信的电话,说是在cubic咖啡屋工作的音绪邀请我们一同参加今晚在那里举办的小型平安夜派对,说是请我们两个务必前往参加,不过很难得的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信居然没有跟我们一起去,似乎今晚在日暮庄也有一个小型圣诞派对,他无法抽身离开。
而说起在那里打工的音绪,似乎之前和一蹴有过一面之缘似的,那一次似乎还和一蹴有些误会,不过好在后来信的出现和解释,不仅解开了误会,我们还成为了好朋友,也许因为如此,她才会在今天邀请我们参加派对的吧,尽管如此……
【祈】:呐,一蹴。
【一蹴】:怎么了?
【祈】:我们这样直接的接受荷岛前辈的邀请好吗?毕竟我们和荷岛前辈的朋友们不怎么熟悉,去了会不会不太适合?
【一蹴】:偶尔去参加一下也不错啊,我也想去感受一下那个对信很重要的地方。
【祈】:嗯……只是……
【一蹴】:什么?
【祈】:……
我没有回答,而是望着阴云密布的夜空,脸上露出了忧愁的脸色。
【祈】: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好像会下雪呢……
【一蹴】:啊,是的……
【祈】:雪……另外一种形式的雨……吗?
不知为何,我不希望今天下雪,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蹴】:好啦,别再愁眉苦脸的了,今天是平安夜,要开心点,知道吗?
一蹴打断了我的思绪,看得出来,那样的语气是希望我开心点,毕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祈】:嗯~~
我很快就露出了笑容,毕竟我不希望我的心情影响到一蹴。
【一蹴】:而且……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雨伞。
【一蹴】:就算真的下雨了,我也会为祈撑开雨伞,一起前进。
似乎,这句话不仅仅只有一个意思般,我很快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一蹴有的时候确实不擅长表达,不过这些我也已经习惯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人能够比我更了解一蹴了……
【祈】:呵呵……
我把脸凑了上去,在一蹴的脸上吻了一下。
【祈】:……好喜欢你。
我若无其事的说出了非常害臊的话……
【一蹴】:我,我也是……
看得出,一蹴虽然有些害羞,但是很高兴。
当我们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发现虽然cubic咖啡店内隐约闪烁着灯光,但是门上却摆放着“充电中”的标志。屋内完全没有开放的迹象。
【祈】:里面没人吗?
【一蹴】:不清楚哎……
难道说是我们走错地方了吗?
【音绪】:啊,欢迎!鹭泽君、陵小姐。
就在这时,似乎是发现了我们一般,音绪从咖啡店旁探出头来。
【祈】:晚上好,荷岛前辈,好久不见了。
【一蹴】:晚上好。
【音绪】: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信君没有联系上你们呢。
【一蹴】:信昨天就通知我们了,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呢。不过邀请我们出席这样的派对真的好吗?毕竟都是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人吧?
【音绪】:呵呵~~不用紧张,一回生二回熟。而且,参加今天派对的也并不都是你们不认识的人。
【祈】:哎?
【音绪】:总之进来了就知道了,这边。
音绪说完便转身往咖啡屋旁边的小门走去。原来如此,为了不让人误以为开张才关了大门吗?我们也跟着她走进了边门。
穿过边门,来到店内,才发现音绪的话一点都没错……
【智也】:哟,一蹴,好久不见。
走进店内,就看到坐在一张大圆桌前的智也向我们打招呼。而桌上摆满了似乎是用来开派对的食物。看起来很丰盛的晚餐,估计准备这些要花很长时间吧?
【一蹴】:智也?你怎么在这?
【唯笑】:一蹴君!小祈!好久不见!
【一蹴】:连唯笑也在!?
唯笑正坐在智也旁边,向我们打招呼。
【祈】:啊,智也前辈和唯笑前辈也来了!好久不见。
一瞬间,我和唯笑的眼神对上了,同时,三个月前在医院里的那一幕顿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现在看着我的唯笑似乎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目光,也许是在确认之后我是否有按照我们约定过的那样去做吧,说实话我看着她的双眼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唯笑是一名护士,不是那么容易就蒙混过关的,但是仅仅只有一瞬间,她又回复了笑容。
【唯笑】:晚上好,一蹴君。你们能来太好了。
【??】:一蹴君,小祈!好久不见!
【祈】:啊,萤前辈,好久不见了,晚上好。
【一蹴】:萤姐?你也受到邀请了吗?
【萤】:是呀!没想到一蹴君和小祈也来了,萤好高兴哦!啊,说起来,一蹴和祈都在忙着考大学吧?
【一蹴】:是的,好漫长痛苦的学习生活啊……
【萤】:加油哦,一蹴君,小祈!萤支持你们!
【一蹴】:谢,谢谢……
【??】:萤,这两位是?
坐在萤姐旁边的男人看到了萤姐向我们打招呼之后不解的向萤问道,他看起来并不是我们所熟识的人,不过如果他坐在萤姐身边的话,应该就是萤姐的恋人了吧?
【萤】:真是的!之前不是和小健说过了吗,这是萤的后辈小祈,还有她男朋友一蹴啦。
【一蹴】:小健?!难道说是创造浜咲学园传说的那位……
【萤】:就是这样。这是萤的男朋友伊波健。
【健】:你们好。
【一蹴】:你好,伊波前辈,那时候亲眼目睹了你们创造的传说,说实话还真胆大呢。
【健】:哈哈……
也许是说到了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伊波前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起来,萤姐本该在维也纳留学的,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放寒假了,所以她暂时会留在国内。
【萤】:是啊是啊,当时萤也没有想到小健会这么胆大呢,不过正是因为当时小健那么胆大,萤和小健才能lovelove的在一起呢!
比起伊波前辈的害羞,倒是萤姐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讲着他们的传说。看得出来,萤姐是从心底深爱着伊波前辈,看着眼前的萤姐,我不由得想到了我和一蹴,我确实深爱着一蹴,一蹴也深爱着我,但是我依然隐约的感觉到,在我们之间似乎还隔着什么……
【祈】:……
【一蹴】:祈?
一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祈】:……哎?啊,一蹴……
【一蹴】:你怎么了?赶快入座吧?音绪都在等我们了。
【祈】:哎?嗯,嗯……说的也是呢,赶快入座吧。
【一蹴】:……
于是,我们就在圆桌附近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坐下来之后我环顾着四周,音绪所说的参加今晚派对的人应该就是智也前辈、唯笑前辈、萤前辈、伊波前辈、荷岛前辈和在她身边的恋人,以及我和一蹴这八个人了。望着周围那和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店面,与其说这是一个派对,不如说只是几个认识的朋友在一起聚餐吧……
而这时,音绪坐到了那位名叫加贺正午的男人旁边,而正午的目光落到了我和祈的身上。
【正午】:你们好,是鹭泽君和陵小姐吧?初次见面,我是加贺正午,是音绪的男朋友。
【祈】: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寒暄完毕后,大家便开始就餐了,尽管看上去非常丰盛的晚餐,但是我却没有任何食欲……但是为了不让大家发觉,我还是勉强的用叉子夹起了一小块烤肉,慢慢的往嘴里塞……
糟糕了……这个感觉莫非是……难道又会和之前那两次一样倒下吗……可是最近我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勉强自己为一蹴做一些伤身的事,为什么还会这样……
【一蹴】:祈?
【祈】:……啊,一蹴?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我,发现一蹴正非常担忧的看着我,难道说他有所察觉了?
【一蹴】:看起来你好像没什么食欲啊,身体不舒服吗?
【祈】:没。没有啦。
不行,现在必须搪塞过去,要是在这里发生那种事情的话,不仅会扫大家的兴,一蹴就会知道的……
【唯笑】:真的没事吗,小祈?
突然之间,坐在我正对面的唯笑一改刚才兴奋而开心的表情,正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刚才还在发呆的我。
不好,偏偏这时候在场的还坐着护士出身的唯笑,即使我能够瞒过一蹴也很难瞒过她吧,但是事已至此,我决不能被他们察觉到,尽管我现在的意识还算清醒,但是我这样的状态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祈】:没,没事啦。唯笑前辈你想多了。
【唯笑】:……
也许是我的面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看,她最终还是没有做声。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如何才能尽快遏制住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对了,我包里应该有临时抗低血压的药物的,为防万一我一直随身带着,只要能够拿到药并且在一蹴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吃下去……
【祈】:?!
耳边突如其来的一阵轰鸣后,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意识迅速的模糊起来……糟糕了……尽管我意识到情况不妙,但是一切都晚了……
“砰!”我隐约的听到一阵凳子被打翻的声音。是我倒在地上了吗?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无法动弹了……
【唯笑】:小祈?怎么了?!振作一点!!
逐渐模糊的意识下,唯笑的声音和那时候一样……
【一蹴】:祈——!!
同时隐约在耳边传来一蹴的声音,看来一切都晚了,我多么希望能够告诉一蹴不要为我担心,我没有关系的……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逐渐模糊不清的意识在告诉着我,面对近在眼前的大学入学考试,我的倒下或许会影响一蹴的前程,而这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最不愿意面对的……
对不起,一蹴……
……
【祈】:这里究竟是……
眼前一片黑暗,我试着睁开眼睛,只是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留在我儿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医院特有的味道,睁开眼,眼前非常昏暗……是晚上了吗?只是我依然能够看到在夜光下那洁白的墙壁……
我讨厌医院,这里充满了我已经封印在心底,不愿意再去回想的回忆——理奈死了,一蹴也出了车祸,封闭了自己的心扉……
对了,一蹴呢?我隐约记得在我倒下前,听到了他的声音,应该是他把我送到医院了吧?但是,为什么没有看到……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四下寻找一蹴的身影,而这时我发现在我身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我床边的凳子上,虽然他低着头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是这个身形确实是一蹴没错。太好了,虽然我把派对搞得乱七八糟,但是至少一蹴还在我的身边。
【祈】:一蹴……
【一蹴】:……
一蹴他没有回答我,一动不动的依旧低着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而这也让我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眼前的一蹴,给我的感觉就和11年前出车祸后,得知理奈死讯的那个时候一样!!
【祈】:一蹴,怎么了……
我刚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就见他慢慢的抬起脸来,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眼睛空洞无神,脸色苍白,完全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一蹴】:是我害了祈……
【祈】:!!
不好!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和那时候一样绝望无情,也许是看到了我刚才的丑态,从唯笑那里知道了我为她所做的一切,所以又想起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吗……不行!如果不想办法的话……
【祈】:我就在这里哦……
我说着和11年前一样的台词,我必须,再次把一蹴从那种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来!再次把他那扇已经封闭的心扉打开!!
【一蹴】:你……是谁?
【祈】:!!……
他无神空洞的目光望着前方,感觉不到是在看我的样子,或许只是在追寻着我的声音而已……他受得打击有那么沉重吗?居然连我的样子都忘记了……
【祈】:我会陪着你的……
我继续重复着那个时候的台词,拜托了一蹴,求你快点恢复过来吧。
【一蹴】:我没有保护好祈……我不该和她父亲做那样的约定,是我害了她……
【祈】:!!……
不知为何,比起那时候我勇气十足的鼓励他,此刻我却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这次会失败,而是在于一蹴口中的约定,他和父亲做过什么约定我不清楚,但是这一定和他之后近乎反常的学习劲头有关,而且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一蹴刚才的话虽然是对着我说的,但是却用的是“她”而不是“你”——难道说一蹴已经忘记我了吗?!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后退了。
【祈】:一蹴,你已经忘记我了吗?我是祈哦。
【一蹴】:你是……祈?
一瞬间,他的双眼中露出了一丝在我看来与希望无异的光芒。
【祈】:当然啊。
比起那时谎称自己是理奈的犹豫,这次我直接的就回应了他,因为我说的是事实,不需要有所犹豫。只是,接下来的场面,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蹴】:……别再骗我了。
【祈】:!……哎?
一瞬间,刚才在我脑海中已经编排好的,和11年前完全一样的台词随着他那句寒如冰的否定灰飞烟灭,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刚才那股莫名的恐惧感瞬间就应验了——一蹴再次封闭了自己的心扉,而且这一次,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祈】:你在说什么啊,一蹴。别这么说,我没有骗你啊……
我竭尽全力想要挽回,即使我知道我这次并没有说谎,即使我知道这已经很困难了……
【一蹴】:你……到底是谁?上一次假扮成理奈,扼杀了理奈的存在,这一次又假扮成祈,想连祈的存在也一起扼杀掉吗?
【祈】:……!!!!
【一蹴】:算了……你是谁都和我无关……已经够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和祈就不该在一起……
【祈】:……!!!!
瞬间我只感到天旋地转,那场噩梦中的那句话,终于还是彻底的摆在我面前了么……而就在这时,一蹴站了起来,朝病房门口走去。
【祈】:一蹴!!!!
此刻的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不顾一切的拔掉了还在打着点滴的针管,顾不得还在流血的手臂冲到一蹴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就这么放他走的话,很难想象封闭了自己心扉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祈】:一蹴!拜托你相信我,看着我的眼睛!我就是祈!我真的……没有骗你!!
【一蹴】:……
一蹴的眼里依旧黯淡无光,他已经无法再次打开心扉了吗……
【一蹴】:一切……都是从谎言开始的,我和祈以谎言构筑的羁绊……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扔下这句话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想用我全身的力气抓住他阻止他离去,但是不知为何我全身已经一动都不能动了,无力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齤,任凭刚拔出针管的手臂还在向外淌着鲜血……目光呆滞的我仰天望着那雪白的天花板,儿时各种讨厌的回忆再次向我袭来,我已经连拯救一蹴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这一切比那场噩梦更让我感到绝望……我是个骗子,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一蹴,连接着我们的羁绊的那句谎言,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在这里发呆会感冒的哦,小祈。
【祈】:?!
【??】:好久不见了,小祈……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循声望去,是个面色可爱的女孩子,只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她的背后有一对纯白的翅膀……等等,这张在我记忆中已经封印了11年的脸,难道是……
【祈】:理奈……?
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此刻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没错,是理奈,儿时的这张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儿时我唯一的聊天对象,每天都会给我讲她和一蹴的故事的女孩子,就是理奈……现在的理奈还是和11年前一样,完全没有长大的样子。
理奈走到我的面前,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理奈】:小祈,就这样让一蹴君离开……真的好吗?你和一蹴君的羁绊,真的只有这点程度吗?
【祈】:哎?
被理奈这么突如其来的质问,我一时也答不上来,也许是我刚醒来,又经历了刚才的打击,现在脑袋里还一片混乱吧。
而就在这时,理奈走到了我的面前,尽管我坐在地上,她站着,但是由于她还是11年前的摸样,所以此刻的她和我一样高,只见她伸出双手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祈】:理奈……?
虽然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但是我一点都不因此感到恐惧,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儿时唯一的伙伴,即使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也不会害怕,而且被她这么抱着,我心里感觉很温暖……也许,是因为背上那对洁白翅膀的缘故吧,理奈她终于如愿成为天使了吗?
【理奈】:什么都不要说了,小祈……这一切,理奈都看的一清二楚。
【祈】:……
没错,也许自从时隔十年我和一蹴重逢的那一刻起,理奈就一直在关注着我们,看到如此狼狈的我们,不知会怎么想呢……
【理奈】:小祈,理奈一直都祝福着你们,希望小祈和一蹴君能够永远在一起。
【祈】:对不起,理奈,那个时候,我欺骗了一蹴,也假扮成了你……
【理奈】:小祈,不用道歉的……理奈从没有怪过你,即使一蹴君忘记了我,即使小祈代替了我,理奈也并不生气,因为一蹴君他喜欢小祈,小祈也喜欢一蹴君,所以理奈也一直会祝福你们的……
【祈】:谢谢你,理奈……但是现在,我,我已经……
想到刚才那一幕,我只感到绝望,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因为一蹴他再也无法相信我了……
【理奈】:嗯,我知道的……一直以来,小祈都为一蹴君默默的付出,甚至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这是小祈的优点,但同时也是小祈的缺点哦。
【祈】:哎?
【理奈】:这段时间,小祈一直都为一蹴整理着学习用的笔记,以至于累垮了自己的身体,那是因为小祈会认为,如果小祈不为一蹴君整理笔记的话,一蹴就无法前进了对吧?
【祈】:……
【理奈】:不仅仅是学习上的事情,生活上也是。小祈一直都照顾着一蹴君的生活起居,那也是因为小祈认为如果自己不帮助一蹴君的话,一蹴君就无法照顾好自己了对吧?
【祈】:……
【理奈】: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因为小祈根本就不信任一蹴君。
【祈】:……不,这不可能……
如此深爱着一蹴的我……居然会不相信他吗?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理奈给我下的结论。
【理奈】:那么,那个时候,当小祈拼命想要隐瞒的真相,替代理奈的真相被一蹴君知道后,一蹴君是否有如小祈想象的那样再次封闭自己的心扉呢?
【祈】:……
确实,一蹴是受了打击,但是并没有像11年前那样一蹶不振……
【理奈】:小祈是担心一蹴会受到打击所以才隐瞒真相的吧?但是事实结果并不是小祈所想象的那样对吧?这就是,小祈不信任一蹴君的最好证明哦。
【祈】:怎么会……我只是想,保护一蹴……
【理奈】:我当然理解小祈并不会相信,但是这就是小祈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因为11年前理奈死了,一蹴君封闭了自己的心扉,最后是小祈帮助一蹴君打开心扉,重新振作的,但是以此作为代价,小祈的内心深处就有了无法信任一蹴君这个潜意识了……
【祈】:是……是这样吗?
理奈一语道破了我内心深处的潜意识,但是我依旧不愿意去承认,我居然会对自己深爱的人如此的不信任。
【理奈】:不愿意去相信一蹴君,所以在飞田君想要揭示事实真相的时候,告诉一蹴君理奈的事情时,小祈不相信一蹴君会承受住理奈死亡的事实,一心认为一蹴君会再次被痛苦和自责所困,所以想要保护一蹴君的小祈将事实真相隐瞒了下来,甚至是以向一蹴君提出分手,斩断你们之间所有的羁绊为代价……
理奈毫无保留的揭示了那个时候我违背心意,不得不向一蹴提出分手的真正原因。确实,如果是我无法相信一蹴的话,那么我会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了。
【理奈】:理奈能够理解,也很清楚,这段时间,小祈为了一蹴君能够顺利考上大学而一直在默默的照顾着一蹴君的生活起居,辅导着一蹴君的学习,不希望自己影响到一蹴君的学习,所以一直没有把自己熬夜整理笔记这种肯定会让一蹴君痛苦和担心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把自己想要报考和一蹴君一样的学校,和一蹴君一样成为保育员的事情说出来。
确实如理奈所说,我不想让一蹴分心影响学习,所以这些事情我一直隐瞒着,甚至因此还和父母闹了矛盾。
【理奈】:但是同样的,一蹴君也他也对小祈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他不希望小祈为他担心,不希望自己影响小祈……
确实也如理奈所说,我一直都隐约的感觉到一蹴有事情瞒着我,刚才他无意说漏嘴的那句话很可能就是他对我隐瞒的事情,也很可能就是他会如此努力学习的原因所在。而且,很可能这个约定是让他内心痛苦,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约定,即使是我也不例外。
【理奈】:一蹴君和小祈都深爱着对方,都想不让对方为自己担心。就如同在雨中,两个都想为对方撑伞的人一样。一蹴君想为小祈撑伞,而小祈也想为一蹴君撑伞。但是,两个彼此想要为对方撑伞的人,是无法走到一起的哦。
【祈】:……
这个比喻确实很形象,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理奈】:振作起来吧,小祈。你和一蹴君真正的羁绊,并不是你制造的谎言,而是扫晴娘所创造的那个奇迹。正是因为这个奇迹的力量,你才会喜欢上一蹴君,而一直向往着一蹴君,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对吗?
彼此拥抱着对方的我们虽然无法看到对方的脸,但是我能够从理奈的话中明显的感觉到,理奈的脸上一定充满了担忧和期待。她是真心希望我和一蹴能够在一起,即使她无法在我们身边……
【祈】:嗯……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一蹴已经不再信任我了……
【理奈】:那么小祈就打算放弃吗?即使一蹴君背负上伤害小祈的枷锁痛苦的活下去、即使会切断与一蹴君之间的羁绊、即使会因此而失去一蹴君也无所谓吗?
【祈】:……
【理奈】:小祈应该知道的吧?当时一蹴君得知理奈的事情后确实受到了打击,但是他却出乎小祈的意料很快振作了起来,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挽回了和小祈之间的这段感情,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一蹴君吗?
【祈】:……究竟是什么?
那个时候出乎我的意料,支撑起一蹴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相信,理奈一定知道这个我还不知道的答案。也许,她始终比我更了解一蹴。
【理奈】:支撑一蹴君的力量就是小祈你的存在。
【祈】:哎……
支撑起一蹴的人是我吗?是那个时候被他当成了骗子的我?是那个时候因为自己的欺骗而被他恶语相向的我?是那个无法抑制内心惭愧最终离他而去的我?对于理奈给出的这个答案,我一时无法接受。
【理奈】:还记得吗?小祈从美国回来,和一蹴君复合时,一蹴君所说的那句话?这就是一蹴君因为小祈的存在而振作起来的证明哦。
“我将背负着没能守护理奈,还将往事以往的罪过,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祈,不是小翼,而是现在的祈!”在我们复合的那天,一蹴对我说的这句话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但是就在刚才我迷茫的时候,我却没有想到过当时一蹴发自内心说出的这句话。
【理奈】:因为小祈的存在,一蹴君意识到如果再次自我封闭的话,那么最痛苦的人应该就是小祈,小祈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最重要的就是,无论在一蹴君的心里,还是一蹴君的回忆里,小祈一直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一蹴君真正喜欢的并不是理奈,而是小祈。所以为了小祈,一蹴君他不但坚强的振作了起来,更是完成了教堂的修复工作,也挽回了和小祈的感情。这一切,理奈都看的一清二楚哦。
【祈】:!!……理奈,我……
【理奈】:所以,小祈已经不需要再因为代替理奈而感到自责了。理奈也会一直在小祈和一蹴君的身边。好好想一想吧,一蹴君所说的那些话,哪些是发自内心毫无掩饰的,只要能够发现这些,那么小祈就会明白应该怎么做的……
【祈】:一蹴发自内心的话……吗?
“祈,我会成为保育员,让你幸福……”、“谢谢你,祈。这是……最棒的礼物……”、“就算真的下雨了,我也会为祈撑开雨伞,一起前进。”……这时,一蹴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顿时在我脑海中回响,是的,我必须相信一蹴,这些话绝对不是虚假的。我和一蹴的羁绊绝对不是谎言,而是扫晴娘的奇迹,我必须去把一蹴追回来,即使那场噩梦真的会发生,成为现实,我也必须挺起胸膛来面对,这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同看透了我的内心一般,这时,理奈放开了我,站在正坐在地上的我的面前,用儿时我最常见的笑脸看着我,也许是在为我能够不再迷茫而高兴吧,而我也非常感谢能够帮助我的理奈。理奈和11年前一模一样情不自禁的让我伸出手抚摸着理奈的头,就像那个时候抚摸市子的头一样。眼眶早已湿润的我除了说谢谢已经想不到能够再为她做些什么了……
【祈】:谢谢你,理奈……真的很谢谢你……
【理奈】:唔唔~~小祈你真是的,别把理奈当成小孩子,理奈可是小祈的姐姐哦!
也许是被我抚摸着头引起了她的不满,她撅起了嘴,一切都还像幼年时代那样。
【祈】:呵呵~~抱歉,一看到理奈还是这么可爱的摸样,就有些忍不住了……
如果不是理奈提醒的话,我都差点忘记了,理奈其实大我五个月来着,在辈分上来说是我的姐姐。
【理奈】:那也没办法,理奈只能永远维持这个模样了,而不像小祈已经长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
【祈】:理奈,你真是的……对了,理奈已经实现自己的愿望,成为天使了吗?
【理奈】:嗯……
【祈】:那理奈应该会很高兴吧?那个时候你最喜欢天使了对吧?
说到这里,不知为何,理奈刚才还高兴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奇怪了,她不是一直都希望背后长出翅膀,成为天使的吗?
【理奈】:嗯……不过,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了。
【祈】:哎?
【理奈】:理奈成为了自己最喜欢的天使,但是理奈并不开心,每当理奈接那些孩子前往天堂的时候,都能够听到那些孩子的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像理奈被带走时,理奈的父母那样……每次理奈都会觉得,自己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祈】:!!……对不起……
【理奈】:而且,每当理奈看到现在的小祈和一蹴君那么痛苦的时候,理奈就一直很害怕,害怕有一天,理奈会带走小祈或者一蹴君,这是理奈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所以,每到想起这些的时候,理奈就真的希望小祈和一蹴君能够彼此信任,一起活下去……
【祈】:嗯……谢谢,理奈……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无论如何,都要追回一蹴。
【理奈】:加油,小祈,理奈也会像以前一样,一直会祝福着小祈和一蹴君,你们两个,理奈都好喜欢……
我后退几步,望着理奈那天使一般的笑容,深深受到了感动,向她深鞠一躬后,便转身不顾一切的向出口处冲去……
就在我冲出住院大楼的那一刻,一道白光突然将我包围……
……


第五章   光与暗



【祈】:唔唔……
也许,那终究只是一场梦,在我遇到理奈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意识到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看到了洁白色的天花板,闻到了刺鼻的药水味,取而代之的已经不再是理奈银铃般的笑声了,而是身边父亲的声音。
【陵父】:……终于醒了吗?祈……
迎接我刚苏醒的目光的,则是父亲那张疲惫的面庞。看得出,为了照顾我,他已经很累了,病房里挂钟上显示的是12月26日上午七点也意味着这次我睡了已经有一天之久。我终于,又回到了我不愿意面对的病房生活,而相信平安夜晚我亲手制造的那场闹剧,也已经把音绪好不容易举办的派对搞得乱七八糟了吧。
【祈】:父亲……
我坚持着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刚醒来还在发胀的脑袋,双眼环视着四周,如果那晚是一蹴送我来医院的话,那么他应该也在我身边才对……但是,无论我如何搜寻,都没有看到一蹴的身影……
【祈】:一蹴……在哪里……
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话音未落,父亲的神情略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双眉紧锁,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
【陵父】:……是吗,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挂念着他吗……
【祈】:对不起……
我无意识下说出的这句话似乎让父亲很受打击。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对照顾了我很久却疲惫不堪的父亲来说确实很过分,但是看着父亲那痛苦的表情,我不由得想起了梦中一蹴无意中说漏嘴的那句话。
【陵父】:一蹴他离开了……现在不在这里……
父亲知道一蹴离开的事情,也就意味着父亲和一蹴正面接触过,一蹴会离我而去很可能就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事已至此,我愈发的相信梦中一蹴那句话的真实性了……
【祈】:父亲……
【陵父】:嗯?
无论如何,我也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要知道一蹴瞒着我究竟背负了什么。
【祈】:……我生日的那天晚上,你究竟和一蹴说了什么?
如果说一蹴和父亲的那个约定是导致一蹴转变的原因的话,那么在一蹴转变之前,我过生日那天晚上,父亲找一蹴单独谈话的那次是最可疑的了……
【陵父】:……
【祈】:父亲?
我用试探的语气问着父亲,目光与父亲那踌躇不定的目光交织着,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约定能够使得一蹴拥有这么大的变化。
【陵父】:……本来是为了你能够幸福才隐瞒着你的,看来不告诉你是不行了,如果我再隐瞒下去的话,反而会更加的伤害你……
【祈】:……
接着,父亲就把那天他和一蹴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
……
【陵父】:一蹴君,你和祈已经交往了三年了,虽然这些话不适合在今天说,但是,这也是为了祈的将来。
【一蹴】:……是的。
【陵父】:一蹴君,以前的你毕竟是学生,我也没有想过来干涉你们。而现在已经毕业的你,一直以来却都是以自由职业者为生,这也无妨,这是你个人的生活方式。但是,对于一个没有目标的你来说,你真的能够给祈幸福么?
【一蹴】:……
【陵父】:当然,作为祈的父母,我并没有想过要干涉你们的私生活,这是你们的选择。但是也正是作为祈的亲人,我无法对自己女儿的未来坐视不管,希望你能够理解。
【一蹴】:……我知道的。
【陵父】:还记得3月的那天吗?我们开车送祈去美国进行深造的那天……
【一蹴】:当然记得,我那天的出现,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陵父】:这些都无所谓……但是,也正是因为你的出现,动摇了祈的决心,即使她后来去了美国,最终也放弃了在美国深造的机会……
【一蹴】:……
【陵父】:之前也是,祈为了你而放弃了音大的志愿,更是把难得的一次钢琴比赛弄得一团糟。
【一蹴】:……
【陵父】:祈为了你放弃了音大的志愿,放弃了美国的深造,我相信她为了你付出了很多很多。但是,你又为了祈付出过什么呢?
【一蹴】: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想要努力的目标了。
【陵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祈都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现在正在以保育员为目标而考大学吧?
【一蹴】:是的。
【陵父】:有了目标当然是好事,作为祈的父亲,我也为你高兴……那么,一蹴君,来做个约定如何?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能够为祈做点什么。
【一蹴】:约定?
【陵父】:没错,约定。这半年来,你要好好努力……去考东京大学!
【一蹴】:!!……这不可能!
【陵父】:如果你无法考上的话……就和祈分手,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些,如果你想让祈幸福的话,就做这个约定吧。让我也看看,你是否能够为祈而付出,是否值得祈托付终身。当然,这半年来,这件事不能够让祈知道。
【一蹴】:……我知道了。
……
【祈】:怎么会……
无法相信,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我呆呆的看着父亲,想说什么,但是又无法说出口——我实在无法相信,一边是我最亲的亲人,一边是我最爱的恋人,正是这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的人,却把我用来当作达成他们约定的筹码……
【陵父】:……隐瞒着你也是为了你的未来,也希望一蹴能够回报你对他的付出,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反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这当然是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在这样的约定下,一蹴自然就会为了我而拼命的去努力学习,而不知内情的我也会误以为是我对一蹴关心不够所以才会冷落我,使得我比之前加倍的为他付出,甚至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最终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祈】:……
我一声不吭,立即就开始起床穿衣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比那场噩梦更让我绝望的事情会发生,我不但会失去一蹴,说不定一蹴他就会真的再次封闭自己的心扉,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陵父】:祈!你要去哪?!
父亲似乎早就预料到我想干什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祈】:……我要去找一蹴。
我看着父亲,只是这一次我感觉到我的目光并没有一丝的友善,即使眼前是照顾了我一天的父亲,我依然无法接受他的所作所为。
【祈】:父亲……对不起,请放开我,无论有什么理由,这次您做的太过分了。
没错,我不能接受的理由就如同我之前一直在犯的错误一样,那就是根本不相信别人,无论是一蹴,是父亲,还是我,正是因为不信任,才最终导致今天这样的结果。
让我欣慰的是,父亲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放开了我。不得不说这也是我一直都感谢父亲的地方,虽然她对我很严格,但是却一直包容着我的任性:我为了向一蹴传达自己在琴声中的感情而把那时候的钢琴大赛搞的一团糟时,父亲从未批评过我;我为了再次与一蹴相遇放弃了父母拼命为我争取在美国的深造机会时,父亲也从未说过我;我为了实现共同的理想而不惜与父母争执前往一蹴家照顾一蹴的生活起居并再次放弃自己的音大志愿时,父亲也从未批评过我;就如同11年前,我为了寻找被鹭泽家收养的一蹴而任性的顶撞父母时,父亲也从未批评过我一样。没错,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他这次的做法我无法接受,但是依然也是以我的幸福为前提……
【祈】:……对不起。
一方面,我无法容忍父亲对一蹴说的那些话,一方面,我也确实很感激一直以来父亲对我的包容,我果然是个不让父母省心的女儿……向父亲深鞠一躬后,我转身冲出了病房,而我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一蹴的家!
冲出了住院大楼我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实在是糟透了,硕大的雨点从灰黑的天空倾泻而下,实在无法把这如同黑夜一般的天空与现在是早上七点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撑开了留在病房内的那把纯白色的雨伞,我在雨中开始奔跑起来,所幸从这里到一蹴家中并不算太远……
“你……到底是谁?上一次假扮成理奈,扼杀了理奈的存在,这一次又假扮成祈,想连祈的存在也一起扼杀掉吗?”梦中一蹴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想到这个我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抖……求求你了,一蹴,千万不要这样!尽管我确实欺骗了你,尽管我确实有事瞒着你,尽管我确实不信任你,但是我……我只是想帮助你,保护你!就像那个时候,我为了隐瞒理奈的事情而对你提出分手时一样……
所以一蹴你一定要振作!拜托你别再次封闭自己了!我很害怕,害怕你再次变成那个样子……没有你的世界,我实在无法承受……
经过电车的奔波后我就一路跑到了一蹴家门口,顾不得收起雨伞喘口气直冲到一蹴家门前就拿出了钥匙开门。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能自由出入他的房间比较好呢……
开门后我直冲进一蹴的房间,但是迎接我的则只是个空无一人的房间——房间内昏暗的光线,屋外雨点打在屋顶的声音以及透过背后那扇开着的门吹进来的寒风让我有一种恐惧感,我无法想象这里就是之前我和一蹴为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而一直奋战的战场。一蹴他不在,只有榻榻米上的几个带着淤泥的脚印告诉着我一蹴曾经回来过……
【祈】:一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在确认房间没人后,我锁好门下楼,可是接下来应该去哪里呢?我拿着雨伞站在屋檐下发呆,思考着他可能会去的地方……
一蹴究竟会去哪里?今天没有补课,他不会去学校;早就辞职的关系他不可能去打工……现在他要做的应该就是全力在家学习才对,如果说家里没有的话,他能去的地方就只剩下……
一个熟悉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掠过——教堂!
对!他肯定会去那里!而那里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想到这里的我再次冲进了倾盆大雨中,向教堂飞奔而去……又经过一阵电车的颠簸,以及一阵雨中的狂奔后,我终于踏上了前往教堂的山路……
正想要继续前进的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并不是我不想前进,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困扰着我,究竟是什么呢?但是无论前方有什么等着我,我都必须前进,因为一蹴就在那里!
【祈】:呀啊——!
迎面一阵狂风袭来,吹得我睁不开眼,而当我反应过来时,手中的雨伞已经飞出了百米开外,顿时,冰冷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在了我的身上,衣服和头发顿时水流如注……
也许,被雨淋成了这样肯定会感冒的吧,但是现在的我无心回头去捡起那把被吹走的雨伞,我必须前进,回想起那个时候一蹴为了等我而在感冒倒在教堂里的那一幕时,我就觉得比起当时一蹴的痛苦来说,这点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教堂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冲到教堂门口的我正在喘着粗气,果然还是因为低血压的关系太勉强自己了吗,我只觉得头重脚轻,但是当我看到教堂的门开着时,整个人精神了几分,因为这就意味着一蹴很可能就在里面!想到这里,已经不想再犹豫的我快步冲上前,伸手推开了这扇只要通过就必须要面对一切的命运之门。
打开了这扇命运之门,门的对面正站着一个我追逐了11年之久的背影——一蹴就站在教堂讲台的前端,听到了开门声音的他回过头来,惊讶的望着我,也许他根本不会想到我会来到这里。
【一蹴】:!!祈……
不错,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蹴。一天不见,他的眼圈红肿了很多,是为我流泪过了吗?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揪心,而看到他那依旧空洞无神的双瞳时,刚才一直盘绕在身旁的那股恐惧感再次袭来!
【祈】:……
我终于明白了这股恐惧感的来意了——教堂、雨、空洞的目光……没错这就是那天我提出和一蹴分手时面临的环境,也正是那场噩梦中的环境!我所恐惧的是,今天这场噩梦会变成现实。想到这里的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径直向教堂外走去。刚才还想直面一蹴的我突然变得害怕了,我也体会到了当初我提出分手时一蹴所承受的痛苦,我更害怕那场噩梦最终成为现实,一蹴当初所承受的痛苦会毫无保留的转到我身上……
【一蹴】:祈——!
他的声音回荡在教堂四周,顿时惊醒了我。而让我意外的是,仅仅只是一声呼唤,全身已经湿透刚才还冷得直哆嗦的我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暖流——是因为一蹴的呼唤声中我可以感受到他对我的担心,这股发自内心,不需要任何修饰的感情温暖了我的内心,一蹴的感情传递给了我,这股感情让我感受到他并没有因此而变成梦中的那样,归根到底,依旧还是在于我一直都无法信任他……
所以,我不能再有所退缩和逃避了,即使噩梦中的那一幕真的会发生,我也必须挺起胸膛去面对。这就是我对一蹴应有的信任。想到这里,我停下了逃避的脚步,在转过身的同时,双肩就被他抓住了,他将我的身体转向了他这一边。
【祈】:一蹴……
感受到了他用在我肩上的那股力量,也感受到了他内心一直以来背负着那个约定所承受的痛苦,我想要和一蹴一起面对,所以我必须从他口中问出这个我已经知道的真相!没错,就在寄宿着理奈灵魂的扫晴娘面前!
【一蹴】:嗯,我在这里……
他尽量用一种平稳的语气想让我冷静下来。
【祈】:为什么?
【一蹴】:哎?
前进吧,我必须承受这一切,承受一蹴所背负的痛苦。
【一蹴】:!!
他那变化异常明显的表情已经证实了父亲对我说的真相。而我则紧紧的看着他,等待着他亲口告诉我这个答案。
【祈】: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这半年来,一蹴会一反常态的拼命去努力。
【一蹴】:那是当然的,因为这是我的梦想嘛。
他依旧还在逃避这个话题,因为即使他不肯说,我接下来也会彻底揭开我所隐瞒的事情。没错,就像当年一蹴揭开我对他隐瞒的事情一样。尽管很残酷,但是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祈】:我知道一蹴一直以来都很痛苦,无论是学习上,还是心理上。看着这样的一蹴,我也很痛苦。而事情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吧?
【一蹴】:!!
【祈】:……四个月前,和父亲所说的那些话,你一直都瞒着我,对吗?为了不让我感到难过和痛苦,你们就一直没有和我说,对吗?
【一蹴】:……你都知道了吗?
【祈】:为什么……为什么要与父亲做那样的约定?
面对揭穿事实的我,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是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祈】:一蹴!难道说,我是你们用来做那种约定的筹码吗?
【一蹴】:……对不起。
不知不觉,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就像当初我一直都瞒着他的事情被他知道后他对我发难一样。明明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瞒着,这样的心情是最痛苦的。
【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还是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一蹴所信赖与依靠吗?
【一蹴】:……有什么话,等到了医院再说吧。
【祈】:哎……
还是说他想要再次把我带回我最讨厌的病房,一个人痛苦的在那充斥着雪白的四壁刺鼻的消毒水味的地方吗?
【一蹴】:祈,现在的你还是病人,得回病房好好休息……
【祈】:一蹴,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那种地方……
我的双瞳里已经满是泪水,紧紧的抱着他,我身上的雨水流到了他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身体。即使噩梦真的会成为现实,我也会尽我最后的努力去阻止。
【一蹴】:我知道的……祈害怕那种地方,所以我会一直陪在祈的身边,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祈】:哎?真的?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无论是梦中那个再次封闭自己心扉不再相信任何人的一蹴,还是那个在雨中的教堂对我说分手的一蹴,这些残留在我脑海的那场噩梦所带来的恐惧感在他这句话面前灰飞烟灭。
【一蹴】:嗯……多亏了祈,我刚才终于明白现在的我应该去做什么了。所以,和我一起回病房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祈】:一蹴……
【一蹴】:我知道祈想说什么……对不起,这件事我也一直瞒着你,为了实现和伯父的约定,我一直在努力,但是却忽视了自己最珍视的宝物……
一蹴他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顿时内心平静了下来。
【一蹴】:我不会再迷茫了,祈的笑容,才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所以,即使雨不会停,我也会留在祈的身边,我想多看看,祈的笑容。我绝对不会再做出让祈伤心的事情了。
一蹴的话终于彻底让我安心下来。我可以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那份坚不可摧的信念,那份经过雨水侵袭但丝毫未损的执着。
【一蹴】:所以,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祈的身体状况,也没有注意到祈为我的辛勤付出,直到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我才意识到一心只知道学习的我却忽视了祈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
【祈】:……一蹴不用道歉,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只要把一些痛苦的事情隐瞒着,不告诉一蹴的话,就能够保护一蹴了。但是现在看来,我这么做正是在伤害着一蹴。
事实证明,当初一蹴得知理奈的事情后所受到的伤害,远远没有我向他提出分手时对他的伤害来的大……这点不仅能从一蹴身上感受到,也能够从我身上感受到。
【一蹴】:祈也不用道歉啦。毕竟,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祈,因为这一次我也犯了和祈一样的错误,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却一直都隐瞒着你。我一心只知道完成和伯父的约定,忽略了你的想法和感受,所以才没有察觉到祈的身体状况……
【祈】:看来我们,都犯了同样的错误呢……
【一蹴】:是啊……那个时候,当我得知了理奈的事情时,确实也受了打击,但是我却很快振作了起来,因为我清楚如果我再像以前那样的话,那么最伤心的人,无疑就是祈,我不希望自己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也不希望让祈为此付出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后来的我便决心要完成修复教堂的工作,从而实现了与祈的重逢。我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只会自我封闭的软柿子了,修复教堂的时候,我一直都坚信祈会回到我的身边,只要一直抱有梦想,那么梦想终究将会实现。身为恋人,最重要的正是彼此之间的信任,我希望从今以后,祈能够信任我,我也想成为值得祈依靠的人。
【祈】:嗯,我也是,我会信任一蹴,会成为一蹴前进的力量。
【一蹴】:啊,拜托了。我需要祈的力量,但是……
【祈】:哎?
【一蹴】:不要再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了。
【祈】:嗯……对不起,前天晚上让你受累了……
【一蹴】: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担心,我担心祈会这么离开我,更担心把祈伤害成这样的我会被伯父斥责,最害怕的是对于祈在身体上的不适我居然没有任何察觉……这一切,都是我忽视祈所发生的……只是这一次即使打破和伯父的约定,我也不会再离开祈了……因为我相信自己,也相信祈。
【祈】:嗯……
“只要一直都抱有梦想,那么终有一天梦想会实现!”河合前辈的那句话在我脑海中再次响起……是啊,梦想还没有实现,所以绝对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就算真的下雨了,我也会为祈撑开雨伞,一起前进。”回想起那天一蹴所说的话,我感觉到此时的一蹴,已经不再是那个会用封闭自己的心扉来逃避现实的男孩了,展现我不为熟悉一面的一蹴已经变得比那时候更为坚强,更为可靠了。所以我不该那样不信任一蹴,当他得知理奈的事情时并没有像我想象那样受到打击,而是很快振作起来,不仅坦然的正视了这个现实,更是挽回了我们的感情。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呢?
惭愧的我庆幸自己没有逃避,庆幸我正视了自己的缺点,现在的我紧紧地拥抱着一蹴,很久很久……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的我已经坚信,对于已经改变的一蹴以及不再不信任一蹴的我来说,梦中的这一幕永远都不会发生了。也许,是那个窗户上的扫晴娘,那个寄宿着理奈的灵魂与意志的扫晴娘再次守护了我们吧?
而就在这时,我发现刚才还下着雨的天空,尽管还密布着乌云,但是雨已经停了。扫晴娘的奇迹再次发生了。就如同11年前我第一次见证扫晴娘的奇迹一样。
【祈】:雨……停了呢……
【一蹴】:是啊,因为我找到了前进的道路,所以这场雨停了……走吧。
【祈】:嗯……阿嚏!
我放开了一蹴,但是没多久便开始打喷嚏了。
【一蹴】:好了,把衣服脱下来,快点。
【祈】:哎!!??……下,下流……
一听到他要我脱衣服,我顿时只感到脸在发烧。
【一蹴】:别误会,你再穿着这么湿的衣服会感冒的!而且只是要你脱外套而已。快脱吧……之前还能无所顾忌的在我面前裹着浴巾的祈还会介意这种事吗?
【祈】:唔唔……
我慢慢的脱去了外套,他一把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我们就共同踏上了回医院的路。而在医院里,父亲已经焦急的等了很久,也难怪,才刚醒来还未痊愈的我就那样离开医院,不让人担心才怪。
【陵父】:祈,你到底去哪里了?
【祈】:对不起,父亲,让您担心了。
无论如何,对于包容我任性行为的父亲,我必须道歉。
【一蹴】:让您担心了,伯父。
【祈】:一蹴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离开医院去找一蹴的。
无论如何,这份责任不能让一蹴来承担。
【陵父】:……
如我所料,父亲并没有斥责我,但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一蹴】:祈,你先回病房换衣服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伯父谈谈。
【祈】:……嗯。
我也意识到,已经重新振作起来的一蹴也需要和父亲好好谈谈了,所以我把外套还给一蹴之后,就只身走进了洁白的病房。尽管我和一蹴心中的那场雨已经停了,但是我依旧很担心他会和父亲说些什么,难道会为了我和父亲争吵吗?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来到门边,偷偷的打开了门的一角,只能看到一蹴他背对着我和父亲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一蹴】:我已经决定好要考的大学了,但是不是东京大学,而是位于京都的保育专业学院。
【祈】:……
虽然不知道之前一蹴和父亲说了什么,但是单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他已经不再感到迷茫,也不再受到那个约定的束缚了。
【陵父】:……这算是违约么?
【一蹴】:不,我并不觉得那是违约。我和伯父的约定是我要向伯父证明我能够值得祈依靠和信赖。东京大学确实是一所优秀的大学,但是我所需要的并不是一所名牌大学,而是一所拥有全国最专业的理论学术和实践经验的大学。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些,关注着兼备全国最专业的理论学术的学校,最终决定去这所大学。也许这所大学的名气无法和东京大学相提并论,但是对于保育专业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却胜于东京大学。
【陵父】:……
【一蹴】:我相信,在这几个月大家给我的帮助下,我已经有实力去考这所大学,也相信,经过了4年大学历练的我,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保育员。
【陵父】:……
父亲一言不发,双眼直视着一蹴。
【一蹴】:虽然我想成为保育员,最大的原因是我希望那些像我一样因为被父母遗弃而成为孤儿的孩子们得到温暖,不过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希望我能够留在祈的身边……祈曾经说过,她真正的梦想是希望能够开一个小小的钢琴教室,教十来个孩子弹钢琴,然后还给他们讲故事。这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梦想,所以如果我能够成为保育员,那么就能够留在祈的身边,给她更多的支持了。我想成为值得祈依靠和信赖的男人。所以,这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了,而是我和祈共同的梦想。
【祈】:……
原来,一蹴的想法也是和我一样的,听到这里,一方面我为一蹴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动,一方面则责怪着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好好和一蹴沟通过,其实如果这四个月我们只要多多沟通,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我们都太在乎对方导致缺乏沟通,正如理奈所说的那样,两个彼此想为对方撑伞的人是无法走到一起的。
【陵父】:……是吗,看来你是认真的啊,一蹴君。
【一蹴】:嗯,多亏了大家的帮助,我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我不会再迷茫,也不会再逃避了。
【陵父】:……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祈?
【祈】:!!
父亲的这句话使得我不禁全身一抖,门也随着我身体的抖动而开了,父亲早就注意到我在偷听了吗!
【一蹴】:什么?!
一声惊呼,一蹴回过头来,很快,我视线中一蹴的那张脸已经模糊不清了——泪水已经掩盖了我的双瞳。
【一蹴】:祈,你,你什么时候……
也许是意识到刚才那些话都被我听到之后的缘故,他顿时面红耳赤。我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感动,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祈】:一蹴……太好了……
我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紧紧不放。而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肆无忌惮的从我眼眶中倾泻而下……
【一蹴】:伯父,这是?!……
【陵父】:虽然你刚才的这些话我还无法判断是真是假,但是这四个月来你在学校里所付出的努力,我想我已经尽收眼底了。
【一蹴】:你,你怎么知道的?!
【陵父】:还不是那个校长想出来的馊主意,让鸟岛做你们重考生的班导,所以我被迫临时去当了一个学期高三学生的班导。所以,我想你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是心血来潮……继续努力吧。
【一蹴】:谢谢……
【陵父】:呵呵,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祈吧,因为这事,她还和我狠狠的吵了一架。就像11年前那样……
【一蹴】:什么?
他放开了我,带着一股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我。我顿时满脸通红,确实,在我离开医院的那一刻,我对父亲的态度不好,但是还没到吵架的地步……啊,难道说父亲是在帮我说好话……
【陵父】:所以,努力吧……
留下这些话后,父亲便带着那久违的笑容离开了医院,而我则一直在走廊里抱着一蹴。过了好久,我才慢慢的放开了他,仍然是用那碧绿色的双瞳望着他,脸上依旧是热乎乎的……
【祈】:……嘿嘿。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一蹴】:唉,你也真是的,不用抱这么久的啦,没看到走廊里那么多人都在看着我们吗?
【祈】:因为我高兴啊。一蹴好温柔~~
【一蹴】:你高兴就好……不过这些本身就是我的心里话。
【祈】:嗯,我知道。
这回轮到他脸红了,都已经交往了3年多了,一蹴还这么在乎这些事情吗?
【一蹴】:总之你先回病房休息吧。刚才淋雨的缘故得先喝点姜茶驱寒,还要请护士给你量体温,明白了没?
【祈】:嗯。
【一蹴】:那我先回家了。
【祈】:哎?
【一蹴】:都已经在你父亲面前夸下海口了,如果再不努力的话那就真得出洋相了,搞不好真的会被拆散哦。
【祈】:哎~~~怎,怎么办?
一听到这里,我又开始心急了。
【一蹴】:好啦,我先回去学习了,你好好养病,等你明天出院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祈】:嗯,嗯……
就这样,我依依不舍的目送着一蹴离我而去,是的,这场雨终于停了,埋藏了长达11年,也阻挡着我们长达11年的隔阂也已经消除了,已经摆脱了那个约定的束缚的一蹴,相信他一定能够实现梦想吧。作为深爱着他的人,我深信这一点。一蹴所背负的一切,就让我也来共同承担吧……
只是,我已经决定和一蹴报考同一所大学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一蹴,不过这个在他考齤试结束之前还是先对他保密吧,这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第六章   出征前的休憩




今天的天气难得的晴朗,即使是置身在这个寒冬季节,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依然能够给人一股暖意。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2004年这对我们来说充满各种回忆而不平凡的一年已经过去,崭新的2005年已经到来,而对于新年,我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明天的考试……
我出院后,还是回到了日暮庄,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后,一蹴比以前更贴心的照顾着我,虽然有时候我偶尔会埋怨他不该不顾自己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学习状态来照顾我,不过心底里却很高兴,我们虽然也会每天都一起学习,但是我却发现经过了这半年的历练,一蹴的成绩已经在我之上了……也就是说在学习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他的了,虽然很寂寞,但是我很开心。
从早上开始,我和一蹴起床后便开始整理起书包,考试用品、以及考试要用的准考证。整理这些东西用不了多少时间,之后我们又清理了长期以来堆积在书桌上的那些复习资料,也许过了明天,这些资料就不再需要了,因为今天是考试前的最后一天。清理完毕后,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这时候我们才想起来,似乎还没去买做午饭的材料来着……
【一蹴】:时候也不早了,我去集市买点材料吧?祈在家里等我就行了。
【祈】:嗯~~,不用了一蹴,难得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如出去吃吧。
【一蹴】:哎?难道说祈有想好的地方了吗?
一蹴很意外的看着我,毕竟以前这些事情都是一蹴来主导的,比如说约会的地点啦,看电影的片名啦,等等。不过今天还是偶尔让我决定一次吧。
【祈】:嗯。一蹴,我们午饭不如去千羽谷大学吃吧?
【一蹴】:……哈?只不过是吃个午饭,不用刻意跑到学校去吧?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地方?
一蹴有些意外的看着我。
【祈】:唔唔~~我说的是真的啦。吃完午饭还可以去看下我们明天要参加考试的考场。
也许是因为地区的关系,按照准考证上的显示,明天我和一蹴都会去千羽谷大学参加考试,所以考前一天去熟悉考场也是有必要的,虽然之前因为要体验大学生活而和一蹴一起去过。
【一蹴】:……看来去那里吃午饭果然还是明智的选择啊,不愧是祈,想的那么周到。
【祈】:……你也太现实了吧,一蹴。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总觉得这一前一后的落差好大。我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怪一蹴,最近他的精力都放在照顾我身上,会忘了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蹴】:哈哈,那么我们赶紧出发吧。
很快,我们就坐车赶到了千羽谷大学,由于明天要考试了,有很多和我们一样来踩点的考生。
【祈】:人很多呢。
【一蹴】:……是啊。祈在哪个考场?
【祈】:……我的是42号考场,是在靠近校门口的这栋教学楼里,一蹴呢?
【一蹴】:呵呵,看来是在祈所在的考场的隔壁呢。
一蹴一边拿出自己的准考证,一边对着公告上的考场分布图仔细的核对着。然后露出了会心一笑,虽然我们并没有幸运的在同一个考场,不过被分在相邻的考场已经不错了。
确认完考场的我们,再次来到了千羽谷大学的食堂,和半年前来这里时那冷清的场景不同,今天学校里有好多人,其中很多则是拿着准考证前来踩点考场的考生,看来大家都是希望今天熟悉场地免得明天因为走错地方而导致情绪紧张影响发挥呢。
我和一蹴一样依然选择了以海鲜为主食的A套餐,在学校里饱餐了一顿后,便在校内开始散步了。
【一蹴】:千羽谷大学的午饭依旧还是这么美味呢。
【祈】:呵呵,是啊。太感动了……
【一蹴】:嗯。明天我和祈就要在这里迎接考试了。也希望我们能够实现我们的梦想吧。
【祈】:嗯……
一蹴难得开起了话匣子,最近他似乎经常这样,是为了不让我寂寞所以尽量在陪我聊天吗?明明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的……
【一蹴】:虽然我和祈的志愿不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如果能够和祈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祈】:一蹴……
【一蹴】:毕竟经过了这半年和祈在一起的生活,我发觉我自己已经无法离开祈了。如果祈去了音大的话,我或许会寂寞的吧……
【祈】:哎……
【一蹴】:不过,祈也有祈的梦想,我不能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强加到祈的身上,所以这四年虽然会有些寂寞,但是在这之前我会忍耐的……忍耐到毕业后和祈再次重逢的那一刻。
【祈】:一蹴……嗯……谢谢,一蹴能那样想,我好高兴……
记得半年前对我想要和他上同一所大学的事情还不怎么在乎的一蹴会这样说,我的眼眶又开始模糊,也许我可能永远都会对从一蹴口中说出的这些话没有任何抵抗力吧……
【一蹴】:哈哈,你也太夸张啦。所以,祈你也要努力,朝你自己的梦想前进吧,而且我也希望成为祈前进的力量。
他伸出左手替我擦去了已经流出来的泪水,右手慢慢的抚摸着我的长发。
啊啊啊,不行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好害羞……
【祈】:小,小祈的猜谜时间~~
【一蹴】:哈哈,自从去上补习学校之后也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真是让人怀念啊,也许下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会是四年之后了呢……
【祈】:……
【一蹴】:怎么了?
【祈】:真是的,一蹴也不用这么伤感啦,猜谜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一蹴】:不,我没伤感,我只是想问,这次的谜题是什么?
【祈】:啊……嗯,代表年轻的颜色是哪种颜色呢?
【一蹴】:……
最近给一蹴出谜题的次数少了很多,不过他每次都能答对,难道是上次在知道我会定期收看那个猜谜王的节目,又没法从我的猜谜笔记里偷看后,他也开始在暗中收看猜谜王节目了吗?要知道几乎所有的谜题都是从那里得到的……
【一蹴】:红色。
【祈】:……哎?
他又答对了。看来下次得自己编一些猜谜了呢……虽然之前我也编过,不过那些都好难想,而且每次一蹴都不服气说我耍赖呢……
【一蹴】:都说了谜底是红色嘛。年~轻。红~色(笔者注:日文的“红色”和“年轻”发音相似),你上次不是给我猜过这题了嘛。
【祈】:正确~一蹴好厉害~
记得上次是当一蹴第一次决定要好好学习时,我为了鼓励他而特意准备的谜题,虽然这次又让他猜了一次,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的夸奖了他,而且比这个谜语本身更重要的是,我夹杂在谜底中的那份感情……
【祈】:一蹴还很年轻~~
【一蹴】:……
【祈】:因为现在的一蹴满脸通红~~
【一蹴】:……
【祈】:所以呢,正因为还年轻,所以更要努力哦~~
【一蹴】:……
他看了我很久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温和的目光,应该是发现了我夹杂在谜底中的感情了吧?
【一蹴】:哈哈,就连这些鼓励的话都和上次一样呢。不过谢谢……有了祈的鼓励,我会好好努力的。
【祈】:嗯……
我们就这样继续在学校里散步,在校园里走了一圈之后,就来到了校门口,时间虽然很短暂,但是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祈】:那么,我们也该回家了。得早点准备晚饭呢。
【一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贪吃了?才刚吃完午饭就惦记着晚饭了?
【祈】:哪有~~
【一蹴】:就是有~~
不知为何我们好像斗起嘴了……
【祈】:……
【一蹴】:哈哈,抱歉,突然之间就得意忘形了。不过呢,在回去之前,祈能够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祈】:哎?嗯……
一蹴是想拉我去教堂吗?毕竟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去那里也在情理之中吧?我便跟着一蹴坐上了芦鹿电,只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并没有在教堂所在的浜咲下车,而是一路坐到了澄空站。
【一蹴】:祈,下车了。
【祈】:哎?嗯……
正在我纳闷的那一刻,一蹴拉着我的手走出了车站。
一蹴到底要去哪里呢?我印象中他应该是第一次来澄空吧?
【一蹴】:……
一蹴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我往前走。随着他拉着我的手走到澄空学院山脚下的那个路口往右拐时,我终于明白了他想去的地方——那就是上次我没能带他去的,市子他们的新家。
【祈】:一蹴……
【一蹴】:哈哈,如果我再不来的话,那就会被市子叫20遍窝囊废了……
他对我笑着,避开了这个话题。但是一蹴事先没有联系就来到这里,市子会不会在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和一蹴走进了儿童乐园,在操场上带领孩子们做游戏的早厥老师很快就发现了我们。
【早厥老师】:啊,陵小姐,好久不见了。
【祈】:嗯,好久不见……
【早厥老师】:这位就是鹭泽君了吧?
【一蹴】:初次见面,早厥老师。我是鹭泽一蹴。
【早厥老师】:呵呵,你们今天是来找市子玩的吗?
【一蹴】:嗯,算是吧……市子她在吗?
【早厥老师】:市子应该在大楼里面吧,她最近似乎都没怎么出来玩呢,也太浪费今天的好天气了……
【一蹴&祈】:哎?
我和一蹴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叹声。
【祈】:这可真是奇怪呢……
【一蹴】:哈哈,这可真让人无法想象啊,半年前那个贪玩调皮的孩子居然会这么乖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
我和一蹴怀着疑问和早厥老师告别后走进了大楼,很快,大楼深处的房间里传来的琴声顿时让我明白了个大概……
【祈】:原来是这样……
【一蹴】:市子他……在练琴?
这首曲子正是少女的祈祷……而此刻的琴声中充斥着比上次还要深的感情。难道说市子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吗?
我和一蹴来到房门前,推开了大门。
【市子】:啊……
察觉到我们的市子停止了演奏,用一种惊讶的目光望着我和一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许她不会想到,我和一蹴会在今天来看望她。不,即使是我也不会想到一蹴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祈】:呵呵~~弹得非常棒哦,市子。比上次的更好听了呢。
【市子】:祈姐姐,一哥……
【一蹴】:啊,市子好久不见……
【市子】:唔唔~~
看到了一蹴的市子,首先是一阵惊讶,然后脸上露出里不悦的表情。
【市子】:你来干什么?
【一蹴】:你说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你了……
【市子】:哼~~懒鬼一哥!
市子不高兴的鼓着腮帮子盯着一蹴很久才蹦出这么句话。不过我看得出来,市子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她只是在害羞而已,至少从她望见我们第一眼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股瞬间被她刻意掩藏起来的,真心想要见到一蹴的感情。
【一蹴】:我,我什么时候成懒鬼了?
一蹴挨了这么当头一棒,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哎,难道一蹴没看出来么?
【市子】:哼~~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四处闲逛的难道不是懒鬼么?
【一蹴】:我没有闲逛,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市子】:多管闲事~~哼……
市子把头扭向一边,背对着我们。而一蹴则朝着背对着我们的市子走去,伸手摸着他的头。
【市子】:啊……别乱抓啦~~
依然带着不高兴的面孔的市子表面上这么说,不过完全没有反抗,而且和刚才硬生生装出来的生气不同,这次则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一蹴】:市子,好久不见,看来你在这里过的挺好的嘛!雄太、比吕和贵史他们还好吗?
【市子】:他们今天和老师一起去买东西了……啊,不对不对!懒鬼一哥你究竟来干嘛?马上就要考试了,今天不在家复习还在闲逛?
【一蹴】:我都说我不是闲逛了!即使我再忙,我今天都得来,因为这是事先约定好的……
【市子】:哎?
市子她睁着大眼,惊异的望着一蹴。不,即使是我也不记得一蹴和市子有约定的。
【一蹴】:你忘了吗?那个时候我和市子约定过,如果市子能够弹出这首“少女的祈祷”,我就会对市子道歉的,对吧?
【市子】:……
【一蹴】:所以,对不起,市子。那个时候是我太小看你了。
【市子】:……
市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许在她看来,一蹴会主动对市子道歉什么的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事吧。
【一蹴】:而且,对不起,你们都已经搬到这里快五个月了,我却一直都没有来看望你们。
【祈】:一蹴……
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一蹴已经忘记这些事情了,但是没想到那些几乎可以当成玩笑一笑而过的话一蹴居然一直都记着。也许,我们彼此都意识到了,必须要遵守约定,即使对方只是孩子也一样。而对于将来想要成为保育员的我们来说,学会这一点就更有必要了。
【一蹴】:而且,谢谢你,市子。那首曲子,你弹得太棒了,我非常喜欢!
【市子】:也没有啦~~只是在想一哥肯定因为成绩不好被老师骂了,所以想弹一曲安慰一哥而已啦~~
市子这孩子又开始装大人了,不过这也是她可爱的一面。
【一蹴】:哈哈哈,让你担心了,市子。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就已经这么懂事了,我真高兴……
【市子】:唔唔~~一哥你别笑得那么开心啦……啊,对对,祈姐姐。
【祈】:哎?怎么了?
听到市子突然在叫我的名字。
【市子】:难得姐姐你们今天来一趟。不如再教教我这首曲子吧?我想把它弹得更好。
【祈】:哎?嗯嗯,可以是可以,不过,市子也不用老是坐在钢琴面前吧?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玩玩吗?我记得以前市子是非常喜欢在外面玩的。
【一蹴】:说起来,市子你最近怎么了?听老师说你好像经常在这里练琴而不出去玩,这可不像你啊。
也许是想到了刚才老师的话,一蹴有些担心的看着市子,毕竟这和以前的市子相差实在太远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市子呢?这也是许久不来这里的我们想要知道的,我只是知道,市子应该是抱有很大的决心才有了这么大的转变的。
【祈】:是啊,市子不妨和我们讲讲吧?
【市子】:唔唔~~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的市子开始变得扭扭捏捏了,脸也有些发红。
【祈】:市子,你怎么了?
【市子】:因为,一哥很喜欢祈姐姐吧?
【一蹴】:啊,这倒是没错,不过这有关系吗?现在在说的是市子的事情啊。
【市子】:当然有关系啦,看到一哥那么喜欢祈姐姐,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也像祈姐姐一样,那么一哥也会喜欢我了吧?
【祈】:市子……
听到这些,一蹴不知为何刚才还抚摸着市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悬在了半空中,而我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没想到,市子的转变居然只是为了能够得到一蹴的喜爱……就因为这样而迫使自己去改变,不管怎样,这也有些……
【一蹴】:别说傻话……
就在这时,一蹴一边这么说,一边轻轻的用手弹了下市子的脑门。
【市子】:好疼……你,你干什么啊,一哥?
市子捂着被弹了的脑袋,双眼瞪着一蹴。
【一蹴】:因为你说了傻话!……真是的,刚表扬你长大了,没想到还只是个会说傻话的孩子啊。
【市子】:唔唔~~
【一蹴】:这还用说吗?市子你也太勉强自己了。市子就是市子,如果要刻意的去模仿别人的话市子就太可怜了……就算是我在一旁看着也不忍心知道吗?即使市子一点都不像祈,我也喜欢市子。不仅仅是市子,雄太、比吕、贵史也是一样的,我喜欢你们大家,我们在真午儿童乐园留下的那些回忆,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最宝贵的东西。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祈】:一蹴……
一蹴说的没错,和市子他们一起在真午儿童乐园的那段日子,不仅对一蹴,对我也是难以忘却的回忆,无可替代的回忆。而且,也正是因为和市子他们在一起,一蹴和我才最终决定了自己前进的目标,不再彷徨和迷茫了。这一切也都是市子的功劳。
【一蹴】:我很感谢为我留下这些宝物的市子,这些宝物并不是祈一个人给我留下的,如果没有市子,没有大家,我也无法获得这些宝物。也就无法继续前进了。
【市子】:一哥……对不起……
听到这里,市子低下了头,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一蹴】:好啦,抬起头来,市子就要像个市子的样子。那个把泥巴往我身上砸的孩子,那个把独角仙放在我鼻子上的孩子,那个在我背上写上“笨蛋”的孩子,那个拿着喷水管对着我们喷水的孩子……这才是真正的市子,我喜欢的市子,知道了吗?
【市子】:一哥,真的喜欢我吗?
【一蹴】:那还用说吗?正是因为我喜欢市子,所以才不希望市子强迫自己去做想要成为别人的这种傻事。
【市子】:嗯……谢谢,一哥……
市子看着一蹴,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紧紧的抱住了一蹴。而一蹴也再次用手抚摸着她的头,用一种温和的目光看着市子,也许正是市子的成熟才让一蹴感到高兴吧?
【一蹴】:不过话说回来,市子虽然想要成为祈所以学会了这首曲子,但是除了演奏方面之外,和祈真的完全不像哦?
【市子】:唔唔~~啰嗦,吵死了!
【一蹴】:祈小的时候才不会像你说出这样没礼貌的话。小时候的她非常文静可爱,还很容易害羞。比你可爱多了!
【市子】:唔唔~~
被戳中软肋的市子只好瞪着一蹴,一言不发。
【祈】:一,一蹴……
突然听到一蹴在揭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而且还是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我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一蹴】:所以市子就别再想这种傻事了,知道吗?想要成为别人是一件很难,也是很可怜的事情。
【市子】:哼~~一哥就知道欺负我……
【一蹴】:哈哈哈~~~
一蹴一边笑着一边又摸着市子的头。而接下来,受市子的要求,我又一次为市子演奏了这首曲子,不,应该说是共同分享了这首曲子。而市子和一蹴,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一曲终了,我收回了放在琴键上的双手,冷不丁听到教室里响起了掌声。是一蹴和市子在为我鼓掌吗?可是就算两个人一起鼓掌,这声音好像也太密集了吧?
当我回过头时才发现,不只是一蹴和市子,还有儿童乐园的那些刚才还在操场上玩的孩子们,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吗?而在孩子们的身后,则是早蕨老师……
【早蕨老师】:真的是非常棒的演出,陵祈小姐……
【女孩子】:好美的琴声~~姐姐太厉害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祈】:哎?嗯……少女的祈祷。
【男孩子】:真的?姐姐真厉害,连曲子的名字里都有姐姐的名字呢……
【市子】:对吧对吧?之前我没骗你们吧?祈姐姐她可厉害了,她还教过我弹琴呢~~
【女孩子】:姐姐在给我们弹一曲吧!!
【男孩子】:再弹一曲吧!!
【祈】:大家……
此时不知为何,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眼眶也逐渐湿润起来了,也许是我感受到了我所向往的生活吧:和一蹴生活在一起,我给孩子们演奏钢琴,分享着美妙的音乐,然后又和孩子们聊天,吃点心……平淡而又温馨,这就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啊,难道说一蹴他……
我不由得望着一蹴……总觉得今天的一蹴在和市子聊天的时候有些特别……似乎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和市子打打闹闹了,虽然也有市子比以前更文静的原因在里面,但是今天的一蹴似乎和以前不同……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是我和一蹴离开这里的时候了。我和一蹴走出了儿童乐园的大门,市子送我们到里门口。
【市子】:一哥。
走到门口的时候,市子叫住了一蹴。
【一蹴】:怎么了?还想让我抓你的头发吗?
【市子】:不是啦~~
市子看着一蹴,不满的撅着嘴。但是很快她就低下了头。扭扭捏捏的继续说着。
【市子】:一哥,明天的考试……要加油哦……
【一蹴】:哎?你说什么?
一蹴难道没听清?连我都听清楚了,还是说他是在故意戏弄市子?
【市子】:总,总之你绝对要考上哦!如果你考不上的话我就叫你50遍窝囊废!!
【一蹴】:哈哈,这个我知道啦。谢谢你了,市子……有你为我加油的话胜似千人之力啊。
【市子】:唔唔~~笨蛋一哥,谁在为你加油啊,如果你考不上的话,那祈姐姐就太可怜了,我是在担心祈姐姐你知道不?
【一蹴】:……
【祈】:……
她这么一说,让我和一蹴不由自主的互视一眼……现在的孩子是不是太早熟了?
【一蹴】:哈哈哈,我知道了,总而言之,谢谢你的鼓励了,市子。还有……
【市子】:?
一蹴收起了笑容,在市子面前蹲下来,看着市子,继续摸着她的头。
【一蹴】:今天能够来这里看市子,真是太好了……
【市子】:?
或许一蹴是自言自语吧,反正我和市子应该都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一蹴】:……没什么,就当是我在自言自语吧。
【市子】:奇怪的一哥……
【祈】:市子,保重啊。我们会再来看望你们的。也替我们向他们问好。
【市子】:嗯,他们都是我的弟弟,我的家人。我会好好守护好他们的,你们就放心吧。
【祈】:呵呵~~市子真可靠……
【一蹴】:那么再见了,市子。
【市子】:嗯,一哥,祈姐姐,再见!
和我们告别后,市子就转身跑进里那栋大楼,门口只站着我和一蹴。
【祈】:一蹴……
虽然一蹴他始终没有告诉我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感觉到似乎不只是来看望市子这么简单。
【一蹴】: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吗,祈?
【祈】:哎?嗯……
【一蹴】:哈哈,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害羞的不敢说出来吧……但是现在,我终于可以直率的向祈表达我想要说的事情了。
【祈】:嗯……
【一蹴】:祈,和儿童乐园的孩子们在一起,在那样的小教室里给他们演奏钢琴,和他们一起分享着欢乐,这就是祈所向往的生活吧?
【祈】:嗯,是的……
【一蹴】:今天祈过的开心吗?提前体验了下向往的生活?
【祈】:那还用说吗……当然开心了,好开心,谢谢你,一蹴……
原来这才是一蹴带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吗?
【一蹴】:也许对祈来说,提前体验下未来的生活后,祈一定会更加坚定自己去音大学习的信念了吧。而对我来说,今天来这里看望市子,在得知了市子想要成为祈的想法后,我也更坚定了我想要成为一名保育员的决心。
【祈】:嗯,是啊,谢谢你,一蹴……明天,我会努力的,所以一蹴也要努力。
【一蹴】:嗯,我会全力参加明天的考试,考上大学,我要成为保育员,不仅仅只是为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儿们带去亲情的温暖。除此之外,我更要阻止今后再出现那些曾经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悲剧。
【祈】:悲剧?
【一蹴】:我会更好的去关心身边的每一个孩子,和他们进行沟通,了解他们的痛苦和烦恼,努力的去开导他们,就能够不让更多像理奈那样的孩子因为心理无法承受发生在眼前的悲剧而死去了……
【祈】:一蹴……
【一蹴】:也不会让更多像我这样软弱的孩子封闭自己的心扉,与外界完全隔离了……
【祈】:……
【一蹴】:更不会让像祈那样善良的孩子为了保护他人而说谎了……
【祈】:……
【一蹴】:在知道市子想成为祈后,不知为何,我有些害怕。如果市子真的成为了祈,那说不定她就会为了她最珍视的事物牺牲自己,那时候,说不定曾经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悲剧就会再次出现,而我就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一蹴一旦有了什么想法后就会直说,所以这个时候的我应该仔细倾听他所说的。
【祈】:哎……
【一蹴】:这是我想对祈说的,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感谢祈对我的付出,从今以后,我也需要祈的力量,也希望祈能够支持我,但是不要再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了,我不想再有那晚送祈去医院的经历了……
【祈】:一蹴……
【一蹴】: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祈会像理奈一样离开我……
【祈】:嗯……对不起……
【一蹴】:不,祈不用道歉。倒是我说了一些自不量力的话。不过,这也算是我的决意吧。希望能够传达给祈,也能够传达给理奈。这样,理奈也会高兴的。这也是我对祈,对理奈的赎罪方式。
【祈】:嗯……一蹴,最喜欢你了……
我走到一蹴的身边,再次抱住了他。这个我一直都深爱着的男人,我能够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可靠感,我也能够从一蹴身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熟感。已经不再迷茫和彷徨的一蹴,是我不断前进的动力。一蹴他也抱着我,
【一蹴】:嗯,我也喜欢祈……更喜欢现在的祈。不为了我而伤害自己的祈,我最喜欢了……
好久,他才放开了我。不时可以看到路过的行人回头看着我们,不过这些我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能够和一蹴在一起就行。
【一蹴】:那么,赶快回家吃饭吧?吃完饭还得早点休息。
【祈】:哎?但是晚饭的材料还没买耶……
【一蹴】:你忘记了吗?今晚不是说好了去我家吃的嘛,爸爸妈妈他们都应该在等我们了,听说妈妈又做了好多菜说要好好为我们践行……
说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一蹴是这么对我说过,今晚又要去一蹴家里吃饭吗?真不好意思总是去打扰他们的,而且缘她明天也要参加考试吧?不过既然这是伯父伯母的好意,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就心怀感激的接受吧。
【祈】:嗯……那么快出发吧。
就这样,我和一蹴走上了前往鹭泽家的路。今天和一蹴在一起的这一天,在这儿童乐园里发生的这一切我将永远都不会忘记。而明天,我和一蹴就要参加决定我们命运的考试了……
扫晴娘,扫晴娘,拜托了,无论如何,请守护我们共同的理想……在路上,我心中始终默念着这句话,我也坚信,如同河合前辈所说,一直以来都抱有着梦想的我们,明天一定能够成功的跨出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
时间过的飞快,距离那场决定我们前途和命运的考试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而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改变我们命运的两件事,一件是一蹴经过这将近半年的刻苦努力终于如愿拿到了京都保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并于两星期前就已经前往京都了;而另一件事就是我也终于如愿考上了和一蹴同样的大学,也和一蹴分到了同一个班级。而对于明天就要前往京都保育学院报到的我来说,今天必须要启程了。
在这个踏上旅程的车站里,我的父母,还有一蹴的父母都来为我送行了。
【陵母】:祈,到了那边要经常和我们联系啊。
【祈】:嗯,我知道了,母亲。
【陵父】:祈,既然这是你的选择,爸爸也会全力支持你的,去开拓你自己想要走的路吧。
【祈】:嗯,抱歉了父亲,一直以来我都在给你们添麻烦……
【陵父】:不,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不应该怀疑你的判断,更不应该那样的试探一蹴,正因为我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祈】:父亲……嗯,我不会,绝对不会父亲的期待。
【朋美】:小祈,一路顺风,有空和一蹴多回家看看哦。我会做好一桌子的好菜等你和一蹴回来的。
【祈】:呵呵~~那就有劳伯母费心了,谢谢……我们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望大家的。
【卫】:保重了,小祈。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就拜托你照顾了,一直以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祈】:伯父您太客气了,我只是想一直守护在一蹴身边而已……能够一直在他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卫】:所以才不惜放弃音大的志愿也要去一蹴那里吗……
【朋美】:孩子他爸,一蹴的身边,似乎有一个非常可靠的人呢……
【卫】:嗯……咳咳,那个,小祈……
【祈】:哎?怎么了,伯父?
【卫】:那个……一直以来一蹴受了你不少照顾,我们也觉得,是时候……那个……
不知为何,伯父他的声音突然结巴起来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朋美】:孩子他爸,这种事情你还害臊什么啊?难道说你一直希望这么被小祈称呼吗?
【祈】:??
伯父究竟想说什么呢?一向正经的他居然也会结巴起来。
【朋美】:真没办法,那就由我来说吧……是这样的,小祈,可以的话,能不能不用伯父伯母来称呼我们了?
【祈】:哎……!!
一瞬间我呆在了那里,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事情,我用求助的目光望着一旁的父母,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意外和吃惊,只是冲着我微笑着点头……啊,难道说这件事他们早就瞒着我们商量过了?
【陵父】:我们都已经商量过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意思了……
【卫】:那个……一时要你改口可能会让你困扰吧,抱歉,突然间就提了这么过分的要求……
【祈】:不,我很乐意……也很感谢你们能够接受我,伯父……不,父亲,还有,母亲……
【卫】:小祈……太好了……
【朋美】:唉,孩子他爸你哭什么啊,真丢脸……
说实话,能够被一蹴的父母接受,是我做梦都渴望的事情,不知道如果远在京都的一蹴看到这一幕,他是否会为我而高兴呢?
【祈】:今天很感谢大家来送我,那么我也是时候出发了,大家保重……
随着标志着离别的发车预告的来临,我带上行李走上了前往京都的列车。
【陵父】:加油吧,祈,相信你能够和一蹴一起开拓出你们共同的未来……
【陵母】:保重,祈……
【卫】:小祈,一蹴就拜托你了……
【朋美】:小祈,记得常回家看看……
【祈】:嗯,爸爸妈妈也要保重……一直以来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和一蹴绝对不会忘记,再见了……
就这样,随着列车的发车,望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我终于踏上了前往京都保育学院的路,也踏上了前往一蹴身边的路。梦想,终于实现了……
……
【祈】:唔唔~~~糟糕了,睡过头了……怎么办……
第二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急匆匆的往学校赶去,也许是平时习惯一蹴早上叫我起床的缘故,我居然忘记闹闹钟了,等我醒来才发现已经迟到了,不过还好我临时租住的旅馆离学校不远,所以当我赶到学校时,只比报到时间晚了十多分钟。
【祈】:哈……哈……哈……必须快点找到一蹴所在的教室……
气喘吁吁的我,在拿出录取通知书给门口负责接待的引导员后,便跟随着他来到了教室门口,在把我领到教室门口后,引导员便离开了,就我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
我定了定神后,就推开里教室的大门,一蹴他就在教室里,推开了这扇门,就意味着我和一蹴长达4年的大学生活也将正式从这里开始。而我也会将一直以来隐瞒着他的最后的秘密大白于天下,这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祈】:那个,对不起,我迟到了……
一推开了门,全班的目光都朝我迎来。而望着座位上的新同学们,我很快就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蹴他就坐在这个教室里!
谢谢你了,扫晴娘……
【班导】:哦哦,快进来找个位置坐下吧。
【祈】:是……对不起……
【一蹴】:?!
一蹴很明显的已经看到了我,而他那吃惊的目光也如我所料,我看着一蹴,朝他微笑着。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和一蹴坐在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教室里,之前一直期待着能够和一蹴上同一所大学的愿望也终于实现了,而之前一蹴也曾经表示过希望能够和我上同一所大学的愿望,所以现在的他除了吃惊之外,或许也会


[ 此贴被失落的勇者在2019-08-14 22:45重新编辑 ]

[2 楼] | Posted:2019-08-15 05:32|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大一篇   雨中的追梦者


第七章   北国的阴影



……
【女孩】:叔叔……
【男性】:小妹妹,你好。找我有事?
【女孩】:唔……
【男性】:怎么了?莫非是……害怕我?
【女孩】:……不,叔叔,刚才谢谢你。
【男性】:谢我?可是我……啊,难道是……
【女孩】:嗯……真的很谢谢你。
【男性】:是,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初次见面,我叫陵祈……
……

【祈】:一蹴!快看快看!
望着四周银装素裹的景色,迎面刮来的刺骨北风,顿时让刚才还有些困意的我清醒了不少,而在太阳的照耀下,这片被白雪包裹的景色更是显得格外刺眼,甚至让我有些猝不及防,虽然说在家乡也能见到类似的雪景,但是对于第一次踏上异乡的我来说,强烈的视觉冲击依然让我忘乎所以的惊呼出来。
【一蹴】:那个……祈,你安静一点啦,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只是回应我的,却是一蹴那尽量压低分贝的声音,伴随着阵阵热气传到了我的耳边,把沉醉于四周风景的我拉了回来,而直到这时,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传来的奇异目光才让我意识到刚才那声情不自禁的惊呼,已经响彻了这条马路。而站在我身边的一蹴则用手拄着额头,闭上了眼睛的他不停地摇着头。
【祈】:!!对,对不起……
面对这些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目光,我只得小鸡啄米似的朝着他们低头认错。
【一蹴】:真是的,这样的景色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嘛……
【祈】:好,好过分,这次旅行可是为了一蹴才……
一听一蹴这么说,转过头望着他的我内心就有些委屈了,而一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低下了头。
【一蹴】:啊,抱歉……
“等我们考上大学了,就一起去北海道玩吧。”记得在那个紧张备考的夏天,身为重考生的我们在聊天之余提到了这事,而之后一起努力的我们,虽然遇到了不少困难,但是在周围亲朋好友的支持下,我们终于如愿考上了同一所保育学院,如愿成为了大学生。而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寒假之际,我便主动提出了一起去北海道旅行的建议。
【一蹴】:祈……这样真的好吗?
许久,一蹴打破了沉默,一蹴想要说什么我是知道的,虽然他也希望一起来北海道旅行,但是在旅费的问题上,我们曾经产生过分歧,我主张既然这次是我提出的旅行,那么旅费就由我自己来承担,我积蓄了多年的零钱还是能够承担这一星期的旅行的。但是所有费用都由我承担让一蹴有些过意不去,他想要动用父亲留给他的钱。但是在之前从他自己口中说出的那句“这笔钱不能用来玩耍”的约定前,再望了一眼捉襟见肘的钱包,一蹴他最终只能选择妥协。
【祈】:没关系的,我觉得挺好的嘛。我只是希望这次的旅行能够让一蹴过得开心,过得有意义,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一蹴】:祈……
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也不敢告诉一蹴,而这则是让我主动提出这次旅行的真正原因。
……
【山内】:陵同学,突然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但是身为老师的我,很担心鹭泽同学的事情,希望作为女友的你能够支持他……
【祈】:哎……!!山内老师……那个,一蹴他出什么事了?
在寒假到来之前的某一天,担任我和一蹴所在班级的班导把我单独叫到了办公室,希望能够和我单独谈一谈,一开始我还有些紧张,以为自己学习上犯了什么错误,但是当我从班导口中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我却比自己犯错误的时候更加紧张和慌乱了。
【山内】:鹭泽同学他身为男性就读保育专业本身是很不容易的,虽然同样作为男性的我并不想否定他选择成为保育员的这条路,但是他现在这样的学习状态在我看来并不理想……
【祈】:!!……
一听到这句话,我瞪大了双眼望着坐在我对面的班导,“考试不合格”、“所修学分不足”、“无法毕业”、“留校继续学习”……种种不吉利的念头接二连三的在我脑海中爆炸。
【祈】:这,这可怎么办~~~!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一蹴他……他就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但很快我意识到,老师他能够这样找我单独谈话,相信此时的他,心中或许有能够帮助一蹴的办法。
【山内】:这一年来,我能感受到鹭泽同学努力学习的劲头,无论理论课程,还是实践操作,他都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但是几次测试成绩来看并不是很理想,虽然不至于会被退学,但是想要顺利毕业也不容易,我总觉得,现在的他还欠缺什么,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和他沟通……不,是希望你能够守护他的梦想!
【祈】:……我明白了,谢谢你,山内老师。
……
山内老师的话这段时间一直环绕在我的耳边,就像是不吉利的幽灵一般阴魂不散,一蹴他自己比我更清楚现在的学习状况,尽管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起,但是我能够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有时他会坐在书桌前望着专业书本默默发呆,有时他会在图书馆望着一堆堆专业书籍默默摇头,而有的时候他则会在枕边默默流泪……
一蹴的痛苦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帮助一蹴呢?也许我应开门见山直接和他沟通,但是我明白一蹴他的自尊心很强,这样做只会刺激到他,甚至是伤害他的自尊。可是一直保持沉默,也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放任这件事我也做不到。对于此事无计可施的我,很快就想到了这次的旅行,或许出来散散心,放松了紧张学习的心态,见识一下不一样的风景,会让一蹴内心产生一些变化也说不定……
【一蹴】:祈?怎么突然又发呆了?
【祈】:没,没什么……
不希望让一蹴担心的我,只能摆摆手,只能给他一个安慰的笑脸,只能把刚才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回忆强压下去,毕竟这次旅行是为了让一蹴散心,不能被我情绪上的起伏搅和了。
【一蹴】:是,是吗……马上到我们落脚的旅馆了,继续赶路吧!
【祈】:嗯!
我们很快就按照出门前所做的攻略那样找到了下榻的旅馆,虽然是出门旅行,但是为了省钱我们自然不可能去住那些星级酒店,选择那些普通的旅馆,最好是打折促销吸引人气的旅馆才是适合我们的选择。我们所选择的旅馆在市郊,离几个计划要去的景点也比较近,就交通位置来说应该是比较理想的。
跟着服务员的引导,进入下榻的房间放下了行李之后,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一股莫名的感觉让我有些尴尬,虽然和一蹴独处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独处还是第一次,也许现在的一蹴也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刚才还看着我的他突然脸色通红,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祈】:一蹴……莫非你,在害羞?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我为了打破沉默,我尽力的想找些话题。
【一蹴】:才,才没有!只不过房间里有些热,所以才……
此刻的一蹴游离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着房间周围,而回答的语气也有些磕巴,看得出他内心和我一样有些不知所措,同时也许是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忙于学业的关系,已经很少有情侣之间的那种互动了,所以一蹴这样害羞的表情,也是很久没有看到了。
【祈】:是吗……一蹴中午想吃点什么?
【一蹴】:哈?
【祈】:那个……一蹴也是第一次来到北海道,肯定也有感兴趣的美食,要不一起去大街上看看吧?
由于是第一天,我们并没有计划要去的地方,最多也就是在旅馆附近逛逛熟悉一下周围吧,毕竟就初到北海道的我们来说,对于这里的环境还是充满好奇的。
【一蹴】:……抱歉,我有点困了,如果你出去的话要注意安全,可不要迷路了哦。
也许是早上为了赶飞机彻夜未眠的关系,面对我的邀请,一蹴反而是把手放在嘴上,一边半眯着眼睛一边打着呵欠,然后就开始准备脱衣。
【祈】:哎?怎么会……
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我也有些不知所措。和一蹴一起出门,在异地的大街小巷寻找当地美食然后饱餐一顿,最好能够在饭后一起逛街欣赏异地的雪景。然而这样的设想很快就化为了泡影……
【一蹴】:怎么了?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还是说想陪我一起睡?
【祈】:!!唔……
不知一蹴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听到他这么说的我,顿时后背有些发凉,虽然作为恋人的我们住在一起很久了,但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让我有些不自在。而看到反应如此强烈的我,一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苦笑着的他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
【一蹴】:哈哈,抱歉。不过有些困倒是真的,祈如果想要出去的话,就快去快回吧。
【祈】:嗯……
虽然有些担心一蹴,但是现在的一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我也确实需要在不被一蹴察觉的前提下一个人冷静的思考一些事情,一想起山内老师的那些话,我觉得或许一个人出去走走不失为一个适当的选择。想到了这里的我,便穿好了衣服出门了。
天公还算作美,现在并没有下雪,地上的积雪也已经被清扫完毕,因此不需要太担心积雪对出行的影响,然而走在人行道上的我此时并无心思去关注周围的风景以及当地的美食,因为出来旅行的兴奋,对北海道景色的期待,以及对即将在北国留下美好回忆的期望,都在山内老师的那些话中化为了泡影。
其实刚才一蹴想要在屋内休息时,我就能看出他其实也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他对于自己的成绩肯定也很担心,如果不是我提出想要一起来北海道旅行的话,或许此时的一蹴应该还在书桌前与各个专业课程比拼吧,在我已经顺利把一蹴带出来散心的情况下,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现在的我,即使是安慰他都无法做到,因为这只会更伤他……在大家的帮助下,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感到迷茫的一蹴好不容易才有了成为保育员的梦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放弃。一蹴他没有放弃,我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帮助和支持他呢!但是现实却是如果一直以这样状态下去,他很可能会修不完相应的学分。也许正如山内老师所说,现在的一蹴,缺少的或许正是某种前进的契机,并非是一蹴无法前进,而是一蹴的努力没有得到相应的兑现。
可是,契机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明明自称最了解一蹴的我,在一蹴陷入困境的时候,在一蹴最痛苦的时候,在一蹴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此却会不知所措,甚至是连怎么帮助一蹴,怎么安慰一蹴,怎么支持一蹴都做不到了……
【祈】:呀!
突然我只感到头部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眼前一片昏暗,脑袋周围还传来了一阵眩晕,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而我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撞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支撑着身体的双手也传来了疼痛,也许是过于沉思于一蹴的事情了,完全忘了注意前方和周围,好一会儿,模糊而昏暗的视线才逐渐清晰……
【??】:抱歉,你没关系吧……哎?
耳边传来的声音,眼前伸来的双手,顿时让我感到一阵温暖,但是这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面庞,顿时让我惊喜万分。
【祈】:……早绘?
【早绘】:小,小祈……
眼前把我撞倒的这个人,正是我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兼好友——赖使和原早绘,高中毕业后在我和一蹴还在准备重考的时候,她就已经到北海道读大学了,去年夏天她回千羽谷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了很久,也许是高中三年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一蹴身上的缘故,我深交的朋友很少,而在这之中,早绘她是唯一与我很亲近,也很要好的朋友,早绘她的性格有些内向,但是在我面前的时候却显得很开朗,我们经常无话不谈,从滨咲学院的那个传说,到每年都在学校里举办的学园祭,从校园里的怪异传说,到毕业后的展望,每每和她在一起时,我都不会感受到拘束,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本来想要把我扶起来才伸过来的那只手,却快速的收了回去,而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好友;更加让我诧异的是,收回了手的早绘,此时快速后退了几步;而最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后退了几步的早绘,转身就想离开,好像是根本不认识我一样,好像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好像是匆匆路过的路人一样。而改变了刚才那颇有几分担忧和关心的言行的,或许正是因为她认出了是我,而这也是最让我匪夷所思的。如果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被自己撞倒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
【祈】:等一下,早绘!
意识到有些异常的我,看到了早绘即将远去的背影的我顾不得掸去残留在身上的积雪,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叫住了她。
也许是我们有着多年的羁绊,使得准备匆匆离去的她,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但是现在的她就像是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东西一般,始终没有转过身来。而这时,早绘全身漆黑的正装更是让我之前意识中的那股异常瞬间膨胀起来,而这身漆黑的正装,在我记忆中只能与飞田扉联系到一起的黑色,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更是显得异常刺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只是分别了一年而已,在这异乡重逢的我们,本应是喜极而泣,本应是有说不完的话,甚至本应该有个朋友之间热情的拥抱才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什么把我曾经的好友变成了连把我从地上扶起来都不愿意的陌生人?
【祈】:对不起,是我走路分心,没有看前面……是不是把你撞疼了?
【早绘】:……
她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依旧一动不动,我迈开步子想要靠近她,走到她身边,但是仅仅看上去只有几米远的距离,此刻却是那么的遥远,而还没走几步,脚下便传来了异样的感觉,原来是我踢到了脚下的一只黑色提包。莫非,这只提包是早绘的?而她为了躲避我,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
【祈】:早绘,这是你的提包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弯腰去捡那个提包。
【早绘】:不要碰!
几乎是怒吼一般的响声顿时惊得我双耳有些轰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的提包就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即使如此,她也始终没有正眼看我一下。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阔别已久的好友,而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祈】:早绘……到底,出什么事了?
曾经的好友不但不愿意扶我起来,不但不愿意正眼看我,更是不想让我帮她捡提包……这些事情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仿佛记忆中的她,已经死去了一般。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的我,尽量尝试着用平和的语气与她沟通,希望能够缓和眼前这尴尬的气氛。而因为她的那声怒吼,四周的路人已经注意到了我们,有的甚至还停下了赶路的脚步观察着我们,这也让我感到更为尴尬。
【早绘】:没什么……
【祈】:我们……是朋友吧?
【早绘】:……
也许是听到了“朋友”这两个字,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掠过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很快,她再次把目光移开,并把那个黑色提包移到了身后,仿佛是不想让我看到的样子。
【祈】:能……告诉我吗?
事已至此,早绘的行为与其说让我震惊,不如说让我伤心更为合适,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毕竟那么多年的羁绊摆在那里,而这一切仿佛都被现在的她否定了。想到这里,两行温暖的液体从我眼眶中倾泻而下。
颤抖的声音再次让她把目光移向了我,并迟疑的伸出了手,同时也向我走了几步。但很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切。那只本应伸向我的手顿时拿起了口袋中那个让我感到有些不快的手机。
【早绘】:是,我是赖使和原……老师?……是,我刚办完事……明白了,我马上赶到!
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的她再次望了我一眼,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转过了身。
【早绘】:对不起……
留下了这三个意味深长的字,留下了还在原地诧异的我,留下了无数疑问和异常,全身被漆黑正装包裹的她消失在了这个银白色的世界中,消失在了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
【祈】:怎么会这样……
自言自语的我,已经深深被刚才的这一幕所伤害了,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我下意识的靠着路边的大树坐了下来,现在我内心的痛苦,或许只有当初违心和一蹴分手的时候才能比拟。蜷坐在树下的我把头埋进了膝盖之间。早绘的变化也太大了,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躲着我?为什么她不让我碰那个提包?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我?
不由自主的,两行热泪从我眼眶中滑下,融化了脚下的白雪……也许是被早绘极大反差的态度所打击了,内心六神无主的我如同散架的木偶一般,除了一屁股呆坐在树下之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总觉得内心好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似的。
我……该怎么办?之前还想着怎么帮助一蹴的我,此刻却被早绘带给我的冷漠打蒙了,脑袋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此刻的我就像是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小孩一样呆坐在路边……
【祈】:哎?
而这时,我发现在早绘把提包抢走的那个位置,似乎是有一个黑色的东西躺在那里,由于在雪白的世界中黑色是最为刺眼的,所以一眼我就望到了,莫非是早绘刚才抢包的时候,从提包里掉出来了?
走了过去,将那个黑色东西捡了起来的我来回打量着,从漆黑色的颜色以及圆柱形的长度来看像是一支钢笔,由上下两段圆柱状的笔管构成,但是当我前后反向旋转打开后才发现,这是一支口红。不会错的,我看到那个黑色提包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地上有这东西,这一定是早绘留下的口红,可是早绘为什么会有这东西?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并不喜欢过于打扮自己,我也从未见过她用过口红之类的化妆品。早绘她,究竟怎么了?为何短短一年就变得如此陌生?
【一蹴】:祈!
身边传来了一蹴的声音。当我抬起头时,他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
【祈】:一,一蹴!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
一看到是他,我赶紧伸手抹去了还留在眼眶内的眼泪。
【一蹴】:因为有些担心你,所以就跟着出来了。看你刚才在这里站了很久,莫非你想中午在这棵大树下招待我进行野餐?
说到这里,一蹴他一手指着我刚才背后一直靠着的那棵树,另一手捂住了早已忍不住笑出声的嘴。
【祈】:好,好过分!你都看到了也不出来帮我一下……
面对失落的我,一蹴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关心我,或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句幽默的玩笑或许更能够让我打起精神,对我来说,并不讨厌他这么做就是了。
【一蹴】:哈哈,抱歉。我并不是故意在一旁偷看的,只不过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和她也不熟,所以不方便介入。
【祈】:一蹴是笨蛋……
一想到这难堪的一幕都被他尽收眼底,我不由得还是有些脸红,但是紧接着,他就从口袋中掏出了纸巾递给了我。
【一蹴】:好了,不要再哭了……
【祈】:!一,一蹴……
一旁的几个路人纷纷转过头来望着我们,或许在外面看来我们就像是刚吵完架的情侣一样,被这么多的目光注视着不由得让我有些害羞,但是这份羞涩依旧无法阻挡一股暖流伴随着递来的纸巾传到了我的心里。是啊,我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呢,不是已经暗自决定要用这次的旅行来让一蹴打起精神吗,怎么现在反倒是让他担心起我了。
【一蹴】:祈,谢谢。
【祈】:哎?
他冷不丁的这句话,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以,但是很快我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一蹴】:刚才一个人在房间里冷静了之后才发现,祈是希望通过这次旅行,让我散心,调节一下心态,然后打起精神去面对紧张的学习生活吧?我也知道,祈一直都很担心我的学习。所以我很感谢祈为我做的这些……
【祈】:没关系,支持一蹴的梦想,也就是支持我自己的梦想。
本来想暗中支持一蹴的,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或许正是因为交往了这么多年,一蹴他才能够看穿我的心思。
【一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祈不需要太为我担心,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祈的事情。即使她这样冷淡的对待你,也依旧在意她吗?
很快,一蹴就把话题再次转到了早绘身上,也许这是他表达担心我的一种方式吧。
【祈】:嗯,刚才如果不是因为那通电话,或许我就能够打开她的心扉了……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的,我相信早绘。我不希望再次发生因为不相信别人而导致的悲剧了……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望着眼前这个因为我的不信任差点就失之交臂的男人。“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这句因为不信任而伤害过一蹴的谎言,反复在我耳边回响,给我敲响了警钟,如果那个时候我和一蹴之间的羁绊经不起这句谎言的摧残,或许我们的未来就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一蹴】:祈……你说得很好,我支持你。我也觉得你们这么多年的羁绊,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消逝的。
而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一蹴也很快就了解了,他将双手放在了我的肩上,紧紧盯着我的双眼,从一蹴那双有力的双手中,我感受到了在我身边的这股力量,这股我经常会忽视,也不希望去借助的力量。
【一蹴】:不如去早绘家里看看吧?你们关系这么好,应该知道地址吧?
【祈】:嗯!之前她曾经把地址发到我的手机邮箱里,还希望我有空去她家里玩……而且,也必须把这支口红还给她。
一蹴的这句话顿时让我茅塞顿开,犹如黑暗中的明灯一般让我找到了应该要做的事,我赶紧打开手机,根据以前早绘留给我的地址,此时顾不得寻找什么特色美食的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早绘家门口。
【祈】:哎?
只是让我有些诧异的是,眼前这座公寓门墙上那块写着“夏川”的门牌似乎告诉了我找错地方了。这就是早绘她考上大学之后一直住的地方吗?
【一蹴】:奇怪了,早绘的姓氏不是“赖使和原”吗?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尽管一蹴对此仍然抱有疑问,但是我依旧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按下了墙上的门铃。
【男孩】:请问你们找哪位?
很快,里屋的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男孩,从外表来看应该是十岁左右,男孩身上系着白色的围裙,手上还拿着个大勺子,看起来似乎是在做饭的样子。
【祈】:你好,请问赖使和原早绘在吗?
【男孩】:……有什么事?
也许是听到了早绘的名字,男孩脸上一开始还略带的微笑消失了,皱着眉头的他盯着我们。不过从他的表情转变来看,应该可以确定这就是早绘的家,而且她与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一蹴】:我们是她的朋友,请问她在家吗?
【男孩】:……不在。
【祈】:哎?
【男孩】:她不在,请你们回去吧。
【一蹴】:……
比户外风雪更让人心寒的话,从这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口中迸发出来,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惊得我不禁后退了几步。而我刚才好不容易才萌生的希望,也顿时被这句话砸的粉碎。早绘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女性】:良志!怎么可以对客人这么无礼!
【良志】:但是妈妈!
伴随着屋内传来的指责声,又走出来了一名女性,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我们,她略微一怔,打量了我们一番,从外表来判断,她应该是早绘的妈妈,但是不知为何,她的脸色苍白,没有精神,一看就是一个病人,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做料理用的勺子会在良志的手上。
【女性】:没有什么可是!快点向他们道歉!
【良志】:……对不起。
【祈】:没,没关系,良志君。
也许是被眼前的女性训斥的关系,他很快就为自己刚才的无礼行为向我们道歉,然后就往里屋里跑去。留在门外的,就只有这位女性了,虽然看起来脸色很差,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她脸上那让人感到欣慰的笑容。
但是,良志……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女性】:刚才良志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是早绘的朋友吧?
【一蹴】:是的,我是鹭泽一蹴,是早绘的高中同学。
【祈】:我叫陵祈。突然之间冒昧拜访真不好意思。
【女性】:我是早绘的母亲,夏川亚也,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快进屋吧。
很快,夏川阿姨就把我们请进了客厅。而客厅中则坐着另外一名女性,年纪似乎和夏川阿姨相仿,看到了我们,她赶忙站了起来,一想到我们的冒昧打扰了夏川阿姨的会客,这也让我们感到相当尴尬,为了搞清楚早绘的事情,似乎是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女性】:亚也,有客人吗?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到这里,她就起身,拿起沙发旁边的小型手提箱就准备离开。
【夏川】:可是良志他已经在做饭了,吃完饭再走吧?
夏川阿姨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冒昧打搅所带来的尴尬,拼命挽留这位想要离开的女性。
【女性】:呵呵,跟我还这么客气。改天我会再来的,你自己要保重身体,而且这两位似乎也有急事要找你。
这位女性打量了我们一眼,向我们微微鞠躬,然后便离开了客厅,朝大门的玄关走去。只留下了呆站在那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我们。
【一蹴】:抱歉,打搅您了。
【夏川】:别放在心上。早绘的朋友远道而来,不嫌弃的话一起吃个便饭吧?
【祈】:哎?这怎么好意思……
【夏川】:没关系,我想你们是为早绘她身上发生的变化感到困惑才来到这里的吧?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不如吃完饭再慢慢说吧,而且我也有一些话想要告诉你们。
阿姨的盛情挽留,再加上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使得我和一蹴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是从厨房把饭菜端过来的良志,却依旧用一种带有敌意的目光瞪着我们,如果不是因为有夏川阿姨的话,或许我们早被当成不速之客而赶出去了吧。
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内心总有一些不解,不仅仅是因为早绘身上的变化,更是在于为什么门牌上的姓氏和早绘不一致,为什么早绘的家中会突然多出一个叫良志的弟弟,还有就是为什么良志这个名字会让我这么耳熟,我隐约的感觉到这其中或许发生了很多事,而这些事,与早绘的改变有关。


第八章   羁绊


……
【男性】:真让人感到意外啊,小祈……
【祈】:……
【男性】:换成是其他人的话,应该都会躲得远远的才对。
【祈】:……
【男性】:为什么,要谢我?
【祈】: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叔叔帮我完成了愿望。
【男性】:愿望?
【祈】:嗯……让我再次看到笑容的愿望。
【男性】:小祈……
【祈】:所以,谢谢……我代替“她”,感谢你,叔叔……
……

因为早绘的母亲的邀请,我和一蹴冒昧的在早绘家中享用了一顿美餐,在用餐的过程中,良志一直紧紧盯着我们两个,这也让我和一蹴感到万分尴尬。哎,早绘都已经对我充满敌意了,怎么连她弟弟也一样。难道说姐弟关系是导致早绘身上那些变化的原因吗?
饭后,良志收拾完碗筷就回自己房间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早绘家的客厅虽然算不上华丽,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而这些想必是良志做的,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把家务事做的那么好,对身为男孩子的他来说真的很不容易。
我和一蹴并坐在一张沙发上,而客厅茶几的对面,就坐着夏川阿姨。而摆放在茶几上的,则是由良志为我们泡的大麦热茶。
【夏川】:抱歉……我女儿一定是让你受惊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夏川阿姨的声音有些发抖,或许从我们到访这里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猜出七八分了,此刻她颤抖的声音中流露着她的一丝愧疚。给我的感觉似乎不仅仅是对我的。
【祈】:稍微有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蹴】:祈……
而这话一出,我就从夏川阿姨那略微皱着眉头的脸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即使我自己出于好心,出于了解早绘的初衷,也不该这么直接的过问对方的家事。
【祈】:对不起……我不该打听早绘的私事,但是……
而夏川阿姨在打量了我们一番,目光在我和一蹴之间来回游动,似乎是在犹豫,而最终,她还是微微叹了口气,继续打开了话匣子。
【夏川】:没关系,你是早绘最好的朋友,我想告诉你,或许能够帮助到她。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我,还是她的父亲,都有愧于她……当她还只有良志这么大的时候,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和她父亲离婚了。而离婚后,早绘和她父亲一起生活,而我和前夫的婚姻破裂也使得她整个人都变了,她变得内向,不再说话,周围都没有什么朋友,而这样的状况直到高中才有所改变。
【祈】:哎?莫非是……
难怪早绘的姓氏与门牌上的姓氏对不上,原来这是早绘母亲在离婚之后恢复的本姓,而这块门牌也差点让我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夏川】:她上高中后不久,在一次看望她的过程中,她告诉我她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而从她的目光中,我也看到了她对这份友情的憧憬与渴望,这也使得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早绘又回来了,我从心底为她高兴。我想,这个改变她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祈】:是,是吗……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一想到自己被人这么看重,一想到自己的无心插柳居然改变了早绘,我在高兴之余也显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夏川阿姨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似的。而对我来说,除了一蹴之外,我深交的朋友并不算多,早绘算是唯一一个与我有深交,可以称得上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正因为如此,在刚才亲身感受到早绘的改变时,内心的落差才会让我心如刀绞。
【夏川】:早绘高中毕业后,就来到北海道读大学,为了上学方便就住在了这里,我们母女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半年后的某一天,早绘她说要出去打工,一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大学生在外打工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但是自从她出去打工之后,好像是又回到了高中前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她,而这次,早绘她不仅变得不爱说话,经常早出晚归,而且连在做什么样的工作都不愿意告诉我。
读大学半年后……也就是那次我们在千羽谷重逢的那次,为了这个我一天都没有去一蹴那里帮他补课。可是那个时候,早绘并没有任何异常,和我所熟悉的她并无异样。也就是说,早绘的改变很可能是因为那份工作的关系。
【夏川】:有一次我在打扫房间时无意看到了早绘工作用的那个黑色提包,不知道是她忘记上锁了还是其他原因,提包半开着,隐约能够看到包里的都是一些化妆品,当时我内心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会不会是被金钱所迷惑去做一些不干净的工作。但是早绘她知道后不但不愿意告诉我,更是质问我为什么要干涉她的生活,为此我们还吵了一架。
早绘的提包里是化妆品,那么我手中的那支口红肯定是她遗落的,可是早绘她究竟在做什么样的工作呢?难道她真的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工作?所以她整个人也因为交际圈的改变而不愿意再和我做朋友了?
【夏川】: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我们母女的关系慢慢恶化了。良志他也是认为早绘她不应该对自己的母亲发这么大脾气,所以对早绘她也没什么好感。
【祈】:原来是这样,所以良志君他才会对身为早绘朋友的我们也那么冷淡。可是不管怎样,早绘也是良志的姐姐啊。
其实话说到这里,我脑海中顿时感到一丝怪异,早绘明明和我那么要好,可是她对自己的家人始终不愿意提及,她在千羽谷的家我也去过,从未看到过她的父亲,她也从未提起过自己有良志这个弟弟。
仿佛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夏川阿姨渐渐把话题从早绘身上转移到了良志身上。
【夏川】:你们会觉得奇怪也是正常的,因为良志他……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而是我从儿童乐园收养的养子。
【祈】:!
“大家都是这样,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良志哥是,秋姐是、岱哥也是,大家都一样。”尘封在我脑海中的记忆伴随着这句话倾泻而出,没错,难怪良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难道说,良志是……
【祈】:那个儿童乐园……莫非是千羽谷的真午儿童乐园?
【夏川】:!?哎,你们知道那里吗?
夏川阿姨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再次打量着我们,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是惊讶和意外,而从她的目光中,隐约还让我感到有一点兴奋。
【祈】:嗯,因为我们曾经在那里和院里的孩子们玩耍过,而且……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身边的一蹴,犹豫着是否要把话继续说下去,对一蹴来说,真午儿童乐园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也是一个饱含着许多痛苦回忆的地方。如果我提及这里,是否还会再次触到一蹴幼年还未散去的伤痛。
【一蹴】:而且,我和良志君一样,在被人收养之前,曾经在那里住过。
发现我在望着他的一蹴,顿时明白了我欲言又止的原因,他很自然的就接过了话匣子,或许对现在的一蹴来说,他可以直面自己的这段过去了。
【夏川】:……是,是吗。原来是这样……
话至此处,一阵杯子碰撞茶几的声音打断了夏川阿姨的话,循声望去的我们发现夏川阿姨拿着杯子的手正在颤抖,莫非是一蹴刚才的一番话刺激到她了吗?可是无论是一蹴还是我,和夏川阿姨都才是第一次见面啊……
【一蹴】:……
而这时,被那个声音打断的话题中止使得屋内很安静,而我下意识的朝一蹴这边望去,只见他不知为何打量着眼前的夏川阿姨,似乎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似的,但是与之相对的是,夏川阿姨的双眼始终游离于四周,完全不敢和一蹴的目光对视。而两人之间散发出的这股不可思议的氛围,更是让我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什么隐情……
【夏川】:也许……是因为离婚后我没有改嫁,也希望自己身边能够有一个能够说话沟通的人,更是希望能够为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儿们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所以我收养了良志。幸运的是,良志他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好孩子,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最后还是夏川阿姨自己打破了这份寂静,但是刚才那个有些反常的动作已经引起了我们的疑惑,莫非夏川阿姨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吗?而且即使对于初次见面的女儿的朋友,能够在与自己女儿交恶的情况下依旧这么热情好客的招待我们,这似乎也有些反常……
【一蹴】:……夏川阿姨……
一直都一声不吭的一蹴这时冷不丁的出声了,而这个声音,使得夏川阿姨的双手再次紧紧的握住了茶杯。
【祈】:一蹴?
一蹴此时的样子也让我感到有些反常,似乎他意识到了什么,而他的声音,似乎也渴望着眼前的这位女性能够给予他需要的回应。
【夏川】:似乎,你已经察觉到了啊,鹭泽君……不,一蹴……
最后那几个字,是夏川阿姨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来的,而这个细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背后,她低着头的背后,她颤抖的双手背后,似乎又有一个我们不得而知的故事,似乎又有一份我们尚未察觉的东西……
【一蹴】:虽然因为离婚的关系使得你恢复了本姓,但是你的声音,你的容貌,早已印刻在我内心的这份回忆,是这11年的岁月无法磨灭的,赖使和原老师……
【祈】:哎……!!
来回望着这两个互相凝视的人,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一蹴他早就认识夏川阿姨了吗?
【夏川】:11年不见,你长大了呢,一蹴……
夏川阿姨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走到一蹴跟前,伸手握住了一蹴的双手,而此时,两行热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滴到了一蹴的手上……没有想到,站在眼前的这位女性,竟然是以前在真午儿童乐园时照顾一蹴的保育员,夏川老师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一蹴的眼眶也红红的,而望着眼前这一幕的我,打心底为一蹴感到高兴的我,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高兴的泪水。
依稀记得幼年时那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那个与理奈很要好的男孩子,那个让我见到扫晴娘奇迹的男孩子,其实是一个失去了双亲,渴望得到父母关爱的孤儿,而经历过一蹴人生中最绝望的那段时候的我,深深的明白,真午儿童乐园对于一蹴来说是多么重要,那个照顾幼年一蹴的保育员是多么重要……
【一蹴】:老师,其实你早就认出我了吧?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冷静下来之后,一蹴望着重新坐回对面的夏川老师,而此时的谈话气氛,也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份生疏与冷漠,阔别了11年的重逢已经彻底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或许这也是维系了11年的羁绊所迸发出的力量。
【夏川】:说实话,其实从你自报姓名的时候,我就已经确认你就是11年前我照顾的那个孩子了,能够与你重逢,我的内心真的很激动,但是我无法确认,一蹴你是否会原谅我……我是否还有资格被你称为“老师”……
【一蹴】:老师你这是哪儿的话,我都被你搞糊涂了,我不记得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老师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感谢老师还来不及呢……
夏川老师的这番话反而让眼前的一蹴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一旁的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说夏川老师有什么地方有愧于一蹴的话,那么就只有……
【夏川】:呵呵,11年了,一蹴你还是这么善良,居然完全没有想要责怪我的意思……但是,就像是11年的岁月无法抹去你内心的这份记忆一样,老师对你犯下的罪,也不是这11年的岁月可以抹去的……
说到这里,有着同样经历的我,已经明白了接下来夏川老师想要说的话,如果这就是她所说的那份罪,那么应该背负这份罪的人,绝不止她一个人……
【夏川】:如果11年前的那天……不是因为老师没有看管好你的话……那场车祸,就不会发生了……
【一蹴】:……
如我所料,那场车祸,11年前那场把一蹴拖入绝望的车祸,再次让眼前的我们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一蹴他愣住了,也许是车祸带给他的伤痛还没有完全消失,他一言不发的望着夏川老师,似乎是有些意外。也许从情理上来说,没有看管好一蹴的她确实有责任,但是这份责任不应该由她一个人来背负,夏川老师她居然默默的将这份不属于她一个人的责任背负了整整11年……
【夏川】:你出事后,我整个人都崩溃了,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的我也失去了工作下去的动力,儿童乐园也对我的失职做出了停职处理,那对我来说应该是最黑暗的三个月,而当停职结束,我重新回到岗位上的时候,你已经被鹭泽家收养了……
【一蹴】:……
【夏川】:对不起,一蹴……是我的失职,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但是希望你相信我,其实这11年,我一直希望能够找到你,当面向你道歉的……
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的夏川老师再次泣不成声,也许独自背负了11年的她,说出了藏在内心11年的话的她,此刻已经放下了包袱的她,已经做好了直面一蹴的回答的觉悟。而这时,一蹴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夏川老师的跟前,单膝跪坐在夏川老师的身边,双眼直直仰视着这个养育自己长大的恩师,就像是11年前那样。
【一蹴】:和老师一样,今天的再会,我内心也非常的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了这份维系了11年的羁绊开花结果,更是因为我终于可以向老师说出那句11年来一直都想说的话了……
【夏川】:一蹴?
而这回受宠若惊的,或许是轮到夏川老师了。无论是一蹴那平静的语气,还是一蹴像11年前那样仰视着自己的目光。
【一蹴】:老师,谢谢你……能够被老师所养育,是我这一生的幸事。自小失去双亲的我,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没有印象的我,对于亲情已经感到陌生的我,已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但是给了我亲情,给了我温暖的人,正是老师,也许所谓的母爱,就是像那时候的老师那样,严厉却不失慈祥……虽然说现在被鹭泽家收养的我,也得到了养母给予我的母爱,但是老师给予我的母爱,却一直埋藏在我的心底,而老师对我的养育之恩,是那场车祸无法磨灭的。
【夏川】:一……蹴……
望着眼下这位已经长大成人,但却不曾改变的那种眼神,仿佛就像是回到了11年前那样,也许在夏川老师的脑海中,过去那一幕幕发生在真午儿童乐园的回忆,都伴随着一蹴那柔和的声音陆续解封了。
【一蹴】:而现在的我,已经立志要走上和老师一样的道路,成为像老师那样优秀的保育员,如果我真的要因此而怪罪于老师的话,那不就相当于是在否定自己了吗?
【夏川】:!!一蹴,你……你也要成为保育员吗?
【祈】:成为保育员不仅仅是一蹴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夏川老师……现在的我们已经是京都保育学院的学生了。
【夏川】:是,是吗……太好了!看到现在的一蹴,我也就放心了……
和刚才的泪水不同,这次夏川老师流下的并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高兴的泪水,看到自己养育长大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梦想,而且是和自己同样的梦想,而且那个孩子已经原谅了自己,亲手为自己解开了束缚自己长达11年的心结,或许没有比这更能够让夏川老师感到高兴的事情了。而望着眼前已经释怀的恩师,望着眼前已经放下了包袱的恩师,望着眼前已经不再被那份罪责束缚的恩师,一蹴他再次坐回了我的身边。
【夏川】: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虽然你的本性善良,对他人也十分温柔,但是想要成为保育员的路,并非是一帆风顺的。我一开始也并非是想要成为保育员的。
【一蹴】:老师是怎么想到要成为保育员的呢?
话已至此,本来是想要为了帮助早绘而来到这里的我们,此时却不知不觉的开始谈论起和保育员相关的事情了,也许正是这份有些不可思议的羁绊,将分别了11年的我们重新又拉回到了一起,就像是我和一蹴那样……
而面对着自己的学生,夏川老师此时也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有些遮遮掩掩了,也许正是因为一蹴的诚意打开了她封闭了多年的心扉。而身为同行,夏川老师应该比我们自己更明白此时正走在这条不平坦的保育员之路上的一蹴,最需要的是什么。
【夏川】:在成为保育员之前的我,是一名妇产科医生。最初我是希望通过这份工作,来迎接那些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生命,我认为那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就在我工作了没多久,我所在的医院里就发生了一件因为被父母遗弃而导致婴儿死亡的事件。而那个事件也让我认识到了这份工作的局限性,假如那些小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后却没有人关爱他们,甚至是遗弃他们,那不就太可怜了吗?那我们为了把这些小生命迎接过来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意识到了这点的我,就想到了保育员这个职业,虽然我不能够再第一时间迎接那些小生命的到来,但是至少,我能够去守护那些被遗弃的小生命,让更多的小生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而这一切是一名妇产科医生所无法做到的……
【一蹴】:是吗……老师真了不起。
【祈】:嗯,我也这么认为,夏川老师真的很了不起。
听到这里,身为后辈的我们,除了钦佩老师的梦想之外,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用语言来形容了。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梦想,有了这个梦想所产生的力量,夏川老师她才会带给失去父母的一蹴真正所需要的亲情,正是这个梦想所饱含的力量拯救了一蹴。
【夏川】:一蹴你呢?是因为自己的过去,而对那些有着同样经历的孩子产生了怜爱,所以想要走上这条路吗?
【一蹴】:可以这么说吧。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我太不成熟了,这一年下来,大学的学习生活并不顺利,我总觉得自己似乎还缺少了点什么……
说到这里,一蹴所担心的事情也是我所困扰的,究竟现在的一蹴究竟还缺少什么呢?只是现在,我想应该找到了一个似乎比我们更能够解开一蹴心结的人。而这个人,就坐在我们的眼前……
【祈】:夏川老师,您能告诉我们吗?一蹴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了,可是效果却并不理想……
【夏川】:……
【一蹴】:老师,请您再指点我一下吧,对于现在想要成为保育员的我,究竟还缺少什么……
面对我们的请求,夏川老师也陷入了沉思,或许这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得到解答的问题。沉默了许久,她才抬起了头,望着坐在她对面的我们。毕竟眼前的这位老师既是一蹴所憧憬的人,也是一蹴所向往要成为的人,更是一蹴坚信能够成为自己前进力量、成就梦想的人。
【夏川】:对不起,一蹴……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教你的了,而且梦想应该是由自己去追求的。梦想,是一种力量,成就梦想,就必须把梦想化为前进的力量。
【一蹴】:……
【祈】:……
夏川老师冷不防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有些高深莫测的话,顿时也让我们陷入了沉思,也许明白这句话里饱含着的艰辛,才是一蹴找到契机的关键所在……
或许以现在的我们,是无法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的。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与夏川老师之间的交流,我们也明白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顺其自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很快,话题就围绕着一蹴以前在儿童乐园里的那些趣事而展开了,虽然这让我无法插上话,但是能够让一蹴和夏川老师怀念往事,对一蹴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或许11年前在真午儿童乐园的点点滴滴正是解开一蹴心结的关键所在。而被我们的欢笑声所吸引的良志,也好奇的从自己屋内加入了进来,也许是拥有类似经历的一蹴,让他产生了代入感吧,而知道了一蹴是夏川老师曾经的学生之后,之前对我们的这份敌意也慢慢淡化了。
【一蹴】:老师就送到门口吧,你的身体不好,不要着凉了。
不知不觉,时间也在我们欢快的笑声中流逝,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夏川老师把我们送到了门口,而良志也跟在了老师身后。
【夏川】:一蹴,明天就是成人节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一蹴】:成人节?啊……
【夏川】:真是的,怎么能把这个日子都忘记了……从年龄来看你应该已经20岁了吧?那么明天在街上举行的成人式可不能错过了哦,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啊!
此时,夏川老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羁绊,才让她没有忘记自己学生的年龄。
【一蹴】:是吗……我都快忘记这事了,谢谢老师了。
每年一月的成人式,对于今年刚满20岁的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夏川老师的提醒,或许执着于如何支持一蹴的我早就抛之脑后了。
【祈】:老师,这支口红……能帮我还给早绘吗?
忽然想起今天一直沉浸在一蹴和夏川老师重逢的喜悦之中,甚至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我赶紧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支本来应该在路上就还给早绘的口红,递到了老师手中。但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老师她,并没有接过那支口红,而同时她的眼睛正望着我微笑,似乎是示意我收回去……
【夏川】:虽然按道理确实应该由我来转交这支口红,但是我想还是应该由你亲自还给早绘或许会更好吧,你觉得呢?
望着老师的目光,听着老师慈祥的言语,顿时让我意识到了老师话中所包含的鼓励与祝福,是啊,或许由我自己亲自完成这件事更有意义,我想只要带着这支口红,就一定有再次见到早绘的感觉,而到那个时候,或许就能解开我心中的犹豫和迷茫了吧。
【良志】:一蹴哥哥,还要再来啊。我还想听你小时候的故事。
良志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他还紧紧握着一蹴的手,久久不愿意分开。
【一蹴】:小坏蛋,其实你是想知道以前我是怎么被老师教训的吧?
一想到自己过去的丑事被我和良志翻了个底朝天,一蹴假装皱着眉头,蹲下来,不停的刮着良志的鼻子,仅仅只是半天的功夫,一蹴就已经和良志很熟络了记得一年前的他似乎还很不擅长应付小孩,甚至还和市子闹了很久的别扭来着,也许正是因为有着同样的经历,也许是立志要成为保育员的意识,才加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吧。
【良志】:唔唔唔!别乱刮我的鼻子!
不知为何,此时的良志说话的语气给我感觉有些像市子,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关系吧。
【一蹴】:哈哈,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再来的,毕竟老师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亲人,我们也是同一个儿童乐园出来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也很想知道在你走了之后,市子有多想念你,对吧?
【良志】:!!……
哎?为什么我感觉这时候的良志会突然脸红,是因为他很在意市子吗?
【良志】:哪,一蹴哥哥……其实……
良志并没有因为脸红而掩饰自己的害羞,而是沉下了脸,望着蹲在他眼前的一蹴欲言又止。
【夏川】:良志,有什么话可以下次再说嘛,好好的和他们打招呼啊。
【良志】:嗯……嗯!一蹴哥哥,祈姐姐,下次再见!
一瞬间给我的感觉,良志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在夏川老师面前,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或许是不能让夏川老师听到的事。告别了他们后,我们返回了旅馆。但是关于早绘的事情,除了知道她那份工作非常神秘,神秘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神秘到可以因此和自己的母亲翻脸之外,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一蹴】:明天的成人式,我们一起去参加吧?旅馆附近就有一个神社,明天应该会很热闹。
【祈】:嗯!不过有些可惜,本来想让一蹴看看那件和服的……
是啊,出来旅行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山内老师的那些话,满脑子都是如何帮助一蹴的想法,根本没有意识到紧挨着新年的成人节,自然就不会想到带上那件早就想穿给一蹴看的和服了。
说起来,和一蹴再会、交往了这么多年,我很少在一蹴面前穿和服,记得上次穿和服,似乎还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然后到教堂观看卢鹿岛焰火的时候了……
【一蹴】:没有关系,我们穿成这样也可以参加啊,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重在参与嘛。莫非,祈不希望和我一起参加?
【祈】:没有啦,只是……
【一蹴】:只是?
【祈】:对不起……
【一蹴】:干嘛要道歉?
【祈】:因为,好不容易才为一蹴规划好的旅行计划,都被打乱了……
也许是一句冷不丁的道歉,让一蹴有些意外,但是他很快就摇了摇头,然后用右手抚摸着我的长发,左手搂着我的肩膀。
【一蹴】:今天托祈的福,让我去了一个这么重要的地方,我想哪怕剩下这几天我们哪里都不去,我也都不会感到后悔了。
我当然知道一蹴的意思,或许对他来说,今天这份收获的意义足以代替这次的旅行了,而且明天又是这么重要的成人式,我想对我们来说,这次旅行的意义已经足够重大了,而接下来的这几天,我们只要能够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早绘,能够让早绘再次打开心扉,那么我想我们也不枉此行了。望着口袋里的这支口红,此时的我,坚信我们之间的羁绊,也一定继续维持下去。


第九章   成人之时


……
【男性】:你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啊……
【祈】:我,说了很奇怪的话吗?
【男性】:不,怎么说呢……
【祈】:叔叔,拜托你……我能在,那个地方画画吗?
【男性】:哎?这,这里吗?可以啊!来,拿着叔叔刚才用的笔!
【祈】:嗯。谢谢叔叔!太好了,这样一来,就能把美好的回忆送过去了!
【男性】:是吗……你画了什么啊?
【祈】:当然是,我们最喜欢的东西了!
……

成人节,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一生只有一次,所以意义非比寻常。过节的是像我们一样在这一年进入20岁的年轻人。这天一般都要穿上传统服装,到神社拜谒,感谢神灵、祖先的庇佑,请求继续“多多关照”。这在日本也是非常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但是因为这次的准备并不充分,所以我们不可能穿上传统的服装,所以也不能正式的参与这个节日,但是这些外表形式对我们来说并非这么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我们能够看到过去自己的不足,展望充满期待的未来。而过了这个节日也就表示我们从今天开始已成为成年人,以后必须独立生活、担负起社会责任和义务。
果然,一大早,离旅馆不远处的神社就已经挤满了人,这些同龄人都踊跃的参与到这个重要的仪式中来,无论男女都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和服。而我们,则穿着便服,以我们自己的形式加入到了这支庞大的同龄队伍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遍布在我们的周围,涌入人群的我们,径直朝神社那里走去。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更多的还是兴奋吧。尽管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但是这并没有阻挡大家过节的热情。
到预约登记处报名登记的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神社的正堂。驻足观望,今天的正堂显得神圣而充满了朝气,一定是有人事先经过精心打扫的关系吧,也许在这个焕然一新的神社里许愿,一定比向扫晴娘许愿更灵验。站在台前的我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一蹴】:真是可惜啊……如果祈也能穿上和服的话,那么今天就一定能留下美好的回忆了。
【祈】:能够和一蹴一起过这么重要的节日,对我来说就已经是非常美好的回忆了。必须要感谢神让我和一蹴在同一年出生呢。
【一蹴】:哈哈,太夸张了。不过过完今天,我们就都是成年人了。祈对未来有什么展望吗?
许完愿的我们,为了不影响到周围的人,便找了个相对比较空的地方留步。也许今天这个日子的我们,站在这个神圣之地的我们,一定有许多想要说的话,想要表达的感情吧,无论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激,还是对亲朋好友的支持的感谢。
【祈】:我只是,想一直和一蹴生活在一起……
如果真要说自己对未来的期望,那么这就是我唯一的期望了。
【一蹴】:真是的……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嘛。
也许是我的话让他感到了一丝不自在,他转过身将手放在了我的头发上肆意的抓了起来,就像是那时候对市子那样。
【祈】:唔唔唔~~一蹴你不要欺负人啦!
被一蹴这么一捣鼓,感觉自己辛苦一早上才整理好的长发全被弄乱了。
【一蹴】:哈哈,不好意思。我这就帮你弄好。
就这样,一蹴站在我的背后,慢慢帮我梳理着长发,即使是周围的同龄人们注视着我们,依旧没有改变一蹴的那份专注与淡定,这一身为了一蹴而养的长发也已经有了11年,就像是为了纪念与一蹴重逢一般,就像是为了证明与一蹴在一起一般,在这身长发中,埋藏了太多我对一蹴的思念,留下了太多我与一蹴之间的回忆……
【祈】:哎?……
就在我沉浸于一蹴为我的服务中时,一个刺眼的漆黑色身影的闪过,让我浑身一颤——是早绘!
【一蹴】:嗯?那不是早绘吗?
在到处都是五颜六色和服的今天,漆黑色的制服确实太容易引起视觉上的刺激了。即使是专心为我梳理头发的一蹴,也发现了这个和我们同龄的好友。果然早绘她也来了,虽然和我们一样没有穿和服,但是想要参加这个节日的庆祝,却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共同的想法。
【早绘】:!……
很明显,早绘也发现了我们,但是看到我们的她微微一愣之后,便转身想要离开。
【祈】:等等!早绘,你的口红!
虽然昨天我曾经想过让夏川老师帮忙把这支口红转交给早绘,但是因为夏川老师建议让我亲自还给早绘,所以昨天我才把这支口红继续带在身边,寻找着能够和早绘再次见面的机会。而此时对于这个可以说是由神社的神明赐予的机会,顾不上还在为我梳理长发的一蹴,也顾不上回头感谢一下给予了这个机会的神明,我穿过了挡在面前的人流,径直奔向了还来不及离开的早绘,而这次,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早绘】:!小祈……
她似乎没有料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这么执着的抓着她不放,而就在她发愣的刹那,我把口红塞到了她的手中,如果这次我再不抓住机会的话,说不定可能以后就都碰不到她了。即使她会对我发脾气我也不在乎,因为不管怎样,这也是必须要还给她的东西。
【祈】:这个,可不要再弄丢了。这支本应放在你那黑色提包里的口红,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早绘】:……谢谢。
明白了我的来意之后,她也没多说什么,将口红放进了口袋后,就一把甩开了我的手,默默了说了一声象征性的“谢谢”。看得出她似乎还打算与我保持距离。
【祈】:早绘……那个时候说的话,还记得吧?
我还记得上次和早绘分别的时候,她所说的话。“即使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这四年的友情,我不会忘记……”
【祈】:我相信,无论这半年发生了什么,早绘还是早绘,我所认识的早绘,是不会欺骗我的,我相信早绘!
【早绘】:……我还有工作,先失陪了。
然而,回应我的依旧是这比北国之风还让人心寒的话。不等我反应过来,早绘那漆黑色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中。
早绘的这份工作有这么繁忙吗?今天可是法定假日的成人节啊,难道今天她也要上班吗?这也越来越让我觉得可疑了。而早绘走远了之后,一蹴才走到了我的身边,似乎是不想让早绘发现。
【一蹴】:你想要说的话都已经传达给她了,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了。就像是我选择了保育员这条路一样,早绘也一定是选择了一个她所热爱,但是在旁人看来却非常艰辛的工作,也许现在的她还只是在适应的过程中。
【祈】:嗯……
我想,现在的我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按照一蹴所说的那样去相信早绘。至少我更愿意相信早绘她是不会误入歧途去选择那些不干净的工作的。
【一蹴】:过了今天,早绘她也是成年人了,我想对于你们之间的事,她应该会做出合适的选择的。
也许是今天这个日子的作用吧,感觉一蹴的想法比以前更为成熟和可靠了,现在的他或许不会再一味的感情用事,而是会用更理性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我想这不但是因为年龄的成长,更是因为见到了夏川老师的缘故吧。有的时候,人在遇到了自己所憧憬的目标时,或许会成长得更快。
【祈】:嗯,是啊。能够知道早绘的过去,这也要好好感谢夏川老师呢。等今天的成人式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夏川老师才行——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从一蹴的口袋里传来,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呢?
【一蹴】:喂,我是鹭泽一蹴……是的……!!什??!!
但是接起电话的一蹴还没说上几句,脸色突然之间就变得煞白,目光变得呆滞,还流出了一丝在这个季节基本见不到的汗水,紧握着手机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另一个手紧紧的捂着胸口,整个人好像是丢了魂一样,而这也让我心里一紧。虽然我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是我能确定从电话那里传来的,绝对是不得了的事情。
【一蹴】: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匆忙挂断电话的一蹴,早已没了刚才还细心为我梳理头发的兴致,他拉着我的手穿过那些还沉浸在成人节中的同龄人,便撒开双腿径直奔跑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搞得莫名其妙的我,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得跟着一蹴一起狂奔起来。
【祈】:一,一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蹴】:医院打来的电话,老师她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
低沉而冰冷的声音,顿时让我感到一阵寒意,而这个声音中所包含的那份似曾相识的绝望,已经彻底充斥了我的全身。
【祈】:!!!!
对了,昨天一蹴确实刚和夏川老师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所以医院里会找到一蹴也不奇怪,可是夏川老师怎么会突然就……莫非昨天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就是因为心脏病的关系吗?
一路飞快的奔波,很快就让我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一蹴他即使和我一样气喘吁吁,依旧没有停下已经有些蹒跚的脚步,也许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现在真的是要争分夺秒了。从神社出来跑到了马路口的我们很快拦了一辆的士就直奔医院。
车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皑皑白雪,仿佛是为了应征我们此时的内心一般,刚才还是有些阳光的天空此刻已经乌云密布,大街上过节的同龄人们似乎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陆陆续续的收拾着行装,做好了返回的准备,本来就很短暂的成人节也在乌云和白雪的追赶下提前成为了历史……
【一蹴】:老师……
坐在我身边的一蹴此时已经全身发抖,仍然握着早已挂断来电的手机,一手放在了嘴上,不断的呵着急促呼出的热气,对于司机的一些询问也如同对牛弹琴一般不予理会,看得出刚才的那个电话对一蹴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因为11年前,一蹴已经失去了当时他最重要的东西,而11年后,他很有可能会再次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不!现在还不能过早的妄下结论!老师她对我们这么温柔,她给了一蹴生存下去的希望,这样指引着一蹴的人怎么可能忍心丢下一蹴,忍心丢下早绘,忍心丢下良志!现在的我,究竟能够做什么呢?
“一蹴,这个时候只要向扫晴娘许愿就可以了。”如果换了平时的我,或许会这么安慰一蹴吧。是啊,这个时候,为何不向扫晴娘许愿呢?
但是当我想到扫晴娘的时候,下意识的把手伸向皮包时,才意识到由于一直惦记着一蹴学习的事,一直在意着山内老师的话,出门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要带上那个平时我一直带在身边的扫晴娘!!而望着皮包上空空如也的那个位置,平时一定会对我露出笑脸的那个位置,仿佛就像是本来已经抓住了救命稻草却发现其实我抓住的只不过是夺命水草一样,没有了扫晴娘的我,顿时内心翻江倒海,被绝望包围的我,眼前有些发黑,完全忘记了在自己身边有一个比我更绝望的人……
仿佛在那个时候,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般,安静的可怕,只有车轮在路上奔驰的声音,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那里机械的轰轰作响。
不行!我必须振作起来,即使没有了扫晴娘,那么就用我自己的力量来鼓励一蹴,比起扫晴娘,我更应该相信自己的力量!
【祈】:一蹴……振作点,夏川老师她,会没事的,能够与你再次相会的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去……
【一蹴】:啊啊……祈,我没事……不会再让你看到11年前我那难堪的一面了……
此刻的我很清楚,一蹴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医院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不愿意去的地方,都是一个我们不愿意提及的地方,因为只要看到了医院,记忆深处的那个女孩,总是会浮现在我们的眼前,仿佛是在医院里等待着我们一样。无论是我还是一蹴,现在不得不再次前往这个我们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因为我们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雪白的墙壁,洁白的白大褂,苍白的被褥……这就是我对医院的印象,在这里几乎就是我童年的全部,在这里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所以刚才得知要来医院时,我内心是比较抗拒的,因为在得知夏川老师住院的一刹那,我内心就闪过一瞬间的不祥预感,我害怕,害怕再次面对这种场面,更害怕经历这种场面的一蹴,是否能够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则是良志和昨天刚见面的女性。见到了我们的到来,良志一下子就扑到了一蹴怀里,发抖的身躯开始散发出了刚才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而见到了和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一蹴,在良志面前也只得强打着精神,摸着良志的头,望着这个在自己怀中的男孩百感交集。
【一蹴】:良志,没事的……老师她那么坚强,一定不会有事的!
而那位女性则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微微一鞠躬。
【女性】:我们又见面了,陵小姐……
【祈】:您是昨天的……
由于不知道她的名字,我这说到一半的话也只能卡在口中。
【女性】:抱歉,那天失礼了,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桧月纯,是亚也的表姐……
【祈】:抱歉,桧月阿姨……夏川老师她怎样了?
此时的我也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了,虽然说对眼前的这位女性很失礼,但是现在我最关心的,我们最关心的,无疑是此刻正在手术室里接受抢救的夏川老师了。
【桧月】:……现在医生他们,还在抢救,我们能够做的似乎也只有——
“吱丫——”一阵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只见门上挂着“手术室”的牌子所发出的光已经熄灭了,推门走出来的两个医生正用手摘下了在自己脸上绑了几个小时的口罩。
【一蹴】:医生!夏川老师她……她怎么样了……
看到了医生的一蹴,宛如是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上去紧紧握着医生那还握着口罩的双臂,显得十分激动,因为他终于能够从眼前的医生那里得知夏川老师的病情了,但是很快,他说了一半的话就没了声音,因为眼前的医生也直直的望着他,他害怕从医生那里得到他根本就不希望得到的结果……
【医生】: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一蹴】:我是她的学生,请问老师她……
在确认了一蹴的身份之后,医生微微低下了头,闭上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医生】:抱歉……
【一蹴】:!!!
【祈】:!!!
从医生嘴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声音很轻,但是依旧如同晴天霹雳,使得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不祥的预感,还是应验了。我只觉得全身一个打颤,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顿时用手捂着想要喊出来的这张嘴,但是此时我必须要压抑这股情绪,不仅仅是因为年幼的良志,更是因为眼前此刻抓着医生的双臂,目光呆滞望着医生的一蹴……
很快,一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甩开医生的双臂,撞开了手术室的大门,径直冲进了手术室!很快,一旁的桧月阿姨和良志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跟着冲了进去。
【祈】:一蹴!等等!
我顿时明白了一蹴想做什么,因为留给他的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或许真的只能用秒来计算了……
夏川老师她仍然躺在了手术台上,一蹴、桧月阿姨和良志早已围在了她的身边。现在的老师脸色比昨天更白,白的让人感到发毛,再加上医院这个本来我就不愿意来的地方,更是让此刻的我心如刀绞……
围在老师的周围,良志和桧月阿姨已经眼眶发红了,而一蹴则站在离老师的脸庞最近的位置。一旁的医生虽然也想把我们从手术台上拉开,但是看着眼前的我们,他们也打消了这个不识趣的念头。
也许是感受到了动静,夏川老师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的我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微微的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而我们则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想要听清楚老师所说的话。
【夏川】:一蹴……加油……
【一蹴】:嗯……老师,放心吧……
也许此时此刻,一蹴他明白夏川老师这四个字所包含的期望,所以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应该说些什么。而夏川老师笑着微微的点着头,也从一蹴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然后把目光移向了眼前的良志和桧月阿姨。
【夏川】:姐……一直以来……谢谢……良志,拜托了……
老师的声音很轻,只有离她很近才能隐约听到,而桧月阿姨则用力的点着头。
【桧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的,无论是良志君,还是早绘!
就在这时,一股寒意从我的手上传来,而这股寒意的主人,则躺在手术台上,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我的身上。
【祈】:夏川……老师?
和刚才不一样,这次,夏川老师似乎在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似乎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
【夏川】:早绘……替我说声……抱歉……我……误会了她……
【祈】:哎……嗯,夏川老师,我相信早绘她不会责怪你的……
夏川老师莫非已经知道早绘从事的是什么工作了?顿时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内心的欲望让我很想从夏川老师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此时的我真的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去要求一个已经时日无多的病人来回答……
【夏川】:还有,那时……谢谢你……照顾一蹴……支撑着我……
【祈】:!!!
作为当事人的我,很快就明白了老师此刻在说什么……我当时真的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只是为了让一蹴走出车祸的阴影,只是为了代替那个女孩去守护一蹴。难道说这一切都被夏川老师看到了吗?
【夏川】:一蹴他……还有心结……拜托你……
说到这里,手上传来了比刚才更重的抓力,而感知到的目光,则更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这真的是一个即将告别这个世界的人所散发出的力量吗?或许这是一个即将告别这个世界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对自己身边重要的人的不舍……
【祈】:哎?
心结?夏川老师所说的心结究竟是什么呢?是指一蹴学习上的事情吗?显然不是,不然她早就会直截了当的告诉一蹴了,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但是时间不等人,手上传来的这股力量一直等待着我的回答。我,不能再犹豫了!无论是为了眼前等待着我回答的人,还是为了身边这个我最爱的男人!
【祈】:是……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保护好一蹴……我,发誓……
我望着眼前的夏川老师,直直迎着她那充满了最后期待的目光,在充满哽咽的声音中一字一句的传达了这份她最期盼的承诺。
似乎是等到了我的回答似的,手上的这股力量突然间就消失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我反应过来时,夏川老师她已经闭上了双眼,紧接着,手术室内就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像11年前的那天,对我和一蹴来说最重要的女孩离开时一样……
在桧月阿姨与医院的沟通下,我们将夏川老师带回了家,桧月阿姨一边迅速联系了殡仪公司人员为夏川老师布置后事,一边把良志拜托给周围邻居照顾。一蹴和我虽然因为夏川老师的突然离去而受到了打击,但是为了能够好好的和夏川老师告别,我们依旧强打起精神来帮助桧月阿姨。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本以为会受到打击的一蹴此刻却显得非常镇定,不但没有我想象中的失落,更是积极主动的帮助桧月阿姨和殡仪公司的工作人员。也许确实,是我太小看一蹴了……不,应该说,是我一直把一蹴当成11年前那个陷入绝望的男孩了。
【一蹴】:桧月阿姨,和早绘联系上了吗?
繁忙之余,一蹴一边帮忙悬挂洁白的帘帐,一边询问着正在与工作人员洽谈相关费用的桧月阿姨。而这时我才想起来,刚才我所有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夏川老师的事情上,却忽略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身为女儿的早绘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也太奇怪了吧?医院方面既然能够通知到我和一蹴,那么就一定能通知到早绘才对啊。
【桧月】:她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接,可能是在忙于工作吧。不过我已经给她发了信息,她看到之后自然就会回来的。
虽然桧月阿姨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一方面是担心早绘无法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另一方面是担心早绘和夏川老师的矛盾是否会因此而雪上加霜。
而就在这时,玄关那里传来了鞋子落地的声音,而听到了这个声音的我,迅速放下手中的事情,朝玄关那里跑去,而站在玄关那里的,是全身穿着漆黑色正装,手拎黑色提包,正在换鞋的早绘。
【祈】:早绘!
也许是她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见到了我的她先是愣了一下,呆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疾步朝里屋奔去。而在早绘身边的,则是一位老人,和早绘一样穿着一身漆黑色正装,拎着一个黑色提包,很快,老人向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微微鞠躬后,就跟着早绘朝里屋走去。
而当我跟着进去的时候,早绘她已经站在了夏川老师的身边,早绘望着与自己已经阴阳两隔的母亲,一句话都没说,紧接着她闭上了双眼,向着夏川老师深鞠三躬,然后双手合十放在了胸前,口中默默的念着什么,见此情形,一旁的老人放下了黑色提包,走到了早绘身边。而这时我注意到,无论是这位老人,还是早绘,双手都已经戴上了白色的手套……
等,等一下!这个场景,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老人】:早绘……这样真的好吗?
老人注视了夏川老师片刻,便把目光移到一旁仍然一动不动的早绘身上。这句让旁人匪夷所思的话,一时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逐渐在脑海中搜寻到了似曾相识那一幕的我,顿时有些明白了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
【早绘】:没事的,老师。
似乎是意识到了老人会这么说,此刻早绘的声音显得格外镇定。
“……老师?……是,我刚办完事……明白了,我马上赶到!”与此同时,早绘留在我内心的这句话顿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想必他应该是早绘在工作上的那位被她称呼为“老师”的前辈了。可是早绘她究竟是从事的什么工作,至于会这么忙,忙到连母亲的事情都无法顾及?
【早绘】:这也是我这个不孝女,为母亲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所以请务必让我自己来面对……
早绘转过身来,向老人,向我和一蹴,向刚忙完过来的桧月阿姨各鞠一躬,而这也让我们感到非常奇怪,早绘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但是很快,漆黑色的制服,白色手套,黑色提包中的化妆品,早绘改变的性格……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个久违但已经非常模糊的画面……
【祈】:!
而当时的那个画面,似乎是让我想到了这个我一直都在追寻的答案。没错,早绘她,和当年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一样……
【早绘】:各位,可能需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麻烦请大家到房间外等候……
【祈】:早绘,你果然……
【桧月】:!早绘,你……
而此时,桧月阿姨似乎也意识到了。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早绘。而此刻的早绘,左右手相互拉了一下洁白的手套,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背后的夏川老师。
【早绘】:至少我可以以夏川亚也女儿的名义,以一名入殓师的名义向各位保证……我一定,会让母亲体面而有尊严的离开。


第十章     逆境中的羁绊


……
【男性】:呵呵,画的真是好看呢!
【祈】:嗯,不过叔叔还真是厉害呢,居然有一本这么棒的画册……
【男性】:嗯,这些不仅是我的回忆,也是画册里的大家的回忆啊。
【祈】:嗯……也有我们的回忆……
【男性】:小祈,你果然,还是……
【祈】:……
【男性】:真是个好孩子……你的心愿,一定能够传过去的!
【祈】:嗯!叔叔,谢谢你了!
……

随着屋里布置工作的结束。殡仪公司的人在交代了桧月阿姨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而早绘的那位老师,也因为临时有其他工作的需要而离开了。现在屋里屋外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坐在屋外的我们三个,在巨大的悲痛笼罩之下,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桧月阿姨靠着沙发后背,劳累了半天一手拄着已经有些摇晃的头部,一手捋着因为刚才的匆忙而被打乱的头发,而双眼则直直的望着此时低头一言不发的一蹴。
【桧月】:鹭泽君,这是亚也昨天在你们离开之后找了一晚上才找到的东西,她让我务必转交给你。
持续了很久的沉默,终于由桧月阿姨打破了,将一个用黄色纸团包着的东西交给了一蹴。对此感到有些意外的他,满面狐疑的拨开了这层黄色的纸,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像是护身符一样的东西。而最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这枚护身符上,竟然刻着“一蹴”这两个字。
【一蹴】:这是?
面对这枚刻着自己名字的护身符,一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这枚护身符的外观已经有些灰暗,感觉是已经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桧月】:这是在真午儿童乐园捡到你的时候,戴在你身上的护身符,所以“一蹴”这个名字才一直保留了下来,而在你被鹭泽家收养后,这枚护身符亚也一直都没有机会转交给你。而凭我个人直觉,这应该是你生父母留下的……
【一蹴】:!!我的……亲生父母……
一蹴的身体微微一颤,直直望着眼前的桧月阿姨,似乎还想从她口中得到更多他想知道的东西。而且他此刻的脸色也越来越让人担心。
“一蹴他……还有心结……”很快,夏川老师的那句话爬上了我的脑海,难道说一蹴的心结,是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如果一蹴他确实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话,一蹴他是很难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好感的。
【桧月】:亚也在离开了儿童乐园之后,一直都在寻找你的亲生父母。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所以关于你本来的姓氏就……
【一蹴】:老师也真是的……明明是我,是我那天偷偷溜出儿童乐园才出的车祸,才害得老师被停职,害得老师丢了工作,害得老师离婚……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吧……
车祸、停职、辞职、离婚……从时间上来说,一蹴所说的话确实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一蹴他就这样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未免也太……
【桧月】:……你真的这么认为?
【一蹴】:……老师她不但不责怪我,还帮助我寻找我的亲生父母……我,我……
【祈】:一蹴!
不行!经历了失去夏川老师的一蹴,此刻不能再受刺激了,再这样下去,一蹴他会承受不住的!11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从我脑海中迸射而出。
【桧月】:果然和亚也说的一样,鹭泽君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但是,事实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亚也之前应该也和你说过吧,当时她虽然被停职了,但是之后她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只是因为那时候你被鹭泽家收养了所以并不知道此事。而导致她辞职以及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三年后的一个雨天,她驾车过失撞死了一个过马路的女孩,作为交通事故过失方的她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她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所以才离开了儿童乐园,才与丈夫离婚的。所以你不需要这样自责……
【一蹴】:哎?
面对沮丧的一蹴,桧月阿姨则是说出了一个完全让我们意外的答案。而这时的一蹴慢慢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桧月老师,似乎还不怎么相信她所说的话。
【祈】:为什么,桧月阿姨……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夏川老师是一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助于别人的人,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会随便告诉别人才对。
【桧月】:因为那个倒在车轮下的女孩,是我的女儿……
【一蹴】:!!
【祈】:!!怎么会……
难以置信的事实,从桧月医生口中非常平静的说出,只是这一刻,在平静的声音背后,是她那微闭的双目,以及微微湿润的眼眶,但是很快,她就迅速拭去了残留在双目中的泪水。与她的平静所截然相反的是此时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的我和一蹴,我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位女性,似乎很不一般,即使夏川老师过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也依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桧月】:也许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我和亚也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相处下去。那是因为我的女儿和亚也一样,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亚也了。而因此离婚的亚也,没有了丈夫和早绘陪伴的她,远比失去女儿的我更痛苦……所以,我选择留在亚也的身边,不仅仅是作为姐姐的身份,不仅仅是作为亲人的身份,更是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职业职责的需要。
【祈】:……
此时的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如果说给予一蹴亲情的夏川老师让我觉得很伟大的话,那么能够隐忍失去女儿的痛苦,为了不再失去亲人而守护害死女儿的妹妹的桧月医生就更伟大了。
【桧月】:亚也她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即使遭遇了车祸的打击,即使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即使因此失去了工作,即使失去了丈夫和女儿,也很快就振作起来。她重新找了份工作的同时,也收养了一名儿童乐园的孤儿,一方面是不希望自己因为寂寞而回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而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延续自己的梦想。
【祈】:能够延续……保育员的梦想吗?
确实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夏川老师,无论是从实际状况,还是从内心的创伤,恐怕很难再继续当保育员了,即使如此,夏川老师内心的那个梦想并没有因此而熄灭,她的梦想,犹如星星火焰渴望着能够得到再次燃烧。而实现梦想的方式,并不是唯一的。希望能够守护那些新生命的梦想,并不是只有成为了保育员才能实现,所以这就是夏川老师收养良志的原因吗?正是因为梦想的力量,才支撑着夏川老师这么多年吗?
【祈】:夏川老师,她真的很坚强,真不愧是一蹴的老师……
自从和一蹴重回真午儿童乐园,了解了一蹴的过去之后,我就一直很好奇,当年那个拯救了一蹴的究竟是怎样的人,我想在我心目中那么优秀的一蹴,一定有一个同样优秀的老师才对。
【桧月】:是啊,亚也她曾经说过,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而垮掉,不仅仅是为了活着等待为一蹴补偿的那一天,更是为了向那个代替她把一蹴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女孩说一声谢谢。而就在昨天,亚也她打电话给我,由于你们的到访,她这11年来的两个夙愿都已经实现了。而我,从来都没见亚也这么开心过。
【祈】:……
【一蹴】:……
说到这里,一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望了我一眼。即使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被夏川老师看到了。
【桧月】:当然,想要感谢你的并不只有亚也一个人,这也包括我,无论是作为她的姐姐,还是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如果没有你,或许那时候的亚也就真的被击垮了……
【祈】:别这么说,我,我只是……
这有些让我受宠若惊,一想到那些充满了谎言的拯救行为还被人吹捧的那么离谱,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11年前那基于谎言的拯救虽然守护了一蹴,但也在11年后差点让我失去了一蹴。在我的内心,始终还有一个无法抹去的幼小身影,那个被我替代了11年的身影,让我无法提及那段会让我和一蹴感到痛苦的往事。
【桧月】:虽然详细的状况我不清楚,但是你无意之中鼓舞了当时被停职的亚也,让亚也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这是不需要质疑的事实。
【一蹴】:……
一旁的一蹴望着我们一言不发,也许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们都感到有些应接不暇。而夏川老师的离去,更是让我们措手不及,明明才刚见面没多久的,明明一蹴他好不容易才能与儿时的老师再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桧月】:鹭泽君,我想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你吧?亚也对你来说,应该就像是自己的母亲一样吧?
【一蹴】:桧月医生……我……
也许是注意到了一旁一直沉默寡言,但是此刻内心恐怕如同刀绞一般的一蹴,桧月医生凭借着自己的职业敏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桧月】: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想此刻的我,还有正在里屋的早绘都能够体会到,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节哀,你们的到来已经了却了亚也多年的心结,虽然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但我相信亚也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所以如果你不能振作起来的话,亚也她也不会安心的。
【一蹴】:嗯,我知道的,我已经答应过老师,要成为像老师一样优秀的保育员,所以我没事的……
不,不对!此刻最痛苦的人,明明就应该是桧月医生才对啊,八年前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而那个害死自己女儿的人,也就是自己的妹妹,也在今天离开了人世,这样的打击可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住的,但是桧月医生不愧是心理医生,她看起来并没有被这样的打击所击垮,反而安慰着我们。而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更是让我们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早绘】:姨母,让您久等了。
而就在这时,早绘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只见她从里屋走了出来,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漆黑色的正装,以及戴着与那身正装有着鲜明对比的白色手套,拎着那个刺眼的黑色提包。而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早绘所从事工作的我,已经明白了一切,正是因为早绘她选择成为入殓师,正是因为入殓师这个行业的潜规则,早绘她才会选择主动冷淡周围的人,因为她很清楚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很有可能会遭到周围人的疏远,她无法正常的与朋友交流,无法去握朋友的手,无法参加朋友的喜宴……所以早绘她最终选择了主动冷淡周围的人,疏远他们,无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我。也许,这也是为了不伤害周围的人……
【祈】:早绘……
完成了工作的早绘,脸上显着明显的疲态,而最让人感到揪心的是,眼眶通红的她,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脸上还残留着也许是因为工作量大而来不及擦拭的汗水,不知是因为母女阴阳两隔的悲痛,还是工作的疲惫……而即使是自己所隐瞒的事情被我发现,早绘她依旧没有向我敞开心扉的打算。桧月医生注视着早绘片刻,走到了她的面前,擦拭了她脸上的汗水,轻轻地拥抱着她,还不时的摸着她的头。
【桧月】:和母亲,聊得还顺利吗?
【早绘】:嗯,和母亲说了很多……姨母也要保重身体,今晚就由我来守夜吧。
【桧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还有一件你必须要去做的事。
【早绘】:哎?
早绘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桧月医生,而桧月医生则转过头望了我一眼,这个眼神的意思相信早绘她也已经看出来了。
【早绘】:……
【桧月】:在你赶回来之前,他们一直在帮忙张罗亚也的事,作为女儿,不去对你最要好的朋友说点什么吗?
早绘没有说话,双唇紧闭的望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她在迟疑了一阵子之后,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而此时的我,则完全不顾她的犹豫,一把抓住了她还戴着刚才工作时未脱下手套的双手。
【早绘】:!!
显然是被我的这个举动所惊到了,之前在神社那里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而一旁的桧月阿姨,轻轻拍着早绘的肩膀,朝着早绘微微点头后,慢慢走进了里屋,也许有话想对夏川老师说的,并不只有早绘一个人。
【祈】:早绘……我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微微的低着头,似乎并不希望别人看到因为内心的复杂而流露出的痛苦。
【早绘】:母亲的事情,谢谢你们了。你们的出现,也解开了母亲多年的心结……对不起,之前我那样的态度,但是既然小祈你已经知道了我所从事的工作,我希望你能谅解。
终于,早绘的话已经给了我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她之前一切的反常现象,都是因为她从事了入殓师这个职业所导致的。
【祈】:嗯,我知道的……但是早绘你觉得,我会因为知道了你选择这个职业而疏远你吗?为什么在做出疏远别人的决定之前,就没有体会一下对方的心情呢?难道说在你的眼里,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不值得你信任的吗?
【早绘】:……
面对我的问题,早绘选择了沉默,或许她并不会想到我会这么说,当然这也不怪她,想到这里我加了了抓着她那只手的力度。因为不希望给别人带来痛苦和麻烦从而选择主动疏远别人,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好友也犯下这个我曾经犯下的过错,更重要的是,这个我曾经犯过的错误,必须由我自己亲手来阻止。
【祈】:那么早绘,假如你并没有选择这个职业,你还会疏远我吗?
她双眼望着我,然后很果断了摇了摇头。而这个摇头,犹如为我注入了一阵强心剂,我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么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祈】:你会后悔,选择了这个职业吗?
和刚才一样,回答我的,依然是一阵果断的摇头。
【早绘】:当然不会!这是我所热爱的职业,也是我的梦想,为此我放弃了之前大学所读的那个专业,好不容易站在了这个梦想的舞台上,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祈】:那就够了……早绘依旧还是那么坚强,即使面对困难,即使与夏川老师发生了矛盾也不放弃自己的梦想,这一点真的很了不起,我也会支持你的!
【早绘】:小祈……
终于,我所熟悉的早绘已经慢慢的回来了,而她脸上那冷漠的假面也在这一刻慢慢的从脸上褪了下来。但是在早绘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丝迟疑和犹豫,或许是作为入殓师来的她根本不会想到我会这么说吧,但是此刻我想要说的话,早已如同蓄积已久的火山一般爆发了。
【祈】:最初和早绘成为朋友的时候,我似乎还有些迟疑,早绘对班里的同学都很疏远,就像是不希望融入集体一样。但是和你熟悉了之后我才发现,你之前对他人的冷漠,都是装出来的,就像几天前对我的态度一样。我也很抱歉,如果我早点意识到你所从事的职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早绘之所以会对其他人冷漠,是因为在我们认识之前,你就一直被人所疏远吧?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的父亲和现在的你一样,也是一名入殓师,对吗?
【早绘】:!!为什么……你会知道……
如我所料,听到这话的早绘就像是盯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我,完全不敢相信我所说的话,早绘一直刻意不在我面前提起自己的双亲,除了因为他们已经离婚了之外,更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入殓师,她自己也因此遭受了旁人的疏远,所以索性像当年的一蹴那样选择了自我封闭。
【祈】: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因为赖使和原这个姓氏非常少见,所以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也相信这份由你父亲留下来的羁绊不会让我们分离,我也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女儿的好友。
【早绘】:你……见过我父亲?既然你早就知道我父亲是入殓师,为什么还要接近我?为什么不像其他人那样躲得远远的?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
早绘似乎还有点不相信我这些掏心窝的真心话,也许在她的成长历程中,能够接受这个的人,真的门可罗雀,此时的她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不知是因为她真的对此不解,还是想掩饰内心的那份激动。
【祈】:很简单,因为我很感激你的父亲,也很尊重入殓师这个职业,正因为有了你的父亲,我的好友才能够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
【一蹴】:!!
说到这里,比起吃惊的早绘来说,一旁的一蹴脸上的反应似乎更为明显,因为一蹴很明白我在说的是那个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但是却很少提及的人。
【早绘】:不会吧……
尽管我很自信此刻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我不可能会利用这种事情来编故事,但是可能是太突然的关系,早绘对此似乎仍然半信半疑。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我,微微的皱着柳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到了那个黑色提包那里,打开了提包在里面找着什么。
【一蹴】:祈,难道说,理奈她……
似乎是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一蹴在我身边轻轻的耳语。想必刚才让他感到惊讶的这件事情也勾起了尘封多年的回忆。
【祈】:嗯……当时的那个人,就是早绘的父亲。
【一蹴】:是,是吗……
而就在这时,早绘拿着一个正方形的布包回到了座位上,而当她迫不及待的扯开包裹在外层的布包之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则是一个陈旧的画册,而这本我已经有11年没有看到的画册,对我来说真的久违了。
【祈】:真的好怀念啊,这本画册……叔叔他似乎在工作之余,就一直在用那本画册记录着自己的每一份工作。
【早绘】:!!为什么……你连父亲早年随身携带的画册都……
惊讶之余望着的早绘,停下了仍然在翻找着什么双手,似乎连对这本画册内容进行说明的必要都没有了。
【祈】:如果我说的是实话,那么这本画册里,应该会留着我好友——箱绮理奈的名字,以及叔叔为她画的画像。
而此时从早绘一次夸张于一次的表情来看,似乎我的猜测应验了,她也将信将疑的打开了画册,不停的翻着这本画册,可以看出,这些机缘巧合也让此时的她显得有些兴奋,或许换了是我的话,真的应该感谢这位父亲为我们建立起的羁绊。
【早绘】:这是我父亲早期从事入殓工作时的一个习惯,他会把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通过这样的形式记录下来,画上逝者的外貌,然后在旁边注明名字和日期。
【祈】:嗯,叔叔为理奈画像的日期应该是1994年3月25日,而且在那一天,在叔叔完成工作后,我在理奈的画像旁,画了一个扫晴娘……
理奈的忌日,相信无论是我,还是一蹴,都是这辈子不会忘记的……
【早绘】:真的……假的……
而很快,早绘定格在脸上的惊讶也让这本画册从她手中摔落到了桌上,而展现在我和一蹴面前的,是理奈那熟悉的笑脸,以及记忆中的短发,以及那双长在她背后的洁白之翼,而在理奈的笑脸旁边,除了留着我画的那个曾经挂在我和理奈病房的扫晴娘之外,也留着11年前叔叔留给理奈的祝福——“向往成为天使的女孩小翼,愿你能够承载着扫晴娘的祝福,在天堂中成为幸福快乐的天使。”
【一蹴】:理奈……
一旁的一蹴情不自禁的拿起了这本画册,紧紧望着那个始终定格的笑容,陈年的往事仿佛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中。
【早绘】:……
而确信了我所说的话一字不假之后,早绘也望着眼前的我,说不出话。
【祈】:因为叔叔的帮助,我的好友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那时的我真的很感谢叔叔,也对入殓师这个职业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好感,所以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会选择疏远同样成为了入殓师的你?
这些发自内心的话,都不是虚假的,就像是那时候对早绘父亲的感激一样,现在的我也充满了对早绘的感激,感谢他让一蹴的恩师能够安详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站。
【早绘】:谢谢……如果父亲他能够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或许就不会……
【祈】:哎……难道……
【早绘】:嗯……他已经走了五年了。那个时候父亲非常爱母亲,即使母亲因为车祸而受到了打击,父亲也依旧对母亲不离不弃,但是母亲却主动向父亲提出了离婚,也许是因为不希望自己拖累父亲吧……父亲不愿意结束这段婚姻,但是在母亲强硬到毫无余地的离婚协议书面前只能选择妥协。而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婚姻,失去了家庭的父亲,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
也许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和夏川老师类似的事情,所以此刻我内心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共鸣,或许我内心能够体会到夏川老师做出这个违心选择时所面临的痛苦。但是我也清楚,这么做终究还是不可取的,这么做最痛苦的始终还是被自己所抛弃的那个人。
【早绘】:但其实我知道的,母亲她也很痛苦,她也非常爱父亲,以前有一次父亲工作中出现了失误,情绪激动的死者家属围着父亲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当时为父亲送去便当的母亲当即冲进人群紧紧抱住了父亲,抵挡着当时如雨点般的拳脚。如果不能够包容父亲的职业,如果不爱父亲的话,母亲是不会选择这么做的。
这倒是让我感到意外,因为夏川老师曾经是一名保育员,也曾经是一名妇产科护士,作为一类迎接新生命到来的职业,很难想象能够包容和接受像入殓师这种为逝去的生命送行的职业。不过既然现在同样身为保育员的我能够接受在我面前的早绘选择走上与她父亲同样的路,那么夏川老师能够包容早绘的父亲也就可以理解了。
【祈】:这确实……有些遗憾啊。那个时候的叔叔,虽然从事的是一份容易让人避而远之的职业,但是幼年的我却觉得叔叔非常了不起,也非常的温柔。真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过世了……
【早绘】:表面看来,选择从事入殓师的父亲很坚强,但是父亲其实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所以他才会有把每一次工作的对象都用画册记录下来这样的习惯。也正是因为父亲的感性,使得他无法接受母亲对婚姻的背叛,无法从这段已经完结的婚姻中走出来……而父亲最后一次入殓的,就是姨母的女儿,父亲她希望通过这样的形式,来代替母亲向自己的亲人赎罪,而就在之后不久,母亲便提出了离婚,而郁郁寡欢的父亲则辞去了这份工作。
【祈】:……
而说到这里,我不由得看了一眼一旁仍然盯着那本画册的一蹴,内心不时的打着冷颤,为我曾经做过和夏川老师类似的事而感到后怕,如果当时的一蹴伤心过度没有人支持他的话,真的无法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早绘】:父亲去世时我才刚上高中,也就是刚认识你的时候,那时的我无法接受如此热爱自己梦想的父亲为何会因为婚姻的失败而选择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我决定要走上和父亲一样的道路,不仅是为了延续和继承父亲的梦想,更是要像父亲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抚平失去亲人的痛苦,能够让他们把对逝者的思念留在心底,成为永恒的回忆,然后继续前进。那三年是姨母收留了我,因为她的帮助,我才顺利完成了高中学业,毕业后就回到了身在北海道的母亲身边,并决定在北海道开始我成为入殓师的道路。但是这些我都不希望让母亲知道,我不希望她因此而想起过去那些痛苦的事情,也一直都隐瞒着父亲去世的消息。
从一蹴手中接过那本画册的早绘,默默的将这本画册翻到了最后一页,望着画册上她的父亲最后那个工作的对象——也就是桧月医生的女儿。画册上在她的头像一旁,则是字迹工整的写着“桧月彩花”这个名字,而在这个名字的正下方,则留着几行字,与留给理奈的那些充满祝福的内容截然不同……
“对不起,彩花……是我们害了你……”
“对不起,纯姐……恳请你们恕罪……”
“如果你们无法原谅亚也的话,就让我来承担这份罪孽……”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天堂存在,愿你的心能够得到治愈……”
【早绘】:面对工作原因而登门到访的父亲,姨母她制止了已经暴跳如雷的姨夫,把父亲迎进屋内,并郑重将彩花姐姐的事情拜托给了父亲。我非常清楚父亲这次的上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当时的我非常感谢姨母,而在我选择了父亲走过的道路之后,对姨母当时的宽容就更为感激涕零了。但正因如此,我始终都无法接受,明明受伤的都是自己的亲人,明明都是为了对方考虑才做出的选择,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也许是内心始终还无法接受这么多年来这一系列的变故,所以早绘才会与母亲的关系陷入僵局,早绘之所以会担心夏川老师会反对她的梦想,是因为在她眼里,曾经是象征着迎接新生命到来的夏川老师,很难接受一个与之完全相反,背道而驰,将逝去的生命送上归途的职业吧。而正是因为这些本来就子虚乌有的事情,才导致了他们母女相互误解,最终连道别都没有便阴阳永隔……
想到这里,我走到了早绘身边,像之前的一蹴那样,慢慢的蹲下来,仰视着早绘那张依然耷拉着的脸,迎着她那依旧不敢正视事实的目光,轻轻握住了那双因为情绪波动而颤抖的双手。
【祈】:早绘,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当叔叔和夏川老师看到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的你,看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你时,他们会安心的。桧月医生也并没有因为那场不幸的车祸而怪罪于你们,反而还收留了当时无家可归的你。而最重要的是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的夏川老师,也最终解开了对你的误会,临终时,她希望你能够……原谅她……
【早绘】:怎么会……母亲……
最终,泪水依旧还是止不住从早绘的脸上滴落下来,浸湿了那双曾经陪伴母亲走完最后一站的手,而最终我则放开了世俗,紧紧的抱住了终于回到了我身边的好友,而眼前这个自我封闭了很久的女孩,此刻将内心积压多年的情绪释放出来的她,最终在我怀里放声痛哭……
而此刻紧紧拥抱着这个终于回到我身边的好友,除了内心感到高兴之外,更多的还是感谢吧,不仅仅是感谢最终能够谅解早绘的夏川老师,更是感谢为我和早绘建立羁绊,用一种常人对此敬而远之的形式为理奈送行的赖使和原叔叔……
【祈】:夏川老师,赖使和原叔叔,真的……很感谢你们……


第十一章     梦想的力量


……
【男性】:果然,送别了理奈,还是有些悲伤吗?
【女孩】:嗯,有点……不过同时,我也很高兴……
【男性】:哎?
【女孩】:因为自从理奈出车祸以来,我从没看到过她的笑脸。能够看到理奈笑着离开,我想,这一定是叔叔的努力吧?所以,我也不能再露出悲伤的表情了,那样是无法向叔叔说谢谢的。
【男性】:小祈……
【女孩】:而且,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我必须用这样的笑脸去带走他身上的悲伤……
【男性】:已经,可以了……
【女孩】:赖使和原叔叔……
【男性】:谢谢你,小祈。看到了你的笑容,看到你这么努力,叔叔我也要继续努力才行,一起加油吧!为了实现我们各自的心愿!人一旦有了想要前进的方向,就会觉得浑身都是力量,这股力量是很大的哦。
【女孩】:嗯,我会努力的!
……


【桧月】:那么,我们这就出发了。你们二位也要保重。
我与早绘冰释前嫌已经过去了一周,虽然早绘的父母已经离婚多年,但是此刻相信父母依旧彼此相爱的她,依然选择将父母合葬在一起,今天在桧月医生的陪同下,早绘带着夏川老师的骨灰前往林钟寺,而我们这次的北海道之行,也在千羽谷机场轰鸣的气流声中迎来了尾声。
在这之后的一周,早绘处理完了夏川老师的后事,也在导师的特别允许以及桧月医生的帮助下,她难得获得了两天休假,这两天早绘带着我和一蹴去了包括札幌在内的数个北海道著名景点,用早绘自己的话说,这是对之前我们之间产生那些误会的补偿,而我和一蹴,也算是在北海道旅游了两天,尽管发生了不幸的事,尽管我相信一蹴的内心还没有从失去夏川老师的悲伤中走出来,但是比起一直沉浸在悲伤中,通过散心驱赶走内心的负面情绪,对我们来说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无论是我,是一蹴,还是早绘。而这两天,在我身边的早绘,也慢慢回到了从前那个与我无话不谈的她,即使此刻的她已经背上了入殓师的身份,也依旧丝毫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因为对我和早绘来说,入殓师的身份并非是疏远我们之间距离的障壁,而是拉近我们之间距离的羁绊,这份由理奈和赖使和原叔叔联系起来的羁绊,绝非对入殓师的世俗偏见所能轻易打破。
而桧月医生则通过这几天向当地福利社的申请,完成了收养良志君的相关手续,也正式的继承了夏川老师收养良志的重任,相信这也是兑现她与夏川老师之间约定的最好方式,而同时对于失去了女儿,已经过了近11年失独家庭生活的她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早绘与良志之间的矛盾,虽然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化解的,但是夏川老师临终那句已经对早绘释怀的话,相信已经让他改变了对早绘的偏见,之后的几天虽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但是毕竟有桧月医生在,相信通过她的心理疏导,想必有一天也能够与身边这位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重归于好吧。而良志即将和桧月医生共同生活的蓝之丘,离市子所在的澄空儿童乐园也非常近,以后或许他们有更多的机会见面吧?
【祈】:桧月医生也是,这些天来谢谢您的照顾。
这一星期来,桧月医生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应该说真不愧是夏川老师的姐姐吧,通过必要的心理介入,舒缓了我们三个的负面情绪,也多亏了她,一蹴和早绘对于夏川老师的离去并没有产生过度悲伤的情绪。
【早绘】:安葬好母亲之后,我会继续在北海道完成学业,继续朝着父亲走过的路而前进。所以小祈你们也要加油。
经历了夏川老师的离开,早绘变得比以往更坚强了,也许是因为和夏川老师最后在一起的那一刻,让早绘重新意识到了入殓师这个职业的存在意义,重新认识到了当年赖使和原叔叔所选择这条路时的心情,更是重新认识到了自己所选择的这条道路并不是孤单的存在……
【良志】:一蹴哥哥,祈姐姐,有空要来蓝之丘玩啊。
【祈】:嗯,良志君也是,有空要多去澄空看望市子哦。
话说回来,之前如果不是一蹴一语道破,还真看不出来良志他这么在意市子,他能够在蓝之丘找到新家,能够有机会再次见到市子,这一定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良志】:嗯,嗯……真是个麻烦的野丫头……
尽管当事人自己不怎么愿意承认就是了……
【一蹴】:早绘。
【早绘】:嗯?
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一直一声不吭的一蹴开口了,之前因为自称与早绘不是很熟络而一直不怎么与早绘交流的他,此刻叫住的正是曾经是高中同班同学的早绘。不过我想,即使当时一蹴与早绘并不算熟悉,经过这次的北海道之行,经过这一个星期与早绘在一起的生活,更是经过了与身为早绘母亲同时也是自己幼年恩师的夏川老师的再会,此刻的他与早绘之间,也建立起了一份由夏川老师所联系的羁绊。
【一蹴】: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早绘】:哎?怎么了,突然之间这么郑重的……我不记得做过值得让你感谢的事情啊。
不仅是早绘,连我也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说从作为这两天带领我们散心的引导这点来看,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早绘,但是我想此刻的一蹴,在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之际,似乎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蹴】:虽然要谢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要感谢你的父亲,能够让理奈平安的离开这个世界,要感谢你的母亲,能够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要感谢你的姨母,这段时间一直安慰着失去恩师的我。但是我觉得同样需要感谢的,还有你,不仅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作为好友你一直关照着祈,不仅是因为这两天我们一直都受着你的照顾,更是因为这几天,在你的身上,我终于找到了我身上缺失的东西,找到了实现梦想所必须具备的力量。因为你的存在鼓舞了我,所以我必须向你道谢……
虽然听着有些意外,但是一蹴的这些话,也终于让我放心了不少,至少山内老师残存在我内心的那些话,此刻已经不再让我感到害怕;至少最初我带一蹴出门的目的,此刻已经得到了实现;至少此刻显露在一蹴目光中的,已经没有了迷茫和悲伤……
【早绘】:……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么伟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鼓舞你了。不过如果真的能够对你有帮助的话,那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小祈就拜托你照顾了,她虽然很坚强,但是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干出傻事来……
【祈】:早,早绘……
一想到都要分别了,自己的好友还当着一蹴的面揭我的短,我就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有些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而很快就会意的她则停止了本来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早绘】:哈哈哈!生气起来的小祈可是很可怕的,鹭泽君你也要注意哦~~!
【一蹴】:嗯,深有同感!
【祈】:真,真是的!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取笑我!
【一蹴】:哈哈哈!
【早绘】:呵呵呵……
……
在雨过天晴般的笑声中,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早绘他们踏上了前往林钟寺的芦鹿电,而我和一蹴则在千羽谷的商店里买了一束鲜红的玫瑰,然后去看望了那位构筑起我和早绘之间羁绊的好友……
这条我每年都会走一次的森林小路此刻出奇的安静,静得只能听到我和一蹴的脚步声,迎面时不时的刮着让人感到寒意的凉风,也许到了这个季节,这里都会显得格外寒冷吧……
【祈】:呐,一蹴……刚才你对早绘说的,是真的吗?
【一蹴】:嗯?哦,你说的是我身上缺失的东西啊,真亏你能一路担心到现在……
面对我充满担忧,可以说是怀疑他是不是在勉强自己的疑问,面对我依旧有些将信将疑的目光,一蹴则用坚定的目光与我对视,仿佛是在告诉我“不用再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一样。
【一蹴】:虽然不知道那时候那个多事的山内老师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想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需要再担心我了。因为在身为同样是追寻梦想的早绘身上,我已经找到了自己所缺少的东西,那就是觉悟。
【祈】:觉悟?
【一蹴】:我天真的认为,只要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只要努力去做好自己就够了,但是事实就是我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停滞不前。
【祈】:一蹴……
【一蹴】:但是早绘不一样,同样是在追寻梦想,但是她所要面对的困境却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不仅是失去了支撑的父亲,不仅是对自己产生误解的母亲,更是来自周围世俗对入殓师这个职业的偏见。但是早绘她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一直都勇往直前,为了追寻梦想她舍弃了很多东西。不仅仅是早绘,夏川老师也一样,即使身处逆境,也决不放弃最初一直都在坚持的梦想。
确实如一蹴所说,选择了这条路的早绘她很难像同龄人那样参与朋友的宴会,很难像同龄人那样无所顾忌的恋爱,甚至有时连握别人的手都很难,我想这些来自于世俗偏见的困难,就是早绘在追寻梦想的路上所必须要面对,有可能失去和放弃的东西吧。
【一蹴】:这些天我一想到她所面对的困难,就不得不感叹和她相比,我的付出微乎其微。和失去父亲的她相比,我的身边有父母支持着我;和对自己有所误解的母亲相比,我的身边有你一直陪伴;和面对着世俗偏见的她相比,我的身边有很多朋友理解着我……
确实,和早绘相比,我和一蹴所走的路真的算不上什么,无论家庭,亲友还是社会环境都有着天壤之别,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所面对的环境远没有早绘那样恶劣,所以才使得习惯成自然的一蹴他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一蹴】:所以之前的我忘记了在追寻梦想的过程中所需要面对的困难,我缺少了面对困难的勇气和觉悟。如果说把梦想比作前进的灵魂支柱的话,那么觉悟就是前进的力量,追寻梦想的力量……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能够和祈一起度过这次北海道之行真的是太好了。
我们这次的北海道之行,对一蹴来说确实是一次意义非凡的旅行,虽然之前计划好的行程因为夏川老师和早绘的出现而被打乱了,但是一蹴他能够与阔别11年夏川老师重逢,能够从早绘的身上解开自己一直以来无法前进的心结,这就已经足够了。而这次的旅行对我来说也是意义重大的……
【祈】:一蹴,真的祝贺你了。我想如果一蹴能够前进的话,我也能够和一蹴一起前进了。
【一蹴】:嗯,谢谢……我也终于明白夏川老师当时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了,如果我再不加把劲的话,说不定老师会跑到我的梦里来说教的。也许这次的挫折仅仅只是追寻梦想的开始而已,但是为了实现成为保育员的梦想,为了继承老师的道路,我会努力的……和一直担心我而停下脚步的祈一起努力!
【祈】:一蹴……
【一蹴】:所以我打算和祈一起,提前修完学分,提前毕业,提前踏上社会,抓紧更多可能被我浪费的时间完成我应该去做的事。
【祈】: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一蹴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一起努力吧,一蹴!
此时此刻,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一蹴温暖的手心传递过来的暖流让我有些激动,一直以来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这个对现在的一蹴来说可能有些勉强的决定在我看来却显得顺理成章,经历了重考阶段的我深知一蹴认真起来的话,是完全能够做到的,而且这和当初前一秒信誓旦旦说要考东大后一秒只能吐着舌头承认自己是开玩笑的一蹴相比已经判若两人,我想现在的一蹴是认真的,此时他说话的语气,还有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让我多少感觉很像那时站在夏川老师身边准备为其送行的早绘。
【一蹴】:啊啊,这是当然的。不过这样的话,可能以后的一段时间内就很难再去旅行了,可能也很难和祈约会了,而且很可能,很难抽时间来这里了……
说到这里,一蹴他停止了一直在前行的脚步,目光慢慢的放了下来,直直望着他的脚下那个已经立了有11年,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有些老旧但是却几乎没有什么尘土的墓碑,慢慢的蹲了下来,用双手抚摸着刻在墓碑上那个熟悉的名字。而我则默默的一起蹲了下来,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束鲜红玫瑰花放在了墓碑前那束同样鲜红的玫瑰花旁,静静的望着这个我每年都会来拜访的目的地,是为了向这片墓地的主人传达我们已经帮助传达到的谢意,是为了向这片墓地的主人传达我们持续了11年的思念,是为了向这片墓地的主人许下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为了向这片墓地的主人传达我们努力追寻梦想的觉悟,更是为了坚定我将会和身边最爱的男人一起背负这份罪孽的觉悟……
【一蹴】:所以今天,我们回来了……
【祈】:嗯,我们回来了,理奈……


[ 此贴被失落的勇者在2019-08-14 22:50重新编辑 ]

[3 楼] | Posted:2019-08-15 05:43|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大二篇   雨中的负罪者


第十二章     意外的客人



……
“……”
“欢迎光临!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的吗?”
“嗯,我是预约好今天来接受心理诊疗的。”
“原来如此……初次见面,我就是您预约的桧月医生。”
“嗯……嗯,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可以说说您的情况吗?”
“好的。其实……我……”
……

【一蹴】:祈……祈!
耳边响起的熟悉声音,清醒了仍有些朦胧的意识;洁白无瑕的一丝光线,爬进了我紧闭着的眉梢。睁开眼帘的我,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此刻一蹴他担心的打量着我,右手还放在了我的肩上,保持着刚才叫醒我的姿势。放眼望去,看到的是陌生而熟悉的房间,一片寂静,唯有不远处书桌上那些散乱的书本似乎在默默的告诉着我昨晚与知识和书本的酣战持续到了后半夜。
【祈】:唔……一蹴?
【一蹴】:你还没睡醒吗……再不起床就要迟到啦。
【祈】:哎……啊!我又睡过头了……
【一蹴】:是,而且睡得很香……
听到我还在说着犯迷糊一般的梦话,一蹴闭上了眼睛,默默点着头,用非常镇定的声音说着足以让我害羞的话,虽然我们已经交往了五年多,也已经住在一起了,但是一想到我的睡脸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一蹴面前,我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停地赶紧起床穿衣服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蹴】:不过你放心吧,早饭我已经做好了。赶紧起来吃饭的话还是来得及的。
【祈】:是,是吗……对不起,一蹴。
【一蹴】:干嘛要道歉,这个时候说谢谢就好啦。
一蹴的这番话总算是让刚才还惊慌失措的我平静了下来。
【一蹴】:而且能够看到祈那可爱的睡脸,早起还是值得的~~
【祈】:一、一蹴!……
只是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我只感到两边的脸颊火辣辣的,想必已经通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吧。
【一蹴】: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停下!不要打我了啊!
好一会儿,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害羞而和一蹴打闹的我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一蹴他轻轻的抚摸了几下我的头之后,他便去餐桌那里准备了。而我也赶紧起床准备和一蹴一起吃早饭。今天的早饭只是简单的面包吐司、煎鸡蛋和牛奶,不过坐在餐桌前享用着一蹴为我做的早餐,我的内心还是非常高兴的。
【一蹴】:虽然不能和你做的早饭相提并论,不过暂时将就下吧?
【祈】:嗯,对不起……
说到这里,一蹴挠着后脑勺。而我们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别处。
【一蹴】:不是说了不用道歉嘛……以前一直都是祈在为我做早饭,偶尔也该让我表现一下,这样我才能体会到平时每天为我做早饭的祈有多么辛苦。
【祈】:是,是吗……
【一蹴】:以前你虽然也会因为低血压的缘故睡过头,不过这么频繁倒是第一次。身体不舒服吗?
这段时间我早上经常都会睡过头,所以做早饭的工作经常会麻烦到一蹴。一蹴他会注意到这点也是情理之中。
【祈】:嗯,最近这段时间,经常会做噩梦……
【一蹴】:噩梦啊……什么梦这么可怕?
【祈】:那个……
想要说出来的话,不由自主的卡在喉咙里。我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一蹴,毕竟我不希望在期末考试来临之际,一蹴还要为这样的小事操心。
【一蹴】:难道说是遇到鬼了?
【祈】:嗯……
【一蹴】:不会吧……还真让我说中了?该不会之前看的是那部叫《邪怨2》的电影的关系吧?
【祈】:怎么会……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蹴会提到两年前我和他一起去看的那部恐怖电影,只是再这么下去一蹴又会胡思乱想了。
【祈】:嗯……和那个电影没关系,只是朦胧的梦到有个黑影想要攻击我,然后有个身影张开双手挡在了我的面前保护了我……
【一蹴】:哦?这么勇敢啊……那个保护你的人该不会是我吧?我可是很怕死的,哈哈。
或许是为了缓解我紧张心情,一蹴他说着一些刻意调节气氛的话,只是为了不让一蹴再胡思乱想,我直接说出了本来不想说出来的这个名字。
【祈】:……是理奈。
【一蹴】:!是,是吗……怎么会突然梦到她了?
刚才还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津津有味听我说的他顿时用带有一丝意外的目光望着我,一下子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尽管我清楚一蹴已经回想起了理奈的事情,尽管一蹴表示他会为了向理奈赎罪而活下去,尽管一蹴他曾经说过他爱的人是我,但是我也清楚,如果提到理奈的事情,一蹴都会显得有些不自然,所以自从两年前我们复合了之后,我就没有在一蹴面前提起过理奈。
【祈】:嗯,或许是12年前,在那个医院里残留着一些不好的回忆吧。一蹴你还记得的吧?那时候的我从不和陌生人说话,身体也很虚弱,在病房里我只会和理奈说话,也许因为我这么内向的关系,隔壁病房有个男孩子就会经常跑过来欺负我,而那时出手保护我的理奈,就和我梦到的情形一样。
【一蹴】:……你想太多了。这样会影响你的学习和生活的,这段不好的回忆就不要去想它了,不然理奈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或许是理奈的死给一蹴造成的伤害已经愈合了,或许是岁月的流逝让一蹴更加成熟了,或许是已经找到了梦想的一蹴不再迷茫了,现在的一蹴他更多的会考虑到我的感受,更多的会考虑到自己的言行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更多的会考虑到沉迷于过去只会让自己停止前进。望着这样的一蹴,我的内心自然非常高兴。
【祈】:嗯,谢谢你,一蹴……
迅速解决完早餐的我们,便拿着书包准备出门上学。
【一蹴】:等一下。
就在我锁好门的一刻,一蹴走到了我眼前叫住了我。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把手放到了我背后的长发上轻轻的捋着。而这时我才想起来刚才过于匆忙,我都还没有好好整理过那有我身高差不多长的头发,想必在我双眼看不到的某些角落还露着有几根卷曲的头发吧。
【一蹴】:真是的,都出门了怎么不好好理一下自己的头发。
一蹴他慢慢捋着我的长发,一边还埋怨着我,不过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以前,我也经常拜托一蹴帮助我整理头发,虽然有时候一蹴会把我的头发当成玩具让我有些苦恼,不过一蹴他愿意为我梳理头发就已经让我很高兴了,总觉得,这种被自己心爱的人抚摸着头发的感觉,很幸福……
【祈】:好过分~~你还不是没有整理过自己的衣领。
只不过现在的我,也不会单方面的被他所调侃,因为很多时候,平时比较容易忽略细节的一蹴也经常有忘记整理衣领的问题,不等他反应过来,我伸手帮他整理着外翘的衣领,而这个时候他经常也会脸红。有时候觉得都已经交往了五年了,我们还是有点像笨蛋情侣。一切都还像当初那样……
【??】:啊啦啊啦,一大早的就这么恩爱啊。
【一蹴&祈】:啊啊?!
旁边一个有些打趣的声音顿时让我们意识到了自己居然在公共场合做着这种害臊的事情,如同触电一般的我们赶紧收回了彼此的手,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我们不约而同的望着那个让我们意识到自己很难堪的声音。
【一蹴】:大和阿姨,您就不要开我们的玩笑了。
一蹴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一脸笑容望着眼前的这位面相慈祥的女性,而我也赶紧向她微微行礼。似乎是和丈夫离婚的缘故,年近四十的她独自一人居住,不过不完整的家庭生活似乎并没有磨灭她那颗乐于助人的心。记得我们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无论是帮助我们搬运行李,还是帮助我们联系房东,还是帮助我们熟悉环境,大和阿姨一直都关照着我们。
【祈】:大和阿姨,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了。昨天夜里下雨了,家中漏水的情况如何了?
【大和】:嗯,这个昨天就已经修补好了,都一起生活半年了跟阿姨说话还这么客气。这两天学习这么辛苦,晚上要不来阿姨这里吃饭吧?
【祈】:哎?……不,不用了,这样太麻烦您了。
【一蹴】:那就麻烦您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蹴给出了和我完全相反的答案。
【祈】:一蹴,我们老是这么麻烦大和阿姨可不好……
或许是一蹴他意识到我这段时间因为睡眠不好而不想麻烦我做饭的缘故,他很快就接受了大和阿姨的好意,只是一想到又要麻烦一直都在关照着我们的大和阿姨,我内心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一蹴】:放弃吧,祈……这半年下来你也应该明白,大和阿姨的热情可不是你我两人就能轻易谢绝的。
【大和】:呵呵,看起来还是鹭泽君善解人意呢。那阿姨就做好晚饭等你们回来啦,路上小心。
微笑着和我们打完招呼的大和阿姨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祈】:一蹴,我们总是麻烦大和阿姨这样好吗?
这段时间可能是因为要准备论文的关系,我们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也许是为了给我们争取学习时间,也许是为了缓解我们生活压力,前段时间开始大和阿姨就一直主动邀请我们到她那里吃晚饭,只是我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会给大和阿姨造成很大负担。
【一蹴】:我知道。但是,祈也要体谅一下大和阿姨的心情啊。一直过着单身生活的她一定希望能够有人陪陪她吧。
【祈】:是,是这样吗?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蹴他竟然能够考虑到这个地步。和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也许是这几年的生活让一蹴更加成熟了,也许是想要成为保育员的本能让一蹴更加能够更加主动去关心周围的人了,也许是这两年学到的心理学知识让一蹴更加能够体会到别人的心情和苦衷了。
【一蹴】:好啦,别想那么多了,快走吧!
【祈】:嗯!
由于学校离我们租住的地方不远,我和一蹴很快就在上课时间之前赶到了学校。雨过天晴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校园四周热闹的氛围让人感觉非常惬意。不时看到有说有笑的同学们从我们身边走过,不时看到一旁进行体育锻炼的同学们还在操场上奔跑着,不时看到还有几对像我们这样的情侣坐在操场边的角落一边吃早饭一边啃书本……是啊,这一切在我眼中,是多么的美好。因为,这就是我第二次放弃了音大志愿而按照自己的意志所选择的大学,这就是我和一蹴舍弃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而选择的大学,这就是我和一蹴一起经过一年的重读生活而最终顺利考取的大学——京都保育学院。
一年前,在一蹴决定以保育员为目标而努力学习的那一刻起,我也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那就是选择和一蹴一样的道路,在一蹴前进的道路上支持着他,虽然过去重读的这一年遇到了不少困难,虽然现在背井离乡的我们还不能完全适应京都这边的生活,虽然将来毕业之后还没有决定在哪里找工作,但是最终克服了重重困难的我们站在了梦想的起点,而这所保育学院,就是梦想的起跑线。
【一蹴】:还是老样子,一大早就这么热闹。
【祈】:不过学校的氛围我还是很喜欢的,大家都在为了自己梦想而努力着。而且最重要的是,一蹴在我的身边,和一蹴一起努力……我真的很开心……
【一蹴】:哈哈,你也真是的,用不着为了这种小事而感动吧……不过我们一定要顺利从这里毕业,然后用这里学到的知识去守护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祈】:嗯,一定会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成功!
就在这时,从一蹴口袋里传来的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一蹴】:你好!这里是鹭泽……山内老师?是的,我刚到学校,您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什么?!好,好的我马上过来!
电话接通的时间很短,就像一蹴脸上晴转多云的表情一样瞬息万变。而挂了电话的一蹴则一言不发,拉着我的手就朝山内老师的办公室走去。只是从一蹴的表情来看,似乎是不寻常的事。一蹴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消息,本想问他的我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等到了山内老师办公室就知道了。
【山内】:哦,来了啊,鹭泽君。
一路小跑的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办公室,推开大门的同时,办公室里传来了山内老师的声音。
【一蹴】:抱歉,给老师您添麻烦了。
跑进办公室还喘着粗气的一蹴甚至忘了敲门,而进门第一件事却是给老师赔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山内】:哪里!鹭泽君真是客气了……
【祈】:抱歉,山内老师,打搅您工作了!找我们究竟是……哎?
话还没说完的我,卡在喉咙里的下半句话便被老师旁边的那个身影压了回去。茶色的短发,浅棕色的皮肤,浅黄色的短袖衣服,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熟悉身影顿时让我大吃一惊。
【一蹴】: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究竟出什么事了?
【??】:祈……姐姐……一哥……
【祈】:市、市子?!
【市子】:……
【山内】:看来这孩子确实是你们认识的人,那就太好了。今天一大早就看到这孩子坐在办公室门口,不管问她什么,除了叫你们的名字之外她什么都不说……
【一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是澄空地区儿童乐园的孩子,和我们算是认识。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会处理好的。
【山内】:是吗……
【一蹴】:市子,你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的吗?
【市子】:……
市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着头,但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却让我心中一紧,总感觉市子她似乎吃了很多苦。
【一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我们急着要去上课,跟我们一起走吧。具体情况等我放学以后问你,怎么样?
或许是一蹴意识到了市子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进行询问,或许是上课时间的来临使得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耽搁,或许是在山内老师的面前不方便问太多的事情,一蹴他并没有急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市子对于一蹴的疑问则没有回答,只是呆滞的点着头。仔细一看,她的脸色也非常糟糕,能确定的是她孤身一个人从澄空来到了这里,而且看这情形肯定昨晚没有睡好,而且应该还没吃饭。又饿又累的她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了。
【一蹴】:但愿时间还来得及吧。祈你先带她回家洗澡,然后去吃早饭,我先联系下儿童乐园,那边估计现在应该正在四处找她吧,顺便还能问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山内老师,早上的课我们可能要晚点到了,抱歉……
【山内】:没关系,孩子的事情要紧,作为未来的保育员,你们尽管去吧,任课老师那边我会帮你们说明的。
一蹴说得对,从澄空地区到京都至少需要5个小时,市子肯定是连夜坐车赶来的,而且从她的状况来看,肯定是淋雨过了,不赶紧洗澡的话肯定会着凉的。
【祈】:嗯……山内老师,谢谢您通知我们。走吧,市子……
【市子】:……
也许上课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不等市子说什么,一蹴就拉着市子的手和我一起离开了办公室。然后我径直带着市子回家洗澡,而趁她洗澡的空隙,我去附近便利店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和早餐,到家后,换好衣服的市子正狼吞虎咽的啃着我在小卖部给她买的面包,而在她吃饭的时候我也不方便问她什么,只能默默的摸着她的头安慰她。能够让市子离家出走,肯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祈】:市子……你放心吧,别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市子】:嗯……谢谢……
吃饱了的市子似乎是有了说话的力气,不像刚才那样无精打采了。市子抹干净了还留着面包残渣的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虽然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不过我还必须赶回学校上课,因为市子的关系,已经过去了一节课的时间了。可是把市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也不放心,离家出走的她肯定是需要有人陪在她身边的。对了!要不就带市子去上课吧!虽然可能会在班级里引起骚动,但是胜过把市子留在家里。
【祈】:呐,市子。要不和姐姐一起去上课吧?这样我们也会放心点。
【市子】:嗯……
现在的市子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眼神变得很恍惚,当然这也可能与她连夜坐车来这里有关。不过既然她同意了,我还是带着她去了教室。当我赶到教室的时候,一蹴他已经坐在教室里上课了。我们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溜了进去,不过市子的存在自然就引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而到了课间,好奇的同学们围在市子身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过毕竟是将来要成为保育员的同学们,他们对市子的嘘寒问暖也很快让市子放下了对陌生人才有的警戒心。
一天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放学回家的我们便急着往家里赶,不光是有很多事情要问市子,而且最关键的是,可能一蹴在与澄空儿童乐园联系的时候得到了一些市子出走的原因也说不定。按照早上和大和阿姨的约定,市子跟着我们一起来到了大和阿姨的家中。而大和阿姨对于市子的到来自然也是充满了意外。
【大和】:哎呀?好像来了一位新客人啊……你好!
【市子】:初次见面,我叫市子,请多指教!
【大和】:哎呀,真是有礼貌的孩子!请多指教啦,市子!
【一蹴】: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祈】:打搅了……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市子对于初次见面的大和阿姨并没有感到太多的陌生,本以为怕生的她却非常有礼貌的跟大和阿姨打招呼,而大和阿姨可能是常年独自生活的关系,家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所以此刻对于这位意外的客人她显得非常高兴,而此时餐桌上则传来了她阵阵的欢笑声……
【大和】:市子,多吃点哦~~
【市子】:……嗯,谢谢!
坐在市子旁边的大和阿姨不时向市子碗里夹菜,而对此有些不知所措的市子看着自己的碗里转瞬之间已经盛满了大和阿姨夹过来的菜,赶紧伸手挡住了大和阿姨的筷子。
【大和】:啊啦,对不起……一不小心就夹了这么多的菜。是不合你的口味吗?
【市子】:没,没这回事……大和阿姨你夹了那么多菜我都吃不完啦!
【大和】:啊,哈哈……
不知为何,无论是一开始对市子的到来感到意外,在餐桌上对着我们欢笑,还是她不停地给市子夹菜,都可以看出今天的大和阿姨显得特别高兴,那种发自内心而绽放出的微笑,也让我们一直都沉浸在了欢笑中,甚至都快把市子离家出走这件事忘了。
而更让我们有些受宠若惊的是,在得知了市子的身份之后,她甚至提出这几天由她自己来照顾市子,不过这一次一蹴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毕竟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先解决市子的问题,对于离家出走的她来说,其中的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在澄空儿童乐园那边。
而吃完晚饭到家之后,我和市子坐在床上,一蹴则拿了一张凳子坐在我们对面。
【一蹴】:市子,我已经和澄空儿童乐园那边联系过了,自从今早发现你下落不明之后老师们都很担心你,不过在知道了你的下落之后,他们都暂时放心了。如果再晚一点联系他们,说不定他们就报警了。
【市子】:……
此时为了缓解市子的心理压力,坐在市子身边的我双手紧紧搂抱着她娇小的身躯。
【一蹴】:能先问你一下吗?你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点确实比较奇怪。虽然市子知道我和一蹴所就读的大学,但是如果昨晚从澄空出发到京都,怎么看也只能通过坐火车的方式。但是市子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买票上车的呢?车站的售票员如何会把票卖给孤身一人只有十岁的孩子?
【市子】:我在路上偶然遇到了一位想要坐车来京都的老奶奶,就告诉她我和哥哥姐姐失散了,碰巧老奶奶她也是准备去京都的,所以我就拜托老奶奶帮我买票一起坐车来京都找哥哥姐姐。然后那个老奶奶就好心的把我送到了学校……
原来如此,如果是用这样的方式,就不会引起售票员的怀疑,而且学校离车站不是很远,即使没有钱坐公交或者地铁,也可以通过步行的方式找到学校的位置。
【一蹴】: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幸好你遇到的那个老奶奶是好人,如果对方是人贩子的话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祈】:一,一蹴……
出乎我的意料,市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蹴近乎怒吼一般的声音打断了。当然一蹴会生气也有其中的原因,因为市子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了,上一次在得知了真午儿童乐园要拆除之后,她也离家出走了,最后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找回来。而时隔两年后她再次的出走,再次的无视老师们的关心,无视当时我们对她的嘱咐,一蹴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他的声音震得我的耳朵都起了轰鸣,让我不由得伸手揉了一下被震得轰鸣的双耳。这声音听得出与其他是在生气,不如说他是在担心。
【市子】:……
面对一蹴的大声呵斥,市子一言不发,低着头,看得出她自己已经意识到这次离家出走所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了。
【祈】:一蹴,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希望你先冷静下来,市子她现在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责备她了。儿童乐园那边有什么和市子出走有关的原因吗?
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责备市子,而是弄清楚市子离家出走的原因,进而帮助市子度过这次的困难,我相信不到万不得已,市子她是不会选择离家出走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的,这说明她的内心非常需要我们的关爱,尤其是我和一蹴这样将来要成为保育员,又与她熟识的人。市子能够主动来找我们,说明她发自内心的信任我们,我们应该努力帮助她度过困难,回应她的信任,这才是我们当前应该做的。
【一蹴】:嗯……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原因。不过关于这个,我希望能够听听市子自己你的想法。
在我的劝说下,一蹴停止了刚才的怒吼,毕竟现在不是纠结于她用什么方式来京都这种事情的时候。清了清嗓子的一蹴,继续刚才被他自己打断的话题。
【市子】:一哥……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一蹴】:我多少知道了一点,不过比起别人的想法,我更想知道市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市子】:嗯……
市子慢慢的点着头,而我则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示意她不要害怕,慢慢说。
【市子】:……几天前,我路过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院长在和别人通话,由于门没有关,所以院长说话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本来我并不想刻意去偷听院长究竟说了什么的。但是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院长说了“你是市子的母亲”这句话。
【一蹴】: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
【市子】:……嗯。他们一定是打算联系那个女人把我接走,我才不要离开儿童乐园的大家,我才不要跟那个把我抛弃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祈】:……
抚摸着市子额头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中,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只是听到母亲的事,也会让市子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
【市子】:一哥,你也被父母抛弃过吧?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吧?
市子的这番话顿时让我意识到,一蹴和市子一样,都是真午儿童乐园的孤儿,都是曾经失去亲生父母关爱的孩子,市子之所以在离家出走之后选择来这里,不单单只是相信我们能够帮助她,更是因为在她眼里,一蹴和她是同一类的人。与此同时,听到市子这番话的一蹴也顿时愣住了,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样遭遇的孩子,仿佛想起了幼年时的自己。过了一会儿,只见他走到市子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摸着市子的头。
【一蹴】:……我当然明白。那种失去亲情关爱的痛苦,你无法接受突然出现的亲生母亲,我完全理解,也完全支持。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市子】:一哥……谢谢……
简单朴实,但是却亲和感人的话,顿时让市子的鼻尖酸了,眼眶湿了,声音颤了,她紧紧的抱住了一蹴,如同失去亲情的孩子再次回到父母身边一般。而这眼前的温馨一幕,也让我的眼眶也湿润了。曾经和一蹴闹过别扭的这个孩子,终于能够向一蹴敞开自己的心扉了。
【一蹴】:但是,即使能够理解市子的想法,我依然不能接受市子你离家出走的做法。就算当初确实是母亲抛弃了你,让你对她产生了反感,但是你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爱着你的人,牵挂着你的人。不仅仅是我们,早蕨老师,还有比吕、贵史、雄太他们都很担心你。你也说过他们就是你的家人,你怎么能做出让家人担心的事呢?
【市子】:唔唔……
一听到这些,市子不服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想要反驳一蹴,但是僵持了很久,她始终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撅着嘴、鼓着腮帮子、双眼瞪着一蹴。
【一蹴】:刚才儿童乐园那边的老师答应你暂时在我这里住两天,等过了这个春假我就送你回去,到时候记得向大家道歉,知道了吗?
【市子】:嗯……嗯!
【一蹴】:好孩子。
从市子破涕为笑的表情来看,虽然关于她和母亲的事情可能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但是至少当前她的情绪已经得到了稳定,离家出走所带来的后果也得到了遏制,最关键的,则是我和一蹴已经不约而同的决定要尽我们一份微薄的力量帮助市子愈合她受到的创伤,帮助市子走出曾经的心理阴影,更是要帮助市子解开他们母女之间的心结。所以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为市子撑起未来。
【祈】:!!
突然,一阵疼痛从我的腹部传来,下意识用手捂着腹部的我紧皱着眉头,而整个身子的重心也不由自主的压在了一旁的市子身上。
【市子】:祈姐姐?你怎么了?!
【一蹴】:祈?!身体不舒服吗?
察觉到不妙的两人立刻围住了我,市子抓着我的手臂,一蹴则撑着我的后背。
【祈】:没事……可能只是晚饭吃了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吧……
幸好,目前感觉只是有点腹痛,有想要上厕所的感觉,可能只是吃坏肚子了吧。而这时,门外则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和】:小祈?你怎么了?
一蹴刚把门打开,大和阿姨顾不得打招呼便直冲到我的面前蹲坐下来,一手摸着疼痛的腹部,一手撑着我的后背。
【大和】:失礼了。刚才经过你们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你和鹭泽君的声音,顾不上什么就冲进来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一蹴】:是啊,如果是急性肠炎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我陪你去医院吧。
【大和】:是啊,鹭泽君要不你带小祈去医院吧,市子就由我来照顾!
被大和阿姨这么一说,一蹴也似乎紧张了起来,一边附和着阿姨的话,一边就想要扶我起来。
【祈】:都说了……没关系的……只是吃坏了肚子……
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他们两个朝厕所里走去。也许只是单纯的吃坏了肚子吧,上完厕所回到房间之后,感觉就像是缓过劲来了,肚子也不痛了。一蹴虽然还挺担心我,但是看到我恢复如初的样子后,便不再说什么了。大和阿姨则在我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三人。
【市子】:祈姐姐,你真的没问题了吗?
【祈】:嗯!你看,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在和你说话了吗?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我用微笑回应着仍未放下心来的他们两个。
【一蹴】:没有勉强自己吧?要不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下身体比较好?
一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还是没有完全放心下来。手上还拿着刚才在接听的电话。
【祈】:真是的……一蹴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医院……
【一蹴】:!!……不好意思……
似乎是感觉触动到了我幼年的痛处,他也不再提这件事了。因为对于我们来说,医院是一个我们都不想提到的地方。
【祈】:不说这个了。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而这时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蹴的手里握着手机,像是刚打完电话的样子。记得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蹴的手机铃声。只是电话都已经打完了的他,却迟迟握着手机不放下,而他一边望着市子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则更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蹴】:哎?……啊,这个啊……是市子的母亲。她的母亲提出我们明天是否可以安排她和市子见一面。正好明天上午我们上课的时间比较晚,所以刚才就答应她了……
市子的母亲?这也未免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也可能是从儿童乐园那里得知了市子离家出走的消息以及一蹴的联系方式,所以就一路顺藤摸瓜找过来了。而她找过来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要和市子见面吧。
【祈】:是,是这样啊。可是现在市子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件事。这么早安排他们见面合适吗?
【市子】:一哥……
一听说要见曾经的母亲,市子立刻皱起了眉头,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可以看出她很排斥这件事。只不过,一蹴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蹲了下来,再次像刚才那样轻轻摸着市子的头。
【一蹴】:我知道。虽然从情理上来说,你应该回到母亲的身边,因为抚养你长大是她的职责,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没有权利决定是否把你交给她,这是儿童乐园才能决定的,但是即使你讨厌她,也改变不了她是你母亲的事实。所以你应该给她一个忏悔的机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给她一个让你们之间能够互相沟通的机会。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她当初抛弃你的理由是什么。
【市子】:一哥……
【一蹴】:你也已经十岁了,我想不妨听听你母亲的解释之后再做出自己的决定吧?用你的双眼亲眼去见证在你心目中那个抛弃你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守护在你的身边,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市子】:嗯……谢谢……
也许是市子从小就缺乏亲情关爱的缘故,使得她比同龄人更为早熟,在别人的提醒下也更容易冷静的思考问题,对于其他孩子可能会任性闹别扭的这个问题,市子在一蹴的劝说下很快就答应下来了。
【一蹴】:很好!那么今天就早点睡吧!
一蹴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便起身去找备用的被子了。而我则带着市子去了浴室洗漱,望着眼前这个正在刷牙的女孩,我内心不由得萌生了一股坚定的信念,无论这其中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一定要和一蹴一起帮助市子度过这道难关。



第十三章     市子的过去



……
“原来如此,一直困扰您的,就是这件事。”
“是的,桧月医生……”
“您现在很后悔吗?”
“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明明知道孩子的下落了,但是我却……”
“无论如何,她都是您的女儿,即使您曾经抛弃过她,我觉得也应该去见她一面,您觉得呢?”
“可是……她会原谅我吗?”
“即使她不能原谅您,您也应该努力的去承受,然后慢慢的去让她尝试理解您的苦衷。”
“嗯,明白了……我试试……”
……

【一蹴】:还没有好吗?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门外传来了一蹴来回的踱步声,以及焦急的催促声。
【祈】:就快好了,一蹴你再等等啦!
我一边忙着帮市子穿上早上刚买的新衣服,一边忙着回应站在门外已经有些不耐烦的一蹴。
【市子】:一哥真是的,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愿意等,真是没有绅士风度!祈姐姐你也真是辛苦啊!
【祈】:!市子!……
市子则一边在镜子前试衣服,一边还不忘吐槽站在门外的一蹴。而被市子这么说,弄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一蹴】:是是是……真没想到一向贪玩的野丫头出门居然还要精心打扮一番。
【市子】:吵、吵死了!
【祈】:一蹴……你真的是不懂少女心啊,市子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哎……
他们这两个人又开始了……记得无论是在真午儿童乐园的时候,还是在澄空儿童乐园的时候,每次他们一见面就要拌嘴,不过实际上,一蹴一直都很在意市子这个有着自己童年影子的女孩,而市子也很喜欢这个和自己相同处境的哥哥。
【一蹴】:这和少女心有关系吗?祈你也太袒护市子了吧!
【市子】:“一蹴”的“一”是一个笨蛋的“一”~~~!
【一蹴】:!……喂!这首歌是谁教你……祈!是你干的好事吧!快开门!!
门外传来了一蹴的怒吼声,还伴随着一阵粗暴的敲门声,不过我很清楚其实一蹴并不是在生气,只是在害羞而已,这一点倒是和市子一模一样。
【市子】:哈哈哈!
【祈】:呵呵~~
也许是市子到来的缘故,一大早房间里就充满了欢笑声。而市子的脸上也露出了以前才能看到的笑容,发自内心而露出的笑容,看得出昨天我们的努力已经起到效果了,也算是暂时稳住了市子的情绪。
但是,真正关键的时刻现在才要开始,今天我们约好了要和市子的母亲见面,与这个曾经抛弃过市子的女人见面。虽然市子个人有些抵触,但是在一蹴耐心的劝说下最终还是决定去见母亲。而今天的这次会面不免使我也有些紧张,因为目前对于母亲充满负面印象的市子随时都有可能情绪失控,而稳定市子的情绪,就是我们的职责。
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离我们家不远的一处咖啡厅里,毕竟这样的公共场所相对比较安静,容易静下心来讨论问题。而当我们到达的时候,就看见一名中年妇女正向着还站在咖啡厅大门那里的我们招手示意,顺着她招手的位置而入座的我们三人坐在了她的对面。很快,她递给了入座的我们一张名片,这张名片很简单,正中写着“麻原直子”,旁边留着她的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而眼前的她则是一副职场人士的打扮,深色的正装,深膝的短裙,黑色的高跟鞋,清爽的留海短发,看得出为了今天的见面,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不过在我看来,和女儿见面却穿正装似乎有些不合适。与此相对,今天我们给市子穿的则是很休闲的童装,虽然衣服并不奢华,但是看上去却很适合。
【麻原】:之前我曾经联系过儿童乐园那边的院长,后来才得知市子在你们这里,所以就赶过来了。初次见面。我是市子的母亲麻原美佳子,请多指教。
【一蹴】:初次见面,我是鹭泽一蹴,市子的朋友。
【祈】:我是陵祈,市子的朋友。
【市子】:……
也许是初次见面,市子有些紧张的缘故吧,她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母亲,一句话都没说,而此时面对穿着如此正式的麻原小姐,市子的眼神也多少流露出了一丝畏惧。这也难怪,市子本身就对此带有一定的抵触情绪,能够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而此刻显得紧张之中带有尴尬的她,不知道该如何与眼前这位阔别十年的母亲交流,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才对。
【麻原】:市子?
市子的性格还是有些倔强,紧紧咬着嘴唇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市子】:……我,我应该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对于市子这近乎是嘲讽一般的话,麻原小姐脸上顿时面露愁容,或许是市子的话撬开了她内心无尽的愧疚感吧。看得出市子的情绪比我想象的要大,如果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的话,那么这次的会面或许就没有意义了。
【一蹴】:麻原小姐,按照约定,我已经把市子带来了。您也可以看出来,由于您出现的太突然了,市子在心理上还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也一下子没法接受您。
【麻原】:我知道……只不过分别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我不能再逃避了,我必须面对我的女儿,即使女儿不能原谅我,即使女儿不愿意接受我,即使女儿恨我一辈子,我也必须接受我应得的惩罚。
【祈】:麻原小姐……
【市子】:……
至少从麻原小姐的言行来看,她还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年来自己并没有做到母亲应尽的责任。话到情深处,她不由得掏出上衣口袋里的纸巾擦拭着眼眶中的泪水。
【一蹴】:看起来您确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那么,十年前的您为何要抛弃这个孩子呢?
这时我只觉得坐身边的市子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用手搂着她的身体,示意她保持镇静。因为接下来的话,这段承载了市子的过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市子的情绪失控,甚至连和市子同病相怜的一蹴也可能会因此失控。
【麻原】: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而且如果当着孩子的面说出来,可能会刺激到孩子,这样可以吗?
【一蹴】:市子,你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说到这里,一蹴转过头来望着从刚才起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市子。
【市子】:嗯!现在的我已经十岁了,我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被抛弃,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回应着一蹴的疑问,市子一字一句的向一蹴传达着自己没有问题,可以承受的意思,而这点和昨天一脸失落迷茫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在得到了市子的同意之后,一蹴再次把目光移向了麻原小姐。
【一蹴】:所以就是这样。今天这个孩子之所以会出现这里,也是已经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来接受自己的过去了。
【麻原】:嗯……
麻原小姐微微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睁眼望着阔别已久的女儿,道出了十年前市子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麻原】:十多年前,我和丈夫结婚了。我的丈夫是一名普通公司社员,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他经常早出晚归,虽然工作繁忙,但是他非常关爱我,而为了不让他分心,我当上了家庭主妇,一心打理着家庭,这样的生活虽然有些单调,但是我们却过得非常幸福。而很快我就怀上了市子,但是就在我们等待着市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灾难却比市子更早一步降临了。我丈夫的公司倒闭了,他失业了,我们家的经济生活来源没有了。虽然失业后的他四处寻找工作,但是当时正处于经济危机的日本,要找到一份能够养家的工作非常不容易。而屡屡碰壁的他最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一蹴】:!
【祈】:怎么会……
本以为故事的走向应该是失去工作的丈夫会和妻子相互理解、相互支持从而共度难关的。但是我们似乎过于乐观的看待在上世纪90年代这个经济危机背景下弱肉强食的社会,过于乐观的看待生活在这种高压社会下人们内心的承受能力,过于乐观的估计面对巨大生活压力和经济压力下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一蹴】:您的丈夫……
一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就是自麻原小姐联系一蹴开始,麻原小姐的丈夫始终没有出现,仿佛只是出现在她的回忆中一般。而听到了麻原小姐这样的描述,一蹴和我的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麻原】:我的丈夫为了家庭,干起了盗窃的勾当。而不幸的是,在一次入室盗窃的过程中,为了逃脱罪行的他,情急之下杀死了那户人家的主人……
【祈】:!
事实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想到麻原小姐的丈夫不仅堕入歧途,居然还会犯下命案。难道他对潜入别人家里偷钱的时候,对别人下毒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会给双方的家庭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吗?就没有想过会给还未出生的市子带来多么严重的伤害吗?
【麻原】: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家庭,也不能去剥夺别人家庭的幸福,也不能改变他是一个杀人犯的事实,也最终无法改变他被判处死刑的结局……
【一蹴】:是吗……
【麻原】:死去的不仅仅是那户人家的主人,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祈】:!……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本来上午就没什么顾客光临的咖啡厅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即便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我的眼前,我依然感觉到脊背发凉,搂住市子的那只胳膊也更用力了。
【麻原】:市子出生的日子,也是我丈夫被执行死刑的日子。在市子来到这个家的同时,我丈夫也离开了这个家,这个家庭,永远都是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无法重圆……
【祈】:难道说,麻原小姐是因为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才把市子给……
很明显,我只感觉到坐在我身边的娇小身躯颤抖了一下,而颤抖着身躯的主人,则用手捂着自己是嘴,似乎是强迫压抑着已经濒临崩溃的内心。
【麻原】:这当然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然而真正的原因,是我无力养活这个孩子……还有就是,我不希望市子背着“杀人犯的女儿”这样的无辜罪名……
【一蹴】:……
【市子】:!!
【祈】:!!
【麻原】:我听说,两位都是想要成为保育员的人,那么一定能够明白,当一个还没有开始成长的孩子被扣上“杀人犯的女儿”这种称号时,会对她的一生产生多大的影响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那个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年代,连我丈夫都找不到工作,我这个家庭主妇又如何谋得一份能够能够养活我们两个人的工作……
【一蹴】:所以你就把市子扔在了真午儿童乐园?
【麻原】:是……我不希望市子一辈子都背负着“杀人犯的女儿”这个无辜的骂名,比起这样,还不如就把她交给能够养活她的人更好,即使失去了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依然还会有能够守护她的人,她依然能够很好的活下来……
说到这里,她再次用纸巾擦拭着被湿润的眼眶,低下了头,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她一直都不敢看我们一眼,尤其不敢直面市子。
【麻原】:我明白的,即使有再多的理由,我抛弃自己女儿的事实是不可改变的。市子她无法原谅我这个狠心的母亲也无所谓。但是作为和市子有着同样血缘的人,我必须告诉市子她的过去,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究竟为什么会被抛弃。所以十年过去了,我回来了,我想在市子的面前,忏悔自己的过去,忏悔十年前犯下的过错,忏悔这十年来我一直都不敢直面市子的胆怯,只是请求市子能够原谅我……
【一蹴】:确实,听上去你似乎也有你的苦衷。但是你抛弃了她十年,现在却要她在十分钟内原谅你,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吗?既然当时的你有苦衷,为什么不把市子托付给自己的亲属,或者向有能力抚养市子的家庭进行求助?
也许是一蹴内心无法认同这种行为的缘故,他已经不再对麻原小姐使用尊称了。即使当时自己有苦衷,即使当时自己无能力抚养市子,也完全可以采取领养或者寄养这样正规途径来转交市子的抚养权,而不是选择将市子遗弃这种不可原谅的方式。
【一蹴】:我和这孩子一样,也是在那个儿童乐园长大的。我能够理解这孩子在儿童乐园是如何长大的,是如何度过缺乏亲人关爱的这十年的。你是否知道这十年,市子不但要独自承受失去亲情的痛苦,更有可能要承受旁人的异样目光。还是你觉得“没人要的女儿”这样的称号要比“杀人犯的女儿”听起来让人更好受一些?!
【祈】:一蹴,别说了……
意识到一蹴打开的话匣子已经停不下来,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崩溃的可能,我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毕竟再这样下去,也是会影响到店里的其他客人的。与其说麻原小姐的话可能伤害到了市子,不如说是触动了一蹴内心尘封多年的伤痛更为正确吧,那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伤痛,此刻刺激着一蹴爆发出了这些咄咄逼人的话……现在的一蹴,可能不仅是在帮市子说话,更是在抒发自己内心对于这种行为的不满。在一蹴看来,他眼前坐着的或许并不是麻原小姐,不是市子的母亲,而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市子】:一哥……
一旁的市子则有些意外的望着一蹴,刚才那股任性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她或许不会想到明明这事和一蹴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何他会如此愤怒帮着自己说话。被一蹴责备的麻原小姐,早已低下了头,不断擦拭着自己的眼眶,身体已经略有颤抖的她一言不发,或许她早就意识到这些都是自己应该承受的。而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一蹴则停止了怒发冲冠的说辞,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一蹴】:……当然,这是我作为市子的朋友所发表的一些看法。你这样的行为是否能够得到市子的原谅,市子是否能够回到你的身边,还需要由市子自己来决定。
【市子】:一哥……
市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也许她没有想过这件事还需要由自己来决定吧。
【一蹴】:你已经十岁了,今后儿童乐园和你母亲商量你抚养问题的时候,是需要征得你的同意的,也就是说,你有权利决定自己是继续留在儿童乐园,还是回到母亲身边。
【麻原】:说的也是呢,如果市子不同意的话,即使我执意要市子回到我这里,也无法让市子幸福吧……不过可以的话,以后能不能多给我们一些见面的机会呢?我希望能给我一点和市子在一起的时间,我想慢慢让市子接受我。
【一蹴】:这个……可以的话过两天等市子回到儿童乐园那里的时候,你再和儿童乐园商量吧?那边的电话你也有,不如事先联系下征得同意如何?
看得出一蹴有些犯难,毕竟自己不是市子的监护人,如果市子的母亲提出这个要求的话,一蹴是没有决定权的。
【麻原】:好的!这个我会的……我公司这边还有点事,就先不打搅你们了。可以的话以后再联络你们!
【一蹴】:嗯……
简单的叙礼之后,麻原小姐就收拾了身边的行李准备离开。而就在她起身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手拍了拍脑袋。
【麻原】:对了,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蹴】:什么事?
想起了什么的麻原小姐,将手握紧放在口中,目光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游走,迟疑了片刻。
【麻原】:其实……在我电话联络过儿童乐园之后,接到了一个恐吓电话,扬言要对我和市子不利,虽然当时我报了警,但是警察查了一下这个打过来的号码是一个公用电话,又没有造成实际后果,而且也不排除有人恶作剧的可能,所以警察也没有办法立案,但是现在我想对方可能是十年前我丈夫害死的那些人的亲属。所以这几天也请你们保护好市子,尽快把市子送回去。
【祈】:!!
【一蹴】:原来如此……我们会注意的,也请你自己注意安全,尽快向警察提供那户人家的线索。
【麻原】:嗯!有事再联络!
【市子】:……
市子下意识的想从位置上站起来说点什么,也许是她没有想到这次的会面会这么早会结束
【麻原】:市子……妈妈对不起你,请原谅……在你接受你的过去,在你接受我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之前,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的!
麻原小姐去柜台结账了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偌大的咖啡厅中只剩下了我们三人。咖啡厅依然是一片寂静,不过和刚才相比,此时空气中似乎漫布着一丝恐怖,我甚至都觉得脊背仍然在发凉。而这也与麻原小姐离开时说的话有关。而我身边的市子则把目光投向了我们之中唯一的男人,也就是一蹴的身上。
【祈】:一蹴,最后的那句话,你怎么认为?
【一蹴】:……
一蹴把目送麻原小姐离开的目光转移到了我们这里,来回打量了我们的神情之后,将桌上还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一蹴】:为了市子的安全,这种时候还是宁可信其有吧。看来得考虑下提早把她送回去的事情了。
【祈】:可是这几天我们都还有课,要不就让市子和我们一起上学,然后等到休息日的时候再一起把市子送回去?
【一蹴】:也只好这样了,毕竟今天早上我们已经请假了,如果再不去上课的话,我怕都没法毕业了。真是的,为什么小学生开始放假的时候,大学生还得这么命苦的去上课……
一想到繁重的大学课业,一蹴不免用手拄着头,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已经是大二的我们来说,由于一开始就决定提前修完学分从而早日踏入社会,因此现在的我们比起其他同学来说要面对更多的课程和考试,所以也比其他同学更为繁忙。
【市子】:一哥!
【一蹴】:嗯?
这时,今天基本都没怎么说话的市子开口了。
【市子】:刚才……谢谢你。
也许是让市子向一蹴道谢过于勉强了,她低着头,双手放在胸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一蹴表示感谢。
【一蹴】:哦?谢我什么?
【市子】:刚才一哥你,一直在帮我说话……
【一蹴】:哦,也不是刻意在为你说话,只是这件事碰巧也触动了我的过去而已。不过既然你都谢我了,我就大发慈悲的接受你的谢意了。
说罢一蹴便伸手摸着市子的头。
【市子】:啊!一哥你别那么神气!刚才那些话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会说的!
【一蹴】:哈哈!“扭扭捏捏子”又在害羞了!
一蹴一边这么说,一边摸着市子头部的手似乎又加重了力道,与其说是在摸市子的头,不如说是在乱抓市子的头发。
【市子】:啊!不~要~乱~抓!
一感觉到一蹴是在乱抓自己的头发,市子立刻皱起了眉头,伸手推开一蹴,然后整理着被一蹴搅和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一蹴】:说起来,今天见面感觉怎么样?果然还是很讨厌母亲吗?
【市子】:嗯……也不能说是讨厌吧!只是觉得母亲她也不容易,也有她的难处。可以的话……我也想和母亲好好聊聊……
【一蹴】:嘿~!这还真是有些意外啊,之前因为知道了母亲的事还离家出走的某人又是谁啊?
【市子】:吵死了~!只,只是不忍心看到母亲这么伤心的样子!好歹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我就原谅她了……
【一蹴】:这么说如果条件允许,你愿意回到母亲身边了?
【市子】:当然不是现在,一下子哪有这么快的……只是我突然之间还是没法适应,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和母亲说说。
【一蹴】:是吗……如果你真要这么想的话,我们也会支持你的!
现在的市子已经开始慢慢理解自己母亲的苦衷,愿意去和母亲好好沟通交流,这比什么都好,对于市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们一直都还被麻原小姐临走时说的那件事所困扰着,如果不是恶作剧的话,那么现在市子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
可是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离开了咖啡厅的我们赶到了学校。今天的市子依然引起了同学们的围观,大家都对这个大学课堂里的小学生充满了兴趣,有些同学还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了她。今天的市子,给我的感觉则是比之前听话了许多,换作是以前的话肯定会找一蹴拌嘴的。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刻,而今天同样没有时间做饭的我们继续接受了大和阿姨的热情邀请到她家中“蹭饭”。
【大和】:今天阿姨买了很多材料哦,尽量多吃点吧!呵呵~~
房间里,传来了大和阿姨慈母般温柔的声音,而我们到阿姨家中时,她正买完菜回来,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拿着刚买来的料理材料。
【祈】:抱歉啊,大和阿姨,今天又麻烦您了……
看着大和阿姨手中拎着满满几袋料理的材料,一想到今天又要蹭饭吃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大和】:呵呵~~小祈你真是见外,一人份和四人份的饭菜做起来其实是一样的啦。
【祈】:今天的时间还早,要不就让我来帮您吧?
经常受到阿姨照顾的我不由自主的提出了想要帮忙做饭的打算,至少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些自信的,还有就是比起大和阿姨,我更了解一蹴和市子的口味。
【大和】:啊啦,小祈还真是客气呢,像鹭泽君那样老实接受阿姨的好意不就行了?
【市子】:那是因为一哥自己不会做饭啦!
一旁的市子赶紧插嘴,这孩子只要是有能调侃一蹴的地方她似乎就不会放过似的。
【一蹴】:哎~~这么说来,市子你还会做饭?
和往常一样,一蹴自然不会无视市子的调侃,这两个人又要开始拌嘴了。
【市子】:别,别问我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比吕、贵史、雄太他们的点心都还是我做的呢,又怎么会输给只会做姜丝炒肉的一哥!
【一蹴】:祈,又是你干的好事吧……
也许是又出乎意料的被市子逮到了软肋,我只感到一蹴向我投来了怨念的目光。
【祈】:一,一蹴……别这样看着我啦,大和阿姨还在看着我们呢……
【市子】:不相信的话,今天就由我来做料理给一哥吃,我要一哥输得心服口服!
【一蹴】:是是……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也许是有了弹钢琴的前车之鉴,一蹴他并没有继续和市子较劲。记得两年前,我第一次教市子学钢琴的时候,市子就对取笑她的一蹴说过绝对要弹出优美的旋律让一蹴输得心服口服,而之后通过市子自己的努力,在三个月之内就弹出了《少女的祈祷》,最后一蹴只得向她道歉。因为一蹴也清楚,市子这个孩子对于自己所追求的事物有着很强的执着,她不会随口说一些自己办不到的事。
【大和】:啊啦,不管怎样,让客人来做这些事情总有些……
大和阿姨则一手托着腮帮子,双眼为难的来回望着跃跃欲试的我和市子。
【市子】:没关系的,大和阿姨。昨天也受了阿姨的照顾,所以今天就让我帮忙吧。
【祈】:我也是……有人帮忙的话,应该会省力很多,拜托您了……
【大和】:拜托什么的倒是没那么夸张,只不过……
虽然我们这么强烈的主动请缨,但是大和阿姨似乎还是有些犯难的望着我们,转眼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一蹴,也许比起我们两个,一蹴他似乎更有决定权似的。只不过这次,一蹴闭着眼睛,面对着眼前不帮忙誓不罢休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一蹴】:放弃吧,大和阿姨……
眼前的这一幕情形,似乎和我第一次去见一蹴父母时有些相似,那时候对于想要帮忙的我,伯父他也像大和阿姨现在一样为难。在我们三人的共同要求下,我和市子终于与大和阿姨一起进了厨房,而不擅长做料理的一蹴则独自一人留在客厅里看电视。
而在厨房里,我们三人则各自忙开了,我在忙着烧水,市子在忙着洗菜,而大和阿姨则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在一旁看着,生怕市子发生意外似的,不过如果只是洗菜的话,应该不会有事的,大和阿姨也有些过于担心了。
【大和】:哎呀呀,看不出来市子这么能干!
【市子】:嘿嘿,这不算什么啦……
把洗完的菜从水池里捞出来放在砧板上,市子就踮起脚,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菜刀。
【大和】:市子,菜刀太危险了,切菜还是让我……
还没等大和阿姨说完,市子就已经拿着菜刀开始手脚麻利的切菜了。
【市子】:没事的,这些我在儿童乐园的时候经常做的,阿姨你就放心吧!
而市子利索的动作则让我和大和阿姨有些意外。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却已经自己会做饭了,更重要的是,她还要做点心给弟弟们吃。也许还真是那样的环境让市子比同龄的孩子更早成熟了。
【大和】:呵呵~~没想到市子这么能干,真是帮大忙了~~
阿姨看着市子忙碌的样子,不由得笑着伸手抚摸着市子的头。
【市子】:那个……阿姨,你不要这么摸我的头啦。我……
也许是对阿姨的“摸头攻击”很意外,市子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转过身来仰望着大和阿姨,可以看出此时她的脸已经红透了。明明被一蹴摸头的时候很抵触的……
【大和】:真可爱,还害羞了啊?哈哈,今天谢谢市子帮忙了,真的非常感谢……
不知为何,阿姨她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这也难怪,毕竟本来应该和丈夫孩子一起欢笑的她却长期一个人居住,她最缺乏的则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经常下意识的帮助我和一蹴,才会经常邀请我们一起吃饭,才会那么有干劲的为我们做饭,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她体会到家的感觉。不仅是大和阿姨,我想一蹴他之所以不再拒绝大和阿姨的好意,应该是看到了大和阿姨所需要的东西,也是出门在外的一蹴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家的温暖……
而想到这里,似乎我有些明白了大和阿姨内心的痛苦,看着一旁的她和市子在那里有说有笑,我也像个外人一般站在旁边观看,不忍心上前打扰,因为这一幕对于大和阿姨来说,是非常渴望拥有的……
【市子】:呀啊啊啊!
市子的惨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紧接着眼前传来“叮——”的一声,是金属落地的声音,回过神来的我,只看到市子刚才还握在手中的菜刀已经掉在了地上,而此时,她的右手则紧紧抓着抓着左手的食指。
【大和】:啊!抱歉抱歉……都怪阿姨和你说话让你分心了,快让阿姨看看!
大和阿姨见此情形,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一把抓过市子受伤的食指,观察着市子的伤势,然后一把将市子受伤的右手含进口中。
【祈】:不好了……创可贴在哪?!我去拿!
【大和】:就在客厅角落的抽屉里!
听到了大和阿姨的声音名,犹如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我慌忙跑进客厅去拿创可贴。这一举动自然也惊动了正在看电视的一蹴。
【一蹴】:市子怎么了?
【祈】:不小心割到手指了,我来拿创可贴!
正说着,找到了创可贴的我顾不得应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一蹴,赶紧跑回了厨房。大和阿姨一把接过创可贴一边给市子包扎好。
【大和】:对不起,市子……阿姨一直在和你说话,影响你切菜了,疼不疼啊?要不去医院?
看得出大和阿姨对于这次的意外感到非常歉疚,一个劲的在给市子赔礼道歉,说出来的话都急促了很多。
【市子】:没关系啦,开始学切菜的时候受过比这个更重的伤呢,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阿姨你不用担心……
反倒是市子对于自己的受伤仿佛是意料之中一般非常镇定,还一味的安慰着焦急的大和阿姨。而贴上了创可贴的市子顾不得伤痛,从地上捡起了菜刀继续切菜。
【大和】:市子……
大和阿姨望着忙碌的市子,仿佛内心的愧疚感仍然在心头浮动,伸出手的她很想再摸摸市子的头,但是害怕市子再次受伤的她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虽然这其中出了一点小事故,但是在我和市子的帮忙下,今天的晚饭算是提前就做好了,而市子也比昨天更有精神的缘故,今晚的餐桌上传出了昨晚没有的笑声。
【大和】:今天谢谢你们帮忙。市子,抱歉啊,让你受伤了……
【市子】:没事的,别放在心上、而且我也不好意思蹭饭吃,所以就想做点我能做的事。
【大和】:是,是吗……你那么说,我就放心了。
市子这孩子,该说她是在害羞呢?还是不想让大和阿姨担心呢?
【一蹴】:……
和有说有笑的他们相比,一蹴则呆呆的望着他们两个一言不发,还微微的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祈】:一蹴?
【一蹴】:哎?……啊,怎么了?
【祈】: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一蹴】:……没,没什么。
【市子】:那是因为一哥被我的料理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吧?怎么样一哥?这份马铃薯炖肉可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哦,祈姐姐和大和阿姨完全没有帮手哦!
市子一脸坏笑的看着一蹴,还不时的向一蹴挤眉弄眼,一脸得意的神情充满了自信。
【一蹴】:是是……市子你很能干,是我小看你了……
【市子】:切~~这是什么态度!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可是为了一哥最爱吃的马铃薯炖肉把手都割破了哎!
和弹钢琴的那次一样,面对料理水平连我和阿姨都赞不绝口的市子,一蹴也只能认输了,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一蹴这次明显是心不在焉。望着大和阿姨和市子的眼神也有些恍惚。
【一蹴】:抱歉,大和阿姨,我有点事,先回房间了……市子,我有话要和你说,过来……
【祈】:哎?一蹴……
【市子】:喂喂,一哥,你干什么……
不等我说什么,也不等市子是否已经吃完了饭,也不等满脸诧异的大和阿姨,一蹴就拉着不知所云的市子的手走了,市子一边看着我们两个一边还对一蹴突然而至的怪异言行表示不满。刚才还很热闹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我,以及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大和阿姨。
【大和】:鹭泽君究竟是怎么了?
大和阿姨不由得问我,但是即使是和一蹴最亲近的人,此刻我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而内心不断积聚的疑云顿时让我满面狐疑,从搬到这里居住开始,一蹴还是第一次露出那样的表情,仿佛就像是在面对陌生人一般……不,更多的是感觉到一点敌意。
【大和】:要不你赶紧回去看看鹭泽君吧?他这个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
【祈】:我帮您收拾一下碗筷吧?四人份的碗筷您一个人收拾的话……
【大和】:都这时候了还跟阿姨这么客气!快回去吧,鹭泽君相信是遇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需要有人商量了吧?这也是只有小祈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哦。
【祈】:没事的,一蹴他自己不会有问题的。如果真的有事需要找我商量的话,等我回去之后也来得及。今天又麻烦您照顾了,所以我也想做点什么……
即使我心中担心一蹴,但是我依然坚持留下来帮助大和阿姨收拾碗筷。而当我回到房间之后,只看到一蹴他坐在床头边,交叉的双手放在胸前,紧闭的双眼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听到了我进门的声音之后,一蹴快步跑到了玄关将门反锁,不顾我是否已经脱鞋便拉着我走到了床边,然后走到窗户边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简直就是把整个房间变成了密室一般。
【祈】:一蹴,你怎么了?
一蹴并没有急着回答我的疑问,也没有马上解释他刚才那些行为的原因,而是将右手食指放在略微撅起的嘴上,眼睛瞟了一下床上。而这时我才发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市子,此时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响。想到什么的我赶紧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音吵醒了市子。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她太累了的关系吧。
【一蹴】:祈,恐怕今后我们不能再这样麻烦大和阿姨了……
一蹴在确认没有吵醒市子,并犹豫了片刻之后,将脸凑到了我的耳边。
【祈】:嗯,是呢……总觉得一直这样麻烦大和阿姨不太好。
确实,让一个人准备四个份的晚餐有些让我过意不去,看来一蹴他终于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但是,听到了回答的一蹴先是诧异的看着我,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把脸凑到我耳边。
【一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祈】:哎……
听到一蹴这么说,我满面狐疑的望着他,脑海中反复琢磨着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确实感觉经他这么一说有种话中有话的感觉。
【一蹴】:麻原小姐离开时的那句话,还记得吗?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到了这句话的我瞪大了双眼,吃惊的望着一蹴,简直不敢相信他这句话所代表的那层暗示……
【祈】:难道说……你怀疑大和阿姨?!
【一蹴】:嗯……
一蹴的肯定则更是让我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和蔼温柔的大和阿姨会是那个打电话威胁恐吓麻原小姐的人?而此时,夜深人静的房间内更是加剧了这种不祥预感的滋生,寂静的房间内,市子均匀的呼吸声仍然在继续,但是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背后阵阵发凉,仿佛有一把冰冷的匕首抵着我的后背一般,冷汗也随即从我脸上冒了出来……



第十四章     疑云




……
“这么说,您已经见过你女儿了吗?”
“这,这个嘛……”
“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顺利的样子?”
“嗯……桧月医生,请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可能更多的还是需要体谅女儿的心情吧?”
“心情?”
“嗯,努力去思考她需要的是什么,然后尽力去满足她的需要。而并不是单纯的正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医生,我……”
“请您不要担心,您能够及时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去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这证明您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好母亲的潜质,而接下来,就需要您将自己的这份心意传达给孩子了。”
“是,我会努力的,谢谢您……”
“加油吧,您的心意,一定会传达给那个孩子的!”
……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了五月,但是此刻我却感到全身发凉,宛如陷入了冰窖一般,而这其中的原因,就是来自于一蹴他得出的这个过于突然同时也让我难以置信的结论了。
【祈】:一蹴,这,这怎么可能!大和阿姨怎么可能是……
我尽量压低声音不吵到熟睡中的市子,但是内心翻江倒海般的不安依然使得我的声音变得极为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我难以相信这个结论,更多的还是因为内心的恐惧……
【一蹴】:是啊,得出这样的结论我自己都难以置信,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有太多的不自然了……
对于我的惊讶,一蹴并不感到意外,似乎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看来能够得出这种结论的他,应该已经掌握不少线索了吧。
【一蹴】:我们来这里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大和阿姨一直都照顾着我们,和我们也算是比较熟悉的邻居了,但是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见过大和阿姨的丈夫和孩子,这一点应该符合麻原小姐所说的那个恐吓犯的特征吧?
麻原小姐曾经说过有人在威胁她,如果是从动机这方面考虑,能有如此深仇大恨的,确实只可能是麻原小姐丈夫当年杀害的那些人的直系亲属了。
【祈】:确实是这样……但是这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大和阿姨跟那个恐吓犯联系到一起吧?
一想到昔日对自己有恩的大和阿姨竟然是那个可怕的恐吓犯,我内心就感到心寒,现在的我恐怕根本就无法适应一蹴所得出的这个结论。但是一蹴并没有因为我一味的否定而改变自己的这个结论,反而更进一步开始陈述他的推测。
【一蹴】:祈,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进行思考。现在假设你就是那个恐吓犯,十年前的那场血案让你失去了你的亲人,现在的你想方设法要为自己的亲人复仇,而那个杀人凶手的妻子和孩子已经被你所发现,而且庆幸的是他们两人已经分开了,并没有在一起,那么你会选择对谁下手?
【祈】:一、一蹴……
不知道一蹴他是否出于为市子考虑的缘故,现在的他已经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推理之中,而且还用这种假设来引导我走进他的推理之中,看起来这次一蹴他对此还是颇有自信的。只是我依然还是有些不适应把大和阿姨当成那个恐吓犯。但是为了市子他们母女的安全考虑,我还是硬着头皮顺着一蹴的设问开始考虑这件或许会影响到市子未来命运的大事。
【祈】:那个……我应该会选择市子作为自己攻击的目标吧……毕竟对于没有亲人看管的孩子来说更容易找到机会。
【一蹴】:对……之前市子她一直都在儿童乐园那边,对于那个人来说很难有机会下手,而现在的她擅自跑了出来,这其中的破绽会比原来大很多。虽然现在我们在市子身边,但是比起市子正式的监护人来说,应该会好对付很多。
【祈】:一蹴……你莫非,是想说……
夜晚的灯光本来就很昏暗,而听着一蹴这番犹如鬼故事一般的推理,我只感到似乎隔壁的大和阿姨正在窥视这这里发生的一切一般,阵阵发凉的后背让我全身僵硬,根本就动不了……
【一蹴】:是的……也许从昨天,市子来到这里开始,她就已经在寻找机会了。
【祈】:可是,大和阿姨她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我们,她又如何知道我们是市子的熟人?就算我们那时候在真午儿童乐园和市子玩耍的情形被她看到了,她又是如何能够预测到我们会租住到离那里有着五小时车程的京都?又是如何预测到市子会跑出儿童乐园来找我们的?
【一蹴】:如果她真是有心要杀害市子,为自己家人报仇的话,那么做到这种程度的预测是不难的。通过在真午儿童乐园那里的观察就可以明白市子的性格,以及他周围的熟人。
【祈】:一蹴……你这么说,真的……
一想到自己当时和市子一起度过的那段美好日子居然会是在一个恐吓犯的监视之下,我内心就更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可原谅了。一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此时的心痛,越说越带劲的他继续着推理。
【一蹴】:你是否记得,我们在第一天入住到这里的时候,大和阿姨并没有出现,而第二天,她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隔壁,并热心的帮助我们熟悉这里的环境,让我们留下她是这里住了很久的常住户这种印象。
【祈】:但市子的出走是偶然的,如果连这个都能预测到就太……
越说越来劲的一蹴这一刻简直就像是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一般,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感觉现在的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知道是出于对这种行为的愤怒,是出于对市子的担心,还是出于对自己这番推理的自信。
【一蹴】:这个确实可能会存在一定的偶然性,但是只要熟识市子的性格,以及了解市子母亲联络儿童乐园那边的时机,还是能够预料到的。
一蹴这么一说似乎也确实有点道理。如果长期暗中观察过市子的话,就知道市子有过离家出走的前科,而生性有些好强的她自然就不会对于突然出现的母亲有什么好感,因此受到刺激而离家出走这件事可以预料到,如果这时候她还熟悉市子的社交关系,自然就明白离家出走的市子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投靠我们了。
【祈】:但是如果真有心要加害市子的话,只要在市子离家出走到这里来的路上加害她就行了。根本不用等到市子与我们汇合后再动手啊?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也许是出于担心市子的缘故,刚刚还对一蹴的这番推理感到排斥的我似乎也进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一般和他一同进行着这个看似有些不可能的推理。
【一蹴】:这里有两个可能。第一,按照市子自己的说法,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一个老奶奶一起从澄空那里来到了京都保育学院门口,虽然她完全可以在路上下手,但是毕竟市子身边有人,而且这一路上都是公共场所,风险还是有一点的;第二,昨天大和阿姨家中有漏水现象忙了很久,或许是因为那场雨的缘故,从而错过了对市子下手的机会。
这个说法或许也有那么点道理。只不过还是有些让我觉得难以置信,顺着一蹴的思路,我努力回想着自从见到市子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尤其是和大和阿姨相关的事情,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祈】:可是我并不觉得这两天,大和阿姨对市子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啊。如果她真要对市子下手的话,我们应该会注意到才是。
【一蹴】:……你难道没有发觉吗?她可是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
【祈】:!!!
一蹴的话让我一个激灵,全身打了一个冷颤,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它发出叫声吵醒熟睡的市子。
【一蹴】: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肚子痛这件事?
【祈】:嗯,记得,当时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儿才……!!你是想说,这是……
一蹴闭着眼睛,微微的点着头,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脸上的青筋也暴露了出来。
【一蹴】:我怀疑,是她对你下了什么药……
【祈】:!!
【一蹴】:因为这是在她家中,吃饭用的碗、筷子、碟子都是她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那天的饭也是她刻意为我们盛的,在这其中做手脚很容易。当然,伤害你并非她所愿,所以她并不会下毒药,只要能引起你身体的不适让你失去一定的行动能力就可以了。
【祈】:可是最后受害者是我,并不是市子啊!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蹴】:让你拉肚子只是一个手段而已。因为一旦你身体不适,出于关心你的我心中就会很着急,而这时只要想办法诱使我送你去医院,那么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祈】:!!
“是啊,鹭泽君要不你带小祈去医院吧,市子就由我来照顾!”昨晚,大和阿姨所说的这句话顿时像一条蛔虫一般在我脑海中蠕动,让我感到一丝恐惧。如果按照一蹴所说,让我拉肚子是一种手段的话,那么她的目的只可能是……
【祈】:她的目的难道是把我们两个支开,让市子落单……!!
【一蹴】:没错,当时你腹痛难忍,我心急如焚,而她又突然提出让我送你去医院,自己留下来照顾市子。在那种紧急状况下,再加上麻原小姐还没有告诉过我们恐吓犯的事情,我自然会不假思索按照她的意思来做。
【祈】:!!一蹴,也就是说……
【一蹴】:也就是说,如果你当时不是执意去厕所,而是让我送你去医院的话,我们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市子了……
【祈】:……
一蹴的这句话让我感到心有余悸,说不定我当时的执念反而留了市子一条命?而一蹴这些话给我了一种命悬一线的恐惧感,我只感到脸上的冷汗正在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一蹴】:还有今天,市子不是在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割伤了吗?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市子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学过做菜了,而她是那种爱逞强但是心很细的孩子,不至于会有这样的失误……但是如果,这是大和阿姨在搞鬼的话……
【祈】:不会的!我可是一直在他们身边啊,大和阿姨真要伤害市子的话,我应该会注意到才对!
而现在一蹴的意思则是大和阿姨她会在我眼皮底下伤害市子,这更让我在害怕的同时不敢相信大和阿姨会这么明目张胆……
【一蹴】:市子出事时,大和阿姨她一直都站在你们中间对吧?也就是说你的视线已经被她挡住了,自然就看不到她到底做过什么了。我觉得她的手法应该还是和让你拉肚子这件事如出一辙。目的都是想要把我们从市子那里支开……
【祈】:……
“对不起,市子……阿姨一直在和你说话,影响你切菜了,疼不疼啊?要不去医院?”大和阿姨的这句话中,又包含着要去医院的意思。而且一旦这两个人碰在一起,总会有人受伤。如果出现一次那可能只是个巧合,但是出现了第二次的话,就未必还是巧合了……
【一蹴】: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所以我不希望让她再接近市子了……
【祈】:一蹴,虽然你说的我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不能随便怀疑大和阿姨……
【一蹴】:是啊。如果有证据的话,我早就报警了!不过,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我的风格……大和阿姨究竟是不是那个恐吓犯,就只有引诱她动手了!
【祈】:哎?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做?
如果能有办法引诱对方原形毕露的话,自然还是值得一试的。
【一蹴】:刚才市子的母亲打电话给我,她给市子买了几件衣服,让我们明天下午去拿。明天你和市子去和麻原小姐见面,然后我紧盯着大和阿姨的举动,如果她真是恐吓犯的话,肯定会有所行动的,到那时候我们就报警抓个现行……
【祈】:哎!?可是……
一听到一蹴这个有点冒险的做法,我只觉得这样太危险了,如果大和阿姨真是恐吓犯的话,一蹴他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一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真要发现她是恐吓犯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报警,然后通知你们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去的……所以你明天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带着市子去和她母亲见面就行了。
【祈】:刚才那些话,要告诉市子的母亲吗?
【一蹴】:不用,这么做会增加麻原小姐的负担和压力,反而会打草惊蛇。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如果有危险就赶紧报警……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也是为了市子……
【祈】:……嗯。
确实我觉得,除了对一蹴来说很危险之外,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至少能证明大和阿姨是否是清白的。我也相信一蹴的判断,相信一蹴和我会保护好市子的安全,帮助市子度过这次的难关。
虽然一蹴的推理已经说完了,但是我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虽然一蹴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敢相信大和阿姨就是恐吓犯;虽然市子已经和母亲之间已经有了让人高兴的进展,但是新的危险仍然徘徊在她的身边。望着床上熟睡的市子,看着为此已经攥紧了拳头的一蹴,想着市子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我的内心就感到一阵痛楚。
过了一会儿,一蹴的内心才逐渐平静下来,放松了握紧的拳头,给市子盖实了被子,凝望着这个现在只有我们才能守护好的女孩。
【一蹴】:呐,祈……你觉得,市子看上去像谁?
【祈】:哎?
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跟不上一蹴的节奏,但是略微思考一下我就明白,对于想要成为保育员的一蹴来说,市子不仅仅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更是一蹴寄予自己未来的希望,一蹴这么努力的帮助市子,不仅仅是因为守护亲友,更是因为一蹴在市子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无论是那次市子出走时被一蹴在疾驰的车轮下所救,还是这次我们在随时可能露出凶相的恐吓犯面前保护市子……
【祈】:我觉得,市子……很像过去的一蹴……
在我的印象中,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的打击,那时候的一蹴也像现在的市子一样,活泼好动,有些不听大人的话,但是却给人很可靠的感觉。一蹴他,一定是从市子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而市子也一定是看到了一蹴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东西,所以才会认可一蹴,虽然偶尔也会拌嘴吧……
【一蹴】:喂喂……我可是男的哎……
对于我的回答,显然是出乎了一蹴的意料,也许是因为把他和一个女孩子相比的关系让他显得有些不开心,不过此时一蹴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对于我们之间的答案不同而感到遗憾吧。
【一蹴】:听你这么一说,这孩子还真有那么点像过去的我……只不过,在我看来……市子更像理奈……
一蹴的回答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
“你怎么又来了?”
“整天欺负小祈,不害臊吗?”
“别以为女孩子好欺负!”
“我一定会保护好小祈!”
“你要是再敢伤害她!我绝不原谅你!”
……
此时,十年前当我被隔壁病房的孩子欺负时,理奈的这些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仔细一想,或许还真有这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疾病缠身的话,理奈应该也会像市子一样活泼好动,像市子一样调皮,像市子一样努力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也许是因为曾经假扮成理奈的缘故,我一直下意识的不敢直面理奈,也自然就不会得出和一蹴一样的答案了。从一蹴的话来看,他在市子的身上发现了理奈的影子名,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吧……
【一蹴】:和市子接触的时间越长,她给我的感觉就越来越像理奈。虽然我竭力想摆脱自己的这种想法,虽然我知道这对市子是不公平的,虽然我知道把市子当成理奈的影子是不对的。但是,但是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祈】:一蹴……
我也终于理解一蹴他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依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原因了……
“我将背负着,没能守护理奈,还将往事遗忘的罪过。”两年前复合的那天,在那个充满了我们之间各种回忆的教堂,一蹴曾经这么对我说过。所以,现在的一蹴是在履行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承诺,一蹴这么努力的为市子着想,这么努力的保护市子,这么积极的去寻找那个恐吓犯,都是为了想通过保护市子来为理奈赎罪。一蹴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这句话……
听到一蹴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颤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我顿时意识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一蹴的情绪或许就会失控的,虽然他已经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我清楚,对于一蹴来说,理奈始终还活在他的心中,始终还是他心中的痛,始终还是导致他情绪失控的开关。想到这里,,我轻轻抱着他那已经在颤抖的身躯,为他驱散膨胀的罪恶感。
【一蹴】:?!祈……
【祈】:我知道的……这些年来,一蹴你一直没有忘记这句话,一直都背负着不属于你的过错,也一直都没有忘记理奈。
【一蹴】:不是的,我只是……
【祈】:以前的我是一蹴的玩伴,现在的我是一蹴的女朋友。所以现在的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一蹴。一蹴你这么努力保护市子,不仅是因为把市子当成了理奈,更是想要通过保护市子来为过去的自己赎罪,是吧?
【一蹴】:……
【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的我,不会再阻止你这么做。但是,只希望你能记住一点,这份不属于你的罪,就让我们一起承担吧。我不希望因为我们之中有人置身事外而再发生那种悲剧了……这次,我一定会和一蹴共同努力,共同进退,去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
【一蹴】:……
一蹴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紧了我,我便清楚他已经对此表示认可的意思了。漆黑的房间内,我们两个情不自禁的紧紧相拥,甚至都忘了床上还在熟睡的市子,很久很久……
【一蹴】:谢谢……早点睡吧,明天可是很关键呢!
【祈】:嗯,一蹴你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勉强自己……
漆黑的房间内,就地而卧的我们相互搂抱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为了市子而再次向学校请假的我们开始实施了这个昨晚临时讨论的计划,我和市子出门去麻原小姐所说的那个地方见面,而一蹴则留在家里盯着大和阿姨的一举一动。虽然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对一蹴有些不放心,但是抱着相信一蹴这样的想法,我还是带着市子出门了。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沉,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不过幸好见面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来回不需要太多的时间。见面的地点是另一家咖啡厅,离麻原小姐工作的地方更近一点,咖啡厅旁边还有一个小公园,不过因为天气关系,感觉里面似乎都没什么人的样子。
【麻原】:市子!这边!
能够再次和我们……不,应该说是和市子见面,麻原小姐也显得非常高兴,看到我们走进了咖啡厅大门后就拼命向我们摆手,还有些兴奋的喊着市子的名字。
【麻原】:对不起,为了市子的事情,又让你们向学校请假了……哎呀?怎么没有看到鹭泽君?
走近她之后,她便四处寻找着一蹴的身影,毕竟今天的会面是她直接联系一蹴的。
【祈】:一蹴他临时有点急事,所以我带着市子过来了。
【市子】:你好……
和上次有些不同的是,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着明显的生疏感,但是今天市子居然主动向她的母亲打招呼了,连我都有些意外,而对于此刻吃惊得瞪大了双眼的麻原小姐来说,自然是一个喜出望外的消息了!
【麻原】:你好!……那个,这是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先看看喜欢不?
说着她便拿出了一件浅黄色的短袖连衣裙,在我和市子面前晃了几下,颜色看上去挺柔和的,和市子平时男孩子一般打扮的穿着虽然有些大相径庭,但是市子毕竟是女孩子,总是穿裙子这类女孩子穿的衣服会更好看吧?市子从麻原小姐那里接过这件衣服,在身上试了试大小。
【市子】:嗯……还挺适合的。谢谢……
经市子这么一说,我才默默地感叹麻原小姐的好眼力,明明只是见了一次面,就能够大致清楚市子的身体尺寸,从而选择一件适合她尺寸的衣服,这或许就是他们母女之间的默契吧?而市子对于母亲态度的改变,也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相信只要经过法定程序,市子就能回到母亲身边了。一想到这里,我由衷的为市子感到高兴。
【市子】:啊,这里还有个口袋……
这时市子发现,这件连衣裙的心脏部位有一个口袋,大概只能放下一把钥匙,而且这么小的开口一般还不容易发现。
【麻原】:市子,这个口袋你不喜欢吗?要不我拿回去改一下?
【市子】:不用了。有口袋能放东西也好……
也许是为了不让自己母亲为难,市子在帮忙着打圆场。这在我和麻原小姐看来,这似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而接下来,市子便和母亲开始聊了起来,这样的进展连麻原小姐本人都没有料到,一旁的我也不方便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女俩。看来市子确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前两天的离家出走是有多么不应该了,也明白到自己母亲当初的苦衷了,也愿意和自己的母亲多聊两句了。
而就在这时,急促的手机铃声响彻了整个咖啡厅。这时我才意识到,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听到一蹴打来的电话从而争取应急的时间,我刻意将手机铃声调到了最大,但是此刻调到最大的刺耳铃声已经让整个咖啡厅里的人都听到了。
【麻原】:是鹭泽君吗?
【祈】:嗯,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麻原】:那要不等下来对面的公园里吧?我先带市子过去走走,等下在公园正中喷水池那个位置等你吧?
【祈】:哎?……啊,好……
虽然对于麻原小姐的这番话有些意外,但是一想到现在进展顺利的他们母女或许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而公园就在对面,外加刺耳的铃声使得四周一双双刺眼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到了我身上,我按下了通话键之后就慌慌张张的溜进了厕所。
【祈】:一蹴?
【一蹴】:喂!不是让你把铃声开到最大吗!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我刚按下了通话键,手机里就传来了一蹴的怒吼声,连握在手中的手机都因为他的怒吼声而阵阵发抖。
【祈】:对不起啦……因为是在咖啡厅里,所以就只能跑到厕所里再接了。什么事这么慌张……!!难道说,大和阿姨她……
一蹴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会是用这么急促的语气,会因为我没有及时接电话而那么生气,那只能证明他的预感已经开始应验了,他的推理已经开始奏效了,而他所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
【一蹴】:没错……在你们走了之后,她也拿着一个提包出门了,走路的速度很快,一路上还时不时的看着手机。
一蹴此时显然是很焦急,连说话都有些语序混乱了,我只感觉到事态严重。而受到一蹴这急促的声音所干扰,我内心也显得焦急起来,偏偏这个时候麻原小姐还带着市子去对面公园了,早知道这样的话刚才我就应该把一蹴的推理告诉她的。不过既然大和阿姨那边有一蹴盯着,应该还不算太坏的发展吧。
【祈】:那现在情况怎样了?大和阿姨她难道真的就是那个恐吓犯吗?还有,你这样打电话给我就不怕跟丢吗?
【一蹴】:……抱歉,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已经跟丢了……
【祈】:!!!
难道说大和阿姨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一蹴会跟踪自己,然后带着一蹴放风筝一般的七弯八拐把一蹴甩掉了?那这样的话,市子他们就有危险了!
【一蹴】:当我发现她一直在带我兜圈子的时候,她一晃就没有人影了……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在哪!我立刻就赶过来!但愿还来得及!
【祈】:嗯……
我急忙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一蹴,只是从一蹴的话中我可以感觉到,在跟丢了大和阿姨之后,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混乱,甚至濒临崩溃,因为他的失误很有可能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祈】:一蹴,你冷静点……就算如此,我们还不能确定大和阿姨就是那个恐吓犯……不要着急,先过来再说吧,好吗?
【一蹴】:嗯……市子她现在还好吗?
【祈】:市子他们母女去咖啡厅对面的公园里了。
【一蹴】:哎……奇怪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去公园……
【祈】:!……又怎么了?你说的是指什么时候?
而就在这时,我等到的并不是一蹴的回答,而是一阵冰冷机械的忙音声——电话挂断了!
【祈】:一蹴!一蹴!
难道是……一蹴他的手机没电了吗!怎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一蹴他究竟是怎么了?市子他们母女去公园有什么奇怪的吗?
就在我盯着眼前的手机屏幕,内心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回音响彻在这个狭小的女厕所内,而上面的号码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难道是一蹴他去附近的公用电话那里给我打电话了吗?如同是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从混乱思绪中清醒过来的我赶紧按下了接通键。
【祈】:喂喂?!一蹴!!!
【??】:喂喂,小祈吗?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并不是一蹴。这也让我有些心急。
【早蕨】:我是澄空儿童乐园的早蕨老师。还好直接问鹭泽君要了你的电话,刚才有事打电话给他,先是通话中,然后就关机了。
早蕨老师,是澄空儿童乐园负责照顾市子的保育员,我和一蹴去那里看望市子时,曾经与她聊过几句。而之前也一直都和一蹴有过联络,也知道市子现在暂时在我们身边的事。
【祈】:嗯……刚才是我在和一蹴通话,可能是他手机没电了,我们聊了一半就断了。
【早蕨】:原来如此……
【祈】:那个……您找一蹴有什么急事吗?
我隐约的感觉,在联系不上一蹴却这么快就联系我,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早蕨】:嗯……是关于市子的事。
迟疑了片刻之后,早蕨老师提到了这个此刻让我为之心急如焚的名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市子和急事这两个词一起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只觉得刚才还未放下的这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连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扑遍了我的全身,手中的手机也抖得厉害。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因为手机铃声,而是我自己的手在颤抖。
【早蕨】:刚才我们接到了一个恐吓电话,对方称市子已经在她手中了,让我们准备为她收尸。
【祈】:!!!怎,怎么会……
难道说,那个恐吓犯真的是大和阿姨吗?一直都温柔的关照着我们的大和阿姨真的是为了报仇而要杀害无辜孩子的暴徒吗?事虽至此,我还是无法相信……
【早蕨】:小祈你先冷静下来……虽然我不清楚对方究竟是谁,但是也不排除这是恶作剧的可能。我先问你,市子她现在在你身边吗?
【祈】:市子她和她母亲在一起。我们今天约好了在京都的一家咖啡厅见面,现在应该是去对面的公园了……
一边回答着早蕨老师的疑问,我一边掏出一叠钱放在柜台后,便顾不上收银员给我的找零而疾速跑出了咖啡厅,准备去对面的公园寻找他们母女。
来得及的!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就算市子已经被恐吓犯发现了,她身边还有母亲在保护着她!如果我现在就赶去,应该能阻止最坏的结果发生!一定要赶上!一定!
但是,咖啡厅外传来漫天的嘈杂声,顿时让我内心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去的不祥预感瞬间爆发——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了瓢泼大雨。由于我刚才一直在厕所里打电话,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室外的天气变化。不过更让我感到担心和害怕的是,他们母女两人并没有因为下雨而回到这个离公园只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咖啡厅……
【祈】:……难道说,一蹴刚才说的……就是……
“奇怪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去公园……”刚才一蹴这句让我匪夷所思的话,顿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得到了解答。一蹴所奇怪的,就是为何明明已经下雨了,市子的母亲还要带着市子去公园,而且雨都下大了还没有回来。难道说,真的如一蹴所料,他们母女两人已经被大和阿姨给……
【早蕨】:小祈?!你在听吗?!拜托你振作起来可以吗?!虽然我已经联系京都这边的警察了,但是现在市子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能够救市子的就只有你和鹭泽君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而此时,嘈杂的雨声不但敲击着地面,也敲击着我的内心。早蕨老师说得对,能够帮助市子的就只有我和一蹴,而一蹴现在不在身边,能够帮助市子,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就只有我了……
【祈】:嗯……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公园那里,无论如何,我也会把市子平安的带回来的!
不等早蕨老师说什么,我就挂断了电话。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接听什么电话了,我不顾一切的冲进了这场瓢泼大雨中。由于下雨的关系,公园里早已空无一人。不过幸好这个公园并不大,我便直接朝着刚才麻原小姐所说的喷水池那里飞奔而去。
雨水就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砸在了我的脸上,转眼之间,全身就已经湿透的我就如同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我用双臂抹着被雨水冲刷的面庞,试图让被雨水所冲刷而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但是现在分秒必争的情况下,我一个人这么找着也不是办法,迟一秒都有可能错过拯救市子的最佳时机。
对了!为防万一,早上出门时一蹴给了我麻原小姐的手机号码!想到这里,我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麻原小姐的手机号码,如果麻原小姐还能接听电话的话,那么就表示市子还没有遇到危险,同时我也能问清楚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
“嘟~嘟~”大雨中,电话声机械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煎熬着心急如焚的我。拜托了!一定要接通!麻原小姐,求求你快接电话!市子,你们究竟在哪!
【麻原】:喂喂?
出乎我意料的是,电话不但通了,而且传来的还是麻原小姐的声音!我的内心顿时一阵兴奋,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祈】:太好了!终于接通了!麻原小姐,你们没事吧?!刚才儿童乐园那边联系我了,之前你说的那个恐吓犯很有可能已经盯上你们了!你们现在在哪里?!周围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心急如焚的我此时说话的语速已经快得甚至都咬到舌头了,不过麻原小姐能够接通这个电话,说明他们还没事,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麻原】:是吗……除了我们之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祈】:是,是吗!太好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我显得有些兴奋,只要我找到了他们,带着他们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再联系上一蹴……
【麻原】:是的,确实是太好了……
【祈】:哎?
麻原小姐的这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害怕那个恐吓犯而把自己给吓坏了吗?
【麻原】:再也不会有人……妨碍我为十年被杀害的家人报仇了……
【祈】:!!!
而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倾盆的雨幕中,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市子和麻原小姐的背影,而此刻的市子正用一种惊恐的目光望着她眼前的麻原小姐,怀里拿着那件衣服的她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往后退,而背对着我的麻原小姐,则一步步的逼近市子,左手拿着还保持着和我联系的电话,而右手……则握着一把仍然在滴着鲜血的匕首……
【祈】:市子!!!!!!!!!!!!
扔掉了手机的我,顶着瓢泼大雨冲向他们两人,而这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在这片灰色的雨空下……


第十五章     血空下的拯救




……
“是澄空儿童乐园吗?”
“您是?原来是麻原小姐啊。我们正想通知您呢,因为出现了一点情况,市子她现在正在京都,如果您想要见她的话可能还要再等几天。”
“嗯,我知道的。因为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不,应该说她现在在我的手里更为合适一点……”
“哎?……!!”
“派个人来京都给她收尸吧……当然了,裹尸袋请准备两个更好点……”
“喂喂!你要干什么!你不是她母亲吗?!别伤害孩子!!”
“不管是你,还是那对想要成为保育员的情侣,保育员还真是一类好骗的人呢……”
“你……你根本就不是市子的母亲吧!!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不会是她母亲,正确的说,是她父亲十年前杀害的某个孩子的母亲……”
……

雨点疯狂的砸在了我的脸上,视线也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市子惊恐的目光,麻原手中那把流着鲜血的匕首,却已经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奔跑中一起一伏晃动的视线只让我的内心犹如被人撕碎了一般。顾不上一切的我发了疯似的向他们冲去。一秒,或许只要晚一秒,市子就很有可能被杀害,所以我已经一秒都不能浪费了,必须争分夺秒!
【麻原】:什么?!
听到了我的吼声,麻原她下意识的回过了头,似乎没有料到我已经来到了她的背后,也就是趁着这个缝隙,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将她撞了个趔趄。而我则顾不得什么,拉着还在原地发呆的市子就跑。
【祈】:市子!快逃!
但是,现在的市子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前一秒还是自己母亲的麻原却会突然掏出流着鲜血的匕首向自己行凶,为什么前一秒还是自己母亲的麻原会突然露出如此狰狞的面容,为什么前一秒还是自己母亲的麻原却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脑袋里或许已经一片混乱的她如同失去自主的木偶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麻原刚才那句话已经完全粉碎了自己之前的形象,粉碎了我对她产生的好感,粉碎了一蹴之前的推理,更是粉碎了市子心目中母亲的形象——眼前这个叫麻原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市子的母亲!从一开始她就在欺骗我们!!
【祈】:市子!!
本来想拉着她一起逃出这个公园的我,看到一动不动还发呆一般望着自己手中那件衣服的市子,只能感觉到心如刀绞,如果市子她一动不动的话,别说逃离这个公园,很可能我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
【麻原】:没用的……这孩子已经被我吓坏了……她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命运的,很快我就会送她上天,去陪伴我死去的女儿了……
幽怨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如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这个女人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握着那把还在滴着血的匕首,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雨水还是那样疯狂的砸在了我们身上,但是却无法冲刷她那狰狞的眼神,无法掩埋她残忍的怨念,更是无法洗去她那颗已经被仇恨所扭曲的心。
【祈】:你……根本就不是市子的母亲!!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们!!
【麻原】: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么?看来不管是你们这对情侣,还是儿童乐园那群老好人,只要是保育员就都是一样的天真啊……不过呢,我之前说的话有些可是真的哦。她的父亲确实因为失业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确实因为杀了人而被判处了死刑,而她的母亲确实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抛弃了她,这些全都是真的……只不过,我并不是她的母亲,而是被她父亲杀害那一家人之中,那个小女孩的母亲!
终于,这个叫麻原的女人,在此刻慢慢揭下了“市子的母亲”这张假面,而在假面的背后,则是一双充满了残忍的目光,一把仍然在滴着鲜血的匕首,还有一段跨越了十年的血海深仇……也就是说,当年市子父亲犯下的罪让这个女人受到了打击,为了复仇的她则想要杀害市子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假扮成了市子的母亲来接近市子,从而制造出可以下手的机会。而她却成功的骗过了儿童乐园,骗过了我和一蹴,还让一蹴的推理发生了根本性错误。而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她居然还主动说出了有恐吓犯这件事,也许是为了更好的掩藏自己吧,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她自己就是那个恐吓犯。
【祈】:所以你就为了复仇,要向那个男人的女儿下手吗!你太残忍了!市子她只有十岁,她是无辜的啊!!
【麻原】:难道我的丈夫就不无辜吗!!我的女儿就不无辜吗!!我就不无辜吗!!!只是为了制止那个男人的违法行为,我的丈夫被杀害;只是因为害怕而哭出声来,我的女儿也被杀害;只是因为当时并不在家,我就与我的家人阴阳两隔……难道我就应该忍气吞声的接受这种冤枉事吗!!
她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完全被仇恨侵蚀了心灵,完全被仇恨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越说越来劲的她,再次举着匕首向我们扑来。而眼看着拉着六神无主的市子逃跑已经不可能,我只得放开市子的手,用手奋力挡下了那把随时可能会伤害市子的匕首。
【市子】:祈……姐姐……
【祈】:市子!听姐姐的话!趁现在快逃!
【麻原】:这个女孩并不是你的亲人,放弃吧……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如果你就这么放手,我不会伤害你的……
【祈】:要放手的……难道不是你么?
倾泻而下的雨中,我们互相抓着对方的手,就那样在雨中僵持着,也许拖延时间,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只要拖延时间,市子就有机会逃走,而一蹴也就有可能赶来!所以现在的我,必须尽全力阻止麻原的行凶行为,阻止这场血案的发生!!
【麻原】:什么……?
望着我的那双狰狞目光,此时似乎是因为我这句反问而产生了瞬间的迟疑,而抓着我的那双手也在那个瞬间减小了力道。
【祈】:自始至终,你都只是个受害者……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亲人……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这样的你,和市子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放下那把匕首吧,回头还来得及,现在的你只是伤害未遂,并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的……
我紧紧的盯着她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复仇者而有半分畏惧,并没有因为她手中的匕首而有所逃避,因为我相信曾经是一个母亲的她是不会伤害无辜的孩子的,我也相信她是不会犯下跟她最憎恨的人一样的错误的,我更是坚信我一定可以守护好在我背后的市子的,就像12年前,就像那个梦中,守护着我的理奈一样……
【麻原】:……那件衣服,并不是新衣服……而是十年前,我女儿被杀那天所穿的衣服……胸口那个口袋,一开始并不存在,而是被刀刺穿的,被这个女孩的父亲……所以,我想让这个孩子穿上这件衣服,去见我的女儿……
然而,残酷的事实却粉碎了我的想法——这个女人已经病入膏肓了,已经被仇恨侵蚀得丧失了理智了,已经被十年来形成的执念彻底扭曲了,经历了十年的痛苦,经历了十年的折磨,经历了十年的仇恨,这并不是我用一两句话就能挽回和改变的……
【麻原】:陵祈小姐……如果在十年前,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女孩儿……或许我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但是,太晚了,现在沾满了鲜血的我,已经没法再回头了……
【祈】:!!
突然,我只感到她那双手用力了很多,现在的她拼命想要挣脱我的双手。而刚才情绪还有所缓和的她突然再次激动起来,我能感觉到,仇恨瞬间就再次控制了她的理智……不,或许从十年前失去家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失去理智了……
【麻原】:别多事!不然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恐吓与威胁,伴随着她双手的力道一同袭来,匕首上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混着雨水一起从刀尖上滴到了我的胳膊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市子的血?所以她才会被吓坏的吗?所以她才会跑不动的吗?这个女人,居然真的伤害了市子?!难道说,我真的来晚了一步吗?!一想到这,我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在沸腾,脑袋也显得有些发涨,燃烧的热血已经直冲我的脑门……她居然敢伤害市子!!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在我看来……市子更像理奈……”“我将背负着,没能守护理奈,还将往事遗忘的罪过。”脑海中回响着一蹴的话,如果市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于已经把市子当成了理奈的一蹴来说,他可能会再次像12年前那样封闭自己的心扉,那么这些年来,我所付出的努力,伯父伯母付出的努力,还有飞田扉所付出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不行!绝不能这样!绝不能让市子再次受伤了!我绝对要代替一蹴守护好市子,因为市子对我来说,就像过去的一蹴一样,我一定要像12年前那样守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人,不再是用谎言,不再是假扮成别人,不再是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意,而是赌上自己的一切!一蹴所说的罪过,就由我和她来一起承担!一蹴所要保护的人,就由我和他一起来守护!!
【祈】:你休想!!!
想到这里的我,全身猛一发力,再次将她推开,跑到市子身边,想要检查她腿上的伤势,也许是因为被匕首割伤了腿才使得她没法跑吧。但是另一边,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这一次麻原似乎是对我刚才的突然发力有所戒备的关系,刚才这一下并没有拖住太长的时间,后退了几步的她很快再次向市子扑来。
【麻原】:已经十年了……理惠啊……你在天国一定很孤单吧……但是,已经没事了哦……妈妈这就把那个凶手的女儿……送过来给你作伴……你要记清楚哦……她穿着和你那天的衣服哦……
麻原高举着匕首,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口中不停念叨着足以让人内心发毛的话。宛如地狱里那些恶鬼的咒语一般。不行了!她已经失去理智了!我已经不可能让她回头了……
但是,即使是赌上我的性命,我也要保护好市子!我不会再逃避了!
【祈】:我绝不……绝不让你再伤害这个孩子了!市子!快逃!!
再一次,我抵住了她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而这次,我只感觉她用上的力气比之前的更大了,可以感觉到,为了达成她复仇的目的,现在的她已经不择手段了,即使是搭上我的性命,她也要完成她的复仇计划。
【麻原】:你们只有两年的羁绊,如何能够与我十年的痛苦和仇恨相提并论!又如何能够与十年来思念着女儿,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复仇的亲情所抗衡!!为了今天替死去的女儿复仇,我已经等了十年,痛苦了十年,岂能让你这样的小丫头坏我好事!!
转瞬之间,刚才还阴沉着如同恶魔一般断断续续念叨着自己女儿名字的她瞬间声音提高了很多,手上的力量也随着她的怒吼声爆发出来。糟糕了!我只觉得她的力道越老越大,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支持不住的……怎么会,这就是积蓄了十年的仇恨所爆发出的力量吗?这就是因为失去的亲情痛苦了十年之后爆发出的力量吗?这就是为了死去的女儿不惜一切所爆发出的力量吗?
【市子】:住手!不要再伤害祈姐姐了!
【祈】:笨蛋!不是让你快点逃的吗!
背后市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僵持的局面,也打破了我和麻原之间的对峙,更是让我头脑一片空白。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赶紧逃跑呢?!即使是腿部被割伤了,只要能够站立的话,在我拖延时间的时候应该还是有机会能够逃跑的。为什么她不逃跑而是一直呆站在原地呢!
【市子】:我不走!我不想扔下祈姐姐一个人逃走!
【祈】:别管我了!快走!!
是啊,市子一直都很信赖我和一蹴,以她的性格,确实是不会做出独自逃跑的事情的,但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这样的话只会……
【麻原】:你还有时间关心别人吗……
【祈】:!!
糟糕,就在我将注意力集中到市子身上的时候,麻原似乎是抓准了我分散注意力的一刹那,瞬间我只感觉她的右手用力一震,从我手中挣脱。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只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
剧烈的疼痛从我腹部蔓延,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紧接着,只听见腹部传来“嚓”的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势流出,而她那把匕首上的血迹,则变得比原来更为鲜红了……
【祈】:……唔……啊啊……
剧痛难忍的我捂着正向外流淌着鲜血的腹部,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雨水冲刷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下身,血和水交融在一起流到了地面四散而开,脚下已经一片血红,而疼痛也使得我的下肢疲软,一个趔趄的我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流出的鲜血,剧烈的疼痛,使得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而眼前这个被恶魔附身了一般的女人,并没有因此而停手,右手高举着还在滴着我的鲜血的匕首,她慢慢向我们走来。
【市子】:祈姐姐!祈姐姐!
也许是被鲜红色的血迹刺激到的缘故,使得市子从刚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快速跑到了我身边的她,口中不停喊着我的名字,也难怪她,这么小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我慢慢的低下了头,看着市子的双腿,幸好,她的双腿并没有血迹,裤子也没有被划破的迹象,只是与此相反的是,我的腹部早已被鲜血染红,即使是用手捂着刀伤,鲜血依然穿过了我的双手流了出来……
【祈】:市子……你没受伤吧……
本来想趁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赶紧让她逃走的,不过现在看来,在我受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即使市子跑的再快,肯定也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
【市子】:嗯!没事!我没事!我绝对,不会丢下祈姐姐逃走的!这样的话,一哥会伤心的!
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这时候还在考虑这种事情,只是这样的感情,对于现在这个状况来说,是非常致命的,我已经受了伤,没有办法再保护市子了,而市子她也不打算再逃跑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别人赶来这里的话,那么我们今天将葬身于此……
【麻原】:废话就到此为止了,我会送你们一起上路的!
恶魔一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寂静的公园内,眼前的这个女人,还在继续着她的复仇计划,高举着血染的匕首,她离我们越来越近,雨水冲刷下的她,依旧露出因为复仇而疯狂的目光,嘴角上的冷笑更是让人心寒,也许在她看来,离她完成计划了十年的复仇计划,已经不远了……
【市子】:不要过来!
而就在这时,市子快步跑到了我的前面,双手张开,挡在了麻原的去路上。
【麻原】:什么?
【祈】:市子……别过去……
我使尽全身力气想阻止她,但是此刻被疼痛折磨着的我别说从地上站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我很想把这句话喊出来,但是这蚊子一般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早已被这瓢泼大雨砸着地面的声音所掩盖。一手捂着腹部的我,想用另一只手想要抓住挡在我面前的市子,但是剧烈的疼痛、模糊的视线、嘶哑的声音却残酷的粉碎了我这最后想要拯救市子的希望。也许是麻原没有想到市子会挡住她的去路,她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这个只有一米高却敢拦住她去路的女孩。
【市子】:我一定会保护好祈姐姐!你要是再敢伤害她,我绝不原谅你!
“我一定会保护好小祈!”“你要是再敢伤害她!我绝不原谅你!”望着市子的背影,这个曾经出现在我梦中的背影,这个12年前曾经出现过的背影,同样的言语,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气场,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脑海中的那些话,也让我似乎产生了某种错觉……
【祈】:!!……理奈……
只是这一切,在现在的这种状况下,无疑是螳臂当车。市子这么做确实无异于自投罗网,也许会白费我之前的一切努力,但是这一刻,我能够感觉到,市子内心的变化,这一刻,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保护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麻原】:别忘了……她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现在这么做,只能是正如我所愿!去死吧!!!
高举的血红匕首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而这个恶魔的脸上则露着胜利者的笑容,一切已经在她掌控之中……
“噹——!”,传来了金属撞击着地面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应刺向市子的匕首,此刻却落在了麻原身边的地上。
【麻原】:!什么……难道……!!
不只是我和市子觉得不可思议,即使是身为行凶者的麻原,此刻高举着手的她也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很快想起了什么,便立即转身,但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便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她的全身一阵抽搐,便捂着脸朝一边倒去。
【麻原】:不,不可能……为什么你……你还会……
随着麻原移开的身体,我便看到了之前被她挡住视线的那个身影。披头散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一身被磨破的衣服和裤子上布满污水和血迹,而鲜血仍顺着她的胸口滴落下来,雨水打着她的声音掩盖了那身体一起一伏而显得急促的呼吸声,而她的左手,依旧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不断的发抖,看得出刚才砸在麻原脸上的这一拳,力道是相当重的。
只是这个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这身衣服,似乎也在哪里见过的样子……虽然雨雾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这个熟悉的感觉,似乎这段时间一直都有过……
【祈】:!!大,大和……阿姨……
意料之外的人物,出现在了这个公园中,而本来在一蹴的推理中可能是行凶者的她,这个时候却把真正的行凶者打倒在地。只是此刻她全身被血染红的衣服已经被雨水完全浸湿,滴落到地上的血水四散而开,而她的身后的地上,则是一长条非常粗的血红痕迹……莫非,她刚才是,带着身上的刀伤,一路爬过来的?!
【麻原】:挨了那一刀之后,居然还能……你是怪物吗……
挨了这一击重创,捂着脸跪坐在地上的麻原,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更想不到带着身上刀伤的她,居然还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大和】:这就是,亲情……的力量……你可以……为了替女儿复仇……不择手段……我也可以……为了保护女儿……拼尽全力……
哎?——!!!大和阿姨,她居然是……
【大和】:刚才……我挨的那一刀,本以为……你会收手的……可是你不但……想要继续……伤害我女儿……还想要伤害,保护我女儿的人……
大和阿姨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跪坐在地上的麻原走去,左手捂着身上的伤口,右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发抖的拳头依旧紧紧握着,甚至还能听到咔咔的响声。
【麻原】: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知为何,此时的麻原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惊恐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公园,而经过了雨空的这么一修饰,这叫声更为显得恐怖了。也许脸上挨了一拳的她,尝到了那一拳力道的她,足以对眼前这股为了守护亲人而爆发的力量畏惧了……
只是,走到她面前的大和阿姨,虽然从侧面无法看清她的面孔,但是从她紧握着仍然还在发抖的拳头来看,这一刻的她是异常愤怒的,就像是为了女儿报仇而变得面目狰狞,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的麻原一样。
【大和】:我,不会再逃避了……就算牺牲我自己……也要保护市子……我绝不……绝不原谅你!!!!!
大和阿姨的怒吼声回响在这个无人的公园内,响彻在这灰色的雨空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和阿姨这么愤怒。而伴随着这一声怒吼,落在麻原脸上的拳头,传来了比刚才更为明显的闷响,而麻原则就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市子】:大和阿姨,你……是我的妈妈?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的市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意识到大和阿姨的真正身份后,便撒腿向大和阿姨跑去,大和阿姨也艰难的朝着市子这边走来。而跪坐在地上的我,则强撑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向着大和阿姨爬去……
【市子】:妈妈……为什么……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母亲,对于这个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母亲,对于这个明明已经见了好急次却一直都不敢与自己相认的母亲,此刻的市子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很高兴,自己见到了真正的母亲,她很疑惑,为什么母亲不出来与自己相认,她很心痛,因为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了这么重的伤。市子她扶着已经身负重伤的大和阿姨,心情又是激动又是痛心。
【大和】:市子,小祈……对不起……
但是无情的时间,无情的伤痛,无情的凶手,很快就让大和阿姨倒在了血泊中,只留下了这句让人心痛的话。
【市子】:妈妈!妈妈!请你振作一点!请你睁开眼睛啊!妈妈!!
【祈】:大和……阿姨……
市子孤独而悲愤的吼声回响在公园内,很久很久,只是她希望回答她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大和阿姨身边的我,看到大和阿姨已经闭上了双眼,身下早已被鲜血染红,只是右手,始终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仿佛在她的身上,还残余着想要保护市子的力量一般。而这股强大的力量,不仅拯救了市子,也拯救了我……
闻声而来的一蹴,以及接到报警赶来的警察,很快便将我们送到了医院。而这场雨中的搏斗终于告一段落。经过医生的检查,市子她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我的腹部中刀伤及了肠胃,不过医生说从我还算清醒的意识以及刀伤的深浅来看,这一刀伤得并不算深,但是大和阿姨则因为伤势过重,加上最后用力过度导致伤势进一步恶化,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停止了呼吸。至于那个凶犯麻原,则在警察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死因是头部遭受重击……
尽管市子不愿意回去,但是由于我们并不是她的监护人,加上这次出了这种事情,市子她还是被澄空儿童乐园的老师们带走了。我受伤的这段时间,一蹴一直在身边照顾着我,也帮我向学校请了假。而这几天,警察也向我录了口供,从他们对于麻原的调查结果、儿童乐园的老师提供的口供,以及之前麻原本人对我的描述那里,我了解到了麻原在十年前失去亲人时,一直都一言不发,或许她早就在盘算着为家人复仇这个计划,而之后感觉就和一蹴的推理类似,她偶然发现了市子的身份,却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但是经过长期的观察,她明白了市子的性格脾气,以及她的社会关系后,便开始了这次的计划。市子离家出走那天打电话给儿童乐园的就是她,因为制造了母亲出现这个声势后,她料定市子一定会采取过激的行动,和两年前一样离家出走,也料定无亲无靠的她会选择来我们这里。而之后只要以母亲身份出现,并告知我们恐吓犯的事情,就可以在坐定母亲这个身份接近市子的同时将别人认为自己是恐吓犯的这个可能性降到最低。只是有一件事在她的意料之外,那就是我们住所的隔壁,就住着市子真正的母亲,而当她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市子到来的第二天了,她利用了大和阿姨因为心中对于被丈夫害死的家人的愧疚以及一直不敢和市子相认的弱点,以伤害市子为由将大和阿姨叫到了公园,当然,之前让大和阿姨绕了很多弯子,从而甩掉了尾随跟踪的一蹴,为的就是不影响自己的计划。而就在大和阿姨赶到公园的时候,麻原已经露出了行凶的真面目,在打电话给澄空儿童乐园之后的她偷袭了大和阿姨。然后便挟持着市子,并告诉了市子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我赶到公园为止……
而至于大和阿姨,她是何时发现市子是自己的女儿,却又为何迟迟不与市子相认,这些我就无从知晓了,但是从大和阿姨最后保护市子这点来看,她内心还是渴望能够保护市子,能够得到市子的原谅,从而被市子所接受的。遗憾的是,大和阿姨她最终还是因为保护市子而死,但是最后,听到了市子叫自己妈妈的那一刻,我想对她来说,这一切就已经足够了。至少换了是我,就会这么认为……
只不过,在这场悲剧中,受了伤的,并不是只有死去的那两人,并不是只有市子……
【一蹴】:祈,该吃药了……
病房里传来了一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一蹴正一手端着一碗水,一手拿着两颗今天的药走到了我的床前。
【祈】:……
勉强打起精神配合做完笔录之后,我就一直一言不发,虽然这几天一蹴他一直都在无微不至照顾着我,但是我却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我究竟在做什么?市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不仅害的她受到了惊吓,害的自己受伤,更是害的大和阿姨勉强自己从而丢了性命。我不是和一蹴约定好要保护市子的吗?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市子她现在怎样了?在儿童乐园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的吃饭?那些老师有没有因为市子的离家出走而责罚她?她受到的心里创伤有没有心理医生及时介入为她治疗?
【一蹴】:祈?
见我没什么反应,一蹴提高了说话的音量,病房内他的声音清晰可辨。
【祈】:嗯……
【一蹴】:没什么精神呢……
【祈】:……我没有保护好市子……
【一蹴】:……看着我的眼睛!
看到我再次提起这句已经说了好几天的话,一蹴他把水和药放到一旁的柜子上,拿着板凳坐到了我的身边。直直地望着我。
【一蹴】:祈,我不准你再说这句话了!
交往了这么多年,很少听到一蹴他用命令式的口气和我说话,而这样的口气也让我从消沉中清醒过来。而此时如果不是我有病在身的话,想必他的语气一定会很重吧,就像两年前的海滩上,他追问我理奈的事情一样。
【一蹴】:听着!你做的很好,保护了市子,制止了麻原对市子的伤害,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虽然大和阿姨的事情很遗憾,但是你因此而自责的话,大和阿姨她也会不高兴的。
而自从赶到了公园之后,一蹴他也意识到了一直以来自己都误会了大和阿姨,想必现在的他心里也不好受吧,自己心目中的凶犯实际上是为了保护市子而牺牲的亲生母亲,自己一直相信着的麻原居然是想要谋害市子母女的凶犯。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无奈和讽刺的事情了。
【一蹴】:大和阿姨用自己的生命所保护的市子,一定会平安幸福的活下去,所以你不要再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我们应该相信市子,不是吗?
【祈】:可是……如果我再坚强一点,就可以直接制止麻原行凶,大和阿姨也不用勉强自己来保护市子,就不会死了……
【一蹴】:已经够了……
他将手放在了我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因为伤病而好几天没有清洗的长发,温和的暖流通过他的手流到了我的心中。
【一蹴】:你拯救了市子,这是肯定的。但是你不需要用神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你心中的痛苦,难道我会不知道吗?我心中的痛苦难道会比你少吗?但是,如果我们就这样自责的话,是无法面对自己的未来的,也是无法守护好身边最重要的人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助市子的话,就打起精神来,用自己的微笑去面对市子吧!那个孩子现在最担心的可是你啊!
【祈】:是,是吗……
【一蹴】: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所喜欢的祈不是那种陷入了逆境就一直自怨自艾的人,而是即使面对困境也会坚强的去面对,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现在的你陷入了自责,那么当年被坚强的你所拯救的我,不就太可怜了吗?
【祈】:!!
“我就在这里唷。”“我会陪伴在你身边的。”“我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旁。”“所以不要担心。” 12年前,我说过的那些话,一蹴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一蹴】:即使你内心再痛苦,我也会一直陪伴着你;即使你内心再痛苦,你也得挺起胸膛往前走……因为,我不希望祈像当年的我一样因为遇到了挫折而颓废,我相信祈会振作起来,因为祈曾经拯救过我;我相信市子会振作起来,因为在我看来市子远比我和理奈坚强;我也相信我自己会振作起来,因为我们还有未实现的梦想!
【祈】:一蹴,对不起……
【一蹴】:怎么又开始跟我说对不起啦?
【祈】:因为……让你担心了。
【一蹴】:哈哈,好了好了。只要你能振作起来就好……
是啊,确实我内心很痛苦,但是实际上一蹴他也和我一样吧,这次的事件确实给我们两人造成了打击,但是如果我就这么消沉,一蹴他会担心,市子她会担心,而死去的大和阿姨也会担心的。在我刚搬到京都的时候,是大和阿姨一直在关照着我,在我被麻原捅伤的时候,是大和阿姨出来保护了我,在我保护不了市子的时候,大和阿姨出来代替我保护了市子,在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一蹴他一直在照顾着我,而市子也一直担心着我……
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回想着这次的事情,我只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无论是人间的酸甜苦辣,还是生死离别,仿佛一晃就过了好几年一般。只是不变的是,我一定要振作起来,所以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就这样消沉,因为我还要继续活下去,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因为我们而牺牲的人,更是为了我们一直要守护的人!



第十六章     阴云与彩虹




……
“桧月医生,好久不见了……”
“哎?您是……啊,是大和女士,好久不见,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嗯,桧月医生,一直以来谢谢您了。”
“我是您的医生,会尽力帮助您的……等等,您这话是……”
“我的女儿已经遇到了危险,我必须去救她,不然她会被杀的……”
“等等,大和女士,请您冷静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我是来向您道谢的,托您的福,我才能和我的女儿相见,我才能拿出自己的勇气去守护她,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守护她……所以,谢谢您……”
“喂喂!大和女士?!别做傻事啊!……喂?喂喂?!”
……


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和休息,我的伤已经痊愈了,而距离那场雨中的悲剧,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出院的我,第一时间和一蹴一起去了大和阿姨长眠的地方……
【市子】:一哥、祈姐姐……
就在我们还在苦苦寻找的时候,眼前传来了市子的声音,看来今天市子从澄空专程来京都看望大和阿姨了,也因为如此,今天的她穿着黑色的衣裤,左手还别着黑臂纱,此刻市子正站在一块墓碑前,见到了我,她脸上绽放出了让我感到欣慰的笑容,至少从她的笑容来看,这次的事情对她造成的打击应该没有那么严重,这点倒是让我感到很意外,毕竟一个十岁的孩子经历了那样的场面,很有可能像当年的一蹴那样从此一蹶不振。果然如一蹴所说,市子要比那时候的一蹴要坚强吗?
【祈】:市子,好久不见……
【一蹴】:好久不见……
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我和一蹴便来到了大和阿姨的墓碑前。两个月过去了,夏日灼热的气息炙烤着大地,知了乐此不疲的在树上叫着,使得这片本应庄重而肃静的墓园此刻显得略微嘈杂,新墓碑由浅色的花岗岩打造而成,墓碑正中漆黑色的“大和绫”三个字格外显眼,黑色字迹颜色还很深,看得出是刚写上去没多久的,而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了大和阿姨的全名。一想到一直受到大和阿姨各种照顾的我们却连大和阿姨的全名都不知道,仅仅只是单方面接受她的好意,我的内心便被愧疚感所充斥,所谓失去后才意识到,所谓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
微风吹来,拂起了我的长发,也吹动着墓碑周围的灰尘,吹动着墓碑周围的杂草,耳边呼呼的声音夹杂着知了的叫声……脸颊上感到了一丝凉意的我顿时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热泪已经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了两条温热的轨迹……
【祈】:大和阿姨,好久不见了……我们来了……
【一蹴】:大和阿姨……抱歉。我错怪了你……
墓碑前,我和一蹴一起伫立着,合着双手,闭着双眼,一言不发,而此时此刻,无论我如何流泪,无论一蹴他如何忏悔,回应我们的,是大和阿姨她始终定格在永恒的笑脸。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如果一蹴他能够早点意识到推理中的错误,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麻原的真实身份,如果大和阿姨她能够早点对我们说清楚事情的真相,那么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市子】:谢谢你们……祈姐姐,伤口……好些了吗?
走到了我身边的她,抬头望着我曾经中刀的腹部,望着我的眼睛,眼前的这个只有一米的少女,眼神中放射出了一丝不安和担忧,或许还是在担心着我的伤势吧,只是从这位少女现在的眼神中,我总感觉,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似的……望着这样的她,我轻轻的点着头,一手还揉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祈】: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市子】:太好了……如果姐姐有个什么意外的话,我就……
一边说着这些无异于自怨自艾的话,一边慢慢低下了头。这样的情形,和之前的我如出一辙。看到这里,我一把将这个孩子搂在怀里。
【祈】:没这回事,市子。那个时候,挡在我面前的你很勇敢,姐姐很感谢你……
【市子】:嗯……
市子她搂着我的腰,有点用力,我能感到,这双小手包含着一股力量,一股想要守护别人的力量。而在我看来,现在的市子,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对她心灵创伤的愈合,更多的还是要对她的肯定和认同,至少对我来说,当时守护着我的那个背影,守护着我的那个决意,就足以让我去肯定她了。
【??】:市子,我们应该回去了……哎?你们是……
这时,一旁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走来了一名穿着女式黑色制服的女性,黑色长发覆盖在肩膀后边,琥珀色的双瞳柔和的望着眼前的市子和我,化着淡妆的脸上露出了给人带来舒心的微笑。
【市子】:桧月老师,对不起……因为我遇到了一哥和祈姐姐,聊了会儿天……
市子望着眼前这位叫桧月的女性,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光顾着和我聊天,而把桧月老师忘记了。
【桧月】:呵呵,原来如此……不过市子不需要道歉,我想之所以所以你才会和他们聊天到现在,正是因为他们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市子】:嘿嘿……是的……
不知为何,这时候的市子有些脸红,左手放在嘴边,微微眯着眼睛,说话声音有些轻,看得出是因为被桧月老师说中了而有些害羞。
【祈】:你好,桧月老师……
【一蹴】:初次见面……
或许是有些意外和唐突,对于这位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陌生女性,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桧月】:呵呵,不用紧张,之前市子一直和我提起过你们两位。
感觉这位桧月老师这么容易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应该不是普通人。而之前来澄空儿童乐园看望市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她,莫非是新来的保育员吗?可是从她的外表来看,也似乎不像是保育员的样子……
【桧月】:市子,你先去车子上等我吧,我有点事想要和他们单独谈谈……
桧月老师蹲下身来,微笑着轻轻抚摸着市子的头。市子她微微的点着头,然后转身面对着墓碑,双手合十闭着双眼。
【市子】:妈妈,我要走了……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妈妈传递给我的母爱,我已经切实感受到了,无论是和我一起做饭的时候,还是为我治疗伤口的时候,还是为了保护我和坏人搏斗的时候……所以,我不会哭的,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哭,都无法再留住妈妈,而且也会让妈妈操心的,我会振作起来,将这份美好的回忆珍藏在心,好好的活下去,所以,请放心吧……
对着墓碑深鞠一躬的市子,


[ 此贴被失落的勇者在2019-08-14 22:53重新编辑 ]

[4 楼] | Posted:2019-08-15 05:46|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大三篇   雨中的示爱者


第十七章   正视自己的命运




……
“祈……”
“……”
“还在生爸爸的气吗?”
“……”
“你一向是一个懂事的乖孩子,不要说顶嘴了,爸爸就从没见你生过气,可是为什么……”
“……”
“爸爸当然能够明白那个叫一蹴的孩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但是你对爸爸妈妈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啊,为了寻找一蹴而离家出走,你真的有想过爸爸妈妈多担心你吗?”
“……抱歉。”
“……当然,爸爸也不应该一时冲动打你,抱歉。”
“……我不会,再让爸爸妈妈担心了。”
“嗯,爸爸相信你。”
……



【祈】:哈啊……哈啊……
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奔跑在熟悉而又雪白的走廊上,无视医院走廊不能奔跑的规定,无视两边目光诧异的医患人员,无视此时窘态百出的自己,想到这些的我不由得双目紧闭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而这种由不安则在我推开一间病房大门时达到了顶峰。
【祈】:爸爸……
看到了最想见到的人,也是我一直担心的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正吃着一旁的妈妈给他削的苹果的时候,我内心才松了口气。
在我的记忆中,爸爸的身体一向都是很硬朗的,为什么这次会突然之间就病倒了呢?
【陵母】:小祈?
【陵父】:你怎么来了?
面对我的突然造访,爸爸妈妈他们似乎猝不及防,而爸爸楞了一会儿后,马上将目光瞟向了一旁还在收拾水果皮的妈妈。
【陵父】:是你干的?
【陵母】:啊啦,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被你那样警告过了,你觉得我还敢说漏嘴么?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股带有敌意的视线,妈妈她赶紧摇摇头,而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我,意识到这是爸爸刻意对我隐瞒了自己的病情。
【祈】:爸爸,您住院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也许是离开父母的时间太久了,当以这样的形式与父母再次见面时,我一心急,内心深处的那份感情再次以泪水的形式涌现出来。
【陵父】: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没想到此时泪如雨下的我,等来的却是爸爸的责怪。仿佛就像是我不应该过来的意思。
【祈】:但是……
【陵父】:我只不过是工作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而已,而且医生也说了明天就能出院了。
【祈】:是,这样……太好了……
爸爸这句话总算是让我刚刚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而目前为止,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围绕在我的身边,虽然爸爸平时说话就有些让人别扭,不过多年下来我和妈妈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陵父】:还有,看看你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吧……
【祈】:哎?……啊……
爸爸这句一开始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让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刚才收到了爸爸住院的消息,简单和一蹴说明了情况就直奔这里的我,此时围巾有一大半耷拉在我的上衣口袋处,被淋湿的外套仍然不断渗着雨水,而平时一直努力保养着的长发此时也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外套前后……
【陵母】:哎呀真是的,女儿知道你病了来看看你还不好啊,看你这话说的多难听,都把女儿吓成什么样子了。
而意识到场面有些尴尬的母亲,一边打破了这种尴尬氛围,一边则把另一个削好的苹果塞到了父亲的手里。
【陵父】:祈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离家自己生活也已经有三年了,学业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把她叫回来。我好歹也是高中生的班导,对大学生学业情况还是有点了解的。而且这么点小事就哭鼻子,还把自己搞的这么邋遢,真是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原来如此,虽然这些话听起来依然很难入耳,但是我似乎感觉到父亲是担心我,才会说出这些话的……
虽然松了口气,但是从走进病房就围绕在身边的违和感,依然没有散去。
【陵母】:是是是,你这么说当然没问题,但是能不能每次都要我来给你善后呢?跟我出来吧,小祈,不要理这个脾气古怪的家伙!
而不等我理清母亲这句话的意思,母亲就不由分说把我拉出了病房。
【陵母】:没事吧?
简单的三个字,就让我刚才还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应对父亲的我平静了下来。而我则一边赶紧整理着略微失态的外表,一边点点头。
【陵母】:不要想太多了。你爸爸平时就是这么张臭嘴,你能来就够他开心一阵子了,别看他刚才这么凶巴巴的,其实心里可乐着呢。
【祈】:是,是这样吗?
虽然是自己的爸爸,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妈妈的这些话是否仅仅为了安慰被爸爸吓到的我。只是妈妈似乎对自己的推断还是信心满满。
【陵母】:放心吧,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他的这点心思我还是知道的。不过说实话,知道他住院这件事情的人只有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你这事,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祈】:嗯……我的一个朋友,就在这里工作,她看到爸爸住院后就通知我了……
【陵母】:原来如此……谢谢你了,小祈。不过爸爸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比起爸爸,我更担心现在的你,出什么事了吗?
妈妈她轻轻点着头,只是敏感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祈】:哎?……没,没什么……
【陵母】:还是你和一蹴君吵架了?你们交往了快六年了,差不多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很多女性在婚前都会表现出焦躁,对婚姻莫名不安,甚至是与对方吵架的情况也有,有什么事情你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一定要好好的和一蹴君商量着来啊……
【祈】:妈妈,您,您在说什么啊……我和一蹴没有吵架,而且,结婚什么的,我……
我也顾不得病房走廊来回路过的人们,赶紧制止了母亲说下去的话,只是母亲依旧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或许这就是父母出于关心我的方式吧。
【陵母】:怎么了?一蹴君不愿意吗?
【祈】:没,没有……总之,我这次回来的事情已经和一蹴说过了,因为担心爸爸,所以我会回这边住几天。学校那边也没什么问题,目前我的学分已经提前修完了,接下来就是找工作的事情了。不过抱歉……因为过来的比较着急,所以什么都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不行吗?
虽然这话对自己父母说是挺奇怪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么说,只是意识上自然而然的就说出口了。而这略有些见外的措辞也让妈妈一时有些不适应,反应过来的她似乎也觉得我有些大惊小怪。
【陵母】:你这孩子……这哪有什么行不行的……倒不如说,你帮了妈妈大忙哦。明天爸爸出院后,我还要到外地出差几天,本来还挺担心我不在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虽然很对不起难得回来一趟的你,不过有你在的话妈妈就放心了。我不在的几天,就拜托你好好照顾爸爸了。
【祈】:嗯,放心吧,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等下我办完事情就回家做饭,傍晚我会送过来的。
妈妈沉默的望着我很长一段时间,看得出她本来并不希望这么麻烦我的,但是既然我回来了,我也希望多帮助妈妈分担一些。只不过在这之前,如果不给那件事做个了断的话,或许我真的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而妈妈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也明白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很难回头,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
确认已经离开了父母的视线之后,我慢慢闭上了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千羽谷车站楼梯的墙壁上,望着来回穿梭的路人,身体依然感受到了腰间上那个挎包内传来的那股沉甸甸的重量……
“你们都已经交往了六年了,也差不多该到结婚的年纪了。”“很多女性在婚前都会表现出焦躁,对婚姻莫名不安。”
【祈】:能察觉到这个地步,真不愧是妈妈……
或许如果妈妈她进一步追问的话,我内心好不容易为父母而设的防线应该就会彻底崩溃了……
一想到这里,我内心无形之中再次变得沉重起来。或许是离开了父母后,不需要再刻意的强忍着了吧。迷糊之间我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乘的芦鹿电,什么时候下的车……
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间陌生而熟悉的房屋外面,之所以陌生,那是因为我从未来过这里,之所以熟悉,则是因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我的一个熟人。我望着门牌上写着“桧月”两个字,确定没有走错门之后,我还是按下了门铃。
【桧月】:欢迎,小祈……进来坐吧。
【祈】:嗯,打搅您了,桧月医生。
我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提前约好了桧月医生,今天有事想和她商量。出门迎接我的桧月医生很快就把我请进了屋内,而客厅的茶几上,则早已准备好了两个装有大麦茶叶的杯子。而在我入座后,茶杯内也倒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祈】:谢,谢谢……
【桧月】: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在你来这里之前我也已经支开了我丈夫,你就不需要这么拘束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初次登门的我依然还是有些紧张,桧月医生她赶紧坐到了我的对面,而柔和中带有一丝安慰的话也很快让我内心平静了下来。
【祈】:很温馨的房间呢……
让我紧张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的原因,并不仅仅在于她那些柔和的言语,我周身所处的环境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以天蓝色为主要基调的房屋内,布满了简朴的家具,无论是橱柜还是桌椅的设计和摆放,都恰到好处的让人产生一种油然而生的舒适感。
【祈】:那,那是……
环视整个房间的我,看到了那张摆放在橱柜顶上的照片。而这张相片的主人,让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照片中的这个女孩正站在了蓝之丘国中门口,咖啡色的长发,蓝之丘国中的制服,灿烂的笑容似乎又撬开了我脑海中的记忆……这个女孩子,虽然没有直接见面过,但是我曾经又确实见过,无论是两年前在那本手工画册中,还是那个时候……
【桧月】:小祈?……莫非你认识……
【祈】:嗯……也许这么说会让您觉得奇怪吧。我并没有直接与彩花姐姐见过面,但是,我在梦中见过她,而且梦中的她也给了我不少帮助。
说到这里,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相片前,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似乎脑海中,她的身影又再次浮现出来。回到沙发那里,桧月医生她笑着对我点头,或许那场不可思议的梦,也让桧月医生觉得不可思议了。
【桧月】:谢谢,彩花她一定也会高兴的。如果彩花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也已经成为一名护士了吧,说不定已经结婚了呢……
不知是否是我的这番举动,让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不由得开始自言自语了。只是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的我,全身又是一阵哆嗦。
……
“祈,怎么这么突然就说要回去?”
“对不起,一蹴。爸爸他住院了,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嗯,那也行,学校这边我会帮你解释的,虽然已经提前修完学分的你就算不去上课,老师也不会觉得奇怪就是了。”
“嗯,拜托你了,一蹴……抱歉,突然就说这些。”
“没事,你也要保重身体。”
……
回想起辞别一蹴的时候,我一直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从京都租住的宿舍里逃了出来。
【桧月】:……看起来,似乎是你和一蹴君之间发生了什么?
身为心理医生的职业敏感以及女人天生的直觉很快就让她明白了我的来意,似乎是连我自己说出口的勇气都不需要鼓了。
【祈】:嗯……
【桧月】:而且,也不像是吵架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吵架或许就不会让我这么苦恼了,在外人眼中,我们是有名的笨蛋情侣,别说是吵架了。交往那么多年我们压根就没跟对方红过脸,或许正是因此,我对于一些会伤害对方的事情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我担心的并不在于知道真相的一蹴是否会和我吵架,而是……
【桧月】:如果是我能帮忙的事情,就尽管开口吧……
【祈】:嗯……
轻轻的点了点头,让自己的内心尽量平静下来,因为眼前的这位曾经帮助了早绘,帮助了市子的女性,是值得我信任的,也是值得我托付的。
……
“医生,这是……”
“嗯,很遗憾,陵女士。虽然说目前并不是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但还是请您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我,或许这一生都不能当妈妈了吗……”
“那时候的刀伤,确实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
医生这些近乎无情的话,让当时的我只感觉五雷轰顶,仿佛摇摇欲坠的天空随时都会崩塌一般,我整个人都蒙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一蹴解释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一蹴知道后会有什么想法,而比起这件事本身,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今后想要继续走下去,那么此刻这张躺在我包里的诊断书,无疑会是阻挡我们前进的最大障碍。
【桧月】:原来如此……所以你认为对于已经逐步考虑结婚的你来说,这件事让你无法面对一蹴君,你也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们将来的婚姻生活,是吗?
【祈】:嗯,一蹴他幼年时是在真午儿童乐园度过的,虽然鹭择夫妇对他很好,但是自小缺乏亲情关爱的他,比常人更渴望一份属于自己的亲情,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这件事的话……
听完我讲述的桧月医生默默闭上了眼睛,仿佛思考着什么,没过多久,再次睁开双眼的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应该如何去应对,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桧月】:小祈,你又是为什么选择去如此相信你所想象的这个结果的呢?你也应该清楚,日本的民法典对于禁止结婚的规定中并没有生育障碍这一项哦。
【祈】:……
【桧月】:你和一蹴君的过去,以前也曾经偶尔听你们提起过一些。所以我个人认为,与其说今天你是来希望我好好安慰和开导你,倒不如说是希望我单方面的给你做出一个选择。然而你所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谈不上安慰,而冰雪聪明的你,绝不会再次犯下那个当年差点失去他的错误,所以在你的心里,早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你所纠结的,仅仅是在于一蹴君是否会接受这样的你,对吗?
桧月医生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倒不如说,因为内心早已经被她看透,连解释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桧月】:看来,市子的直觉有的时候还是挺准的。
【祈】:市子?
【桧月】:那次事件之后,我一直负责为市子进行心理疏导,也得知了市子一直在担心你,由于你们后来就一直没有见面,所以这份担心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生育障碍的病状,确实是受到了一年前那件事的影响,那个时候,为了保护市子而与企图杀害她的麻原直子纠缠的过程中,腹部中了一刀,虽然经过住院治好了伤口,但是没想到这一刀给我留下了可能无法生育的后遗症,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市子她居然还在为那次的事件而担心我。
而桧月医生提到了市子,更让我的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说那次事件对我造成的后遗症是生育障碍,那么对市子造成的后遗症就是“人格转换”——简单的说就是她正在慢慢的变成我,正在慢慢失去原来的自己。
我没有保护好市子……
不仅如此,真正保护了市子的人,在我的面前,倒在了麻原的刀下……
那个人,是市子的亲生母亲……
也就是说,因为我的错,让市子失去了母亲……
对一蹴来说很重要的她, 因为我而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危机,以及失去至亲的伤痛……
这样的我,留在一蹴身边,真的好吗……
【桧月】:……抱歉,是我多嘴了。
似乎是从我变化多端的面部表情中捕捉到了什么,桧月医生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但是于我而言,这并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能让我更清楚的明白自己当前所要去面对的困难。
【祈】:市子她现在的状况,好些了吗?
那次事件,受到伤害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市子,以及一蹴。倒不如说,一蹴和市子所受到的伤害,远比我自己更大。
【桧月】:她已经没事了,如果她慢慢转变成你不算坏事的话……总之关于她的事情,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很多看上去像你这样的女生,都有过一段类似于野丫头的经历。对市子而言,虽不能说与那次事件没有关系,但至少并不是决定性因素。比起市子,你自己的事情更为重要,这样也不会让她继续担心下去了。
【祈】:嗯……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和桧月医生沟通后,我想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一蹴。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
【桧月】:即使你最担心的事情会发生?
【祈】:嗯,您说得对,其实我早已如此决定了,只是我还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这终究不是让我选择逃避的方式。我不清楚一蹴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是我依旧会选择相信他,选择不再逃避,因为我清楚,不再隐瞒所带给他的伤害,远远没有隐瞒到最后所带给他的伤害大。即使我最担心的事情会发生,那也是当初我没有保护好市子所付出的代价。
【桧月】:如果我刚才那些话能够让你更坚定的相信自己的这个选择,那就再好不过了。
【祈】:嗯,所以,谢谢您愿意倾听到最后,桧月医生……
……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桧月医生聊了很多,除了自己所感到迷茫的问题,以及市子的近况外,更多的还是来自桧月医生的鼓励。从桧月医生那里出来的我,长舒了一口气,她说的很对,其实我早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只是害怕一蹴会受到伤害这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而已。但是既然这是无法隐瞒的事情,这是迟早会伤害到一蹴的事情,还不如早点直接告诉他更好。
一边仍然在脑海中回顾着桧月医生所说的话,我一边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从蓝之丘到我家所在的滨咲地区,并不算太远,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加快了前行的脚步,因为在家中还有等待我回去的人。
【??】:祈?
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等下,这个声音……不,这个声音的主人此刻应该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祈】:一蹴?
但是我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转身应答了这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只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他……
【??】:真不好意思呢, 并不是你的男朋友在呼唤你。
【祈】:小林……嗯,很久不见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我国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小林大辅,他和我一样,曾经是国中时期钢琴部社团的成员,也是共同参加钢琴大赛时的对手,同时,也是国中即将毕业之际,向我告白,但是却被我拒绝,最后前往美国进行钢琴深造的人……
【小林】:不好意思,这玩笑似乎开过头了,不过看起来你似乎没什么精神呢……
如果要说他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很熟悉的话,那就是和一蹴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了。跟一蹴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我都没能分清,可见他们两个声音之间的区别有多么的微乎其微。
【祈】:……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我这么直接的一句问话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在原地愣了半刻,缓了一会儿才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后脑勺,只是戴着的那副太阳镜下,无法辨识此刻的他究竟是什么眼神。而这副显眼的墨镜,则让我的内心再度不安起来。
【小林】:我只是回国看望办点事情,刚好路过碰巧看到了你而已,看到你没有什么精神,就忍不住叫住了你。不过既然看到了你,我还是想再告诉你一句吧。那个时候的约定,我可没有忘记。
【祈】:嗯……我当然也记得。
“如果你不能给我让你幸福的权利,至少请给我看着你幸福的权利。”其实拒绝他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愧疚的,所以当初,我就和他许下了这个约定,当然出于自私的角度来说,我只是为了安慰一下因为拒绝他而产生愧疚的自己而已。
【小林】:那就好……
看来有的时候,真的是我自己想多了,不过一般情况下与曾经向自己告白失败的人重逢,本来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吧,因此我会条件反射一般的与他保持距离。但是仔细一考虑,我最终愿意相信他并不是世俗眼光下的那种人。那是因为……
【小林】:看到你这么没精神,我真的有些担心呢,因为我不希望我们中的任何一方违背这个约定……
【祈】:是,是吗……抱歉,我现在的内心还有些乱,还需要时间整理一下心情……
【小林】:因为家人出了一点意外,所以这段时间我暂时会待在国内,如果有困扰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商量,毕竟我希望能够守护这个约定。我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在外人看来,这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已经足够暧昧了,但是我相信他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三年前我之所以能够与一蹴重新走到一起,多少也是因为有他的帮助。
【祈】:谢谢,你有这份心,我非常高兴……
看起来身边担心我的人,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无论是父母,一蹴,市子,还是小林。与其选择逃避和欺瞒,不如选择直接去面对,为了不辜负那么多支持着我们的亲友,为了不重蹈三年前那个雨中情人节的覆辙……
“是……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保护好一蹴……我,发誓……”
是的,更是为了兑现向那位已故之人许下的承诺。




第十八章     寻找失去的感情



……
“那么,这次春假想好去哪里了吗?”
“哎?”
“春假马上要来了,也难得赶上爸爸妈妈这次正好都休息,不如来一场久违的家族旅行吧?”
“妈妈也希望能够带小祈一起出去玩呢,毕竟平时我们工作都挺忙,没有时间陪伴小祈。”
“每次都让你一个人呆在那个病房里,让你受苦了。”
“我,想去东京。”
“东京?”
“嗯。这次的假期作业有自由观察日记,我想体验和记录一下东京的生活。而且,我也想去外祖父那里,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是,是吗……”
“不错的提议呢。那样的话,得提前和爸妈他们联系一下。”
“这样会不会打搅他们啊?”
“正好相反呢,我想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

【祈】:爸爸,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一早就被闹钟叫醒的我,赶紧起来忙着给爸爸准备早餐。为了防止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嗜睡而耽误给爸爸做早餐,我特意在房间内设了两个闹钟,而且连自己的手机也设了振铃,同时为了自己再睡回笼觉,我刻意把设置好的闹钟全都放在了距离床铺几米远的客厅里。导致今天六点,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客厅里同时传来了三个闹钟的声音。忙着准备早餐的我,早就盘算好了今天早餐的菜单,因为爸爸刚出院,所以尽量选择相对清淡的和式风格,很快,白米饭、纳豆、豆腐、味增汤、鲑鱼片等各式各样的菜式摆满了本来就不算太大的餐桌。准备完毕的我,一边忙着摘下穿在身上的围裙,一边对着洗手间内还忙着洗漱的父亲喊着。
就这样,我代替忙于工作的母亲,临时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而这个临时的决定,也自然得到了一蹴的支持。不仅是因为出于对父亲的担心,更是因为内心不明所以的违和感促使我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而这对我来说,也是当前我唯一能够接受的生活方式。当然,反对我这么做的人,也不是没有……
【陵父】:我不是说过已经没事了么,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一边不停的把饭菜往嘴里送,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我说出了这句与他的行为完全不相称的话,或许也因此让我觉得妈妈昨天所说的话应该是对的了。
【祈】:我不在的话,您是不是又会去便利店买饭团当早饭呢?这样下去身体又会垮掉的哦。
之前妈妈也曾经提起过,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因为妈妈工作的关系偶尔会去外地工作,所以只要家里没有人做早饭,他就会去便利店买饭团凑合,这点倒是和以前的一蹴一样,不如说这次爸爸之所以会住院,多少也和平时饮食上的不注意有关。这或许也是妈妈拜托我留下照顾爸爸的原因。
被我这么一说,爸爸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低头吃饭,面对面坐着的我们,什么都没说,房间内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
【祈】:饭菜合口味么?
【陵父】:哎?嗯,嗯,味道不错……
本想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不料爸爸他轻哼了一声后,再度陷入了沉寂……
这股异样的氛围依然没有改变,明明坐在我对面的是自己的至亲,明明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了,明明我有很多话想要和爸爸说的……
还是说,因为我离家太久的关系,使得我与父母之间,产生了一道无形的墙,将我们隔开了么……
【陵父】:我吃饱了。
没多久,将餐具内的饭菜一扫而空的父亲放下了碗筷,简洁的言语告诉我他吃完了。也不等我说什么,便将用餐完毕的碗筷叠好向洗漱台走去。
【祈】:爸爸,让我来吧。
放下还未吃完的碗筷的我跑了上去,从爸爸那里接过了似乎仍有些不情愿交给我的餐具,而此时,目光相对的我们似乎都彼此意识到了这股异常的氛围。
【陵父】:是,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爸爸他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偌大的客厅内,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这种莫名压抑的氛围,几乎让我窒息。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明明是我自己的家啊……
书房传来的关门声似乎完全不给我反应的时间,估计此时爸爸已经在书房里开始埋头工作了,毕竟住院这段时间很多工作都有些耽误了,现在的他反而会比平时上班还要忙碌。或许妈妈拜托我留下,也是担心忙于工作的爸爸会再次出现什么意外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泡了一杯枸杞茶,敲响了书房的大门,一方面我想尽量帮助爸爸减轻工作带来的疲劳,另一方面,我想尽量多制造能够和爸爸对话的机会……
【陵父】:进来吧。
随着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推开了书房的门,爸爸他依然坐在书桌前忙碌着,甚至是头都不曾抬一下。
【祈】:爸爸,泡好的茶我放书桌上了,趁热喝了吧。
【陵父】:哦哦,那就放着吧。
我小心翼翼的将枸杞茶放在了书桌的一角,爸爸他依旧盯着桌上的文件忙碌着。
【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陵父】:嗯……中午我想吃牛肉。对了,帮我准备点热水吧,吃午饭前想要泡个澡。
经我这么一问,父亲停下了手中的笔,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一眼,仿佛就像是在和空气讲话一般。不知道平时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应付照顾他的妈妈的。但不管怎样,爸爸开始希望我帮助他做事了,这总比一直什么都不说要好吧。
从书房出来的我,赶紧去买了做料理需要的材料,并开始准备爸爸泡澡用的热水,确实忙碌了一上午,能够舒舒服服的泡个澡,然后再享用刚出锅的炖牛肉,应该会是一件值得惬意的事情。在准备好之后,我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虽然距离毕业还有一年,虽然我已经提前修完了学分并完成了毕业论文,但是当前的我不仅需要尽快积累就业的经验,更需要尽快强化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所以我和一蹴经常会在一起参与校外的技能培训。现在远在京都,仍然还在为学分和论文努力的一蹴,一定也正在拼命学习吧。
专注于学习的我,很快就忘记了匆匆流逝的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地点,直到一声闷响,才将我的思绪从学习中拽了出来。
抬起头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这个声音是从浴室中传出来的,而当我看到本应紧闭的书房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的时候,我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祈】:爸爸!
已经顾不上什么的我,径直拉开了浴室的大门,只见爸爸正一屁股坐在浴室的地面上,一手撑着已经失去平衡的身体,一手还捂着裹在身上的浴巾。
【祈】:没事吧?!
眼前的这个景象,顿时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爸爸就这样摔坏了该怎么办,我又如何去向妈妈交代……而且从刚才打断我思绪的那声闷响来看,这一跤似乎摔得有些让他措手不及。
【陵父】:没,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滑倒而已!别管我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祈】:!
而这一句在外人来看或许是很平常的话,却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穿了我的内心。
原来……是这样吗……
我终于明白从这次与父母再会开始,内心深处就一直阴魂不散的那股异样究竟是什么了。也终于明白,现在的我必须要做的是什么了。
【祈】:您先坐着,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不理会爸爸此时想要继续推托的表情,我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以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身上的衣裤,裹上了洗澡用的浴巾回到了浴室。
【陵父】:祈?你这是……
爸爸正一脸诧异的望着我,但是看到了裹在我身上的浴巾,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祈】:爸爸,让我来帮您搓背吧……
爸爸望着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很快便不做声的背过身去,露出了他那身在我看来已经有些佝偻的后背。似乎在迎面扑来的水蒸气的蒸腾作用下,已经不需要什么言语来说明了。因为爸爸也已经用实际行动理解了我想要这么做的含义。
【祈】:爸爸,这样的感觉好点了吗?
坐在爸爸身后的我,慢慢的给他擦着身子。一边又有些担心自己的力道会不会太大而弄疼他。
【陵父】:嗯……
【祈】:让您久等了……其实,在三年前我就应该这么做了。
【陵父】:只要你还没出嫁,就不算晚吧?或者说,在三年前你就已经决定把自己嫁出去了么?
【祈】:爸爸,你在说什么呀……
比起刚才那让人有些心寒的语气,现在爸爸的话明显就有些缓和了,甚至已经开起了让我脸红耳赤的玩笑,不管怎样,这两天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记忆中那个我所熟悉的爸爸正在慢慢的浮现在眼前。
在日本,女孩子在出嫁前都会和父亲一起洗一次澡,或许我应该感谢这流传多年的习俗,能够迅速缓和这两天围绕在我们父女之间的尴尬氛围。当然,这只是一个契机,之后会如何,还得看我自己的努力了。
【陵父】: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呢……自从你上学后,我们就没有一起洗澡了呢。
【祈】:爸爸……
【陵父】:那个时候,真的好怀念呢,我们相互之间搓背,甚至还在浴缸里打起了水仗……
【祈】:嗯……是呢……
触景生情的我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十多年前,在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和爸爸在这只有几平米的房间内,所度过的那段时光……而背对着已经陷入回忆旋涡的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附和……
【陵父】:不知不觉,那个昨天还躺在我手心里的女孩子,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祈】:……
【陵父】:或许很快,就会出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
【祈】:!
【陵父】:时间,有的时候,真的很无情呢……
这一声无奈的叹息,从我帮他擦背的双手中就能感受到,我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我停下了刚才还在擦背的双手,默默注视着我眼前这个男人的后背,十多年前的记忆更是让我清楚的意识到,当初守护了我多年的这个后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这么佝偻了,不知不觉在时间的流逝下,爸爸,还有妈妈,正在孤独的老去……
然而,事实真的,仅仅如爸爸所说吗?无情的,真的只有时间吗?人生来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生老病死自然都是遵循着大自然的规律,但是让爸爸产生这份痛苦的,真的只是时间而已吗?
当然不是这么回事,不然爸爸不会这么无奈,时间充其量仅仅只是一种介质,一种让爸爸产生这种意识的介质,而真正促使他产生这种意识的人,恰恰就是我自己……
【祈】:爸爸……对不起。
【陵父】:嗯?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祈】: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任性……无论是13年前我为了一蹴离家出走的时候,无论是三年前为了去寻找一蹴而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还是三年前我决定和一蹴一起去京都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为了一蹴已经不顾一切,从来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而爸爸你一直都在承受我的这份任性给你带来的痛苦,即使如此,爸爸也没有训斥我,还一直都默默的支持着我……
终于,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了……裹在手上的毛巾不知何时已经脱落,而此时的我,早已顾不上成年男女同处于浴室中的尴尬,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爸爸是坏蛋!既然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一蹴!”
也许当初从一蹴被鹭泽家收养的那一刻起,从我为了寻找一蹴而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深深的伤害了他……
“我要和一蹴一样成为保育员,一蹴所向往的那个目标,就是我的归宿。”
也许当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家,与一蹴一起生活,与一蹴一起前往京都求学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的伤害了他……
“爸爸,请您放手,不管什么理由,这次您都做得太过分了……”
也许当初我拖着仍在生病的身体去找一蹴,因为在意爸爸对一蹴说的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的伤害了他……
对一蹴的思念有多深,对爸爸的伤害就有多深……这十多年来,其实我一直都在无形之中伤害他,伤害着一个流着和我一样的血,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一直都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男人……
【陵父】:……
我也终于明白,这几天的异样感觉,正是因为我内心深处过多的考虑了一蹴,而忽视了自己双亲的感受,所以这份隔阂才会显得尤为强烈。无论是爸爸对我隐瞒了他的病情,无论是这几天家中这些充满生疏感的措辞,还是那就像是应付客人的客套话。
【祈】:所以这段时间爸爸之所以会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一直都在生我的气吧?如果这样的话,我还不如……
【陵父】:那么,你会后悔选择一蹴么?
冷不丁的打断了我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爸爸他转过身来,带着一丝严肃的神情望着我,一脸等待着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祈】:……不,不会。虽然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整理好心情去面对他,但是我不会后悔……
其实,我早就已经作出了选择,当然,是以伤害眼前的他为代价……
【陵父】:那就可以了……如果你后悔当初的选择,那才是真正的伤害了我们。所以,你不需要道歉……不,倒不如说,真正需要道歉的,是我……
说到这里,爸爸他闭上双眼,对着我微微的低下了头……而我着实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只听说过做错事向父母低头的子女,哪有父母向子女低头的道理,况且我压根没觉得爸爸哪里做错了,想到这里的我赶紧伸手制止了他。
【陵父】:如同你刚才所说,你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面对未来的婚姻,而我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面对没有你的生活。但是很遗憾,三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想到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就要离开自己了,多少也会显得有些寂寞,不由得开始有些嫉妒一蹴,总是不由自主的说出一些让人尴尬的话,你妈妈也总是数落我在你的事情上耍小孩子脾气……
【祈】:爸爸……
看来,我们又一次彼此误会了对方,而四周的空气,也随着误会的揭开,而柔和了不少。只是即使如此,我即将要离开父母的事实,依旧没有改变。
【陵父】:所以,在你所说的“一段时间”结束之前,就让我任性一下吧。因为短时间内,我实在没法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是的,既然我选择了一蹴,和一蹴一起走下去,那么离开父母就是既成的事实,不仅如此,我还会改姓鹭泽,这也意味着我将离父母越来越远。想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爸爸这句话所包含的分量究竟有多深,这份寂寞究竟会有多明显。
或许有的时候,人真的只有到了失去,或者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某些事物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多么的重要。望着记忆中魁梧而可靠,此刻却已经显得佝偻的背影,我终于意识到了这十多年我给爸爸造成的伤害究竟有多深了,终于意识到爸爸将我养育成人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了……
【祈】:爸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想到这里,我再次紧紧的搂住了爸爸的后背。因为浑身的颤抖而逐渐哽咽的声音夹杂了早已抑制不住的泪水一起倾泻而出。
【陵父】:还以为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有些成熟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祈】:对不起……今天就让我,最后一次向爸爸撒娇吧……
【陵父】:啊……我也是,也让爸爸,最后一次抱抱你吧……
……
直到热腾腾的洗澡水逐渐冷却,我们才各自换好衣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似乎这次久违的共浴,花去了我们不少时间,所以我赶紧系好了围裙,开始准备午饭,而爸爸则又钻进了书房。不一会儿,我们便坐在餐桌上,开始用起了午饭。午饭的菜单,考虑到天气比较冷的缘故,我做了比较传统的和式寿喜锅,主食我刻意做了记忆中爸爸最喜欢吃的咖喱蛋包饭,外加自己第一次挑战的烤鳗鱼,以及每一顿必有的味增汤。午餐虽然说不上豪华,但足以展现我想要表达的精致与温馨。
而与爸爸一起享用午饭的氛围,则比早饭时就要缓和多了,爸爸开始问起了我在京都上学时所遇到的事情,我也不厌其烦的讲给了爸爸听,无论是学校里的事情,学习上的事情,当然还有和一蹴一起生活时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包括两年前我们一起前往北海道时所发生的那些事,我也清楚,以后随着我和一蹴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家庭,陪伴父母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像这样与父母谈心的机会越来越少,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当下已经为数不多的这种机会,尽我所能多陪伴他们。只不过,一年前那场沐浴在血腥风雨下的事件,我始终还是不敢开口提起,虽然内心依旧会有些愧疚,但是现在的氛围不适合说这个。
在我收拾完碗筷,回到客厅时,发现爸爸正坐在沙发上,似乎是等我出来的样子,当我们目光相对时,他朝他正对着的沙发努了努嘴,意思是让我坐在他的对面。
【祈】:爸爸?
无论是在浴室里,还是在餐桌上,感觉今天一天……不,应该说是半天以来,我们所说的话都已经超过这三年来的总和了。但是看到爸爸这么认真的眼神,我似乎又不好意思推却。
【陵父】:听了你刚才的话,看到你最终确定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之后,我终于能够放心了,也终于能够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祈】:怎,怎么了?
刚坐下的我,听到了爸爸这番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出来的话,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又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陵父】:这件事事先没有和你商量过,是我和你妈妈私下决定的,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住你,不过我们的目的,始终还是为了你。说实话,在你出嫁后,有了自己的家,就应该真正意义上的学会独立了,到时候还会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你们,那时候我们也无法再继续支持你们了。虽然这也仅仅是暂时的,但是至少,最后一次,让我们为你排除你刚才所说的后顾之忧,在背后推你一把吧。
话音刚落,爸爸就把摆放在我面前茶几上的那本册子,往我这边推了一下。似乎我所有的疑问,全都已经写在上面了。
【祈】:……哎?
册子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领养协议”这几个字 ,我顿时如同全身触电一般,伸手就抓起这本册子,哆嗦着翻开了封面。而就在册子的第一页,领养人的名字那里,赫然写着我的姓氏以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祈】:爸爸,您这是……
【??】:祈……姐姐……
与此同时,玄关方向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而这声音,正是这个名字的主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声音的主人便飞奔过来,扑进了我的怀里。仍然还在颤抖的身体伴随着颤抖的声音传到了我的内心,这个阔别已久,我时时挂念,却又一直不敢去的娇小身影,以一种非常意外的形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祈】:市……子……?
【市子】:祈姐姐,我真的很想再见到你……
【祈】:嗯……我也是……对不起,市子,是姐姐不好,一直都没有来看望你……
【市子】:但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市子就真的成为姐姐的家人了……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祈】:太好了,市子……真的是,太好了……
而跟在市子后面一起进来的妈妈,则慢慢走到爸爸身边,望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我们,脸上则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的,爸爸给我制造的这个意外,确实精准的戳中了我内心最深处的不安,我曾经担心发生了那种事情后,失去了亲生母亲的市子该如何去度过后面的生活,我也担心我选择了一蹴,会让父母变得更为寂寞。而在他们选择收养市子,成为市子的养父母的那一刻起,我所担心的事情,我内心深处无以言表的烦恼,确实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清除了。
即使,离开父母已成为即将到来的事实,那么至少在这一刻,让我最后沉浸在与父母,与亲人共度的时光中吧。




第十九章     直面伤害的勇气




……
“那个……我们确实是在丸之内线所经过的新宿站上车没错吧?”
“真是的,都已经检票进站了,怎么还说这个?”
“这几年没来东京,发展的还真快呢,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不过要去爸妈那里的话,这条线比较便捷,这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是吗……说起来,祈呢?”
“咦?刚才还在的……啊!”
“在那里!她已经快上车了!”
“小祈!你怎么了!快停下啊!”
“糟糕,车门关上了!怎,怎么办……”
“别担心,亲爱的。小祈知道在哪站下车,一定会在下车的站台那里等我们的……”
“是,是吗……希望,如此吧……”
……

【市子】:姐姐,我已经把碗筷都洗好了~
【祈】:嗯!谢谢你了,市子~
厨房里,传来了我们之间相互协作的欢笑声。市子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已经过去了五天,她对我的称呼,也早就从刚认识时的“祈姐姐”变成了现在的“姐姐”。而一年不见的她,比以前更惹人喜爱了,之前有些黝黑的肤色变白了一些,以前一头男孩子般的短发也变长了很多,而桧月医生所说在她身上流露出对我的担心似乎也已经随着我们的重逢而不见踪影。这几天的一起生活,父母也对这个孩子的到来表示非常开心,而市子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贤惠的气质也让妈妈不止一次乐得合不拢嘴,而爸爸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仿佛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段时间一般。但即使如此,我对市子的转变依然还有些无法释怀……我所熟悉的那个野丫头,正在逐渐消失,而这几天理所当然睡在曾经属于我的房间内的她,更是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变化。
收拾完碗筷的我们,一起回到了曾经属于我,但是现在已经属于她的房间内。想来也很正常,就目前来说,家里已经没法为她额外再腾出一个房间了,而我也已经和一蹴住在了一起,所以曾经属于我的这个房间自然就属于她了,我离家的这三年,房间内的物品依然保持着和当年一样,无论是熟悉的书柜,熟悉的床铺,熟悉的书本,还是那些我自己亲手制作的扫晴娘。
【市子】:姐姐的房间,真的很漂亮……这里还留着姐姐的味道,我真的很喜欢。
尽管已经在这间屋子内住了四个晚上,但是说到这里,她始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眼神有些迷离,双手也有些不自然的交叉在胸前,扭扭捏捏的……没错,即使是害羞的这个动作都和我一模一样,她想逐渐变成我的这种执念,究竟有多深啊……不,再怎么说,这也有些过头了。
【祈】:市子,喜欢姐姐吗?
【市子】:嗯?怎么了,姐姐?为什么要问这种理所当然的事?
一起坐在床上的我们并肩靠着,我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而她也将整个人靠在了我的身上。
【祈】:你喜欢姐姐,想要成为像姐姐那样的人,我当然很高兴,但是市子,不觉得你的这种想法,有些过头了吗?
【市子】:……莫非姐姐,你讨厌我这样?
被我这么一问,她沉寂了半晌之后,才有些畏缩勉强挤出了这么一句。而同时抬着头望着我的那双眼睛,则充满了疑惑和迷茫。
【祈】:不,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样一来,市子你不就等于是否定了过去的自己吗?
【市子】:嗯……我,讨厌过去的自己……
【祈】:!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以前的市子也很可爱啊,而且也很有精神和元气,这不是挺好的么?
虽然我曾想过她会这么说,但没有想过她会回答的这么果断,甚至有些决绝,仿佛是与过去的自己决裂一般。我在脑海中尽量搜罗着过去市子身上我能发现的闪光点,希望她也能够意识到这些,因为自我否定这点对她来说确实太残忍了。
【市子】:姐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有些表面上很活泼甚至是有些蛮横霸道的人,其实是在掩饰内心的脆弱,而有些看上去很柔弱的人,但其实内心是很坚强的。
这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是桧月医生跟她说的吗?
也不对,桧月医生应该也不会说这些,这对疏导市子当时的内心并没有好处才对。
【市子】:而以前的我,不就是像前者所说的那样吗?对着初次见面,同样在真午儿童乐园居住过的一哥恶语相向,因为嫉妒一哥过得很幸福,因为觉得幸福的一哥一定不会喜欢真午儿童乐园而一直都在闹别扭……
【祈】:市,市子……
被她这么一说,我一时之间居然无法否认,或许最了解她的人,始终还是她自己。
【市子】:那时候的我,被比吕当众戳穿了自己对一哥的思念后,直接动手打了他,对于好言相劝的一哥还乱发脾气,明明自己说过要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守护他们的。
【祈】:……
确实那时候的我指出了她的错误,她才向比吕道了歉。
【市子】:无论是得知了真午儿童乐园就要消失的时候,还是得知自称是我母亲的那个人想要带我离开大家的时候,我都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抛弃自己想要守护的家人,或许这就是我脆弱的地方,而两次离家出走,第一次差点害死救了我的一哥,第二次差点害死救了我的姐姐,不但让你们深陷生死的边缘,更是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
【祈】:……
她的自我否定句句直戳要害,根本就让我无法反驳,看得出来,这一年她对之前的这些事情考虑了太多太多。
【市子】:过去的我,不但软弱,爱捣蛋,还一直在给周围的人添麻烦。这样的我,一定会伤害更多的人……但是,姐姐你不一样,不但看上去很温柔,内心也很坚强,正因为如此,在对方行凶的时候才会出面拼命的保护着我。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成为像姐姐那样强大的人。这样我就能保护好身边那些最重要的人了。
【祈】:市子……我知道了,既然市子你已经这么决定的话……
覆水难收,或许正是这几年的经历,才让这种意识在她内心牢牢地扎根,我已经无法再改变她的想法了,或许桧月医生说得对,这未必是一件坏事,从一开始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没过多久,我便出门去买晚饭需要用的材料。走在回家路上的我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前行的脚步,而阻止我的,则是身旁一家钢琴店里传来的声音。
【祈】:少女的……祈祷……
被琴声所吸引的我,喊出了这首曲子的名字。只是,传到耳朵中的曲调,总显露着一股悲伤……明明这并不是一首悲伤的曲子……
萤前辈曾经教导我,钢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开心的时候能够弹出开心的曲调,伤心的时候能够弹出伤心的曲调,弹钢琴最关键的是琴手要把自己的感情注入到每一个琴键中。所以追随她的我,在这方面就特别倾注自己的心血。能够把这首曲子弹的如此悲怆,我不由自主推开了店门。而映入我眼帘的,则是他的身影。
【祈】:小林?
小林他仍然继续演奏着这首曲子,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为何他的情绪会如此低落?难道说,这是在向我诉说他的悲伤么……
【小林】:你怎么来了?
一曲终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合上琴盖后,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祈】:嗯,因为听到了琴声,所以才进来的,没想到是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优秀呢。
【小林】:别吹捧我了……国中三年级时候的那场比赛,还不是被白河前辈整的很惨。
那时候的他,在钢琴方面确实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而平时的他也非常刻苦的练习,只是比赛前不久的那场意外,让他永远戴上了太阳眼镜,再加上他的对手是萤前辈,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祈】:眼睛……还疼吗?
【小林】:美国那边的医疗技术非常不错,所以当时的症状得到了遏制,虽然说要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
【祈】:……
【小林】:介意在这里陪我一会儿么?
走到窗前的位置坐下来的他,望着我,而他对面的位置则空着。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走到了他的对面,慢慢坐了下来。
【小林】:谢谢……
【祈】:对不起,都是为了我……
他的双眼之所以会这样,全都是我害的……
国中三年的那场修学旅行中,我们所居住的宿舍因为意外而失火了。我们大家都逃了出来,唯独他被汹涌的火海所围困,直到消防人员把他从火海中救出来时,我才知道他是跟大家一起逃出来后再度冲进火海的,而他这么做的答案,就在他被抬上救护车时,从他手中滑落的那个依然完好无损的扫晴娘——那个当年理奈托付给我,却迟迟没有交给一蹴的扫晴娘身上……
【小林】:这也是为了实现约定,所以你不用介意。看上去已经很破旧的扫晴娘,三年来你却从未离手,说明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我可以想象当失去扫晴娘时,你会有多伤心……所以那时候看到逃出来的你身上没有带着扫晴娘的时候,我就毫不犹豫的冲了回去……
这个最终交给一蹴的扫晴娘,之所以还有一丝丝漆黑色的斑迹,就是因为这个扫晴娘,是当初他从火海中救出来的,只是为此付出了双眼遭到重创的代价,虽然没有失明,但是却永远与太阳眼镜为伴。
【祈】:嗯……那个扫晴娘,我已经交给一蹴了,谢谢……
【小林】:那就好。对了,机会难得,让我也听听你的琴声吧?
【祈】:哎?但是,随便就弹别人的钢琴……
【小林】:好了好了,这家店是我父亲开的,现在店里也没有其他人,你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
【祈】:哎哎哎???
以前曾经听说他家境不错,以至于身边有不少追求者,不过还真没想到这家店居然是他家里人开的。不过看他这么有兴致,我也有些盛情难却,毕竟与我而言,自从前往京都求学后,也已经有很久没有碰钢琴了,虽然偶尔也会跑到学校的艺术教室里借用一下,但是毕竟总是去打扰别的同学也很不好意思。
坐在钢琴前的我,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将双手放在了琴键上,弹起了他刚才演奏的曲子,也是我最喜欢弹的《少女的祈祷》。而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那时候的我们,经常会聚在钢琴教室内,互相为对方演奏着这首曲子,那时候的我们确实很开心。没错,直到有一天,在那个教室里,一直以来被我视作知音的他向我告白,打破了这分往常的宁静为止……
【小林】:看起来,你已经没事了……
演奏完这首曲子,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点评一下的, 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句,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他这么说的意思。看起来他也是通过我演奏出的旋律,来判断我内心的情绪。也许,言语可以用谎言来掩饰,但是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无法掩饰下去的。
【祈】:嗯,这也是因为我的同伴和朋友们一直都在支持和鼓励着我。当然,也包括你……
想到这里我再次发自内心的感谢他,这样让我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大家都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们。
【小林】:都说了,我只是在履行约定……所以,你一定要让我看到幸福的样子哦。我也会继续为了约定而努力的。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的样子,不过我也并没有多想,时间关系,在与他短暂的叙旧之后,我便朝家里赶去。
小林他有时候真的挺不可思议的,如果换成其他人,面对自己告白却被拒绝的人,多少会觉得有些尴尬吧,曾经也有人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男女之间纯粹的友情。但是现在,我想这个想法已经被小林扭转了。尽管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但是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和行动。
或许有的时候,看着别人幸福的样子,自己也会觉得很幸福……没错,就像那个时候,看着一蹴和理奈一起玩耍的我一样……
回到了家的我,赶紧张罗着一家人的晚饭,市子也在一旁帮助我,这也使得准备起来轻松了不少,一年不见,市子比之前能干多了,做菜的技术也进步很大,完全不逊色于我。
【市子】:说起来,刚才一哥有来过哦。
【祈】:哎?一蹴?
【市子】: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是来找爸爸的。两人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好像是在讨论什么。临走的时候,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似乎是很疲惫的样子。
奇怪了,一蹴为什么会突然来我家?为什么都不和我联系一下?为什么偏偏会在我出门的时候来?仿佛就是为了在躲避我一样。而且为什么会带着疲惫的样子,莫非他又和爸爸吵架了?
以前的一蹴似乎也和爸爸争执过,想到这里的我,又开始有些担心了。
与此同时,口袋里传来了熟悉的手机铃声,这是用一蹴手机拨打我的手机号码时才会想起的专用铃声,顾不得把手擦干净的我,抓起手机就按下了通话键。
【祈】:一蹴?
或许是很多天没有和一蹴联系的关系,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了。
【一蹴】:祈,很久不见,还好吗?
【祈】:嗯……刚才你来过了吗?
【一蹴】:嗯,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似乎你不在的样子。虽然有些急,不过明天上午,你能去一趟教堂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祈】:嗯……
【一蹴】:你可千万别迟到啊。
【祈】:真是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啦。
【一蹴】:那就拜托了。明天见!
明天……3月20日……吗?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仿佛是斩裂了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般,我顿时感到全身莫名寒冷,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无论我怎么回忆,似乎都想不起来……
而这一夜,我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一想到一蹴这么突然的行动就觉得有些反常,一想到那股莫名的寒冷就觉得有些反常,一想到教堂那个特殊的地方就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
第二天,尽管内心有些不安,尽管天下着雨,但是我依然准时来到了教堂那里。三年过去了,教堂依旧维持着我和一蹴刚刚修完时的样子,而不知为何,平时总是会待在教堂旁边小房间里的神父却没了踪影。半虚半掩的大门似乎告诉了我,一蹴已经比我先到一步了。
推开了教堂的大门,只见一蹴他背对着我站在礼拜堂的最前方的桌子那里,阔别一段时间的我,径直朝她奔跑过去。
走近一看,只见一蹴正面对着窗户上挂着的扫晴娘,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许愿的样子。这可真的有些少见,印象中,一蹴似乎从来没有祈愿过,而能够让他选择向扫晴娘许愿,尤其是向着理奈留给他的扫晴娘许愿,可见在他身上一定也发生了不少事。
【祈】:一蹴……
【一蹴】:抱歉,明天还得回学校继续修学分,而且还得论文答辩,所以就只能选择今天了。
祈祷完毕的他,拉着我的手,径直站在讲桌前,面向窗外那些淅淅沥沥的雨水。
【祈】:嗯,没事……但究竟怎么了?这么突然……
一蹴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转过身来,默默望着我。周围静的怕人,只能隐约听见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一蹴】:已经……够了……
【祈】:哎?
【一蹴】:我已经,再也不能忍受了……
【祈】:……
【一蹴】:所以……
【祈】:!
等等,这个台词。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是我跟一蹴在那个灰色情人节分手时所说的台词!难道说……
【一蹴】:我们……结婚吧?
【祈】:哎?……
一瞬间,我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呆呆的望着他,已经到了谈婚论嫁这个年龄的我曾经想过一蹴他会不会主动跟我提起结婚这件事,但没想到他真的主动提出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以一种几乎是霸王硬上弓的形式。面对现在的他,给了我一种根本就无法拒绝他的气势。
【一蹴】:嫁给我吧,祈……
同样是下着雨,同样是这个教堂,同样是这股诡异的氛围,但是和那时候相比,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寂静的教堂内只能隐约听到雨水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我们彼此注视着,一蹴此时正向我伸出了右手,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这一刻,终于来了吗……



第二十章     欺瞒与守护的抉择




……
“好……痛苦……无法,呼吸……”
“我,就在这里……”
“为什么……大家,突然之间都……”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是……谁?”
“小翼……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了吗?”
“一……蹴……?”
“……嗯。就是我哦。”
“为什么……”
“快点把这件雨衣穿上,跟着我……从这里逃出去!”
“你真的,是一蹴吗?”
“嗯,那个时候多亏是小翼救了我,所以这次,就让我来救小翼吧。我一定……会守护好你的!”
“一蹴……”
……

【祈】:一,一蹴……你,你在说什么……
尽管已经交往了六年的我们确实应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但是一蹴这么突然袭击,还是让我感到脸上一阵火辣。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把脸别向了一边,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来得这么突然,更是因为,我还有那件重要的事瞒着他。
【一蹴】:……
望着此时惊慌失措的我,一蹴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直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我。
【祈】:你,你真是的……用这么阴沉的语气说话,我还以为……吓死我了……
【一蹴】:谁叫你那时候用这么阴沉的语气把我给甩了。这下算扯平了吧?
【祈】:啊,抱歉……
【一蹴】:好了,不闹了。所以,我等着祈的回答——你愿意吗?
这座教堂,承载了我们之间太多的回忆,从我们交往开始,一直到今天,无论是我向一蹴告白,无论是我向一蹴提出分手,还是最后我们在这里重新开始……无数的回忆围绕在我脑海周围,而就在今天,一蹴——我最爱的男人,他在这里选择了向我求婚。
【祈】:……对不起。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是,在我整理好心情之前,我无法接受他的心意……不,正确的来说,一直欺瞒着他的我还没有这个资格接受这份我渴望多年的幸福。
【一蹴】:那么,能告诉我理由吗?
……尽管我确实没完全整理好心情,但是现在说不定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倒不如说我又不知不觉的被一蹴从背后推了一把更为合适,哪怕一蹴他最后会改变主意也无所谓,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必须为自己的欺瞒而付出的代价。
【祈】:我知道的,一蹴在立志成为保育员的时候……不,应该说是在真午儿童乐园的时候,就应该比常人更渴望能够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亲情……
【一蹴】:……
【祈】:但是,我可能做不到了……我可能,无法为一蹴生孩子了……一年前的那场事故,剥夺了我的生育能力……我,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亲情了……
【一蹴】:……
我,无法想象此时的一蹴会想些什么,也无法得知此时一蹴脸上所表现出的惊愕究竟会有多么明显,因为此时的我,没有胆量再看着他,也许内心对于一蹴最终会收回刚才那些话的想法,迫使我再次后退了几步,闭上了眼睛的我,已经泣不成声,或许无法给一蹴一个完整家庭的我,已经无法收获这份幸福的果实了。
但是这时,我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住了,而这股力量的来源,正是此时已经紧紧抱着我的一蹴。
【祈】:一蹴……
【一蹴】: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你急匆匆赶回来的表情会那么奇怪。你是担心,知道这件事情的我,会选择离开你,对吗?
【祈】:嗯,嗯……我一直担心知道了真相的一蹴,会不会讨厌我……
【一蹴】:看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胡思乱想,独自一个人瞎烦恼。不过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应该责怪你,倒不如说,真正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所说的生育障碍,是因为保护市子的时候受伤所导致的后遗症,对吧?那么你难道觉得,当初作为在你身边唯一熟人的我,亲自把你送进医院的并全程都陪护着你的我,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祈】:!!
【一蹴】:在你手术结束的时候,医生就已经告诉我这件事了。但是那个时候,你的情绪那么低落,我实在没法对你开口,所以一直都瞒着你,抱歉……
【祈】:……是,是吗。
原来,被人欺瞒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啊。
我终于再次明白,当初因为理奈的事情一直欺瞒着一蹴时,他内心究竟有多痛苦了。欺瞒给我带来的除了寂寞之外,更多的还是那种让人心寒的不信任……
【一蹴】:那个时候医生说这是有可能治愈的,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进行治疗。就算无法治愈,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因为,必须在你身边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
【祈】:一蹴……
【一蹴】:所以,刚才的问题,能够回答我吗?
当我回过神来时,一蹴他已经单膝跪在我的面前,双手捧着一个不知何时掏出来的精美小盒子,而已经半打开的这个盒子正中央,则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祈】:!!一蹴,你这是……这个戒指,莫非……
在鉴赏金银首饰的价值这方面我虽然是外行,但是从眼前这枚钻戒散发出的光泽和质地来看,这绝不便宜。
【一蹴】:两位父亲留给我的那笔钱,到今天为止就已经用完了……但是我不后悔,因为这笔钱最终,是用在了自己幸福的未来上。如果你选择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意味着你今后将无法享受荣华富贵,也无法享受上层社会的地位,你愿意,接受吗?
【祈】:……对不起,一蹴,我无法接受。
【一蹴】:为什么?
【祈】:不要误会了,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愿意选择向这样的我求婚,我真的很感动,所以我希望你能站起来,堂堂正正向我求婚,而不是以低人一等的姿态跪着。
【一蹴】:……好,好。不过你不觉得有点怪怪的嘛,求婚什么的,不都是男士跪着向女士展示戒指或者鲜花什么的然后等待着女士是否接受的嘛,亏我还特意打电话问老爸当初是怎么向妈妈求婚的呢……
这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要求,让一蹴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一时之间,他似乎还无法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祈】:因为我不喜欢这样的形式,不希望一蹴用这种看起来好像是恳求我的形式,搞得我自己好像是在刁难你一样,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自己亲口说出的理由,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怪怪的,但是确实这是我相对能够接受的方式。
【一蹴】:是,是吗……真的谢谢你能这么善解人意。所以……
已经站起来的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将装有钻戒的盒子递到了我的面前。而这一刻,我与一蹴之间,终于不再有任何的隔阂了……
想到这里的我,伸手去接那个盒子。
【??】:啊啊。这对笨蛋情侣,就连求婚的样子都显得那么笨拙呢。
【祈】:哎?
回头望去,那个声音的主人,正站在我们身后。
【祈】:小彼?!
【彼方】:嗨,两位,打搅了呢!
穿着和以前在narazuya时差不多的那套服装的她,依然还是这么有元气,不过为什么她在这里……不对,站在那里的可不止小彼一人。不但是一蹴的父母,我的父母之外,似乎还跟着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信】:好久不见了呢,两位……
【唯笑】:信君,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偷窥别人呢。
【??】:你要是继续躲在那扇门后偷窥,我就要叫警察了。
【信】:是是是,我会跟警察说你们两个也是共犯的。
跟信一起来的,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其中这一位短发的女性,似乎看上去和他很熟。
【信】:啊,说起来你还不认识她吧,小祈。这位是仙堂麻寻,是曾经和我一同打工的同事,也算是好朋友吧。麻寻,这位就是我住在日暮庄时的邻居,鹭泽一蹴和陵祈……啊,现在应该称呼为鹭泽祈了吧?
【麻寻】:哈哈,原来如此……初次见面,叫我麻寻就可以了,我可以称呼你为祈吗?
【祈】:嗯,嗯……请多指教,麻寻。
【??】:稻穗先生,我们来帮忙了。
【??】:终于,赶上了呢……
【信】:哦哦。你们来得正好,帮上大忙了。
还有两位学生模样的人,看起来似乎是高中生。他们身边带着似乎是很多食物的样子。而从一蹴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却如此显得淡定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祈】:一蹴,你这是……
不管怎么看,这排场似乎都有些让我感到意外,我明明只是想和一蹴两人一起在这里安静的度过这一刻的。
【一蹴】: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那么我希望这些一直关心和支持着我们的人,能够共同见证这一刻的到来。所以就瞒着你把他们都请来了。
【祈】:真狡猾呢,一蹴……
只不过,从那些我并不熟悉的人此刻正在把一些吃的东西一个个搬出来,同时这边的小彼正在打开一大包行李的时候,我就感到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一蹴所说的那么简单,至少这些人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来见证这一刻这么简单。
果然,没多久,我就被小彼和唯笑拉进了讲台旁的小房间里,小彼则拿着一件洁白的婚纱站在了我的面前,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我当场换上的样子,而一旁的唯笑,则已经把一箱化妆品一字摆开了。
【祈】:怎,怎么会……
从来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会神速到这个地步,看来这一切都是一蹴事先策划好的。
【唯笑】:小祈,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害羞啦。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穿上这件婚纱的你,一定会很美丽的哦。
【彼方】:这可是我帮笨蛋一蹴挑了很久才挑出来的哦。我自己都还没穿过呢。
眼前的他们似乎让我意识到,比起为了今天而要做的那些辛苦的准备工作,似乎他们更乐于看到此时我那不知所措的反应。
换好服装的我,则在他们有些迫不及待的推搡中,为了迎合整个仪式的流程,向教堂的外面走去。而爸爸他早就等在外面了。
【陵父】:这里就是,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地方吗?
爸爸似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似乎也充满着好奇。因为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他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祈】:是,是的……这座教堂,本来已经有些破旧了,是我和一蹴一直以来自己修补着,神父先生也给了我们很多帮助,最终才使得这座教堂恢复了以前的样貌。
【陵父】:没想到你们两个,真的很努力呢。
说到这里,爸爸他牵起了我的手。而上一次的牵手,我记得已经是小学里的时候了。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与爸爸的渐渐疏远都是在无形之中一点一点的积累着的。而很快,这双手即将离开我,而我则会牵起另一个男人的手。这也意味着我将正式离开爸爸妈妈,和一蹴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庭,而且,按照法律规定,夫妻双方必须统一姓氏,而我不可能开口让一蹴改姓,所以只能是我改姓鹭泽,而这也就意味着,我与爸爸妈妈之间的联系,进一步被切断,仿佛就像是把过去的一切都否定了……一想到这,我的内心就传来一阵阵的绞痛,为什么只有即将失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应该好好珍惜……
【祈】:爸爸,我……
【陵父】: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允许你哭鼻子。你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也应该独当一面了,再表现出这个样子会被笑话的。
【祈】:嗯,嗯……爸爸,一直以来,谢谢你们了……
就这样,爸爸牵着我的手,推开教堂的大门,在结婚进行曲的伴奏下,向教堂里缓缓走去。
里面闪烁着七彩斑斓的灯光,两旁坐着一直以来支持着我们的亲友,包括一些今天被信临时拉来帮忙的人。众人 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到我和爸爸的身上。而在教堂的正中央,穿上了西装的一蹴,正缓缓向我们走来。
【陵父】:后面,就拜托你了,一蹴君……
爸爸,当着众人的面,将刚才一直牵着我的手,伸到了一蹴面前……
【一蹴】:请您放心吧,父亲……我会遵守约定,也会让祈幸福的……
对着我们深鞠一躬的一蹴,从爸爸那里接过了我的手。爸爸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就回到了座位上。而此刻,我牵着身边这个男人的手,在亲友们的瞩目下,默默走上到了讲台前,而讲台前等着为我们进行主持的神父,则是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祈】:!!小林……
今天的小林,和往常那略显休闲的便装不同,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的神父装站在我的眼前,如果不是因为熟人关系的话,或许我真的一下子认不出来,而今天的他难得摘掉了太阳眼镜,或许为了掩盖脸上那道无法痊愈的伤疤,他应该在这方面花了不少功夫……
【小林】:那么……各位亲朋好友,今天受鹭泽先生的委托,在这里共同为鹭泽一蹴先生和陵祈女士的婚礼进行见证。我代表鹭泽先生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
小林那酷似一蹴的声音,果然还是让台下那些不认识他的人产生了不小的惊讶。而他似乎并不在意那些吃惊的眼神,而是继续主持下去。我强压着对我来说完全没想到的意外,并没有多想什么,因为今天,现在的这个时候,我不能直接打断,不能辜负一蹴为了此刻而一直付出的努力。
【小林】:婚姻的盟约,是上帝在创世纪之初所设立,上帝藉着婚姻,使夫妇俩人在心智、肉体和意念上彼此联合,共享琴瑟之乐。所以无论是福乐或困苦,都当彼此安慰和扶助,应以谨慎恭敬的态度,来遵循上帝所设立的婚姻圣礼。在场的诸位来宾,你们中间若有人有任何正当理由,认为他们不能合法结婚,应立即声明。否则,就当永远缄默。
……
【小林】:那么接下来,将以上帝的名义对在场的两位新人进行问誓。
说到这里的小林,微微转向了一蹴。
【小林】:鹭泽一蹴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身边的这位陵祈女士为妻,这一生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你都会始终如一的爱她,尊重她,帮助她,守护她,你愿意吗?
【一蹴】:我愿意!
一蹴的声音很响亮,相信只要是在教堂内就一定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洪亮的声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刻,他真的等了很久。然后,小林转向了我这边。
【小林】:陵祈女士,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身边的这位鹭泽一蹴先生,这一生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你都会始终如一的爱他,尊重他,帮助他,守护他,你愿意吗?
【祈】:我愿意!
我的声音也丝毫不逊于他,因为我们彼此之间想要守护对方的心情,是一样的。至少在我的身上,背负着与那些人的约定与誓言。无论是理奈,还是夏川老师……
在得到我们的答复之后,小林翻开身上携带的圣经,开始诵读起来,这应该算是上帝对于缔结婚姻的新人双方所给予的祝福吧。
【小林】:请两位新人为对方戴上婚戒。
【祈】:!
怎么会这样,今天这个时候……
而这时,一蹴已经掏出了刚才的那枚婚戒,向我伸出了手。不管怎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我畏畏缩缩的伸出了手,一蹴很认真的为我戴上戒指,而大小尺寸正合适,看来一蹴和以前相比真的细心了很多很多。
接着比较尴尬的一幕便即将出现——不知道一蹴今天这个计划的我根本就没有为一蹴准备戒指……
【一蹴】:别担心……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蹴在我耳边轻声提醒了我。还没等我明白发生了什么,市子便端着一个盘子走到我的面前,而盘子里则躺着另一枚婚戒。
【祈】:难道说……
昨天一蹴来过我家,就是为了这个吗……
【市子】:嗯,这个是昨天一哥交给我的。
原来一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让一蹴这样准备留给自己的婚戒,那可就……
【一蹴】:别想太多了,本来这事就瞒着你,我自然早就会有所准备,快点吧,大家都看着呢……
【祈】:嗯,嗯……
在一蹴的提醒下,我赶紧也给他戴上了婚戒。
【小林】:接下来,请鹭泽先生向各位亲友致感谢词!
而在台下的掌声中,一蹴他向前一步,面向台下所有的亲友。
【一蹴】:今天,我很荣幸能在这个满载了我们所有回忆的教堂里,在一直支持着我们的亲友面前,与我的挚爱举行这神圣而幸福的仪式。感谢双方的父母,能够把我们养育成人,感谢我的岳父母,能够认可我,愿意将他们的掌上明珠托付给我,也感谢各位亲友,在我们前进的路上给予我们的鼓励,谢谢大家!
一蹴对着台下深鞠一躬,而这些话也迎来了又一股掌声。台下的大家,望着我们两个,满脸都是祝福的笑容。
【一蹴】:相信大家都知道,自小的我是一名孤儿,除了自己生父的姓氏之外我对生父母一无所知,但是我的养父母接纳了我,让我明白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能成为一家人。也许正是因为对于这份亲情有些受宠若惊,我相信自己比常人更渴望一份属于自己的亲情。所以我会像刚才的誓言所说,守护好我所爱的人,守护好属于我自己的家人……
望着他的背影,听着他这些让我感受到温暖的话,我感觉到此刻的他,真的成熟了很多。
【一蹴】:我还年轻,社会阅历还很浅,因此也走了不少弯路,正因为有了祈,我才能找到属于自己前进的道路,也很感谢祈能够接受这样的我。只不过,我希望祈,也希望像祈这样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孩都能明白,确实从今以后和你一起生活的人是我,但是这一生对你来说最重要的男人,并不是眼前这个从今以后与你一起生活的人,而是刚才将你托付给我的那个人。这一点,无论是过去,现在,甚至可以说是将来,都是无法改变的。
!等等,一蹴你说这些到底是……不管怎样我都无法想象这是在这种场合说的话。
【一蹴】:理由其实很简单,这一生中在你最需要照顾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的父亲,这个理由就足够了。虽然今后应该说是我代替父亲来照顾你,但是有些事情,恐怕是无法超越的。即使我们今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也绝不能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谢谢……
后面他想说什么我不清楚,至少他的话已经被台下的掌声所淹没。
【小林】:那么最后,在上帝的指引下,请用你们觉得最合适的方式让我们见证你们的幸福。
或许这一切都是一蹴他们事先彩排好的,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蹴就已经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而身后,则能够听到再次响起的掌声……是啊,这一刻,我们都等得太久了……
终于,这个承载着我们之间太多回忆的教堂,此刻见证了我们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我已经兑现了约定,但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开始,我只是一直都遵守着约定,而约定是否能够得到兑现,还得看我们今后的生活……





第二十一章     必须遵守的约定



……
“祈!”
“爸爸……”
“太好了,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
“嗯,我没事……”
“是,是吗……医生说发生了那种灾难,你居然没有受伤,简直就是奇迹……”
“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吓坏了,我只是感觉,是一蹴救了我……”
“一蹴……吗?”
“嗯,虽然我们都用雨衣遮挡着脸和身体,但是我听得很清楚,那是一蹴的声音……”
“……”
“一蹴,他在吗?”
“很遗憾,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乱作一团,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被雨衣裹着的你,但是没有发现他……”
“……”
……

天色渐晚,幸福与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去的这么快,亲眼见证了这一刻的大家在享用完简易的午餐之后,大家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提供的午餐是信临时请来的那两位高中生模样的少女提供,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由一家名为“小文”的和式餐馆连夜准备的。还有值得我在意的是,这两位少女其中一位我好像以前见过,另外一位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一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白天还很热闹的这个教堂,此时则只剩下我和一蹴两人。
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疑问,一蹴向我解释小林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在不久前,这间教堂的神父病逝了,而作为他孙子的小林,则代替父母从国外赶回来处理神父的后事,在整理神父的遗物时发现了一蹴的联系方式,同时也了解了这座教堂与我们之间的羁绊,他联系了一蹴,本来可能只是打算告知爷爷去世的消息,不过后来就不知怎的提到了我的事情,小林也很坦诚的告诉了一蹴之前和我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也表达了想要为我兑现约定帮助我们的意愿。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算不上正式婚礼,但又胜似正式婚礼的仪式,之所以算不上正式的仪式。是因为事出突然,我们还没有进行正式登记;之所以又说胜似正式婚礼的仪式,是因为这一刻已经永久留在了我们内心深处。
【祈】: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彼此偎依在前排座位那里,望着礼堂正中的窗台,很久都没说话,室内安静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一蹴】:我在想,明明今天是值得开心的日子,为什么前几天祈还会流泪呢?
【祈】:一,一蹴!……
他能知道这件事,只能说明是爸爸暗中告诉了他,但是不管怎么说,被他知道这件事还是让我感到很尴尬。
【一蹴】:哈哈,抱歉,我没有想要嘲笑你的意思,毕竟就在昨天在自己家那边,我也当着父母的面流泪了。
【祈】:是,是吗……
没想到,连一蹴也……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虽然不明白他流泪是什么原因,但是至少我自己的原因是在于……
【一蹴】:如果是这样,那我想祈应该明白我刚才所说那些话的意义了吧?总感觉是我把你从你父亲那里抢走一样,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取代祈的父亲。我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努力方式组建我们自己的家庭,让祈能够感受到对你重要的男人并不是只有父亲一个。
【祈】:一蹴,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之所以会选择你,爸爸愿意把我托付给你,不就是因为我们都相信一蹴能够做到这些的吗?而且按照你的说法,这不就是等于在说是我把你从你母亲身边抢走的吗?所以不要再有那些想法了。
现在的一蹴,跟白天的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白天那时候,我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一蹴是幸福的,这证明我们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错,可是为什么现在给我的感觉反而是他有些后悔了呢?
【一蹴】:直到昨天,再次回家探望父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过了今天,我就要离开他们,正式独立生活了,我和祈走的越近,就离我们的父母走得越远。当然我也清楚即使没有今天的这一刻,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我一直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注定是幸福和甜蜜的结婚仪式,会让我感到如此悲伤和无奈……
一滴温热的液体伴随着他有些颤抖的低音滴落到我的脸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我,赶紧坐起身来,紧紧抱住了他。
【祈】:一蹴,不要这么说……毕竟我们就算没有相遇,没有今天的缘分,也迟早要离开父母的不是吗?所以只要我们过得幸福,过得比以前幸福,就可以了……我相信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高兴,一定会为我们祝福的!
【一蹴】:啊啊,或许我到现在,都还在撒娇吧。记得当时还被老爸数落了一顿,说我没出息。但是这或许是我们成长过程中所必须面对的一道坎,我们选择了彼此,就一定要活得幸福,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曾经支持和帮助过我们的人。
一蹴说到这里,我的内心顿时晃过了几个身影。没有错,更何况,我已经在那位已故之人面前发誓要守护好一蹴了,我必须履行她临终前的遗愿。而且还有那个我们彼此之间很少提起,但是始终存在于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一蹴】: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我们已经许下约定的人。我曾经说过,我这辈子会为没有守护好理奈而赎罪,但是现在看来,我不仅要为理奈赎罪,还要为祈赎罪……
【祈】:!!一蹴……
一蹴的这句话不知为何瞬间让我感到背后发凉。这是……什么意思?
【一蹴】:这件事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是祈已经忘记了,还是祈顾虑到我的感受而不愿提及。不过祈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把这件事情封印在了记忆深处,几乎快要到了遗忘的地步。
寒意并未散去,反而在我内心深处呼之欲出,我望着眼前的他,不知为何,感到内心充满了恐惧……
【一蹴】:这也是昨天我与祈的父亲见面,邀请他参与今天这个仪式的时候,他对我提起的。他很感谢那时候的我救了祈。祈还记得12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12年前……1995年的3月20日……!!!
……
“好……痛苦……无法,呼吸……”
“我,就在这里……”
“为什么……大家,突然之间都……”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是……谁?”
“小翼……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了吗?”
“一……蹴……?”
“……嗯。就是我哦。”
“为什么……”
“快点把这件雨衣穿上,跟着我……从这里逃出去!”
“你真的,是一蹴吗?”
“嗯,那个时候多亏是小翼救了我,所以这次,就让我来救小翼吧。我一定……会守护好你的!”
“一蹴……”
……
这个日期,撬开了封印在我内心深处的记忆。惊慌失措的人们相互推搡着,惊叫着,不断有人倒下,不断看到有人口吐鲜血,而记忆中,那个蒙着雨衣的小小身影,也将同样的一件雨衣裹在了我的身上……
【祈】:……!!
也许是当时的混乱场景对于幼年的我早已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离开了父母的我不知所措,被不断倒下的人们压倒在身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但是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那个声音,没错,就是一蹴!正是因为那时候一蹴他把带在身上的雨衣裹在了我的身上,同时用装有雨衣的袋子套在了我的头上,我才侥幸逃过了那场噩梦一般的灾难!
【一蹴】:那一天,万恶的邪教组织对东京地铁站所在五条地铁线数以万计的无辜群众实施了沙林毒气攻击。你虽然有雨衣的保护,没有受伤,但是当时的场景也让你意识模糊,后来你的父母好不容易在慌乱的人群中找到了你,就一直听到你念叨着我的名字,而那件当时留下的雨衣,也让你们认为是我保护了你。
【祈】:是,是的……
【一蹴】:从你父亲那里听到了这件事情的我,当时愣了很久。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联想到你当时说的那些话,我当时就几乎快崩溃了,赶紧向你父亲下跪认错……因为,我当时确实是和爸爸妈妈他们出来散心而恰好就在那辆车上,但是救了你的人,并不是我……相反的是,正是因为我出现在了那辆车上,才使得你为了追我而和你的父母分开,最后甚至差点害死了你……
【祈】:!这是……怎么回事……
【一蹴】:看起来,你和当初的我似乎都因为模糊的意识而产生了记忆的偏差,那时候的我,错把理奈当成了你,而那时候的你,错把别人当成了我……
【祈】:!!救了我的那个人……是谁?
【一蹴】:当时的你已经意识模糊,并且当时那个救了你的人和你一样都用雨衣裹着全身,你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你唯一能确定是我的依据就是我的声音以及那个矮小的身影了……但是很遗憾,根据官方的说法,袭击人是在四谷站时戳破了存放沙林试剂的容器,而我在四谷站之前就已经下车了,所以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祈】:确实,当时我和父母进入丸之内线新宿站的时候看到了正在上车的你,虽然已经一年未见,但是一直思念着你的我很快就确认了那就是你。面对即将关门的列车,我甚至连跟父母说一声的心情都没有,就直接上了车。但是我所上的车厢距离你上车的车厢之间几乎隔了两节车厢,加上那时候的人比较多,我只能先上车,然后再往你所在的车厢移动,但是等我到那里之后,却一直没有看到你的身影,然后就……
【一蹴】:如果我没有出现在那里,你们应该会错过那列车,继续等待下一班车,你也就不会遇到那次袭击事件了,真的很抱歉……
说到这里,他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头,能够感觉到一蹴的手在颤抖,想必昨天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他,充满了悔恨吧,可是当时的一蹴也并不知道我在追赶他,这件事也不可能归咎到他身上,而穷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自称是一蹴的男孩,并不是一蹴本人,那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一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曾经假扮过的“小翼”?这可是只有当时在病房里的我们三人才知道的这个外号……
【祈】:别这样,一蹴……这件事要怪就怪那些袭击人。但是,如果不是一蹴救了我,那究竟是谁……
【一蹴】:是小林……
一蹴他毫无表情的说出了这个我绝对不可能想到的名字。
【祈】:!!
【一蹴】:从你父亲那里得知那件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可能,就是和我声音酷似,之前才联系过我的他。而面对我的疑问,他也承认了这件事。当时的他,亲眼看到了袭击人用雨伞戳破了沙林试剂的容器,反应过来的他拼命让车里的众人进行避难,但是因为当时的他只是小学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但是很快逐渐蔓延的沙林试剂让车里的人一片混乱,而这时在混乱的人群中,他发现了你……
所以小林他不顾一切的想要保护我吗?但是如果真的是小林,依然没有办法解释我刚才的疑问。我和小林是上了国中后才认识的同班同学,为什么他会认识那时候还是小学生的我?而且当时事发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专家们才从混乱的状况中断定这场袭击的罪魁祸首是沙林毒气,为什么当时只凭借目睹袭击人戳破容器这个举动就能断定是沙林毒气?
【一蹴】: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他当时在那么混乱的局面下,都能很快断定那是沙林毒气,他给我的解释是他平时比较喜欢看这方面的书籍,也听闻过那个邪教组织在这之前也策划了多次类似的袭击事件,而当时袭击人的作案方式与之前听闻的有些相似,所以他当时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至于其他的,他也就没有过多透露。
……原来,是这样啊,模糊的意识给我制造了错误的记忆。听当时的新闻说,幸好当时袭击人没有把所有容器全部戳破,且那次袭击用的沙林试剂提炼的纯度不高,所以丸之内线是当时遭受袭击的五条地铁线中,伤亡最少的一条线。但是即使如此,经历了那场灾难的我,选择将这段恐怖的噩梦封印在记忆深处,就像当初将车祸的记忆封存在深处的一蹴一样。
【一蹴】: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小林。现在想想,假如当时你接受了小林的告白,我也没什么怨言的。
【祈】:一蹴,你真是的……
【一蹴】:啊哈哈,抱歉。为了今天的仪式能够成功,我还特意向扫晴娘许了三个愿望呢。
【祈】:你可真贪心,一下子许那么多愿可是会遭报应的。
【一蹴】:我学会做扫晴娘十多年了就没许过愿,一下子许三个不是很正常嘛,况且以后我也不会再许愿了,因为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两个了。第一个是希望祈能够在今天按时赴约,不要迟到;第二个是希望祈能够答应我的求婚……
【祈】:一蹴,其实这些,你并不需要许愿啊,因为我……
【一蹴】:嗯,其实与其说是许愿,不如说是祈祷更为合适吧,向夏川老师,还有理奈祈祷……
【祈】:那第三个愿望是?
【一蹴】:第三个愿望,就是希望帮助祈能够找回真正的自己。
帮助我,找回真正的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还是说现在的我无法让一蹴满意吗?一蹴又为什么要许这样的愿望呢?
【一蹴】:看你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把认识我,喜欢上我之前的祈找回来。其实今天的我,认为刚才的那个誓言有一部分是在欺骗自己,欺骗大家,因为想要一直在一起的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大家走了之后,留下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一蹴就一直在说一些消极的话,完全看不出是今天刚结婚的样子。
【一蹴】:就算是我和祈在一起,结了婚生了孩子,也终有一天会因为其中一方的生命走到尽头而分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不因我们两个人的意志而改变。所以,我才担心现在的祈。一直以来,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为了我而做料理,为了我而准备复习笔记,为了我而学习钢琴……为了我而弹奏比赛用曲之外的曲子,为了我放弃音大的志愿,为了我放弃美国的深造,为了我选择保育员的职业……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一直以来祈都是为了能够在我的身边而努力。
一蹴如数家珍一般的说了很久,但是在我看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意识上自然而然就去做的事情,或许这正是当局者迷吧。而说到这里的一蹴,再次摸着我的头,温柔的目光,再次刚才还在为那场噩梦而波动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一蹴】:但是已经足够了,因为今天,我们在一起的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今后你不用再为了我而那么拼命了,今后轮到祈为了自己而努力,轮到我为了帮助祈而努力了。从今以后,我更希望祈能够为了自己而努力,我想帮助祈去寻找真正的自己,那个与我高中重逢之前,那个扫晴娘的奇迹发生之前的自己。我相信,为了自己而努力的祈,一定比现在的祈更有魅力……
真的如一蹴所说吗?喜欢上一蹴之前的我,真的有他所期待的魅力吗?喜欢上一蹴之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连我自己都已经感到模糊和陌生了,我唯一能描述的词语或许就是胆小和内向了。而想到这些的我,不由得意识到,或许市子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市子的改变,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如果当时我没有勇气假扮成理奈而接近一蹴,那就根本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改变了。不过对于他的这个心愿,我还是欣然接受吧。
【一蹴】:我很期待,能够看到祈真正的样子。不是为了鹭泽一蹴而努力的陵祈,而是为了自己努力的陵祈……这样,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无法陪伴在祈的身边时,祈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祈】:一蹴,今天的你总感觉似乎像个老年人一样,总是考虑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记得以前,我跟他分享自己将来希望能够两个人一起晒晒太阳散散心的时候,还被他吐槽说我怎么说着一些老年人才会考虑的事情,没想到才过了三年,他自己也考虑起了这些要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这样尴尬的氛围越来越明显,但是很快,说到一半就把话重新咽回去的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然我所意识到的问题并非是一蹴所指的,但是对于看到了之前被自己忽视的问题的我来说,此刻却多了一分冷静,还有一分无奈。
都说很多初婚的女孩,都会沉浸在甜蜜的婚礼仪式中,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遐想中。但是冷静下来会发现,婚姻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也会是一件让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很无奈的事,将我托付给一蹴的爸爸,他当时的内心,真的是开心的吗?面对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成人的父母,我所做的却只有离开他们,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即使如此,面对那天父亲对我的叮嘱,我也深刻意识到,可能这么做确实会伤害到自己的父母,但是假如我对此有所反悔,甚至是否定自己做出选择时所付出的努力,那对父母来说,将会是更大的伤害。
【一蹴】:就像之前所说的,这或许是我们每个人到了这个阶段时,必须要思考和面对的问题。今天的我们,无疑是幸福的,我也很高兴,祈愿意接受我。所以,我也想为祈实现自己的目标做点什么,我也想为了祈而努力,我也希望祈能够感受到有人为了你而打拼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仅此而已……
其实一蹴所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虽然我并不觉得为了一蹴而努力是一件不可取的事,但是偶尔,我也需要去做一些为了自己的事情。一蹴他能够赶在我之前考虑到这些,也正说明了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为我考虑,也展现了他一直以来温柔的一面。
【祈】:嗯……谢谢你,一蹴……
月光照耀下的礼堂,昏暗而有光泽,我们在教堂内,再次相拥……
四天后,我们便共同来到了婚姻登记处,因为事出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领证就已经在亲友面前任性的闹腾过了。虽说先斩后奏的事情在当代青年当中时有发生,但如果真的要在今后一起生活,这一步也是必须要经历和面对的。
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认真查看了我们的证件,便让我们填写登记表格,而拿起笔准备填写的我,此时却将笔悬在半空,停在“姓名”二字的后面,迟迟无法落笔。
【一蹴】:怎么了?
【祈】:没,没什么!
是啊,既然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一蹴】:啊?莫非你后悔了?
【祈】:怎,怎么可能!……
【一蹴】:知道了,我开玩笑的。不过还是赶紧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吧,办完这件事后,我们还得去其他地方呢。
【祈】:嗯!……哎?
自己的……名字?
【一蹴】:不好意思,请给我们一张那个申请表,我爱人希望即使结婚了也能够继续使用自己的本姓。
【祈】:一,一蹴!
其实一蹴他在我发呆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似乎也意识到我自己无法开这个口,索性就代我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但是我也明白,尽管可以申请保留自己的姓氏,但是夫妇统一姓氏这是法律所规定的,而女性改男方姓氏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所以在大厅里这么高调也让我有些无地自容。如我所料,很快就能感觉到大厅内传来的那种异样感觉的视线。
而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蹴已经把另一张申请表格塞到我面前了。
【一蹴】:我明白的,祈。就算是我,也不希望就这么看着你斩断自己与父母之间的联系,所以不要再勉强自己了。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鹭泽也并不是我的本姓,你就更没必要勉强自己了。真要拘泥这些的话,是不是将来找到了我的生父母,我们还得再把姓氏统一改成藤原呢?
【祈】:可是……
【一蹴】:昨天所说的那些话, 你应该还记得吧?
【祈】:嗯,嗯!
就算这么做会遭人非议,我也不再迷茫和犹豫,果断的在姓名那里写下了“陵祈”,这个父母所留给我的名字。
……
也许在过去,正是因为我身边有了他,我才能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而现在,正是因为我身边有了他,我才能学会去更多的依靠他;或许在将来,正是因为我身边有了他,我才能与他共同面对今后的生活……
【一蹴】:别发呆了,走了。再不抓紧的话,理奈她可就要生气啦。
【祈】:嗯,嗯……
今天,3月24日,是我们结婚登记的日子,同时也是理奈的忌日……
虽然,我绝不可能后悔我作出的这个选择,但是内心始终还是有过意不去的人,除了父母之外,就是理奈——这个一蹴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了。
过去的我,曾经以理奈的替代者身份跟一蹴交往,虽然知道了理奈的事情之后,一蹴依然选择了接受我,但是我依然明白,如果当初没有理奈替代者这个身份,我和一蹴根本就无法走到一起,所以我一直都清楚自己享受着理奈应该获得的这份幸福。
【一蹴】:又在瞎烦恼了吗?比如说感觉自己很亏欠理奈之类的。
【祈】:……
我的心思和想法很容易被他所察觉了。
【一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能在一起,也是理奈所希望的。还记得那次芦鹿电事故吗?那个时候受伤的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与理奈所重逢的梦……
【祈】:嗯,我知道……那时候已经不省人事的你,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她的名字。
【一蹴】:那时候的我,能够奇迹般的康复,多少也有理奈一直的努力。梦里的她为了给我疗伤,一直陪在了我的身边,为了不让我受惊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假扮成祈的样子照顾着我,而最后在我真正发现这些的时候,她则因为用尽了力量倒下了……但是即使如此,她也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将我送了回来,而她这么做的意义,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解释了……
一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此时挂在我挎包上的扫晴娘,仿佛又回想起了对他来说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个梦境。
【祈】:嗯……所以,一起走吧,开始属于我们的生活。
【一蹴】:嗯……是啊,一起开始属于我们的幸福生活。
办完了登记手续的我们,手牵手共同朝着那片已经阔别两年的森林赶去。如果说,一蹴他选择在20日那天向我求婚是为了用他对我的誓言和承诺驱散12年前那场灾难带给我的伤害。那么四天后选择24日作为我们结婚登记日就是为了用我对他的誓言和承诺驱散13年前那位好友的离世带给他的伤害。
虽然这么做对理奈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我将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而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更是为了向自己所爱的人赎罪。也许今后的我,不会再用赎罪来掩饰自己的感情,而是用示爱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论怎样,相互扶持,好好活下去,就是对她最大的告慰……


[ 此贴被失落的勇者在2019-08-14 22:56重新编辑 ]

[5 楼] | Posted:2019-08-15 05:49|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就业篇   雨中的圆梦者


第二十二章     初涉人生路



【一蹴】:祈!要出门了!
门外传来了一蹴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而听到这个声音的我,还忙着在屋内对着镜子慌乱的整理着穿在身上的衣服,关心着会不会哪里的纽扣没扣好或者哪里的拉链没拉好这种以前从来不会刻意去在意的问题。
【祈】:等,等我一下啦,一蹴!
【一蹴】:今天要是迟到的话可就麻烦了,快点!
话音未落,关上的门又被打开了,顾不得脱鞋的一蹴径直冲到我的面前,而刚打理好的我便被他一把拉着我的手就往外拖。而这突如其来的拉力顿时让来不及反应的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祈】:对不起……
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主要还是在于我太在意今天要去的这个地方了……
【一蹴】:要道歉还是等我们顺利回来再说吧。
虽然一蹴并没有因此责怪我,但是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不悦。
【祈】:可是如果我真的不去的话,一蹴你不是更有可能成功吗?果然我还是……
【一蹴】:你不去就没有意义了。快走!
此时的一蹴也没有时间理会一个劲向他道歉的我,径直拉着我冲着滨咲车站跑去。
整整三年了,我们终于在京都保育学院提前完成了学业,比普通学生提早一年踏入社会,而在我们仔细商量了之后,还是决定回到滨咲——也就是我和一蹴的家所在的这个地方来开始我们踏入社会的征程,阔别三年的滨咲街景从我们两侧走过,并没有因为我们的离去而显得陌生,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或许唯一与三年前有所的改变的,就是此刻站在我面前这个名为鹭泽一蹴的男人,不再是我的男友,而是我的丈夫。
我们的婚礼是在一个月前举办的,而地点就是在那个充满我们之间种种回忆的教堂,在亲朋好友的面前,一蹴穿上了平时几乎看不到的西服,而我也穿上了一生只可能穿一次的洁白婚纱,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一蹴为我戴上了他亲自买的钻戒,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我们终于在这个由我们亲手修复的教堂里紧紧相拥……
【一蹴】:喂喂喂,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这么陶醉啊……别忘了等下把戒指取下来啊……喂!小心!
【祈】:哎……啊!好痛!
【??】:呜……好痛……
一蹴突然提高了数个分贝的声音打断了身为女孩子的我对于这段婚礼的美好回忆,而紧接着额头上便传来一阵疼痛,伴随着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蹴】:喂喂,你们两个不要紧吧?
哎?“我们”?一时之间我还没明白过来一蹴这句话什么意思……对了,刚才似乎好像确实听到了附近传来了我和一蹴之外的人的呻吟,莫非是我撞到人了?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我努力睁开了仍然有些眩目的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撞击中回过神来,仍然还坐在地上,一手支撑着地面,一手还捂着被撞的额头,而她随身携带的提包则掉落在身边……
【祈】:对,对不起!我一直在发呆所以没有看前面,你没事吧?
意识到似乎因为自己的过失给别人带来了莫大的麻烦,我顿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看来这一下撞得确实不轻,而她似乎受到的伤害比我还厉害。
【女孩】:好痛……哎……莫非我……撞倒了你……
似乎是我的话让她稍微有些恢复了神智,女孩慢慢睁开了双眼。
【祈】:哎?嗯……我没关系的,倒是你不要紧吧?看你额头上似乎还肿着……
望了我一眼的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惊慌失措的东西似的,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我弯腰低头,这样子就好像是犯了错的妹妹在姐姐面前那样。
【女孩】:没,没关系的!我没事!是我走路分神了撞倒了你,对不起!
明明是我不小心撞了别人,还要让她这么郑重的对我道歉,这我哪里消受得起,手无足措的我也跟着朝她低头认错。
【祈】:哪,哪里!是我走路没看前面,对不起!
【女孩】:不不,你没有错!是我太不小心了!
【祈】:没有的事!是我……
而当我们意识到周围状况不妙已经是被周围围观的目光团团包围的时候了。
【一蹴】:我说你们两个,这里可不是你一下我一下的点头鞠躬大赛现场啊,害我都被跟着围观了……
而一旁无语看着我们两个的一蹴,此刻则用手拄着额头,一边还闭着眼睛,轻轻摇着头,看来我们两个的冒失也让他困扰了。
【女孩】:对,对不起!
站立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孩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那张本来就有些红润的脸顿时变得通红,犹如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一般,脸上也冒出了尽显惊慌失措的汗水,左看右看满是围观路人的她顿时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女孩】:失,失礼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众目睽睽之下散发出的尴尬氛围让她顾不得拍去还残留在浅红色连衣裙上的灰尘,慌慌张张抓起掉在地上的提包就跑开了。只留下湮没在人群中面面相觑的我们。
【一蹴】:真是的,和你一样冒失……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祈】:啊!等等我啦,一蹴!
还是一蹴打破了持续了很久的僵局,而这句话也让我意识到离约定的时间很近了,我赶紧捡起因为刚才的事故而掉落在地上的提包,追着一蹴就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故浪费了不少时间,一蹴行走的速度比原来快了很多,让我都有些跟不上了,即使是在飞驰的芦鹿电上,一蹴也有些心神不定,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不时的看着我之前刚给他买的手表,只是今天的我理解一蹴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赶路,因为今天对于一蹴和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今天的我们,即将有机会站在梦想的起跑线上。
承载着四年来的种种回忆的我们,此刻终于站在了这个有可能成为这四年为追寻梦想而奋斗的终点上,也可能成为今后我们为铸就梦想而奋斗的起跑线上。
【一蹴】:……终于到了。
【祈】:呼……呼……所以说,等等我啦,一蹴!
从林钟寺站出来,同样是一路奔跑的我们两个,和一旁心神气定正不慌不忙整理衣领的一蹴相比,此时的我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双手拄着膝盖的我喘着粗气,肩膀上的提包也滑落在地,一头乌黑的长发更是因为我弯下腰的关系而直接拖到了地上。透过眼前散落着瀑布般的长发缝隙中,眼前的一块名为“秀织儿童乐园”的牌匾映入了我的眼帘,而这里,就是今天我们要来的地方。
【一蹴】:好了,把梳子拿出来。
一蹴打理完自己的行装,确信时间仍有余裕后,向我伸出了手。而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的我,乖乖从提包里拿出了梳子。
【一蹴】:头发都乱成这样了,你觉得好意思走进去吗?
从我手中接过梳子的一蹴,在儿童乐园门口就地为我梳理着因为奔跑而凌乱的长发,完全不顾周围路人投来的目光。
【祈】:一,一蹴……
一天之内连续两次被路人围观的我顿时羞得连说话的声音都轻的和蚊子一样。虽然理解一蹴这么做是为了帮助我打理好自己的形象,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依然还是让我有些尴尬。
【一蹴】: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这种原因而落选,要是连你都落选了,那我不就更没有希望了吗?
【祈】:谢,谢谢……
从一蹴手中接过已经完工而交还给我的木梳,并重进将梳子放进了提包,我们携手共同走进了儿童乐园的大门,因为今天的我们,是来这里应聘这所儿童乐园的保育员职位的。
院内的环境如同之前互联网主页所介绍的那样,给人一种充满温馨的舒适感,活泼好动的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耍嬉戏,大楼内传来了孩子们整齐而响亮的歌声,而和之前一蹴幼年所居住过的真午儿童乐园不同,这里的设施都很完全,无论是院子内五花八门的运动器材,无论是炫彩夺目的大楼装饰,还是大楼内整洁温暖的墙面装饰,都无不给我们一种沉醉其中的舒适感。虽然大学三年的见习,我们已经拜访了不少国内的儿童乐园,也有不少设施比这里更先进更齐全的儿童乐园,但是要论舒适感和亲近感,确实非这家自然而然就让我们产生好感的儿童乐园,似乎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一蹴】:您好,初次到访,多有打扰,我们是慕名前来贵院应聘保育员的。
就在我沉醉于这里的环境时,一蹴已经拉着我走到了大楼一层的咨询服务台,而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们走到了一楼角落的一间办公室,而室外的门牌上赫然写着“办公室”这个足以给我们压力的名字。
虽然我并不清楚办公室里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对于想要在这里工作的我们来说,绝对是必须要直面和跨越的人。伴随着工作人员那句温和而有礼貌的“请进”,一蹴将随身的提包交给了我,轻轻按了一下昨晚开始已经梳洗多次的头发,轻轻抬头望了一下门牌上的“办公室”,就把手放到了门上,准备敲门。
一蹴,加油……
在一蹴抬手的刹那,脑海中闪现出这样的念头……
轻微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在屋内传来了“请进”的回应之后,一蹴朝那位引导员微微行礼之后便推门而进,留下了此刻已经坐在距离不远处等候的我。
是的,自从一蹴立志要成为保育员的这一天开始已经有四年了,我们已经等了很久,我们奋斗多年的汗水终于要在今天开花结果,这四年我们经历了太多——与各种各样的人相会,与各种各样的人离别,不断奋发学习提前毕业,不断朝前迈进努力就业……在大家的支持和帮助下,一路相互扶持的我们,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顺利,那么今天的我们将会彻底告别学生身份,将会站在梦想的起跑线上,也将会开启和迎来新的人生。
早在一个月前,拼命寻找工作的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家“秀织儿童乐园”,按照我个人的看法,并非是这里的设施一流,并非是这里的环境一流,并非是这里的师资一流,仅仅只是因为这里给了我一种家的感觉。而巧合的是一蹴和我的感觉完全一致,所以我们不约而同的向这家儿童乐园发送了个人简历,而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面试通知。所以我坚信今天的我们一定会迈出我们人生中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和一蹴相比,面试并非我所擅长的,因为我是那种面对陌生人就会紧张的类型,虽然在大学里曾经参加过模拟面试并且勉强合格了,但是在面试导师的眼里,我或许依然还是无法让人放心吧,万一今天坐在办公室里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凶相的人,我总觉得不需要等我开口说话就会被直接淘汰了……一想到这里,我反而有些不安,因为一蹴进去已经将近有15分钟了,普通的面试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就在这时,门开了,我仿佛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似的站了起来,但是走出来的一蹴脸上却是有些疲惫,完全没了刚才的精神。一蹴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好想跑到他的身边问个究竟,但是陪在我身边的工作人员拦住了我,示意一蹴朝办公室对面的边门离开,似乎是按照规定在面试结束之前我不能与一蹴有所接触或者交流的缘故,而确定一蹴已经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后,工作人员礼貌的把我领到了这个充满了神秘的“办公室”门口,并做了我可以敲门开始面试的手势。
但是刚才一蹴离去时的表情,为我内心增添了一份不安,我有些无法想象,这扇门的背后,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既然已经上了战场,岂能有退缩的道理,向身边这位引导员行礼之后,我还是敲响了这扇决定了我们未来的命运之门。
【??】:请进。
屋内传来了一名女性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祈】:失礼了……
而推门进去后,并转身将门轻轻关好之后,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办公室中央一张似乎是给面试者准备的板凳,而坐在正对面办公桌后方的女性,似乎就是刚才那个声音的来源……
等,等等!这个人是……院长?这不就是原来真午儿童乐园的院长吗?自从真午儿童乐园告别之后就一直没联系了,莫非她已经成为了这家儿童乐园的院长了吗?
【祈】:您,您好!我是毕业于京都保育学院的陵祈。
做梦都想不到的意外所带来的莫大惊讶,我甚至都忘了打招呼!赶紧把堵在喉咙里就差直接喊出来的“院长”给强塞下去,因为这不是面试场合应该说的话。
【院长】:你好,不用紧张,请坐。
【祈】:谢谢!
象征着公共场合的礼节性招呼之后,我坐了下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但在此刻却有些陌生的女性,无论是作为一蹴曾经的老师,作为此刻坐在我面前的面试官,还是作为将来自己的前辈……而在我坐下的那一刻起,决定我命运的十分钟开始了。
【院长】:欢迎来参加我们的面试,也感谢对敝院的青睐,我们想通过今天的面试来增进对你的了解,以及明确你是否适合加入我们的团队。面试一共有两个问题,视情况可能会追加问题,没有严格的时间限制,请问准备好了吗?
【祈】:准备好了。
也许是因为坐在对面的这位面试官是我们所熟悉的人,所以我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但是为何面对对自己来说犹如亲人一般的院长时,一蹴会露出那种少见的疲态?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院长】:请针对保育员这个职业简单谈一下自己的优点与缺点。
这个问题在我意料之中,毕竟是大多数企业在面试时都会涉及到的问题,主要是想根据应试者个人的特点来判断与职位的匹配程度,是最为直接的方式之一。因此这类问题在之前面试授课中,导师也曾经多次提过。
【祈】:经过大学三年对于保育专业的学习,使得我对保育员这个职业有了初步的了解,我觉得我之所以选择成为保育员,主要有以下几个优点。第一,我相信自己有一颗关爱孩子的心,在我还是重考生的时候,出于一些因缘巧合,我经常出入儿童乐园陪伴那里的孩子们,我觉得生活在儿童乐园的孩子们让我发自内心的去关怀他们,更重要的是我的家人已经就曾经在儿童乐园生活过,在他身上我也更多的感受到了儿童乐园的存在,以及保育员的存在对于他们的重要性,而在三年的保育专业学习中,我也认识了曾经将我的那位家人抚养长大的保育员,深深体会到了这份职业的艰辛的同时,也认识到了我与身为前辈的她都具有一颗关爱这类群体的心。第二,我对钢琴略知一二,对于部分性格内向不愿与外界交流的孩子,可以用我的琴声来代替语言与他们交流,多一种交流方式,就可以多一种与孩子们互动的方式。第三,在保育学院学习的过程中,我也考取了教师资格,我想对于一些已经上学,但是却没法像其他人出入补习学校的孩子来说,我也可以在业余时间辅导他们功课,虽然我一个人力量有限,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去关心他们。
应该来说,这一题我的回答基本还是把自己的一些特点都表露出来了,只是真正关键的还在后面,因为谈优点是大部分人都擅长的,毕竟谁都希望能够尽快让面试官知道自己的优点和长处的,但是如何才能合适的表达自己的缺点,这是很多人都无法能够掌握好的,但是我相信一点,既然我已经站在了这里,我就不能回避自身的缺点,更不能让眼前这位饱经阅历的面试官觉得我在刻意隐藏或者修饰自己的缺点。
【祈】:我觉得愿意从事这份职业的人,都会有自身一些适合这份职业的优点,但同时,我觉得自己的缺点也是需要今后自己努力改正的。在对保育知识学习的这三年中,我觉得自己主要还存在以下的缺点和不足。第一,由于从小就患有低血压的关系,我在体育运动方面有所欠缺,虽然能够陪孩子们参与体育运动,但是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勉强。第二,我的性格来说还是有些怕生,如果真的能够有幸留在这里的话,短时间内与其他保育员的交流可能会有一定的困难。但是我相信对于今后立志成为保育员的我来说,能够克服这些缺点的,一方面在之前的三年过程中,我已经加强了体育锻炼,另一方面,在这三年中,我在学校接触新同学和新导师之外,也积极的参与了与专业有关的社会实践,经过这几年的磨练,我想我之前谈到的这两个缺点都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相信不会影响今后的工作。
总的来说,我应该是把自己较为明显的缺点都如实说出来了,虽然我的缺点可能会让我最终落选,但是我觉得能够坦诚的与对方交流,让对方看到一个真实的不完美的自己,未必是一件坏事。
【院长】:在你投递简历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院在这个地区并非是最好的,甚至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请谈谈你最终还是选择我们的理由。
这个问题也在我的预料之中,询问求职的动机,尤其是选择同行中并不出类拔萃的地方的动机,也是诸多面试官喜欢的,不仅仅只是为了了解动机,更多的还是关注应试者本身求职的心态。
【祈】:确实,从贵院的主页来看,无论是设施、师资还是其他方面,与其他一流的儿童乐园相比确实有不足的地方,但是我觉得,无论是从事保育员这个职业也好,还是从事其他行业也好,我们应该选择的并不是那些在别人看来“最好的”,而应该选择那些“最适合的”。就像以前我选择专业一样,专业的就业前景、个人兴趣都会成为重要的参考,但是最终应该选择的或许并不是最有就业前景的,因为很可能这样的专业竞争压力很大,也并不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因为毕竟也需要考虑到就业的需要,因此我选择保育专业,只是因为这“最适合我”。如果简单的说明我选择这里的理由,那就是这里给了我一种家的感觉,是最适合我的,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相信我作为一名保育员的选择,所以我选择了这里。
因为相信,所以选择。这里我并没有用到之前面试授课的知识,仅仅只是结合我自己的想法与面试官真诚的交流而已,虽然我清楚,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上,过于肯定的承认这里的缺陷虽然是一种诚实的表现,但是对于这里工作和生活的人来说未免过于失礼,而作为面试本身来说我已经有所失误了吧……但是我,必须要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她,让她明白我对这家儿童乐园的信任。
【院长】:如果你是一名保育员,在你所负责照顾的孩子中,有一个孩子趁你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当你发现并出去寻找的时候,他已经发生了车祸,请问这时你该怎么办?
【祈】:!!!
当听到这个问题时,我只感到内心猛的一颤,身体也微微的颤抖了,或许换成以前的我,说不定会直接从座位上摔下来吧。规定的两个问题已经问完了,这个明显就是追加的问题。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应该只是一道普通的应急类问题,但是对于曾经有过这种经历的我来说,这很明显是在针对我的软肋,再加上院长她本来跟我和一蹴就认识,也知道一蹴的过去,难道说她想用这个问题让我暴露自己弱小的一面吗?但是一直发呆不作出回应的话,那就真的无法再前进了。不管怎样,坚持与眼前的她的交流,坚持直面自己的过去,坚持回应曾经有过类似经历的她,我也不能逃避。
【祈】:……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尽快将孩子送进医院进行急救,必要时先由自己承担这部分的费用,同时及时联系儿童乐园方告知相关的状况,等待相应的指示。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要把孩子的生命健康放在第一位。在孩子情况稳定之后,如实向院里的领导汇报情况。如果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失职才导致这样的局面,我甘愿接受包括解聘在内的相应处理。但即使真的失去了这份工作,我也不会因为这次的事件而放弃自己一直追求的梦想,我依旧会尽我所能寻找下一个能够实现我梦想的归宿。
这样的回答并非有谁教过我,也并非事先经过相关的学习,而是我的亲身经历,我所遇到的那个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我的。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不能放弃自己追寻的梦想……尤其是在当前严峻的就业形势下,我必须相信自己作出的选择和判断。
而此时,我内心闪过一丝不安,院长她对我和一蹴的过去都有所了解,莫非刚才她也同样问了一蹴这个问题吗?所以面试结束的一蹴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院长】:之前曾经看过你的个人简历,了解了你对于自己梦想的描绘,刚才也听说了你个人的特点,我个人觉得,比起保育员,或许幼儿园或者小学钢琴教师更适合你对于梦想的描绘,不知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第二个追加问题……坦白说这几个问题下来,和从一开始就摆着一张扑克脸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发问的院长不同,坐在下面的我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是面试,更是因为刚才应付那道明显针对自己弱点的面试题已经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和精力,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坚持到最后了,但是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刻,这个问题表面来看没什么,但是我已经明白了其背后的陷阱所在,那就是现在的我决不能因为这个问题而否定自己选择的职业,也不能否定自己最初对于梦想的描绘,在两者之间找到那个可以联系梦想与保育员这个职业的桥梁,才是解开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
【祈】:您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对于梦想的描绘或许也很适合钢琴教师,但是我选择保育员是因为我想支持我的家人,也许选择了和家人一样的职业,我就能够了解我家人在事业上的艰辛与困难,并且能够在事业上支持他。即使我个人的能力有限,我也希望能够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场上而扶持他,我一直都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就是我的选择。
发自内心的话徐徐从我的口中,化为一个个充满坚定内心的字音,传到了眼前这位面试官耳中,从刚才起一直摆着一刚扑克脸的她终于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不知何时有些下垂的眼镜,微微笑着朝我点头。
【院长】:面试到此结束。
【祈】:感谢您的指导!失礼了……
向着院长深鞠一躬后,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但是此刻我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应该说,或许是被最后两个追加问题给蒙住了,我并没有发挥出我期望中的水平,而从一蹴出来时的表情来看,他或许也并不算顺利吧,毕竟担任我们面试官的是熟人,而且也是知晓我们那年发生那些事的人……
坐在外面等待着我的一蹴,和我一起向引导员告别后,便默默离开了这家儿童乐园,和一蹴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默不作声。
芦鹿电依旧像往常那样疾驰在这条熟悉的轨道上,但是我们的内心却并不像芦鹿电那样一如往常,毕竟刚结束的这场面试,对我们来说犹如初涉人生路的第一关,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祈】:一蹴,你不要紧吧?
从滨咲站出来的我们并排走在一起,望着身边仍然残留着几分疲惫的他,我还是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虽然我自己也同样感到很疲惫就是了。
【一蹴】:祈……哈哈,真没想到,居然是院长亲自给我们面试,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她手中,所以应对起来特别累……
【祈】:嗯……是呢,对不起,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应该选其他的儿童乐园了……
【一蹴】:好了,别道歉……
只感到自己的手上传来了一股暖流,一蹴他默默的拉住了我的手,这也让我停止了刚才那些自怨自艾的话。
【一蹴】:选择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都会有像院长那样的面试官,倒不如说,如果不是院长的话,或许我会比今天更加紧张,发挥更加失败吧。所以,谢谢你了,祈……
【祈】:哎……
慢慢的,手上传递着暖流的触感从最初的手心手背转移到了手腕上,而另一侧的腰部也传来了同样的暖流——一蹴他紧紧的搂着我,而伴随着他那轻微而不失温柔的话,也让我的内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一蹴】: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能够再次与院长重逢,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你能选择这家儿童乐园真的太好了,就算真的落选,我想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次宝贵的经历吧。
【祈】:一蹴……但是,结果还没出来呢,现在放弃未免也——!
“滴滴滴——!”刺耳的铃声打断了我想要安慰一蹴的话。而感受到一阵阵震动的我,几乎可以确信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而从只震动了一次就停下来的情况来看,似乎是哪里发来的短信。意外的是,就在我拿出手机查看这条短信的时候,发现一旁的一蹴也拿出了手机,莫非他也收到了短信?
【祈】:!
而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条短信的标题,居然是“面试结果”!由于我还没有完全打开这条短信,因此只能看到标题,顿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才刚刚结束面试还不到两个小时,结果就已经出来了。怎么办?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啊?
【一蹴】:不会吧,这么快……
而这时,一旁一蹴充满惊讶的声音,也让我意识到了他应该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短信,而望着他那迟迟没有摁下去的手指,想必此刻的一蹴应该也和我一样紧张才对,就好像是三年前观看大学入学张榜时那样紧张到让人小鹿乱撞……
【祈】:一,一蹴,你也……
【一蹴】:你,你也收到了?
也许是结果来的太突然,我们彼此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了。相互望着对方的我们,面对第一份求职工作的结果显得过分激动,激动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紧张到始终不敢去摁那颗打开短信的键,看起来此刻在我们手心里的手机如同神秘的潘多拉魔盒一般,好像我们摁下去这个就会爆炸似的……
【一蹴】:那个……先看看祈的结果吧,一直以来祈比我努力多了,成绩也比我好,录用可能性更大吧?
【祈】:不不不,还是先看一蹴的结果吧,一蹴在面试临场经验比我丰富多了,一蹴被录用的可能性更大!
仿佛就像是那时候在千羽谷大学里点了令人内心感到发毛的C套餐后争着让谁先试吃一样,此刻的我们争着要先看对方的面试结果,只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都对自己的结果没有信心就是了。
【一蹴】:那这样吧,一起按下去,同时打开这两条短信如何?我按你的手机,你按我的手机,这样就能同时看到了。
【祈】:哎……嗯嗯!真是个好办法,真不愧是一蹴!
但是一直这么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一蹴就想出了一个在我们看来似乎是比较折中的办法,而这一切,都仿佛像是千羽谷大学C套餐事件的再现。
【一蹴】:那做好准备了,1—!2—!
【祈】:3—!
我们就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完全无视周围人奇怪的目光,径直的干着这些事后看来非常可爱的事。或许是想要成为保育员的我们,想要整天被孩子们包围的我们,心态都已经回到了小时候的关系吗?
“3”这一声喊出,我们同时按下了对方的手机打开键,与此同时,我紧紧的盯着一蹴的手机屏幕。
“尊敬的鹭泽一蹴先生,非常感谢您关注和支持敝院的发展,经过敝院院长和其他管理层人员对于您面试过程视频的观看和评判,我们非常遗憾的告知您,您可能并不适合加入我们的团队,希望您能够尽快找到适合您发展的职位,有缘再见。【秀织儿童乐园】”
【祈】:……
“遗憾”“不适合”“再见”……这些刺眼的黑字映在一蹴的手机屏幕上,就像是一条条在那里蠕动的虫子那样让我感到有些堵心,只不过再怎么内心不能接受,再怎么闹别扭,有些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一蹴他落选了……
那,那我的呢?
“尊敬的陵祈女士,非常感谢您关注和支持敝院的发展,经过敝院院长和其他管理层人员对于您面试过程视频的观看和评判,我们非常遗憾的告知您,您可能并不适合加入我们的团队,希望您能够尽快找到适合您发展的职位,有缘再见。【秀织儿童乐园】”
………………
…………
……
除了姓名之外内容完全一致的短信,连标点都不曾动过的短信,和之前一样让我堵心的短信,在我眼里那些蠕动的虫子仿佛爬上了我的手机屏幕……
仿佛就像是被我们所信任和依赖的东西抛弃了一般。在我为一蹴落选而感到惋惜的同时,我发现自己也落选了。才刚刚迈出的第一步,就被残酷的社会现实所打击,而此时的我们,被眼前的这两条短信整的再次默不作声了……
虽然现在的天气依然还是像我们出门时那般晴朗,但是此刻我们呆呆的望着眼前手机里刻着这些刺眼黑字的屏幕,或许是还没有从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中反应过来,而当我们缓缓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两条短信所包含的残酷事实之后,内心早已被阴云笼罩:无论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依旧慌慌张张赶路的我们差点就迟到,还是应对经验丰富老道的面试官时才发现自己那稚嫩到可笑的社会阅历,还是在面对那些几乎是针对我们的软弱而发问的问题,或许今天的这些经历,真的给曾经幻想着能够早日实现保育员之梦的我们好好上了残酷而现实的一课。


第二十三章     因缘



房间里静的怕人,只能听到墙上的挂钟在一分一秒的响着,仿佛是在询问房间的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房间的主人,此时正靠在沙发上,双眼盖着一条从回来开始就一直蒙着的毛巾,也不清楚此刻的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从经历了同样遭遇的我此刻的情绪来看,现在的他内心也绝不好受,而一蹴现在的这个姿势,自进家门开始就已经保持了四个小时了……
【祈】:呐,一蹴,吃饭吧……
勉强支撑着自己做了一蹴最爱吃的马铃薯炖肉,我拖着疲惫的身心轻轻的摇着他的肩膀,想叫醒一蹴。
【一蹴】:抱歉,祈……能再让我冷静一下吗……
但是此时的一蹴,似乎因为之前的打击而失去了食欲,除了开口有气无力的说了那句话之外,完全没有拿下蒙在眼睛上那条毛巾的打算,更不用说是离开那张已经躺了一下午的沙发了。看着这样一蹶不振的一蹴,我也是心急如焚,尽管我也因为自己落选而感到沮丧,只是现在的我更担心一蹴,或许真的如同院长所说,保育员并非是我唯一的选择,但是对于一蹴来说或许真的可能是唯一的选择,因为一蹴的这一生,确实是与保育员有着不解之缘。只是让我有些不解的是没必要失败了一次就这么失落啊,对于偶然发现的这家“秀织儿童乐园”并非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啊,即使我们落选了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儿童乐园,说不定下次就被录用了呢。
【祈】:一蹴,你不要这样……你看我不也一样失败了吗?我想只要我们再找其他儿童乐园去应聘,总会成功的。
话至深处,我不禁握住了他那双已经有些冰冷的双手,或许是失落和沉沦让一蹴的身体有些冰凉了吧,而这也加重了我对他的担心。
【一蹴】:……
一蹴并没有理会我刚才那些在当事人看来可能是不痛不痒的安慰,依旧保持着刚才姿势,一时之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一蹴的我,不知道接下来一蹴会如何的我,只能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因为担心而使得我的双手微微颤抖。
【一蹴】:祈……
【祈】:嗯?什,什么?
一蹴突然之间打破了沉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蹴已经拿掉了头上那条毛巾,坐起身来望着我。只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一蹴此时望着我的眼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失落。
【一蹴】:面对今天的失败,你曾经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吗?
【祈】:当,当然不可能了!我们……我们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努力才有的今天,怎么能……我当然相信自己所作出的选择!难道说一蹴你已经在怀疑自己了吗?
是的,为了今天,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无论是与一蹴一起参加重考,无论是与一蹴的恩师告别,无论是从早绘那里明白了铸就梦想所需要的代价,无论是与一蹴一起为了守护市子而与企图杀害市子的凶手搏斗,无论是与一蹴一起在那个充满回忆的教堂内喜结良缘……这么多年的酸甜苦辣才换来的今天,又怎么能够因为今天一次失败而轻易的动摇……
【一蹴】:不,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就这么放弃在这家儿童乐园就职的机会吗?
【祈】:哎?
但是,从一蹴打断我想要滔滔不绝说下去的言语来看,似乎是我理解错一蹴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而对于理解一蹴这句话真正意思的我来说,也确实陷入了纠结的境地。
【一蹴】:抱歉刚才让你担心了,但是我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感到气馁,我只是一直在考虑今天的面试我究竟还在哪里存在不足,我为什么会落选,我为什么没有发挥出预期的水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放弃在那里工作的机会。
【祈】:一蹴……
这次看来确实是我有些过于担心……不,应该说是过于小看一蹴了。一蹴他并没有因为这点事情而气馁,而是在分析自己失败的原因,从而弥补自己不足,而我不但没有去反思自己不足,反而还在那里瞎操心,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叹自己似乎总是在担心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一蹴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虽然没法看清他究竟拨通的是哪个号码,但是从他双手托着那只放在耳边的手机来看,通话的对方应该是一个一蹴非常尊敬,也不敢有什么怠慢的人。
【一蹴】:您好……请问是院长吗?
【祈】:!
院长?对了,以前院长曾经求助一蹴帮忙寻找离家出走的市子,所以一蹴确实有院长的联系方式,不过这个时候一蹴直接找院长究竟是想干什么?莫非刚才一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中就包含是否决定要再与院长见面吗?
【一蹴】:抱歉,百忙之中还打扰您,但是无论如何,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要对您说,方便在今天见个面……哎?好,好的!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
通话时间很短,但是从一蹴多云转晴的表情以及在我看来有些突兀的请求来看,似乎是院长答应了一蹴的这个请求,只不过我似乎还是没想到一蹴究竟这么着急的想找院长想要说些什么?虽然我也想过可能是一蹴想要挽回今天这场失败的面试,可是今天的面试结果也并非由院长一个人决定,也就是说并非院长一个人就能够改变的,而且这么做也会给院长带来非常大的麻烦,以我对一蹴的了解,自尊心很强的他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而放下电话的一蹴在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就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祈】:一,一蹴!晚饭……
满面狐疑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我直到被拉到门口时,才想起来那顿此时很可能已经没法按时吃的晚饭还摆在客厅的餐桌上。手指着餐桌的同时,我望着已经穿好了鞋子准备开门的一蹴,如果只是去见院长的话,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吃过晚饭再去也可以。
【一蹴】:抱歉,回来再吃吧……
但是一蹴似乎都没有回头看那桌晚饭一眼,径直打开了门把我也一起拉上了马路。虽然我很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一蹴认真的目光,一言不发的神情,以及攥着我手腕的那股力量,让我把所有的疑问都压了回去,或许只要见到了院长,就能够解开我心中的疑问了。
也许是初春的缘故,明明只是才七点不到的时间,天却已经全黑了,两侧映入我眼帘的只有两侧路灯所散发出的光芒,也许是因为路灯光芒过于刺眼的缘故,我都看不清夜空下我的四周究竟有什么了,和一蹴一起走在了已经夜深的路上,我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甚至一直被一蹴拉着走的我都没有顾及到脚下的究竟是哪条路,更不用说去顾及院长她究竟会在哪里和我们见面了。
【一蹴】:……终于到了吗。
如同被人蒙着双眼四处瞎逛一般,如果不是一蹴的这句意味着我已经不用再被他拉着走的话,我想或许还真不知道会走到什么时候。眼前的一幢还亮着灯的房子似乎告诉了我,这里应该就是院长的家了。说起来虽然我们和院长已经认识多年了,但是到院长家中上门拜访还是第一次。虽然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虽然我们和院长也已经认识多年,虽然院长对我和一蹴都非常的好,但是这么晚了冒昧打扰还是让我内心有些不安。
不理会我的担忧,一蹴直接摁响了门铃。
【??】:来了来了~~~!
响应门铃的,是屋内一个女孩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
【??】:晚上好,一蹴君,小祈!好久不见……
门开了,短发女孩充满元气的声音迎接了我们,也让这一场很有可能会阴云密布的谈话增添了几分生机,只是这个女孩……
【一蹴】:啊啊,好久不见。这么晚打扰你们了,院长在吗?
【??】:嗯,妈妈已经在客厅等着你们了,快进屋吧。
【祈】:唯,唯笑前辈?!
【唯笑】:嘿嘿……有些意外吧?其实刚才妈妈说你们要来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呢……好了不说这些了,快进屋吧!
不等我多说什么,唯笑就拉着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我径直朝大厅走去……等等,莫非唯笑的母亲就是院长吗?!
意识到什么的我转头望着身边这位虽然只比我大两岁,但是却远比我开朗,脸上始终充满着犹如和她名字一般的纯真微笑,现在听说已经是千羽谷医院知名护士的女孩,忽然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无地自容的自卑感……
为什么唯笑她始终会保持着微笑呢?为什么唯笑她只比我大了两岁,却已经在事业上有了足以让我羡慕的成就呢?为什么一看到唯笑的笑脸,我却只能感觉到自卑呢……
被唯笑拉到客厅的我们,看到的是早已坐在客厅等待着我们到来的院长,而看到了我们的院长,朝着我们微微一笑,并示意我们坐下。
【一蹴】:院长,抱歉……因为我的任性,给您添麻烦了……
【院长】:呵呵,没事……比起这些,不如说说你认为重要到必须在今天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一蹴】:是……
微微向眼前这位长者鞠躬,致以深夜冒昧打搅的歉意之后,一蹴他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与此同时,给我们送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大麦茶,留下了一个给人安心的微笑之后,唯笑便离开了客厅,也许是为了不打扰到我们之间的谈话吧?
【一蹴】:院长……我今晚的来意其实就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坐下没多久的一蹴,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或许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冒昧打扰而再次浪费过多的时间。而对于一蹴此时的决意,院长她微微点着头,似乎是早已有所预料一样。不过说来也很好理解,今天刚发生了这件足以改变我们命运的事情,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个结果的,只是在我看来,此时的一蹴似乎过于把公私混淆了。
【院长】:你还是和以前那样呢,一蹴……或许在你打电话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你想说些什么了。
院长她轻轻的推了一下眼镜,再次凝视着我们,而此时从她眼中绽放出的目光,则是一种想要把人看透,让人感到陌生的目光……没错,这种感觉,和白天面试时一样,让人感到阵阵发虚。
【院长】:但是,希望你能理解,今天面试的结果,并非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也已经不可能再更改了。所以如果你是希望我收回这个决定的话,我想或许你真的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比起这里,或许还有更适合你就职的地方。如果一蹴你需要,我这边也会为你推荐……
【一蹴】:抱歉,院长……请让我把话说完……
只是这一次,一蹴的行动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认真听院长把话说完,而是打断了院长本来想表达自己好意而想继续说下去的话。而这一举动,也让被打断说话的院长愣住了,一直以来微眯着眼睛的院长顿时也睁大了双眼,似乎也对一蹴的这个举动感到意外。
【祈】:一蹴……这样不好吧……
从院长的眼神来看,我觉得即使她会选择接受一蹴的任性,恐怕也会在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急忙想要阻止一蹴这种近乎是失礼行为的我,一蹴则伸手拦在了我的胸前,示意我也冷静下来,看得出一蹴他想要表达的也绝非是我和院长所预料的事。
【一蹴】:院长,如果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个决定的话,我自然也不会这么不懂事的半夜来打搅您。和您想象的恰恰相反,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并且也相信您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院长】:是,是吗……那么,为什么……
一蹴的这一番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让眼前看着一蹴长大的院长有些意外,而从院长那脸上写满了疑问的神情,似乎也对刚才自己那句“还是和以前那样”产生了怀疑。也许经过了十多年人生的历练,尤其是在一蹴立志要成为保育员的这三年中,一蹴已经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发生了改变。陪伴一蹴走过来的我,已经无数次为眼前正在不断发生改变的一蹴而感到意外了。
【一蹴】:您不接受我们,一定是在面试的过程中发现了我们身上有着无法与儿童乐园融合的缺点了吧?所以至少请您让我们能够明白,初入社会的我们,身上究竟还存在着怎样的问题,导致我们无法实现一直以来我们追寻的梦想?
这些从一蹴口中说出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加以修饰,但是看得出,一蹴想要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不仅是因为这很有可能会给院长添麻烦,更是因为以前一直都很随性的一蹴从未有过如此认真而执着的想法。或许为了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的一蹴真的已经做了几乎所有他能够做的事情了……
【院长】:……
而听到了这些话的院长,默默闭上了双眼,并没有急着给予答复。而暂时停下了话匣子的一蹴,宛如落水人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看到了事情有所转折的希望,趁热打铁的他继续了还未说完的话。
【一蹴】:当然,院长您从小就对我们很严格,即使是面对犯了错误已经受到惩罚的我们,也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们自己发现究竟错在了哪。所以我想即使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您也不会轻易的告诉我们落选的原因所在吧?
如同看着一蹴长大的院长很了解一蹴一样,一蹴对眼前这位伴随自己童年的长者也很了解,即使岁月的流逝改变了彼此的外表,也没有改变彼此烙在内心的那份记忆。
【一蹴】:所以,考虑到当前院里确实需要保育员的关系,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一个找到自己不足的机会,让我们能够以志愿者或者见习生的身份参与院内的工作,直到院里找到合适的保育员人选,或者我们找到自己的不足为止,拜托您了……
【祈】:……
难道说,刚才一蹴一直闷闷不乐,一言不发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吗?只是从一蹴的话中,我似乎已经读出了背后所包含的决意,那就是无论是我还是一蹴,都不愿意放弃在这个有家一般感觉的儿童乐园工作的机会,即使并非是以正式保育员的身份。
此刻的屋内寂静无声,一口气把话说完的一蹴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眼前的这位长者深鞠一躬。也许此生我从未看到一蹴有这样求人办事的时候,换了以前的他,说不定只会对这个落选的结局微微一笑,继续去寻找下一个求职的目标,而并非在一个地方选择死缠烂打吧……
我和一蹴此刻都很紧张,甚至紧张到不敢去碰桌上那两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大麦茶,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即使一蹴如此充满诚意的拜托,也未必会让眼前的院长接受……
【院长】:是吗……看来幼年对你的严厉教育似乎使你做出了一个让我很意外的决定呢……
许久院长慢慢睁开了双眼,而此时的目光,已经没有了身为面试官应有的寒气,而这也让我和一蹴看到了眼前的希望。
【院长】:当然,和我之前说的那样,即使是对于见习生在院里参加见习这类事情,也需要和院里的管理层进行讨论后决定,我现在就联系他们,你们在这里稍微等下吧。
【一蹴】:真,真的吗?!
触摸到一丝希望的一蹴顿时不顾四周而情不自禁的将声音提高了数个分贝,即使是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我,此刻内心也泛起了一丝发自心底的激动,也许这就是绝境中看到一丝希望的心情。
【院长】:虽然深夜打扰别人很失礼,但是谁让我这个失礼的老师教出了失礼的学生呢……只不过我想不管是谁,都不会拒绝给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进步的机会的。
留下了这句话后,院长便离开了客厅,而此时就只剩下了坐在沙发上双眼不时朝着院长离去方向拼命张望祈祷结果能够快点出来的我们……
【祈】:一蹴,你真厉害~!
【一蹴】:哈哈!还好吧……但是我想,如果是祈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对吧?即使不惜一切代价,也希望能够留在那个像家一样的儿童乐园吧?
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所熟悉的院长的存在,这家儿童乐园才给了我们不仅是似曾相识的感觉,更是给了一蹴和我一种家的感觉吧。而这也是我和一蹴想要留在那里的理由,就像是希望能够在人生和事业的道路上能够有一个如同家一般的归属一样……
【祈】:嗯!真不愧是一蹴!
重新燃起的希望化作一股莫名的激动促使我紧紧的抱住了身边的一蹴,而为了实现梦想不断执着争取任何机会的一蹴也促使内心的兴奋化作了泪水滴落到了我们身上……
【一蹴】:哈哈,结果都没出来,怎么就哭鼻子啦?
【祈】:真,真是的……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做出一些出乎我意料的举动……
一想到自己的失态被人尽收眼底,我不禁感到脸颊阵阵发烫,想必此刻我的脸颊就像是熟透的红苹果一般吧。而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一阵响动让我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我们一直期待再次出现的那个人。
【院长】:明天早上开始见习,时间暂定为一个月。恭喜你们……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伴随着院长面带的微笑中传到了我们耳中,而此时的我们,仿佛就像是被救命稻草眷顾的落水者一般,一股莫名的激动油然而生。而一旁的一蹴更是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我想假如不是因为我们和院长中间隔了一张茶几的话,一蹴真的很有可能冲上去拥抱这位给了我们一线生机的恩人。
【院长】:先别急着谢我,不管你们找不找得到自己的不足,见习期都只有一个月,到期后如果依然没有合适的保育员被录用,就会根据见习情况从你们二人之中进行选拔,落选者将被淘汰,明白了吗?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蹴的反应,院长示意一蹴赶紧坐下,并且微微抿了一口放在桌上的麦茶,也许此时表现出的淡定仅仅只是为了洗去已经遍布我们全身的激动而已。
【一蹴】:谢谢……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蹴不禁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慢慢的坐了下来,但是坐在他身边的我,仍然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还在颤抖。
【祈】:谢谢您,院长!
尽管院长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很清楚,这其中院长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说服那些对我们并不熟悉的人接纳我们,更不用说是那些可能对我们面试中存在的问题而感到无法接受的人了……但是此时近乎因为这个消息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我们,除了说谢谢之外,或许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更好表达谢意的方式了。
【院长】: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别迟到了!还有……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珍惜,不要留下遗憾。
【一蹴】:是!
也许是此刻的时间确实已经太晚了,我们便匆匆与院长告别,踏上了回家的路。今天这一天,确实是改变我们命运的一天,虽然落选的事情很遗憾,但是通过一蹴的努力,终于没有完全断绝与这家我们想要留下的儿童乐园的联系,或许正是因为那如同家一般的感觉,让冥冥之中的我们迸发出一份超越常人的执着与努力。而我也相信这份执着,一定会引领我们继续追寻我们的梦想。看来,今天的我们,只不过是将面试的时间延长了一个月而已,而真正意义上的面试,从明天才正式开始……
……
【院长】:早上好……呵呵,看来作为见习生的你们三个今天来的都挺早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一蹴便早早赶到了院长办公室,而院长则早已在办公室内等着我们了。没有了面试那天的紧张感,我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祈】:哎?三个?
只是,院长这句让我意外的话顿时让刚有些放松的我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也就是说,除了我和一蹴之外还有其他人要与我们一起竞争这个岗位吗?
由于院长昨晚说过最后可能是从我们见习生中进行选拔,那么二分之一变成三分之一这种让我高兴不起来的成功率顿时也让我内心产生了一定的压力,我自己其实无所谓,但是我真的害怕一蹴再次落选……
【女孩】:早上好,那天真是失礼了……
【祈】:哎?
角落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去,只见门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而且凑巧的是,正是昨天在马路上我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女孩,更是和我一样失礼到最后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在马路中间开始互相鞠躬大赛的女孩。难道说那个时候她说的分神,也是因为面试失利的关系吗?
但是在这里相见,虽然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缘分,但是一想到今后可能会成为竞争对手,我内心就对这种缘分有些不快,当然这更多还是因为这会给一蹴的成功造成很大障碍的关系。因此此刻彼此望着对方的我们,顿时让周围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院长】:好了,从今天起,你们要在这里见习,稍候就会有保育员带领你们熟悉环境并给你们介绍见习内容,在这之前相互介绍一下吧。
【一蹴】:初次见面,我叫鹭泽一蹴,毕业于京都保育学院,今天也是第一天参与这里的见习,请多指教。
【祈】:我叫陵祈,同样毕业于京都保育学院,请多指教。
也许是因为院长的话让一蹴消除了身上的紧张感和尴尬氛围,他首先打破了沉默并按照院长的要求开始了自我介绍,而我则紧跟着一蹴背后开始了简短的介绍,同时我也慢慢打量着眼前这个站在我们面前的女孩,今天的她依旧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红色外衣,留着和我差不多长度的黑色长发,更是带着和我有些相像的发卡,如果不是因为瞳色的区别,我想她真的很像我。也许这和彼此之间共同见习相互竞争一样,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种缘分吧。
只是,我似乎太小看眼前这个女孩与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女孩】:初次见面,我叫箱崎智纱……目前,目前仍然在千羽谷大学保育专业就读……为了积累经验而在这里参加见习……请,请多指教,鹭泽前辈,陵前辈!
【一蹴】:!
【祈】:!
也许是听到了这个名字的关系,我只感到浑身一颤,全身似乎都失去了控制一般,而仍然挎在我肩上的背包瞬间滑落到地上,在此刻寂静的办公室内传来了一阵闷响……虽然我不知道眼前这个叫箱崎的女孩是否已经知道了尘封在我们回忆中的那场噩梦,但是箱崎这个名字的出现,再次让室内的氛围尴尬起来,也给我们的见习生活蒙上了一层比我想象中或许更深的阴影……


第二十四章     镜中的自己


唔……怎么办呢……
虽然经过我们的努力,终于在这家我们所向往的儿童乐园中留了下来,只是一个月后,我们很有可能因为不够格而再次被淘汰。而且更让我揪心的是,此刻即将与我和一蹴一起实习的这个叫箱崎智纱的黑发女孩,正是理奈的妹妹……
……
“姐姐,今天我来看看你了……”、“妈妈,姐姐她,为什么不理我了……”、“妈妈,姐姐为什么不说话……”
……
残留在脑海深处的残缺记忆,回荡在耳边萦绕的颤抖声音,深刺在滴血内心的无助眼神……莫名的揪心和痛苦只让我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的视线也模糊起来……
【智纱】:陵前辈,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个轻到几乎听不清的颤抖声音,让人感觉说话的人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小心翼翼。而声音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个黑发少女。智纱她双手拿着一个大拖把走到了被记忆摧残着已经扶着旁边铁丝网的我身边,将拖把放在一边后微微低着头,双手放在嘴边仰视着我这张因为喘着粗气而低沉着的脸。
【祈】:哎……没,没事!还是赶紧工作吧!
“如果你不在就没事了……”脑海中想着这句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话,一边说着掩盖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话,一边背对着她拿起了拖把就朝着游泳池中央走去。
实习已经进入了第三周,但是我始终还没有摆脱眼前的这种莫名恐惧,不知道院长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些天一蹴被安排到教室内协助保育员给孩子们讲课,而我和智纱则被安排一起做一些杂活,比如帮助厨房的厨师们准备料理,陪伴孩子们学习唱歌,偶尔我们也会用钢琴演奏一些曲子给孩子们听,除此之外就是帮助保育员们换洗床单之类的,而现在我们则被安排来清洗儿童乐园内的游泳池。
虽然是给小孩子使用的游泳池,但是依旧模仿游泳馆内泳池的设计方式设有浅水区和深水区,深水区的深处则达到了两米,对成年人来说不算太深,但是对平均年龄只有十岁的孩子们来说,这个深度够用了。而背对着智纱擅自开始洗刷池底的我,则想通过忙于手边的工作来转移自己内心的不安。而被我冷落的她则默默的走到了泳池的另一边开始了洗刷。只有刷子洗刷地面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泳池内。
我,不能让她看到我慌张的样子……
我,不能抬起头正视她的目光……
我,在逃避着她……
顾不得什么的我,顾不上她在干什么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刷完了泳池底部和四壁,在确认她还在泳池边上拖地后就慌忙的打开了水闸。这样在水充满水池后,只要再把岸上的地拖干净后就完成了。
【智纱】:祈前辈……不要勉强自己啊……
智纱捂着仍然有些发红的手腕,走到了仍然不敢看她的我身边,而从她微微皱着的眉头来看,似乎是最近用力过猛导致关节酸痛了。当然,此时因为同样原因捂着手腕的我,似乎也没有说她的资格。
只是此刻映在她脸上的,除了来自手腕酸痛而造成的痛楚之外,我更是看到一滴滴豆大的冷汗从她已经有些苍白的脸上顺势而下,同时口中阵阵急促的喘息声以及紧闭的双眼更是告诉我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祈】:智纱,不要紧吧?
此刻的我明白,纵使眼前的她让我感到畏惧,我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了,顾不得什么的我双手扶着如同一张一吹即倒的纸片的她,慢慢朝着一旁的长凳那里走去。而开口的我瞬间就有些后悔了,一边因为害怕过去的事情而和她保持距离,一边却直接用名字来称呼她。或许是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化解我们之间的隔阂的吧?
【智纱】:祈,祈前辈……我,我不要紧的……
被我搀扶着的她,尽管依然冒着虚汗,尽管依然喘着粗气,尽管依然紧闭着双眼,却依然勉强的对我说着这种基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客套话。
虽然坐下来之后,她的呼吸比起之前要相对平稳了一些,但是虚汗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可是智纱这几天一直都做着和我差不多的工作,之前虽然我没怎么靠近她,但是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样子,甚至刚才和我一起打扫游泳池的时候都是好好的……
【祈】:别再勉强了!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不要紧!快和我一起去医务室吧!
【智纱】:真的没事的……我只是……有些害怕水……刚才突然之间看到游泳池里的水突然漫出来了……所以就,有些……
【祈】:!
瞬间,我只感到眼前有些天旋地转,内心也传来一阵痛楚。因为我自己的过失,只是为了回避她完全不考虑智纱的感受,结果差点害了她。如果不是智纱主动走过来而让我看到她的异常状况,说不定此刻的我对于她的状况还一无所知……
【智纱】:我真的,没事的……只要再坐一会儿就可以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逞强。其实她只要事先和我说一下自己害怕水,不能够胜任今天的工作,我完全会选择让她好好休息,自己独自来完成泳池清扫的。这样不仅不会给她添麻烦,或许我内心对她的愧疚也可以稍微舒缓一些。
【祈】:真,真的吗……不要勉强自己……哎?
一阵莫名的违和感伴随着她的话油然而生……之前还以“陵前辈”来称呼我的,就在刚才变成了“祈前辈”,称谓的变换让我感到反而有些不适应,和之前我无意识间改变对她的称谓一样,莫非智纱她已经忘记了那晚的事情?或许是她忘记了我就是当时与她姐姐同一病房的人?还是她明明在知道的情况下避而不谈?
【智纱】:嗯……我没事……而且,祈前辈也不要勉强自己……
如果说之前的那份违和感让我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有些迷茫的话,那么这句话,更像是迷雾中的一盏明灯一般,让我猛然感到背后有些发凉:她或许根本就没忘记那晚的事情,或许她根本就还记得当时在理奈床边的我,或许她正在等我的回应……
与回忆中重要的那个人的妹妹重逢,本来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的重逢,给我带来的更多的则是一种恐惧,这份恐惧,除了来自已经不在人世的理奈之外,或许也来自眼前这个看上去几乎和我一样的女孩,这种如同和镜子中的自己在一起的感觉,真的让我有些莫名的害怕,也许这样的感觉从在这里工作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并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越来越强烈了:从外表来说,我们都有着一头黑色的披肩长发,都在额前戴着发卡;从举止来说,我们都喜欢在说话说到高兴的时候把其中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口边,也同样都喜欢在感到迷茫和伤心的时候把双手交叉放在口边;从爱好上来说,我们都喜欢弹钢琴,都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从性格上来说,我们都比较怕生怕羞,在公共场合都很容易紧张,同时也很容易把一些不开心的事藏在心底,由自己来背负……
但这份将我们隔离的恐惧归根到底,是因为我还没有像一蹴那样为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十多年前那个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夜晚,躺在病床上的我并没有睡着,半睁半闭的视线中,清晰的映照了一蹴带走理奈的那个瞬间,清晰的听到了一蹴想要带走理奈的那段言语,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两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即将出逃的那种失落。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制止一蹴不顾医院规定的出逃,我没有第一时间制止任由一蹴带她走的理奈,我没有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当班的护士。我的放任最终导致了那场噩梦的发生……
或许在旁人看来,十多年的时间完全可以消磨掉儿时的记忆,让她忘记与理奈同一个病房的孩子的名字,但是直觉告诉我,如果年幼的她已经认定我和一蹴就是导致理奈崩溃的罪魁祸首,那么无论经过多少年,眼前的她必然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祈】:智纱,或许……你已经早就发现了吧?
【智纱】:怎,怎么了?
而面对如此举动的我,智纱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担忧的眼神通过她不安的双瞳传递到了我的眼中,被我拉着的她此刻俨然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等待姐姐批评的妹妹一样。
【祈】:智纱,也许你很早就已经发觉了吧……我们之间有些地方很相似的事情。
本以为我们之间有可能会因为我过多的忧虑而产生的隔阂,却并没有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在这20多天的见习生活中蔓延开,因此我觉得,是时候对眼前的她交流点什么了。而此刻我首先想要说的,则是从街上相遇开始就一直带给我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智纱】:嗯……其实,我也已经感觉到了。呵呵,总觉得,我们之间有点怪怪的感觉……啊,对不起!我并不是对祈前辈有意见……
是的,也许正是因为注意到了这点,我才慢慢发现,智纱这孩子和我相像的地方非常多,仿佛眼前的智纱就像是一面可以看到我自己的镜子一样,仿佛这段时间我就像是和自己一起参加见习一样,仿佛现在的我就像是和自己在说话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我们彼此双方都对对方礼让三分,但是始终还是给人一种隔阂感,甚至是一种无形的压抑,如同那时的一蹴一样和别人保持距离,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慢慢的发现了自己身上还存在的不足,在面试那天我没有说出来的不足,这些通过智纱身上让我意识到的不足。所以即使出于对智纱无形之中帮助了我的感激,即使出于消除眼前的隔阂和压抑,即使出于对我和一蹴一直都背负着的罪孽,即使出于对智纱可能一直以来都背负的痛苦,我也必须对眼前的她说点什么了。
【祈】:呐,智纱……理奈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决定不再隐瞒,而是直面这段过去,即使这会再次伤害到她。因为现在的我,几乎已经确信了我内心中一直膨胀着的预感和不安。而这段过去所饱含的沉重分量,也让我微微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智纱】:嗯……姐姐她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并非露出意外的表情,而是一段近乎是默认的沉寂,则坚定了我想要揭开这段伤疤的决意。只是,手上突然传来的暖流,则让我惊讶的抬起了本已低下的头——智纱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而同时投来照耀着我全身的柔和目光,也几乎是撬开了我那本来就近乎要崩溃的泪腺……
【智纱】:对不起……
就算是让人感到有些莫名道歉,都和我一模一样,但是正因为我们如此的相似,我才能明白这句对不起的真正含义——
【智纱】:我本以为只要我不提起过去,前辈们就应该不会察觉十多年前的事情。因为我也不想伤害前辈,所以一直,都忍着不说……但是,看着祈前辈这么痛苦的样子,看着祈前辈想要和我说话却不敢接近我的样子,我想或许是因为姐姐的事情才让祈前辈这么痛苦的,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祈前辈,所以才……
即使自己痛苦,也不希望伤害别人,正是这份所谓的“为他人着想”才在我们之间形成了巨大的隔阂,才使得我们为了缓解尴尬而不得不保持距离。而此时此刻,短短的几句话,却已经将我们之间无形的隔阂彻底显现了出来——智纱她是理奈的姐姐,尽管那个时候她还只有6岁,但是对于一个已经有记忆和意识的孩子来说,足以在脑海中留下那场噩梦的烙印,也足以在脑海中的那个烙印中种下仇恨的种子,也足以在13年后的今天将这开花结果的负面感情彻底爆发出来。也许没有与理奈告别过的一蹴并不会知道智纱的事,但是曾经与理奈告别过的我,依稀还记得那个守在姐姐身边始终不肯离去,最后在箱崎阿姨的催促下才带着一丝幽怨眼神离去的小女孩……
【祈】:你,你在说什么……
【智纱】:也许是因为祈前辈和我相像的关系,所以我能够明白此时祈前辈内心的感受。因为姐姐的事情,也让祈前辈和鹭泽前辈都很痛苦吧?但是我想,这并不是母亲她所希望看到的……
【祈】:智纱……
只是,本已做好承受这份憎恨的我,等来的却是这份意外的宽容,等来的却是这份不易的接纳,等来的却是这份反转的安慰……
【智纱】:而且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迁怒于祈前辈,和鹭泽前辈的资格……
【祈】:哎?
资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提到资格的事情?因为我和一蹴的过失才失去姐姐的她完全有理由指责我们,为何她要这么说?
也许是看出了我内心的不解,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我,她撇开了一直都注视着我的目光,慢慢的移向远处那些仍然在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
【智纱】:幼年的我有一次在去海边玩耍的时候,不幸溺水了,后来有一位好心的阿姨把我从死神那里救了回来,但是她自己却因为溺水而再也没有醒过来……
【祈】:……
【智纱】:十年后的我,偶然中遇到了那位阿姨的孩子,而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我像祈前辈一样深深的感到了自责感和罪恶感,最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把过去的事情都对那个男孩说了出来,而那个男孩,最后也接纳了我,包容了我,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过错而问罪于我……
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存在吧——眼前这个和我很相像的女孩,居然也有过和我类似的经历……
【智纱】:姐姐的死,其实和祈前辈你们没有关系……所以我也和祈前辈一样,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害死过别人……因此,我没有指责你们的资格……
此刻,“理奈”这两个字再次揭开了她内心深处不愿意去触碰的记忆,望着我的眼眶已经和我的一样湿润,无法斩断的思念和回忆,再次应征了同病相怜的我们或许真的很相似这个事实。见此情形不禁掏出纸巾递给了她的我,也看到了躺在她手中,此刻正伸到我眼前的一条纸巾。
【祈】:……呵呵,我们也真是的……怎么连这些都……
啊啊,总觉得现在的气氛真的好尴尬,或许真的应该责怪一下把话题带到这种境地的自己了,自己揭开的伤疤却没办法帮助她去愈合,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
【智纱】:呐,祈前辈。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如此相像吗?
【祈】:哎?
智纱并没有回应刚才为了打破眼前尴尬氛围的我,而是抛出了一个我非常想知道其中缘由的问题。虽然说性格相类似这种事情应该是很常见的,但是我和智纱之间的相似度已经有些超出常理了,望着眼前几乎和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少女,即使说我们是双胞胎姐妹也绝不夸张……不,或许从性格行为上的角度来说,我们之间的相似度应该说已经是超越双胞胎姐妹的程度了……
【智纱】:我们的家庭,和日本传统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模式不同,父母平时都在外工作,所以平时除了有保姆阿姨照顾我们之外,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就只有理奈姐姐了。姐姐因为身体不好经常要住院,所以我也会让保姆阿姨带着我去医院里陪姐姐。有一次,姐姐告诉我,她结识了两个好朋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个男孩子很活泼,也很帅气,那个女孩子身体不好也挺怕生,但是却非常关心姐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生病以来的姐姐露出那样的笑容。
【祈】:那两个人……莫非……
其实说到这里,作为当事人的我,早就明白了理奈当时口中的男孩和女孩是谁……
【智纱】:从那时候,只要我去医院陪姐姐,就能听到姐姐和我谈起你和鹭泽前辈的事情,姐姐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眼里几乎是泛光的。我想对于一个经常要住院的人来说,有一两个能够经常陪伴自己的朋友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确实我记得在那个病房里,除了我和一蹴以及另外那个同病房的人之外,是有一个比理奈要小好几岁的女孩子会在大人的陪伴下来病房里看望理奈,而那个时候,兴奋的理奈会和她讲着我们的故事,而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只能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远远望着他们……
【智纱】:但是有一次,说起你们的时候,姐姐却显得有些苦恼,因为她发现那个女孩和她一样都喜欢上了那个男孩……
【祈】:……
确实,扫晴娘的奇迹让我喜欢上了一蹴的同时,却也让我和理奈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因为我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个时候,一蹴喜欢的是理奈,而理奈也非常喜欢一蹴。夹在他们中间的我,也因此与理奈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越来越僵硬。或许那时,理奈早已察觉到了我对一蹴的感情……
【智纱】:姐姐的苦恼在于,她希望能够和鹭泽前辈在一起,但是也不希望因此而让祈前辈伤心。而就在姐姐为此事苦恼的时候,那个车祸发生了。
难怪那个时候理奈的举止会那么奇怪,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原来她也在为同一件事而苦恼啊……
【智纱】:姐姐出事后,就接受了手术,并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病房,手术后去看望姐姐的时候,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经历了车祸打击的姐姐已经目光呆滞,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神采飞扬的眼神,不止一次念叨着是自己害死了那个男孩子,也害了那个女孩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副手术已经成功的样子。而手术后一星期,姐姐就过世了……
【祈】:那么,在入殓师在为理奈入殓的那个时候,在理奈身边的女孩子……
【智纱】:嗯……是我。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或许会把姐姐的死迁怒到祈前辈的身上了吧。
是的,智纱说的没错,她当时完全有理由这么做,无论是我还是一蹴,都对理奈的死有责任……
【智纱】:但是在最后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的神情比之前仿佛好了不少,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而姐姐在最后的时刻,她让我转告祈前辈,‘对不起,小祈,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一蹴君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
【祈】:怎……怎么会……
这让我很快就想起了那封由理奈亲手托我转交给一蹴,但是我隔了十年之后才交到一蹴手上的那封信。明明是我有愧于理奈的事情,明明是那种从理奈手中抢过一蹴的感觉,为什么到头来,还要让理奈为我感到愧疚呢……
【智纱】:不仅如此,姐姐还拜托我,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怪罪于你,因为姐姐不希望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再受到伤害……
【祈】:……
这确实,挺符合理奈的性格的……
【智纱】:一开始,我确实无法接受,凭什么要我去谅解一个间接害死我姐姐的人。但是爸爸妈妈并没有怪罪于你们,而且这是姐姐最后的遗愿,我最喜欢的姐姐最后的心愿。我无法违背姐姐的这个心愿。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而为了实现姐姐的心愿,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产生了成为姐姐喜欢的那种人的想法,而姐姐平时对于祈前辈的故事早已在我心中耳濡目染,久而久之,我就……
【祈】:所以,智纱你就想要……变成我?
这确实有些奇怪了,因为智纱和我相像的地方并不是我从小就有的,比如弹钢琴,比如黑色的长发,这些都是我在高中与一蹴重逢之后才慢慢产生的习惯与爱好,为何连这些也会像镜子一样映照在她身上,如果说她想要模仿我的话这未免也有些巧合了吧?
【智纱】:也许祈前辈会觉得奇怪吧,为何一些幼年时没有直到高中才有的习惯与爱好也会在我身上得到重现。那是因为一部分是通过后来祈前辈与母亲的接触而得知的,另外一部分是去年我参加祈前辈的婚礼时得知的。那个教堂,由鹭泽前辈和祈前辈亲手修复的教堂,确实很美丽呢……
【祈】:!
一年前我和一蹴结婚的时候,确实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共同参加,但是我并没有邀请理奈的母亲,为什么智纱她会知道。
【智纱】:虽然祈前辈并没有邀请我参加,但是祈前辈应该还记得那场婚礼的午饭是由一家名为“小文”的和风料理店提供的吧?那家店的店长是我一个朋友的外婆开的,那天为了帮忙我也在现场……
【祈】:你,看到了吗……
【智纱】:嗯,能够与祈前辈重逢,我很高兴,但是我知道那时候的我不能出现在你们面前,我的出现或许很有可能会对你们造成伤害,就像那时候的飞田先生一样。但是或许,与你们再度重逢是姐姐的指引吧,一年之后的现在,我们……不,我终于能够再次见到对姐姐来说最重要的人了……
世界上,或许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也许是上天给了一直背负着这段过去的我一个能够偿还这份罪的机会吧。而此时,面对眼前这个和我很相像的少女,面对眼前这个我一直无法正面面对的少女,面对眼前这个我必须为自己过去做个了断的少女,两行热泪早已如同湍流不息的飞瀑一般倾泻而下。
【智纱】:所以,祈前辈,不要再哭了……
【祈】:智纱,对不起……
默默地,我抱紧了眼前这个曾经被我伤害过,但是却丝毫没有怪罪于我,反而还想成为像我这样的人的女孩子,尽管我没有完全释放出自己已经忍耐了十多年,此刻只想大哭一场的感情,但是两行热泪早已浸湿了她那红色的外套,而她也默默的抱着我一言不发。我们就这样坐在已经打扫完毕,此刻已经盛满了水的泳池边,很久很久……
…………
……
【智纱】:对了,祈前辈。
在那之后,我和智纱又聊了许多事情,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隔阂的我们,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聊的事情了,从小时候理奈的事情,直到后来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直到太阳逐渐西下,我们才意识到是时候收拾一下回去了,而就在我们将工具放回储藏室的时候,智纱叫住了想要起身离去的我。
【祈】:嗯?
【智纱】:不知道祈前辈和鹭泽前辈今晚是否有空?妈妈她说想约你们一起吃个晚饭。
【??】:嗯,就是这么回事……
似乎早已在门外等候了很多时候一样,智纱话音刚落,储藏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而我所熟悉的身影,那个每年都会见到一次的身影,此刻正站在我们身后,眼前这位慈祥的中年女性,不仅是理奈的母亲,也是智纱的母亲。
【祈】:好久不见了,箱崎阿姨……
顾不得换衣服的我,赶紧站起来向眼前的这位女性微微鞠躬。
【??】:小祈,好久不见……看来这段时间,智纱受了你不少照顾啊。
理奈母亲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慈祥柔和,如同第一次在理奈墓地那里见到她时那样,如同她知道了我就是理奈隔壁病床的那个女孩时那样……
【祈】:没,没有的事……
面对突如其来的她显得有些慌乱的我赶紧应承着,而此时我则发现,一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
【??】:小祈,这段时间麻烦你和一蹴君照顾智纱了,方便的话,今晚想请你们吃顿便饭。
【祈】:不,不必了!阿姨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们也受了智纱不少照顾……
【一蹴】:箱崎阿姨,这个真的不麻烦您了。
【??】:呵呵,好吧。阿姨不勉强你们。那么,智纱……
【智纱】:是,是……我没有关系的,今晚我已经和莉莉丝约好了。
【??】:嗯,那就好,记得早点回家。
【智纱】:是,是的!那妈妈,我先走了!鹭泽前辈,祈前辈,我先失礼了!
不知为何,即使是面对自己母亲也依旧有些慌张的智纱向我们微微低头就抓起手提包就匆忙离开了。而留下来的我和一蹴则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是阿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们说,必须要让智纱回避似的。
【??】:虽然我不勉强你们晚上接受我的邀请,不过依旧希望今晚能够占用一点你们的时间。
【祈】:哎?
我和一蹴依然一脸不明所以的望着眼前的她,本来只是出于不麻烦别人的初衷,没有接受她的邀请,但是现在的这句话比起邀请,更多了一分要求的味道在其中。
【??】:因为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在今晚就能做出决定了,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和我一起来一下办公室,我会在今晚对于你们20多天的实习表现做出我院是否录用你们的最终评判。
【祈】:……
【一蹴】:!!


第二十五章     秀织儿童乐园



天已经有些黑了,儿童乐园里也亮起了路灯,沿着不算宽敞的小路,跟着眼前这个自称要给我们实习做出最后评价的女性身后走着的我和一蹴,此时已经是满面狐疑,或许是这个事实来的过于突然,导致我们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我们就把原真午儿童乐园的今坂院长当成了这家儿童乐园的院长,再加上那天的面试官正是今坂院长,所以更是加深了这个错觉,而忽略了今坂院长从一开始就没有承认自己是这家儿童乐园院长的细节。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眼前这个位于操场角落,不起眼到这20多天来我和一蹴完全没有发现的储藏室,门牌上居然赫然写着“院长室”这三个字……
【祈】:这么说,箱崎阿姨……不,箱崎院长,您果然是这家儿童乐园的……
【??】:虽然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过还是做下自我介绍吧。我是这家‘秀织儿童乐园’的院长箱崎麻美,请进……
用钥匙打开了门的她,走进了办公室,打开了照明灯。站在门外的我和一蹴,也意识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命运安排已经不能回避,因此我们也跟着走了进去。办公室虽然比较小,设施也比较简陋,但是却收拾的非常干净,除了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就只剩一套书柜,以及两张一男一女的人物肖像和一些简易的迷你盆栽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甚至是连办公用的电脑都没有,宛如是十年前的布置一般……
【麻美】:请坐吧,不用紧张……
回过神来的我,发现院长已经坐在了办公桌旁,伸手指着沙发向我们示意着。
【祈】:谢谢……
【一蹴】:……
比起我略有象征性的感谢,一蹴则是一言不发的望着墙上那两张肖像,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甚至都忘了向院长回礼。
【麻美】:一蹴君?
【一蹴】:啊?……抱,抱歉……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一蹴,赶紧坐到了我的身边,而坐在他身边的我,明显还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是因为紧张自己是否能够最终被录用吗?
【麻美】:这么突然的打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那么我想我们差不多快开始吧。请告诉我你们这些天的实习感想。
也许是出于突然袭击的目的,院长的发问非常直接,几乎没有给我们任何准备的时间,不过我听说过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测试方式能够最大限度压缩应试者准备时间,相对准确和真实的表现应试者的状况。
【一蹴】:那我先说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蹴已经接过了院长的话匣子,同时转头看了看我,并点了点头,我想一蹴这么主动的要求先回答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一蹴比我更渴望留在这里工作,更大的目的是想为我争取思考时间吧。而面对一蹴的回应,麻美院长点了点头。
【一蹴】:虽然不清楚您是否知道详细情况,不过很感谢您给了我们在这里实习的机会,无论最后是否能够被录用,这都是我们这一生中的宝贵财富。我们留在这里实习的目的,除了能够尽快适应这个职业外,更是希望自己能够发现身上还存在着的缺点。而这些天的实习,我也相信自己找到了,也相信当时我被淘汰是因为我还不能正确的与小孩子相处。在这些天里,我配合着院里的保育员们教孩子们学习,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与正式的保育员相比,我明白了自己还不能很好的融入这个群体,在与孩子的接触中始终还是把自己与孩子隔离开来,原因更多的还是在于曾经的我也和他们一样,更是在于我个人的性格比较孤僻,从小到大在和同学朋友的交流中始终刻意去拉开距离,这也是大学里我这方面成绩始终不如意的原因。这个缺点或许能够瞒过别人,但是想要瞒过从小看我长大,而且也看着我重返幼年的真午儿童乐园与孩子们一起玩耍的今坂院长显然是不可能的。而通过这些天的实习,我已经慢慢的纠正了自己的缺点,我相信今后能够克服这个缺点,融入孩子当中,融入到秀织儿童乐园的大家庭中。以上就是我的回答。
【麻美】:……明白了。
听完了一蹴的陈述,院长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我这边,这一瞥让我意识到,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但是一蹴为了帮我争取时间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准备时间,作为一蹴的妻子,作为发誓要永远支持一蹴的人,作为和一蹴共同追逐梦想的人,我不能在这里认输。
【祈】:我和一蹴一样,为了积累作为保育员的经验,同时也是发现自己的缺点而主动的提出了这次实习,也很感谢院长能够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和一蹴一样,我也发现了自己的缺点,一方面是在面试时我自己说的,我个人缺乏体育锻炼,在体能上未必能够很好的适应这个职业,我想这也是儿童乐园最近安排我适当干一些体力活的原因;除此之外,不知道是否是刻意安排智纱和我一起搭档,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也更容易的发现了我自己其实不擅长与其他保育员配合工作。我慢慢发觉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遇到了什么事情总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丝毫没有为大局利益考虑而与别人配合,或许这是我被淘汰的原因所在。而通过与智纱的接触,意识到这点的我已经克服了这个缺点,我想今后也能够更好的适应这里的工作。最后无论这是否是您的刻意安排,我都为我能够与智纱共度这些天的实习而感谢您。
【麻美】:……
院长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后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望着窗外的景色。窗外此时已经是漆黑一片,仿佛是连路灯的灯光也遗忘了这里似的。
【麻美】:看起来,你们的进步真的超乎我的预料……
【一蹴】:谢谢……
【祈】:谢谢您……
【麻美】:因为我有事在国外,所以就委托今坂代我完成面试等一系列工作,真没想到你们会来到这里,或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吧……
【祈】:哎?
总觉得院长她似乎是话中有话,而此时的她自始至终都朝向窗外,没有看我们一眼。
【麻美】:你们那天面试的情况,我通过视频已经都看到了,当时院里其他工作人员都一致认为应该录用你们两个其中的一个,这也包括今坂的极力推荐。但是我最终把大家的推荐都否决掉了,不仅仅是因为你们身上有着作为保育员不应该具有的缺点……当时我差点为了这事在视频里和今坂吵架,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对此并没有退缩,而是主动向今坂提出了实习的请求,其实这些天,你们每天的实习状况今坂都有向我汇报,无论是一蹴君还是小祈,你们都顺利的超越了自己,我真的由衷为你们高兴。
【一蹴】:但是从您现在为难的表情来看,我们之中,只能录用一个人,对吧?
【祈】:哎?
等等,一蹴为什么知道这个?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啊,难道说这才是院长她感到纠结的原因所在吗?
【一蹴】: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如果我们之中只能录用一个人的话,那么请让祈留下吧,祈比我更优秀,一定能够更好的适应这里的工作……
【祈】:等,等等!一蹴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
一听一蹴这话我就有些心急了,我固然希望能够和有箱崎阿姨和今坂院长所在的这里工作,但是如果没有了一蹴的话,那么这里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麻美】:一蹴君,我确实是纠结过这个问题。但是这都已经过去了,之前我和另外一名保育员前往中国汶川地震灾区参与当地的志愿工作,现在我为了处理手上的工作提前回来,而他则依然留在了灾区,所以已经不存在录用人员数量的问题了,而且如果从今天最终评判的结果来看,你们明天就可以以一名正式保育员的身份在这里工作了。恭喜你们……
话音至此,院长转过身来,微笑的脸庞终于让我在抒缓一口气的同时喜极而泣。
【祈】:太,太好了!一蹴!
情不自禁的我抱着一蹴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但是坐在我身旁的一蹴,对于这个应该高兴的结果,对于已经实现的梦想,对于一旁喜极而泣的我,却始终无动于衷,他的目光,始终望着眼前的麻美院长,仿佛是在等待着她还未说完的话似的。
【一蹴】:院长,请您告诉我,当时无法录用我们……不,应该是无法录用我的真正理由……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说到这里,一蹴的身体再次颤动起来。而我再次对一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院长已经承认录用我们了,可是一蹴为什么还是要抓着这个不放呢?
而望着一蹴的院长,面对一蹴质问一般的语气,此时的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麻美】:一蹴君……你,已经发现了吗……好吧,我……
【??】: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断你们的谈话,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来说吧,麻美。
【麻美】:鹭泽先生……
哎?难道……
【一蹴】:果然是你吗,爸爸……
【祈】:父亲,为何您会在这里……
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一蹴的父亲就已经走到了沙发对面,正视着我们。
【卫】:麻美,你为此承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了,接下来就让我来说吧,这也是作为一蹴养父应尽的义务。
一蹴养父?难道说……!
望着墙上那一男一女两个一蹴一直都盯着不放的人物肖像,我瞬间明白了什么……而同时,一蹴一直反常的表现,院长可能会不录用一蹴的理由,以及一蹴父亲突然间的插入,这些现象就很好解释了。
【卫】:虽然有些晚了,不过还是说一声吧。一蹴,小祈,恭喜你们被录用了。我想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履行当年的那个约定了吧?虽然在这个时节履行会让一蹴你感到不快……
【一蹴】:爸爸你出现的那个时候,我想我的猜想就已经成立了——之所以这家儿童乐园会给我一种家的感觉,因为这与我生父有关吧?
面对一蹴的疑问,父亲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慢慢的摘下了眼镜,默默望着墙上的两幅肖像。
【卫】:正确的说,你的生父藤原秀作……是这家儿童乐园的……前任院长……
【祈】:!
【一蹴】:藤原……这就是我本来的姓氏吗……那么这墙上的人应该就是我的亲生父母了吧?而且他们应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祈】:一蹴……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一蹴反而显得尤为镇定,或许是从他与父亲许下那个约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接受这个事实的觉悟了。
【卫】:想知道你生父母的故事吗?作为亲生儿子的你,有这个权利;而作为养父的我,在你成熟之际也有告诉你的义务。
【一蹴】:拜托了……
在得到一蹴肯定的回答后,父亲转过头,望着墙上那两幅仍然保持着笑容的肖像,默默的打开了尘封了多年的回忆。
【卫】:你的生父是藤原家族有名的和服设计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藤原家族和服会社的中坚力量,和同样在和服社工作的母亲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秀作他非常爱你的母亲香织,但是他们的感情遭到了藤原美智子,也就是你奶奶的极力反对,为了拆散你父母,她指使人剪掉了你母亲的长发,为了不拖累你父亲,她选择了默默离开,这也导致了你父亲与藤原家族的彻底决裂,离家出走的他找到了香织,最终两人结为连理,秀作他自己开了一家西服社,终于支撑起了这个新家,而香织此时也怀上了你。但不幸的是在你出生时手术发生了意外,尽管你活了下来,但是香织却倒在了手术台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秀作从此开始了颓废的生活,对于刚出生不久的你也不闻不问,直到有一天,在秀作在外面喝酒之际,家中遭了贼,虽然当时家里没被偷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小偷却把你给掳走了。
【一蹴】:……
【祈】:!
“大和绫”,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这个名字此刻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没错,身为市子的生母,在她遗留给我们的那封信中,她亲口承认了当初是她把一蹴从家中偷走,后来自感罪孽深重又不敢把一蹴放回去,就偷偷扔在真午儿童乐园门口的事实……
【卫】:身为他的好友,这也是他在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完全没有去找你的颓废生活后,主动联系我并告诉我的事情。当然对于他身为父亲的失职,我狠狠的揍了他一顿。而他那时候告诉我,他已经在千羽谷医院找到了你,因为‘一蹴’这个名字非常少见,而且从你出生到你失踪,香织为你亲手制作的那块刻着你名字的护身符一直在你身上,也让‘一蹴’这个名字保留了下来,才让秀作他找到了你,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拿着已经确认你们是父子关系的亲子鉴定报告满以为他会直接与当时已经在真午儿童乐园生活多年的你相认时,他却将你托付给了我。
【一蹴】:真是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找我的他,却突然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你会拿到我的血液样本?
【卫】:因为那时候的你正因为车祸而住院,当时作为千羽谷医院医生的我想要拿到你的血液样本并不困难。而且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的理由是“我缺少对一蹴的爱,我连那个在病床前安慰一蹴的女孩子都不如……”
【祈】:……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不是太凑巧了……
【卫】:他说就算当时与你相认,就算能够被你原谅,他也没这个能力照顾好你,因为当时他没有爱,他想成为保育员,通过保育员这个职业找回已经失去的爱,所以当时将你托付给了我。而我也再次容忍了他的胡闹和任性。这七年来,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电话给他,让他不要再逃避了。因为成为保育员寻找所谓失去的爱尽管只是逃避的借口,对于补偿对你犯下的罪没有任何意义。我苦心劝了他七年,终于在那个你母亲生日的雨夜,他答应会来参加我们家庭的派对,并答应与你相认,但是……
【祈】:……
难道说,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麻美】:那天路上,发生了车祸,你父亲为了躲避雨天下一对骑着摩托的男女而发生了车祸,藤原院长还有骑着摩托车的男人都没有活下来,那个男人好像还是某个点心店的店长,而那个女的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也受了不小的伤……
【一蹴】:……
故事到这里或许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一蹴此时一言不发,而这更让我感到担心。或许理奈的事情还可以让一蹴很快的振作起来,但是对于曾经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蹴他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吗?
【麻美】:一蹴君,鹭泽先生说的没错,院长他对你做的事情确实是不可原谅的,但是同时他对这家儿童乐园的贡献也是不可磨灭的。作为早期和他共同入职的我,亲眼见证了他多年来苦苦支撑这家时刻都有关门危险的儿童乐园,守护着这家儿童乐园的孩子,也因为他的努力,感动了当时慕名前来赞助我们的花祭先生,即使他去世了,花祭先生对我们的赞助也从未间断过,可以说有了你的父亲,这家儿童乐园才有今天。另外请你不要误会,是否录用你和你的父亲无关,我刚才只是在纠结应该如何告诉你关于院长的事情而已。
【卫】:确实,秀作他是一个优秀的院长,但他也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一蹴】:抱歉……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一蹴打断了父亲想要说下去的话,或许是他一下子听完了自己生父母的故事,还没有来得及接受的关系吧。
见此状况的麻美院长和父亲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先后出门了,或许在他们看来,确实是应该给一蹴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卫】:拜托你了,小祈……
在出去的时候,父亲一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手轻轻的抹了一下双眼,戴上了眼镜。而麻美院长也朝我望了一眼,就把房门关上了,很快屋内就只剩下我和一蹴两人,以及墙上仍在朝我们微笑的一蹴生父母。
【祈】:一蹴……
我抱紧了仍然在发抖的一蹴,仿佛我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这种感觉我已经有过一次了,这种错误我也已经犯过一次了,这种痛苦我也已经承受过一次了,所以此刻作为一蹴的妻子,我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的守着他,直到他再次振作起来……
【一蹴】:谢谢你,祈……那时候的你,不仅拯救了我,拯救了我的恩师,也拯救了我的生父……
【祈】:没,没什么……一蹴你,不要紧吧?我觉得不管生父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但是作为这家儿童乐园前任院长的他,心底里并不是什么坏人,对吧?
第三次因为这件事情而被一蹴夸奖,让我再次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一蹴】:嗯……我知道的……
一蹴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向了那两幅定格笑容的肖像,望着那两个定格在永恒的笑容,望着自己曾经在世的父母。
【一蹴】:不管怎么说,要感谢父母给予了我生命,给予了我这个名字,或许换了是以前的我,说不定就真的会憎恨父亲一辈子了。只是对于已经选择了和父亲一样道路的我,已经不会再憎恨父亲了,因为否定了我的父亲,就否定了他的选择,就否定了他对这里的付出,就等于是否定了现在的自己。
【祈】:一蹴……嗯,我也这么认为……从麻美院长的话就可以看出,从我们来到这里时就可以感觉到,一蹴的父亲对这里真的是非常热爱,我也相信,一蹴你就算知道了这个事实,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一蹴】:嗯,为什么已经成为儿童乐园院长的父亲一定就认为我,不会原谅他呢,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儿子啊……
【祈】:呐,一蹴,我只是觉得过去的我很像一蹴的父亲,那时候无法相信一蹴能够承受理奈的死,就像你父亲无法相信你能够承受他对你的抛弃一样……所以,我还是能够理解你父亲当时的感受的……
【一蹴】:嗯,难怪父亲当时看到你在病床前守护我的时候会浪子回头了,哈哈……
那一声有气无力的苦笑,仿佛是在映射着自己对于命运的无奈吧。也许正是因为这份饱含着畏缩的不信任,才最终导致阴阳两隔无法相认的悲剧……
【祈】:所以,一蹴,我们就在这里开始我们的梦想吧,在麻美院长和今坂院长,以及一蹴的生父母的守护下,一起做出超越他们的成绩吧!
【一蹴】:啊,还要感谢他们对我们的支持和关心呢。不过从明天开始,真正苦难的日子就要来了,一起努力吧!
【祈】:嗯!
就这样,有些为一蹴盲目担心的我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走到了一蹴的身边,紧握着他的手,仰头望着仍然驻足观望那两幅肖像的他。
【一蹴】:父亲,这么多年,我已经站在了和你一样的道路上,我一定会超过你,不会输给只会自我逃避的你的!所以……你就和母亲一起,好好的看着我吧……
离去的时候,我轻轻的按下了照明灯的开关,在灭灯的一刹那,墙上那始终对着我们的微笑,我始终无法忘却,这或许就是为我们铸就梦想第一步的祝福吧。因为我和一蹴的梦已经圆了,但是真正的奋斗,才刚刚开始……

……
就这样,无数个夏天过去了。
经历了一次次相遇,又经历了一次次离别。
在许多人的关怀下携手共进。
才有了现在的我们。

我们总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和一蹴一起过上如今这种被孩子们团簇的日子。
不过,我们才刚刚站到梦想的起跑线上。
重要的是将来。
如今,一蹴依然陪伴在我身边。
时不时会像这样陪在我身边看我弹钢琴给孩子们听。
在这清澈的琴声中,我暗自发誓。
一直支撑着我、心爱的人啊。
我将与他携手走过今后的人生——

[6 楼] | Posted:2019-08-15 07:01|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完结篇   雨中的收伞者


第二十六章     前兆


【祈】:一蹴!一起回家吧!
时间已经进入了开春,又到了樱花绽放的季节,庭院内的樱花树也仿佛是在告诉忙碌的人们万物复苏的时节已经到来。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将儿童乐园的孩子们安顿好,从更衣室换上便装的我,便径直来到了一蹴的办公室这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从和一蹴一起以保育员的身份在这家秀织儿童乐园工作的那天起,已经经历了四个春秋。为了能够一起赢得这份工作而执意留下实习的那段时间仿佛依然历历在目,虽然这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最终我们在自己的努力下,在大家的帮助和祝福下,我终于和一蹴一起过上了被孩子们簇拥的日子。光阴的流逝使得我们逐渐适应了保育员的工作,逐渐熟悉了儿童乐园的孩子,逐渐走上了梦想中的道路。
【女孩】:如果是找一蹴前辈的话,他应该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哦,祈前辈。
只是偌大的办公室内,似乎并没有一蹴的踪影,有的只是正在办公室内忙碌的女孩身影,这个声音的主人,名叫箱崎智纱,在我和一蹴应聘这家儿童乐园的时候,她曾经和我们一起在这里实习过,她是这家儿童乐园院长的女儿,同时,也是理奈的妹妹。而现在即将从保育学院毕业的她,偶尔也会来这家儿童乐园帮忙。尽管在一开始的时候,因为理奈的关系让我们之间的相处非常尴尬,但是因为她的善良和包容,也终究使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因为理奈而变得更为亲密。唯一有一点还让我不适应的是,也许是受到了理奈的影响,智纱她的一言一行真的很像我……
【祈】:智纱……其实,你不用打扫办公室的,这种事情等一蹴回来让他自己做就行了。
【智纱】:呵呵~祈前辈虽然这么说,但是回头还是会偷偷帮助一蹴前辈完成打扫工作的吧?
智纱她并没有停下仍然在抹着办公桌的双手,笑脸迎向了已经走到办公桌前准备要从她手中夺过抹布的我,只是这份笑脸,此刻在这句话的作用下,多少带有了一丝恶作剧的味道。
【祈】:真,真是的……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被这个小自己快四岁的后辈调侃了,让我有些不自在。其实在这家儿童乐园内,因为我和一蹴的夫妇关系,也使得我们成了其他保育员们,包括院长在内的调侃对象。在大家眼里的我们,仿佛还像新婚夫妇那样恩爱。虽然我并不想否认这点,但每次被调侃的时候,始终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确实,一蹴自从进入这里工作以来就将全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将自己三年所学全部都放在了工作上,将自己的爱都奉献给了这里的孩子,这也是为了兑现了当初的梦想,所以有的时候每次看到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都会有一股莫名的担心,总是希望能够尽我所能帮他分担一些工作。只不过这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女孩看在眼里,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自在,我微微向她点头后便拎着提包向院长办公室那里走去。
一蹴在院长办公室里……吗?
一蹴他一般很少踏足院长办公室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工作上是很低调的人,更是因为这家儿童乐园的前任院长,就是一蹴的生父,一个在事业上颇有成就,但是却无法与一蹴相认的人。所以平时一蹴从来不会去那里,如果说一蹴他会出现在那里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一想到这些,内心的不安便再次躁动着使我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在听到请进的声音后我便急不可耐的推开了门,背对着我的一蹴顺着声音转了过来,而这时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向前微微一倾,就像是喝醉了酒要摔倒了似的,果然还是因为最近工作太累导致疲劳了吗?
而此时更让我感到诧异的一幕是,办公室内静得怕人,坐在办公桌前的院长正拿着用手帕擦拭着双眼,手帕下面则是红红的眼眶。说实话,这几年我就没见过她眼眶红肿过,但我能肯定的是,在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望着站在我和院长中间的一蹴,望着眼前这个来回在我和院长身上打量着的男人,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祈】:对,对不起,院长……是不是一蹴他,犯什么错误了……
现在这种情形,我能够想到的,就只有一蹴他做了让院长非常困扰的事情,甚至是伤害了院长的事情。
【院长】:啊……没,没什么。只是一蹴他突然跟我说要暂时离开这里了,我正愁他不在的日子里,谁来顶替工作上的事情呢……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面部表情的异常,院长她慌忙之中放下了手帕,擦拭了自己仍然还在往下流的眼泪,整理了一下仍然有些凌乱的桌面。
【祈】:哎?……一蹴,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我还是觉得意外到措手不及。为什么明明在这里好好的,却突然就要离开了?面对我的疑问,一蹴他欲言又止的注视了我片刻,然后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便走过来,将我拉到了院长面前。
【一蹴】:不好意思,这也是我刚才决定的,我想你也应该已经听说了,就在前两天,东部地区发生了九级大地震,岩手县、宫城县、福岛县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我想那里一定由很多失去家人,比这里更需要照顾的孩子。所以我就向院长提出了志愿前往灾区参与赈灾的请求。
【祈】:是,是这样啊……那,那我也要和一蹴一起去!
几乎是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我甚至是在没有任何自主意识的情况下,这句话就响彻在办公室内,一蹴和院长都诧异的望着我,但很快一蹴就露着一张苦笑的脸,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说,他扶着额头,望着院长,似乎是希望院长能够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请求给予回应。
【院长】:那个……虽然我知道小祈你一定会这么说,但是只有这件事是不可以的。说实话一蹴这么突如其来的要求尽管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是绝对会支持的,但是我是院长,我得为这家儿童乐园里的大家考虑,我相信小祈你也明白一蹴这么做会给院里的正常工作带来很大困扰,如果你和他一起去的话,那这里的孩子们又该怎么办?
【祈】:啊……抱歉……
或许是一直以来我无论考虑什么问题,都是以一蹴为中心,一切的行动都是以一蹴为前提的,所以刚才的话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了,完全就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院长】:呵呵,没关系,小祈会这么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这么说肯定是在担心一蹴,对吧?不过不用担心,关于这件事我另有安排,你尽管放心就是。
虽然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内心也因为一蹴没有和我商量就做出这样的决定而闪过一丝不快,但是我可以理解一蹴的想法,有过面对灾难的经历,有过失去亲人经历,有过保育员的经历的他,对于有着同样经历的孩子天生会有一股超越常人的责任心,或许这,也是我欣赏一蹴的地方所在。
【院长】: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虽然我也同情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但是院里的孩子们也需要我们的照顾。只不过……
院长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就像是失去了说服一蹴的立场一般。
【一蹴】:只不过,这句话由院长说出来是没有说服力的,因为当初我来这里应聘的时候,院长正亲自前在灾区参与志愿工作,而且还是远在中国汶川,所以,一个能把整个儿童乐园扔在后面不管自己去赈灾的院长,自然是没有资格说我啦,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说到这里,一蹴还带有些恶作剧的语气,但这确实让院长失去了阻止一蹴的立场。
【一蹴】:而且,或许是受到了血缘的影响吧,我隐约的感觉到,如果是父亲……如果是前任院长的话,面对这么严重的灾害,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作为他的儿子,我要代替……不,我要超越我的父亲,去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而且要做的比父亲更好。
一蹴慷慨激昂的要求和表态顿时让我内心暖暖的,或许这是我们同样身为保育员内心产生的一点共鸣,或许这是一蹴的爱心和责任心让我感到欣慰,或许这是一蹴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努力使我内心产生的一丝敬佩。
【院长】:……好吧,真的说不过你了。你心意已决的话,我也阻止不了你。虽然你不在的时候,这边的工作会受一定影响,但是毕竟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光荣的事。
【智纱】:那个,院长……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之后,门外传来了智纱的声音,看来应该是已经打扫完办公室了。
【院长】:哦,智纱啊,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这个黑色长发女孩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在望了我们一眼后,慢慢的走到了我们中间。
【智纱】:因为快到下班时间了。我……本来想过来和院长一起回家……抱歉,刚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所以,我想可以的话,就让我……代替祈前辈和一蹴前辈一起去吧!
【一蹴】:啊?
刹那间,我和一蹴吃惊的望着站在我们中间的女孩,无法想象她突然之间会说出这种话来。智纱和一蹴一起去赈灾?真的不要紧吗?
【院长】:我也正有类似这样的想法想和你商量来着,没想到你自己主动提出来了,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祈】:哎?
瞬间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但很快我就知道了这其中的意味。
【一蹴】:这,这怎么行!那里是很危险的,本来那里的环境就很混乱不堪,说不定还会发生余震,怎么可以让智纱你去冒这个险……
但是一蹴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略带尴尬的目光停滞在院长那略带恶作剧的笑脸上。
【院长】:哦呀?刚才是谁那么义正言辞的跟我说“如果是父亲,前任院长的话就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赶往灾区,而我作为前任院长的儿子,我要代替父亲完成他的心愿”的?既然你可以作为前任院长的儿子代替他前往灾区,那么智纱作为现任院长的女儿代替我前往灾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而且一蹴你应该是第一次前往灾区做志愿者吧?智纱她可不是第一次了哦?论经验她可比你丰富着呢。
【一蹴】:不是吧?
【祈】:哎,智纱好厉害……
一蹴和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智纱望去,一蹴的脸上更是写满了“不敢相信”这四个字,这一点我也感到非常意外,一个比我们小将近四岁,还未涉足社会的女孩子,居然已经先我们一步,有过赈灾志愿的经历了?
感受到我们目光的智纱则微微抖了抖身子,低下了头,脸也变得通红,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智纱】:一、一蹴前辈,祈前辈……不,不要这样看着我啦~~~
【院长】: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在你们出发之前,让大家给你们开个欢送会吧?
院长又一次把话题带到了我们都没有想到的的方向上去了。为何要为两个会给儿童乐园的工作添麻烦的人开欢送会?
【一蹴】:哎?不,不用这么麻烦吧……
院长的话确实让我感到意外,如果仅仅只是为一蹴送行的话,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等一蹴回来也不迟啊。
【院长】:看把你美的,你以为真的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吗?不要忘记,你的离开对他们来说或许会受到一定影响,所以还是需要通过这样的形式让孩子们去了解并接受成为志愿者是非常光荣的。而且对于院内的保育员们来说,也能够更好的带动大家开展工作的积极性。
没有想到,院长居然考虑的这么深,如果真的是为了让院里的氛围更好的话,那么这么做确实是应该的,我想热闹的环境下,孩子们应该也会感到高兴。
【一蹴】:是,那就麻烦大家了。
院长把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看起来于我们而言如果继续推辞的话,确实也有些太不解风情了。
【祈】:到时候大家一起来帮忙吧?一定会很热闹的。
就这样,虽然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是依然让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的我有些纠结的会面终于结束了。和一蹴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倒不是因为我对一蹴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这件事感到生气,相反我是支持一蹴的这个决定的,现在的一蹴他所想的事情比我看得更远,想的更深刻。其实我昨天也知道了东部地区地震的事情,也曾经意识到那些比院里更需要照顾的孩子们,但是却没有作出一蹴那样的选择,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许我和一蹴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吧。只是,从今天我前往办公室寻找一蹴的时候开始,内心始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脑海中闪过……
……
【院长】:孩子们,大家安静一点!
也许正是院长的这股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就在第二天的傍晚,在大家共同努力下,一场规模不大,但却显得格外温馨的派对,在这个小小的儿童乐园礼堂内进行着,没有硕大的标语,没有重要人士的参与,也没有了平日里院长给大家讲话时的紧张和严肃。有的只是几张小小的桌子,几张小小的凳子,一些摆放在桌上的食物,几张象征着喜庆氛围的桌布,以及吊在天花板上,由孩子们自己做的拉花,可以说是充满了儿童乐园的特色——简朴而又温馨……
尽管如此,听到了院长声音的孩子们,顿时停止了骚动,安静的坐在了座位上,等待着院长的讲话。
【院长】:今天,有一件遗憾的事情想要告诉大家。就在两天前,我们国家的东部地区发生了九级大地震,同时也引发了大海啸,许多城市里的房屋受损。
院长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环视了讲台下的大家,只见孩子们都端端正正的坐着,直直望着院长的双目似乎告诉着台上的我们他们并没有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也就是说,经过了这样的变故,很多孩子不得不与父母分离,没有饭吃,没有衣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几个年长的孩子似乎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其中的几个女孩子甚至还用双手捂着嘴,掩饰着内心难以置信的看法,几个男孩子则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院长】:所以,鹭泽老师将和全国许许多多的志愿者一起前往灾区,去保护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可能今后一个月的时间,鹭泽老师都会离开了,不在大家的身边了,所以今晚就让我们大家一起送送鹭泽老师,也祝愿鹭泽老师在那边能够保护好那边的孩子,早日归来,大家说好不好?
而说到这里的时候,台下传来了轻微的骚动,明白了其中意味的孩子便鼓起了掌,进而台下传来了一阵阵的掌声。而这时候,其中的一个孩子举起了手。
【女孩子】:箱崎老师,我想和鹭泽老师做游戏!
说话的这个女孩子,是一蹴平日里负责照顾的孩子中的一个,平时和一蹴的感情就挺好的,而此时知道一蹴要暂时离开的消息之后,便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院长】:好好好,还有谁要和鹭泽老师一起做游戏的?
经过院长这么一鼓动,台下顿时又热闹了起来,而本来的欢送会,便不知不觉的演变成了一次大场面的游戏,这对于天生爱玩的孩子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在今天的这个特殊日子里,院长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许让孩子们自己来决定为一蹴送行的方式,正是她所希望的。
只不过,那个女孩子提出来的游戏,是在儿童乐园中大家经常玩的独木桥搬运,简单的说就是来回通过二十公分宽的独木桥来搬运东西,谁最先把东西全部搬运到对面谁就算胜利,一旦从独木桥掉下来,就要从头再来过,不过由于是面向孩子们设计的游戏,所谓的独木桥也只不过是比地面高十公分的木条而已,即使不小心掉下来,也不会受伤就是了。而面对孩子们的盛情邀请,一蹴则是皱了皱眉,似乎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祈】:怎么了,一蹴?
面对平时从未拒绝过孩子们做游戏的邀请的一蹴,此刻却露出了较为为难的神色,他望着眼前充满了期待目光的女孩子,看了我一眼,又望了望院长。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拉着女孩子的小手陪着孩子们开始做起了游戏。但奇怪的是,即使是平日里陪伴孩子们做游戏都依旧那么认真的一蹴,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的缘故,好几次都从独木桥上掉了下来。虽然说可以理解为是做游戏的一蹴在让着孩子们,但是总感觉有些心不在焉。
【女孩子】:哈哈哈,鹭泽老师加油呀!
【男孩子】:真是的,鹭泽老师怎么这么弱呀~~~
而和他一起玩的孩子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依旧沉醉于游戏的乐趣中。以前一蹴很认真的和市子玩泥巴的时候,就曾经把市子整的全身一片黑,连市子的新衣服都弄得脏兮兮的,最后还是我帮助解围,那时候看着一蹴跟小孩子较真的样子真的又好气又好笑。而现在这么融洽的氛围下,望着一蹴有些苦笑的脸,或许是他故意让着孩子们的吧?
不知不觉,沉浸在游戏欢乐中的我们迎来了晚饭的时间,大家也难得聚在了一起开始共进晚餐。所有的孩子们分成了几桌坐在礼堂内,而我们保育员则自己坐成了一桌,除了院长和我们几个保育员之外,还有另一位熟悉的稀客……
【唯笑】:嘿嘿嘿,抱歉……箱崎院长,今天打扰了。
【院长】:哪里,原来的保健医生因为有事临时请假了,加上你正好休息可以过来,真的是帮上大忙了,也代替我向抚子问好。
难怪今天在院里能看到唯笑前辈的身影,原来是临时顶替请假的保健医生的啊。
【唯笑】:今天真的好忙啊,如果不是这个欢送会,唯笑都没机会和你们打招呼呢。
话锋一转,唯笑的目光便落到了我和一蹴身上,说起来当初在这里应聘落选时,是一蹴厚着脸皮找到了当时的面试官,也就是唯笑前辈的母亲求情,最后才得到了在这里实习的机会的,所以唯笑前辈很早就知道我和一蹴在这里工作的事情了。
【祈】:哪里,见外了,唯笑前辈……哎?
一边忙着回应寒暄的我,注意到了唯笑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一蹴的身上。而注意到了这股目光的一蹴,则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似乎想要从唯笑前辈投来的目光中知道什么。
【一蹴】:那个,唯笑前辈……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唯笑】:一蹴君,脸上有饭粒哦~~
唯笑前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边向一蹴打趣。而经过她的提醒,我才发现到一蹴的鼻尖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了一颗饭粒上去。
【一蹴】:是,是吗!
也许是之前在吃饭的时候无意之中黏上去的吧,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一蹴,慌忙用手指按着唯笑前辈所指的位置向自己的鼻尖摁去。
【祈】:不,不是这里啦,一蹴~~
只见一蹴的指尖落到了鼻尖的左侧,而那颗饭粒依旧好好的粘在了鼻尖上。
【一蹴】:哎?
慌乱中,一蹴赶紧再次用指尖去抠鼻子上的饭粒,只是,指尖又一次的落到了鼻尖的右侧。
【祈】:真,真是的~~
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我慌忙之中以最快的速度用手指帮助一蹴取下了那颗饭粒,而这一幕,自然则引来了周围老师们的打趣。
【老师A】:呜哇,真耀眼~~~
【老师B】:唉,又开始了~~~
【老师C】:咻~~~咻~~~
【院长】:呵呵,你们的感情真好。我都有点后悔答应一蹴君的要求了……
【大家】:哈哈哈哈哈……
【祈】:唔唔唔~~~~
顿时,饭桌上的我和一蹴成为了大家调侃的对象,在笑声中的我们显得无地自容,但是在这饭桌上,有一个人并没有笑,那就是刚才发现了那颗饭粒后一直盯着一蹴的唯笑前辈。
【院长】:唯笑?
【唯笑】:哎?啊,哈哈……我是看他们看得入迷了,总觉得有些羡慕呢。阿智可从来不会对唯笑做这些事……
而唯笑带着略微腼腆和可爱的声线说着这些害羞事情的时候,则又招致了一阵更为欢乐的笑声。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忙碌着收拾派对现场,而一蹴则是被院长和唯笑前辈叫去办公室了,唯笑前辈似乎是要教给一蹴一些在地震灾区必备的防护知识。就这样,这场小规模的欢送会就在大家欢乐的笑声中迎来了散场。
而就在第二天,一蹴和智纱便踏上了前往灾区的行程,我和院长则前往车站为他们送行。
【一蹴】:那么,我走了。
【祈】:嗯,嗯……
尽管嘴上说着支持一蹴的这个决定,但是当分别的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泪水还是毫不留情的从眼眶中洒落下来。也许从我和一蹴复合的那个时候开始,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与自己最重要的人分别时的痛苦了。
【一蹴】:唉,在院长面前还……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啦。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祈】:但,但是……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我紧紧的抱着一蹴,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久久不愿意松手。而他望着我,望着身旁的院长和智纱,始终显得有些尴尬。
【院长】:哈哈,没关系的。在这里你们就不要把我当成院长了,一蹴君。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想要去播撒自己的梦想固然是一件伟大的事,你就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超越你的父亲成为一名优秀的保育员,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在这里有很多等待着你回来的人,不要让大家伤心啊。
【一蹴】:是!
【院长】:智纱,拜托你了!
【智纱】:是,妈妈!
远去的车辆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驻足在车站进站台久久不愿意离去的我,依旧望着一蹴离去的身影,只是内心的那股不好的预感依旧徘徊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二十七章     守望


【祈】:大家,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了安徒生爷爷写的童话故事《天使》,大家想听吗?
【孩子们】:想!
小小的教室内,围坐着几个正聚精会神望着我的孩子,平时每当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大家都会这样围坐在我的身边,而一蹴也一定会坐在孩子们的中间,和大家一起听我讲故事。而在一蹴已经离开后,总觉得教室里似乎缺少了什么。一蹴他在那边究竟过的好吗?仅仅只靠电话,我当然无法放心……
【祈】:……
短短一瞬间,我的视线又模糊了起来……
但是我必须振作起来,一蹴在那边那么努力的保护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我在这里又怎么可以气馁。
【祈】:在地上,当一蹴死掉的时候,神就会派遣天使,从天上下来迎接他。天使会拥抱着死去的一蹴,展开大大的白色翅膀,带领一蹴在他生前喜欢的城镇上空盘绕飞翔着,双手捧满着摘来的花朵……
【女孩子】:陵老师!您念错了啦。
猛然间,身边的一个女孩子打断了我的话。
【祈】:哎?
【女孩子】:这个故事我听过,死去的是好孩子,怎么可能是鹭泽老师呢?
【祈】:!!!
瞬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的我顿时感到全身发麻,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滴到了那本破旧的故事书上,低下头,望着书上被天使抱着的那个孩子的画面,那个孩子的眼神,越来越像一蹴……
【女孩子】:陵老师,不要紧吧?
【祈】:哎?啊,没,没什么……
此刻的我,真的像是丢了魂一般六神无主,不仅仅是因为我把故事念错在孩子们面前出了洋相,更多的则是诧异我为何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没有了一蹴在身边的我,会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
勉强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从儿童乐园下班的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夜幕已经降临,却没有因此而影响街市的喧嚣,不如说,在整齐夜灯的照耀下显得比白天更为喧嚣。只不过此刻的我无暇顾及眼前这热闹的夜景,不知为何,在一蹴离开了之后,我在儿童乐园的工作总感觉缺少了什么似的,才过了一天,我就已经无法忍受离别的痛苦了,尽管我尽量克制着这份感情,但是在工作中,依然会不知不觉的表露出来。弹钢琴时的走音,做游戏时的分神,念错了故事都示意着离开了一蹴的我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和一蹴在我身边的时候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的工作状态……
也许是又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被这股香味牵着鼻子的我,浑浑噩噩的走进了一家拉面店,唱起了空城计的肚子已经不止一次的向我抗议着,自从一蹴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家里做过饭,一日三餐不是在院里吃的,就是在外面吃的,真的很像高中时候的一蹴……而我开始频繁的做料理,也是为了当时一直吃方便食品而最后感冒的一蹴,也托了一蹴的福,我的料理水平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现在,沦落到和那时一蹴一样境地的我,或许真的是因为,促使我努力去做料理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吧……
【店长】: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请问需要吃点什么吗?
【祈】:嗯……一份味增拉面……
随便说出了味增拉面这道但凡是拉面店都会存在的料理之后,我便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不仅仅是平时感觉不到此刻却源源不断的劳累,更是因为我的心似乎真的已经和一蹴一起前往了灾区。
我,真的很想去一蹴那里……
【??】:原来你在这里啊……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等等!这个声音……是一蹴?!
【祈】:一蹴?!
犹如被打了一针兴奋剂的我,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身后望去。一蹴他不是在灾区吗?怎么会突然回来的?
【??】: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并不是你的丈夫……
【祈】:小林……
【小林】:不好意思,是我发出的声音又一次让你误认为是一蹴君了……本来还想问下你近来可好,不过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眼前的这个声音酷似一蹴的男人,是我的初中同学,小林大辅。初中那三年里,我们曾经一起在同一个钢琴教室内弹钢琴,曾经一同参加过钢琴比赛,曾经同为音乐社团的团员,而在初中即将毕业之际,我拒绝了他的告白。后来的他前往美国留学,我们就没有怎么联系过,而就在我和一蹴结婚的那年,他又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当然他在这里并没有像有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成为了一名抢婚者,相反他为我们婚礼的筹备提供了不少帮助,也使得我们的婚礼能够顺利在那个充满回忆的教堂内进行,他还是那一天的婚礼主持人——代替他已经去世的爷爷,也就是教堂神父完整的见证了我们的婚礼。
在当初拒绝他的告白,眼看着他前往美国的时候,我确实是带着深深的愧疚的,不仅仅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更是因为理奈托我转交,最后却已经迟了十年才交给一蹴的扫晴娘,是当初是他冲进火海中带出来的,而代价就是那道印在额头上永远不会消失的疤痕,以及这辈子注定无法接受亮光,只能与墨镜相伴的双瞳……
【祈】:没,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带着一分失望的我,又重新坐回了位子上,而他则坐在了我的对面。而面对已经端上来的面条,刚才还有点饿的我此时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小林】:一蹴君告诉我,和你通电话的时候感到你似乎没什么精神,所以就拜托我来确认一下。
【祈】:是,是吗……
对于眼前这个可以说曾经是情敌的人,当初是从我口中了解到他的一蹴并没有对他抱有很大的戒心,反而对他一直都抱有感激之情,或许是因为婚礼的关系吧,小林他反而成了一蹴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位。
如果是一蹴的拜托,那么他能够在这里找到我就可以理解了。
无精打采的吃着面条的我,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他,而他则默默注视着我,一言不发。这顿时也让我有些尴尬。
【祈】: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的我,只感到一股莫名的难受自下而上从胃部传来,还没等我来得及用手捂着嘴,刚才吃下去还没来得及被消化的面条,就又回到了碗里……不仅仅是碗里,还有桌子上,以及我自己的衣服上……
【小林】: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再也看不下去的他,噌的一下从位子上蹦了起来,扶着我去了洗漱台,处理完后便不顾我的反对硬生生的架着我朝我自己的家走去。工作上的劳累以及心里的疲惫使得面对意志坚决的他毫无反抗之力,而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当我再次迷糊的睁开双眼时,我已经躺在了自己家中的床上,下意识的将手朝身边摸去,却无法触摸到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小林】:醒了?
这个酷似的一蹴的声音让意识迷糊的我瞬间清醒了很多,然而身边这个声音的主人,却并不是这个家的主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我,顿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刚才把意识迷糊的我送回来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戴着墨镜,有着和一蹴几乎一样声音的他!
想到这里的我,下意识的朝自己身上望去,然后又瞟了眼前的他一眼,盯着他的目光看了很久,而沉寂的房间内,只有我们两个人……虽然主观意识上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但是身体的本能驱使着我依旧用戒备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他。
【小林】:你那件弄脏的外套我已经帮你洗好了,明天早上就可以穿,因为送你回来没时间去买料理的材料,所以用你家冰箱里的材料临时凑合了一下,应该是一蹴君最喜欢吃的马铃薯炖肉还有你最喜欢吃的蔬菜萝卜汤,你现在起来吃应该正好。
【祈】:谢,谢谢……
【小林】:我理解你刚才的想法,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样的想法是多余的,至少我还不会愚蠢到自己亲手破坏寄托在你身上最后的心愿。
“如果你无法接受我的话,那么至少答应我,让我看到你能够幸福的生活着!”当时被拒绝的他,说出了可能会让大多数女孩子都感到心动的话,曾经的我一度认为这只是被拒绝的他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而准备的台词,殊不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得,那么他当时非常热心的帮助我和一蹴筹备我们的婚礼,就可以理解了。
【祈】:嗯……谢谢……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小林】:应该道歉的是没有办法代替一蹴君照顾你的我。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我想我应该有办法能够让你振作起来。
就在这时,小林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的我,迟疑着接过了他的手机,顿时看到屏幕上的一则消息——“那么就拜托你去当说客啦,小林!成功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哦,这边得尽快准备,不然就来不及啦!”,而发来这条信息的主人,这条信息上方“From”这个单词的后面,赫然写着“黑须彼方”这四个字。
【祈】:小彼?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他居然认识小彼?这确实让我感到非常意外,而和这份意外相比,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小彼他究竟想干什么?这和让我振作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小林】:最近彼方正在筹备一场小规模的赈灾演唱会,由她作为这场演唱会的策划人,由我们家和花祭家作为演唱会的赞助方,目前我们正在招募参与者,无论是歌手,还是各类乐器手都可以。我想你本来就会弹钢琴,其他乐器多少也会一些,所以希望你能够来参加,这样一来,你就能够和一蹴君一样为了支援灾区而努力了,也能够将你的努力传递给在那里的一蹴君了。这样是不是可以让你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了?
他说的确实句句都直指问题的要害,仿佛已经彻底洞穿了我的内心世界一般,可以说他对我的了解程度完全不亚于一蹴……
【祈】:明白了,我当然会参加。谢谢!
【小林】:那我就放心了……具体时间地点注意事项这些我等下用邮件形式告诉你,另外正式演出前需要彩排的,具体你和彼方联系吧。
就这样,不知为何顿时来了精神的我,瞬间感觉到正在唱空城计的胃又开始抗议了,不过与刚才不同,坐在餐桌前,望着小林亲手做的这两道菜,我居然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虽然说味道不一定完美,但是却让我感到非常熟悉,非常温馨。而泡了一杯茶坐在对面望着我吃饭的他,则久违的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而终于有所放开的我,则慢慢的和他开始聊起了过去的那些往事。很久很久,直到时针指向半夜一点的时候,意识到什么的他,才走到玄关穿好了鞋子,准备回家。
【祈】: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小林。
【小林】:有两句话,可能说出来会让你不快,不过为了那个心愿,我必须得说出来。
就在他穿好鞋子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候,这句话顿时让空气伴随着他逐渐收敛的笑容而慢慢的凝固了起来。
【祈】: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似乎是急于表达出来的他,并没有给我反应过来的时间。
【小林】:第一,亲眼见证你们结合的我,固然不会否认你对一蹴君的爱,但是爱一个人如果爱的太深,就会失去自我。你这两天的消沉就是最好的证明。
【祈】:……是,是吗?
感受到一股强力气场的我,顿时被震慑得说不出其他话来。
【小林】:或许一蹴君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能够让你好好的考虑这个问题吧。是不是可以去做一些为了你自己的事情?比如说参加这次的演唱会之类的,我想你应该能够做到的。
【祈】:嗯,嗯!
近乎是说教一般的语气,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事先说过这可能会引起我的不快吧。不过如果是小林说出的这些话,我想我应该能够当作忠告而冷静的去思考吧,我相信他是真心的在为我考虑。
【小林】:第二,鉴于你最近这么没精神,刚才在拉面店还呕吐了,所以冒昧的在你睡着的时候搭了一下你的脉搏,我建议你尽快去医院确认一下,你有可能……怀孕了。
【祈】:哎……哎!???
我的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了一蹴和我的孩子了吗?和普通夫妇不同的是,怀孕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更为惊喜,曾经为了拯救市子而腹部受伤的我,一度被无情的诊断报告贴上了“生育障碍”的标签,也因此一度让我考虑过逃避与一蹴的婚姻,但是一蹴在知道了这个消息时依旧冒着“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的可能选择了接受我,这几年来在唯笑前辈的帮助下,一蹴他也一直带着我接受治疗和调理,此刻我真的很想立刻就把这消息告诉一蹴,但是冷静下来的我意识到一蹴那么努力的在灾区工作,我不能用这样的事情打搅他,即使这是会让我们欣喜若狂的消息,更何况目前并没有确认过。
也许是意外来的太突然,我都忘了是怎么把眼前这个让我振作起来,却了解我到可怕程度的男人送走的,我都忘了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回顾今天他为我做的一切的,但是始终无法压抑兴奋心情的我,还是独自一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
按照小林给我留下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找到了演唱会排练的地方。这是位于藤川地区的一家歌剧院,据说是小彼把演出的会场以及排练场所都定在了这里,让人意外的是听说从现在起到演出这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像都被赞助方承租了,想到这里不得不感叹一下赞助方的实力。不过这里也是当初我和萤前辈,以及小林参加钢琴比赛的会场,所以这样的场所多多少少在让我有了一分亲切的同时也打消了我的一些紧张和顾虑。
【彼方】:小祈~~~!这边这边~~~~~!
排练室内,发现我走进来的彼方朝我大力挥手,同时,一起排练的人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我的身上。
【萤】:哇!小祈,好久不见!
【祈】:萤,萤前辈?!
【唯笑】:又见面了,小祈!
【祈】:唯笑前辈?!
两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打消了残存的紧张感,难道说小彼把唯笑前辈和萤前辈都请来了?而放眼望去,小林他也在这间排练室内。
【彼方】: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们请来的哦。既然要做的话就希望大家不要留下遗憾呢。
似乎是看到人都已经到齐了,小彼示意大家集合,看起来是要决定演出的节目了。其实别看小彼平时看上去挺大大咧咧的,但是一旦遇上了正事,那么她行事起来也是非常认真的。
【彼方】:好了,人都已经到齐了。在向大家介绍下这次演唱会的安排,先简单的作下自我介绍吧。我是黑须彼方,是这次演唱会的组织者和策划者,希望能够和大家共同努力把这次演唱会办好,请多指教。
【小林】:我是小林大辅,是这次演唱会的赞助方之一,也是这次演唱会乐队成员之一,顺带一提,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请来的专业乐队,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请多指教。
【唯笑】:我是今坂唯笑,应邀来参加这次的演唱会,请多指教。
【萤】:在这里的大家,有些应该还是初次见面,我叫白河萤,受到彼方的邀请而来,虽然不怎么会唱歌,但是我会努力的。
【祈】:大家好,我叫陵祈,来的有些晚了,抱歉……不过,我会跟上大家的节奏的!
【麻寻】:在这里的大家,初次见面,我是仙堂麻寻。是我主动来参加报名的,希望能够和大家一起努力,请多指教。
【莉莉丝】:初次见面,我叫远峰莉莉丝,因为某些原因而主动要求参与进来,虽然没法和专业的水准相提并论,但是为了远在灾区的好友,我会努力的!
【千夏】:我是天川千夏,现在是一名大学生。因为受到曾经是代理店长的稻穗先生的鼓励而来……
说起来,仙堂小姐和远峰小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以前在日暮庄的时候就偶尔看到仙堂小姐和信在一起,远峰小姐的话,我和一蹴结婚那天为来宾们提供点心和食物的好像就是她开的那家店。
【彼方】:嗯,除了小林外,到时候需要上台演唱的应该都在这里了,算上我一共七个人。接下来希望大家能够把自己擅长的一首曲目告诉我和小林,我们会在保障曲目内容与演唱会主旨符合的前提下尽量迎合大家的需求。演唱会每人演唱一首曲目,每个人的演唱顺序我们会根据曲目内容来决定,最后由我们一起来进行大合唱,并将演唱会筹得的资金捐献给灾区。直到演唱会那天为止,我们在这里除了排练合唱曲目之外,每个人的曲目也会安排时间给大家排练,不过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希望大家能够自己在家里多多练习。目前的安排就这些,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围坐成一圈的我们,相互确认了一下眼神之后,对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策划者轻轻的点着头,毕竟我觉得作为被邀请方,还是尽量听从策划者的安排比较好。而且以我对小彼的了解,现在的她无论是作为演员还是作为歌手都已经积累了相当的人气,所以由她来策划这次的演唱会,想必还是能够筹得不少资金的,无论最后筹集资金的多少,这都算是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灾区的人们送去的一点心意。
就这样,在大家的支持下,这次演唱会的排练就已经开始了。向彼方提交了我想演唱的曲目之后,就准备开始参加排练。
【莉莉丝】:陵前辈。
就在这时,莉莉丝叫住了我。这个叫远峰莉莉丝的女孩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比较矮小,但是却给人一种始终充满活力的感觉,她是智纱的好友,也听智纱提起过她的好友莉莉丝偶尔会去唱卡拉ok,不仅如此,继承了“小文”这家和风餐饮店的她也非常擅长料理。
【祈】:好久不见了,莉莉丝。我和一蹴结婚那天多谢你们的帮助了。
【莉莉丝】: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一直以来谢谢你们关照智纱。
【祈】:智纱也帮助了我们不少。现在她前往灾区了,所以作为她的好友,你才会来这里吗?
【莉莉丝】:嗯,陵前辈也是希望为在灾区的鹭泽前辈应援而来这里的吧?
【祈】:嗯,一起加油吧!
微微向我鞠躬之后,她便快速向不远处的乐队工作人员跑去,看起来应该是想商量曲目与协奏的事情了。看她充满活力的步伐以及充满朝气的笑脸,我不禁由衷的钦佩她,所以我也不能气馁,我也必须努力去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祈愿



投入到排练中的我,犹如迷茫在黑暗中找到了明灯一般,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的状态都有了一定的好转,总算没有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而给院里的大家带来困扰,虽然有的时候依然会想念远在灾区的一蹴,但是找到了我想要做的事情之后,我总算是摆脱了之前的消沉。
每天在工作之余,我都会如约前往歌剧院,认真的参与排练合唱曲目,无论是初期合唱曲目的试音,还是独唱曲目的试唱,都得到了专业指导老师的认可,虽然我并不清楚小彼是从哪里请来的老师就是了。而最关键的是,这几天的排练并没有因为占据业余时间而让我疲惫不堪,反而让我更为精力充沛,或许是因为和很多自己熟悉的人,很多曾经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很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帮助的人在一起的关系吧,本应该是辛苦的排练,此刻反而成为了我调节业余生活的平衡器。甚至是在电话中得知我在排练的一蹴,也夸奖我比分别的时候要精神多了。
沉浸在努力和快乐并存中的我,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个星期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而今天最后的排练也已经结束,演唱会的现场也已经布置完毕,作为赈灾性质的演唱会,现场无论是背景布置,无论是灯色设置,还是参与者的着装设计,都体现出了一种庄重。而望着明天的这个舞台,不知为何我迟迟不愿意离去。
【小林】:这几天辛苦你了,祈。
【祈】:小林……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
在舞台上和乐队交代完事情之后,他便跑到了我的身边。其实我很明白,比起我们这些上台唱歌的人,乐队明显要比我们更为辛苦,除了最后的大合唱之外,我们自己只需要负责自己独唱的曲目就可以了,但是乐队却需要不停重复的演奏我们每个人的曲目,有的时候还需要配合我们每个歌手嗓音的音量高低来调节曲调节奏。
【小林】:明天就要登上这个舞台了,今天不回家好好休息吗?
【祈】:嗯,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想在这里再看看这个舞台。
是啊,或许眼前的这个我曾经在这里展现自我的舞台,眼前的这个我们共同付出心血的舞台,眼前的这个我即将再次登上的舞台,此刻仿佛像是有了魔力一般吸引着我,让我停下了想要离开的脚步。
【小林】:我们和萤前辈一样,都在这个舞台上展现过自我,而明天的我们又将以另一种形式展现自我。过去的我们,是把自己演奏的琴声传递给在场的每一名观众,而明天的我们则是将我们的歌声化作前进的力量去激励灾区的大家。我们这次要做的,将会是比之前更加伟大的事,至少我自己就是被这样的原因所吸引的。但是,我想对祈来说,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祈】:是,是吗?
【小林】:因为在我看来,这次的祈是用自己的方式而努力的,而且祈努力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一蹴君,而是为了那些受灾的人们,我觉得你能走出这一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并不否认她的观点。对于之前上台演奏钢琴都会紧张的我来说,能够站上这个舞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那一次为了将自己最真实的琴声传达给一蹴而执意想要弹奏规定外的曲子时,即使因此招致了观众的不解,即使因此丧失了参与最后评奖的资格,即使因此而使得愧对于父母的我泪流满面,我都坚持完成了整首曲子的演奏。那个时候的我,丝毫没有任何的紧张,反而更是坚定了我的决意。或许这正如他所说,我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我也可以像一蹴那样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灾区的人们了。
【祈】:呵呵,这也是因为有你的推荐啊,所以真的很谢谢你,因为给了我勇气迈向这个舞台的人,是你……
【小林】:哈哈,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能够看到你振作起来,这比什么都好……对了,后来你去医院里确认过了吗?
【祈】:哎?……嗯,嗯……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说到自己怀孕的事情,想到他在我睡着的时候擅自为我把了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需要由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提醒我,顿时让我有些无地自容。
【小林】:那就恭喜你了!这件事和一蹴君说过了么?
【祈】:还,还没……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但是我不想因此而扰乱他的工作……
【小林】:是吗……不过从时间上来说,应该不会对明天的演出造成影响。所以,明天可不要让自己的努力一直白费啊,作为乐队的成员之一,我会为你加油的。
【祈】:嗯,明天也拜托你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得不从内心感谢他为我创造了这个舞台,这个我能够做到和一蹴一样的事的舞台。
而很快,在挤满了歌剧院的观众们的注视下,这场虽然是小规模,但是受到了广泛关注的演唱会拉开了帷幕……
或许是这次东部地区灾情的严重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或许是这次的灾情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或许是这次的赞助商事先花了不少精力进行宣传,或许是小彼在圈内也是小有名气的艺人,这次演唱会的观众数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彼方】:各位,晚上好,我是这次演唱会的主持人,黑须彼方……
和一般演唱会欢快激情的节奏不同,作为赈灾性质的演唱会,现场的氛围显得较为安静,连背景音乐也没有,而作为演唱会策划者及主持人的小彼,穿着黑色衣服的她声音显得有些低沉,除了这是由赈灾这个主题所决定的之外,更多的则是向那些在地震中的遇难者致哀。
【彼方】:我想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就在这个月,东部地区发生了地震,灾害使得很多人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亲人……灾情发生后,包括我朋友在内的很多人都主动奔赴灾区,志愿参与抗震救灾,他们用行动告诉了我们什么叫作“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份充满恶作剧的调皮,此刻的小彼给我的感觉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而站在舞台后方等待上场的我们,此刻正按照出场顺序都站好了,有的隔着幕布偷偷望着舞台下方的观众,有的则是最后检查自己的出场服装是否已经穿戴整齐。
【彼方】:我相信今天在座的很多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灾区的人们伸出援手。所以作为策划人,我希望这次演唱会能够向地震中遇难的同胞们致哀,为在地震中生存下来的人们祈福。而今天站在舞台上的我们,也只是一群普通人,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通过我们的歌声,为灾区的人们带去祈愿,为那些奋战在抗震救灾一线的人们带去力量。这,就是我们这几个普通人今天能够做的事……
话音至此,台下不约而同的传来了掌声,而观众们也明白这次演唱会的含义所在,掌声显得轻微但是却非常整齐。望着小彼的背影,不得不感叹她真的成熟了很多,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却显得大方有度,丝毫没有半点胆怯。
【彼方】:每个人,都有痛苦的回忆,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上,这些记忆中的伤痛让我们总是不愿意去回忆,有的人,选择永远沉浸在这份痛楚之中,而有的人则选择将这份痛楚埋藏在心底,带着这份痛楚而努力前进,对于这一点而言……我深有体会。曾经失去了好友的我,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力量,为了自己而生存下去,这就是我回应那份痛楚的方式。首先由我为大家带来名为《リプレイマシン》的歌曲,请大家欣赏……
也许是现在小彼的知名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只是简单的开场白,就已经被台下的观众们用掌声所认可,小彼她以相当正规的姿势站在舞台的最中央,双手将话筒紧握在胸前,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旋律的节奏……
【彼方】:「記憶」はいつか遠い順から「想い出」に変わってしまうよ……
广为人知的声音响彻在整个舞台,仅仅只是第一句歌词,就已经带动了整个会场的气氛,或许这就是小彼她独特的魅力所在。但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正如她刚才自己所说,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与她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人们总是看到她表面的成功,却无法知晓她背后所付出超于常人的努力。而小彼所唱的这首歌,从歌词内容来看,除了是对自己过去的一个真实写照之外,更多的应该是希望人们能够在逆境中坚强的生存吧……
一曲终了,台下的掌声以及挥舞的荧光棒已经告诉了我们大家所认可的答案。与此同时,第二位歌手,也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小,名为天川千夏的女孩子,则在小彼的介绍,以及观众还未散尽的掌声中,颤颤巍巍的出场了,看得出她有点紧张,而这让排在第四个出场的我也有点紧张了。
【萤】:小祈,没关系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感,似乎是感知到了发抖的双手传来的畏惧,站在我前面的萤前辈向后握紧了我的双手,给予了我最后的鼓励。
【萤】:你只要按照平时的节奏去做就行了,还记得吗?那次的钢琴演奏,小祈也是排在萤的后面出场的,回忆起来当时的感觉就没问题了。
【祈】:嗯……
今天的萤前辈,还是和以前一样,两条长长的马尾辫,两个紫色的蝴蝶结,一切的一切,都和那时候一样。
【千夏】:千夏以前,曾经有过很好的朋友,但因为一场事故而永远离开了千夏。虽然现在的千夏已经过上了新的生活,但是心中却无法忘却那个人。只是,回忆与现实,是不应该有所冲突和矛盾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我们都应该坦诚的去面对。今天我将会为大家带来一首《Sincerely》,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包涵……
Sincerely,英文的意思为“坦诚地”,正如她所说,直面而不逃避,正视我们所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的,才会明白什么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需要追求的。
【千夏】:长过ぎた梦から覚めて,现実のまぶしさに戸惑う……
也许,从她那略显悲伤的神情与声调的不断冲击下,我意识到眼前这个叫天川千夏的女孩子,或许在她痛苦的记忆中,曾经充满过欺骗与虚伪吧……
不知为何,这首歌在我内心无形之中泛起了一股不小的共鸣,也许她的声调与歌词,撬开了我记忆深处的那一分不愿意去回想的回忆,那段充满了谎言与欺骗的回忆……
【萤】:小祈,怎么了?
站在我前面,面向舞台上即将谢幕离场的千夏,萤前辈那略带担忧的问话打断了我的回忆,即使在台上小彼的介绍下,萤前辈不得不走向舞台,但是她的左手始终还握着我的手,从她的手中传来的暖流让我意识到都已经到这么重要的时刻了,我居然还在那里紧张。
【祈】:没关系的,萤前辈。我没事……比起这个,到萤前辈登场的时间了。
即将出场的她,在听到我的这番话后,也犹豫的点了点头。
【萤】:嗯……放心吧,萤在看到小祈提交的曲目后,临时更改了参赛的曲目,只要小祈听到了萤的演唱,就一定会充满力量的走向舞台的,加油哦!
【祈】:嗯!当然……
望着萤前辈远去的身影,我不由得舒了口气。其实,我所紧张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担心发挥失常,而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前辈,实在是太耀眼了,无论是在钢琴的才能方面,还是在临场的表现方面,作为我的前辈,作为我的钢琴老师,我都远远不如她,只要在她的面前,我还是会无形的感到紧张和压迫。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她吧,因为我始终无法向她那样以世界级的钢琴家为目标而努力。
我们之中唯一穿着紫色晚礼服,那件和七年前那天一模一样晚礼服的萤前辈,终于走上了舞台,只是她还未将话筒放到胸前开始讲话,台下就已经掌声不断,或许在钢琴方面的造诣已经出神入化的萤前辈,其知名度已经不亚于小彼了。
【萤】:大家好,我是白河萤。首先为这次东日本大地震的受害者默哀。因为大家的功劳,才能成功的举办这次演唱会。我虽然只能唱歌,但如果我的歌声能成为大家振作的源泉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这次我将为大家带来一首《明日天気に》,希望大家能喜欢。
台上的萤前辈,双手紧握着话筒放在胸前,双目注视着台下的观众们,每说一句开场词,就要向观众们低头,可以看出,特意取消了维也纳的钢琴比赛而赶回来的她,对这次的演唱会是极为重视的,低沉到几乎快听不到的声音中,流露出她内心的伤感,所以她才会选择那首略微有些沉重的歌曲。而对我来说,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萤前辈居然为了消除我的这种紧张感而刻意去更换自己要参赛的曲目……但是我理解萤前辈的用心所在,因为这首歌,是当初她教我弹的曲目之一,对此再熟悉不过的我,也在她的歌声中放下心来。
【萤】:一緒にいたんだよね?氣持ちも一つだよね?……
其实萤前辈她和我一样,也曾经饱尝分手所带来的痛苦。她曾经对我说过,当时正是因为我无形之中的鼓励,才让她没有放弃,那个时候,我向扫晴娘许愿,希望这场雨能够快点停下来,希望萤前辈和伊波前辈能够在这场雨中发现彼此之间的重要性,让这场雨能够停下来,让明天的天气能够好起来……
【萤】:小祈。
【祈】:哎?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萤前辈已经走下了舞台,站在了我的面前,依旧露着那张熟悉的笑脸,将话筒递给了我。
【萤】: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祈】:……是!
伸手右手接过了那支有点像是火炬接力那种感觉的话筒,轻轻和微笑的望着我的萤前辈击掌后,我知道,属于我的舞台,终于来了……
我将左手放在了腹部,轻轻抚摸着肚里那个属于我和一蹴的瑰宝,此刻的我,将和她一起登上这个舞台,以我们的方式去展现自我,去为那些在灾区努力的人们加油……
【祈】:小宝,你听得到吗?爸爸他正在宫城县的灾区,为了那里的人们而努力着,所以,和妈妈一起走上这个舞台,用我们的方式,用不输于爸爸的方式为他们而应援吧!
默默的许下了这个愿望后,在小彼的介绍下,在万千观众注视的目光下,我们一起走上了舞台。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观众了,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可以了,如果在这里怯场的话,就无法面对自己之前那么辛苦的排练了,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尽我所能把我的心声融入这首歌中,传达到大家的身边……
【祈】:虽然我并未经历过九天前,发生在东部地区那样剧烈的地震,但是我却经历过十六年前的今天,和那种地震一样让人绝望的人间灾难……狭小的地铁车厢内,成片倒下的人们,口鼻中流淌出的鲜血,不断向胸口袭来的剧痛,让人无法呼吸的绝望,以及留在内心终身不灭的伤痛……所以,我能够理解他们的痛苦和悲伤。在经历过灾难的我们内心中,始终有一场无法停止的雨,所以我想说,向雨祈愿吧,即使雨不会停,我们也能正视这场雨而前进。今天我为大家带来的是《雨に愿いを》,我想通过这首歌告诉大家,雨,终究会停……
之所以选择这首歌,是希望能够鼓励一直在灾区努力的大家之外,更是我回想这么多年来与一蹴在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
【祈】:あなたの中で迷っている,記憶をそっと……
这七年来,我们经历过开心的事情,也经历过伤心的事情,与许多人相会,也与许多人分别,而在这些无法消逝的羁绊下,我始终没有忘记珍视一蹴,珍视这段历经千辛万苦才最终开花结果的感情……在柔和的歌声中,完成了演唱的我,最终向观众们深鞠一躬,便走下了舞台,而在那里,萤前辈和唯笑前辈依旧用那微笑的目光注视着我,而在我后面出场的莉莉丝则向我比了一个V的手势,从我手中接过了话筒的她,便径直朝舞台走去……
【莉莉丝】:大家晚上好,我是莉莉丝。我想今天在座的大家,都无时不刻的在为受灾的人们祈福,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能从灾难中走出来,我的朋友也已经前往灾区参加了救灾,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Triangle Wave》,也希望传达给那些现在身在灾区的人们,在勇敢面对灾难的同时,始终不要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始终不要忘了那些时刻挂念着自己的人,因为无法替代的思念,就在你的身边……
正如莉莉丝所说,每当我们集中精力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就很容易忘记身边一直思念我们的人,这句话对曾经经历过那个灰色情人节的我来说,对于曾经想过逃避与一蹴的婚姻的我来说,对于现在正扑身于抗震救灾的一蹴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例证。
【莉莉丝】:溢れ出すこの気持ちが,希望や梦との引き替えでも,かけがえのない想いは,すぐそばにあるから……
可能与小彼和萤前辈相比,莉莉丝并没有像他们那样广为人知,但是她的歌声却饱含了感情,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完全融入了歌声中一般,而随着歌声逐渐进入状态的她,似乎摆脱了今晚演唱会需要庄重而低调的主题,为了追求这首歌的声调而提高了音量,一手紧握着话筒的她,另一手则向侧向极力伸展,双腿也因此有些岔开,身体微微向下压,或许这是为了表达这首歌所饱含的感情的最佳方式吧?
而一曲终了的她,行礼之后便径直跑下了舞台,将话筒交给了下一个出场的仙堂小姐后,便坐到了台下的角落,用右手臂捂着双眼,而左手臂捂着胸口,身体也不断的颤抖着,甚至还发出了轻轻的呜咽声……这与之前给人充满元气的形象大相径庭。难道说是这首歌唤醒了她内心中那些伤心事,情到深处而无法控制了么……
【莉莉丝】:……对,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不过,这下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只是很快,在其他人的安慰下,她用手臂擦干了眼泪,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虽然我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义。
【麻寻】:初次见面,我是仙堂麻寻。今天给大家带来的《ロマンシングストーリー》,希望传达给在灾区努力的人们,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希望,因为只要一直都怀抱着愿望,那么愿望终究会实现!
“只要一直都怀抱着愿望,那么愿望终究会实现”,这句话似乎从河合前辈那里听说过……啊,说起来在一蹴还住在日暮庄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她来日暮庄楼下找河合前辈,记得她和河合前辈那个时候都非常热衷于摄影来着,看他们好像是很要好的样子……
【麻寻】:小さな伤に背くより,大きな梦へ駆け出そう……
这首歌和前面的几首歌比起来,节奏看上去要欢快的多了,也算是那么多低调曲子中为数不多带有欢快节奏的一首,虽然没怎么和她接触过,但是通过这几天的一起排练,感觉她是很率直的一个人,所以感觉这首歌和她挺相符的。对于能在摄影公司就职的她来说,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吧……虽然说,经历了不少坎坷的我也实现了能够一直陪在身边的梦想而成为了一名保育员,但是和一直执意追求梦想的她来说,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唯笑】:看起来,似乎轮到我出场了呢……阿彩,你看到了吗……
今天的唯笑前辈,穿着纯黑色的制服,虽然能够理解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穿着是为了敬重那些受灾的人们,但是始终还是觉得唯笑前辈的性格与这身纯黑色的制服始终还是不怎么搭调……
【唯笑】:大家好,我是今坂唯笑,是千羽谷医院的一名护士。由于前方灾情越来越严峻,从明天起,唯笑就要前往灾区参与抗震救灾了,那里还有很多受伤的人们需要后续照顾,护士的缺口依然很大。所以,为大家带来的一首《勇気の翼》,即使前方的道路有多坎坷,有多黑暗,我希望能够通过这首歌赋予大家,也能够赋予我自己,一起面对明天和未来的勇气,像黑暗中的天使一般振翅高飞。
天使……吗?
“不许你再欺负小祈!”“如果你再敢欺负她,我绝不原谅你!”……不知道,我心目中的那位天使,现在还过的好吗……但是我知道的是,正是因为有了她,我才能够和一蹴走到一起……
【唯笑】:どんなに暗くて迷っても,どんなに远回りでも,眩しい朝はきっと来る……
作为我们七人之中最后压轴出场的唯笑前辈,始终微笑着面对台下的观众,始终乐观的面对明天,始终坦然的面对过去。这也是值得我去学习,去尊敬的……而最后那句“然后默默的收起雨伞”更是触到了我的心灵。是啊,只要雨停了,我们就可以收伞了……
就这样,我们每个人独自演唱的曲目都已经完成了。作为演唱会的主持人,小彼带着我们一同走上了舞台,准备开始最后的合唱。
【彼方】:今天在这里的每位歌手都给大家带来了最棒的演出。尽管我们来自不同的城市,就读于不同的学校,从事于不同的职业,但是今天在这里,我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用我们自己的方式为灾区的大家带去力量和勇气。雨,一定会停……
随着合唱曲目的音乐响起,我们大家站成了一排,小彼站在最中央,唯笑前辈、萤前辈和我,以及仙堂小姐、莉莉丝和天川小姐分两组站在小彼两侧,共同面向台下的观众们,而此刻的大家则用热烈的掌声和挥舞的荧光棒再次传达了他们对这次演唱会的认可。
【全体歌手】:地上に舞い降りた羽,その仅かな重さが……
我们最后为大家带上的是《雨のち想い出》是集结了我们所有人近一个星期的辛苦排练而最终完成的合唱曲目,尽管我们每个人的演唱水平参差不齐,但是在我们共同的心愿推动和鼓舞下,
在小彼的带领下,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我们完成了最后的合唱,而这次的演唱会,也终于在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中完美谢幕。
【彼方】:大家今天都表现的很好,谢谢!
一回到后台,还没来得及卸妆,小彼她就对着才刚刚走下舞台的我们表示谢意,甚至是微微的向我们鞠躬。
【萤】:小彼不用这么客气,倒不如说我们应该感谢把我们召集起来的你。
【麻寻】:是的是的。虽然我的朋友今天没法把这场演唱会用摄影机记录下来,虽然我和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但是今天的这场演唱会,是我永远无法忘却的美好回忆。
【千夏】:千夏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演唱会,真的是好紧张好紧张,不过正因为有大家在身边,千夏才能坚持到最后!
【莉莉丝】:也正是通过今天的演唱会,我终于对过去做了一个了断,也感谢大家给了我做出决断的勇气。
【唯笑】:真的感谢大家,唯笑也是第一次前往灾区参与抗震救灾,或许在那里有很多无法想象的困难正等着唯笑,但是唯笑相信,只要有了今晚和大家在一起的回忆,就能够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刚刚完成了一场对很多人来说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壮举一般,我们仍然还残留着舞台上带下来的那份激动,此刻大家更多的则是相互表示感谢,当然我们最应该感谢的,是这次活动的策划人……
【祈】:我也是,我想感谢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在场为我们演奏的乐队成员们,正是因为有了大家的共同努力,有了场上的你们的鼓励,我才能够做到!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喜悦、激动、兴奋……种种错综复杂的感情在我内心横冲直撞,也许是我的感言引起了大家内心的一种共鸣,大家的眼神都望着我,轻轻的点着头,而萤前辈而是有些情不自禁的走到了我的身边,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我。
【萤】:我知道的哦,小祈此刻在想什么。所以我只想说,你成功了……恭喜你……
而这一举动则让我内心的颤动更为明显,无疑是撬开了我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两行热泪不禁倾泻而出。而更让我意外的是,其他人也跟着张开双手一起走了过来……
【彼方】:我们成功了!~~~
我们就这样像是球赛上场时那样围成了一个圈,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来庆祝我们的成功,相信此时此刻的场景,将会成为我记忆中永远不会磨灭的瞬间。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这样的方式庆祝,并换好衣服之后,我们便带上了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唯笑】:小祈。
就在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的时候,唯笑前辈叫住了我,本以为她会想提出一起回去的建议的,毕竟现在我们之间的住处比较近,但是当我看到唯笑携带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手提包,而是一个行李箱的时候,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之前在排练的时候就曾经听说,唯笑前辈前往灾区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所以从演唱会结束出来她就必须直接赶往灾区了。
【祈】:唯笑前辈?
如果不是提议一起回家的话,那她会说些什么呢?只是,唯笑前辈她打量了我一阵子,犹豫了一阵后,便轻轻的摇摇头。
【唯笑】:没,没什么……唯笑必须走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她便提着行李钻进了早已等候在剧院外的一辆私家车中,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下……
不等我来得及揣测唯笑前辈她刚才究竟想要干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而我为这个号码专门特制的铃声告诉我,这是一蹴打来的。
【祈】:一蹴?
【一蹴】:祈……我看到了你参加的演唱会,看到了你的演唱……你做到了,真的很厉害……
虽然说我之前曾经跟一蹴提过这个事,但是此刻他开门见山就提到刚结束的演唱会,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难道说,小彼主持的这个演唱会是面向全国现场直播的吗?那么一蹴看到也就不奇怪了。
【祈】:嗯,嗯……
【一蹴】:你终于做到了呢,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看样子今后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能够照顾好自己了,我想,结婚那天我许下的愿望应该可以实现了……
【祈】:真是的……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还是说那边工作很忙要过很久才能回来吗?
一听到这些话,我顿时只感到背后有些发凉,本来因为演唱会而被我遗忘的那种不好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一蹴】:不,正好相反……灾区需要我们照料的孩子并不是很多,目前大部分都已经被安排到附近城市的儿童乐园去了,也许到后天等安置好所有的孩子之后,我就能回来了。
这个消息倒有些让我喜出望外,我本以为一蹴他至少要去一个月的,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比想象的要顺利。
【祈】:嗯……保重身体……智纱她和你一起回来吗?
【一蹴】:当然,毕竟四天后,就是理奈的忌日。我和智纱约好了,等回来了就一起去看望理奈,祈你和院长也会一起去的吧?
【祈】:嗯,当然了……
我和一蹴作为理奈生前的好友,自然会去看望她,而作为母亲的院长和作为妹妹的智纱,那就更在情理之中了。
【一蹴】:是吗,那看来我们这边得加把劲呢。
【祈】:呐,一蹴,你知道吗?我……肚子里已经有你的孩子了……
【一蹴】:……哎?……真,真的吗!!!!
当我把这个连自己都刚知道不久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电话里首先传来了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疑问,紧接着的就是那几乎是要喊破喉咙的惊喜。也许在旁人看来一蹴这样有些夸张,但是事实上,作为从那个雨中淋漓着鲜血的公园走出来的我,面对残酷无情的生育障碍诊断报告,面对一蹴的求婚曾经有过的犹豫和逃避,能够最后得到这样的结果,确实是值得让一蹴如此兴奋的。
【祈】:嗯,那时候的你选择了接纳这样的我,还一直帮助我调理身体,所以能够有这样的结果,真的谢谢你……
【一蹴】:不不不!我应该谢谢你!曾经的我缺失父母的关爱,所以现在的我终于可以以父亲的身份去面对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啊啊啊,我要做爸爸了,真的好想赶快回来……
也许是一蹴过于激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是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祈】:呵呵,好啦,跟我还这么客气,可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工作哦。不然要被智纱笑话了。
【一蹴】:嗯,嗯嗯……唔……
【祈】:一蹴?……你,在哭吗?
此刻我能猜到这应该是喜极而泣,就像是一蹴把立志当保育员的消息告诉因此而落泪的父亲那时候一样。
【一蹴】:哎……嗯,嗯……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所以……
一瞬间,我似乎有一种一蹴迟疑了片刻,然后又赶紧岔开话题的感觉,但是因为在电话里只能够听到他的语气和声音,无法知晓他的表情,所以我也没有想太多,时间毕竟不早了,不怎么好意思打扰他工作和休息的我便结束了这次的通话,提着行李就回家了。
是啊,我终于做到了,就算是没法在一蹴的身边,我也能够像一蹴那样用自己的方式去为灾区的人们做点事……
……
刺耳的手机铃声,将还在睡梦中的我吵醒,朦胧中睁开双眼的我,看到的是熟悉而冰冷的天花板,侧身望去,床柜上的手机正在发出刺耳的铃声,因为今天是休息天,昨天又搞得那么累,我都已经把闹钟关掉了。这么早究竟会是谁打电话给我?
随手抓起了这只仍然在振动的手机,往屏幕上瞟了一眼的我,瞬间睡意全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屏幕上赫然写着“箱绮智纱”四个字……
智纱为何会这么早打电话过来?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应该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才对。
但是不接这个电话似乎又不合适,在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我还是接通了电话。
【祈】:喂喂,智纱?
【智纱】:……祈前辈。
【祈】:嗯……怎,怎么了?
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么一句话,我顿时感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本来因为演唱会而被我抛之脑后的不祥预感顿时又从记忆的深处爬了出来。而智纱有气无力,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呜咽声,更是一步一步应验了我的预感。
【智纱】:……对不起。
【祈】:……哎?
而这句对不起,让我内心的不安瞬间到达了顶点……
【智纱】:昨晚,一名来自宫城县的孩子失踪了,推测他有可能往宫城县灾害区那里去的我们一起分几路寻找他,然而就在后来发生了余震,鹭泽前辈为了保护我,他……他……
说到这里,智纱已经泣不成声,而她之后想要说的话,我想已经不需要她再刻意说出来了……
【祈】:……
仿佛就像是断了电源的电灯一般,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
…………
……


第二十九章     雨至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寒冷刺骨,冻得我直哆嗦……
无法呼吸,宛如坐以待毙……
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
这里是哪里……
我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在这里做什么……
仿佛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黑暗、寒冷、恐惧……
种种痛苦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
【??】:祈……
黑暗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祈】:这个声音……是神父?
与此同时,神父那个虚无缥缈的青色身影在黑暗中映入我的眼帘。
【神父】:没能主持你们的婚礼,真的不好意思呢……
【祈】:您言重了……但是,现在的我,已经……
失去了努力多年才得到的宝贵事物的我,面对神父的这番话,在感到无奈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感到有些绝望……
【神父】:……祈,可不要忘了小林对你说过的话哦……
【祈】:神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身影顿时像是被风吹散的灰尘一般四散开来……
神父他明明就已经过世了,那这里难道说是……
【??】: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碰到你,小祈……
【祈】:这个声音……是夏川老师?
如我所预料的一般,眼前浮现的,则是当初照顾一蹴的保育员,夏川亚也。
【夏川】:很久不见,你也变得更加可靠了呢。
【祈】:对不起,老师……我没能守护好一蹴……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一蹴,我……发誓。”想起夏川老师临终时,我紧握着她的手所说出的那番话,此刻的我只感到无地自容,我为自己的渺小无力而感到羞愧……
【夏川】:不,你守护了哦,小祈……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祈】:等等,夏川老师!求求您了,等一下啊!
不容我出声阻止,她的身影也灰飞烟灭……
【祈】:这,这到底是……啊啊……
到现在出现的,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已故之人,所以他们再一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又突然消失,宛如像是又被人挖出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一般……
【??】:哼,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一个让我感到有些恐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祈】:是你?!
【??】:切,当初阻止我的人,居然也会消沉到如此地步,真是倒霉……
如我所料,眼前的这个身影,就是当初想要杀害市子,最后被我和大和阿姨阻止,名叫麻原直子的女人。
【祈】:你说什么……
【麻原】:不服气的话,就坚强一点让我看看吧。如果你就一直像个木偶一样颓废下去的话,那被你阻止的我才真的叫死不瞑目……
话还未说完,她的身影也消失了……虽然我没想到能从这个当初为了杀害市子连续捅伤好几个人的她,也会说出这种话就是了……
【??】:刚才让你受惊了,小祈……
【祈】:你是……大和阿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麻原之后,大和阿姨的身影也出现在我的面前。
【大和】:谢谢你守护了市子……虽然对一蹴犯下那种不可饶恕之罪的我,已经没有资格说这些了。如果当初不是我把一蹴从那户人家抱走,他就不会成为孤儿了……
【祈】:!!你在……说什么?
眼前这个舍命守护了我和市子的她,居然是当初把一蹴从藤原叔叔那里掳走的人贩子?!
【大和】:对不起了,给你们造成了那么多不好的回忆……
【祈】:……不管怎样,谢谢你保护了我,还有市子……如果你对一蹴仍然还感到愧疚的话,就亲自去对他说吧,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大和】:是,是吗……对不起……
似乎是一直被自己自认为的过错所束缚的她,也很快消失了……
那么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与那么多已故之人的重逢,就算是噩梦的话,那也未免有些过头了吧。我只感到我的内心一次一次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
【??】:对不起……
完全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身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只不过,这次的这个声音,给我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我可以确信,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但是,如果是素未谋面的人,为何会向我道歉呢?
循声望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向我道什么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祈】:你……是谁?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窝囊,害的一蹴他被人偷走,成为了孤儿……
【祈】:被偷走?那你……难道说是……
按照他所说的,应该就是一蹴的生父,也是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儿童乐园的前任院长藤原秀作……当初因为丧妻之痛而消沉导致一蹴被偷走成为了孤儿,后来为了赎罪而成为了保育员,在要和一蹴相认的那天因为车祸而去世……
【秀作】: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替我和香织照顾着一蹴……也替我,向麻美说声谢谢……
【祈】:等,等等!!
而此时,他的身影也消失了。如果到目前为止与这些已故之人的再会,是命运注定要戏弄我的话,那么我想,我此刻内心无法再压抑的痛苦就已经告诉这见鬼的命运,是我输了……
而就在这时,黑暗的角落传来了一束光芒,顿时像落水人捞到救命稻草一般,我奋力朝那里跑去,而在那里,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我的面前。
【祈】:一、一蹴……
熟悉的背影顿时让我兴奋起来,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然而,越往前走,一蹴的背影就变得越来越矮小,而逐渐变小的这个身影,与幼年的他越来越相似。
【祈】:等,等等,一蹴!!
拼命往前跑的我想要伸手抓住那个仍然在缩小的背影,但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抓到的并不是一蹴的背影,而是一撮洁白的羽毛……
在一蹴那缩小的身影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长着翅膀的身影……
【祈】:天……使?
洁白飞舞的羽毛,让我感受到的并不是童话里的温暖,而是一种来自内心的恐惧和寒冰。因为已经把那个童话故事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我,深深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走吧,一蹴君……
天使轻轻地牵着一蹴的手,慢慢将一蹴抱在怀中,而同样知晓那个童话故事的一蹴,在面对天使的邀请时,并没有选择拒绝,而是选择了欣然接受……
【一蹴】:嗯,走吧,理奈……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只感到天旋地转,无数种复杂的感情在我内心环绕,握着羽毛的双手仍然停在半空,双眼直直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我根本不想去回忆的梦境一般。
【祈】:不,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一蹴!!!!
…………
【祈】:哈啊……哈……哈……
仿佛就像是摆脱了附身的幽灵一般,熟悉的房间终于将我拉回了现实。
洁白的床铺,雪白的天花板,纯白的被褥……这些或许只有医院里才有的东西,曾经让我感到讨厌的东西,让我意识到了现在的我,正躺在儿童乐园的医务室内……
【院长】:醒了吗?
【祈】:院长……对不起……
耳边传来了院长的声音,现在坐在我身边,我也不记得这已经是第几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只不过,这五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再次从我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那场余震夺走一蹴的生命同时,也让在一蹴身边的智纱受伤,尽管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依然在额头上留下了一条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对我来说,眼睛早已哭红,眼泪早已流干,喉咙早已喊哑,只是,这并不能改变一蹴已经永远离开我的事实……
【院长】:智纱她是以自己的意志前往灾区的,她早已做好了受伤,甚至是牺牲自己的觉悟,所以你不需要道歉……如果真的要道歉的话,就对你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道歉吧。
我已经忘了是第几次对院长说对不起,也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次院长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扔了回来。于我而言,我一直对智纱受伤的事情深感愧疚,如果当初不是一蹴执意要去的话,智纱就不会跟去,也就不会受伤。但是院长也一直强调这一切都是智纱自己的选择,与我和一蹴无关,即使一蹴不去,她也会自己去的。
【祈】:……智纱她的伤,好点了吗?
【院长】:眼睛上的绷带应该在最近就可以拆下来了,虽然说伤疤是无法恢复了……
【祈】:……
【院长】:但是智纱她并没有因为受伤而退却,一直坚持在那里工作。与其相比,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了?我当然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怎样的程度,但是这并不是你可以消沉下去的理由,知道这是你第几次在工作的过程中晕倒了吗?
【祈】:对不起……
【院长】:祈,是不是可以考虑暂时回家休息一阵子了?你这样下去,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有很大的影响的,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不是吗?回家休息一阵子,也能够调整一下心情。
这是,想要辞退我的意思吗?
【院长】:你放心,我并没有想要辞退你的意思,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与其以这种状态投入到事倍功半的工作中,倒不如休息一阵子,等孩子出世后再考虑工作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是整理好心情,以最好的状态回到工作中来。当然,我也希望你在休息的过程中考虑一下,是否应该换个工作的地方了,毕竟这里,拥有了太多你和一蹴君的回忆。
【祈】:嗯……谢谢……
院长,真的对我很温柔呢……
【院长】:明白的话,就赶紧去办理请假手续吧。回家多陪陪家人,比起这里,他们更需要你。如果你再次回到这里,可不要再摆出这样的脸了,这也不是理奈所希望看到的。
听到了理奈这个名字,我似乎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在一起共事的时间太长了,我差点就忘了,于我而言,院长她除了是我的上司之外,也是理奈的母亲。
【祈】:院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够答应我……
而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个大胆而又失礼的想法闪过了我的脑海。
【院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祈】:嗯,只需要您点头就行了。我……希望一蹴他,能够……和理奈在一起长眠……
【院长】:……
听到这个请求的院长,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我,也许这样的请求,是她并没有想到的。
【祈】:一蹴他生前,一直都为理奈的事情而感到自责,他曾经说过,这一生都会背负着害死理奈的罪孽活下去,也许成为保育员,也是他的一种赎罪方式。现在我能够做的,就是帮助他完成这个心愿,他们之间,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说……而且,我也不希望理奈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
【院长】:这个……小傻瓜,连这种地方都跟藤原院长一模一样……
也许正如院长所说,在这方面,一蹴他真的很像他的生父。
【院长】: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责怪过他,所以我当然不会反对,我也相信这么做,理奈她会高兴的……只是,这样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看来让院长犹豫的原因并不在一蹴身上,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责怪过一蹴,院长她纠结的是在于我。
【祈】:这是我考虑很久之后的决定,因为需要赎罪的人,并不只有一蹴……那个晚上,如果我第一时间通知医院里的护士,一蹴和理奈他们就不会逃出医院,也就不会发生事故了。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当初那次面试不合格的道理了,因为我也一直都在逃避。
院长打量了我很久,确信这并不是我心血来潮的决定之后,终于点了点头。而就在当天,我就办理了请假手续,在离预产期还有最后两个月的时候,请假回家了……
已经是五个月独自回家了,夏风吹拂的街市,弥漫着一股炎热的气息,尽管太阳已经西下,夕阳映红了整个街市,但是地面升起的层层热气,也让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小祈?
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而声音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个穿着黑色制服,手拎一只黑色手提箱的女孩。
【祈】:早绘……还有,今坂院长,桧月医生……你们怎么……
站在早绘身边的则是另外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是一蹴在真午儿童乐园时的院长,也是后来我和一蹴应聘保育员时的面试官,而另一位则是一蹴在真午儿童乐园时那位恩师的表姐,同时也是市子遭遇袭击后第一时间介入为其进行疏导的心理医生。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明白为什么此刻他们三人会在一起。
【早绘】:我的一个远亲出了车祸,我刚处理完他们的事情,今坂院长是过来协商将他们的孩子送往附近儿童乐园的事情,而姨母她则是作为心理医生为那孩子开展心理疏导。
【祈】:原来如此……
早绘她和桧月医生本来就是亲戚,而桧月医生听说和今坂院长的关系也非常要好,上次我拜访桧月医生的住处时曾经也见过今坂院长,所以他们三人在一起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
【早绘】:自从在那个伤心之地分别后就一直没有见面了,看起来你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呢……
这个名叫赖使和原早绘的女孩,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好友,而之所以在这么炎热的夏天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是因为她是一名入殓师。
【祈】:那个时候,真的很巧呢……没想到早绘也去了那里。
在听到一蹴出事的消息之后,尽管我曾经执意要亲自前往宫城县灾区,但是却被箱崎院长以怀有身孕太危险而拦了下来,而代替我去的,则是临时把工作推给今坂院长的箱崎院长,很快,箱崎院长则和智纱一起带着一蹴的骨灰回来了。而那时候,为一蹴做好包括入殓在内所有善后工作的,便是同样前往宫城县参与赈灾志愿的早绘。
【早绘】:说实话,在看到那个呼喊他名字的女孩的时候,我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理智和职业所迫让我很快就明白,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也是我作为曾经的同学,尽我所能为一蹴君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虽然我真不希望以那样的方式与一蹴君再会……
【祈】:没有的事。谢谢你为一蹴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你的话,一蹴他……
未等我把话说完,我只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暖流席卷了我的全身,一股温暖的力量充满了我的全身——早绘她紧紧抱住了我。
【早绘】:别说了,小祈……你就当我是在报答你吧……谢谢那个时候面对陷入逆境的我那么多的帮助,所以这一次,就换我来帮助你吧,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说谢谢的,对吧?
【祈】:嗯……
【今坂】:小祈,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着一蹴。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是你还得好好的过日子,知道吗?可不能因为失去了一蹴,而就这么倒下啊……
【祈】:嗯……谢谢你,院长……
在一蹴他面临升学考试,最为迷茫的时候,无意之中为一蹴找到了前进的道路的,或许就是今坂院长了。
【桧月】:小祈,还记得当时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所说的那句话吗?你就是你,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这并不是由其他人决定的,而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确实,当时的我因为在保护市子的时候受了重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无情的诊断书告诉我自己可能会失去生育能力,我曾经逃避过一蹴的求婚,陷入了烦恼的我向桧月医生求助,而当时也正是桧月医生的这句话,让我能够勇敢的面对现实,并选择直面一蹴……
【祈】:是的,谢谢你,桧月医生……
向他们道谢之后,我便转身离开了。其实真正的我,一点都不坚强,桧月医生的鼓励在此刻反而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他们看来,似乎克服眼前的障碍,接受一蹴的离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事实上,这对我来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从认识一蹴的那一刻开始,我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蹴,而现在支撑我努力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就仿佛像是没有了猎物的猎人一般,失去了前行的动力和方向。而面对他们充满关怀和期待的目光,我又怎么忍心把这一切都暴露在他们面前。
不知何时,一滴一滴的水从额头上滴落下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已经下雨了,只不过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没有了雨伞的我,除了躲雨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但不知为何,此时的我,并没有躲雨的想法。任由雨水打湿了我的长发、衣服,我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一个劲的往家里走。
市子: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姐姐。
身边传来市子的声音,而她则撑着伞站在我的面前。七年过去的她早已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七年前那略带黝黑的皮肤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去年前那有点假小子一般的性格也早已荡然无存,经历了那次的袭击事件的她,再加上后来我的父母收养了她,所以现在的她各个方面都已经和我如出一辙,无论是在性格上,爱好上,还是在举止上,无论是钢琴、猜谜、还是扫晴娘,不管怎么看,她完全就像是另一个我……
【祈】:市子……
也许是看到了我不希望别人发现的那一面,脸上写满了担心的她,将伞递到了我的面前,一手搀扶着我,看起来是想要和我一起回家。
市子:姐姐,我们回家吧,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祈】:嗯……嗯,说的也是……
市子她所说的家,应该是我父母的家了,自从被收养以来,她一直和我父母住在一起,而在我离开父母和一蹴一起居住后,我原来的房间自然也就成了她的房间,我房间里的物品自然也就为她所用,所以受到耳濡目染一般影响的她,会变成像我一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市子:姐姐,你可要保重自己,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的话,爸爸妈妈他们会伤心的,而我也会……
说到这里,市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很清楚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祈】:嗯,我明白的,市子……
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怜爱与愧疚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实在无法想象,现在的我,居然会让大家这么担心。而感受到了抚摸的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身子,然后伸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感受着市子的体温,我也感受到了温暖。看起来今天的她是刻意在路上等我的,似乎是我的父母也在担心我,所以希望我能抽空回一趟家。
是啊,自从和一蹴成为了保育员之后,我已经有多少时间没有回家了呢?自从我和一蹴结婚以后,我是有多久没有看到爸妈的笑容了呢?
只是在今天,在这个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的家里,等着我的,不仅仅是我的父母,还有一蹴的养父母……
【祈】: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到了家并换下了已经湿透的外套来到客厅后的我,看到两位父亲正一起坐在了客厅里,而两位母亲则正在餐桌上张罗着今天的晚餐。而听到了声音的母亲,则放下了手中忙碌的活,跑到了我的身边,紧紧握着我的双肩,生怕我不经意之间又要跑掉似的。
【陵母】:祈……欢迎回来。
一句简单的欢迎回来,带给我的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使得我整个人的身心都得到了舒缓,都说家永远都是一个人心灵的避风港湾,这毕竟是我曾经生活了将近20年的家,这样的羁绊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陵父】:欢迎回来。
正坐在沙发那里和一蹴父母聊天的父亲,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站起身来示意性的点了点头,而一蹴的父亲则像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样急忙站起身来,朝我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他很快将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别处,仿佛是不愿意与我的目光交汇似的。
【祈】:嗯,我回来了。
【卫】:小祈,真的好久不见了……
【祈】:嗯……好久不见,父亲。
为什么明明是和一蹴的父母会面,会让我感到这么不自在呢?明明一蹴的父母已经说过发生在一蹴身上的意外并不是我的过错了。尽管我并不清楚一蹴的父母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但总感觉今天两边父母的聚会,我和市子似乎就不应该掺和进来。
就这样我们六个人一起在餐桌上围坐起来,父母他们都聊着一些他们身边的事情,而我和市子则坐在一边,搭不上话的我们除了埋头吃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卫】:小祈。
【祈】:哎?
突然被一蹴的父亲叫到,我不由得一个激灵,手中的筷子也差点掉到地上。
【卫】:其实我们今天来到这里,除了是和你父母叙旧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和我商量?一刹那我似乎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作为长辈,其实有些事情他们真的没必要和我刻意商量的。而且他说的这么郑重,那双目光更是直直的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接话了。
【卫】:是这样,一蹴毕竟也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我和你妈妈,还有你的父母刚才也一直在商量这个事情。就是……你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祈】:……哎?
一时之间我还没反应过来,唯有掉落在地上的筷子发出的声音告诉我,这句话究竟包含着几层意思。
【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身边倒是认识几个事业有成的优秀男性,虽然这对于怀有身孕的你来说很突然,只不过……
【祈】:对,对不起……父亲,您的意思是,让我重新去……相亲?
简直不敢相信,一蹴才刚离开几个月,就要让我马上去寻找下一个将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男人?而且这句话,竟然还是出自于一蹴父亲之口……
【朋美】:我们当然明白,现在对小祈你来说,让你马上忘掉一蹴当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小祈,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今后的日子还得继续下去,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不能没有父亲,不是吗?
一蹴的母亲似乎也赞同这点,在一旁附和着,而我的父母,对于他们的意见似乎也没有什么表态,而是都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在受到了四双目光共同的注视下,我感到了一阵心寒。
【祈】: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能这么轻易的接受一蹴的离开?为什么大家都能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为什么还要让我忘掉他?
面对这份凉透全身的冰寒,我的情绪逐渐开始失控了。我当然明白这么说无疑对长辈是很不礼貌的,对一蹴的父母来说也无疑是雪上加霜。
【陵父】:祈。
直到在父亲略带严肃的目光注视下,我才明白过来我说错话了。明明此刻,一蹴的父母应该会比我更痛苦才对……
【祈】:……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卫】:小祈,希望你先冷静下来。
一蹴的父亲并没有因为我的情绪失控而变色,仿佛我的失控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缓缓的推了下眼镜。
【卫】:你现在的心情,我们完全明白。对一个陪伴自己多年的人的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够割舍的。我和朋美从心底里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都照顾着一蹴。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一厢情愿,而束缚你的未来。而你自己则更不能为了个人的任性,而迷失你自己的未来。而且,现在的你,和当初秀作的处境,几乎是一样的……
【祈】:!!
秀作,也就是一蹴的生父……难怪刚才他的话让我感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违和感。
【卫】:当年的秀作,也正是因为失去了他最爱的人从此一蹶不振,被这段感情彻底束缚住的他选择了迷失在这段感情下,不但抛弃了自己的事业,对年幼的一蹴不闻不问,最后导致一蹴被人偷走的悲剧。难道说,失去了一蹴之后,小祈你也愿意被这段感情所束缚,不愿意继续前进,让曾经发生在一蹴身上的悲剧在一蹴的孩子身上继续重演吗?
【祈】:……
按照一蹴父亲的观点,一蹴的生父一生打拼出来的事业,都是为了能够让一蹴的生母过上幸福的日子,但是在一蹴的生母离世后,没有了这份前进动力的他被这份感情所束缚,最终选择了沉浸于这段悲惨过去……
【陵父】:祈。刚才卫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说了,最后的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我当然不会否认当初和我在激烈的争吵声中争取得来的这段感情和羁绊。但是羁绊,有的时候也是一把双刃剑,有的时候会成为你前进的力量,而有的时候则会成为束缚你的力量。
一蹴他,已经成了束缚我的力量?我和一蹴所构筑起来的羁绊,最终却成为了束缚我的障壁?这未免太讽刺了吧?
可是,两位父亲所说的话,确实也有道理。从一蹴志愿赈灾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而一蹴的离开,更是让我痛不欲生。这一切的痛苦,不正是因为我对一蹴的那份感情所造成的吗?正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把一蹴看作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在失去他的时候,所带来的痛苦让我濒临崩溃。
是继续怀抱着对一蹴的思念而这么痛苦下去?还是亲手扯断这段束缚自己的羁绊开始新的生活?顿时,两种想法犹如两股力量在我内心不断碰撞,使得我有些心乱。
【祈】:对不起……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扔下碗筷,对着四位长辈深鞠一躬,我便离开了家。而现在的我,真的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雨始终在下,夜色已经降临,昏暗的路灯下勉强能够让我看清雨雾中的道路。熟悉而又陌生的山路早已被成洼的雨水所占领。但是我却始终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因为能够让我冷静下来的地方,或许真的只有这里了……
修复工作已经过去了七年,但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冲刷而再度显现出残旧。仿佛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夜空下的白色墙壁,显现出他独有的轮廓,屋顶的十字架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昏暗的光芒。灰色的两道大门横立在屋子的正中央,然而怪异的是,似乎是这道门开了一个小口子……
没错,现在的我,来到了滨咲地区的这座教堂,这个我和一蹴感情正式开始的场所……




第三十章     收伞




此刻,站在教堂门外的我,望着眼前这座自从结婚后就再也未踏足的教堂,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这里同样充满了太多我和一蹴的回忆,如同与一蹴的羁绊会让我陷入痛苦一样,看到这座教堂,想起以前的事情的我,更会陷入痛苦之中。既然如此,现在的我为何会选择站在这里呢?
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一股无形之中的力量和意识,把我拖到了这里,也说不定是残留在我记忆中的一蹴……
推开那道大门,进入了教堂的内部,屋外的雨声顿时也随着关闭的大门而消失殆尽,由于天已经黑了,再加上这座教堂的神父过世后无人使用的关系,内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不知为何,在黑暗中的我,并不想去打开教堂内的灯。除了因为这座教堂内部的结构我早就了然于胸,在内部行走根本不需要借助灯光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或许现在的我,在黑暗中心情会更好受一些,一旦打开那些灯光,一旦看到教堂内部,或许就能撬开那些此刻我不愿意去回想的回忆。
在黑暗中的我,一步一步的往正前方走去,我很清楚需要走几步会走过一个台阶,很清楚需要走几步才能走到礼堂的正前方,很清楚需要往哪里转弯才能坐在礼堂的最前排座位上……黑暗中空无一人的教堂,静的怕人,只有我的脚步声,以及我的脚步声的回声不断回响在教堂内。坐在了教堂的最前排,即使睁眼也看不到什么的我,索性将身体向后一仰,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旦闭上双眼,回忆,那些不愿意想起来的回忆便铺天盖地的袭来……
……
“你看,我们牵手了吧?”
“我将背负着没能守护理奈,还将往事遗忘的罪过,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祈。”
“我需要祈的力量,但是不要再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了。”
“我打算和祈一起,抓紧更多可能会被我们浪费的时间完成我应该去做的事。”
“我确实喜欢过理奈,但那不是爱,我爱的人只有祈。”
……
【祈】:一蹴……
从和一蹴交往的那一刻开始,这里积累了我们之间太多的回忆,让我情不自禁的喊着他的名字。
【??】:我就在这里哦。
突然,教堂内传来了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就是一蹴。
【祈】:!!
【??】:我会陪伴在你身边的。
这个声音,这个台词……不会错的,能够用这样的台词回应我的,在这个世界上只可能是他了!
【??】:我会一直,都陪着你的。
【祈】:你是……一蹴吗?
【一蹴】:祈,难道你已经忘记我了吗?
难道说,真的是一蹴吗?难道说一蹴他还活着?难道说这五个月都只是一场梦?一蹴他根本就没有死?可是在如此黑暗的教堂中,我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我意识到一蹴他还在我身边。
【一蹴】:……对呀。
肯定的答复如同是一针强心剂,使得我犹如从梦中惊醒一般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是黑暗中我根本不知道一蹴在哪里,只是感觉到他的声音时刻回荡在我的耳边。
【祈】:怎么会……一蹴,你真的回来了吗?
对于眼前的这个声音,我依旧感觉半信半疑,因为我是亲眼看着院长和智纱他们带着一蹴的骨灰回来的,我也相信他么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我开玩笑,但即使如此,眼前这个一蹴的声音,又该如何解释?我可以确信,这绝不是我的幻听。
【一蹴】:真的哦,因为多亏了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鼓励着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我。所以我会待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好起来为止的。这一次轮到我来鼓励祈了。
【祈】:可是,你在哪?既然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把灯打开?你知道这五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一蹴】:当然知道,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
【祈】:必须,要和我说?
【一蹴】:祈,记得我们结婚那天晚上,在这座教堂里我对扫晴娘许下的心愿吗?
一蹴的这句话,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个心愿的我,顿时平复了内心已经跌宕起伏的情绪,或许此时的一蹴,也只有他能够明白我如此痛苦的根源所在。
……
“其实,想要永远在一起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
“就算我和祈现在一直在一起,今后生了孩子。但终有一天,我们会因为其中一方的生命走到尽头而分别。”
“祈,虽然我很少向扫晴娘许愿的,但是今天的这个日子,我想许一个心愿,应该也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
“我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够帮助祈找到真正的自己。”
“一直以来,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为了我而做料理,为了我而准备复习笔记,为了我而学习钢琴……为了我而弹奏比赛用曲之外的曲子,为了我放弃音大的志愿,为了我放弃美国的深造,为了我选择保育员的职业……”
“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一直以来祈都是为了能够在我的身边而努力。”
“但是已经足够了,因为今天,我们在一起的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今后你不用再为了我而那么拼命了,今后轮到祈为了自己而努力,轮到我为了帮助祈而努力了。”
“从今以后,我更希望祈能够为了自己而努力,我想帮助祈去寻找真正的自己,那个与我高中重逢之前,那个扫晴娘的奇迹发生之前的自己。我相信,为了自己而努力的祈,一定比现在的祈更有魅力……”
“我很期待,能够看到祈真正的样子。不是为了鹭泽一蹴而努力的陵祈,而是为了自己努力的陵祈……”
“这样,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无法陪伴在祈的身边时,祈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
一蹴当时所谓这个的心愿,倒不如说是对我今后的期望更为合适。只是这样的期望,对我来说或许是奢望更为合适。
【一蹴】:祈,如果那一天,我睡了懒觉,或者说是没有拦住送你去机场的车,你应该会去美国深造,对吧?那个时候下定决心要离开我,要忘记我的祈,应该可以证明,即使没有了我,祈也有能够活下去的勇气,对吧?
【祈】:……
或许,一蹴的这些话已经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我,其实我之所以一直无法走出这段痛苦,是因为我一直在逃避。
【一蹴】:那次的演唱会,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即使没有我在身边,即使不是为了我,祈也依旧做到了,不是吗?所以我一直都相信,即使没有了我,祈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一蹴的声音,一直在我面前回响着,而那个最后的心愿,以及他所指出的事实,我想我终于明白问题的所在。是我一直在逃避,是我一直都生活在一蹴身边,是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祈】:……可是,我……
道理我都懂,可是这份多年的感情,我又如何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割舍掉。
【一蹴】:我所熟悉的祈,一定拥有那份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东西而舍弃一切的坚强。所以我希望祈能够为了保护你自己,保护我们的孩子而舍弃这段已经成为历史和回忆的感情。现在的我,真的会成为束缚你前进的障壁。
【祈】:……
等等,这样的感觉,似乎……
【一蹴】:难道说,你真的希望像我的生父那样让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在我们的孩子身上再次重演吗?!难道你真的以为看到你对我念念不忘而一直这么消沉下去的我会高兴吗?那你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一蹴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他的情绪甚至是有些失控了。这,难道是……
【祈】:……我知道了,如果这真的是一蹴所希望的。那么如你所愿……我会尝试着,去实现一蹴的那个愿望……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一直都在逃避,一直都无法接受一蹴已经离开的事实。正如那些关心我的人所说,在我身边还有那么多关心我的人,还有那么多支持我的人,还有等待着我去照顾和守护的人,更是还有在一旁默默守望着我的人。我已经,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
【祈】:所以,真的很谢谢你这么鼓励我,我已经没事了……把灯打开吧,小林。
【小林】:……
一阵沉默之后,教堂内的灯亮了,久违的景色映入了我的眼帘,熟悉的窗户、熟悉的讲堂、熟悉的座位……以及站在开关那里,依旧保持着开灯姿势的他。
【小林】:……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祈】:从刚才我接受了一蹴已经离开的事实开始。能够做到几乎完美假扮他的,就只有能够让他推心置腹的好友、这座教堂的继承人、拥有和他几乎完全一样声音的你了。
【小林】:对不起……我并没有恶意的。我只是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发生在你身上的问题还得靠一蹴自己来解开,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祈】:放心吧,我没有责怪你的资格,因为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假扮理奈安慰封闭内心的一蹴,这就是我曾经干过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打开了一蹴的心扉;而到了现在,假扮成一蹴来安慰我的小林,也确实起到了和系铃人一样的作用——让我不再逃避现实的人,不是一蹴,而是站在我面前,拥有和一蹴一样的声音,一直默默守护着我的人。
【小林】:是,是吗……
似乎是确信我真的没有因此而生气的他,才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右手摁着胸口,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祈】:谢谢你,小林。刚才你的话,终于让我不再迷茫。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这里?
这确实有些奇怪,我来到教堂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教堂的继承人,他也不可能算到这一步,仿佛就像是完全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
【小林】:因为十年前的今天,是你们正式交往的日子,所以我想你或许会来这里吧……我还在担心你不来这里的话,或许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过了这个月,这座教堂就要被拆了。
十年前的今天……芦鹿岛烟花大会的日子,也就是在那天,第一次穿着浴袍和一蹴约会的我,被一蹴带到了这座他一直都很珍重,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教堂,在这里,我们一起观赏着烟花,而我则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一蹴,那一天就是我们交往的日子。真没想到,一蹴连这些都会告诉他。总感觉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就算是再怎么要好的朋友,也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会说出去吧?
【祈】:是吗……
【小林】:你真的,没事了吗?
似乎是还残留着些许担忧,小林他似乎还不放心。也许在他眼里,我不会那么快就能够转变过来吧。只是我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随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就朝自己脖子的位置处伸去。
【小林】:喂喂,你干什么!?
见状的他,急的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赶紧冲了上来摁住了我的右手。
【祈】:放心吧,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出世了,而且在我的身边,有一个希望能够看到我幸福的人一直都默默守望着我,我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傻事?
见我始终微笑的望着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后,他终于放了手。我将剪刀伸向我脖子的后方,对着自己那头黑色的长发剪了下去。
喀嚓喀嚓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内回响着,他默默的望着正在剪头发的我,似乎还有些不明白我这么做的意义。
【祈】:当初一蹴说过他喜欢留长发的女孩子,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养着自己的头发。那么现在的你,应该不会再对我的决意有所怀疑了吧?
不到一分钟,一束近乎一米五的长发离开了寄宿了十七年的主人,此刻我剪下的不仅仅是一束长发,更是包含了这十七年来我对一蹴所有的回忆。或许真的到了,应该了结的时候了……按照一蹴那时候的话来说,那就是是时候回到喜欢上一蹴之前,那个留着短发的自己了……
【小林】:短发的你,真的很美……真的是久违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而我则顺势将手中的长发向空中用力抛出。黑色的头发丝漫天飞舞,缓缓落到地上。或许再过几天,这些头发丝就将和这座教堂一起消失了。
【祈】:呵呵,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啦。
一直被这样盯着,确实有些不自在,赶紧把剪刀放回口袋的我不由得将目光移开。
【小林】:不好意思,因为很久没有看到你留短发了。
【祈】:哎?
怎么回事?小林他看到过我留短发的样子?可是自从小时候一蹴说过他喜欢长发的女孩子之后,我就从来没有剪过自己的头发,小林他又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小林】:那时候和你有着那种羁绊的人,并不是只有一蹴君和理奈。还记得吗?那个病房里一直欺负你,最后由于理奈向护士打小报告而被转病房的男孩?
【祈】:!!
……
“不许你再欺负小祈!”
“如果你再敢欺负她,我绝不原谅你!”
……
印象中确实因为那时候的我胆小怕生,所以经常有一个男孩子欺负我,而理奈知道后为了保护我,勇敢的挡在了我的面前,后来理奈告诉我,她把那个男孩子欺负我的事情都告诉护士了,护士已经把那个男孩子转到其他病房里去了。真没想到,那个男孩子,就是小林……
【小林】:在那个扫晴娘的奇迹发生之前,在你喜欢上一蹴君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之所以后来会欺负你,那是因为我知道那时候的你已经喜欢上了一蹴君,我很不甘心,之所以会欺负你,那也是希望能够引起你的注意……在后来初中我们再会之后,看到你依然留着长发的时候,我就明白向你告白的后果会是什么,我又一次输给了一蹴君……
【祈】:……
【小林】:就在刚才,我曾经想过在一蹴君离开后,第三次向你告白的……但是现在你的觉悟告诉我,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祈】:小林……
【小林】:而且我不能违背当初的承诺。我不奢求你给我让你幸福的权利,我只想拥有看着你幸福的权利。
感觉他有点开玩笑的意味在其中,但我能从他那里真切的感受到在这其中确实温存着一份关爱。也许世界上有一种爱,就叫做“看着你幸福”。就像当初决心离开一蹴去美国的我那样。
【祈】:谢谢……谢谢你那个时候从火场中,把扫晴娘带了出来,也感谢你当初,在那辆列车上,救了我的命……
【小林】:!……你知道了?
【祈】:嗯,在我们结婚当天,一蹴就告诉我了,但是这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你……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道谢……
没有错,小林他不仅是把扫晴娘从火场中带出来的人,更是那时候从那辆充满噩梦的列车上把我救出来的人,而当时我还疑惑为什么那个身影会认识我,会知道“小翼”的事情,在这一刻也得到了解释——小林他当时也在病房里,所以认识我,知道“小翼”的事情自然是理所当然的。或许,掌控时间的命运之神,真的是在造化弄人。回望着这座充满了十年来各种回忆但还有十天就要被拆除的教堂,回想那个曾经说过还想活30年结果只活了3年的神父,回想曾经誓言要相守一辈子结果只有七年的共同生活。不得不说命运之神真的很喜欢和我开玩笑。但是已经有所觉悟的我,不会再任由命运所摆布了。我必须,用自己的力量来决定我自己的命运。
“其实一直以来,生活在大家支持和保护下的我,慢慢的忽视了想要实现梦想所必须具备的东西,那就是觉悟。”六年前的北海道之行,让一蹴他悟出的这个道理,此刻却正是用来警醒我的忠告。现在的我所缺乏的,也正是这样的觉悟。
当初的一蹴抱有这样的觉悟,用三年的时间修完了四年的学分,用自己的真诚敲开了秀织儿童乐园的大门,用坚定的决意守护了我们的婚姻。而现在的我,面对一蹴的离开,就像是面对没有了雨伞的大雨,被淋得透湿一般。一直以来守护着我的伞已经破了,已经不能再为我阻挡风雨了,我真的还有必要撑着一把破伞站在雨中吗?
【祈】:我得回去了。谢谢你,小林……
【小林】:嗯,保重……
望着此时已经面朝讲台背后窗户的他,我转身,慢慢朝着大门那里走去。教堂内只有的我脚步声咔咔作响,大门也离我越来越近,也许只要打开这扇大门,我就可以将以前的一切都做个了结。
【小林】:慢着!
就在我将手放在门把上的一刹那,背后的那个声音叫住了我。循声而转身的我,只看到他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小林】:对不起,祈。我再也不想欺骗自己了!
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的他,口中的这些话,顿时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似乎我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小林】:我也不想再欺骗你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果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么?我真的,可以接受他么?接受这个一直以来默默守望着我的人?
【祈】:小林,你等等……我……
下意识的,我后退了一步,而我的背后,就是紧闭的大门,我已经无处可走了。
【小林】:不,我不能等了!如果再不告诉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依然要选择拒绝他吗?
而此时的他,平生第一次抓住了我的手,而我似乎有些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之间竟然差点忘了反抗。
【小林】:抱歉……我太激动了……
意识到紧皱眉头的我,看到了仍然抓着我的手,他慌忙放开了我,往后退了一步。
【小林】:我确实想一直遵守与一蹴君的约定,但是这样就等于是在欺骗你,也违背了你的承诺,所以我无法再遵守与一蹴君的约定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
看来,是我误会了什么……
【祈】:怎,怎么了?突然之间这么激动?
【小林】:也许,你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多关于你和一蹴君的事情。而这些都是今年年初,一蹴君一股脑的倒给我的,因为他一直都在逃避,有件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开口的事瞒着你。
【祈】:瞒着……我?
几个月来一直沉浸在失去一蹴的悲痛之中,而当初被忘却的不好预感再次爬上我的心头,我只感到脸孔发麻,但是在一蹴已经不在的现在,究竟是什么会让我有如此强烈的预感呢?
【小林】:祈,你知道木藤亚也这个人吗?
而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小林,反而提起了那个流传在社会上,被不少人所钦佩的女孩。
【祈】:我当然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明明患上了不治之症,却一直都坚强的与病魔作斗争,坚强面对生活……哎?
宛如被当头劈下的闪电击中一般,我木讷的呆站在原地,一直张着那张还没有说完话的嘴,冒着冷汗的我,望着眼前已经闭着眼睛,露出痛苦神色的小林。而发现我已经意识到什么的他,紧闭双眼,慢慢的点了点头。
【祈】:一蹴他……莫非和那个女孩一样……患了……脊髓小脑变性症……
【小林】:这是他在五个月前,在他前往灾区之前,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让我向你保密,暂时不要让你知道,还拜托我在他离开的时候照顾你。
【祈】:怎么会……
这个病是由于小脑内的神经细胞因不明原因萎缩、莫名消失造成的,患者会在心智健全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失去身体的各种行动能力。一开始还不太会出现反常的症状,但是患者会慢慢失去身体平衡感,走路不稳,经常摔倒,无法正确的把握自己与物体之间的距离,无法正常的写字,紧接着会失去行走、说话等常人看来很平常的能力,最后则会卧床不起,想动却动不了,想说话却说不出口,慢慢等待死亡的来临,而身边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慢慢的失去各种作为人理所应当所具备的行动能力,慢慢的看着他无法说话,慢慢看着他死去,无论对患者还是身边的人来说近乎是一种残忍的慢性病。最残忍的是,目前的医学水平是无法医治的。
不祥的预感还是应验了。难怪一蹴那个时候一心想要去灾区,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小林】:当然,我当时就责怪了他,责怪他不应该瞒着你。只是他向我承诺,从那里回来之后,就会把真相告诉你的时候,我才勉强答应了他。因为对他来说,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但是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
顿时,应验的预感将之前的一幕幕让我感到莫名违和的回忆走马观花一般在我脑海中闪过……
……
那个时候,一蹴在院长办公室差点摔跤,是因为他的平衡感已经慢慢的衰退了。
那个时候,从来不会反感和孩子们做游戏的一蹴却有些迟疑,是因为他害怕在需要掌握平衡才能通过的独木桥上摔下来,从而暴露自己的病情。
那个时候,他的脸上粘上了饭粒却一直无法拿下来,是因为他无法把握正确的位置和距离。
那个时候,唯笑的眼神和反应我想她应该已经发现了,却也没有告诉我,恐怕也是被一蹴拜托了吧。
那个时候,他在电话里听到我怀孕的消息而痛哭时,可能也是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无法照顾这孩子,自己反而还会拖累我了。
……
【小林】:我也曾经怀疑,通过员工体检而查出的病情,作为院长她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为何还会允许他去赈灾。我也很好奇当初他是如何说服院长的。而在听到了他的回答后,我想换做是我,也会同意他去的。
……
“不行,我不同意!你都得了这种病怎么可能还让你去!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小祈交代!而且你连你自己的病情都还瞒着他,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院长,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至少目前,我还是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工作和生活的。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下次机会了。我不想留下遗憾啊。”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你一个病人去那里吧。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胡来,还有,你就打算一直瞒着小祈吗?”
“当然不会,我也没打算去很久,以我的病情,估计在那里也不会待太久就会回来了吧,我想在那边一边参与赈灾志愿,一边整理好心情,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自己告诉她的,所以在那之前,就拜托你们了。”
“……”
“而且,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如同奢侈品一般的东西了。再不抓紧时间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恐怕会真的带着遗憾离开的。给我一次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吧?给我一次展现作为保育员的价值的机会吧?至少,给我一次超越我父亲的机会吧?据我所知他还没有这样的经历吧?”
“总感觉,你是在和藤原院长赌气一样……”
“算是吧,就算我接受他是我父亲的事实,但是他对我犯下的过错,我是不会忘记的。一想到会被这样的他比下去,我就有些不服气吧……而且,父亲终究是带着很大的遗憾离世的,所以我真的,不想再留下遗憾了。我希望在我生命还能燃烧的时候,去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去做一些身为保育员应该做的事情。”
“……”
“这也是我对理奈的一种赎罪方式吧,就像当年父亲对我的赎罪方式一样。虽然没什么意义,哈哈……所以拜托您了,只要一个月,就行……”
“一蹴……真是服了你了,我居然会被动摇……为何就连这点,你和藤原院长都会一模一样……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作为交换条件,我让智纱陪你去,让你一个人去我真的不放心。”
“好吧……”
“说实话,这样的病人我也见过几个,但是能够像你这么镇定的,真的不多。就像那个女孩一样……”
“那是当然的。为了那些一直以来照顾我和支持着我的大家,我可不能就这样听天由命。而且在真午儿童乐园抚育我长大的那位保育员,和那个女孩有着同样的名字。所以我就更不能气馁了。要不然可真的无法让她安心了。”
……
从小林那里听到的这个真相,真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所害怕的预感,原来是这样的。呆站在原地望着小林的我,实在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小林】:一蹴君他确实是想等你回来之后就告诉你的。他想等到实现了赈灾的心愿,超越了他的生父之后,就坦诚的告诉你,即使他考虑到你可能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原来,是这样吗……
这就是,答案吗……
命运,真的很喜欢作弄人呢……此刻的一蹴,真的和他的生父一样,都留下了永远的遗憾,父子两人都无法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自己的孩子。为何,命运要赋予一蹴和他父亲同样的结局呢……
【祈】:是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样就可以了……
【小林】:你,会责怪他吗?
我,会责怪他吗?曾经做过同样事情的我,真的有资格责怪他吗?
【祈】:可能,我们的孩子将来会责怪他吧。至少我,没有责怪他的资格。也许这就是我应该承受的代价吧。如果他什么都和你说过的话,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的。
是的,这应该就是因果报应吧,当年曾经隐瞒了理奈的事情欺瞒他的我,现在终于能够明白当初的一蹴的心情了,理解到被人不信任被人欺瞒的心情是有多么痛苦了。
一蹴的父母有资格责怪好不容易才养大的长子就这么没了,我们的孩子有资格责怪抛弃自己的失职父亲,唯独曾经对一蹴做过类似事情的我,没有资格指责他……
【祈】:这个,可以的话,就拜托你保管了。
走到他的面前,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扫晴娘,交到了他的手中。
【祈】:也许现在最有资格拿着他的,就是当初把他从火海中救出来的你了。
小林他面对我伸出去的双手,望着躺在我手掌中的扫晴娘,迟迟没有接受。
【小林】:这扫晴娘可是联系了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回忆,交给我真的好吗?
【祈】: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哦。所以这个由一蹴做的扫晴娘,交给身为他好友的你也是没问题的,对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微微一颤。迟疑了片刻的他,终于收下了。
【小林】:我知道了……
【祈】:嗯,保重……
走到教堂大门前的我,伸手拉开了门,转过身来,最后一次环视着教堂四周内部:熟悉的窗户、熟悉的讲台、熟悉的座椅,以及一直以来在记忆深处与我们有着关联的第四个人。慢慢关上大门的我,往后倒退了几步,将这座在心中有了十年记忆的教堂尽收眼底后,便默默转身离去。
【祈】:再见了……

[7 楼] | Posted:2019-08-15 07:07|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尾声


【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随着下课铃声的到来,结束了今天课程的我,望着四散而开走出音乐教室的大家,转身翻上了钢琴盖,拿下了放在琴架上的乐谱,准备回到办公室。
【男孩子】:妈妈!
【祈】:秀一,不是说了在学校里要叫我“陵老师”的吗?
【秀一】: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啊。而且照道理您应该叫我“鹭泽同学”不是吗?
【祈】:唔唔……真拿你没办法。
【秀一】:妈妈,之前说好了,今天一起去看爸爸的吧?
【祈】:嗯,之前答应过你的,等你满十周岁的时候,妈妈就带你去见爸爸,还有爸爸的朋友。
【秀一】:嗯,那么我们走吧。
【祈】:……
“如果雨无法停止,那就撑起雨伞吧。”
曾经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而现在我想要说的是,
“如果雨伞破了,那就收起雨伞,用自己的力量去面对雨吧!”

[8 楼] | Posted:2019-08-15 07:11|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番外篇A   雨中的守望者



引章     回忆

——出现在脑海中的回忆,究竟是……


回忆,深埋在我内心中的回忆,人的记忆终究不是什么可靠的东西,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无聊小事,却想忘也忘不了。可是重要的回忆却会无声无息的随着脑细胞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是,存在于我脑海深处的,究竟是什么呢?我所想到的回忆,,一切都是真的吗?
……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宛如繁星似乎也已进入了梦乡似的,周围一片死寂,静的怕人。但是,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本应归属于黑暗下的景色,震耳欲聋的声音划破了本应归属寂静的夜空,还有就是……
【??】:呀————!!
耳边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叫声。这个声音……是谁?总感觉好熟悉……
黑暗中的我如同散架的木偶一般根本动不了,只是模糊的感觉到有一个人影在我眼前,唯有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以及遍及全身的剧痛才让我意识到我似乎出了什么事故,只是现在的我不但没法动弹,连开口回应她都做不到了。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由远及近,是救护车的声音。我的视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很快,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杂乱的警报声也随之远去,我的意识再次被黑暗和寂静所包围。
原来如此,刚才就是那尘封多年的回忆吗——那个时候,我带着她,那个曾经发誓过必须要守护的女孩,偷偷从医院里逃出来,接着就发生了事故……我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件事,又从我记忆深处爬出来了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虽不愿意想起,但是却并不陌生的回忆,我除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感之外,更是多了一分不安……


第一章     开拓前进的路

——温馨而甜蜜的日常,却是我无法前进的温床


【祈】:我就在……这里哦……
这是……记忆中的那个声音?
【祈】:我会……陪伴在你身边……
是祈吗?
【祈】:我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可是,总感觉这声音……
【祈】:所以……不要担心……
总觉得,祈的声音……
……
【祈】:一蹴君!
【一蹴】:……
【祈】:……一蹴!起床了!
【一蹴】:……
耳边传来了充满活力的声音。
【祈】:别睡啦,快起床了!现在都已经八点了,再不起来打工就要迟到了哦!
祈似乎又像往常那样一大早就来叫我起床了。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平时来叫我起床的祈都会犯迷糊像个喝醉酒的上班族一样趴在我肚子上睡起回笼觉,最后落得个反而还是被她压到透不过气的我把她叫起来的下场。可是今天这样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精神?这样的情况在平时可不多见。
如果说,祈这么一大早就如此精神让我感到意外的话,那么现在的我浑身酥软无力,如同烂泥般瘫在床上起不来就更让我意外了,别说是动弹如同被死死钉在床上的四肢,即使是睁眼也做不到。也许是做了那个噩梦的缘故?还是我遇到了传说中的鬼压床?想到这里的我,内心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一蹴】:……
【祈】:真是的……既然这样的话……
突然,只感觉四周安静了下来,这反而让我感到更奇怪,刚才还吵着要我起床的祈怎么突然之间就没声音了?难道是她突然犯困想要趴在我肚子上睡觉了?可是我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来自她身体的那般熟悉的重量……
【一蹴】:唔唔唔~~~!!
正在我纳闷之际,突然只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堵住我嘴唇的东西湿润而又柔软,非常舒服,舒服到让我心如鹿撞,全身发热……等等!这个感觉难道是!!
刚才还四肢无力的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瞬间睁开了眼睛……不,正确的说是瞪大了眼睛,映入我眼帘的是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微闭的双瞳,修长的睫毛,微红的面庞,以及在我脸上回荡的气息,而她的嘴唇正和我的嘴唇紧紧的粘在一起……眼前这副即使在梦中也很难遇到的景象瞬间让我睡意全无。而她修长的黑发遮住了一部分来自室外的光线,更是给人了一种想入非非的意境和考验心脏的视觉冲击。
也许是被吓到的缘故,刚才还无法动弹的我别过脸躲过了祈的攻势,顺势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口中还心有余悸的喘着气。
【祈】:啊……嘿嘿~~对不起,这么突然是不是吓着你了?
似乎这时她才意识到为了叫我起床而用了这种对心脏不太好的方法,不过也许是看到我已经顺利醒来了,她丝毫没有掩饰那份因为把我吓得不轻而被歉意所代替的高兴。
【一蹴】:那还用说!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来这个……心跳都快停了……
【祈】:对不起……因为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其他可以叫醒一蹴的办法嘛。
【一蹴】:我觉得,比起你这样的突然袭击,或许以前趴在我肚子上睡回笼觉,最后把我压醒的方式更好。
【祈】:哎?……讨厌,一蹴你真是的,我偶尔也会早起的啦,人都是会成长的。
虽然今天的祈确实很精神,但是以交往了3年的经验来看,这个习惯很难有所成长吧。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样的方式多少会吓到我,但是我并不反感祈这么做,至少这也算是祈爱着我的证明吧,只是这么害臊的话我无法当面和她直说。
【祈】:啊,不说这个了。一蹴,快点起来洗脸,然后吃早饭,我去把早饭端来。
【一蹴】:嗯,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说着,祈便回到厨房去准备了,而我也开始起床换衣服,环视着这个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那个显眼的日历——4月8日,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从一开始,就一直,一直喜欢着你……”也就在昨天,在那个雨过天晴的教堂里,祈这样对我说道。我和祈又回到了从前交往时那平淡而温馨的生活,两个月前的那个灰色情人节的分手噩梦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一般,而再度复合的我们,在雨过天晴的彩虹下,在寄宿着理奈灵魂的扫晴娘的注视下,在那个已经完全修复获得重生的教堂彼此相拥,终于在那一刻,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场雨停了下来,也发现了最重要的宝物——我一直深爱着的少女。那段日思夜想的交往生活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身边。而从我们再度复合的那一刻起,我从心底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我要好好珍惜和祈在一起的每一天,不能再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了。
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教堂依旧是我和祈充满回忆的地方;日暮庄依旧是祈每天都会来给我做饭和叫我起床的地方;narazuya也一直是我打工的地方……唯一改变的,是我已经从滨咲学园毕业,从学生转变成社会人的事实……
洗漱完毕的我,便坐到餐桌前准备和祈一起享用早餐。只是让我意外的是,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我的对面和我有说有笑的一起吃早饭,而是走到我身边面对着我坐了下来。
【一蹴】:……?
今天祈给我的意外似乎多了些,不仅意外精神的叫我起床,还有那足以把我吓出心脏病的早安之吻,现在又让人倍感意外的坐到了我的身边,这些似乎是过去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还是说,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祈为了纪念我们复合,打算改变自己的开始?
【祈】:……
直到在我身边坐下时还直直看着我的祈顿时把目光移开了,而且脸也红了不少,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做起小动作了。仔细一看,她依旧穿着那件粉红色的外衣,身上依旧散发着熟悉的香味,顿时让离她只有几公分距离的我心魂不定。
【祈】:那,那个……
碧绿色双瞳中所露出的目光依旧游走在我的身边,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可爱的让我看的入迷,都差点忘记问她究竟想干什么了……
【一蹴】:怎么了?
不过看她那样子一时半会儿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所以还是由我来打破僵局吧。
【祈】:对不起……
【一蹴】:干嘛突然道歉?
【祈】:……那个,刚才吓到一蹴了……以后我会用更加适合的方式叫一蹴起床的。
【一蹴】:哎?
也许是意识到我没明白她的意思,也许是为了想把她刚才说的话表达的更清楚,她的脸似乎红的更厉害了。
【祈】:那个,就是说……为了能够叫一蹴好好起床,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一蹴】:哈哈,那我就期待着了。不过,祈没必要为这种事情道歉,能够来叫我起床,我就已经很感谢祈了。
有的时候就是觉得祈过于认真了,虽然这有时候会感到有些无聊,不过这也算是她的可爱之处。
【祈】:嗯,嘿嘿……
也许是我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对她叫我起床的方式大发牢骚,她瞬间就脸红了,不好意思的轻声笑了起来。刚才还游离的眼神再次直直的看着我……啊,太白痴了,这不是标准的笨蛋情侣嘛……
【一蹴】:好啦,你也别这么楚楚可怜的看着我。快吃早饭吧,不然菜就凉了。
【祈】:嗯!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往桌子的对面走去。而她身上那股熟悉而清淡的香味也随之消散,正准备吃早饭的我,这时才注意到,昨天还有些凌乱的房间现在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莫非是祈一大早来趁着我熟睡之际就已经全部整理过了?仔细一看,不仅是之前摊在榻榻米上的书本被收拾到书柜里,不仅是之前还有些灰尘的榻榻米被擦得一尘不染,而更让我意外的是,昨天还灰蒙蒙的窗户现在却是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这刺眼的阳光就像是在告诉我祈连窗户也都很认真的擦过了。奇怪了,暂且不提整理房间里的杂物,如果祈是今天一大早来擦窗户的话,我应该能察觉到才是。难道是祈昨晚做的?我努力的搜索了下脑海中的记忆。昨天是我们复合的日子,所以我的印象很深——从教堂回来的我们去千羽谷的超级市场买了晚饭的食材,回家一起做饭和吃饭,然后我就把祈送回家,这其中祈并没有擦过我家的窗户啊……
【祈】:一蹴?怎么了?
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正坐在我的对面,不解的望着我,右手拿起的勺子已经舀起了一勺还冒着热气的咖喱饭。这时我才注意到,祈今天特意为我做了一碗香喷喷的咖喱饭。
哈哈我也真是的,我的注意力居然会被房间里的变化吸引到连桌上的早饭都视而不见了。不过也许确实是因为祈今天带给我的意外太多了吧。
【一蹴】:哎?啊,说的也是。那么我开动了~~
【祈】:开动了~~
尽管今天祈意外的选择了平时很少做的咖喱饭,但是她做的饭似乎依旧是那么的美味,和白米饭搅拌在一起的咖喱酱中,胡萝卜、牛肉、青椒什么的一样不少,荤素搭配也非常均衡。最让我赞不绝口的,应该还属这香喷喷的咖喱了,既不淡也不辣,正好适合我的口味,比商店里卖的那种咖喱酱味道好多了。很快,丰盛的早餐便被我风卷残云般的一扫而空。
【一蹴】:哈哈,味道真棒,谢谢你了,祈。
【祈】:呵呵~~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一蹴】:一直都要你来给我做早饭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很喜欢祈做的饭菜,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菜式都非常美味……
【祈】:一蹴喜欢吃我做的饭吗?
【一蹴】:当然啦。干嘛要问这么理所当然的问题?
说到祈做的饭菜,可以说是改变了两年前我那靠方便面等速食品度日的苦难生活。不仅如此,不久前我在教堂里等待祈最后生病倒下的时候,也是祈做的饭菜让我迅速的恢复了活力。
【祈】:是,是吗……
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隐约的感觉到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哀伤。
【一蹴】:怎么了?
【祈】:……哎?没,没什么!
但是很快就回复了往常的笑容,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总觉得今天的祈有些奇怪,是因为刚复合的她还不习惯立刻就回到我们之前交往的生活中吗?毕竟我们在名义上曾经分开了将近两个月。
【祈】:那个……一蹴。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一蹴】:约定?
祈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是为了岔开话题吗?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约定,但是从她那期待的眼神可以肯定,她是非常在意这个约定的。
【祈】:对,十年前,当我还在千羽谷医院住院的时候。
【一蹴】:……好遥远的年代啊。
一听到是十年前的约定,我不由得用右手挠着脑袋。
【祈】:呵呵~~是呢,不过正因为年代遥远,这个约定才显得更为重要不是吗?
【一蹴】:……等下,让我想想。
祈怎么突然之间会提起那么久之前的约定啊?是因为我们刚复合太开心了所以开始挖掘以前我们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了吗?但是她无疑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因为即使我已经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实在想不起那个时候我和祈有过什么约定了,毕竟在那场车祸到来之前,我和祈讲的话并不多,如果是有过什么约定的话,我应该记得才对。
【一蹴】:……对不起,一时好像想不起来。
思考了一会儿,毫无头绪的我还是无奈的举手投降了。
【祈】:是吗……
好不容易回到她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看来她口中的那个约定似乎相当重要的样子。
【一蹴】:不过,我会努力想起来的。
【祈】:哎?
【一蹴】:因为这些都是属于我和祈的美好回忆,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祈】:一蹴……嗯,我知道了,我会等那天的到来。
本以为这些话能够赶走祈脸上的愁容,不过似乎效果并不好,总感觉祈的脸色虽然好了一些,但是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看来这个话题不宜再说下去了,必须想办法岔开话题。
【一蹴】:说起来,今天你是不是要去上补习学校啊?
记得之前听祈提起过,她最近刚参加了澄空地区某学校开办的一个补习班,不过这样一来,特意来叫我起床和做早饭似乎是要绕远路了,这也确实委屈她了。
【祈】:哎?……嗯,那个……今天学校放假啦……
【一蹴】:是吗?
总觉得她说话吞吞吐吐的,而且刚才我洗漱的时候明明看到玄关那里放着一个书包的,难道不是她上课要用的吗?
【祈】:是的啦,啊对了,你等等。
祈突然站起身来,朝玄关那里一阵小跑,很快就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一个书包。这也正是那个刚才还放在玄关的书包。
【一蹴】:这是……书包?这里面装了什么?
【祈】:呵呵~~是我为一蹴特意准备的教材啊。
【一蹴】:教材?给我准备的吗?
【祈】:是啊。
【一蹴】:为什么要给我准备教材?
突然之间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但是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
【祈】:当然是为了让一蹴好好学习啊,离大学入学考试只有一年的时间了,不好好努力可不行呢。
果然,才刚复合的第一天,祈就想把我带回那成天与书本为伍的苦难生活。这不禁让我头皮发麻,更是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脑海中似乎又回荡起那些我因为逃课不做作业而被“马西鲁德”责骂的声音了。
(笔者注:“马西鲁德”是一蹴读高三时期所在的三年C班的班导兼化学老师,原名为鸟岛,因为头发蓬乱且衣着有个性而被一蹴所在班的学生戏称“马西鲁德”)
【一蹴】:……不用。
我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虽然拒绝她的好意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好不容易毕业成为了自由职业者,我才不想再回到高中那种成天被书包围、被考试困扰、被毕业束缚的苦闷生活。
【祈】:怎么这样~~?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些书搬过来的哎~
看着我一口回绝了她的好意,祈似乎很是失望的样子。不过看着这鼓鼓的书包,以及里面尽是一本本厚厚的书,想必肯定会很沉吧?她究竟是抱着多大的觉悟把这包书从滨咲的家中带过来的啊?
【一蹴】:啊,对不起……我不是在责怪祈啦。祈能为我这么周到的考虑,我是很高兴。但是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啦。所以不用刻意再去学习啦。
一直以来我都向往着自由的生活,所以在就读高中的那一刻起,我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和养父母分开居住,并决定了毕业后要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所以高中三年的学习我一直都是得过且过的,反正只要保证毕业就行了,毕业后属于我自由的时刻就开始了,而这样的生活就可以一直陪伴我到老。所以我从未想过要再次拿起书本。
【祈】:但是……
【一蹴】:别可是啦。我想祈一定是希望我从今天开始就学习对吧?
【祈】:哎?你怎么知道?
【一蹴】:我当然知道啦。要不然你费那么大劲一早搬那么多书过来干嘛?
祈的性格我还是很了解的,她是可以为了我牺牲自己的人,所以既然她有这么大的觉悟带着这么沉重的书包到我家,自然就是希望我能立即开始学习了。虽然我很感谢她的好意,但是我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受到别人的束缚,即使那个人是祈。
【一蹴】:而且……
【祈】:而且?
【一蹴】:今天早上我还要去打工,没时间学习啦,这可是关系到我的生计哦?祈也不希望看到我身无分文的窘迫样子吧?
【祈】:唔唔~~
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该死心了吧?不过今天我可能没时间陪她了,现在已经开春了,店里的生意会很繁忙,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迟到的话我会被静流姐的关节技整死的……仅仅只是想象都觉得可怕……
【一蹴】:好啦,别闹别扭了。
【祈】:真是的……
总感觉我拒绝了她的好意使得她还在闹别扭。虽然我不想被别人打破自己的生活节奏,但是刚才或许是我说的太过分了,如果现在的我不做点什么的话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想到这里我不禁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祈的长发。
【一蹴】:其实呢……我只是想过自己向往的自由生活,所以不要生气了。祈也希望我能够过自己向往的生活吧?
【祈】:嗯……说的也是呢……
【一蹴】:哈哈,谢谢。果然还是祈最了解我了。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依然轻轻的抚摸着她那柔顺的长发。而她那不满的情绪似乎也逐渐消失了,刚才那红彤彤的脸蛋再次浮现在我的面前。
【祈】:……嘿嘿。总觉得这样被一蹴抚摸着长发,好幸福……
只是摸摸长发就幸福吗?有的时候觉得祈还真是容易满足的人呢。
【一蹴】:是吗?你喜欢就好……
没多久,意识到打工快要迟到的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身边,走到玄关准备穿鞋出门。
【一蹴】:那么我先走了。
【祈】:嗯……啊,对了一蹴,别忘记带伞。
【一蹴】:哎?难道是要下雨了?
【祈】:嗯,今天在过来的路上听到了天气预报,下午开始会下雨……
虽然祈说的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是……
雨……这个让我感到不舒服的名词却分外的刺耳。这个词如同泄洪的开关一把打开了封印在我脑海里的回忆,尽是一些伴随着雨的回忆……两个星期前的那场雨中,我患了重感冒;两个月前的那场雨中,我和祈分手;还有,十年前的那场雨中……
【祈】:一蹴?
【一蹴】:……啊,是要下雨对吧?我会记得带伞的。那么我出门了。
总觉得祈好像很担忧的看着我,是因为我随着脑海中那些记忆的浮现而露出了很难看的脸色吗?为了掩饰自己此时那并不算好看的脸色,我顺手就拿起了挂在玄关鞋柜上方的雨伞就径直出门了。
走出了家门的我回想起祈特意为我带来的那包书,总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祈希望我能够好好学习的心情我也确实体会到了,但是一心想成为自由职业者的我确实不想再拿起书本了。也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祈能够慢慢接受吧。
【正午】:汪汪汪!
【一蹴】:啊啊啊,吵死了!
如同在足球场上的前锋独自盘球过人一般,我好不容易摆脱了正午的纠缠,真是的,那个穿着七生报国的奇怪衣服,整天神出鬼没的那妈思爹怎么又没有给狗拴上绳子,说起来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似乎听到楼下传来了惨叫声,大概是昨天那个新搬来的大学生又被正午好好“疼爱”了一番吧,都那么大了还怕狗,莫非是有犬类恐惧症……啊啊啊,我在瞎操心什么啊,再不赶快就要迟到了,想到这里,我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一路马拉松式的飞奔终于在开店前赶到了店门口,从卷帘窗的帘子正在慢慢升起这点来看好像还没有正式营业的样子,庆幸自己终于能够躲过静流姐那强悍的关节技了。想到这里,我调整了下呼吸,推开了店门。
【一蹴】:大家早上好~~
【静流】:啊,早上好,一蹴君。今天你来的好早呢。
静流姐已经穿好了制服,站在了吧台准备正式营业了。看到我能及时到来,她脸上堆满了微笑。
【一蹴】:那当然,最近店里这么忙,我不能迟到的。
是啊,今天是4月8日星期四,按照以往的规律,是小野开启秘密探索模式的时候。想到前几次因为小野开启了秘密探索模式使得每次我下午赶到店里时看到静流姐露出一副死去多时的面孔,我就不由自主的一大早就赶来上班了……
【静流】:呵呵,一蹴君真是个好孩子。
【小野】:啊,一蹴君,peace~!
【一蹴】:peace~~……咦?小野你怎么在这?
从更衣室门口那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也习惯性以同样的声音予以回应,直到我反应过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此时应该处于失踪状态才对。
【小野】:因为一大早,小野就碰到了小九,小九告诉小野,如果小野能够来按时上班的话,就会告诉小野很多秘密,所以小野今天就来了。但是小九究竟会告诉小野什么秘密呢,这个必须得好好调查一番呢……
小九什么时候变得会说话了?这倒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得好好调查……啊啊,我怎么被小野传染了,赶快换衣服开始工作才对。
【一蹴】:不好意思,我先去换衣服了……
扔下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小野,我径直奔进了更衣室……呼呼,还好找了个借口逃脱了,不然又要被小野空想世界给吞噬了……
于是,一天紧张的工作就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开幕下正式开始了。Narazuya今天依然繁忙,工作时,小野依然会不厌其烦的向我展示那α*Ω一般天马行空的空想世界,店长则依然窝在里屋研究新式的菜谱,而身为代理店长的静流姐则依然想往常那样熟练的准备着各式各样的点单……
是的,一切都如同当初一样……
终于,中午那客流高峰期终于过去了,随着顾客一批批的离开,店里也清静了下来,已经一上午忙着点单、上菜的我早已如同烂泥一般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即使是元气化身的小野此时也已经坐在我的旁边喘着粗气,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静流】:呵呵,你们两个辛苦了,趁现在没有太多的客人好好去休息吧。
与已经趴在桌子上的我不同,静流姐就像没什么事一般依然神情自若的招呼着店里已经为数不多的客人,要知道我们三个人的工作之中,最辛苦的明明就是负责准备各种五花八门的菜式的静流姐啊。她怎么还能脸不变色气不喘,难道静流姐真的是魔女的化身吗?
【一蹴】:是~!
虽然很对不起静流姐,但是我确实累坏了,所以就去员工休息室走去。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小野并没有跟来,难道说她还有体力招呼客人吗?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为自己那不济的身体感到懊恼。
休息了没多久后,我便再次回到了店里,和小野以及静流姐一起继续着店里的营业。好在因为下午下雨的缘故,前来光顾的客人并不多,算是上天对于我的恩惠吧。
【静流】:一蹴君,今天辛苦了。你可以下班了~~
静流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回过神望去,静流姐一边还在柜台那里和小野收拾餐具,一边抬头一脸微笑的看着我。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今天的当班时间已经到了。
【一蹴】:静流姐你们也辛苦了。
【小野】:一蹴君,辛苦了!
穿着制服的小野将刚结账完的一对情侣送走后便转身向我打招呼。
【一蹴】:辛苦了!小野你还不回去吗?
说起来不是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吗?为什么小野还穿着制服,一副完全没有想要下班的意思?
【小野】:嗯,今天小野是全班!所以要留下来帮助静流姐。
说起来,最近小野似乎经常比我早到班,也比我晚下班,难道说她已经值全班好几次了吗?最意外的是听静流姐说,小野最近似乎再也没有玩过失踪,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难道是她对这份工作倾注了所有的热情吗?还是她发现了这份工作有值得她挖掘的那些秘密呢?还是如她刚才所说是因为小九答应过她如果勤奋工作的话会告诉她很多秘密?
不过已经劳累了一天的我也没有精力再去琢磨这些问题了,我径直走进了员工休息室开始换衣服准备回家。
【一蹴】:……!!哎哟,我的腰……
劳累了一天我已经筋疲力尽,换衣服的动作稍微大点,腰上就传来一阵酸痛,就好像腰上被人踹了一下似的……唉唉,看来自由职业者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啊。
换好了衣服的我这就准备回家,就在我走出员工休息室的时候……
【信】:哟,那妈思爹!
一个阴阳怪气的问候语迎面袭来,能说出这种稀奇古怪语言的,也就只有信那家伙了。只见不知何时走到店内的他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向我招手了。
【一蹴】:你怎么在这里?
【信】:我可是客人啊。客人~~
这个点一杯咖啡就能坐半天的无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客人,为什么这么油腔滑调的家伙会是我的邻居。说实话我可不想被他传染这方面的毛病……
【一蹴】:你怎么会有闲工夫来这里乱晃?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打工吗?
说起来,这个时候这家伙不是应该在樱峰的罗萨克餐厅打工的吗?
【信】:那还用说吗?因为我今天翘班了。
【一蹴】:……
还真好意思说,之前萤姐还提过那边的店长似乎还推荐他到罗萨克总店去应聘来着,我该说那位店长有眼无珠到会推荐这种随便翘班的家伙么……
【信】:总之,给我来份猪扒汉堡和一杯热咖啡吧?店员先生~~
只见他眯着眼睛,摆着一副猥琐的笑脸盯着我,我不禁一阵寒颤和不自然,说起来,“店员先生”什么的还真是恶心的叫法哎……
【一蹴】:我已经下班了,要点菜找静流姐或者小野吧……
我不想再理这家伙,和静流姐他们告别后便朝店门口走去。不料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信】:原来你已经下班了啊,那么就省了我不少事了……静流姐!一份猪扒汉堡和一杯热咖啡拜托了!
【静流】:呵呵~~明白了。
他突然收起了刚才那副圆滑的嘴脸,此时的神情变得很认真,双眼直直的看着我,似乎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被他突然这么盯着的我顿时也感到浑身不自在……
【信】:跟我出来,我有点事想问你。
不等我回答,他就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店外。出什么事情了?至于他特意翘班来找我吗?
走到店外,雨依然还在下,灰色的天空下给人一种灰暗压抑的感觉,说真的让我非常不舒服。而走到了店外的信放开了刚才还抓着我的手,直直的盯着我。
【一蹴】:找我什么事啊?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的迎着他那认真的目光,心里直发虚,我做错什么了吗?
【信】:我说,你和小祈今天吵架了吗?
【一蹴】:哈?
我一下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而且我今天根本就没和祈吵架啊,他在胡说什么啊?
【信】:还是说,你对小祈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一蹴】:你别胡说!我什么都没做!而且我们可没有吵架!……等等,祈她怎么了吗?
喂喂,你别冤枉好人啊,经历了那个灰色情人节后我还哪敢对她做过分的事情啊……不过信会这么认为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吧,他虽然有时候会变得那么不正经,但是骨子里还是个好人。
【信】:小祈她,哭了……
听到这话,我的胸口一阵痛楚,信的回答很简单,但是足以让我如此揪心。
【一蹴】:?!怎么回事?
【信】:怎么回事?这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的台词吗?早上我看到小祈到你房间时心情还好好的,等你出门后我就听到你房间里传来了她的哭声,你觉得这事会和你无关吗?
【一蹴】:……!
难道说……是因为我早上拒绝了祈的好意,所以她只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却很受打击?
【信】:小祈已经告诉我事情的大概了……
【一蹴】:……
祈啊,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我们的事情告诉这个八卦达人啊……
不过我单纯的埋怨也不管用,而且既然祈会如此信任信并把事情告诉他,可见早上我拒绝了她的好意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大,是我做的过分了吗?
【信】:嘛,你将来想成为自由职业者这点我无权干涉。但是如果说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一蹴,你根本就不适合做自由职业者。
【一蹴】:!……你别胡说……
听到他毫不犹豫的一口否认我现在的生活,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信】:我记得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马上急着否定和逃避就是你的坏毛病。你不适合做自由职业者,因为说好听点是你本性温柔和善良,有正义感,说难听点就是一个烂好人,这样性格的人是不适合成为自由职业者的。
【一蹴】:……
【信】:还是说你觉得每天在narazuya打工的生活就是你所向往的自由职业者吗?别开玩笑了!现在的你不过只是找到了narazuya这个可以停止改变和前进的温室而已。在这里,静流姐照顾着你,即使你偶尔迟到也不会责怪你,小野作为你的前辈在你和小祈分手的那段日子也照顾着你。正因为店里的大家对你关心,所以你无形之中对这里产生了依赖,有了毕业之后就想一直待在这里的想法,难道你就想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吗?
【一蹴】:我,我只是……
信如同连珠炮般掷地有声的话直截了当的戳穿了一直撑在我头顶名为“narazuya”的保护伞,让我无言以对。
【信】:姑且不论小祈让你好好学习是否会干涉你的个人自由,但是小祈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不希望看到漫无目标而感到迷茫的你就这样停止前进的脚步。这点你能明白吗?
【一蹴】:怎么会……
【信】:虽然你决定选择怎样的路是你的自由,但是别再让小祈为你哭泣了。从你们交往开始,一直以来都是小祈在为你而付出,叫你起床,给你做饭,还辅导你学习……但是你又为小祈做过什么?你现在这样的止步不前又算什么?除了是在拖累小祈为你的付出之外你究竟还能做什么?!
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说话的方式越来越直接,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严厉,到最后他甚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我,一边还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而我则如同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一般一步一步被逼上了绝路。
为什么……我怎么会如此惧怕信的这些话?惧怕到一步一步后退的地步?不,我并不是不是在惧怕,我是内疚,一股强烈的内疚之意已经伴随着信的那些话爬上了我的心头。我的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在我走了之后,祈独自一人哭泣的情景——对,就像两星期前的海边我对她说了“你是谁”的时候一样!!
【信】:中国有个成语说得好,叫做“居安思危”。也许现在雨确实已经停了,但是如果你依然是像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雨还会再下的……你希望再次被雨淋,被雨淋得一无所有吗?
【一蹴】:!!
“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一瞬间,灰色情人节所发生的从心底里让我厌恶和压抑的那一幕顿时又重新显现在我的脑海中……不,不仅是那段痛苦是的回忆让我感到压抑,店外下着的雨,以及信那认真中带有责备的眼神也是让我感到压抑的原因所在。或许,如果我再这样下去,那么终有一天,当默默为我付出的祈对我感到失望时,那个灰色情人节会再次到来,而或许到那个时候,将是祈发自内心的提出分手了……
【信】:如果不尝试着改变,就无法前行。正是因为你安于现状,不曾想着改变自己,所以你始终无法前进,这也是小祈她伤心的原因所在。
我完全无法反驳信所说的话,他的话一针见血,不仅完全看透了我的想法,更是扼杀了我的天真幻想。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再这么颓废下去了,不仅是为了祈,更是为了我自己。
【信】:……嘛,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些。加油吧,少年!
也许是看到我已经露出了一副在反省的样子,信又变回了那圆滑的模式,眯着眼睛猥琐的看着我,这切换模式的速度和梨果凛倒是很像啊,莫非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吗?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一蹴】:谢谢你,信……
对于他专程翘班来告诉我这事,我能做的只有向他道谢了。
【信】:嘛,谢就免了,不过作为补偿今天我损失的工钱,今后这一个月就麻烦你多多关照我的晚饭啦。
【一蹴】:……
扔下了这些话后,信便朝我挥挥手再次走进了店内,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店外。唉,为什么这家伙每次都在我想要真心诚意向他道谢的时刻变得那么不正经……
雨还未停,依旧这样的下着。还是先回家吧,除了安慰祈之外,似乎有必要为祈一直以来的付出做个回应了,我决不允许这段好不容易才能复合的感情再次出现裂痕。想到这里,我撑开雨伞开始往回走……
不知为何,走了没几步我就停下了回家的脚步,倒不是因为我不想回家,而是我胸口总是被什么塞着一般感到烦闷,是因为从信的口中听到祈因为我而哭泣的事情吗?不完全是……我隐约的感觉到,似乎在这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究竟,是对什么东西如此在意呢?
也许,想成为自由职业者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逃避学习和考齤试的借口,更是逃避选择自己前途命运的借口。而到现在,这样的借口则是伤害了一直以来都喜欢着我的祈……
是啊,我所在意的,我所害怕的,不正是伤害了祈这个结果吗?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胸口一阵痛楚。而同时,左手一直撑着的雨伞应声而落。顿时,雨点疯狂的砸在了我的身上……
【一蹴】:……
也许,我一直天真的以为,我和祈的复合,重新回到过去那甜蜜的交往生活,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了,但是这正是我天真的想法所在。我的周围,其实一直都在改变,那些我所熟悉的人,都一直在慢慢的改变……
也许是当初narazuya的店长想要改变而接受了静流姐的建议,包括我在内的人才会更喜欢现在的narazuya;也许小野考虑到了静流姐的辛苦而不再任性的开启探索秘密模式经常翘班了,所以narazuya即使是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依旧能够照常营业;而且在我身边,最重要的她,也为了考上曾经因为我而放弃的音大一直努力学习着……
这些慢慢在改变的人,都已经找到了想要去实现的目标,并且都在努力着。但是比起他们,我却依旧未曾改变……
是啊,那个时候,我用了几天就完成了长达六年的教堂修复工作,而之前之所以会拖沓这么久还没有完成修复正是因为我害怕改变,那时候不带任何人来这个教堂也是害怕改变,那时候的我制造了一个以永远不会结束的修复作业为名的“虚伪的生存意义”。
现在也是如此,我正是制造了一个以永远生活在narazuya的保护伞下过着安逸生活为名的“虚伪的自由职业者的意义”。这就是我无法前进的原因。而相信不仅仅是信一眼就看穿了,祈一定也已经意识到了,她希望我拿起书本学习,不仅仅只是为了我考大学,更是为了让我有所改变,从而迈开前行的脚步,去寻找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梦想……而我却伤害了她,再次伤害了她。
“一蹴,你毕业后想做什么?”心中传来了祈的声音。记得两个月前的情人节那天,祈在向我提出分手前曾经这样问我,我当时非常含糊的敷衍过去了。虽然这不能成为那天祈向我提出分手的理由,但是或许从那个时候祈就已经意识到我的问题所在了吧……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么雨迟早有一天会再度降临……”信的这句话顿时又让我回想起了那个灰色的情人节,那场足以让我痛苦和绝望的噩梦……我,绝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场面了!好不容易和祈复合了,绝对不能再变成那个样子!
【??】:一蹴……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尽管因为周围的雨声使得这个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但是我不会听错,这是祈的声音!
循声望去,撑着一把米黄色雨伞的祈就站在了离我几米远的地方,黑色的长发在风雨中飘扬,也许是因为哭过的缘故,她的眼圈还有些红。
【祈】:一蹴!你怎么了?!
也许是看到了我被雨淋的这副狼狈样子,她满脸担心的跑到了我身边,虽然有很多话想要对祈说,但是当我看到祈那发红的眼眶时,想说的话却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行,作为决心要改变自己,想要迈出前进的第一步,我必须说些什么!
【一蹴】:祈……
【祈】:为什么不撑开雨伞呢?你这样会感冒的啊?!
尽管她的声音和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那发红的眼眶依然告诉我她当时有多么伤心了,信之所以会知道,也许是因为她的哭声传到了隔壁的缘故吧。但是即使如此,祈她依然强撑着笑脸看着我。
【一蹴】:对不起,我在想一些事情……说起来,你怎么出来了?
【祈】:嗯,要给一蹴做晚饭,所以出来买点食材……
【一蹴】:……
不知为何,我的心口有些痛。即使是被我伤害,她依然还在考虑我的事情……想到这里,我在雨中紧紧的抱住了她。
【祈】:一蹴?
她显得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一直撑着的雨伞也应声而落。但是,她并没有拒绝我的拥抱,或许按照信所说的,雨还没有到来,所以我必须说些什么,必须阻止这场雨的来临。
【一蹴】:祈……我会努力学习,然后明年以重考生的身份考大学的。
【祈】:……哎?!一蹴,这是真的吗?
也许是我那么突然的宣布这个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消息,也许是我平时给她的印象就是那样的颓废和散漫,她难以置信的向我确认。
【一蹴】:嗯,不过目前我还没有明确的目标,我也无法确信我将来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但是现在能够确认的是,这个还没有被我发现,深藏在我内心的目标是需要我通过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后才能够实现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学习。
【祈】:一蹴……
她将头靠在了我的胸前,温柔的轻唤着我的名字,也许我如此主动而直接的对她说这些话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的吧?
【一蹴】:当然,我也清楚自己学习的基础很差,也没有耐性。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也可能会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的。
【祈】:嗯……一蹴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能够在一蹴的身边,真好……
【一蹴】:哈哈,你太夸张啦。只不过是我下了一个小小的决心而已,只是这次,我会贯彻到底的。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不会放弃学习,我向祈发誓……所以,祈别再哭泣了……
【祈】:哎?没,没有啦,我才没有哭……
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否认了吧?信都已经告诉我了……不过我也不能就这样直接的说出来。
【一蹴】:发红的眼眶是不会说谎的哦,祈……对不起,今天我自以为是的对你说了那样过分的话。
【祈】:唔唔……没事啦,只要一蹴能够决定下来就好。从今以后我也会一直陪在一蹴的身边,我也要成为一蹴前进的力量。
【一蹴】:嗯,谢谢……我会努力改变自己,所以,希望祈能够继续支持我……
【祈】:嗯,我会的……
我们在雨中相拥,她头发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清新而温馨,我只觉得,祈能在我的身边真的太好了。尽管我清楚我所选择的道路是一条充满艰辛和苦难的道路,但是至少现在的我已经阻止了雨的到来,阻止了随时都有可能重现的那个灰色情人节。
就这样,我和祈一起往千羽谷地区的那家超级市场那里走去。我终于下定了要努力学习考大学的决心,也许从明天……不,从晚上开始,我将会面临枯燥而乏味的学习生活,面临可能会打退堂鼓的想法,也可能会再次面临迷茫,但是我会坚持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在我的身边,有祈陪伴着我,我也将会和她共度今年的重考生生活。


第二章     正视不变的心

——无法忘却的回忆中,也有着我无法忘却的人


【祈】:一蹴!起床了!
【一蹴】:……
耳边传来了祈叫我起床的声音,和昨天一样,是充满活力和精神的声音。莫非她的低血压已经痊愈了吗?
【祈】:一蹴!快起床啦!再不起床的话早饭就要凉了哦!
【一蹴】:……
祈的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不少,不过我并不是想赖床,而是不知为何又像昨天那样出现了类似于鬼压床的现象,我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了床上一样根本动不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祈】:唔唔~~~真是的……既然这样的话……
【一蹴】:?
突然房间里安静下来了,正当我纳闷的时候,昨天的那一幕闪过我的脑海……等等,难道说祈又想像昨天那样!!
不等我反应过来,嘴唇就又被堵上了,还是像昨天那样的感觉,柔软而湿润,她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而均匀的呼吸声吹拂着我的面庞,顿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别过脸躲过了祈的攻势,顺势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她身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祈】:嘿嘿~~对不起,一蹴。看你不想起来就……
【一蹴】:我不是不想起来,而是根本起不来,就像是被绑在了床上一样没办法动似的……
【祈】:……
也许是我离她很近的缘故吧,总觉得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微微的颤动了下,本来红着脸微笑的看着我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僵硬了。
【一蹴】:祈?
【祈】:……哎?快,快点去洗脸吧,早饭都凉了!
祈那慌张的样子似乎有些可疑,不过我也没多想,径直的朝洗漱台那里走去。身边那张昨晚还摊满了各种复习备考书籍的书桌此时已经被祈整理的干干净净,回想起昨晚第一次在祈的监督和指导下连续学习了六个小时就够呛,也许正是因此晚上我睡得和死猪无异,早上才会出现类似于鬼压床的现象吧。
洗漱完毕的我,就坐到了餐桌前和祈一起享用她精心为我制作的早餐,今天的早餐和昨天大不相同,是牛奶、煎鸡蛋、黄油面包和水果沙拉的西式豪华组合。味道自然没的说,不过祈似乎还真的变了不少呢,连这种她平时不怎么做的菜式都在尝试了,看得出来她似乎也下了很大的决心。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感慨,幸好昨天信的那些话让我清醒了过来,不然或许我这辈子真的会失去很多东西。
【祈】:一蹴?
【一蹴】:……啊?什么?
【祈】:你怎么了?
【一蹴】:哎?啊,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
【祈】:在想一些事……难道是那个约定的事情?
【一蹴】:约定?
说起来,昨天似乎祈也在吃早饭的时候说起过约定的事情。
【祈】:嗯,我和一蹴幼年时期的那个约定,一蹴想起来了吗?
【一蹴】:……不好意思,时间太久了,还是想不起来。祈能给点提示吗?
并不是我想责怪祈,只是十年前的约定什么的实在太难回忆了,而且后来我还出了事故,不排除因为这个而影响了我的一部分记忆。如果祈不给点提示的话,或许真的就想不起来了。
【祈】:真是的……如果给提示才能猜出来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嘛。
【一蹴】:是很重要的约定吗?
【祈】:当然了,是很重要的约定……唔唔,真是的,既然一蹴真的想不起来,我就给点提示吧。
哦哦,早这么做不就行了么。想要回忆起这个约定的我不禁用手轻轻的拍打着面庞,仔细听着她的提示。
【祈】:提示就是……我和一蹴的这个约定一直都没有实现哦。
【一蹴】:……
这不是废话么?如果是已经实现的约定还用得着我这么苦思冥想?
【祈】: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祈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一蹴】:……还是想不起来。
我很干脆的就将她的期待扼杀了。
【祈】:……是吗。
如果是还没有实现的约定,那么祈的心情我多少也可以理解了。只是既然是很重要的约定,我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忘记才对啊。可是为什么想破了脑袋也没法想起来呢?
【一蹴】:……对不起。
【祈】:……
【一蹴】:但是,我答应祈,如果哪天我想起来了,我一定会立即履行这个约定的。
【祈】:哎?真的吗?
【一蹴】:啊,当然是真的!
【祈】:无论发生什么状况?
【一蹴】:嗯!因为这是我和祈之间最重要的约定,我相信一定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回想起来并且去履行。
【祈】:谢谢……一蹴,我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不知为何,两行热泪已经从祈的双瞳中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到了桌上的餐具内。能够让祈如此在意的约定,想必是非常重要的约定,所以我一定要回想起来。
我拿起了桌上的餐巾纸,走到了她的面前,替她拭去了脸上还在流淌的泪水。
【祈】:一蹴……
祈顺势抱住了我,尽管没有听到她的哭声,但是我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手臂、她的身体都在颤抖。
【一蹴】:好了,别哭了。我会一直陪在祈的身边。就像十年前,祈对着当时完全封闭心扉的我所说的那样。
【祈】:不,我只是很高兴而已,一蹴能够这么努力,谢谢。
【一蹴】:快吃早饭吧。不然热乎乎的煎鸡蛋味道可就不好喽。
【祈】:嗯,呵呵~~
听到了她久违的笑声,我才放开了她,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祈】:对了,今天我记得一蹴应该不用去打工吧?
我刚坐下来,祈就开始问我今天的安排了。
【一蹴】:是啊。按照这个月的排班,我今天和明天休息。
Narazuya的排班工作是静流姐负责的,虽然我很担心我不在的时候店里会忙不过来,但是静流姐只是笑着说今天和明天小野和她两个人可以应付。不过我并不清楚她究竟想怎么应付,难道是让一直坐在里屋的店长也出来帮忙?
【祈】:那么,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等会儿我们去千羽谷的公园逛逛吧?
【一蹴】:哎?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上午要帮我补习的吗?
虽然是我自告奋勇的提出要努力学习备考大学的,但是昨晚祈的指导可是异常严厉,我也明白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才一个晚上就让我体会到了我所选择的这条路是多么艰辛。所以当时祈就提出每天至少学习八小时的学习计划时我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祈】:但是,一蹴的基础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其实一蹴脑袋很聪明的,只是不愿意学习而已啦。
不愿意学习还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祈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总觉得自己似乎荒废了三年的学习时光,如果不是那时候不努力,也就不用当重考生了。
【祈】:所以作为奖励,今天上午就和一蹴约会吧?
总感觉祈已经成了我的家庭教师,连说起话来都颇有老师的味道了。
【一蹴】:哦?太好了……
阿弥陀佛。祈终于了解到昨晚我的辛苦肯网开一面了。
【祈】:但是,早上耽误的时间要从晚上补哦~~~
【一蹴】:……饶了我吧。
才高兴了没多久,我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桌上……
【祈】:不行!如果不努力学习是考不上大学的哦!而且今年必须要把一蹴这三年来落下的课都补回来,不努力加把劲可不行。
啥?三年!?陵祈老师您也太严厉了吧?您简直比“马西鲁德”和“哥美拉”还要严厉啊……
(笔者注:“哥美拉”是陵祈高三时所在三年A班的班导,原名圆谷,因为发型很像某怪兽而得到了这个外号)
总觉得听了这些话,又想到昨天下午和晚上那地狱一般煎熬的八小时,都觉得本来还值得期待的约会一下子就像是失去了什么味道一般。唉,祈认真起来的样子有时候是很可爱,但是有时候也会让我感到很崩溃……
吃完早饭,收拾完餐具的我们便朝着千羽谷的公园走去。和昨天那瓢泼的大雨不同,今天天气格外晴朗,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也给公园增添了几分美丽,也许是雨水冲刷了浑浊的空气,使得今天的空气也格外清新。因此公园里也有不少人,有刚晨练完准备回家的老年人,有前来春游的小学生,有洋溢着欢乐笑声的一家三口,当然,像我们这样的一对对情侣也不少。在公园里稍微逛了一会儿,我们就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祈】:好多人呢~~
【一蹴】:是啊。毕竟天气这么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祈】:嗯……是呢。
【一蹴】:不过太舒服了就想容易睡觉啊。昨晚都那么晚了才睡……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总觉得睡眠不足啊,才刚起床没多久就又想睡了。
【祈】:呵呵~~昨晚辛苦了。
【一蹴】:还不都是你害的!
【祈】:那么……不如趁现在好好睡一觉吧?下午和晚上还要继续学习哦~~
祈一边对我这么说,一边红着脸指着自己的双腿……等等!这个意思难道是让我把她的双腿当成枕头吗?!想到这里我的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祈这两天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先是早安之吻,现在又是膝枕,她难道对这些事情已经不感到脸红了吗?
【一蹴】:……
【祈】:一蹴?
喂喂,我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害臊的事情啊。不过,难得今天祈这么高兴,我们又好不容易复合了,或许这样做也能够更好的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况且放眼望去,不乏也有不少这么做的情侣。相信祈一定是看到了这些想着要模仿他们了吧?
我很快便把头枕到了祈的膝盖上,睁眼就能看到祈那张仍然泛着红晕的脸,看来她还是有些害羞啊。我们就这样上下互视着,微风拂起了祈的长发,迎风飘扬,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许现在,我和祈都不想打破这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情境。
【祈】:……一蹴。
【一蹴】:嗯?怎么了?
【祈】:你看那边。
顺着祈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离我们不远处坐在草坪上的一家三口,女孩子坐在爸爸妈妈的中间,她的面前摆着一本画册模样的书,而爸爸一手指着画册上的某个部分,嘴里似乎还讲着什么,一旁的妈妈也用温柔的双眼看着孩子。总之看上去是非常温馨的一家三口。
【祈】:那对夫妇,似乎是在给孩子念故事呢。
【一蹴】:是啊。
【祈】:一蹴,你还记得吗?
【一蹴】:如果是那个约定的话,不记得。
【祈】:不是啦。我是说,一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经常跑到病房里来找我和理奈玩耍,有的时候也给我们念故事的?
【一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个时候,几乎每次我从儿童乐园溜进病房的时候,理奈都会缠着让我给她念安徒生写的《天使》,而文静的祈则也会偶尔让我给她念故事。
【祈】:太好了,看来一蹴你还记得。
【一蹴】:理奈每次都缠着我给她念《天使》那个童话,我都不知道给她念了多少遍了,所以我想忘都忘不掉啊。
【祈】:呵呵~~确实,虽然是病人,但是理奈还是很有活力的。
【一蹴】:与其说是有活力,不如说是寂寞吧。毕竟那个时候护士阿姨可是禁止你们走出病房的。所以每次看到溜进病房的我,理奈都会特别兴奋。
【祈】:……说的也是呢。那一蹴你还记得当时给我念的故事吗?
【一蹴】:……记得。
略微一思索,我便想起来了。
【祈】:真的?!
【一蹴】:虽然给祈只念过一次故事,但是这是我和祈的宝贵回忆,我是不会忘记的。
我起来后坐到了祈的身边,用手搂着她的肩膀,慢慢的向她叙述着这个尘封在我脑海内很久的关于一个渔夫和一个公主的悲剧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时代,天界的公主飞下凡到某个海岛,与一名年轻的渔夫相遇,两人坠入爱河无法自拔。天女与凡人,超越天地的情感,令整个小岛山河色变。然而,渔夫不久就变了心,天界的公主悲痛欲绝,投海自尽,渔夫得知后懊悔万分,也追随公主而去。在他们二人投海的悬崖上,如同悼念般的美丽蓝色花朵盛开,人们为了纪念他们的悲剧,将这个故事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直至今天。
记得当时给祈念完这个故事后,她还哭了好久,说什么觉得公主太可怜了之类的。搞得当时一旁的理奈甚至还误以为是我在欺负祈……
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我们又都不再说话了,只是现在的氛围和刚才完全不同,明明是这么阳光的天气,此刻在我和祈的附近总是萦绕着一丝压抑。祈的脸上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看来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祈】:……
【一蹴】:……
很久很久,我们两个一句话都没说。并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刚才提到的这份回忆中,有着我们都无法忘记,但是却不想彼此提起的那个女孩子——理奈。
……
【理奈】:一蹴君,能念一下这个故事给我听吗?
【一蹴】:好的,这次是什么故事啊?……什么啊,怎么又是《天使》?
【理奈】:嗯,是的哦。
【一蹴】:这个故事上次不是刚给你念过吗?
【理奈】:可是人家好喜欢这个故事,还想再听一遍啊。病房里的护士阿姨都好忙,没时间给我念。
【一蹴】:是是~~知道了。你还真喜欢天使啊,“小翼”。
【理奈】:嗯~~是啊,如果我的背上能够长出翅膀就好了。
……
记忆中的理奈,非常喜欢《天使》这个故事,非常喜欢故事中的天使,甚至还梦想着有一天背上能够长出洁白的翅膀。但是,也正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却……
“理奈……她死了。”“理奈会死都是因为你,是你杀了她。”“而且,你居然还忘了理奈的事情,对自己犯下的罪,一直如此的逃避着。”两个星期前的海边,飞田扉对我说的那些话再次让我感到胸口一阵痛楚。我不由自主的用右手捂住了胸口……
【祈】:一蹴?怎么了?
祈很快就看到了我这个并不算起眼的动作,紧紧握住了我捂着胸口的手,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一蹴】:没事……只是想起了在海边,扉说的那些话。
【祈】:……
祈什么都没说,或许也是回想起了对她来说也非常痛苦的时刻。因为在那个时候,扉直截了当的揭开了真相,也撕去了祈的伪装。而我,则说了这一生中最伤害祈的那句话。
【祈】:一蹴,你……会忘了理奈吗?
祈突然之间这么问我,毕竟理奈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祈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祈在意这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曾经忘记过理奈的存在。
【一蹴】: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会背负着没能守护好理奈,还将此事遗忘的罪过而活下去。所以我是不会忘记理奈的。
【祈】:那么……一蹴喜欢理奈吗?
【一蹴】:!!
和刚才的担忧不同,现在的祈用非常认真和期待的眼神望着我,似乎我不给她一个回答她就不会罢休似的,这点也可以理解,祈一直都很在乎理奈,和我两星期前才记起理奈的事情的我不同,这十年来她始终都没有忘记理奈。
如果说,之前祈的那个问题是在我意料之中,也并不难回答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将是最尖锐、最直接,也是最难回答的问题。如果我回答不喜欢,那是在撒谎,因为十年前的那个时候,我确实更喜欢和性格相对开朗活泼的理奈玩,而那时候的祈非常怕生,几乎只和理奈讲话,所以我很少和祈玩。那个时候的我确实喜欢理奈,所以这点我无法否认。但是如果说我回答喜欢,那无疑就会伤害到祈。
【一蹴】:我确实喜欢过理奈……但那不是爱。
这两个月的分手风波,让我回想起了封印了多年的记忆,而在这场雨停止的那一刻,我终于发现了我应该珍视的东西,
【一蹴】:我爱的人只有祈,不是“小翼”,而是现在的祈。
我把两天前和祈复合时在教堂里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祈】:一蹴……太好了……
听到了我的回答,祈愣了一会儿,然后才露出了笑容。唉唉,有必要这么在意吗?这些话我两天前不是在教堂里都和祈说过了嘛。
【祈】:对不起,问了一蹴这样的问题。我只是不希望,一蹴像那个渔夫一样……为什么那个渔夫有了自己爱的人,却依然要变心呢?
祈说的渔夫,是幼年时我给祈讲的那个故事中的主人公,渔夫虽然和公主坠入了爱河,非常恩爱,但是却因为自己的变心和背叛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一蹴】:我想或许……是渔夫和公主之间……无法彼此信任,所以产生了误会吧?或许……渔夫从一开始就没有变心?
【祈】:哎?是这样吗?
【一蹴】:嗯,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吧,毕竟之前的我们,也确实有些像渔夫和公主,不是吗?我明明喜欢着祈,祈也喜欢着我,但是却发生了分手这样痛苦的事情。因为祈认为我无法承受失去理奈的痛苦,所以才不惜假扮成理奈掩盖真相保护我,最后被扉逼到向我提出分手的地步。而我则认为祈假扮成理奈只是为了接近我,殊不知这是为了保护我不受到伤害的谎言……
【祈】:……
【一蹴】:我们因为无法信任对方,所以才会发生那样不幸的事情,不过也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羁绊,所以最终才解除了误会,破镜重圆。没有发生像渔夫和公主那样的悲剧。
【祈】:……嗯,说的也是呢……
【一蹴】:……对不起,难得和祈的约会,我却再次把这段会让我们都很痛苦的回忆挖了出来,但是正是因为这段痛苦的回忆,才让我倍加珍惜现在和祈一起度过的时刻。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祈身边,不会再让祈为我而哭泣了。
【祈】:一蹴……谢谢……
啊啊,不知不觉的就说了这么害臊的话。
【一蹴】:好啦,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我噌的一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再这样下去,就会又被过去的那些痛苦事情所束缚了。我不会忘记过去,但是不想被过去所束缚。祈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让我下定了想要改变自己进而前进的决心,我不想就这样浪费祈的好意。
【祈】:哎?去哪里?
【一蹴】:当然是去买午饭的食材吧?你难道想让我们饿肚子吗?
【祈】:啊!我都忘了!
【一蹴】:你啊,光顾着约会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快走吧,不然就把你扔在这里了哦。
【祈】:啊!一蹴,等等我!
就这样,我拉着祈的手,一起离开了公园,往千羽谷的商店街那里走去。不知为何,渔夫和公主的那个故事一直回荡在我脑海中,如果渔夫和公主之间真的能够互相信任和理解的话,那么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一定能够共度难关,而不是最后以双双殒命的悲剧作为故事的结局。而有着类似经历的我们,正是因为依靠了我们本身的羁绊,以及大家的帮助,才渡过了这场分手的危机,而其中最让我值得感谢的,便是飞田扉,如果没有他,或许我永远都会遗忘理奈,无法正视自己犯下的错,更不会意识到祈为我所做出的巨大牺牲。就算是为了不辜负这些人的期望,更是为了一直在天国守护着我们的理奈,我也一定会好好珍惜和祈在一起的时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在祈的身边。



第三章   未曾意识的雨

——和她约定的背后,却是一场早已到来的雨


【一蹴】:唔唔~~~
耳边传来的刺耳闹钟声使得我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我眼帘的,则是熟悉的米黄色天花板,以及乳白色的吊灯。侧脸过去,望到的是窗外灰暗的天空,听到的是窗外不安的鸟鸣声——昨天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今天再次阴云密布。
……
【一蹴】:哎?奇怪……
这时我才发现,和前两天不同的是,今天我居然自己就醒了,这个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前两天一直都那么精神叫我起床的祈呢?
环顾四周,发现祈正闭着眼睛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
【祈】:……
【一蹴】:真是的,所以说让她别那么勉强自己。
我一边唠叨着一边起床换衣服,然后走到了祈的身边。看来她真的是睡得很熟,连我走到她身边居然都没发觉。仔细一看,趴在桌上熟睡的祈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漆黑色的长发顺着后背一直拖到了地上。看得出是前两天太勉强自己而累坏了,明明患有低血压而早上会没有精神的她,却为了叫我起床、给我做早饭而强撑着精神一直坚持着。不过今天还是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吧。
而这时我才发现,离她不远处的餐桌上,摆放着已经做好的早餐,今天的早餐是牛奶、煎鸡蛋和烤面包。似乎是她在做完这些早饭之后才趴在桌上睡着的。但是和前两天相比,今天的早饭似乎就有些不敢恭维了,牛奶和面包都是超级市场现买的,唯一是她做的两份煎鸡蛋也焦的发黑,根本无法下肚。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做出来的料理,哪怕是我这样的外行,煎个鸡蛋也不至于糊到这个地步。果然还是因为太困了所以才会煎过头的吗?一想到她居然能若无其事的把这焦炭一般的煎鸡蛋摆上餐桌,我就不得不感慨她这几天实在太勉强自己了。不过没有出事就算万幸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我不由得感叹眼前的这个仍然还在熟睡的少女,为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蹴】:祈……为了我真的至于这么拼命吗,拼命到连我不爱喝的牛奶都准备了……
虽然说祈准备了我不爱喝的牛奶让我有些沮丧,但是对于这么照顾着我的祈,我真的不好意思说她什么了。不过让她这么趴着可是会着凉的,虽然已经入春了,但是早晨还是有些冷的。想到这里,我轻轻的把她抱到床上,盖上了被子,看来她确实睡得很熟,即使这样都未曾察觉到。
【祈】:……
把她放到床上并盖好被子后,我开始去洗漱。总觉得似乎今天这个一大清早就迷迷糊糊的祈才是我所熟悉的祈,其实即使是那些反常的举动,也终究都是为了我而改变的。无论是强装精神的喊我起床、大胆的早安之吻、还是她辛勤的帮我打扫房间、精心的为我准备早饭,这些都是祈对我点点滴滴的爱。
洗漱完毕,我回到了餐桌前,要不要叫祈起来和我一起吃早饭呢?我抬眼向床上望去,祈依然保持着刚才我把她放在床上时的那个姿势——看来前两天确实太为难她了,不如再等会儿吧?等她起来后再一起吃早饭,反正今天我不需要去打工,不急着赶时间。
【祈】:唔唔……
【一蹴】:嗯?
床上传来了祈的声音。我急忙从餐桌前站了起来,跑到了床边。莫非祈醒了?
只是祈依旧紧闭着双眼,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口中还喊着我的名字。唉,原来是在说梦话啊。
【祈】:我……最喜欢……一蹴君了……
【一蹴】:……
这家伙,居然做梦都还想着我吗?不过能被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喜欢真的很幸福,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皮肤依然还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我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那离我近在咫尺的温度,那让我发誓守护的珍贵宝物。
【祈】:……哎?
可能是我无意识中力度加大了的缘故,她的身体动了一下,随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祈】:啊!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她轻轻的叫了一声,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红着脸看着我。
【一蹴】:嗯,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吗?还是之前太勉强自己了?
【祈】:……嗯,今天稍微有些困,所以做完早饭后不知不觉的就……啊!早饭!
她似乎看到了远处餐桌上的那两只已经发焦的煎鸡蛋。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过以祈的料理水平,即使犯困也不至于把鸡蛋煎成那副模样的。
【祈】:呜呜呜~~~一蹴……对不起……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把早饭搞砸了,祈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一蹴】:哈哈哈!没关系!就算煎鸡蛋不能吃了,不是还有牛奶和面包嘛。
【祈】:可是……
【一蹴】:不过今天我终于有些放心了。
【祈】:哎?
【一蹴】:因为祈还是和原来一样嘛,前两天的那些反常的举动都还让我有些不适应。
【祈】:唔唔~~一蹴你欺负人……
怎么好像觉得她很生气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否定了她的努力吗?
【一蹴】:啊,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祈】:真是的……既然这样的话……
嗯?总觉得她又要干什么了……啊!
不等我反应过来,嘴唇再次被堵上了,而且和前两次一样,扑鼻的香味以及那均匀呼出的热气席卷而来。祈又做出这种突然袭击了吗?!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经历,我个人倒并不是反对就是了。许久,她才不舍的从我脸上离开,红着脸望着我。不好意思的笑着。
【祈】:嘿嘿~~早上好,一蹴!
【一蹴】:哎……早上好……啊啊,不说这个了,快去吃早饭吧。
【祈】:嗯!
还没从她刚才的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的我一时竟然忘记了该说什么。
就这样,复合之后的第三天开始了,此刻的我们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饭。不过已经焦炭一般的煎鸡蛋自然就只能扔掉了。
【祈】:吶,一蹴。今天早上,我们不如去学校看看吧?
【一蹴】:啊?哪个学校啊?
【祈】:当然是滨咲学园啦,我们刚毕业的学校。
平时的祈很少自己决定想要去的地方的,但是这几天似乎也有些反常啊,昨天主动提出要去公园,今天主动提出要去学校。不过今天去学校干嘛?
【一蹴】:我们不是都已经毕业了吗?还去那里干啥?而且今天不是说好要学习的吗?
说起来,我和祈已经从那里毕业快一个月了,记得毕业那时的我们已经分手但是依然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那时的我们依然还对未来充满迷茫,那时的我们依然还无法互相信任……
【祈】:去学校里也是学习啊?现在的一蹴是重考生,我想学校的图书室里应该有很多值得一蹴学习和借鉴的学习资料吧?
祈的一番话使我恍然大悟,没想到她为我考虑的那么周到。
【一蹴】:……可是我已经不是那里的学生了,外人是不能借阅图书馆资料的啊。
【祈】:呵呵~~关于这个我早就想到了,虽然不能借阅,但是一蹴可以在那里学习啊,图书馆里这么安静,也有那么好的氛围,肯定能够增加学习效率的。
你是想说在家里学习没有效率吗?这可是我自己家哎,这话听着多少有些受打击……
【一蹴】:嗯,如果是去学习的话倒也不错,真没想到祈能想的这么周到呢。得救了~~
说起学校的那个图书馆,我似乎三年里一次都没进去过,连里面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祈】:呵呵~~那就这么决定了。而且今天恰好又是周末,学校里都没什么人,肯定适合在图书馆学习的。
吃完早饭的我和祈稍微收拾了下就带上书包,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我们曾经就读过的滨咲学园是位于滨咲地区的一所私立高中,学校以高升学率而闻名,不过在这么高升学率的学校却诞生了我这样的重考生,这不得不说有点值得讽刺啊。不过说到重考生,祈似乎也是……记得那个时候,祈为了我不但放弃了都已经定下来的音大志愿,更是放弃了父母为她在美国创造的深造机会,从而沦落到和我一样是重考生的地步,也因此她没少挨老师和父母的责骂。不过自从我们复合后,祈就表示不但要重新拾起放弃已久的钢琴,更是以明年音大入学考试为目标而开始努力。
【一蹴】:祈。
【祈】:嗯?怎么了?
【一蹴】:今天你这么一提议,我才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祈一起去学校了呢。
上一次我和祈一起去上学,应该是两个月前我们还没分手的那时候吧,只是即使是一起去上学,也很少有像这样慢慢走着去的,按照之前信的说法,经常都是快到了上课的时间,我和祈才急匆匆的冲下楼朝车站狂奔而去,不仅如此还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想着这种丢死人的场面被那种八卦达人看到心里不禁一阵恶寒。
【祈】:哎?啊……说的也是呢……总觉得好怀念。
怎么了?总感觉她吞吞吐吐的,莫非她也想起那时候经常和我一起迟到时的窘迫样子了?
【祈】:没想到,即使我们已经从那里毕业了,也依然能够和一蹴一起去学校呢。好感动……
不过是赞同你的提议和你一起去已经毕业的学校罢了,至于这么开心么?不过这句话似乎不能说出来。
我们搭上了久违的芦鹿电来到了滨咲地区,没走多少路便来到了滨咲学园。尽管已经离校一个月了,但是学校几乎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真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当时我们毕业时盛开的樱花已经彻底凋零了。这应该也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吧。
由于今天是周末,学校里出奇的安静。偶尔能够从操场上传来一阵阵的呐喊声,应该是体育社团周末的活动吧?不过那里不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我和祈径直向学校的图书室走去。图书室的位置在西面教学楼的顶楼,我和祈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顶楼的目的地走去,要到达一路上经过了我们曾经在那里一起学习过的实验室、电子阅览室,然后就是……
【祈】:……
【一蹴】:……
忽然,我和祈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脚步,只是并不是因为我们已经到达图书室了,而是在我们左侧的,则是阔别已久的音乐教室。如果要问在这个学校哪里充斥着我和祈的种种回忆,那绝对非这个地方莫属了;如果说在这个音乐教室里什么是联系着我和祈的羁绊,那就是坐落于教室前方的老式钢琴了。依稀的记得在高中认识了祈后,她就经常会弹钢琴给我听。只是身为听众的我似乎很不领情的每次听了一半就开始呼呼大睡,相信那时候的她一定很受打击吧。
【一蹴】:稍微进去看看吧?
【祈】:……嗯~~好啊!
推门进去,教室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前方是一架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老式钢琴,墙上挂着的是各位世界著名的音乐家画像、油亮发光的地板上整整齐齐的排着课桌椅,就像是全新的一样,是昨天刚打扫过的缘故吗?
祈走到了钢琴前,向往常那样熟练的打开了琴盖后坐了下来,而我则找了离钢琴最近的座位坐了下来。一切的动作都和往常那样熟悉,完全已经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学校的学生,按道理是不能随便进音乐教室这样的规定了。不过我并没有阻止祈,因为在这间并不算大的教室里,充满了我和祈的各种回忆,我也想和祈一起怀念那段岁月……
祈的双手已经在琴键上游走,熟悉的旋律传入了我的耳朵——这首曲子,正是祈最喜欢的《少女的祈祷》。熟悉的旋律让我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去细细欣赏,即使我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欣赏这首曲子了,即使这首曲子连我这样的门外汉也已经耳濡目染,我依旧会静静的闭着眼睛去欣赏,这不仅仅是表达自己对这首曲子的喜爱,也是表达对祈的尊重。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音色和之前祈演奏的有点不太一样,或许是她为了我放弃过钢琴的缘故显得生疏了吧?将近两个月的空窗期不是立刻就能弥补回来的。
很快,一曲终了,只是我还意犹未尽的闭着眼睛回味着这首曲子,回味着祈所演奏的旋律,回味着祈融入到曲子中的感情。而坐在钢琴那里的祈似乎也并没有做声,似乎等待着我说什么的样子。
【一蹴】:没想到就算那么久不弹琴,你依旧弹的那么好呢。
【祈】:……
本以为祈会害羞的说一声“谢谢”什么的,但让我意外的是祈并没有回答我。
【一蹴】:祈?!
感到奇怪的我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已经趴在钢琴上的祈……
意识到不妙的我噌的一下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快步跑到祈的跟前。而她均匀发出的呼吸声则让我内心稍微平静下来——居然弹完钢琴就睡着了,这种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未免也太奇怪了。说起来今天就觉得祈有些不对劲,尽管一大早迷迷糊糊是她的低血压造成的,但是还不至于到连我把她抱上床都没察觉到,而且现在距离她之前醒来还不到两个小时,莫非是这几天她努力过头把身体搞坏了?而她即使是拖着这样疲惫的身体也依然要陪我一起学习?不,不行!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能让她这样牺牲自己了,首先还是把她叫醒,送她回家好好休息吧。意识到这点的我开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一蹴】:祈!起床了!我们回家再好好休息!
【祈】:唔唔……约好了哦……
【一蹴】:哎?
【祈】:等我的病好了之后……就要带我去的哦……一蹴君……
【一蹴】:!
这,这是祈正在做梦吗?而且这句“等我病好了之后”的梦话似乎是指幼年时期……等等!莫非祈现在所说的这个约定就是她一直在意的、希望我能够回想起来、但是我却一直都无法回想起来的约定?祈那么在意,连做梦的时候都下意识念叨着的究竟是什么约定?我那时候究竟答应过祈带她去哪里?
我不禁再次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的碎片,因为祈这句梦话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提示——回想起来吧!必须回想起来!为了完成和祈的约定!!
幸好现在教室内空无一人,窗外操场上的喧嚣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给我创造了思索回忆的最佳条件。
【一蹴】:究竟我答应过祈什么……可恶!我明明都已经解开了所有幼年时的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了,为什么还有这么重要的约定被我遗忘!
不知为何,我此时的情绪反而急躁起来,是因为我没能想起那么重要的约定而感到懊恼么?快想起来!那个时候我究竟答应过带祈去什么地方,去哪个当初答应了她但是至今却没有带她去的地方!
我不禁焦躁的在教室里来回踱步,四周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脚步声。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我停下了脚步,如同停止了操控的木偶呆站在原地,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还在熟睡的祈,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一蹴】:……!!等等,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确实答应过她……
“那就说定了哦,等我的病好了之后要带我去那个地方的哦!”终于,潜藏在记忆深处长达10年的这句话被我给挖出来了。但是……但是!!
【一蹴】:等等!!如果这就是那个约定的话……难,难道说!!!
想到这里,首先席卷了我全身的是一股莫名的恐惧感,紧接着,我的胸口就像是被钳子死死钳住一般钻心的痛。不,不可能!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是,如果这就是她如此在意的约定,如果这种事真的可能发生,那么这几天的一些反常现象就可以解释了!!
恐惧、悔恨、无助……所有让我揪心的情绪如同汇聚成汹涌波涛的狂潮一般冲击着我的心房。是吗……这就是那个约定,那么既然我已经回想起来了,就应该按照当初的承诺,我不能逃避,必须立即去履行这个约定。
【祈】:唔唔……一蹴?
巧的是,这个时候她也已经醒来了,看到来回踱步的我感到很意外。不过我很快就冷静下来,至少目前还不能让她发现我已经狂乱无比的内心。
【一蹴】:对不起……学习什么的等下次再说吧,你似乎精神不太好。这样我也没法专心学习。
暂时找了这个理由搪塞一下。尽管原因并不是这个。
【祈】:……嗯。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那糟糕到不能糟糕的脸色,她迟疑了一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祈】:……去哪里?
【一蹴】:那时候我们约定好,等你病好了之后就去的地方。
【祈】:!……一蹴,难道说!
祈睁大眼睛意外的望着我。
【一蹴】:就在刚才,我已经想起来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祈】:!!……真的?!
【一蹴】:所以,按照当初我对你的承诺,我现在就带你去那个地方,可以吗?
【祈】:……嗯。
当我拉起她那双手的瞬间,我感觉到她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去,似乎不愿意去那个地方;另外就是尽管这确实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但是当我想起来时,她并没有露出应有的高兴神情,这两个并不起眼的细节却恰恰应验了一个我不愿意相信的事实。所以,我就更有必要立刻就履行那个约定,因为这不仅仅是履行约定,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是做出一个了断。
我拉着她离开学校时,本来就已经阴云密布的天空此刻显得更为阴暗,仿佛已经快半夜似的,无法让人想象现在还只是上午十点的这个事实。不过幸好,我们要去的目的地离这里并不远,也同样在滨咲地区内,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够到达。想到这里,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而她似乎也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径直跟着我往那里走去。
而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开始起风了。我放开了她的手,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双眼正视着她,而她也望着我,只是眼神显得游离不定,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此时,整个世界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能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如我所料的那样,她并没有像想象中因为我履行了约定而露出应有的高兴神情,她的表情显得极为复杂,一言以蔽之就是给我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因为她眼前所看到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三天前我和祈刚来过的、象征着我和祈永不分割的羁绊的、已经完全修复的教堂……
【一蹴】:我,应该已经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吧?这个……确实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没有错吧?
事已至此,我的声音也已经开始变得颤抖起来,尽管我根本不愿意接受,但是眼前她的反应,已经完全应验了我的预感。即使如此,她依然微笑的望着我,微微的点着头。
【祈】:……你还记得这个约定,我真的好高兴。
在确认了这个约定之后,她依旧没有露出因为我履行约定而感到高兴神情,恰恰相反,我所看到的是犹如当时在海边被揭穿伪装时一样的空洞眼神。那是已经放弃一切,陷入绝望深渊的眼神。
【祈】:但是……雨停了呢……
【一蹴】:!!……
连这句话,也和当时一模一样,这也意味着,她确实有事瞒着我……不,不但她有事瞒着我,更是做出了那件和当时一模一样的事情。
【祈】:想起了这个约定就意味着……一蹴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她宛如绝望一般的空洞眼神已经给我确信的答案了。
【一蹴】:……嗯,就在刚才你无意识说出的那句梦话,终于让我想起了这个约定。但同时,我也已经知道了你所隐瞒的事,虽然我一开始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觉得这是比天方夜谭更为离奇的事情。但是如果这是真的,应该能够解释不少这两天发生在我身边的那些反常现象。
【祈】:是吗……对不起……我如此残忍的欺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如同背负着的事情最终水落石出一般,无法继续承受下去的她,两行热泪从她那碧绿色的双瞳倾泻而出,但是尽管如此,她对我始终保持着微笑……
【一蹴】:在知道了之后,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因为我清楚,即使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一定有你的理由和苦衷,对吧?
【祈】:……
【一蹴】:而且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恨你的资格。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你假扮成祈来接近我的理由,可以吗……理奈?
……
“呐,一蹴君,那就约好了。等理奈的病好了,要带理奈去看看哦,那个一蹴君最喜欢的教堂。”
“啊,约好了,我会带理奈去的,所以理奈要先把病治好……”
……
没错,我所回想起来的这个约定,当初和我许下这个约定的,并不是祈,而是已经死亡了十年的理奈。所以这三天和我一起生活的,并不是祈,而是理奈……
突然之间,一阵狂风从迎面袭来,未等我反应过来,一团黑色的物体掠过了我的面颊,朝我身后随风飘去,那个感觉有些痒,但是也有些让我心痛——站在我眼前的理奈,已经没有了刚才被风吹走的那个假发。只留了齐肩短发的她,正闭着仍然向外流淌着泪水的双眼,过了很久,才再次慢慢睁开,望着眼前的我,以及我身后的这座当时答应她要带她来看看的教堂。而此时展现在我面前的,则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感觉,尽管只是改变了发型而已。也许,这就是卸下了伪装之后,真正的理奈吧?
【理奈】:嗯……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呢,一蹴君。


第四章     天使的决意

——用来伪装的假面背后,是天使坚不可摧的决意


……
【理奈】:拜托了,一蹴君,再给理奈念念这个故事嘛。
【理奈】:唔唔~~讨厌,人家才不是叫这个名字!
【理奈】:呐,一蹴君,如果我的背上也能长出翅膀该有多好。
【理奈】:一蹴君!怎么办,手术好可怕!理奈不想做手术!
……

十年过去了,面对这个我曾经发誓想要守护,最后却因我而死的少女,我不敢正视她的双眼。不仅仅是因为是我害死了理奈所产生的负罪感,更是多了一份恐惧——即使眼前的这个女孩是我熟悉的人,但是她已经死了十年了,而和已经死去的理奈生活了三天的我是不是意味着……
【理奈】:呐,一蹴君,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给理奈念的那个故事吗?
或许理奈并没有恶意,但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我一听到这句话还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一蹴】:!!!……
“在地上,每当有一个好孩子死掉的时候,神就一定会派遣一个天使,从天上来迎接他……”没错,这就是我一直给理奈念的《天使》这个故事的开头。这句话顿时让我陷入了恐慌之中,对于一心想要成为天使的理奈,她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天使,而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就很有可能意味着我已经……
【理奈】:一蹴君,当你知道这三天的小祈是理奈假扮的时候,你应该很害怕吧?
【一蹴】:……
不难看出,我刚才的行为已经把我内心的想法完全暴露给理奈了。
【理奈】:理奈答应一蹴君,会把假扮成小祈的理由,以及相关事件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一蹴君。而且,理奈有很多的话想要和一蹴君说,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让理奈把从一蹴君这里夺走的记忆先还给一蹴君吧。
【一蹴】:我的……记忆?
【理奈】:嗯。一段在4月7日晚上,在理奈达成目的之前不能让一蹴君回想起来的记忆。
理奈说罢,将右手高举在半空,顿时,我的脑袋如同被灌水了一般频频发胀,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捂着头,这是因为理奈将夺走的记忆重新植入我大脑的缘故吗……
【一蹴】:!!!!!
瞬间,一幕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完全覆盖了我的意识——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宛如繁星似乎也已进入了梦乡似的,周围一片死寂,静的怕人。但是,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本应归属于黑暗下的景色,震聋欲耳的声音划破了本应归属寂静的夜空,还有就是……
【??】:呀————!!
耳边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叫声。待我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只看到黑夜中刺眼的灯光下一片血红,漫天彻地,而血红色的大地上,有两个人影,一个男性模样的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另一个长发的女性则在一旁紧紧抱着全身已经血肉模糊的男性,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祈】:一蹴!!一蹴!!!!不要——!!!!!
那个身影,那个声音,是祈!那么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就是……我?!!
瞬间,我只感到胸口被人掏空了一般,脑海中的这一幕,理奈还给我的回忆,远比我梦中的那一幕更为让人感到绝望,更为让人感到震撼,祈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彻底响彻了整个夜空,这让人陷入绝望的揪心喊声让我只觉得万箭穿心……
按照理奈的说法,这是4月7日,我和祈复合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而先前我能回想起来的就只到晚上吃完饭把祈送回家为止。那就是说,这是我把祈送回家的路上,所发生的一场事故……
但是,让我更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被理奈暂时夺走的记忆,却和三天前,我梦中的那个记忆如出一辙。起初我还以为这是十年前我带理奈从医院逃跑后发生事故的那场记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那其实并不是只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在三天前的事情,恢复了这部分记忆的我才明白,虽然两次事故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但是却有一个本质的区别,那就是7日晚上的那场事故发生时并没有下雨,这点和我梦中的记忆完全一致。
那么,以此类推,当时我听到祈的那个声音,也不是幼年时祈为了打开我的心扉而假扮成理奈时的声音。因为我忽视了是否下雨的这个因素,导致了对于这场事故产生了记忆错乱,就和当时把祈当成“小翼”一样。果然,人的记忆终究不是什么可靠的东西。
【一蹴】:是吗……原来我……已经死了……所以已经化身为天使的理奈,才会来接我,就像那个童话故事一样……是这样吧?
【理奈】:……
【一蹴】:既然理奈是来接我的,为什么没有带我去天堂,而是要假扮成祈和我一起生活呢?
既然我已经死了,那么理奈应该按照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展开洁白的翅膀,拥抱着已经死去的我,带领着我在生前喜欢的城镇上飞翔着,双手捧满摘来的花朵……但是理奈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化身为祈和我一起生活了整整三天。
【理奈】:……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拯救一蹴君啊!!
我一直以为,三天前我已经和祈开始了复合生活,但是结果,却是已经和祈阴阳两隔……
【一蹴】:救……我?
【理奈】:……出了事故的一蹴君,在送到医院的时候确实已经快死了,所以,接受了神的旨意,理奈前来迎接一蹴君前往天堂。但是……
【一蹴】:……但是,你内心并不希望这么做,对吗?
【理奈】:嗯,理奈看到了已经倒在血泊中的一蹴君,看到了正抱着一蹴君失声痛哭的小祈……明明是理奈最喜欢的这两个人,明明是重新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却又要面临着如此残酷的现实……这种事情,理奈做不到。
【一蹴】:……
【理奈】:理奈想要拯救一蹴君。所以,理奈停止了时间,并制造了这个用来给一蹴君疗伤的世界。
【一蹴】:这个……是你制造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理奈制造的吗?
仅仅只是为了救我,理奈居然大费周折的制造了这么一个虚伪的世界。不过既然是她制造的世界,那么第一天我的房间里为何会那么整齐,窗户为何会那么干净;第三天学校的音乐教室里为什么会如此的一尘不染……这些问题就都可以解释了。
【理奈】:嗯,根据一蹴君记忆中生活的世界所复制出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由理奈来操控。当然,这个世界不可能和一蹴君所生活的世界完全一样。而且,以理奈的力量虽然可以拯救一蹴君,但是需要三天的时间。而且,如果理奈以现在的这个样子,是无法接近一蹴君的,那就更不要提拯救一蹴君了。
【一蹴】:……所以,这就是你假扮成祈接近我的目的?
的确,如果理奈假扮成祈,不但能够接近我,而且丝毫不会引起我的怀疑。理奈她轻轻的点着头,我能够看到,此刻她已面如土色,是因为假扮成祈而产生的内疚感吗?
【理奈】:是的,但是理奈假扮的小祈似乎很失败呢,一蹴君应该已经察觉到很多反常的地方了吧……
确实,理奈一直守护在我和祈的身边,她应该知道很多祈的事情,包括生活习惯,包括性格爱好,包括举止谈吐。或许这些她都可以模仿,但是模仿终究还是模仿,要和本人完全一致是办不到的:祈有低血压,所以一大早无论怎么强打精神都没办法像理奈那样;祈知道我不怎么爱喝牛奶,所以绝不可能会在早餐的菜单中加入牛奶;祈喜欢猜谜,理奈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自己编造出新的猜谜,所以这三天我一次也没有听到“小祈的猜谜时~~”;祈爱捏我的鼻子,但是理奈知道我讨厌这么做,所以她并没有刻意模仿这点;祈爱弹钢琴,而且最爱弹《少女的祈祷》,尽管理奈能够模仿着祈的样子把这首曲子弹出来,但是祈融入在钢琴声中对我的那份情感,是理奈无法模仿的……这些念头,都随着理奈的伪装被我撕去而在我脑海中接二连三的爆炸了……
【理奈】:但请相信我。理奈这三天所作的一切,假扮成祈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一蹴君。
如同理奈所说,如果她的使命是把我从祈的身边带走,前往天堂的话,那么类似于停止时间、制造一个假的世界、假扮成祈和我一起生活——这些拐弯抹角,甚至还会随时可能被我察觉的工作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蹴】:嗯……我相信理奈……但是,这几天,理奈是如何为我治疗的?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吗?
听到这里的理奈摇着头,否定了我的这个想法,而是面带红晕吞吞吐吐的说出了我几乎不敢相信的答案。
【理奈】:理奈是通过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一蹴君的方法给一蹴君治疗的……还记得这三天的早安之吻吗?这就是理奈把力量给一蹴君的方式……
【一蹴】:!!
我也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对于这种类似人工呼吸般的治疗方式显然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想到这里的我不由得把视线从理奈身上移开。难怪,前两天在她的早安之吻到来前,我都感到全身无力动弹不得,而在早安之吻结束后,我明显的会感觉到比之前精神多了,这也正是前两天当遭到早安之吻的偷袭时,我忽然有了能够躲开的力气的原因所在。
【理奈】:看着一天比一天精神的一蹴君,理奈真的很高兴。
大致的情况我明白了。简单的说就是我遭遇了事故,但是理奈救了我,在这个她制造的世界里开始疗伤。这三天理奈代替祈一直照顾着我。但是,面对这个几乎已经超越自然界常识的事件,还有不少我还未明白的问题。
【理奈】:对不起……理奈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将一切真相告诉我的理奈,终于如释重负的撕去了祈的伪装,虽然可以感觉到她一直都为假扮成祈接近我和我过上恋人般的交往生活而感到内疚,但是她却始终对我保持着微笑,无论是在告诉我真相时,还是将那份记忆还给我时。尽管在我看来,这份微笑是她强装出来的。如果不是为了让我担心的话,她双瞳中的泪水应该早就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吧。
【一蹴】:……呐,理奈。其实从刚才起我就一直想问了。既然理奈为了救我,为了不影响治疗,不让我发现而影响治疗,从而假扮成祈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又要刻意对我提起我和理奈当初的这个约定呢?
这确实是非常奇怪的地方,如果理奈不刻意提起那个约定从而诱导我最终回想起来这个约定不是和祈,而是和理奈许下的,从而让我进一步意识到在我身边的祈是理奈假扮的,那么即使我会对之前的那些反常现象感到奇怪,也绝对不会往祈是别人假扮的这点去想。刻意让我回忆起这个我与理奈的约定明显与理奈假扮成祈接近我相互矛盾。
【理奈】:……
听到我这么问她,理奈只是呆呆的望着我,欲言又止的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一蹴】:理奈?
【理奈】:难道一蹴君你还不明白吗……因为,喜欢一蹴君并不是小祈的专利!!
【一蹴】:!!
【理奈】:自从一蹴君第一次来到病房里和理奈玩的那个时候,理奈就已经喜欢上了一蹴君,比见证了那场扫晴娘奇迹而喜欢上一蹴君的小祈更早!!
也许那个时候,还只是读小学的理奈仅仅只是单纯的喜欢着我,后来或许和祈一样,随着这十年时间的流逝,这份喜欢就慢慢的逐渐转变成……
【理奈】:十年来,看着一蹴君能够这样健康的成长成比幼年更为帅气的男孩子,理奈真的很高兴,这份自幼年就有的感情就更为强烈了……没错,就像和一蹴君分别了十年的小祈一样。
理奈的这个理由我能够理解,与一个自己喜欢,但是却无法得到对方感情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这使我想起了最初和祈分手时的窘迫……
【理奈】:理奈也希望,希望能够像小祈那样和一蹴君在一起,也希望一蹴君能够记起和理奈在一起的那些回忆,更希望能够得到一蹴君的感情!!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理奈死了就要被剥夺喜欢一蹴君的权利!!
【一蹴】:……
理奈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如同从火山口倾泻而出的岩浆一般响彻了整座教堂。而对她那掏心般的宣泄,对她那倾泻而出的泪水,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那天我不带理奈逃跑,如果不发生事故,如果我能够一直守在理奈身旁,已经手术成功的理奈又怎么会死。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而被我害死的理奈不但没有恨我,反而还想方设法的救我……没有比这更让我觉得讽刺的事情了。为了救我,为了不影响治疗稳定我的情绪而假扮成祈……这一切,就是理奈对我的爱。通过这三天的生活,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理奈】:但是,这三天和一蹴君在一起的生活,理奈已经明白了,也从一蹴君口中确认了,一蹴君喜欢的人是小祈,而不是理奈……
【一蹴】:……
“我确实喜欢过理奈,但那不是爱……我爱的人只有祈,不是‘小翼’,而是现在的祈!”这句话不仅复合那天在教堂里亲口和祈说过,昨天在公园里也和假扮成祈的理奈亲口说过……尽管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但是我又一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了理奈,伤害了这个因我而死的女孩。
【理奈】:虽然无法得到一蹴君的感情,但是当得知一蹴君并没有忘记理奈,一蹴君曾经喜欢过理奈,最后还能够履行与理奈的约定时,理奈真的很高兴……理奈喜欢一蹴君,也喜欢小祈,理奈不想一蹴君就这么死了,也不想让小祈伤心,如果能够把一蹴君的伤治好并送回小祈身边,理奈就很满足了……所以,即使一蹴君没有办法想起我们的约定,理奈也会在今天把已经完全康复的一蹴君送回小祈身边的……
【一蹴】:理奈……
理奈那颤抖的声音早将我本来就因为知道她假扮成祈而不怎么稳定的情绪涌向了另一个高潮。我的身体也因为不稳定的情绪而逐渐发抖。但是即使如此,我却不知道此刻的我应该怎么办……不,正确的说,此刻的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已经和我一样快情绪失控已经开始自暴自弃的理奈。
想想吧,以前一起玩的时候,我是怎么安慰生气或者是哭泣的理奈的……如果现在的我连最起码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的话,那我又如何面对不惜牺牲自己而救我的理奈,又如何有脸回去见对理奈来说很重要的祈?
……
……
理奈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居然还会为如何安慰她而烦恼,这实在太不应该了……开口吧,即使无法接受理奈的感情,我也必须对为我如此付出的理奈说些什么了……
【一蹴】:呐,理奈。知道吗?即使我爱的人不是理奈,而是祈,但是我依然感谢理奈,不仅仅是因为理奈救了我,而且这三天里有一些祈没有做到的事情,理奈已经做到了哦。
【理奈】:哎?
【一蹴】:理奈刚才也说过,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受到理奈的操控,对吧?那么第一天,信对我说的那些话,其实应该就是理奈想对我说的吧?
“一蹴你根本就不适合做自由职业者!”“现在的你只不过是找到了一把名为narazuya的保护伞而已!所以你才停止不前了!”“别再让小祈为你哭泣了!如果你还这样颓废下去,雨迟早会再次到来!你想再被雨淋吗?想被雨淋得一无所有吗?”……信的那些话如雷贯耳,尽管我不清楚为何并不怎么熟悉信的理奈能够模仿到我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步,但是理奈说的这些话,正是她一直守护在我和祈身边,发现了我身上还存在问题的最好证据。
【一蹴】:理奈在救治我的同时,也应该知道虽然我和祈已经复合了,但是我依旧过着那样颓废的生活,理奈并不希望我这样活下去,更不希望我让祈伤心,所以才会这么说,才会代替祈来承受我的任性吧?不过确实多亏了理奈的帮助,即使我还没有找到前进的目标,但是也依旧会为了寻找这个目标而努力。所以真的很感谢你,理奈……
【理奈】:……
【一蹴】:第二天在公园里,理奈安排了那一家三口,就是为了让我回忆起曾经给祈念过的那个渔夫和公主的悲剧故事。理奈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是希望能够确认我真正的心意,也更是为了能够通过这个故事让我意识到,绝对不要做背叛自己最爱的人的事情。即使我的这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会无情的伤害到你,对吧?
“我确实喜欢过理奈,但那不是爱。我爱的人只有祈,不是‘小翼’,而是现在的祈。”“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在祈的身边,绝对不会再让祈为我而哭泣。”……在公园里,我虽然不知道祈是理奈假扮的,但是这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确实是想要传达给祈的。
【一蹴】:还有第三天……理奈模仿祈那样为我演奏钢琴,尽管我隐约的感觉到这琴声和祈演奏出的音色有些微小的偏差,但是……理奈是想通过这个来告诉我,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真爱,不要忘记这三年来一直爱着我的那个人的音色……对吧……让我有所改变,让我意识到不要背叛自己所爱的人,让我不要忘记祈的音色……做到这些的并不是祈,而是理奈哦……
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切身的感受到了理奈对我的爱,这份爱让我的声音开始颤抖,让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让我的内心感到愧疚。明明已经知道我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了,但是理奈依旧无私的守护着我,守护着一个注定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的男人——这就是理奈对我的爱,一种无私的,不带有任何杂质的,即使得不到任何回报也依旧义无返顾的爱。
我……切实感受到了理奈对我的爱,但是我却只能在这说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这得有多窝囊,仅仅只是因为,我爱的人不是眼前想要拯救我的理奈,而是等着我回去的祈……
听完了我的这一番话,理奈那本来就已经流淌着泪水的双瞳更是目光颤抖,而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她的脸颊上流淌,
【理奈】:……呵呵,这些事情,只要是喜欢一蹴君的女孩子,都是能够做到的哦……如果是小祈的话,一定可以做的比理奈更好……
【一蹴】:……
【理奈】:为了能够让一蹴君走出那场事故的阴影,小祈她假扮成了理奈来拯救一蹴君;为了能够让一蹴君能够吃上有营养的饭菜,小祈她熬夜给一蹴君做过便当;为了能够让一蹴君的学习成绩有所起色,小祈她利用自己的个人时间努力给一蹴君补习……理奈这三天为一蹴君所做的一切,小祈她早就已经做过了,理奈仅仅只是在……模仿小祈而已……
理奈的声音,慢慢开始颤抖起来,她低下了头,那随着声音而一同颤抖的面孔被那并不算太长的鬓发遮挡住了,也许在她看来,无论是假扮成祈为我疗伤,为我做早饭,还是辅导我学习,这些都是祈曾经为我做过的事。
但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传达给理奈的并不是这些。怀着同样的心情做同样的事,并不代表这就是模仿,如果是这样的话,理奈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蹴】:理奈,我刚才就说过了,你做到了祈没有做到的事情。至少,让我真正意识到应该结束这种颓废生活的人是你,而不是祈。如果你真的仅仅只是在模仿祈的话,又如何能够做到连祈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理奈】:哎?
她抬起头,还满是泪水的双瞳诧异的望着我。不得不说的是,理奈为我所付出的一切,理奈对我的感情,理奈所抱有的决意,是不输于祈的。只是因为她无法得到我的感情,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在模仿祈,认为自己一直都只是祈的影子,认为自己无法超越祈,最后居然还要假扮成祈的样子来贯彻自己的决意……
【一蹴】:所以说,不要再说这些否定自己的话了。而且,谢谢你,理奈……
单纯的接受理奈好意的我,无法接受理奈感情的我,什么都不能为理奈做的我,无能到已经只能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了……
【理奈】:一蹴君……
只是即使如此,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却让她的双瞳热泪盈眶,让她的声音更为颤抖,让她的双手捂住了想要放声大哭的嘴……
【一蹴】:对不起,当初是我害死了你,你却还要这样帮助我,明明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可是即使如此,我不但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感情,更是难堪到只能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安慰你,我是个差劲的男人……
【理奈】:不,没有的事……理奈最喜欢一蹴君了!所以理奈不允许有人说一蹴君的坏话!即使是一蹴君本人……所以……所以……
此时的理奈那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颤抖,而之前还一直强装着的笑脸,最终被那倾泻而出的泪水以及颤抖的声音所彻底击溃了。她微微的低下头,用右手手臂捂着自己流泪的双眼,也许是不希望我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吧。
【一蹴】:这里没有别人,我不会偷看的……现在我能为理奈做的,或许就只有这个了……
说到这里,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那些还未说完的话,就等她把自己一直都背负着的痛苦发泄出来后再说吧……
而当我转身没多久,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冲击力,身体从背后被人死死的抱住了,只是我很清楚,从背后抱住我的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与我阔别十年的少女。
【理奈】:一蹴君,对不起……理奈欺骗了你……但是只有一点希望一蹴君能够谅解……那个时候,我和一蹴君过的很开心,我深爱着一蹴君,那个每天给我念《天使》童话的一蹴君……也正是托了一蹴君的福,憧憬着天使的理奈才能在死后化身为天使,所以理奈只想保护一蹴君……不想让小祈伤心……只是这样而已……
【一蹴】:是吗,我能够明白,理奈对我的感情,我能够切实感受到,即使理奈假扮成了祈,我依然能够感受到这股和祈有所不同的感情……对不起,这一刻,你一定忍了很久吧?
【理奈】:唔……唔啊啊啊——!!!!!
我的话无疑是撬开了理奈一直以来控制着自身情绪的最后一道防线。在这个我和祈充满了回忆的教堂,曾经答应过理奈要带她来的教堂,现在已经焕然一新的教堂面前理奈抱着我放声痛哭……此时的理奈,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失望——因为我无法接受她的感情;委屈——因为死亡而与我阴阳两隔;不舍——因为已经伤愈的我不得不与理奈再度分别……
……
过了很久,她终于再次冷静下来,并慢慢的放手从我身上离开。我缓缓的转过身望着她,笑容再次爬上了理奈的眉梢。这次,我意识到这是理奈发自内心的笑容,丝毫没有半点伪装的感觉。
【理奈】:嘿嘿……理奈真的很差劲呢,明明已经成为天使了,明明已经见到了一蹴君,明明已经把一蹴君治好了,自己却哭成了这样……
【一蹴】:还记得理奈最喜欢的《天使》吗?故事中的天使无论是带着孩子采摘鲜花,还是带着孩子前往天国的路上,都始终保持着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所以,微笑才是最适合理奈的。
【理奈】:嗯~~说的也是呢,一蹴君。如果天使无法微笑,取而代之的是哭泣的话,又如何带给死去的孩子幸福和快乐呢……理奈已经见到了一蹴君,也已经治好了一蹴君,更是如愿的和一蹴君一起生活。虽然理奈清楚三天的时间很短,虽然理奈清楚一蹴君的微笑和爱是给小祈的,虽然理奈清楚分别的时刻迟早会到来,但是理奈,真的很快乐。即使这份快乐并不属于理奈,这份幸福并不属于理奈,只要一蹴君还记得理奈的事情,记得与理奈的约定,这就足够了。所以一蹴君,别再为那时候的事情自责了,理奈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那时候的理奈内心太脆弱了,和一蹴君无关,如果一蹴君再被已经过去十年的事情束缚,是无法再前进的,而理奈这三天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意义了……
【一蹴】:可是……
【理奈】:因为理奈不希望看到一蹴君因为理奈而伤心,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一蹴君在理奈长眠的那个地方,飞田君告诉一蹴君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墓地了,记得当时的我在知道了理奈的存在,知道了理奈已经死亡时,那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理奈】:一蹴君那个时候确实很伤心,但是一蹴君是否知道,看到了这样的一蹴君,理奈内心会比一蹴君更伤心?
【一蹴】:……
【理奈】:没有什么,比自己最爱的人伤心来的更让人伤心了,仅此而已……所以,一蹴君。就算是为了理奈,你也必须把这事忘掉。只要一蹴君不要忘记理奈,这就足够了。
【一蹴】:理奈……你是要我抛弃这道枷锁……忘记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吗?确实如理奈所说,如果被过去所束缚,是无法前进的。但是忘记自己的过错,这样真的可以吗?
【理奈】:理奈希望一蹴君不要忘记理奈,但是不希望因为理奈的死而使一蹴君止步不前,仅此而已。
【一蹴】:理奈……
这也是理奈对我的爱吗……不希望最爱的人因为自己而伤心、而无法前进。我又一次的感受到理奈对我的关爱。
突然,大地传来了一阵震动,脚下传来的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破了这三天来的平静。
【一蹴】:这是……地震?!怎么回事?!
【理奈】:……看来,与一蹴君分别的时刻,似乎是提早到来了。
迟疑了片刻的理奈,环视了山下的状况,不紧不慢的告诉了我,这场梦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很显然,这场类似于地震的变故也在理奈的意料之中,她一点也不慌张,比我想象的更为冷静。
【一蹴】:那这个地震是?
【理奈】:以理奈的力量所制造出来的世界只能维持三天,而且现在一蹴君已经康复了,所以这个世界,为了拯救一蹴君而制造的世界也会崩塌。
【一蹴】:什么?!
【理奈】:但是一蹴君你不用担心,也多亏了一蹴君能够想起与理奈的约定,使得理奈能够更坚定把一蹴君送回去的决意。所以理奈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带你离开这个世界,平安的回到小祈身边。
【一蹴】:是吗……
说起来,虽然经过了这段时间使得我得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理奈似乎还没有告诉过我,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如何回到祈的身边。
【理奈】: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到达理奈当初停止时间时小祈所在的那个位置——也就是那个充满了我们三人之间种种回忆的千羽谷医院。
【一蹴】:千羽谷医院?可是这里离医院还很远啊。
虽然说坐芦鹿电能够在十五分钟之内到达千羽谷医院,但是按照理奈的说法,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塌,想要借助交通工具根本已经不可能了!而且……
“轰隆隆——!!”远处传来了一阵巨响打断了我的思绪。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山脚下的大地已经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最要命的是,那里正是我们下山的必经之路!
【理奈】:……别担心,一蹴君。这个世界的崩塌仅仅才刚开始,我们还有时间。
即使发现我们的下山之路已经完全被截断了。理奈也丝毫没有慌张,显得非常镇定的她反而还在安慰因为这场变故而情绪有所波动的我。
【一蹴】:可是,现在的我们连下山都不可能了,又怎么能够去医院呢?
【理奈】:没关系……一蹴君只要紧紧的拉住理奈的手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给理奈吧。
尽管现在的我将信将疑,但是事已至此,我只得把所有的希望全部都押在拯救了我的理奈身上了,毕竟这是理奈所制造的世界,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走到了理奈的身边,此刻的她正直直的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似乎也是为了更好的鼓励我吧。从理奈身上,我感到了天使的坚强,也感受到了理奈自身不屈的决意。
想到这里,我伸出手拉住了理奈的手。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呼啦——!”一声,紧接着我只看到了眼前一片雪白——一对巨大的白翼正在理奈的背后迅速张开,而四散的洁白羽毛漫天飞舞在这个教堂的四周,这就是天使理奈真正的姿态吗……等等,难道说理奈打算带着我就这样飞到千羽谷医院?
【一蹴】:等等,理奈!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不光是我,连你也会……
【理奈】:抓紧了!
不给我说话的时间,我只感到拉着理奈的手上突然传递过来一阵巨大的拉力。同时,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远比刚才站在教堂那里时更猛烈。定睛一看,硕大的教堂已经在我们的脚下,身边的理奈正用尽全力挥动着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白翼,不时的可以看到洁白色的羽毛向我们身后飞散而去……
“在地上,每当有一个好孩子死掉的时候,神就一定会派遣一个天使,从天上下来迎接他。天使会拥抱着死去的孩子,展开大大的白色翅膀,带领孩子在他生前喜欢的城镇上空盘绕飞翔着……”现在的情景让我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天使》这个童话的开头,只是和这个童话故事有所区别的是,化作天使的理奈带我去的并不是天堂,而是人间,理奈想要把我带回祈的身边。
只是此刻,这个正在逐渐崩塌的世界也并没有像童话里说的那么温馨和美满。尽管从时间来说应该还是正午,但是天空变得灰蒙蒙的,时不时的还泛着紫色的光芒,偶尔还呼啸着银色的闪电,宛如十年前电视里描述的阪神大地震里发生的场景一般,让人心生恐惧和绝望;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断的冲击着我们耳中那脆弱的鼓膜;而脚下宛如模型一般的熟悉景物正随着大地的震动而慢慢的崩塌……
放眼望去,整个滨咲地区已经一片狼藉,地面不断撕开一条条漆黑色的裂缝,如同被切开的地图一般,地下水如同喷泉一般从漆黑色的裂缝中喷涌而出,房屋在地动山摇的这场变故中如同被推倒的积木一般接二连三的散落,压垮了路面的大树,绿色的枝叶被废墟所吞没;压倒了路面的电线杆,被拉断的电线散发出了刺眼的火花;压扁了停在了路边的汽车,被吞噬的汽车爆发出了火光以及阵阵浓烟……紧接着,地面被倒塌废墟所掀起的尘埃完全湮没,刺眼的尘埃扑面而来,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刺耳的轰鸣声扑面而来,被这阵势吓到的我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脸。也许再过不久,崩塌的就不仅仅只是滨咲地区,而是整个世界了吧?
【一蹴】:已经崩塌成这样了……这个世界就快消失了吗……
【理奈】:……
【一蹴】:理奈,你不要紧吧?!
而此时的理奈,已经没有了笑容,她的脸色显得相当难看。也许承受着我的体重,她此刻已经显得非常疲惫了。但是即使如此,理奈依旧用力的挥动着洁白之翼,飞行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因为她清楚,即使现在再累,也不能停下来。不能让我和祈分开,不能让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不能输给正在悄然飞逝的时间,更是不能输给这场随时可能毁灭我们的灾难……
【理奈】:是的……即使三天的时间还没有到,但是世界还是提早瓦解了,理奈和一蹴君一起生活的这个世界就要消失了……理奈的职责也已经结束了……和脚下的这些已经成为废墟的房屋一样消失……这三天的生活也好,这个世界也好,都只是理奈一厢情愿营造出来的,都是假的……假的东西,迟早都得消失……
许久,还在拼命往前飞的理奈自言自语着,这些话无疑在撕咬着我的心。而这时,闪着光芒的珍珠正一颗颗的从她那眼眶中飞洒而出,很快便和漫天飞舞的羽毛一起飞向我们身后……
【一蹴】:……
理奈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尽管她清楚,分别的时刻迟早会来到;尽管她清楚,这个虚假的世界迟早会消失;尽管她清楚,这三天的生活迟早会成为回忆……
大概只过了五分钟,理奈便带着我降落到了千羽谷医院的门口。值得庆幸的是,尽管落地的我能够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但是千羽谷医院这一带似乎还没有开始崩塌……
【理奈】:到了……一蹴君……
带着我空降到千羽谷医院正门的理奈,经过了五分钟高速飞行的理奈,此时惨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她放开了我的手,收起了洁白之翼。
我环顾着四周,由于千羽谷地区离滨咲地区有半小时芦鹿电的路程,这一带还没开始崩塌,四周的景物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这应该是不算太糟的结果吧。
【一蹴】:嗯,谢谢你,理奈。接下来我们该……!!
话还未说完的我,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甚至连把话说完的力气都没有了……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仅仅只是我环顾四周的时间,仅仅只是一句话的时间,刚才还带着我高速飞行的理奈,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而更让我感到犹如晴天霹雳般绝望的是,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下的大地!!
【一蹴】:……理,理奈!!!!!!



第五章     折翼的天使

——贯彻超越生命的爱,天使选择了牺牲自己


呆若木鸡,没什么能比这个词更能形容现在的我了……
揪心,因为无法回报理奈恩情的我就得这样与她再次分别;恐惧,因为这个由理奈制造的世界正在慢慢的崩塌;绝望,因为救我而拼尽全力的理奈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我的内心,此刻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一蹴】:理奈!!!
在身体本能驱使下飞奔到她身边的我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意识中只有眼前那个浸泡在鲜血中的娇小身影……
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但是我那双支撑着她身体的手也瞬间沾满了鲜血。惊恐和绝望的嘶吼声在我内心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理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副样子?之前还在拼命飞行的她,之前还在这么努力帮助我的她,之前还和我有说有笑的她,转眼之间就被鲜血所染红了?
【理奈】:出口……
出口?对了,理奈还没告诉我回去的出口在哪……等等!现在还有时间管这个吗!
【一蹴】:理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
【理奈】:出口在……219病房……快去……
理奈反复的皱动着眉头,努力的撑开了双眼,望着将她扶起来的我,仿佛自己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努力的告诉着我应该怎么回去……可是看着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状况,我可能还有心思这么做吗?!如果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管自己回去,我还是人吗?!
【一蹴】:抱歉……这可由不得你……
一发力将她抱在怀中,如同百米冲刺一般的我,用抱着理奈的右臂撞开了医院大门。
【一蹴】:医生!!医生在吗?!!
幸好理奈带我来的是医院,就算是理奈自己制造的世界,那么想必这里还会有医生吧,那么救治理奈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眼前回答我的,除了脚下隐约能感受到的震动和轰鸣声之外,则是死一般的寂静——硕大的千羽谷医院,无论是医生、护士、病人,都如同蒸发了一般,一个人都没有,别说是没人,此刻的千羽谷医院,连最起码的照明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理奈】:一蹴君,别费劲了……这个世界……已经,只剩下我们了……
怀中的理奈似乎明白了我想要干什么,竭力用颤抖的声音阻止着我这种在她看来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举动。
【一蹴】:!!!!骗人……的吧……?
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我脑海中一个激灵,三天以来那一丝不协调的感觉如同在我内心噬血的蚂蚁一般将我本来就残存的恐惧推向了新的高潮——
第一天,出门的我遇到了正午,打工的地方遇到了静流小野和信,以及高峰期川流不息的客人;第二天,和理奈一起去公园的我,见到了并不算太多在公园里散步的人们;而到了第三天,整个大街上,我似乎就没看到过一个人……
第一天,理奈非常精神的叫我起床,给我做早饭,还给我整理笔记,晚上给我辅导学习;第二天,理奈叫我起床,给我做早饭,和我一起去公园;而到了第三天,理奈不仅一大早就睡着,把鸡蛋煎糊了,更是在音乐教室里突然的就睡着了……
理奈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是由她制造的,里面的一切都由她所掌控,那么三天来骤减的人口、正在崩塌的世界,结合她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能够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
【一蹴】:理奈,难道说……你的力量都已经依靠那三个早安之吻传递到了我的体内……而代价就是你已经……
【理奈】:……
脸色已经如同白纸一般让人心生畏惧的她,任凭鲜血还在往外流的她静静的望着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死一般的沉默,带给我的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冲击!
【一蹴】: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荡荡的大楼内响彻着我那绝望的声音——理奈的沉默,意味着她已经默认了一个足以让我生不如死的答案——为了救我,她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量,她的生命,作为天使的生命,已经就要和这个世界一起消逝了……
意识到此时已经束手无策的我,抱着她跪坐在地上。“理奈会死都是因为你,是你杀了他”“你应该为这个过错赎罪,一个人孤独的继续痛苦着”“你不可能有伸手可以救你的人存在”……几个星期前,飞田扉的那些话对于此时的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是啊,我终究是个罪人,如果说十年前理奈死亡时我还能够以重病在身无法陪伴在理奈身边作为理由逃避自己的罪责,那么这一次,则是我自己在完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亲手断送了理奈的生命……
……
【理奈】:呐,一蹴君。如果理奈的背上能够长出翅膀就好了。
【理奈】:理奈最喜欢天使了!好想像天使那样自由的飞翔啊……
【理奈】:如果有一天,理奈成为天使了,那一定要带一蹴君在天空自由的飞翔!
……
幼年时,理奈那纯真的梦想,希望背上能够长出翅膀的梦想,希望能够成为天使的梦想,希望能够在天空自由飞翔的梦想,这个已经实现的梦想,却在这一刻,被我这个当初给她念《天使》这本童话的人,亲手构筑她成为天使梦想的人捏的粉碎……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理奈不但牺牲了自己的力量,甚至还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面对生命的抉择依然义无反顾,而她这么努力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把我这个曾经为她构筑成为天使的梦想,这一刻却亲手粉碎了她成为天使的梦想的男人送回祈的身边……
【理奈】:219病房……快去……
尽管现在的她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唯有那坚定不屈的目光依然落在了陷入自责的我身上,耳边传来的声音,更是让我清醒的意识到,如果我就在这里停止脚步,那么她之前的努力将前功尽弃;如果我就在这里停下前进的脚步,那么她就算死也无法瞑目;如果她还有那么一丝力气,那么势必会甩手将我这个不成器的男人打醒。
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忍受着内心的自责,忍受着内心的愧疚,带着悲伤的泪水,带着无法偿还的罪,带着守望了我十年的少女,我再次站了起来,默默抱着还在滴着鲜血的她,推开了219房间的大门。因为这个熟悉的病房,这个熟悉的房号,对我,对理奈,对祈来说,都充满了童年的回忆。
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房间内的摆设依旧维持着十年前的模样,也许是理奈在构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她不想有任何改动吧。房间内出奇的安静,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一般,病房内的摆设和其他病房的摆设相比则要老旧很多,无论是有些掉漆的墙壁,无论是有些生锈的病床,无论是有些褪色的衣柜,无论是白的有些泛黄的被子……
轻轻的将理奈放到她曾经使用过的病床上,不过和那时候不同的是,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明亮的灯光,而且面对已经长大了的理奈,这张给儿童使用的病床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合。
【一蹴】:理奈,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忍不住内心的疑问,将这个最沉重的话题摆到了我们面前;忍不住内心的伤痛,倾泻的泪水扭曲了泣不成声的颤抖;忍不住眼前鲜红的冲击,我用身边的毛巾擦拭着她身上的血迹……
【理奈】:因为……一蹴君,曾经……告诉过我……
【一蹴】:哎?
【理奈】:这才是……天使,真正……该做的事……
【一蹴】:!!!
昏暗的病房内,我只觉得脑袋内翻江倒海,瞪大了双眼望着她的我惊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那时候我没有当回事,而现在却让我悔恨万分的那段回忆从我脑海中爬了出来……
……
【理奈】:决定了!理奈变成天使后,要像童话故事里的天使那样来接一蹴君!
【一蹴】:才不要!我又没有死!
【理奈】:啊,对不起,说的也是呢……那一蹴君你知道天使对活着的人会做些什么事啊?
【一蹴】:哎?那么喜欢天使的小翼不知道吗?
【理奈】:嗯,不知道。一蹴君知道吗?
【一蹴】:这个……嗯,我想应该是救人吧?
【理奈】:救人?
【一蹴】:嗯,没错!你看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不都是通常被人们称作“白衣天使”吗?而这些天使不就是拯救过小翼你吗?
【理奈】:嗯!那决定了!理奈变成天使后,要拯救一蹴君!
【一蹴】:我又没有生病……不过你还真是敢说呢,这些话等你的病好了之后再说吧。
【理奈】:嗯,理奈会把自己的病养好,然后总有一天,理奈要变成白衣天使来拯救一蹴君!
【一蹴】:哈哈……
【理奈】:那就这么约定了哦,一蹴君!
【一蹴】:是是,我会期待着的,小翼。
……
没有想到,那个时候仅仅只是类似于玩笑的一句话,理奈她竟会如此认真的当成誓言般的约定一般遵守到现在,并且在十年后认真的履行了约定,和理奈这个需要牺牲自己才能完成的约定相比,带她去教堂这种举手之劳的约定我却忘记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之前飞田扉用他那并不算讨人喜欢的方式让我回想起来的话,我恐怕会将理奈的一切都忘记吧。和眼前的理奈相比,我是不是太差劲了呢?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时只是为了敷衍理奈而信手拈来的话,却再次害死了理奈……
【理奈】:咳咳!!……
突然之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回忆,鲜血伴随着咳嗽声从她口中喷了出来,染红了被褥。
【一蹴】:理奈!
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因为除了这样之外,我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理奈】:去拿窗户上的,扫晴娘……那样的话,就能回到……小祈那里……
即使生命已经危在旦夕,理奈依然执着的告诉着我回去的办法。那个我做的扫晴娘,那个理奈曾经委托祈交给我的扫晴娘,那个本应挂在教堂那里的扫晴娘,此刻正回到了它最初停息的窗台上,回到了这个充满了我们三人各种回忆的病房里,回到了一切开始的这个因缘之地。【一蹴】:理奈……别说了,别说了……
我不停的摇着头,就像是一个无助耍性子的小孩子一般,此时此刻,对于我是否能回去这件事,我反而已经不怎么在意了,我只是希望理奈别再说话了,因为她越是执意的告诉我,她的生命可能会越早结束……
【理奈】:一蹴君,你是男子汉……是理奈,深爱着的男人……怎么露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这样又怎么能,保护好小祈……
知道了回去的办法,我却无法立刻离开这里,因为我做不到把奄奄一息的理奈留在这里独自一人回去的事。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理奈,双眼直直的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而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为了能够不让理奈担心,为了能够不让理奈的心血白费,为了能够不让理奈带着遗憾离开,我除了拼命擦干眼泪,除了拼命对着理奈微笑,除了拼命的点头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十年不见,理奈坚强了很多,她不再是那个因为受到车祸的刺激而死的女孩了。
【理奈】:回去之后……要和小祈,好好相处……
【一蹴】:嗯……
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理奈都还不忘记希望我能早点回去。
【理奈】:不要让,小祈伤心……不要再说,你是谁……这种话……
【一蹴】:嗯……
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理奈都还不忘记我曾经伤害过祈。
【理奈】:这几天,一蹴君……说过的话……不要忘记……
【一蹴】:嗯……
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理奈都还不忘记我曾经在她面前立下的誓言。
【理奈】:小祈她,有低血压……一蹴君,要理解她……
【一蹴】:嗯……
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理奈都还不忘记祈的身体不好。
【理奈】:小祈她,特别会……为一蹴君考虑……一蹴君,要体谅她……
【一蹴】:嗯……
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理奈都还不忘记祈也像她一样一直都为我考虑。
【理奈】:小祈她,喜欢弹琴……一蹴君,要支持她……
【一蹴】:嗯……
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理奈都还不忘记祈融入在钢琴中的浓厚感情。
【理奈】:但是,很遗憾……我只能,走到这里了……明明希望,一直守望着……你们……
【一蹴】:对不起……对不起,理奈……
我很清楚,即使我哭得再伤心,即使我内心再自责,即使我再怎么道歉,我伤害了理奈的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理奈所受的伤不会有任何改变,理奈会再次死去的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
【理奈】:一蹴君……把对不起,改成谢谢……
【一蹴】:哎?
【理奈】:天堂里遇到的哥哥……告诉我的……因为这样,能够赶走……内心的痛苦……能够微笑的,面对彼此……
【一蹴】:……嗯……谢谢你,理奈……
理奈的身体依然还渗着鲜血,但是她依然微笑的望着我,微微的点着头,意思是为我能够接受她的要求而感到高兴。可是对于只是再次敷衍她的我来说,自己真的能发自内心的做到吗?对理奈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的我,能做得到吗?对于再次害死理奈的我,能做得到吗?
【理奈】:一蹴君和小祈……你们,还有明天……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理奈只能……走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理奈握着我的那只手突然加大了力量,这股传递到我内心的力量瞬间点燃了我内心的某种预感。
【一蹴】:理……奈……?!
有过心理准备的我曾经在内心筑起的心理防线,却被这种预感的冲击彻底粉碎,心理防线崩溃的我,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回握住了理奈用力的手。此刻,只觉得自己是双眼看到的是理奈那恋恋不舍但是却带有着微笑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脸在理奈的笑容下变得扭曲,只觉得自己内心在理奈期待的目光面前更为愧疚。
【理奈】:不过,只要这样……怀抱着,感谢的心情……就能跨越过去,和悲伤……携手前进……如果,是你们的话……就一定……
停止流淌的泪水,突然消失的握力,永远定格的目光与微笑,将我内心的那种预感放射到了最大,将我的瞳孔撑到了最大,将我想要吼出声的嘴掰到了最大。
一直守望着我的理奈,救活了我的理奈,让我意识到应该前进的理奈,她最后还是走了……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的我终于在寂静的病房内放声大哭,连同十年前的那份悔恨一起……
只是,留给我沉浸在悲伤中的时间终归是不多的,脚下越来越明显的震感让我意识到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会到来,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忍着悲伤的我再次抹干了眼泪,用毛巾快速拭去了残留在她身上的血迹,用被子盖好了她的身体,最后用手轻轻的合上了她的眼帘。这也是我现在为这位用生命拯救了我的天使,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一蹴】:理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所付出的一切……为了能够认清自己犯下的过错,为了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为了完成对你许下的约定,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和祈一起……
而就在这时,地面一阵剧烈的颤动,窗外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尽管在病房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可以确定刚才在滨咲地区发生的崩塌已经波及到这边了,如果我再不走,那么理奈的心血就真的付诸东流了。我缓缓的踏上了病床旁边的凳子,将挂在窗上的扫晴娘取了下来,而就在这时,四周变得光亮起来,亮的我睁不开眼睛,我下意识的最后望了一眼病床上,依旧保持着笑容的理奈,也许这就是天使露出的笑容吧。理奈她确实做到了天使真正应该做的事情,确实遵守了十年来的约定,确实传达了一份不可能得到回报的爱意,无论是牺牲自己拯救了我的生命,无论是拼命让我意识到自己不正确的人生观,无论是让我树立起向前进发的决意……
【一蹴】:再见了,理奈……谢谢你……



终章     继承天使的意愿

——振翅前进吧,为了那个已经为我付出了一切的少女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洁白色的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四周还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果然是医院吗?此刻我只是感觉到,全身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手脚也能够活动自如,意识也很清醒,仿佛那场事故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看来,理奈已经把我的伤彻底治好了……不,应该说,是理奈牺牲自己而将我复活了更为正确一点。
既然感觉身体没事,还是赶紧起来找祈吧。如果理奈说的是真的,祈应该就在附近……
【祈】:一……蹴……?
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一直都想听到的声音。循声望去,祈正坐在我的身边,瞪着双眼看着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啊,对了,在这边看来我应该已经快要死了才对……
【一蹴】:祈……那个,该怎么说呢……
不等我说完,祈就不顾我此时身上插满了用来探测我生命体征的管子紧紧抱住了我。我终于又感受到了祈给我带来的熟悉感觉,还有那熟悉的温度。我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颤抖着,看来那场事故确实让她受惊了,而且本应该奄奄一息的我却突然生龙活虎的从床上爬起来了,我想没点心理准备的应该都会被吓个半死吧?
【祈】:……太好了。那个时候……救护车送你到医院的时候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医生都说你没救了……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一蹴会醒过来的……太好了……
祈已经泣不成声,碧绿色的双瞳里早已泪如泉涌,泪水顺着她那惨白的脸颊滴落到了被子上。哎呀呀,才刚听完理奈的痛哭声,现在又轮到祈了吗……不过从祈刚才的话来看,似乎被理奈停止的时间刚开始流动不久,也就是说,和理奈在一起的那三天,这边的时间却一直停止着吧。
【一蹴】: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快去叫医生吧,不然等下他们把我当死尸推进太平间的话,我可就真的活不了了哦。
或许是为了安慰她别哭了,我开了这么个玩笑,尽管这玩笑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
【祈】:哎~~怎,怎么办……
祈吓得立刻放开了我,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她果然当真了……唉,这个时候该怎么说她好呢……
【一蹴】:总之帮我去叫下医生吧?
【祈】:……嗯,嗯!
祈很快停止了哭泣,破涕为笑的她便飞奔出去叫医生了。闻讯而来的几个医生看到已经醒来的我,都惊得面面相觑,让他们很不可思议的是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失血过多的我应该离死亡不远了才对。尽管我已经表示没事了,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医生还是建议我留院观察。医生们给我全身做了一遍详细的检查后,便把我转到了普通病房中。不过如果只是入院观察的话,我自己应该还是能支付这笔医药费的。毕竟出了这种事,我不想让父母担心。
很快,医生便离开了。而这时我才发现,夜已经深了。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病房内,此时格外的安静。而这一晚,我从留下来陪我的祈口中得知了事故的真相——简单概括就是我们乘坐的芦鹿电发生了意外而侧翻了,我为了保护祈而受了重伤,祈虽然也受伤了不过幸好没有大碍。
就这样,我和祈在医院里度过了虽说不上甜蜜,但是却很温馨的生活。这三天,我和祈在病房里不停的说着幼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祈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或许她也希望,能够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病房内多待一段时间吧。也许等我出院后,我们也不太会刻意再来这里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我和祈离开千羽谷医院的时候。回头望着这家存储了我们太多儿时回忆的医院,我们不禁感慨万千,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的医院外观,更是激发了我们脑海中的各种回忆。
【一蹴】:也许应该感谢这场事故,我似乎又想起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祈】:哎?
【一蹴】:虽然说幼年时期我和祈,还有和理奈的很多回忆都在这里,但是这三天我所回忆的那些事情里,最让我永生难忘的,还是那个时候,做出超出同龄人的那些举动来拯救我的祈……
不会错,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为了拯救我不惜假扮成理奈,将自己的存在扼杀的祈,尽管站在成年人的角度来看,这是很平常的善意谎言,但是如果说出这种善意谎言的是一个只有7岁的女孩子,那就非常难能可贵了。
……
【祈】:我就在这里哦。
【祈】:我会陪着你的。
【祈】: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祈】:一蹴君,你忘记“小翼”了吗?
【祈】:一蹴君也向扫晴娘许愿了吧?所以“小翼”的手术很成功哦。
【祈】:多亏了一蹴君我才能恢复活力,所以这次就让我来让一蹴君恢复活力吧。
……
【一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初祈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这些话的,也明白了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最爱的人,始终都是祈……
经历了和理奈的邂逅,经历了和理奈的离别。现在,或许我明白了,理奈不仅仅是在为我付出,更重要的是她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感谢当时代替她来安慰我的祈吧……
【一蹴】:因为那时祈的鼓励,才有今天的我。我从心底里感谢祈,也为了回应一直以来祈为我的付出,我想是时候做点什么了……祈,还记得吗?三天前我们在教堂复合的时候,我曾经说过‘雨停了’这样的话,对吧?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故,我发现,雨其实从未停过。我之所以会产生‘雨停了’这样的错觉,是因为祈为我撑起了伞,在保护我的缘故。其实即使是对于每个人来说,雨都从未停过。祈一直都在默默的为我撑伞。小的时候,因为祈为我撑伞,我才走出了车祸的阴影,重新打开了心扉;高中三年,正是祈为我撑伞,我才告别了毫无作息规律、毫无饮食规律的生活……这把伞,就是祈对我的爱,对吧?
【祈】:一蹴……没有这回事。我只要和一蹴在一起就够了。
【一蹴】:正是祈对我真的太温柔太体贴了,所以直到两个月前的那段分手的日子,当一直在我头顶的伞没有了,我才意识到雨的冷酷和无情,才意识到这把一直撑在我头顶,一直守护着我的伞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只是每个人一生都要面对不会停止的雨,伞也确实必要的,但是过分依赖头顶的这把伞的话,那么为自己撑伞的人岂不是太可怜了么?更为严重的是,当某天这把保护伞不再存在的时候,冷酷无情的雨会毫不留情的摧残着那些已经习惯于受到伞保护的人。
【祈】:但是……
【一蹴】:当然,我没有责怪祈的意思。因为祈确实是出于对我的爱,才这样的守护着我。从今以后,我也确实还需要祈的支持,确实还需要祈为我撑伞。但是偶尔还是让我用自己的身体去体会一下雨的残酷吧,依靠自己的力量去面对雨的无情吧,因为这就是一个改变自己,从而前进,从而变得更为坚强的过程。分手的那段日子,没有了祈的这把伞,我确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甚至还为此不争气的流过泪,这就是这场雨给失去了这把保护伞的我所造成的冲击。但是最后,我依靠大家的帮助,更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和祈复合了。而这个经受风雨考验的过程,祈难道不觉得对我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吗?因为即使雨不会停,我依然发现了我最珍爱的宝物,依然比以前更为深切的感受到了祈对我的爱。
说到这里,我望着祈,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觉得能够在祈身边,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祈】:一蹴……
【一蹴】:所以说,我……
【祈】:想要辞去narazuya的工作,从而改变自己,进而前进吗?
【一蹴】:是啊,经历了这次的事故。我已经发现我应该去做的事情了……虽然时间有些晚了,祈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千羽谷的书店呢?可以的话希望祈帮我挑选一些大学考试用的书籍……我会努力学习,然后以明年的大学入学考试为目标而努力的。
【祈】:哎?!一蹴,这是真的吗?
也许是我那么突然的宣布这个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消息,也许是我平时给她的印象就是那样的颓废和散漫,她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望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一蹴】:嗯,不过目前我还没有明确的目标,我也无法确信我将来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但是现在能够确认的是,这个还没有被我发现,深藏在我内心的目标是需要我通过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后才能够实现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学习。
我在祈的面前再次说出了那些曾经在理奈面前说过的话,既然这些话能够得到理奈的认可,那么祈也应该会为我的改变而高兴吧。
【祈】:一蹴……太好了……
她仰着头望着我,脸上露出了微笑,温柔的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也许我如此主动而直接的对她说这些话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的吧?当然了,因为她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让我燃起这股斗志的人,是这几年来一直守护着我们,为了我付出一切的天使……
【一蹴】:当然,我也清楚自己学习的基础很差,也没有耐性。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也可能会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的。
【祈】:呼呢~~~!
她冷不防伸手捏住了我的鼻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一蹴】:喂,宰扎么中药的食客鳖琢磨捏窝的篦子啊!
顺便一说,我想说的其实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别这么捏我的鼻子啊”。哎哎,难得那么认真的气氛全部都被她给破坏了。不过回过头来想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祈吧?即使是理奈也无法模仿的祈。
也许是看到我不情愿这么被她耍的关系,这次她很快就放手了。
【祈】:小祈的猜谜时~~!
【一蹴】:……
说起来不知为什么,能够听到这个曾经让我头痛的猜谜时间,此时的我却感到非常万幸,是因为经历了这场事故我还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关系吗?
【祈】:现在的一蹴非常可爱,为什么呢?~~
虽然我能够为听到祈这么可爱的猜谜时间而感到高兴,不过这谜题依然让我头大……而且,这是猜谜?
【一蹴】:……不知道。
【祈】:哎~~!好歹想一下嘛,人家好不容易才想到的猜谜啊!
【一蹴】:……请照顾下刚大病初愈的病人。
一想到这个谜题,我的头又开始痛了……祈的猜谜总是让人如此的摸不着头脑。
【祈】:唔唔~~!答案就是“因为一蹴想要改变”。改~变~!可~爱~!(笔者注:“改变”和“可爱”的日文发音相似)
又是谐音吗……
【一蹴】:不好意思,虽然已经决心想要改变自己了,不过这猜谜的水平似乎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
【祈】:呵呵~~不过,一蹴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能够在一蹴的身边,真好……
【一蹴】:哈哈,你太夸张啦。只不过是我下了一个小小的决心而已,只是这次,我会贯彻到底的。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祈】:嗯……只要一蹴能够决定下来就好。从今以后我也会一直陪在一蹴的身边,我会支持一蹴的决定,也会成为一蹴前进的力量。
是我的错觉么?总觉得除了祈发动了捏鼻子攻击之外,刚才的这些话给我一种莫名的即视感……啊对了,假扮成祈的理奈也这么说过……莫非是理奈有预知能力?还是这两个人或许真的已经心心相映?
【一蹴】:哈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有了祈的帮助犹如有了千钧之力啊。不过就像刚才说的,偶尔也让我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努力吧。
【祈】:那么……一蹴你要去参加月底最后一轮的大学入学考试?记得要到15号才截止报名的……
【一蹴】:……就当我没说那句话吧。
依靠自己的力量的前提,还是得考虑下人类的极限才行……
【祈】:呵呵,开个玩笑~~!好了,趁书店还没关门前赶紧去吧。
【一蹴】:哎?祈,莫非……
【祈】:从今以后,我会一直帮助着一蹴,一直守护着一蹴,和一蹴一起为了明年的入学考试而努力的。所以,一起去书店买书吧?
【一蹴】:嗯!
就这样,我和祈向着书店的方向走去。和在那个世界里的时候不一样,这次等待着我的,或许真的是长期枯燥乏味、让人崩溃的学习生活了。不过此刻我的决意,比那个时候更坚定了,因为我亲眼见证了理奈的努力……不,不仅仅是为了理奈,为了祈,即使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得必须振作起来。我绝对不会忘记在理奈面前许下的那些誓言。
【祈】:真是太好了呢,一蹴君……
【一蹴】:哎……
错觉吗?总觉得刚才那声音,总觉得刚才那说话的语气,似乎就是理奈的……即使我已经再次和理奈分开,现在的我依然能够感受到理奈的爱,也能够感受到这份爱所赐予我的力量。或许从一开始,理奈所做的,才是天使真正应该做的事情……能够有幸认识理奈,能够有幸和理奈再会,我真的很高兴。也许正是经历了生死之间的那道狭缝,我才明白生命的可贵,才明白生存的意义,更明白了拼命将我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理奈对我那无私的爱……因为有了理奈,我才意识到这一切,那三天对我来说,是我无法忘却的宝贵回忆,是我和理奈之间的约定,更是我为了祈而立下的誓言。
所以,像理奈那样张开翅膀,在逆境中勇敢的翱翔吧!只要我能坚持下去,我最终会发现那个隐藏在我内心深处,还未被我所发现的目标。而在那个时候,我将会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值得祈依靠的男人。我坚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即使雨会再次来临,我也不会畏惧,已经放步前行而不再停滞不前的我,一定会为祈撑起那把伞,在这场永不停止的雨中和她携手共进。
也许从一开始,在我的身边,就一直有这样的一位天使守护着我……
【祈】:怎么了,一蹴?突然就发出那样的声音……身体不舒服吗?
【一蹴】:啊?没什么……
【祈】:是吗?总看你发呆的样子有些奇怪呢?
【一蹴】:都说没事啦~~继续赶路吧,祈。
【祈】:嗯~!
……不,守着护我的天使,应该是两位才对……



借助着那位舍弃自己一切的白翼天使的帮助
命悬一线的一蹴终于回到了祈的身边
如今留在一蹴身边的,则是他发誓要守护的少女,曾经拯救过她的少女陵祈
这场事故,让一蹴更加坚定了对祈的誓言,也看清了自己应该要走的路。
只是一蹴明白,让他看清这一切的,是那位背后一直守望着他们两人的天使。
即使天使已经无法再次振翅翱翔,也依旧会在雨中永远的守望着他们。
这就是天使对他们的爱,久远而深沉。
而一蹴的心,也因为天使的决意而紧紧的和祈相连。
这份经由天使加护的羁绊,光辉永恒……

[9 楼] | Posted:2019-08-15 07:23| 顶端
失落的勇者

头衔: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感谢你们,花江夏树&东山奈央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26707
精华: 21
发帖: 7318
威望: 128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167 HHB
注册时间:2004-10-12
最后登陆:2021-03-08
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番外篇B   雨中的赎罪者



脑海中的回忆,尽是让我感到悔恨和恐惧;
人这一生,总会经历很多抉择,
有的抉择,不仅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甚至左右着他人的命运,
但是,我……
那个时候,陷入绝境的我所作出的选择,
为了一己之欲所作出的选择……
不但失去了重要的人,
也足以摧毁‘那个人’的未来。
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第一章   落寞的设计师


……
【男性】:为什么……母亲,为什么你不允许我和香织在一起?
【女性】:未经过我的同意私下和别人谈恋爱,现在还向我发难?”
【男性】:可是……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女性】:藤原家未来的儿媳绝不可能是那个叫香织的平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男性】:你……
【女性】:如果你敢继续和她在一起,就别再当我是你的母亲!也别想再跨进这个家门一步!
【男性】:哼,这可是你说的……
【女性】:等等……你要去哪?给我回来!秀作!
……

【女孩】:呀……痛痛痛……
一声尖叫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身上传来的一阵撞击的疼痛也将我从过去那让人窒息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回过神来的我,只看到一个橙发女孩一屁股坐在我眼前的地上,右手捂着头,左手撑着地。而从身上还遗留着的撞击的疼痛以及散落在四周的文件来看,这一下撞得不轻……
【秀作】:对不起!你没关系吧?
我顾不上收拾地上的那些文件,立刻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女孩】:……谢谢。
伸出左手拉住了我的手,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右手轻轻的拍着留在衣裤上的灰尘,这时她似乎注意到了地上那些白花花的文件。
【女孩】:啊,好多文件呢,我帮你一起捡吧?
【秀作】:哎?哎哎……谢谢。
就这样,我们两人蹲在地上,逐一将散落着的文件整理好,而她将她收好的文件交到我的手中。
【女孩】:收拾好了, 给你。
接过她递过来的文件,我将它们重新装进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
【秀作】:谢谢……那个,刚才真的对不起,是我走路没有注意前面。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走神而给眼前这个女孩所带来的麻烦,我就感到有些羞愧。
【女孩】:呵呵,别放在心上。我刚结束训练准备回家,稍微有些疲惫,所以也没有注意。
也许是不习惯我这么郑重的道歉口吻吧,她赶紧一边摆着手,一边笑着替我打圆场。仔细一看,这个女孩的头上扎着两个白色的发卡,就像两个白色的小团子一样,和橙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眯着眼露出的笑容还是挺美的,发出的声音也挺爽朗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活泼而开朗的气息。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女一般。
【秀作】:是吗……哎?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向我摇摆的左手手掌上出现了一块淤青,虽然路灯的灯光很昏暗,但是这块淤青和她那白皙的手还是产生了明显的对比。如同白纸上刺眼的墨水一般。淤青四周还渗着鲜血。顿时我只觉得内心被人揪了一下,说不出的滋味。因为自己的疏忽让眼前的这个女孩受伤了。
【女孩】:怎么了?
很明显,这块留在手掌上的淤青是她被我撞倒的时候,为了支撑身体而受的伤。而注意到我那目光的她,似乎也发现了手上的这块淤青。
【秀作】:那个……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离这里附近就有一家医院,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就能到的。
【女孩】:哎……不用啦。这么点小伤没关系的。看起来你也好像在赶路的样子,这样会耽误你的。
【秀作】:没关系,不是什么急事……啊啊,不对!比起这个,赶紧包扎伤口才更重要!
也许是出于为这个女孩考虑,也许是为了平息内心的这份内疚,我说话的语气比刚才强硬了几分。
【女孩】:唔……
或许是被我突然加重的语气给震慑到了,或许是对我突然加重的语气表示意外,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就在这时,我则收起文件夹,走过她的身边。
【秀作】:走吧,赶紧跟我去医院。
【女孩】:嗯……
沉默了一阵后,她也跟了上来。
就这样,我们赶到了离这里并不太远的一家医院,给她的伤口上了药,做了包扎处理。当然无论是挂号还是配药,费用都是我承担的。
【医生】:这样就可以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伤口,而且来就医很及时,所以请不用担心,过两到三天就可以拆掉纱布了。
【女孩】:是……谢谢您,医生。
【秀作】:太好了……
看到她的左手手掌被乳白色的纱布和绷带缠绕时,内心悬着的那块石头才落地。
【女孩】:真是的……所以我刚才就说了没事,你未免也太紧张了吧?
仍然坐在就诊室椅子上的她回过头来,笑着看了我一眼,那温和的眼神似乎是认为我有些大惊小怪了。总之她没事就好,而面对她充满善意的数落,我一时也语无伦次了,也许真的是我太神经质了。
【秀作】:对了,这些药你记得带回去,明天记得按时换药。
【女孩】:哎?嗯……谢谢。
她用右手接过了药,向医生道谢了之后就和我一起走出了就诊室。偌大的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走廊里安静的怕人,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女孩】:那个……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藤原先生。
【秀作】:哦哦,没关系的……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过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并没有向这个女孩提过自己的名字啊,为什么她会知道?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再次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孩,难道是我认识的人?不会啊,这张脸,我根本就没任何印象,而且这十年来,我除了单位里的同事以及工作上的客户之外,我几乎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什么接触的。这女孩为什么……
【女孩】:啊,对不起。只是刚才在帮你整理文件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名字,所以在想会不会就是你的名字呢,呵呵。
面对我的疑问,她尴尬的笑了。将受伤的左手放在胸口,露出了一副带有歉意的样子。
【女孩】: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了还能见到藤原先生本人。
【秀作】:你……知道我的事?
面对已经打开了话匣子的她,我脸上的肌肉不由得变得僵硬起来。因为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我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足以唤醒我封印在脑海深处的那些记忆。
【女孩】:呵呵,我好歹也算个时装模特儿嘛,对服装这方面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曾经是藤原家族企业的成员,年仅24岁就已经成为了企业里的当家设计师,两年之后却突然离开了会社,但是他设计的那些和服款式却一直被会社沿用至今,而且离开会社的他成立了一间西服设计公司,在西服设计方面也有着不小的名气,但是两年之后却……
突然,我只感到她的声音变得浑浊不清了,同时也感到额头上一阵剧痛,伸手去捂着头的我不由得将文件包丢到了地上,另一只手四处想抓住什么支撑已经开始摇晃的身体……
【女孩】:藤原先生!你没事吧?
她停止了还在滔滔不绝的描述,放下了手中还拿着的药,跑过来扶住了我,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缓过气来。也许,听到了她的描述,又让我想起了以前那些事的关系,才会引起了身体的不适吧?毕竟那些对我来说,都是不愿意去回想的事……
【女孩】:你不要紧吧?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生那里?
【秀作】:没事的,这只是我的心病……
【女孩】:哎?
【秀作】:不好意思,详细的我不方便说。只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家儿童乐园的院长而已。
应该说,这也是为了不让她为我担心吧,毕竟刚才都那样了要是被她拉着去看医生的话就有些难为情了。
【女孩】:儿童乐园……?
她一边慢慢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一边睁大双眼看着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四个字。
【秀作】:呵呵,很落魄吧?至于那些文件夹里关于服装设计的文件,那只是我为了儿童乐园里的孩子们而拼命赚钱的方式而已……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我却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内心的话一点一点的吐露出来,也许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气质,很容易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吧?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女孩】:是吗……儿童乐园啊……
她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似乎不适合坐在医院里思考问题吧?
【秀作】:那个,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家?
【女孩】:呵呵,谢谢……不过不用这么麻烦你的。刚才我已经和爷联系过了,他马上就会来接我的。
被我打断思路的她笑着向我摆摆手。说起来,那个叫“爷”的人是谁?是她爷爷吗?听着也不像啊……
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因为送她来医院使得我必须得加紧赶路了,毕竟文件包里的那些服装设计稿件得尽快邮寄出去才行。
【秀作】:是吗……那么我先走了,很抱歉让你受伤了,这两天记得好好休息。
【女孩】:嗯,放心吧!
低头向她微微的鞠躬表示歉意之后,我拿起身边的文件包便准备离开医院。
【女孩】:啊,请等一下,藤原先生!
刚迈开步子的我,便被她叫住了。回过头来望着她,我看到的则是一股充满温暖而柔和的目光,能够给人力量和勇气的目光。
【秀作】:嗯?怎么了?
【女孩】:其实……从刚才就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秀作】:嗯?
这孩子究竟怎么了?总觉得她有些激动的样子。
【女孩】:所以你要加油!我所认识,我所仰慕的藤原先生是不会向这些困难低头的!
【秀作】:……谢谢。
这么阳光可爱的女孩子,居然仰慕如此落魄的我?但是我无法扼杀她的期待,我能够做的或许只有接受她的心意,并将她的祝福长存于心,成为前进的力量和勇气。
急匆匆的离开了就诊大楼的我走出大门,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即使是到了晚上,阵阵的暑气依然还未散尽。
扑面的暑气还未散去,手边的移动电话已经响起,在黑夜和寂静中的电话铃声分外刺耳。
【秀作】:你好,我是藤原秀作。
【女性的声音】:您好,藤原先生。我是北海道的……
【秀作】:哦,是真理香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还很年轻,但是却已经和我打了多年交道了,因此未等对方报上家门,我就知道了对方是谁——北海道稻田和服社业务员真理香,在社内的业绩也是比较有名的。有多年合作关系的我也清楚,随着九月的到来,当地庙会活动以及各个高等学校的学园祭到来,对和服的需求量也有了一定的增加。
【真理香】:是的……上次拜托您设计的和服样式我这边已经收到了,虽然邮寄过来比较花时间,不过还好在社长关注此事前收到了。
【秀作】:是吗……那就好。社长他看了怎么说?
比起这个,我似乎还是更关心在近乎赶工的前提下完成的款式是否能够被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家伙所认可。
【真理香】:嗯,社长对您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不过不知道前两天邮件上发给您的订单您做的如何了?最近北海道这边各地庙会也集中起来了,各个高校的学园祭也开始了,对于我们会社的需求也增加了。所以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够在下星期完成邮并寄过来……
真理香所提到的那些订单我倒是在前天收到了,说实话确实有些紧急,而且各个学校对款式的要求各不相同,这还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只是……
【秀作】:哦,那个啊……我正要去邮局把设计好的款式邮寄过来呢。周末之前应该能到你那里。
说到这里仍然在赶路的我瞥了一眼手边那个鼓鼓的文件夹,里面就是这三天来我几乎通宵达旦完成的心血吧。
【真理香】:骗人的吧?才三天您就完成了?!
【秀作】:嘛嘛……还好吧……
【真理香】:……
不知为何,对面突然间没了声音。是被我的完成速度给吓到了吗?尽管我清楚依靠牺牲自己睡眠时间来提前完成并不值得推崇。
【真理香】:藤原先生。虽然我很高兴您能这么快完成订单,但是您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这三天为了完成这些订单您应该还没好好睡过吧?这样下去可不行!
不知为何,女性对这方面的事情总是很敏感,也许是我刚才那无精打采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所以她才会这么关心我。当然也不排除她在担心万一我倒下了会给他们会社带来一定的经济损失这样的事情……
【秀作】:真要谢我的话,平时多给我拉些这样的订单吧。不仅是和服,西服这方面的款式设计也没问题的。
【真理香】:是,我明白了……可是您不用这么拼命的,莫非是您最近缺钱用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和社长商量适当的提高您的报酬……
真是过人的敏感度啊,居然能够想到这个地步。她那如实的推测顿时让我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一阵见血的说出了我目前的状况。
【秀作】:我最近确实缺钱,如果你能这么想那就真帮大忙了……
【真理香】:明白了……我等您的好消息。但是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也许在生意上是熟人的关系,我们聊完了公事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真理香她一定是考虑到了忙了这么多天的我需要休息吧,相信这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她才能想到的。
挂了电话,我依旧继续赶路。但是,脑海中那份依然想要努力重新封印起来的记忆却始终无法忘记。因为就在刚才,和那个女孩的邂逅,和电话中真理香的聊天使得这些记忆再次爬上了我的脑海。没错,我叫藤原秀作,曾经是藤原家族企业的知名设计师,但是因为我爱上了企业内一名女同事,因此和母亲闹翻了。一气之下的我离开了家,离开了企业……而现在,成为了一家儿童乐园院长的我,依然还在做着这些不应该是一院之长所应该做的事情,但是面对缺钱这样一个大问题,对儿童乐园来说事关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我已经不能再停下来了……
【秀作】:可恶……
想到这里,仍然还在赶路的我使劲的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将这些十年前的记忆重新封印到了脑海深处,继续往前走去……因为,目前的现状,是不允许我沉浸在那些悲伤的往事中的,为了那些孩子,为了那些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困难的同事,我绝不能在这里停止前进的脚步。



第二章     电话中的冷与暖


……
【女性】:对不起,秀作……
【男性】:怎么了,香织?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啊?
【女性】:因为我的关系,你和伯母吵架,结果还离家出走,失去了副社长的这份工作,对不起……
【男性】:好啦,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件事的吗?而且现在我们设计的西服不是也挺畅销的嘛。
【女性】:但是……
【男性】:其实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因为母亲的关系,你的长发……
【女性】:嗯……没关系,也许是我身上确实还有不少缺点,所以才会让伯母不开心吧?
【男性】:别再说了香织,这事是母亲不对,所以我才无法在家里继续待下去了……但是,即使是离开了家,即使现在的我没有了家里的依靠,我依然爱你,深深的爱着你!所以我一定要让你幸福!你曾经受到委屈和伤害,我会代替母亲补偿给你!绝对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了!所以不要再说这个了,好吗?
【女性】:秀作……嗯,谢谢……
……

“嘀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吃力睁开了双眼的我,眼前一片朦胧,唯一能分辨出的只有从天花板传来的刺眼白炽光。
【秀作】:我居然,睡着了么……
闭上眼睛摇晃了几下脑袋,眼前的视线才变得清晰起来。狭小的房间内,书柜、办公桌、沙发、保险箱,以及角落里那已经枯萎的盆栽……这些已经陪伴我多年的物品依然摆在这个狭小的办公室内,默默的守望着已经为了这个儿童乐园而奋斗了十年的我……
桌上的电话依然乐此不疲的响着,这个已经使用了多年的老式电话,表面的红色已经褪去,唯有那声音还一如既往的响亮,似乎只要是我不去接它就不会哑火一般。我定了定神,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秀作】:您好!这里是香织儿童乐园……
【男性的声音】:真是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秀作】:哎……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质问了的我,下意识的朝侧面墙上的挂钟那里瞟了一眼——晚上11点!等等,我记得刚才我还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以及和服装设计的客户联络订单的事情的,难道我后来就不知不觉的睡了两个小时?
【男性的声音】:说起来这么久都不接电话,难不成你……刚才工作太累结果睡着了?
【秀作】:……
本以为是哪个银行来催还贷款的电话,结果却被电话里这个熟悉的声音以及出人意料的问话给打懵了,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对啊,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致电来催还贷款的银行客服的。
【男性的声音】:喂,秀作?
【秀作】: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对面的声音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似乎我刚才从邮局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这个办公室,然后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不过这个声音,我还是很熟悉的。这个世界上这么晚还打办公室的电话,而且还能这么准确推断出我正在干什么,除了我的那个好友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男性的声音】:果然才睡醒吗……都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了,你这样可会把身体搞坏的!啊啊,不用说,你为了赚那些外快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吧?
唉唉,我这个好友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对我管的太多了,不过他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能说他什么。只能闭着眼睛任由他滔滔不绝的给我讲类似于“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不要把身体搞垮”这样的大道理。
【秀作】:我这不也是为了这家儿童乐园的生存才……而且你也知道的,是否回家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家是否存在都没什么意义……反倒是在这边,我更能安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吧,虽然是和一起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呆在一起,不过这里比家更温暖,不是吗?
没错,其实那个家,因为长时间没精力打扫的缘故,已经变得和猪窝没什么两样了,更重要的是,只要呆在那里,我会无形之中感到恐惧和悔恨,这简直比下地狱更让我痛苦……
【男性的声音】:秀作……但是……
【秀作】:知道啦,这都已经十年了,我挺佩服你还能坚持隔三差五的打电话过来说这些事的。不过,谢谢你的关心了,我的好友,还有,也谢谢你这十年来……
这十年来,他一直都坚持定期会打电话过来关心我,虽然说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但是十年如一日的关心,却是一直支撑我守护这个儿童乐园的动力……
【男性的声音】:不……
不过,我还来不及向他表达我的谢意,就被他打断了。
【男性的声音】:那个时候我打了你,对不起……
【秀作】:哎……
他这句话无疑让我想起了当时那一幕,脑海中浮现出了他那张嫉恶如仇的脸、那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以及那停留在半空中颤颤发抖的拳头,我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仿佛十年前他那几记拳头带来的痛楚还残留在我的脸上……
【男性的声音】:即使自己再怎么愤怒,也不该动手打你的……
【秀作】:我说……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会在这十年里乐此不疲的给我打这种电话的吧?其实话说回来,如果当年你没有打醒我,恐怕我还会继续过着那种不堪入目的生活吧?
【男性的声音】:是吗……
【秀作】: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应该也不会是为了给我讲这些大道理才专程打这个电话的吧?
虽然这十年来他一直打电话给我说这些已经说烂了的事儿,但是今天我总觉得有些特别,他的声音以及语气似乎告诉我,他还有其他事情想对我说,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也应该得益于我们十多年的友情吧。
【男性的声音】:嗯,那我就直说了……9月8日,也就是后天,是我妻子的生日,我打算在家里举办一个小型的生日派对,你能来吗?
听到这里,我的心头一紧,尽管他能够主动邀请我是一件让我高兴的事,但是……
【秀作】:你能邀请我,我很高兴……但是还是算了吧,那天你不是应该好好的陪嫂子和家人的嘛,我这个外人进来插一脚不太好吧?
【男性的声音】:外人吗……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你还是这么认为的吗?
而这时,他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那股真诚,取而代之的,则是带着一种失望……
【秀作】:……
面对他质问一般的重复着我所说的‘外人’这两个字,我顿时意识到说错话了,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糟糕了,看来是我又说了让他感到不开心的那件事情了。
【男性的声音】:不要再逃避现实了,你应该能想到我邀请你的目的吧?都十年了,你都还没勇气跨出这一步吗?
【秀作】:对不起……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还无法确认,是否能够被原谅……
完全无法正面回应他的邀请,我的声音也比刚才低沉了很多,除了有点闪烁其词的心虚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邀请直接找准了我内心还无法治愈的心病。
【男性的声音】:秀作,我知道当时你内心很痛苦,我也知道你创办并誓死守护着这家儿童乐园的原因,但是这只能麻痹你的内心,只能免于良心的谴责,只能让你逃避犯下的过错,而这对于问题的解决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你知道吗?正因为你是我的好友,我才不希望你这么一直逃避下去!是否敢于去面对和是否能够被原谅是两回事!你也是时候跨出这一步,去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了。
【秀作】:……
打开了话匣子的他,再次连珠炮般的向我内心的防线发动了一次有一次的攻势,想要彻底摧垮我内心的防线,从而前进,跨出这十年前就应该跨出的一步。
【男性的声音】:确实当年你做出那种抉择是错误的,是不可原谅的,但是如果你一直停留于目前的现状,一直害怕去面对曾经犯下的过错,而不敢做出挽回过错的抉择的话,那这是比你那次错误的抉择更加不能饶恕的……秀作,不要再错上加错了,你明白吗!?
【秀作】:……不好意思,让我再考虑下吧。
【男性的声音】:总之,那天我们会等着你来的,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友……
不等我多说什么,他的声音已经被电话挂断所发出的机械声所代替,嘟嘟嘟的声音回响在这个狭小的办公室内,也回响在我的心中……不知为何,虽然最后因为我的祸从口出而让他感到了不快,但是这通电话,却莫名给了我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也许这就是好友之间的羁绊,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也许这就是即使时间源远流长却依然无法消逝的友情……
而准备放下电话的我才看到这张已经不忍直视的办公桌——桌子上布满了我之前通宵用来设计服装的白纸,而各种设计服装用的笔也横七竖八的摊在了桌子上,更为壮观的是,由于这几天通宵工作的关系,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速溶咖啡的包装袋,而那个已经不知道盛了多少杯咖啡的杯子则在我刚才睡着的时候被我碰翻,褐色的咖啡洒了一桌子……这么壮观到惨不忍睹的桌面,应该能很好的说明了这几天以来我赚外快有多么疯狂了……
我慢慢的将电话放回原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已经一片狼藉的桌子,转身走到了窗口。窗外隐约能看到矗立在空地上的三层式楼房,这便是儿童乐园的楼房,和我这间如同仓库一般单独晾在墙角的办公室不同,那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目前唯一的依靠,也是我赌上性命也要守护的宝物。
只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随着经济危机的不断加剧,政府对儿童乐园提供的资金拨款越来越少,之前曾经面临关闭的危险,虽然在我,以及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勉强维持着儿童乐园的基本开支,但是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儿童乐园是慈善机构,不是幼儿园,更不是盈利的企业,想要生存除了依靠政府的拨款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秀作】:……
大楼内还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光,想必是某些保育员还在照顾着几个生病的孩子,所以到现在都还在忙碌而一直没有休息吧。面对儿童乐园的生存危机,这些可敬的保育员并没有选择辞职这种逃避困难的方式,而是抱着守护孩子们的意志一直与我并肩奋斗,他们为此所付出的绝对不会逊色于我,但是作为院长的我,却……
就在这时,耳边再次传来了铃声,不过和刚才的电话铃声不同,这次响起铃声的,则是我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的我,打开抽屉拿出了手机。而手机屏幕显示的则是“大哥”这两个字……
【秀作】:……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象征着血肉亲情的两个字,我却始终无法产生亲人之间应有的好感。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拿起了手机,犹豫了半晌才按下了接通键。
【兄长】:秀作吗……
按下接通键的手还未离开,接听口那里便传来了兄长那急切的声音,也难怪,都在电话前等了这么久才接通,心里的焦虑还是可以理解的。
【秀作】:嗯,好久不见了,大哥……
仅仅只是第一句话,我却有一种和刚才那通电话完全相反的冷漠感,明明电话的那头是与我有着相同血脉的兄长。
【兄长】:哪,秀作,你能回来吗?妈妈她……
不出所料,他来电想要说的事我早就料到了,毕竟这十年来只要是他来的电话,无一例外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秀作】: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件事的话,还是请你省下这个力气吧。你应该也看到了,当年她是有多么狠心的看待香织,给香织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
提起我的母亲……不,应该说是曾经的母亲,我内心就产生了一股无名之火。我当然不否认我也有做错的地方,但是香织她是无辜的,母亲即使有千万个理由,都不能那样的对待香织……
【兄长】:我知道的,你到现在还无法原谅她,但是你要知道,希望你回来可是她的想法……
【秀作】:……
听到这里,我顿时一愣。那个蛮横无理独断专行的母亲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很快,我似乎就明白了什么,早已被封建传统思想腐蚀的她会这么说的原因只可能是……
【秀作】:大哥,与其说她希望我回去,不如说是她希望藤原家族的产业不要落入他人之手更合适吧?
说实话,当年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可从没想过这些,要不是因为她看到大哥生了个女儿使得家族的产业只能将来给孙女做陪嫁产拱手送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冒出让我回去的想法?也许,只有对她惟命是从,在她面前没有任何权力的大哥才会相信她的话。
【兄长】:……你知道了吗。
【秀作】:……而且现在她应该正疯狂的给你女儿寻找相亲对象吧?
【兄长】:……
沉默则代表已经应验了我的预感。母亲那点思想我又何曾没有想到,至少我坚信一个当年如此对待香织的人是不可能产生诚心诚意让我回去的想法的。
【兄长】:哪,秀作……你无法原谅妈妈,是因为她反对你和香织的婚事,还那样对待了香织,对吧?
【秀作】:大哥,香织的事情你也清楚的,如果她能够对香织表示歉意,我自然会考虑回来,但是事已至此,已经不存在这样的机会了,别说是她,即使是我也无法再代替母亲对香织进行任何补偿了……
【兄长】:是吗……确实,一切都已经晚了。但是你应该明白,当时出事的时候,妈妈她也曾经为你争取过事故赔偿的费用,即使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你也不能原谅她吗?
【秀作】:她当时所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有人能够继承家族的产业……而且如你所说,一切都已经晚了,香织她已经……
就在这时,我的握着电话的手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温热,当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脸庞已经完全被泪水所覆盖,而不争气的泪水和鼻涕也迫使我发出了没出息的抽泣声……
【兄长】:……对不起。
【秀作】:没关系……这不是大哥你的错……只是今晚的这通电话,依然满足你的期待。
其实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我对大哥却有了一种负罪感。和刚才我的好友一样,这十年来,大哥他一直很执着的联系我,希望我能够回去,明明这件事情跟老实巴交的大哥没什么关系的,但是每次,我对母亲的愤怒却都会毫无保留的发泄到大哥的身上,但是即使这样,大哥也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一直坚持着说服我能够原谅母亲的所作所为……
【兄长】:我知道了……秀作,无论怎样,你再考虑一下……
【秀作】:……嗯,抱歉。
挂了电话的我,内心波动的情绪也再次躁动起来,握在手中的手机也已经被我的泪水所浸湿,而此时抬头所看到挂在墙上的香织的笑容时,内心更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的生疼。
……
“秀作,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
“秀作,对不起,因为我而让你受苦了……”
“秀作的肩膀,很温暖,很可靠,最喜欢你了……”
……
尽管已经十多年了,但是只要我看到香织的脸,她曾经在我身边说过的那些话很自然的就从我脑海深处的记忆中浮现,想到这里将手机扔在了办公桌上的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颤抖的双手遮住了那张难堪到丢人的脸,紧紧的抓着头发,而不争气的泪水则继续侵蚀着我的脸庞、我的双臂、我的衣服……
【秀作】: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憎恨这样懦弱的自己,憎恨这样无能的自己,更憎恨这样任性的自己。但是即使如此,对香织的思念,对大哥的歉意,对好友的期待,使得我如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般,抱着头窝在桌子底下,狼狈不堪的痛哭了很久,很久……



第三章     希望的代价


……
【男性】:什……医生你说什么?!
【医生】:非常抱歉,藤原先生,由于手术时发生了意外……
【男性】:!!怎,怎么会……
【医生】:虽然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病人她……
【男性】:还给我……
【医生】:嗯?
【男性】:是你们害死她的!把香织还给我!
【医生】:喂,等下!藤原先生,请你冷静下来!
【男性】:香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秀作】:香织!
喊着她的名字,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恶梦中的回忆使得我脸上仍然还在不停的冒着冷汗,使得我口中仍然还在不停的喘着粗气,使得我全身仍然还在不停的颤抖,而四周仍然是静悄悄的一片昏暗。当我冷静下来之后,眼前香织的笑容借助着窗外昏暗的光芒映入了我的眼帘。
顺势走到了墙角边,望着挂在墙上,那定格在永恒的笑容,我不由得伸出手,放在了她那白皙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她那碧绿色的眼瞳直直的望着我,对我笑着,一头乌黑的比肩长发更是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气质。只是那张白皙的脸,现在给我的却是一种粗糙的手感……是啊,因为这只是一张相片而已。
【女性】:院长,您在里面吗?
突然,一阵敲门声将我从伤感中惊醒过来。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秀作】:进来吧。
我赶紧用手抹了一把脸,拭去了眼角残留的泪水,整了整因为刚才入睡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服。而就在这时,门已经打开了。
【女性】:啊……院长您怎么不开灯?莫非是还在睡觉吗?
而就在这时,她已经熟练的走到了墙角,伸手开灯。如我所料,敲门的正是这个儿童乐园的保育员兼财务负责人麻美。小我五岁的她脸上虽然还带有一丝年轻人的稚气,但是其专业能力水平绝不亚于其他人,已经伴随我共同努力了五年的她也已经成为了这个儿童乐园的支柱之一。而行事磊落、为人率直而不失温和的她也深得我的信任,可以说这五年来,正因为有她为我打理着院里的日常开支,我才能在业余时间抽出时间和精力去赚外快。
【秀作】:啊,抱歉,刚才小睡了一会儿。
【麻美】:嗯……院长,您的眼睛……莫非又在为香织姐的事情……
眼尖的她立即就看穿了我所竭力掩饰的事情。没办法,香织的相片就挂在墙上,而我那红红的眼圈则已经代替想要掩饰的我诚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说来也惭愧,由于这家儿童乐园就是以香织的名字命名的,所以几乎所有的保育员都知道了香织的事情。
【秀作】:这个嘛……对了,你怎么天还没亮就跑来了?莫非又在为开支的事情犯愁吗?
【麻美】:嗯,差不多吧……
她将整理好的一叠资料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然后转过身来望着还呆站在墙角那里的我。
【麻美】:院长,从十年前的经济危机开始,院里的各项开支就受到了严重影响,但是一直以来,您都用自己的个人财产来弥补开支上的空缺,同时也依靠设计服装赚来的外快填补开支上的空白。这种以孩子们的利益为重的思想深深的影响着我们,即使您同意我们辞职以寻找更好的就业机会,也没有人愿意离开,因为我们都清楚,您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一直默默的为这家儿童乐园奉献着……
【秀作】:但是,近几年物价的飞涨,使得儿童乐园各项开支的成本水涨船高,即使是我们这样的努力,也已经是杯水车薪了。对吗?
走到办公桌前,翻看着她递交过来的资料,我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说的。是啊,儿童乐园和企业不同,本来就不是盈利机构,如果政府的拨款无法跟上物价的飞涨,那么儿童乐园的日常开支就无从谈起,生存就会成为大问题。一直以来,我都用自己以前在家里存下来的个人财产填补着这份空缺,依靠自己服装设计方面的才能赚着外快,支撑着这个儿童乐园。我曾经向所有的保育员说过,一切为了孩子,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共同努力支撑着这片他们所生活的净土,守护他们的未来。但是这看似荡气回肠的雄心壮志,充其量也不过是我一时任性而已。残酷的现实已经告诉我,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努力,仅仅只是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麻美】:抱歉……
考虑到这个事实对我的打击,她的声音很轻,尽管这是不争的事实。
【秀作】:……麻美,这些年来你辛苦了。最清楚儿童乐园状况的就是身为财务工作的你,想必这五年来,这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你,明明平时从事和其他保育员同样辛苦的工作,却还要抽出业余时间来打理儿童乐园的日常开支。而刚才交给我的这些资料,应该也是最近这几天你连夜整理出来的,对吧?
【麻美】:院长……
【秀作】:之前对你们大家说的话尽管是从孩子们的未来考虑,但是和我不同,你们没有必要努力到像我这样的地步,你们都还年轻,都还有你们的未来,没有必要陪我待在这条快要沉没的船上,身为院长的我没有能够回报大家的期待,没有能够体恤到大家的辛苦,真的是非常抱歉,所以……
我走到了办公桌旁的保险箱面前,熟练的打开了保险箱,从中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交到了他的手上。虽然这只保险箱并不小,但是其实里面装了没多少东西,除了交给麻美的这张银行卡之外,也就一些重要的文件还有儿童乐园的地契证而已……
【麻美】:院长?
【秀作】:卡里还有一千万日元,虽然我本来攒着还有其他的用途,但是面对现在这样的现状已经不容我有所犹豫了,这点钱至少能够撑过今年吧,我会趁着这个空隙再向政府部门申请提高每月拨款金额的。
【麻美】:院长!这,这怎么行……这笔钱可是……
麻美或许没有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将这张卡交到她的手上,有点受宠若惊的她连说话都磕磕巴巴了。
【秀作】:一千万日元,应该足够支撑今年的最后四个月了。不仅是这个儿童乐园,还有你们工资的发放,也都迫切需要这笔钱,所以拿去吧……
但是麻美她,并没有收下这张可以支撑起儿童乐园最后希望的银行卡,而是塞回到了我的手中,眼神坚定的望着我,她不容对我再做出任何让步,即使这是身为院长的我的命令。唉唉,有时候虽然觉得她很能干很可靠,但是缺点就是太认真了……
【麻美】:院长,请恕我不能接受!和其他保育员不一样,我是院里的财务人员,所以我清楚这些钱的用途!如果我收下这张卡,那就意味着院长您这十年来的努力就……
【秀作】: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了,牺牲一个人的利益可以拯救那些孩子们的未来,这有什么值得犹豫和纠结的吗?
【麻美】:院长……其实关于您手上资料所反映的事情,这正是我想要和您商量的……
【秀作】:哎?
手里还拿着银行卡的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愣住了。哎,我这是怎么搞的,这不还没听完她的话就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起来了……
【麻美】:确实现在的形势严峻,但是院长您已经没有必要这么做了,因为就在刚才,有一位商人造访了这家儿童乐园,似乎是想要赞助我们,这不他正在外面等候着想要见您呢。
【秀作】:喂喂,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还不赶快请他进来!
虽然嘴上在责怪着她,但是内心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在接受政府拨款的同时还能够得到民间爱心人士的赞助,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好事啊。在麻美出去迎接那位赞助商的同时,我赶紧胡乱的抹了几下桌子,从书柜里拿出茶叶,再从桌上的水壶里倒出还温热的开水泡茶。这个麻美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早点告诉我,这么个破烂的办公室怎么可能会引起赞助商的兴趣!
【??】:初次见面,是香织儿童乐园的藤原秀作院长吗?
刚泡完茶,门口便响起了一个浑然有力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名金发的魁梧男性站在门外,金色短发微卷的攀附在他那方形脸的正上方,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办公室内的环境,身材魁梧的他身着米色的西装,和深红色的领带搭配分外起眼,当然最起眼的还数一头握在右手手心,一头塞在嘴边的镶金咖啡色烟斗了,总之这外表一看就是有钱人……
【秀作】:是!初次见面,寒舍招待不周还望多多包涵!
【??】:哈哈!我这个不速之客天还没亮就来打搅,多多包涵的应该是藤原院长才是!不过,早就听说藤原院长是行事低调谦逊的人,百闻不如一见啊!
房间内回荡着他那爽朗的笑容,看来这位魁梧的商人应该是属于不拘一格,爽朗率直的类型吧?他慢慢的走进了办公室。
【秀作】:您过奖了!快请坐!
简单的叙礼之后,我便请他坐在离办公桌不远的沙发上,同时也递上了刚泡好的清茶。
【??】:敝人花祭清志朗,请多指教!
【秀作】:是!请多指教……哎?花祭……难道说是当今商界赫赫有名的那位……
【花祭】:哈哈!传闻还真是夸张啊,我只是在这经济危机下摸爬滚打的普通商人而已!赫赫有名什么的还真是言过其实了!
也许是听到了在他看来有些空穴来风的传言,他也只能哈哈一笑了之……
但是……花祭清志朗,这不是传言中的那个富豪榜上有名,家可敌国的富商吗!这么有名的人,为何要在茫茫人海中资助我,况且我和他并不认识啊……
【花祭】:抱歉,突然造访看来是给你造成困扰了。但是选择这家儿童乐园并非是我心血来潮。
【秀作】:是,是吗……您都调查过了?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虽然我不清楚这家儿童乐园究竟是哪里吸引他了。
【花祭】:啊,算是吧,从几年前,经济危机最为严重的时候。
【秀作】:是吗……
他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清茶,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对着他的墙壁上,那张香织的相片。
【花祭】:这位是?
【秀作】:……我的妻子,香织。十年前去世了……
【花祭】:是吗……
他的声音也伴随着我的回答而低沉了下来,放下杯子后,熄灭了仍然还冒着青烟的烟斗,开始表明了来意,打开了话匣子。
【花祭】:抱歉,还是说正事吧……这家儿童乐园,即使是在经济危机的冲击下,不少儿童乐园因为无法承担起成本开支而关闭的同时却依然顽强的生存着,不仅如此,在那里工作的保育员却没有一人因为经济危机下毫无增长的收入而选择辞职,从那个时候我便开始留意了,究竟是什么能够使得这里的保育员能够如此团结,能够对这家儿童乐园如此忠心。不过真没想到,你会为了儿童乐园而贡献出自己的个人财产,在不断向政府申请拨款的同时还自己拼命的设计服装赚取外快来帮助儿童乐园度过经济危机……虽然原因肯定还有不少,但是我相信这和院长本人肯定是有关联的。
【秀作】:于是您就开始……调查我的过去了吗?
听到这里,虽然为他对儿童乐园的关注而表示高兴和感谢,但是同时,我的内心不知为何开始焦躁不安,如果他调查过我的过去,那就表示……
【花祭】:嗯……如果让你因此而感到不快的话,我道歉。只是这样的现象,是不太可能发生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的,即使是用“奇迹”来称呼也绝不为过。所以我开始调查了你的过去。真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曾经是藤原家族企业的贵公子。当然至于你为何要离开那里,为何曾经是服装设计师的你会选择成为这家儿童乐园的院长……这些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秀作】:于是,您今天的来意是?
于是,不好的预感似乎就要应验了,作为一个已经有意向资助我们的富商,在调查了我的过去,儿童乐园成立以来的历史的前提下还要专程来拜访,唯一能解释的可能只有……
【花祭】:我虽然热衷于慈善事业,但是绝对不会去救助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所以我今天的来意其实很简单,只是希望能够了解这十年来,你管理着儿童乐园的动机。
【秀作】:!!
“动机”这个词犹如严冬的寒冰一般侵蚀着我的内心,撬动着我内心尘封那段记忆的封印。果然想要度过这次的危机,就必须跨越这道我已经逃避了十年的障碍吗……
【花祭】: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强迫你告诉我。其实这十年来发生在这家儿童乐园的奇迹,就已经引起我的兴趣了,所以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背后支撑着你们能够如此努力,如此团结……愿意告诉我吗?
似乎他并不着急等待着我的开口,而是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等待着他所追寻的答案,用一笔巨款来满足他的好奇心,虽然是一个拙劣无比的比喻,但是这不乏是当今社会生意人的行商之道。事已至此,面对着危机四伏随时可能关门的儿童乐园,面对着几年未涨工资已经陷入困境的保育员们,面对着众多失去亲情关爱的孩子们,我已经没有再逃避的理由了,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能够回应眼前这位慈善富商这数年来的期待和关注。
【秀作】:如果我说出了我的动机,如果你知道了真相,说不定就会扭转你的想法,改变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也会让你为这些年来对我的关注而感到不值……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听到我的这些话,他微微的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后再次睁开了双眼,缓缓的点着头,等待着我给他他所期待的答案。
【秀作】:明白了,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其实,与其说我努力支撑着这个儿童乐园,不如说我只是在逞强,在逃避罢了,也许你眼里的这个‘奇迹’的创造者,实际上只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而已……
终于,决定不再逃避的我,面对着眼前的这位有心帮助我们摆脱困境的富商,将自己尘封十年的记忆一点一点的从脑海深处和盘托出。



第四章     尘封的罪


……
【男性A】:你这个混蛋!!
【男性B】:……
【男性A】: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性B】:香织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我所付出的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男性A】:那么你这么做,香织她会高兴吗?!为何她当初会看上你这样的懦夫!!
【男性B】:……打得好。
【男性A】:这一拳是为香织打的!
【男性B】:咕!……
【男性A】:这一拳是为那个孩子打的!
【男性B】:!!咳咳……
【男性A】:这一拳是为你自己打的!给我振作起来!!
【男性B】:!!……
【男性A】:秀作!!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男性B】:哪,我的好友……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友的话,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

【花祭】:呵……此话怎讲?
一听到我这与他所预料的完全相反的话,甚至是完全可以否定他之前对我的印象的话,顿时他将手中的烟斗放到了茶几上,拿起了那杯茶。很明显,我这句话已经吊起了他的胃口。
【秀作】:如你之前所调查的那样。十年前的我,是藤原家族企业的一名和服设计师,那时候的我,虽然并没有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但是为了家族的繁荣,我依然将所有的精力也全部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没日没夜的拼着命。本来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直到我遇到了香织……
【花祭】:就是你的妻子,对吗?
说到这里,他再次朝香织的那张相片望去,或许是对这名改变了我的命运的女性感兴趣吧?
【秀作】:是的……说实话,自小受到母亲各种束缚的我,在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都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所以一次偶然交流的机会,便使得我完全被她所吸引了,那时候的她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散发着柔和而温驯的碧绿色双瞳,足以让我为此神魂颠倒……很快,我们从普通的同事发展到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而那是我第一次,对异性产生了特殊的好感,也是第一次将我的心里话和异性相互交流。就这样我们的感情逐日升温。最终,她接受了我的告白,我们成了情侣……
【花祭】:是吗,这真是挺浪漫的事儿……
他听到这里的时候,默默的点了点头,再次朝香织望了一眼。而我则继续开始讲述接下来可能是急转直下的发展……
【秀作】:那时候我已经深深爱上了香织,我也一直以为,我会就这样和香织相爱、结婚、成家。我坚信,家境条件还不错的我依靠自己的努力可以使香织获得幸福……本以为这一切会水到渠成,但是,我们的婚事遭到了母亲的极力反对……母亲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家是名门,要门当户对,而香织她在母亲的眼里是低贱的平民,没有资格成为藤原家的儿媳……
【花祭】:于是你们就私奔了?
【秀作】:嗯……虽然读书生涯的那几年我过的相当单调,但是我那时候并不反感母亲对我的管束。但是这一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母亲的无理古板而感到反感,向母亲表示抗议的我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慢慢理解我,慢慢会接受香织的……但是我没有想到,母亲为了能够让我彻底死心,她暗中找香织的麻烦,威胁她不准再和我交往,不仅如此母亲她还在企业里指使别人排挤她,最为让人感到愤怒的是,母亲甚至指使别人剪掉了香织最爱的长发……最终香织离开了我们家的企业,也离开了我。而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我,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犹如心被掏空了一般,我只是觉得我的初恋、我对香织所付出的一切、我从香织那里得到的爱,这一切都被母亲残酷的践踏了。母亲甚至还威胁我,如果我去寻找香织,就别认她这个母亲,就别再回这个家。对香织充满愧疚的我,对母亲感到愤怒的我,对本家感到绝望的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花祭】:是吗……
【秀作】:离家出走的我,带上了当时所有的个人积蓄,找到了香织,最终我们还是顺利结婚了。香织她并没有因为我离家出走的落魄而嫌弃我,而我则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香织幸福,绝对不能再让她伤心了。后来,我就用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西服社,虽然在设计思路上跟和服有所不同,但是我很快便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虽然很辛苦,但是香织一直支持着我,一直和我一起努力支撑着西服社,那段日子我过的真的很开心。而就在那时,香织怀上了我的孩子……
【花祭】:这真是值得恭喜了,可是为什么后来却……
很明显,在他看来,离家出走的我在事业上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是毕竟我还和香织在一起,因此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也是他所想要知道的,尽管在我看来,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说出来的事情……
而讲到这里,我抬头望着仍然还在对着我们微笑的香织,在哀叹她红颜薄命的同时,也抱怨命运对她的不公……
【秀作】:时间过得很快,香织的肚子越来越大,很快就到了预产期,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顺利并等待孩子出世的时候,手术发生了意外……
【花祭】:!!那你的妻子就这么……
听到这里,他也感到很意外,是在感叹命运的造化,还是在感叹世事无常?
【秀作】:虽然经过医生的全力挽救,保住了刚出世的孩子,但是香织她却再也没有醒来……也许这是神对我离家出走的惩罚吧!只是这个惩罚却降临到了香织的头上,就好像是香织代替我接受了这个惩罚,而这却让我更痛苦……
【花祭】:是吗……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将右手放在胸前,默默的划着十字,原来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吗?不管怎样,看着他这么虔诚的为香织祷告,我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秀作】:失去了香织的我,犹如从天堂堕入了地狱一般……我已经忘了是如何送她最后一程,如何操办她的后事的……那时候的我如同丢了魂一般,根本就没办法再继续经营受到经济危机的冲击而千疮百孔的西服社了。就这样,失去了妻子的我,也失去了自己的事业,除了妻子用自己的生命所守护的那个男孩之外,我已经一无所有……
【花祭】:确实,一般人都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吧……
【秀作】:嗯,对于一般人来说,即使接受了这样的打击也会再次振作起来,但是这样的打击,对我来说是致命的……我和母亲翻脸,离家出走,成立西服社,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这一切都是为了香织而努力的,但是现在,支撑我努力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就如同失去了猎物的猎人一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过上了一段颓废到极点的生活,整日与酒为伴的生活,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生活……也拜我堕落至极的那段生活所赐,有一天,当我烂醉如泥的回到家中时,发现家里进了小偷,虽然家里并没有放太多的钱财,但是香织留给我的男孩,却被小偷带走了……
【花祭】:什么……那么那个孩子,你找回来了吗?
【秀作】:……
面对他的质问,面对这句十年前好友同样质问过我的话,我一时语塞而哑口无言,因为这辈子我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就在这里……
【秀作】:当时彻底颓废了的我,没有去找那个孩子,因为那时的我认为,即使找回来了,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将他抚养长大……因为支撑我努力前进的人,已经不在了……
【花祭】:你……你怎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眼直直的的瞪着我,握紧了手中的拳头,阵阵发抖,我甚至可以听到他握紧的拳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秀作】:那时候的我,确实很没人性,是吧?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置之不理……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这里,恐怕都会暴跳如雷的冲上来给我一拳吧?就像当时,我的好友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样……
我默默的摸着自己的脸庞,仿佛十年前,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依然还残留在我的脸上一般……
【花祭】:确实,保护自己的孩子,是身为父母义不容辞的天职。这样的事情你居然……
【秀作】:嗯,所以我说,我其实只是一个懦夫而已……当时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好友,狠狠的揍了我一顿。而那几拳,最终将我打醒了……
【花祭】:所以,你就来到了这家儿童乐园,这么拼命的努力到了现在,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你在为当年犯下的过错在赎罪,对吗?
【秀作】:差不多吧……但是,在好友知道这个消息之前,我就已经默默的做出了这个抉择,做出了来到这家儿童乐园,并成为了院长,用香织的名字来命名,并尽全力去守护那些孩子,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来赎罪的抉择。
【花祭】:是吗……能够促使你做出这样的抉择,支撑你努力到现在的那个契机,想必对你来说,应该是刻骨铭心的吧?
【秀作】:是的,其实……正是在好友知道这件事之前的某一天,发生了一件让我为此悔恨一生,却改变了我对自己过去的看法,并最终选择走这条路的事……
最终,决定我做出抉择的那件事,改变我那段颓废生活的那件事,我已经从封印了十年的脑海深处挖掘出来,向我面前的这位支持那些为了目标而拼搏努力的人们而提供帮助的富商共同分享。现在的我,已经不再逃避,已经不再迷茫,已经不再胆怯。为了那些支持我的人,为了我所守护的那些人,更是为了那个镌刻在这所儿童乐园大门上的名字,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忆之章     抉择


……
【男性】:香织!不是叫你好好在家休息吗?这样的话不但会影响你的身体,也会肚子里的孩子的!
【女性】:嗯,但是看到你这么辛苦的工作,就想帮你一把。而且我一个人在家,也好寂寞……
【男性】:那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好,那就先把工作放一边吧,我今天好好陪着你。
【女性】:哎?秀作,这样会耽误你的工作进度的啊!
【男性】:没关系,落下的进度我会补上的,比起工作,还是你更重要。所以今天就让我好好陪你吧?
【女性】:秀作……谢谢。
【男性】:好了,不要用一副可怜的样子说谢谢了。说起来,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女性】:嗯,已经决定了!孩子的名字就叫‘一蹴’吧?
【男性】:一……蹴?好奇怪的名字啊,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女性】:嗯,一蹴的意思希望我们的孩子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能够一脚踢开生活中那些不顺心的事,能够获得幸福和快乐。
【男性】:原来如此……可是‘一蹴’是男孩子的名字吧?万一是女孩子的话怎么办啊?女孩子叫‘一蹴’的话不会很奇怪吗?
【女性】:呵呵,没关系的。我相信一定可以会为你生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孩子的!
【男性】:好吧,服了你了……
【女性】:真是的!你看,我还特地做了一个写着他名字的护身符,到时候我会拜托医生护士在一蹴出生的那一刻就戴在他身上的!
【男性】:香织……
【女性】:嗯?怎么了?
【男性】:谢谢,我爱你……
【女性】:嗯……我也是,亲爱的……
……

在香织因为手术意外去世,一蹴被小偷带走后的几年里,没有去寻找一蹴的我一直都过着颓废的生活,那种颓废的程度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也是我不愿多提及的。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事业的我一无所有,每天无所事事到处瞎逛,终于有一天,四处晃荡的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香织去世的这家医院……
几年过去了,这家千羽谷医院依旧还是老样子,正门那里完全没有变过,触景生情,记忆中,香织去世的那一天很快就又从我脑海深处爬上心头,顿时我只感到胸口一阵作痛,浑身开始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用手扶着墙壁支撑着就快倒塌的身体,望着千羽谷医院内仍未有任何改变的医务大楼,无法再遏制住对香织的种种思念的我,情不自禁的走了进去……
就诊大楼、急诊室、住院部……一边在医院内徘徊的我,一边寻找着曾经我和香织在医院里创造出的种种回忆,我步履蹒跚的踱步于住院部的大楼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铺、白色的制服……这本是应该给人一种安心、一种治愈、一种可靠的颜色。但是在香织留给我的那些回忆的作用下,我脑海中响起的,只有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帽子、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对香织宣判死刑的言语,对我宣判手术意外的噩耗,对我挚爱的无情剥夺,这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恐惧,一种残酷的剥夺感……
此刻的病房走廊内,静的可怕,偶尔有进出病房的医生和护士在我身边路过,瘫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我,似乎是有些后悔走到这个伤心的地方来了。全身感到无力的我不由得闭上眼睛,想要逃避这个被白色所覆盖的地狱,但是我却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像一只被猛兽死死咬住的猎物一般任人摆布……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闷响,我闻声抬头,只看到一个穿着蓝白相间衣服的小女孩摔倒在地,从这件千篇一律的衣服来看,她应该是这里的病人,一头短发的她并没有遮住那张因为一时无法站起来而皱着眉头感到痛苦的脸。
【秀作】:没事吧?!
看到这里的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立刻就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跑到她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还顺手替她拍去了衣服上的灰尘。而这时我才发现,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饭盒,透明的饭盒里还装着热乎乎的饭菜。
【女孩】:没事的,叔叔……我没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声音非常微弱,简直就和蚊子叫一样,一听就是应该好好休息,不能随便乱跑的那种情况。唉,真是的,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医生的话,随便乱跑要是病情加重了该怎么办。
【秀作】:好了,乖孩子……告诉叔叔,你在哪个病房?叔叔送你回病房哈。
【女孩】:呵呵,谢谢叔叔……就在前面转角的那个地方。
【秀作】:明白了,这就送你回病房,小心别再摔跤了……
女孩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向我道谢,如果不是因为生病而导致脸色显得苍白的话,相信这一定是非常动人的笑容。
【男孩】:小翼!
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还不等我转身,这个男孩就冲到这个叫小翼的女孩子身边,将我们分开。
【女孩】:啊……真是的!都跟你说了好几次了,人家才不叫这个名字!
也许小翼并不是女孩的本名,只是男孩给她起的绰号,她鼓起了脸,有些不高兴。
【男孩】:好好,我知道了,理奈……真是的,你怎么从病房里走出来了!当心被护士阿姨骂一顿……
【理奈】:可是,小祈她还没吃饭呢,我就用我的饭票去食堂那里……
【男孩】:啊啊,我知道了。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行了!
不等我说什么,男孩子就一把夺过理奈手里的饭盒,抓着理奈的手,往她所在的病房走去。
【理奈】:那个……叔叔,谢谢你。
即使是被那个男孩拉走了,女孩还不忘记回头向我刚才扶她起来的事情道谢。
【秀作】:哎?啊啊,没事……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他身上穿的衣服表示他并不是这里的病人,但是却是和理奈很熟悉的人。突然就出现并带走理奈的他,看上去就好像是理奈的哥哥似的……还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走开了,而这时,男孩子又回头瞥了我一眼,便转头对着理奈说着什么。
【男孩】:都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当心他们把你拐走了!
【理奈】:可是……
【男孩】:没什么可是的!昨天老师还跟我说,最近那些坏叔叔坏阿姨都会先帮助你取得你的信任,然后把你骗走,你可要提高警惕啊!
【理奈】:可是,我相信那个叔叔是好人啊,因为他的眼睛和一蹴君你很像,应该是待人很温柔的好人……
【男孩】:好好好,说不过你……
就这样,他们两个走远了,看着他们两个远去的娇小背影,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秀作】:自小就有那么高的警觉心,真不愧是一蹴……!!等等,那孩子……那孩子是一蹴?!
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我在那里呆站着,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们还未消失的背影……等等,那孩子看样子应该是七岁左右,如果一蹴还活着的话,也应该是这个年纪啊!!反应过来的我就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向转角的那个病房飞奔而去。难以置信,那个我曾经放弃搜寻的孩子,居然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也许是受到了体内那流着同样的血液的刺激,此刻我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的跑到了那个病房门口,也就是说,失散了数年的父子,此刻已经只有一门之隔,只要我跑进去,对一蹴说明自己的身份,那么失散了多年的我们父子就能够团圆了。
“真是天真啊……就算你们见面了又怎样?就算他是你的儿子又怎样?你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吗?你还配当他的父亲吗?”可是跑了几步,我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沸腾的血液并没有充斥我的理智,残存的良知在我心头一遍一遍的拷问着我所犯下的过错。一个现实而又残酷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现在的一蹴,会相信我说的话吗?会原谅我当年的行为吗?答案是否定的,即使是我能说服自己和一蹴相认,曾经失去亲情关爱的一蹴他也决不可能原谅我……
顿时,本来激动的准备破门而入的我呆站在门口,停在半空中准备推门的手也收了回去,顿时也为自己刚才莫名的兴奋而好笑,都已经做了那种没人性的事情了,自己真的已经没有资格在他面前以父亲自居了。而且话说回来,这个孩子真有那么巧正好是我的儿子吗?不一定,虽然一蹴这个名字很少见,但是也不排除同名这样的可能,如果因此而引起了误会的话,那岂不是会很尴尬吗?虽然没有看到他的父母,但是这并不能表示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我的脑海中顿时掠过了种种阻止自己再次前进的想法。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而入,只是隐约的从门缝里可以看到,这是个很活泼的孩子,虽然看起来很调皮,但是其实很聪明,对病房里的理奈也很好。而此刻,他和理奈一个扶着另一个女孩子,一个端着饭盒拿着盛满饭的勺子往那个女孩子的嘴里送去……
看到这里,我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无力,尽管我没有推门进去,但是内心深处的渴望,沸腾的血液已经告诉我,即使如此,我也得做点什么了。就这样,我离开了医院,只是我已经决定,会再次来到这家医院的,尽管我可能不再有资格做一蹴的父亲了,但是残留的血缘羁绊使得我无法放弃能够见到一蹴的机会,至少我得搞清楚,这个叫一蹴的孩子究竟是否就是当年我放弃追寻的那个孩子……
只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我再次造访这家医院,再次来到这个病房门口的时候,理奈已经不在这个病房里了,而一蹴也已经没了踪影……难道理奈已经康复出院了,所以一蹴也不再来这里了吗?我不清楚,而就在这时,当时和理奈同一个病房的女孩子刚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朝楼梯那里走去,出于好奇心,我便跟在了她的后面,也许是理奈换了一个病房,而平时关系不错的这个孩子打算去看望理奈?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跟着那个女孩子的我,所看到的则是全身受伤、目光无神、跟之前判若两人的一蹴……看到遍体鳞伤的一蹴,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为何几天不见,一蹴他变成了这副样子?!体内燃烧的血液已经直冲我的脑门,全身发抖的我恨不得破门进去,紧紧拥抱这个孩子,但是我不能,我没资格做他的父亲,我没脸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女孩】:我,就在这里哦……
而就在这时,女孩子那柔和的声音将我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拉了回来,定睛一看,只见她正用那双纤细的手握住了一蹴的手,碧绿色的双瞳真诚而执着的望着受伤的一蹴,似乎是想用自己的心将失魂一般的一蹴唤醒……
【一蹴】:你是谁?
【??】:我会陪伴在你身边的。
【一蹴】:可是,我并没有好好地保护她。明明是要好好保护的……我却没有办到……小翼她死了……!
【??】:一蹴君,你不记得我了吗?
【一蹴】:呃……?你是……小翼吗?
【??】:……对呀。
【一蹴】:真的?
【??】:真的嘛。因为都是多亏了一蹴,我才能恢复活力的呀。我会待在你身边直到你好起来为止。这次要换我来保护一蹴。所以不要担心。
【一蹴】:我有保护小翼吗?
【??】:有啊。因为一蹴君你有跟扫晴娘祈祷过了,不是吗?你不是叫扫晴娘守护小翼了吗?所以我的手术很顺利哟。
【一蹴】:太好了……太好了,小翼。
【??】:所以这次换我跟扫晴娘祈祷,希望能让一蹴变得更有活力。
病房内,女孩仍然还在安慰着一蹴,而受到女孩鼓励的一蹴,空洞无神的目光才慢慢滴下了象征着灵魂依然存在的泪水,可以看得出的是,正是因为这个女孩的鼓励,一蹴才慢慢的恢复精神,但是站在病房外的我早已满面狐疑了……这是怎么回事?小翼不是理奈吗?为什么这个女孩子要冒充小翼?理奈她又怎么样了?而且一蹴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我没来的这个星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这位先生,请您让一下。
背后一名护士打断了还在为这几天发生的变故而思索的我,我赶紧侧步让出了路,想必这位护士是来查看一蹴病情的。
【秀作】:那个……请问这孩子怎么了吗?
【护士】:您是?
【秀作】:我是孩子的老师,是来看望这孩子的……
我急中生智的编了个谎言,既然之前一蹴曾经和理奈提到他的老师,那么就暂时让我来冒充下吧,为了搞清楚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哦,是这样的,前几天这孩子带着另一个女孩子半夜逃出了医院,结果发生了车祸……
【秀作】:!!那,那个女孩子呢?那个叫理奈的女孩子呢?
【护士】:那个……那孩子昨天已经死了……
【秀作】:!!
听到这话的我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可相信的目光望着病房里在女孩的鼓励下正逐渐恢复过来的一蹴,而护士也立即走进了病房……
呆站着的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护士对我说的这些话过于突然,以至于我一时之间大脑短路,还无法相信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总之整理下目前的状况,那就是一蹴和理奈逃出了病房,结果遇上了车祸,然后理奈死了,一蹴受了重伤,同时也预感到了理奈的死而陷入了绝望之中,而为了让一蹴恢复活力,曾经受到一蹴和理奈照顾的这个女孩子假扮成理奈,让一蹴相信理奈还活着,不要因此再封闭自己的内心,而正是这个女孩的鼓励,使得一蹴慢慢的恢复了精神……
虽然说我明白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但是眼前的这个事实却更加使得我感到惭愧羞耻、感到无地自容、感到悔恨交加……
我,我究竟在干什么?连这么小的孩子,仅仅和一蹴见过几次的孩子,即使是仍然在生病的孩子都在拼命的保护着一蹴,即使是在欺骗一蹴也毫不犹豫,即使是冒充理奈也毫无怨言,即使是可能会加重自己的病情也毫不迷茫……
但是,我呢?身为一蹴的亲生父亲,身为一蹴的第一监护人,身为与一蹴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我究竟在干什么?不但没有守护好一蹴,照顾好一蹴,在他被小偷带走的时候,我居然狠心放弃寻找他的下落……
和眼前的这个女孩想比,我居然做出了如此没有人性的事情。我还算是一蹴的父亲吗?不,我不配,我没有这个资格,我根本没脸站在一蹴的面前,根本没脸站在这个拼命守护一蹴的女孩面前,更没脸去面对将一蹴留给我的香织……
呆呆的站在病房门口,无地自容的我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即使无法面对此时已经遍体鳞伤的一蹴,我也必须帮助他,我体内流着和一蹴一样的血,即使为此我也得保护一蹴。想到这里,我转身离开了那间病房,并拨通了一个号码。
【鹭泽卫】:你好, 这里是鹭泽家……
【秀作】:好久不见了,卫……最近有空吗?有件事,我想当面告诉你……
就这样没过了几天,我就把高中毕业后就很少联系,仅仅只是在我和香织的婚礼上才见过一面的好友约到了我家,而在他面前,我第一次将我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全部告诉了他,当然其结果就是被他暴揍了一顿。是啊,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这个迟来的惩罚,在我放弃寻找一蹴的那一刻就该承受的。
【秀作】:卫,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鹭泽卫】:哈啊……哈啊……什么?
【秀作】:我想知道,现在住在医院里的那个叫一蹴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儿子,所以能否拜托你私下帮我做个DNA亲子鉴定?你是这家医院住院部的医务人员,应该很容易就能拿到还在住院的一蹴的血液样本吧?
【鹭泽卫】:……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秀作】:等结果出来,我会告诉你的。
【鹭泽卫】:……我明白了。
就这样,我的好友,也是这家医院住院部的医务人员鹭泽卫答应了我的要求,明明对我已经失望的他可以无视我的这个任性要求的。而心中无法放下一蹴的我,隔几天便走到那间病房门口,偷偷朝里面张望着。而每次,我都能够看到,那个女孩子都一直和一蹴在一起,陪着一蹴聊天,一开始一蹴还一直都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的,但是随着女孩的努力,随着女孩一直守护在一蹴身边,随着女孩逐渐打开了一蹴那封闭的心扉,一蹴终于慢慢的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并和女孩有声有笑的聊天,看到这里,我内心也变得欣慰多了,无论这个叫一蹴的孩子是否是我的儿子,我都从心底感谢着这个将一蹴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的女孩。
终于有一天,当我再次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没有一蹴的踪影了……
【鹭泽卫】:一蹴他已经出院了,想要找他的话,就去医院对面的真午儿童乐园吧。
当我为此感到奇怪的时候,我的好友站在了我的背后,同时也递给我一张检验报告单。
【鹭泽卫】:你委托我办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这孩子正是你如假包换的儿子。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是去真午儿童乐园与他相认吗?
终于,他的检验报告应验了我的预感,使得当年因为我的过错差点被彻底斩断的亲子羁绊又连接起来了,但是当我确信了一蹴就是我的儿子之后,此时的我,为了能够守护一蹴,为了能够赎清自己的罪过,面对自己遇到一蹴之后而产生的犹豫不决的抉择时,已经不再迷茫……
【秀作】:哪,卫。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拜托你暂时帮我照顾一蹴?
【鹭泽卫】:!!……你说什么?!
我刚把话说完,他就一把冲上来抓住了我的衣领。嫉恶如仇的脸、那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以及那停留在半空中颤颤发抖的拳头顿时再次浮现在了我的面前。
【秀作】:现在的我,还无法站在一蹴的面前,无法去面对曾经被我抛弃的一蹴,而对我来说,我也无法面对自己曾经对一蹴犯下的过错,也无法面对自己良心的谴责。但是终有一天,当我能够有勇气再次面对那个孩子,能够直面自己的过错时,我会回到那个孩子的身边的,我向你保证!
也许是听到了这个承诺一般的约定,他充满怒气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放下了那只本来会砸在我脸上的拳头,也放开了抓着我衣领的那只手。
【鹭泽卫】:……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秀作】:在遇到一蹴之后,我一直都在思考,当年我为何会那么狠心的放弃去搜寻一蹴,其实正是因为香织的离去也使得我失去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也失去了再去给予别人爱的勇气,没有了爱的我,自然也就无法守护一蹴了。所以,在我能够面对一蹴之前,我想去找回我失去的那份爱,如果我没有了爱,即使和一蹴相认,我也没有守护好他的可能……
是的,至少在我能够承担起抚养一蹴的责任之前,我得先找回能够支撑这份责任的爱,所以在这一刻,我已经做出了抉择,能够告别过去的抉择,能够改变自己的抉择,能够直面过错的抉择……
【秀作】:我打算成为一名保育员,我想和那些失去爱的孩子们在一起,学会如何去爱,如何去守护那些孩子,如何找回自己失去的爱……当我找回爱的时候,就是我能够直面自己的过错的时候,能够面对一蹴的时候。所以在那之前,一蹴就拜托你了,卫……
【鹭泽卫】:……
卫他并没有马上就答应我的请求,只是在那里闭目思考着,确实,这个请求还是很难为他的,毕竟他的家境也一般般,还有一个女儿要抚养,家中的收入来源全靠他一个人,现在还拜托他这么为难的事情也确实有些过于突然和任性了……
【秀作】:当然,这些时候一蹴的抚养费,我会如数交给你的,所以拜托你了……
此刻的我,向眼前还在犹豫不决的好友深鞠一躬,请求他能够接受我这个近乎无理的任性请求。因为在我能够有勇气面对一蹴之前,只有我眼前的他才能够治愈一蹴那颗失去亲情的心……
【鹭泽卫】:……明白了。
【秀作】:!谢谢……谢谢你,卫!
斟酌了半晌之后,卫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但是我清楚的看到,他在点头的时候,整个头都在发抖,可见我这个任性的请求对他来说有多少艰难,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秀作】:对不起……明明你家境也不怎么好的,我还……
【鹭泽卫】:哼,谁叫我认识了你这么个麻烦的家伙……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孩子的父亲始终还是你,他只是暂时会以鹭泽一蹴的身份活下去,但是体内流着和你相同的血则意味着迟早有一天他会变回藤原一蹴,在你任性够了之后给我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听到了吗?!
【秀作】:嗯……
离开了医院的我,来到了不远处的真午儿童乐园,而在那里,站在儿童乐园的门口,隔着冰冷而漆黑的铁大门,我看到了在院内操场边坐在那里的一蹴,一蹴虽然已经康复出院了,但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坐在那里的一蹴,朝远处望着,目光显得有些空洞而迷茫,也许这就是,失去了亲人关爱的孩子,所表现出的一种共有的孤独和无助感——那种没有父母照顾,甚至是被父母抛弃所产生的孤独感。但是,和其他失去父母的孩子不同,一蹴他是我主观意识上舍弃的,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负有不可饶恕的过错,所以想到这里的我,已经做出了抉择的我,已经决定去为了找回失去的爱而去赎罪的我,便黯然的离开了真午儿童乐园……
【秀作】:一蹴,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一蹴……对不起……
在路上狂命奔跑着的我,泪水再次从我两颊流淌而下,但是这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呢?因为抛弃一蹴给自己带来的这份悔恨,因为抛弃一蹴而引起了好友的愤怒,因为抛弃一蹴而给一蹴带来的这份伤痛,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想要回到一蹴身边,因为,我是一蹴的父亲,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人!
于是将一蹴暂时托付给卫之后,我做出了抉择,而长达十年的赎罪生活开始了……


第五章   终末之雨


……
【男孩】:藤原老师。
【男性】:嗯?怎么了?
【男孩】:听说,我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真的吗?
【男性】:这个……
【男孩】:哪,老师。为什么,爸爸妈妈会不要我呢?是我不乖会拖累他们吗?还是说,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男性】:……
【男孩】:老师也有自己的孩子吧?老师对我们那么好,老师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我好羡慕……
【男性】:!!……
【男孩】:我不会原谅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就这样抛弃了我,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会被汽车撞死的!我恨死他们了!
【男性】:好孩子,别哭了……
【男孩】:老师?
【男性】:也许是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不想连累你吧?但是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够记住,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的,即使分别时间再长,即使分隔的再远,他们也不会忘记你的,也一直会牵挂你的,因为在你的体内留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这份亲情的羁绊是永恒不灭的。知道吗?
【男孩】:可是……
【男性】:即使他们无法在你的身边,我们也会全力照顾你的,这个儿童乐园就是你的家,这里的保育员们就是你的父母,这里的小朋友们就是你的兄弟姐妹,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依旧是一家人,明白吗?
【男孩】:老师……呜呜呜……谢谢……
【男性】:好孩子,不哭了……你是男孩子怎么能哭鼻子呢?
【男孩】:不……老师,我是高兴,你们能够接纳素不相识的我,我好高兴……
……

【秀作】:就这样,卫他答应了我近乎无理的要求,而我则一边赚钱一边考出了保育员资格证,成为了一名保育员,依靠自己的资质和能力,没多久就借着经济危机下儿童乐园即将面临关门的契机成为了院长,并将儿童乐园的名字改成了香织的名字……这就是我这十年来支撑着这家以我妻子的名字命名的儿童乐园的动机,也是你所不了解的我的真面目,也是你所追寻的答案……
故事讲到这里,我已经将自己尘封的过去,更是做出这十年来的抉择的契机告诉了他,而他则坐在那里,右手拿起了那只放了许久的烟斗,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的样子……他会因此而改变资助这家儿童乐园的主意吗?
【花祭】: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稍微有些意外的故事啊……不,正确的说是一个值得讽刺的故事。
【秀作】:拼命守护这家儿童乐园,守护这些孩子们的未来的院长,其实是一个曾经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去保护的懦夫……听起来确实挺讽刺的。刚才你也说过,你不会资助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所以说……
我已经把过去发生的事情,以及这十年来支撑我的动力都告诉了他,想必在他眼中,我已经是一个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会去保护的人了吧……这样的窝囊废,又怎么会得到他的资助呢?
【花祭】:……哪,藤原院长。为何你当时听到一蹴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会如此确信他就是你的儿子?
【秀作】:因为,在一蹴出生之前,香织曾经为一蹴做了一个护身符,护身符上贴着一蹴的名字,而在一蹴出生之后,这个护身符就一直在一蹴身上,或许带走一蹴的那个小偷也最终好心的将一蹴偷偷放在真午儿童乐园那里,而看到那个护身符的保育员就一直让一蹴这个名字得以保留下来。虽然当时只是我的个人推测,而之后则被那份DNA亲子鉴定报告所证实了。
这一点应该不会错,护身符一直都在一蹴的身上,也是他能够以一蹴的身份活下来的原因所在。即使那个小偷再怎么贪财,也不会拿走香织留给一蹴的护身符。
【花祭】:是吗……
听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听我的故事的时候还保持一定紧张的他这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因为,他所抱有的疑问,所期盼的答案,包括他最后可能会改变的决定,都伴随着故事的结束而迎来了完结。
【花祭】:藤原院长,人的一生都是生活在不断的选择和抉择之中的。你的故事更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花祭先生的这句话,则深深的引起了我的共鸣。是啊,我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做选择题,无法更改选择的选择题。最初我选择了接受母亲的教育方式而选择了留在家族企业发展自己的事业,接着我选择了即使与家人决裂也要守护在香织身边,然后我选择了向自己内心的邪恶妥协而放弃寻找救助被小偷带走的一蹴,最后选择了用寻找失去的爱这样的方式来赎清自己的罪过……
我这一生,就是在无数的选择中走过来的。而我做出的抉择,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了他人的命运。至少,我放弃寻找一蹴的这个抉择,不仅使得我一直生活在良心和道德的谴责下,更是亲手剥夺了一蹴的亲情,使他成为了没有父母的孤儿。但是与之相反的是,我做出即使是牺牲自己所有的个人利益也要守护孩子们的抉择,不仅使得自己找回了对孩子们的爱,从而做好了去面对一蹴的心理准备,也改变了那些和一蹴一样失去亲情的孩子们的命运……
【秀作】:您说的是……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您也已经得到了您想要的答案了,对吧?
【花祭】:啊,是的……
而随着他的这句话,我清楚的意识到,最关键的时刻,决定这家儿童乐园存亡的时刻,决定孩子们命运的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麻美】:花祭先生!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在门外等了很久的麻美突然冲了进来,就在我们被她的突然袭击式举动吓到的时候,她已经面向花祭先生深鞠一躬。
【麻美】:确实,院长他曾经犯下了那样的过错,但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证了院长他为了守护这家儿童乐园倾尽了自己的一切,失去了香织姐姐的他没有考虑过再给自己找个伴,失去了之前工作的他没有想过离开这家儿童乐园,失去了资金支撑的他没有想过改善自己的生活……所以,为了支撑院长的梦想,请您……请您帮助我们!
麻美一口气就说完了或许是已经憋了很久的话,并深深的向眼前的花祭先生鞠了一躬……其实这些本来是应该从我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被她给抢先了。
【秀作】:别说了麻美……即使这几年我如何努力,我所犯下的过错不会有任何改变,至于花祭先生能否接受这样的我,是否会因此而改变他的初衷,这些就都交由花祭先生自己来判断吧,我相信热衷于慈善事业的花祭先生会做出遵从内心的选择的。
我伸手制止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麻美,将她拉到了一边,回头望着仍然还有些犹豫的花祭先生,也清楚在听了这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故事之后,他有所犹豫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秀作】:花祭先生,您不用这么急着做出决定的,等您考虑好了之后再联系我也不迟,我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多等几天也不算什么。
我尽量以一种柔和的方式,以一种不会引起他反感的方式,以一种尽量迎合他的想法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花祭】:……不,我已经决定了。
【秀作】:哎?
听到这里我顿时愣住了。他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吗?但是很快我就回过神来,内心也一阵紧张,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不好的预感在我头顶盘旋,能够做出如此干脆的决定,这就表明他所做的决定只可能是……
【花祭】:我愿意资助你们……
【秀作】:……
【麻美】:……
此时,仿佛空气都已经凝固了,屋内只能听到钟表那机械般走动的声音,我和麻美两人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互望了一眼之后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麻美】:太好了!院长!!
不顾花祭先生的在场,麻美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了我失声大哭。也难怪,身为财务人员被资金的烦恼折磨了整整五年的她在这一刻终于在压力上得到了缓解,她内心的压抑一瞬间就释放出来了。我只感觉到,她那止不住的泪水正一滴一滴的滴到我的肩膀上,我能够感觉到它们的温度以及包含其中的那份压抑……
【花祭】:唔,咳咳……
直到花祭先生的咳嗽声传到了我们的耳朵中,我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过于兴奋的我们完全把眼前这个拯救了儿童乐园的救命恩人无视了。如同触电了一般的我们立刻彼此分开了,避开了彼此的目光,麻美的脸上似乎还带有一丝红润。
而看到了眼前这一幕的花祭先生则望着我们会心的笑了,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清茶,清了清嗓子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花祭】:那个,我还没把话说完呢……虽然说我答应了资助你们,但是有一个条件请藤原先生务必能够完成。
【秀作】:条件?
虽然说听到“条件”这两字时我内心稍微有些扫兴。但是能够得到花祭先生的资助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花祭】:嗯,这个条件对藤原院长你来说很简单……不,应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那就是去见你的儿子,那个现在已经名为“鹭泽一蹴”的孩子!
【秀作】:……
听到这个条件,这个前天好友还向我提出的要求时,我沉默了……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对于我来说过于突然了。
【花祭】:请不要摆出这样的面孔,藤原院长。这对你来说,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吧?曾经的你犯下的过错,是不是应该有所了结了呢?即使孩子没办法原谅你,你也得迟早跨出这一步,不是吗?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刚才说了,你是以一种赎罪的心态在努力工作,努力支撑着这个儿童乐园,努力守护着那些孩子们的,而对于你的这份工作,对于这个儿童乐园,对于儿童乐园里的孩子们,不就成了你赎罪的工具了吗?那样的话他们不就太可怜了吗?
【秀作】:花祭先生……
【花祭】:在我看来,你这十年来的行为虽然确实守护了这家儿童乐园,守护了这里的孩子们,但是为此却要如此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牺牲自己的身体,这种自我牺牲的做法真的值得提倡吗?依靠兼职来填补资金的空缺,这样不仅会分散你对儿童乐园管理的精力,更会摧残你的身体。万一哪一天你倒下了,你是否有想过这里的保育员和孩子们又该怎么办?而且正如你之前的那位好友所说,你这样的赎罪行为,对于弥补你给一蹴他造成的伤害没有任何意义,你仅仅只是在接受所谓的惩罚、麻痹自己的内心来逃避自己的过错!
我没有想到,他提出这个条件的原因居然会是这样的。是啊,我仅仅只是以一种赎罪的心态在那里努力工作的,尽管我已经倾尽了自己的一切努力到了现在,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在我眼里,他们确实只是我赎罪的工具,确实只是我能够有勇气面对一蹴的理由,能够逃避良心道德谴责的保护伞……
【花祭】:是个男人的话,就赶紧直面自己的过错吧!我希望能够资助努力守护这个儿童乐园的藤原院长,但是更希望能够资助以一种纯粹的爱守护这个儿童乐园的藤原院长。因为只有这样,藤原院长才能抛去曾经的枷锁,能放宽过于束缚的心态,能以一种纯粹的爱去努力工作。儿童乐园的未来、保育员的未来、孩子们的未来才会充满希望!一个连自己的错都不敢面对的人,又如何让人相信他会有面对一个面临关闭的儿童乐园的勇气呢?
【秀作】:谢谢,花祭先生……我答应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已经不容我再有任何犹豫了,而此时我能够做的,只有真心诚意的感谢眼前这位愿意帮助我所守护的儿童乐园、愿意帮助我鼓起勇气去面对一蹴、愿意帮助我对过去的过错做一个了结的救命恩人。
【花祭】:那就好……不过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之前小女承蒙你帮助了,我代替小女向你表示谢意。
【秀作】:哎?……啊,那天的那个女孩是!
【花祭】:是……所以我坚信,能够主动的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即使拥有那样的过去,也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秀作】:花祭先生……
就这样,这名给我们雪中送炭的不速之客离开了,望着他那高大魁梧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儿童乐园充满希望的未来。而这时,太阳也已经爬上了枝头,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到了傍晚,当一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决定要前进为过去做个了断的我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鹭泽卫】:你好,这里是鹭泽家。
【秀作】:卫,是我……
【鹭泽卫】:哦……哦哦,是秀作啊。
【秀作】:今天是嫂子的生日,请代我向嫂子表示祝贺。
【鹭泽卫】:哦哦,谢谢……朋美她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的!
【秀作】:嗯,还有就是……
【鹭泽卫】:嗯?
【秀作】:我会参加派对的,也会来见一蹴的。
【鹭泽卫】:是真的吗?秀作!
【秀作】:嗯,我任性了十年,是该结束这一切从而前进了,这十年来真的是辛苦你了,谢谢!
【鹭泽卫】:是吗……太好了!
【秀作】:我虽然不知道一蹴是否会原谅我,但是我必须该鼓起勇气去面对他了,就像你之前所说,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所以,我一定会来的!
【鹭泽卫】:啊啊,那就约好了!一蹴他也快回来了,我们等你,秀作!
结束这段十年前就应该结束的通话时,我第一次听到卫他如此高兴的声音,能够为我这个曾经如此窝囊的麻烦家伙高兴,也就只有我这个不离不弃的好友了……
决定了之后,我便准备前往地处滨咲地区的鹭泽家。在将白天抽空准备好的礼物放进包里之后,想起了什么的我则打开了保险箱,拿出了之前那张本来要交给麻美的银行卡。花祭先生既然愿意资助我们的话,那么这张银行卡终于能够顺利的交到一蹴的手中了,虽然说我不认为一千万日元就能够弥补这十年来我所逃避的责任……
【麻美】:院长,您要出发了吗?
办公室门口传来了麻美的声音,只见她抱着一捆待洗的衣服向屋内探着脑袋。
【秀作】:没有,这不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麻美】:啊,院长您真是的!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迟到了怎么行!难道您打算给一蹴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吗?而且现在是下班高峰,即使是芦鹿电也很拥挤的,而且天还在下大雨,您还是赶紧开车过去吧!
将衣物放在一边的麻美跑进了办公室,打量着我的行李,看来如果还没准备好的话就打算帮我一起准备似的。
【秀作】:好吧……我这就过去,麻美。这几年来真的辛苦大家了……花祭先生他说得对,我为了赎罪而把孩子们、把这里的保育员、把这家儿童乐园都当成了我用来逃避的工具,那样的利用了你们,真的很抱歉……
【麻美】:院长您真是的,明明大家都一直在追随着您一起努力,从来都没有认为您这是在利用我们,所以您就不要这么想了。而且在花祭先生资助了我们之后,这里更需要院长,需要院长继续带领我们守护孩子们的未来,所以您快点去吧……
【秀作】:谢谢你,麻美……
在麻美的催促下,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走出这个屋子前,想起了什么的我回头望着屋内,能清楚的感觉到,在那张熟悉的相片上,香织她对我露出了以前并未感觉到的笑容……
【秀作】:我走了,香织……请保佑我能够重新回到一蹴的身边吧,你用生命留给我的这个孩子,即使不能被他原谅,我也会倾尽全力去守护他的……
忍着想要流泪的情绪,我关好门,驱车往滨咲地区驶去。由于今天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下雨,所以下班高峰的现在,人流量都往芦鹿电那里去了,马路上的人流量反而少了很多,道路上的车辆也不多。无数的雨点砸在了车窗玻璃上,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而天色也比往常更早的暗了下来,视线也变得糟糕了,我不得不打开车灯。想到这里,我逐渐加快了车速,以这样的速度,不出20分钟就能够到鹭泽家了!等着我吧,一蹴……
【秀作】:终于,到这一刻了……
就在这时,眼前闪过了一幕熟悉的场景,十年未变的千羽谷医院大门映照在我的左侧,不说这一成不变的大门,即使是那座就诊室大楼,也未有太大变化,但是即使如此,这家医院也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香织的离去,让我曾经一度陷入绝望,而与一蹴在这里重逢,目睹那个即使说谎也要拯救一蹴的女孩,也让我做出告别颓废的生活,重新面对一蹴的抉择。
同时,真午儿童乐园的大门也映照在我的右侧,十年过去了,这家儿童乐园的楼房也破旧了不少,里面也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看到这里,我也从心底对这家儿童乐园表现出真挚的感谢,感谢他们一直守护着一蹴……
放在前方台板上的手机响了,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鹭泽卫”的名字时,我伸手便一把抓过手机。
【秀作】:喂喂?
【鹭泽卫】:秀作,你快到了吗?
【秀作】:啊,还没。现在应该是到了千羽谷这一带吧,可能还需要十多分钟的样子,怎么了吗?
很意外的是卫他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了吗?
【鹭泽卫】:啊,是的。一蹴他已经到了。
【秀作】:是吗……放心吧,我这边也很快就会到的。
【鹭泽卫】:明白了,我们等你……天还在下雨,路上小心。
【秀作】:啊啊,等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的我,继续朝着滨咲地区驶去,是啊,再过十多分钟,我就能够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十年不见,他还过得好吗?融入了鹭泽家的生活了吗?有没有听养父母的话?有没有好好的和他们的女儿相处?当然最让我在意的是,在见到了一蹴之后,我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呢?他会如何看待我这个流着相同血液,但是曾经放弃去搜寻他的亲生父亲呢?
突然,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出现了一辆摩托车,当摩托车进入了我的视线时距离已经越来越近。糟糕了!!因为这个路口没有设置交通信号灯所以在想事情,再加上常年的通宵工作,此时我的视线一直都有些模糊,想到这里我赶紧踩着刹车想把车停了下来,而这时更让我惊恐的是,由于这地方是一个下坡,外加下雨使得路面很滑,即使将刹车踩到了底也完全没有效果,车轮就像涂了润滑油一般刺溜溜的就朝着摩托车飞奔而去,十米、五米……距离越来越近,而摩托车上的两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危险的状况。
【秀作】:该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心里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更是咒骂自己的疏忽。不行,这样下去会撞上他们的!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将方向盘打死到底,以求一个急转弯来回避他们,但是我的反应速度始终还是没有跟上无法减慢的车速,不仅如此,由于急转弯的关系,本来就打滑的车轮更是使得整个车辆漂移起来,刮到了那辆摩托车,一并向着路边的墙角那里撞去……
【女性的声音】:呀啊啊啊啊啊!!!!
【男性的声音】:危险!彼方!!
伴随着车外传来的两声惨叫,我只感到耳边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片漆黑……


终章   散碎的思念



【女孩】:啊啊,真是的!爸爸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
【男性】:抱歉,刚才临时有些急事,没能参加你妈妈的生日派对……
【男孩】:……
【女孩】:爸爸,你怎么了?为何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有你的眼圈怎么那么红?
【男性】:哎?啊,没什么……我有点饿了,先去厨房找点吃的。
【女孩】:爸爸……
【女性】:亲爱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难道说……
【男性】:啊,很遗憾……医生通知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秀作他已经……
【女性】:怎,怎么会……
【男性】:在他身边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张巨额银行卡,而银行卡上则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医生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可恶,如果不是我打那通电话给他,说不定,说不定他就不会分心,也就不会发生车祸了,都怪我……
【女性】:亲爱的,你别这样,如果你这么失落的话,秀作也不会安心的……还有,这件事你打算对一蹴说吗?
【男性】:现在不可能对一蹴说吧,他是无法承受这个事实的,等一蹴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说吧……
【女性】:是吗……一蹴他,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男性】:是啊,明明,明明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明明他都已经决定要面对一蹴了……
【女性】:亲爱的,你要振作!一蹴他还在外面,不能让他看到这样的你!
【男性】:啊,我知道的……从今以后,我会用自己的一切来守护一蹴,连同秀作的那份一起努力……
【女性】:嗯……
内心的深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虽然感觉近在眼前,但是又感觉远在天边,而最让我感到惊恐的是,这两个声音,带着强烈的伤感,那是一种失去重要之物的伤感……
消失的声音使得四周变得一片寂静,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这里究竟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样的鬼地方?我确实是开着车去鹭泽家见一蹴的,什么时候会来到这种地方的?对了!那个时候,我在其中一个路口想要回避一辆摩托车的时候撞到了路边的墙角,然后就……!!想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刚才的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意味着,遭遇了那场事故的我,已经无法再见到一蹴了……
为什么!对着这一片黑暗的世界,对着这一片死寂的世界,对着这一片绝望的世界,我心中咒骂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告别的那段颓废生活,我经历的这十年赎罪生活,我鼓起面对一蹴的勇气,这一切都被这场飞来横祸击得粉碎,这一切都被这场飞来横祸彻底否定,这一切都被这场飞来横祸无情终结……是的,在那场雨中,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女孩】:叔叔!叔叔!
【秀作】:唔唔……
女孩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仿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世界中为我打开了一扇照射出刺眼光芒的门一般,我捂着被光芒刺得一时睁不开双眼,但是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秀作】:哎?……你,你是……
当适应了眼前的光芒,视线逐渐清晰的我所看到的,则是一个短发的小女孩,只是在她背后,一对洁白的羽翼迎风展开,纯白的羽毛在微风吹拂下向四周飞散,羽毛迎面向我扑来,落在了我的脸上、身上和我身下的草丛里,而女孩的背后,则是一座置身于漫天樱花的教堂……
【秀作】:!!天,天使……
【女孩】:呵呵,是啊。 好久不见了,藤原叔叔……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我,依旧感到背后一股凉意瞬间窜了上来,一股激灵的我往后倒爬了几步,踉跄的站了起来,惊恐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位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如果说天使来到了我的身边,那么意味着我已经……
“在地上,每当有一个好孩子死掉的时候,神就一定会派遣一个天使,从天上下来迎接他。”安徒生的天使童话中这一幕再熟悉不过的开头在我脑海中如同录像回放一般显现着……
【秀作】:理奈吗……好久不见……也就是说,我已经……
【理奈】:嗯,很遗憾……
【秀作】:是吗,哈哈……
毫无疑问,她就是之前和一蹴在一起,然后和一蹴经历了车祸而死去的女孩。此时的她,容貌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依然还残留着十年前对我的那张笑脸,但是背后的洁白之翼以及四处飘散的洁白羽毛,却让我感到恐惧,不仅仅是因为白色让我回忆起了香织去世时四周的颜色,更是让我确信了现在的我,当时开车前往鹭泽家之后就没有了任何记忆的我,已经死了,想到这里,已经无能为力的我只能苦笑着,哀叹命运如此作弄人,更是怨念自己的这一生充满了讽刺……
【理奈】:对不起……明明叔叔你应该不想见到现在的理奈才对的……
【秀作】:……
确实,对于亲眼看到天使的人来说感到恐惧是正常的,因为人类天生就有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即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我伤害理奈的理由。正如童话中所描述的那样,天使象征着爱,象征着幸福,天使会将死去的人带到天堂那里,所以我又怎么能做出伤害天使的事情呢?
【理奈】:理奈已经知道了,原来藤原叔叔你就是一蹴君的亲生父亲……
【秀作】:是吗……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对吧……即使我和一蹴他有着血缘关系,也没有在他被小偷带走的时候去寻找他;即使是我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也丝毫没有勇气去面对已经在儿童乐园生活了六年的一蹴;即使我已经下定决心去面对一蹴,现在的我也再也不可能见到一蹴了……
【理奈】:……
面对开始自嘲的我,理奈收起了笑容,站在哪里一言不发,只有那无数的洁白羽毛依旧在漫天飞舞……
【秀作】:哈哈,这场车祸,应该算是神对我的惩罚吧……我做出了那种伤害一蹴的事情,最后无法被原谅,无法见到一蹴,无法拥有能够向一蹴道歉的机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奈】:……
【秀作】:我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无所谓,但是一蹴他却因为我的行为而受到了伤害,失去了美好的童年,失去了亲情的关爱,更是因为我而摧毁了他的未来,这样的事,我又怎么能够允许……
想到这里,在亲情的作用下, 泪水依旧从我的脸颊中滚落下来,而就在这时,理奈她挥动着洁白的羽翼飞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替我擦去了仍然还在流淌的泪水,紧紧的抱住了我……
【理奈】:藤原叔叔。如果你要这样想的话,那就错了哦?
【秀作】:哎?
轻轻拥抱着我的理奈,声音很柔和,洁白的羽翼包裹着我的身体,就像是天使下凡接受我的忏悔一般……
【理奈】:我理解那个时候,失去亲人的藤原叔叔有多伤心,因为当时理奈死去的时候,被天使带离爸爸妈妈身边的时候,理奈也很伤心,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是非常刻骨铭心的,所以那时藤原叔叔你没有去找一蹴君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并且这十年来为了赎罪而守护了那么多失去亲人的孩子,这已经足够了……至少我相信,那个时候帮助过我,和一蹴君一样有着那种温柔目光的人绝不是什么坏人,对吗?
出乎意料,理奈并没有责怪我,相反的是她居然能够理解我,居然能够理解我这个如此 对待一蹴,对待她好友的狠心父亲……而她银铃般的声音,萦绕在包裹着我的羽翼周围,我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被自己的罪恶行为束缚了十年的内心瞬间就被净化了一般。
【秀作】:因为理奈是天使,象征着爱与幸福的天使,所以才会宽恕了我的罪,对吗?但是,即使理奈能够宽恕我,我对一蹴的伤害也已经无可挽回。我当年的错误抉择也无法改变,我始终都是一个抛弃一蹴的狠心父亲,也正是因此,神才会惩罚我吧。让刚打算鼓起勇气面对一蹴的我永远都无法见到一蹴,这应该是最严厉的惩罚了吧……
被理奈所紧紧拥抱的我,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将自己多年来的痛苦和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而她则仍然用洁白的羽翼包裹着我,双手抚摸着我的头,就像是安慰自己心爱的孩子一般。
【理奈】:藤原叔叔……其实,摧毁了一蹴君的未来这样的说法是错误的哦?
【秀作】:哎?
【理奈】:确实你曾经对一蹴君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但是当你认识到错误的时候,不是已经将一蹴君托付给鹭泽叔叔他们了吗?虽然是间接的,但是叔叔你那时候不也是在努力的保护一蹴,减少因为失去亲情而对他带来的伤害,进而挽救了他的未来了吗?而且理奈认为,每个人的未来,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决定的。一蹴君他的命运也是由一蹴君自己决定的,而且在理奈看来,尽管一蹴君幼年时因为失去了亲情的呵护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是现在的一蹴君,已经找到了他所爱的人和爱着他的人,所以理奈坚信,一蹴君一定会幸福而快乐的活下去的。所以,藤原叔叔不要再这么自责了……
确实,理奈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那次的偶遇使得我暗中将一蹴托付给了我的好友,使得他以“鹭泽一蹴”的身份生活到现在。我也相信好友能够给予一蹴他所需要的亲情和爱,但是,我给一蹴留下的伤害,真的能够因此而得到治愈吗?
【秀作】:真的吗?
【理奈】:当然了!跟我来吧,一蹴君就在那里哦!
理奈从我身上离开,径直朝着那座教堂走去。洁白之翼上的羽毛依然向我迎面飞来,就像是在指引着我跟着她前进似的,跟在理奈的后面而环顾着四周的我这才发现这是坐落于山坡上的教堂,远处就能看到大海。眼前的教堂虽然有些年份显得破旧,但是很明显能够看出的是,这座教堂已经被翻修过了,而且就在最近几天。教堂周围则被虽已逐渐凋零但是依然艳丽的樱花所漫布,一蹴他会在这样的地方吗?
而就在我还在为四周这陌生的景色感到疑惑时,理奈她已经走进了教堂内,而为了确认一蹴状况的我,也跟着理奈走了进去……
【秀作】:这,这是……
刚走进了教堂里,我便看到了翻修一新的教堂中,重新粉刷过的墙壁,已经修补过的桌椅,还有正中那擦得雪亮的玻璃窗。而在教堂第一排座椅那里,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互相偎依着。男孩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和一蹴的发色一样……等等,他就是一蹴?
由于只看得到背影,光凭发色我还不敢确认。理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径直拉着我走到了教堂正中的讲台前,面对着他们的我,终于得到了确信……
【秀作】:一……一蹴……
不会错的……尽管已经过了十年,但是这张脸是一蹴,那熟悉的发色、熟悉的眼神、还有那熟悉的笑容,不会错的!
我终于,亲眼看到了已经茁壮成长的一蹴,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再也不能和他说话了……
现在的一蹴正和身边的黑色长发少女相互偎依着,紧紧靠在一起望着我们……不,正确的说应该是望着教堂正中玻璃窗上的那个扫晴娘才是。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在我的印象中也只有和香织在一起时才能感受到。
【一蹴】:祈,我喜欢你……
一蹴他,对着身边的黑发少女这么说着,声音很轻很柔和,就像当年我和香织拥抱在一起时的语气一样。
【黑发少女】:我也是,好喜欢你……
女孩回答一蹴的语气也和一蹴一样充满了温柔。等等……这个女孩,这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应该就是一蹴的恋人了吧?可是总觉得好像……
【理奈】:看到了吧,藤原叔叔?理奈并没有骗你哦。来吧,让我们一起祝福他们吧!
【秀作】:哎?啊啊……
理奈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她拉着我站在了讲台那里,望着坐在那里的一蹴他们。是啊,看到了现在的一蹴,现在露出那样笑容的一蹴,我的内心,因为赎罪而千疮百孔的内心也终于得到了一丝欣慰。而已经化身为天使的理奈,则将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胸前,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理奈】:太好了呢,一蹴君,小祈……你们终于走到一起了。所以,你们要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哦,理奈会永远守望着你们的……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这饱含着真挚祝福的致词,相信一定能够传到一蹴他们那里的吧?而此时,理奈背后的洁白之翼再次舞动起来,洁白色的羽毛再次四处飞散,飘落到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而一蹴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些象征着天使祝福的礼物。两人脸上露出了惊喜而激动的微笑。
【一蹴】:祈,你看!是洁白的羽毛!
【黑发少女】:呵呵,是呢,这一定象征着天使祝福的羽毛……一定是理奈她看到了吧?
【一蹴】:啊啊,不会错的!
此时的一蹴,已经没了十年前在真午儿童乐园那里见面时那种孤寂……是啊,也许正如理奈所说,一蹴已经找到了他所爱的人和爱着他的人,他已经不再孤单,也有了前进的勇气。就像当年遇到了香织时的我一样。
【秀作】:不过真的很意外,那个女孩居然知道你的名字。
【理奈】:是吗?也许叔叔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女孩就是十年前和理奈同一个病房的女孩哦!
【秀作】:哎……!!
想起了什么的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个女孩似乎在哪里见过,原来就是那时候一蹴和理奈喂她饭的女孩。而之后,当一蹴遭遇了车祸,陷入绝境时,正是这个女孩,假借了理奈的名字不断安慰和鼓励着一蹴,让一蹴坚信理奈还活着而重新振作起来,从而将一蹴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秀作】:是吗……原来如此……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不仅拯救了一蹴的命,也拯救了我的心,正是当时我目睹了她如此努力的这一幕,我才下定决心告别过去的颓废生活,为了赎清自己的罪过而做出了成为保育员守护更多失去亲情的孩子们的抉择……
原来,当初那个拯救了一蹴的女孩,现在已经幸福的和一蹴走到一起了吗……看来,不得不对这位拯救了一蹴,同时还拯救了我的黑发少女表示发自内心的感谢了呢……
【理奈】:这样一来,叔叔就可以放心了吧?一蹴君的未来是一蹴君自己所决定的,所以叔叔不用再自责了。
【秀作】:但是……儿童乐园那边……
【理奈】:哎?
确实,遭遇了事故的我,尽管放不下一蹴,但是同样放不下的,还有陪伴了我十年的那家儿童乐园,以及那些需要守护的孩子们。我并没有见到一蹴,也没能完成和花祭先生的约定,想必花祭先生即使取消对儿童乐园的资助也是情理之中吧?而一旦失去支撑的儿童乐园,那么离关闭也就不远了。
【理奈】:是吗……但是叔叔你不用担心的。儿童乐园那边没事哦,即使叔叔遭遇了这样的事,花祭叔叔他依然履行了约定。
【秀作】:真,真的吗?!
【理奈】:嗯!天使是不会说谎的,所以请相信理奈吧!
确实,花祭先生是个内心善良而耿直的人,如果儿童乐园这边也没事的话,那么我内心也就再也没什么牵挂的了……即使我无法留在那里,留在那些一直都支持着我的保育员们身边,留在这五年来一直都支持着我的麻美身边,我也相信,麻美她一定会代替我支撑着儿童乐园的。
【理奈】:而且也请相信理奈。总有一天,即使知道了叔叔的事情,一蹴君也一定会原谅叔叔的!
【秀作】:哎?可是,现在的一蹴他还并不知道我的事情哎,为什么理奈你会如此肯定……
这就让我有些不可思议了,毕竟一蹴现在并不知道我的事情,理奈为什么能够如此确信呢?难道说这是因为天使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理奈】:虽然说,理奈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现在的一蹴君,已经找到了他所爱的人和爱着他的人,而且还有了可以依靠的家,可以依靠的亲人。生活在爱中的一蹴君自然也学会了如何去爱别人,充满了爱的一蹴君即使明白叔叔曾经对他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但是他一定会意识到这十年来叔叔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想法,当然就会谅解当年陷入绝望的叔叔那样做的苦衷了。而且,理奈也相信,理奈所喜欢的一蹴君是不会憎恨叔叔的!
【秀作】:是吗……
理奈的话多少能够让我安心下来。即使这是在未知的未来才能得到的答案,但是看到了理奈那真挚而温和的眼神,纯真而甜美的笑容时,我相信理奈,相信了解一蹴的理奈是不会说谎的。
【理奈】:那么一起走吧,藤原叔叔,香织阿姨还在天堂等着呢……
说到这里,依然在挥动着洁白羽翼的理奈向我伸出了手,脸上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而洁白的羽翼已经轻轻的舞动。
【秀作】:香织吗……真的很谢谢你,理奈……
抓着理奈的手,我们一起向高空飞去。望着逐渐变小的一蹴,望着逐渐远去的教堂,我的心内已经不再迷茫不再痛苦,虽然遗憾的是,我自称一直在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却在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对自己的罪作出任何补偿,无论对于一蹴、对于卫、还是对于香织来说我始终是一个罪人,但是即使如此,当我看到现在的一蹴时,看到了找到了爱的一蹴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时,我的内心也多少得到了一丝慰藉……而且如果儿童乐园在花祭先生的资助下能够坚强的生存下去,那么即使将来一蹴知道了我的事而不会原谅我,我也应该已经没什么遗憾了。而在天堂那里,则有已经阔别多年的她等着我……
缓缓低下头,望着教堂消失的那个方向,我心中默念着。飞过的脚下,则是理奈的羽翼所飘洒而落的羽毛,不计其数的洁白羽毛,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洁白的轨迹,象征着我和理奈对一蹴的思念,连接着我们和一蹴之间的心。是啊,生命终有一天会完结,但是思念则永远都不会完结,即使彼此分离,阴阳两隔,这份由思念而演化的羁绊,依旧会连接着彼此。那么做出了那样的抉择的我,即使曾经犯下的罪最终因为无法见到一蹴、无法被一蹴原谅而无法得到救赎,我的内心多多少少也会得到一些宽慰了,至少在眼前这个宽恕了我,即将把我带到香织那里的天使面前……
【秀作】:再见了,一蹴……要好好的活下去……

[10 楼] | Posted:2019-08-15 07:28| 顶端

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Powered by PHPWind v3.0.1 Code © 2003-05 PHPWind
辽ICP备05016763号
Gzip enabled

You can contact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