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勇音
ヴェロニ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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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4. Ite,missa ets
(1)
昏暗的地牢里摇曳着微弱的烛光。 借着幽明的光线夹道而行,莫里斯被士兵拖入牢房内。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疲倦地环视着周围、随即注意到自己对面的动静。
淡褐色的尘埃中出现一个老人的身影,如同枯枝般罗列的墓碑,毫无生气的坐立着。 再仔细看,那张雕塑般的苍老面孔到像是一个熟悉的智者。
“乔多─────你不是死了吗?” 莫里斯惊愕地眨了眨眼,这里难道是远渡的冥界吗? 绝对不会认错的。 站在眼前的,是百分之百的乔多·格列斯冬。 西班牙的大使,也是当年将自己引荐到毕尔巴鄂工作的老人。
“嗨,这不是五年前的FBI小伙子吗?” 老人眯起血色的双眸,露出一副爽朗的笑容,像是见到了多年的知己。
“为什么您会在这?” “被命运带到这里的我,不过是被政府驱使的一枚棋子而已。” “您是说政府知道米迪亚王国的存在?” “当然,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与你们FBI对待极密文件的态度一样,真相只属于少数人。” “那么您的意思说,既使我离开这里也会有危险?” “放心好了,小伙子。以你在西班牙的可怜威信度,没人会相信你的。但是,我就不同。” “那么,您知道王冠的真相吗?”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种东西。你也和那帮人一样,是为它来到这里的吗?” “不,我的工作是代寻物件,虽然王冠不是要寻找的东西,但我有必要弄明白它。” “你、真笨啊。” “对于笨蛋来说,真相是促进智慧增长的一种手段。”
乔多笑了,就好像自己是在和小孩子较真一样。 他带着自嘲的神情,无言的走向墙角。
莫里斯对老人的这一举动感到莫名。 他盯着乔多,稍微想了想,这样问下去也不是办法。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将目光含蓄地伸向别处。 奇怪────
“这里还有台幻灯机?”
莫里斯疑惑地窥视着桌前,老人却没有吭声。 于是他放慢步伐、谨慎的靠向桌面,就在双手既将触摸到那生绣器械的同时, 老人慌忙转过身,神情紧张地抬起头道:
“别碰那个东西!” “有什么不对劲?” “总而言之你不能碰它,不然会后悔的。” “难道幻灯机上的赛璐珞片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不,不是内容。那个幻灯机本身就是诅咒,现在的我已是将死之人,命不久矣。” “那么能否告诉我幻灯机上的内容?” 乔多皱着眉头。 悠哉的笑容转变为不愉快的扭曲脸颊。 久经沙雨的老人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知道耶稣和污鬼的故事吗?” “马太福音?知道的啊,所谓污鬼,是人所厌弃、所惧怕和逃避之物被。” “那么你知道「群」吗?” “恩,因为他们人多的缘故,所以他也被这么称呼的。” “那么,这些人需要主的拯救,对吧?” “是的,但是我不明白这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 “可是若离开自己利益的出发点,他们便不需要拯救,他们宁愿唯利是图。赔上自己的性命,就算是赚得全世界,又有什么益处呢?” “您的意思是说,王冠是只会带来荣誉、无视生命尊严的恶宝吗?” “傻瓜,这个世界上有尊重人类生命的财宝吗?最尊贵的宝物明明就是自己啊。人,还能够拿什么交换生命呢?”
莫里斯顿时语塞,扭头打量四周。 心境就如同大海般翻滚着的波浪一般,无法平静下来。 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也许都是染满鲜血之物。 尽管自己没有为它带来什么肮脏。 但是,埋没在内心深处的名为「真相」的嫩芽无法成长,内心就不会安宁。 因为我是莫里斯·特洛伦科。 一个固执的调查者。 也只是一条失去尊严的警犬而已。 我的哲学只有Fuck。
似乎看出莫里斯在挣扎着什么,乔多一脸开怀大笑。 很久没有这么开朗的笑过了,也许是眼前的小伙子太有趣了,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老人亲切地走过来,拍了下莫里斯的肩膀:
“不要为世间的枷锁所困,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就足够了,既便是我也反对的。” “真的不介意吗,我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正确与错误,自己不是最清楚的人吗?比如我来到这里,他们都认为我对了,其实我是做错了。” “谢谢你。”
莫里斯向老人敬了一礼。 想起五年前的教导之夜,男人阖上眼帘,聆听着自己过去的决意。
(2)
会议室 凌晨8时35分
吐出的烟雾飘往窗外的深灰色,最后融入其中消失。 在微亮的天空下,士兵打了个寒颤,如同往日一样开始自己的巡逻。 走进会议室的大门里,士兵靠在墙壁的外侧抽烟发呆,等待上级人士的到来。这时他冷不防地感觉到旁边有股轻飘飘的动静,回过神来一看,发现圣女的尸体正躺在他的面前。 她的身姿被一缕毛毯裹着,裸露出的雪白双肩宛如盛开的花蕾,曼妙的体态无法遮掩住。 被惊愕与恐惧冲击著,士兵的头脑依旧有一部分能保持运转。 心脏就像要炸裂似的、脉搏也变得混乱了起来。 士兵忍住尖叫,他仔细地观察著周围。 到底是谁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 到底应该向谁呼叫的好? 贵族,还是教会?
“可恶啊,不能原谅的家伙!” 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将嘴里叼着的香烟吐在地上,随后用鞋子狠狠地踩着。 就在他呼声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走进了门。 转过头来,目视那位身影的主人,士兵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不是为圣女的死在悲痛。 这是担心自己将走上刑架的真实心境。
“惊讶吗?”
稳重的眼神,带着恶作剧的微笑。 声音的主人,那块高大的身影正是────
“公……公爵大人!” 士兵的双脚完全软了下来、双手用力朝对方行了礼。 看着走来的德因公爵那困惑的双眼,已经不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了。 但是德因公爵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只是捋了捋湿透的头发。面对士兵的压抑眼神,他温和地笑了起来。 就像圣诞树下的慈祥老人。
“巴雷达·摩尔吗,一直以来的巡逻都辛苦你了。” “可是大人……因为我的疏忽,圣女被刺杀,属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知道吗,从刚才到现在,我就一直忍受着内心的惊愕。但是,圣女的死是不可挽回的悲剧了。”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够将这次事件全程保密,上面我会处理的。这可是关系到米迪亚王国的安宁,所以绝不能够让国家陷入混乱!” “是,遵命!”
太称职了吧──── 面对这般混沌的局面,还能够临危不乱的坐势。 有德因大人这么爱国的贵族,王国的未来仍然充满光辉啊。 士兵感激地摇了摇头。 确信一番后,便不留痕迹的、朝后门走了出去。
目睹着士兵离去的身影,德因公爵肃穆地叹了口气,宛如收尸者的僵硬神情。 冰冷的红桐色眼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鼓动着:
“再见了巴鲁达,这是最后的一面。因为我还无法相信你。”
一声长叹后,公爵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仿佛任何人也无法逃过的浩劫。
(3)
圣女的死亡惊动了教会和贵族的上层。 因为这不仅是克拉莉西恩时代政权的破灭,也是对米迪亚王国信仰的打击。任期只有短短的五年,克拉莉西恩可以说是米迪亚史上最短命的圣女。如果公开她的死亡,先是安抚民心这点不提,其他形成派系的新贵族肯定会利用这点,选定一个傀儡少女接任。 这对于制约贵族势力的教会来说,宛如惊天霹雳一般响亮。 诬蔑、猜疑、揣测、勾结、屈辱、愤慨、谋权。 既便是在组织内部,也依然会存在着这些负面的心理影响。 如果任其这么继续下去,势必会让千年王国走向革命之路。
绝对不能这样──────── 双手交叉地压在桌上,德因公爵反复地默念道。 周围浓烈的讨论气氛,在他的面前、就好像烤面包似的不断地飞速膨胀。 为了不让这块面包烤糊,德因找到了自己插嘴的机会:
“都给我听着吧────这次事件是不能对外公开的,不然各位的性命我不能保证。” “这难道不是威胁吗?” “这不是威胁,这是千年王国的尊严。” “你的意思我知道,作为这个国家的命脉,圣女是不可或久的一部分。” “圣女不仅仅是那样的存在,她本身也是无辜的女性啊。”
坐在会议室正中间的圆椅上,德因公爵沉痛地说着。 现在除开圣女,就数他的威望最高了。与之并列的教皇因为性格软弱的问题,屡次将主导权交给他。 但是,手握大权的德因公并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而是按照教会所想的那样安排。 这些正是他在议会德高望重的原因。
“取消来年的仪式吧,我们就说圣女因病退居幕后。下一任的选定工作交给教皇去做。” “也就是说,在决定人选之后,再公布圣女死去的事实?” “准确的说是病死吧,因为长期服用了外地人的药剂,所导致的副作用。这样那些外地人的生意更没法做了,留给他们的空间已没有。” “不错,这样做到是可以打击外地人的嚣张气焰,不能让他们的技术延伸下去了。” “那么,各位的意见统一了吗?”
霎那间,插入了男人沧桑的声音,宛如庄严的主旋律。 犹如射照在灰暗中的一缕光线,消去议论纷纷的嘈杂。 贵族们没有任何的迟疑,几乎同时都将目光扫向德因。 那堆充满默契的回应,仿佛雕塑般沉静。 大家都在等候德因公的决定。 “既然这样,我在此宣布,圣女克拉莉西恩因身体不适,退居幕后工作。此后将由我和教会来负责执行。那么,散会!”
用清晰而又嘹亮的声音说道,德因公爵慷慨激昂地结束了会议。 传来一阵叫好的掌声,奉迎的姿态再明显不过。唯有戴着面具的白衣人,一脸沉静地坐在位子上。
────没有传达到我的声音吗? 就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里一样,白衣人镇定自若地思索着。 好像夜明珠一般冰冷。 那种威严感,既便是连公爵也无法打破沉默。 如果说王冠是能够将大地用鲜血染红的存在。 那么这个男人,便像是大地散发出的血腥味。 微风吹拂着他的全身、弥漫着他带来的死寂。
“那边的小老鼠,好像开始有动静了。”
男人取下了面具。 重新站起身子,如同一道升起的狂热火焰。
(4)
莫里斯苦苦地寻思着。 纯白色的气息往身后飘去,虽然吐出气的瞬间,脸颊会感觉到一阵温暖。但是那样立刻就会转为伴随刺痛的冰冷感。
Fuck,这样的冰冷感,到底要持续多久? 男人无助地叹息着,虽然心中已暗下决定,但没有钥匙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隔着桌角的乔多,双手合十地闭上了眼。 相信那是在为谁真挚地祈祷着吧。 男人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他的内心早就按捺不住了。
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男人希望在这里,能够有基督山伯爵那样的奇迹发生。
手中操着一块铁管。 莫里斯带着挑战意味的眼神,向牢门发出了饿虎般的扑势。 可恶───! 可恶───! 可恶啊───! 为什么就是敲不开啊───!
“为什么打不开呢?因为你的脑袋,无法变成钥匙啊。”
这是米瑟海德的声音,脆弱却又不失嘹亮。 这个男人,再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 这个一度被认为是幕后黑手的家伙。 不对,既便是现在我还不能排除他。 因为,信任是凶手最大的法宝。
褐色头发的中年男子笑了。 像是猫一样的,嗤、嗤嗤的鼓动着喉咙,眼中隐约乏起泪光,仿佛是在嘲弄似的拉起嘴角。
“看来我真的没有死去,命运已经发生改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应的,预测这个命运的人,就会有危险了。” “奈雅吗?” “告诉你吧,圣女已经死了。” “是你杀了她吗─────!” “我还没有那个胆量呢,不过我可以帮你逃离。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改变你的命运吧,决定你一直要寻找的东西,那埋藏在你心中的真相!”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风尘仆仆的考古学者,总是会在这时候出现。 为什么这个本该抱怨自己的男人,会说出这么关照的话?
“我和卡尔只是合作上的伙伴,利用他的部下,我得到了应该得到的情报,所以我也没有别的遗憾。
结束了对话,米瑟海德用口袋里的钥匙打开牢门。 得到自由的莫里斯,松了口气,紧握住身后乔多的手:
“一起离开吧。” “不,我要守在这里。” “为什么?” “你的命运可以改变,不代表我的就能改变。既使离开这里,政府也不会放过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傻瓜,在这里能够尝试挑战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啊。”
乔多点点头,放开了紧握的手。 莫里斯感到十分凄凉,身后飘着的风也骤然冷了下来。
如同逐渐转黑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沉重的乌云。 莫里斯被迫选择离开。 在自己的心中,乔多就是恩师,尽管他一生也没有寻找到自己的东西。 但是他却教会了自己应该如何寻找。 这就是自己最感激他的地方。
───现在还不是犹豫的时候。
望着乔多背离的身影,莫里斯些许感慨地一笑。 顺着米瑟海德扔给的地图,男人展开搜寻之旅。
首先是选择离开监狱的通道。 大概是因为圣女的事情,走廊上几乎没有士兵。 冷清得让人陷入浸泡在冰水里的错觉,莫里斯穿上了外套,窜进衣服里的空气带来的冰凉舒服感。
为了以防万一,男人再一次拔出手中的利器───那一击必杀的福音。 缓缓握住Contender的枪把,手指传来了坚固胡桃木的触感。 由于这次准备了各种弹药,所以既便是单发也处于随时能够填充的状态。 那么,首先是九毫米的巴拉贝鲁姆。
咔嗒── 子弹填入手枪敞开的弹药仓,莫里斯深呼吸了一口气。 随时做好待机的准备,这是曾经作为FBI的证明。
终于走到牢狱的末端了,通往楼梯的门在右边。 男人咽了咽口水,转过身蹒跚步出走的狭道,顺着光线一直朝着门厅前进。一脚把堵在面前的门踹开。直视着三个阶梯的门牌,牌上分别写着“haqq”(权限,西班牙语)、“nabi”(预言者,西班牙语)“al-maqbar(墓,葡萄牙语)”
莫里斯开始了他的推理时间。 虽然这个记号不知是谁留下的,但可以肯定门后都有着其象征意义。 心脏咚咚地加速跳动。只要稍微选错一步,就会有迈入冥府的危险。 这意味着它们绝不是普通的词。
首先是“权限”。 在这个注重王室的国度里,仍然有着伊比利亚传统的影子。 对于一般的民间人来说,权力就是禁忌。
接下来是“预言者”。 对于热衷于命运说的教徒来说,这是一个矛盾的词汇。 预言出自异教既罪,出自同教既教。
最后是“墓”。 没有任何猜忌的意义。 无非是在警示路人,这样走下去是自掘坟墓。
“原来如此,这三者所指的对像都是王冠。”
莫里斯肯定地说道。 象征着权力的王冠,拥有大多数人们无法涉足的权限。 象征着传奇的王冠,被热衷于命运的狂热教徒所信奉。 象征着死亡的王冠,是在警告世俗者不要有任何想法。
如此比较下来,选择哪道门是再明显不过。 莫里斯没有丝毫的困惑。 他选择了“预言者”。
的确,围绕在欲望火焰下的王冠只会给人带来丑陋不堪的争夺。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还是支撑着一个王国的历史、命运、信念。 无论正确与否,荣誉都曾活在心中。 当那些狂热的人们寿终正寝的时候。 他们也能体会到,作为人类的追寻。 他们一直追寻它。 在追寻中享受它。
这样的做法或许是大多数现代人所排斥的,但正如乔多所说的,不要为世间的枷锁所困,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就足够了。虽然追寻的道路看似矛盾,但也比面对有违自己的内心,接受死亡的事实要好得多。 如此说来,一直以来自己所要追寻的───── 不也是矛盾吗?
莫里斯停下了脚步。 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的确是充满矛盾的建筑。
一圈又一圈的。 不断的环绕、不断的曲折。 呈涡卷状的、直通地面的阶梯。 甚至有无法抵达到尽头的错觉。 只因为它如此扭曲, 扭曲的公式是无限。
如此扭曲的空间───
Volute(螺旋装饰),用这个来形容再好不过。 那是法国路易十四世时期流行的东西,当时接受不了的人们将其称为「矛盾」。 然而矛盾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只因为找不到拒绝它的理由。 如果自己的追寻是矛盾,那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莫里斯在重复的弯道上奔走着。 思考使自己暂时性地忘记疲惫。 直到阶梯的尽头, 他兴奋地发现了光束。
“我的救赎来了!”
在这道墙角的余光下,他注意到地上的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塑胶圆筒。圆筒的对面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沿着 昏暗的走廊迈着匆匆的步子。也许是放松后的疲惫也侵蚀而来,莫里斯的步履开始维艰,他正想尽办法使自己的身体撑直。
跨过门坎,男人终于告别了黑暗,来到明亮的世界。 在阳光的笼罩下,散发着神圣的白色水泥,以及两边墙上镶嵌的彩绘玻璃。 这里的一切、宛若天堂。
“没想到,这条走廊的道路竟然直接通向大圣堂……。”
男人的视野随着惊呼声逐渐扩展,视线移至圣堂中央的空间,朝厅里足足走了十步。 突然,背面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敞开。 寂静就这么被啃噬了。
然后,木门又被重重地关上,随即传来插上锁闸的声音。 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神父劳恩。
那个一直站在门背后的男人,就这么神态自若的、手持着一把沙漠之鹰。 不同于平日温和的面孔,那张血管肿胀成青黑色的脸,正兴味盎然地窥视着莫里斯。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你吧,事务所的先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米迪亚王国Deus教会的神父。” “你撒谎!”
愤怒的火焰如同从油井里喷泄而出的气流。 莫里斯随即抽出Contender,与劳恩的沙漠之鹰正对相向。
“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La Corona del oro,你一直要寻找的,不是这个东西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黄金的王冠啊,就是那个少女。米瑟海德已经告诉你们了吧,你们就是为它而来的!” “哪个少女?为它而来?” “不要再狡辩了,你的伙伴已经在寻找她了,我不能再让你也前行。” “奈雅吗……。” “你听过王冠戒指的传说么,其实,它是存在的。”
劳恩的脸色骤然变得冷酷无情,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莫里斯没有再犹豫了,他确信眼前的家伙是幕后黑手。
“那个戒指不是大街上都买得到吗?” “那是被教会贬弃的结果。很久以前,国王为了增添荣耀,将戒指佩带在他的手上。再由无形的王冠侍奉他。对于次等圣物的戒指来说,无法看见的王冠既是自己达不到的领域,也是自己心仪的对像。那种物与物之间的心情,人类是无法体会到的!” “道具也有感情吗?”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感情只是人类的专利吗?人类总是凭他们愚蠢的见解,独断专行的决定一件事。就是这样,王族革命后教会丢弃了戒指,人们不再需要无上的荣耀,而戒指也与它崇敬的王冠分离了!” “也就是说那枚戒指被拍卖到了毕尔巴鄂……。” “彼此分开数千年之久,终于,借由人类贪婪的欲望重新回到了这块土地。为此,我展开报复,杀死了圣女。” “难道说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那个戒指。”
──────────
男人的回音已经无法区分了。 那些回荡在圣堂的,是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怪物。”
面对莫里斯的回答劳恩轻声地笑了下,用左食指对着右手的戒指。 神父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发生了质变,犹如玻璃碎裂一般,碎片又转变为透明的树脂。
结构渐渐改变……直到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重新抬起头。 那是卡文·凯利克!
被眼前这一幕震住,莫里斯惊愕地锁紧了眉头。
“怪物,原来你是拥有超能力的吗!” “超能力?为什么你们人类总是这么称呼它,对于没有发现的东西、没有得到的技术,你们总是敬畏地称其为魔法。一旦得到了它,却总是不珍惜,偏要给它冠以「科学」之名,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宗教? “你想说明什么?” “这些东西不该是人类拥有的,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不要用贪婪去玷污它最后的神圣。” “可是你也学会了人类的贪婪,而且比人类还要厉害。” “那是因为我比人类更有资格。看吧,那个女孩也许会死在王冠的面前哦。” “你这混账……。”
卡文咯咯地笑着。 莫里斯怒不可遏。 两人站在大圣堂的各一面───彼此用枪口对向着。 在滚滚白烟的彼端,莫里斯瞪着那穿着西装的修长身影。 在热气蒸腾的彼端,卡文瞪着男人那身厚实的褐色大衣。 手上所持的马格南之鹰的光芒,辉映着漆黑枪身的光亮。 两者都深知对方的杀意,彼此间也早已有了炽烈的觉悟。 彼此不再需要交流的言语。 男人就用男人的枪口对话。
我的神枪乃断罪的钢铁,我的铳弹乃破灭的福音。 以极恶为食、以赎罪为生,我是生者的终结、死者的延续。
作为生者的我,终结了王冠的荣誉。 作为死者的我,成为了王冠的荣誉。 背诵完悼词,神圣的福音由此展开。
与此同时,圣堂背后的游廊也发生了疾变。 已经不再是奈雅的切·卡莉,正朝着与空旷的圣堂正殿分开的侧廊缓缓前行。
作为杀手本分的敏锐气质,她注意到了一直隐没在诸多石柱后面的阴影。 那个鬼魅般的黑影似乎是攀附在墙壁上。
突然,黑影主动发出了袭击。 刀刃随着清澈响声碎裂,切·卡莉的表情宛如石像一般冷漠。
“你还没死吗……不对,你不是那个家伙。”
耳边听见呼唤的声音,卡莉转过头来。 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马尾少女的表情正流露出一丝厌恶。
“看来那个家伙没有侵蚀你,它只是将你锁在了内心世界,结果它被你侵蚀了。” “奈雅是我的东西,它不会侵蚀我,只是我失去了她。” “所以?” “所以我要得到你,首先就是杀掉你的肉体,我知道你也是诅咒。” “不要把我和那个东西相提并论,我的存在是荣誉!”
马尾少女的眼神流露出狂人般的严峻,她喝出两个清楚的单音节字:“消、失!” 剑从剑鞘里拔出了数寸,处刑者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卡莉也没有犹豫,从腰袋里拔出枪支。
───三公里的间距瞬间化为了零。
少女将力量注入手中。 她挥舞着如同翅膀一般的利刃,杀到了卡莉的面前。 既敏捷又锋刃,她的体术已经不能用人类的领域来衡量。 尽管身体负荷再大,也已经与自己无关。因为肉体的主人早已死去,存在这里只是王冠。 人类只配在王冠的面前遏拜,拥有资格的人也只能将它放在头顶。 只要是人类,就没有战胜王冠的可能。
然而卡莉却躲开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王冠的攻击。 但是她很清楚,少女的判断速度远远凌驾于子弹的速度。 正面战是没有希望的。 沉着的嗓音传进耳朵的卡莉,往侧边跳跃。试图和扬起剑刃逼近的少女保持距离。 望着冷静的卡莉,少女悚然抖动着嘴唇。在这短暂的瞬间,竟也拥有快过自己钢铁的对手。
“这个家伙不是人类吗?”
伴随着心中的疑问,马尾少女向前跳了过去、挥出的剑火斩开破裂的序幕。
(5)
敲响圣堂的钟声,伴随着枪炮的咆哮划破苍穹的彻鸣。 神殿内刮起一阵决斗的旋风。
贯穿、撕裂、回避、燃烧、压制、弹火。 一切可以完成的、一切可以破坏的,一切可以付诸的。
莫里斯将身边可以利用的都用了,但是对速度超于常人的卡文来说,没有丝毫的作为。 目前来看,卡文分明只是在和莫里斯玩过家家的游戏,以他的体术和沙漠之鹰的火力,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解决掉了。他之所以不急于杀死莫里斯,只是想观赏着男人在死亡边缘的挣扎表情。 甚连狙击步枪弹也被轻易地封杀。 受困的莫里斯脑袋团团转,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那就是放弃远距离的战斗,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下,这样便会有许多新的可能性就此出现,虽然死神的威胁也增加了,但这也许是重获新生的机会。
“看来,前途还不是那么晦暗啊。” 莫里斯耸了耸肩,一个侧身滚到了前面的圣柜边。 接着,摆放在上的花瓶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破裂开来。 只需再用一击便可粉碎柜台,建材的碎片立刻四处飞散。 借着这道噪音,男人垂下肩膀。 目标是决定胜负的冲刺。
将子弹填入Contender敞开的弹药仓。半闭,瞄准─── 在这一瞬间用飞快的速度前扑────
离卡文还差五步之遥。 莫里斯纵身跳了过去,扣动扳机───
然而早就预料到莫里斯行动的卡文,甚至连枪都懒得开。 赶在男人开枪之前一脚踹开了他。 这是何等的力道。 牛一般壮的莫里斯就这样被撞飞到墙面。 男人向下踏去,水泥地面被震得轰然一声。 之前踢去的直脚如岩石般沉重直击莫里斯的胸部。
“稍微让我有点意思好吗?”
面对卡文的挑衅,莫里斯握紧拳头,力道大得指甲都要陷入手掌里。 往下看着掉在地面的Contender,接着冲过圣堂的右灯台,借着灯光向前盯着卡文所站的角度。
该死,连指甲都出血了。莫里斯死抓着受伤的手腕。突然,眉间一阵剧痛,迸发的深红覆盖了视野。 伤痛无时无刻不在蹂躏着莫里斯的神经。
“糟糕,还有损坏的零件呢。” “喂,真的不要紧吗?”
仰头狂笑的卡文,就这么看着莫里斯,如同欣赏着一件艺术品。 莫里斯走回最初所站的位置,在水泥地上盘腿坐下。他把放在大衣口袋里的瓶子拿了出来,倒在水泥地上绕着周围倒了一圈。他把指甲里干掉的血渍刮出来,站在双脚间的水泥地上。在光线的照映下,那些血渍和液体闪闪发亮。
“不要做出无畏的挣扎。”
卡尔的嘴角泛起一丝嗜虐的笑容。 只要自己扣下扳机,这个向前冲刺的傻瓜就会消失无踪.,宛如枪口冒出的硝烟一样,在风声中消散。 如果这样还会失败,那么留在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里的几千场战斗就变成毫无意义的事情。 经历了无数战乱时代的自己是不可能会失败的。 所以就是放水也没关系。
莫里斯一步一步地逐渐走近,就有如试探对手的动作一般。 他在一个战斧长度的距离间停下脚步。 摆出决斗的架式,男人拉开反击的序幕。
还不能就此绝望。 右手中的Contender依然处于需要填弹的状态。若真的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也只能用左手拔出怀中枪套里的另一把枪向敌人射击了。但是考虑到那个怪物的防弹能力,所以最好应该瞄准他的头部。 人类跟戒指的战斗仍在圣堂内部持续进行,战斗的喧闹声响传进了男人的耳中。 传来阵阵轰炸的鼓声,子弹切穿空气的声音犹若长笛, 像机关炮那样的打击乐?做梦吧,能够射出去就不错。
发出一连串的声响,莫里斯举起右手的Contender,卡文警觉地用沙漠之鹰指向同一边。 左手紧接着开始运动。 考虑到与对手互相紧咬不放的局面,还不能就此行动。 配合这段夺命音乐的每一个节拍。 男人跳出死神的舞蹈。
“这是什么?” 卡文就这样被分神了,莫里斯很快注意到了空隙, 纯粹只以精神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左手瞬间拔出枪支。
男人很清楚这次的攻击将会是决定性的致命一击。 对方不可能有思考接下来动作的时间。
突然响起一声轰鸣的爆炸声响。 莫里斯扣下扳机。 卡文一时呆住了。 果然,他没想到对方还会有一把枪。 死神将与自己擦身,并会撕裂自己。
人类与道具的差异只有一点。 就是人类充满恐惧, 面临绝望的同时,他们会做出意想不到的反扑。 这是无法学习这种情绪的卡文,所拥有不了的。
然而─── 一击必杀的福音并没有贯穿卡文的头颅。 在千钧一发之际,男人不可思议地在近距离闪过了子弹,尽管气势汹汹的莫里斯一度压倒他。
超人般的集中力,啊,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人。 卡文·凯利克……不,应该说戒指,完全地向莫里斯这个人类展现了圣物的价值。
一切只是无力的摆脱。 莫里斯的枪法再怎么精湛,面对这样强大的存在还是没戏。 无论他是在什么时间点挥舞武器,抑或是什么时候踏出下一步,这些动作全部毫无还留地被卡文回避。 当然,作为身体负荷的代价,本尊的卡文·凯利克应该是连同肉身死去了的。
为了最大限度的、再一次从强敌手中抓取细微的间隙, 莫里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驱使着受伤的四肢,从地面一跃而起,用他引以为傲的下肢力量向后跳去拉开距离。
卡文似乎已经玩腻了。 看着莫里斯迟钝的反应,他一个箭步上前,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
“也许,是该扣动扳机的时候了。”
面对逼近的死神,莫里斯的恐惧感也随之迅速攀升。 挥动着手中的Contender,男人胡乱朝地面开了一枪。
“怎么,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了?”
卡文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看到男人呻吟着踉跄了起来,他迈开了结实的一脚───
顷刻间,升起了一团火焰。 其余波为四周带来了灼热。 当卡文抬下头的同时,发现自己的下肢已经被红莲所包围。 光芒甚至盖过了眼眸。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伴随一阵袭遍全身的剧痛,卡文发出惨叫,炸裂般的痛苦沸腾了意识,就好像是要将一切释放的感觉。 直到这时卡文才明白莫里斯之将的瓶子洒下的是什么液体。 毫无疑问,那是汽油。
如果是一般的杀手,可能对莫里斯之前的怪异举动就会生疑。 但是卡文完全将对手放在了渣滓的位置,所以连这样基本的警觉心也没有。
同时,莫里斯开始了Contender的填装工作。 他拉下开关、打开了枪身,男人还不想这么放任这个家伙肆意下去。 弹出的弹壳在空中飞舞,黄铜的光芒熠熠生辉。 男人举起了手枪,对准在火海里挣扎的怪物。
如果不能给予这家伙真正的惩罚。 他是绝对死不瞑目的。 于是,莫里斯忍受着伤痛、以单腿撑起身体。 并将手置于膝上。 起身。 大声叫喊。 将枪口抵向燃烧的中心位置。
“Fuck you,见鬼去吧!”
男人扣下扳机。 九毫米的魔弹化为了一击必杀福音。 卡文的头颅,伴随着枪声爆裂开来。 他的身躯也在瞬间被高温燃烧殆尽。 这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我一定要找出她。”
完成了这一系列枪击动作后,莫里斯再也没有回头。 如同消逝的风声、急匆匆地离开。 ───哄、哄、哄哄、哄哄哄。
熊熊火焰席卷着空无一人的圣堂。 就这样火势渐猛地、覆盖了神圣。
发现上空弥漫着的黑烟,士兵们像海潮一样的、急匆匆赶往现场。
(6)
另一处的战斗,也将逐渐拉下帷幕。 二人睥睨彼此、一边各自思量下一步行动,一边摆好架势。 只是,切·卡莉已经显出败相。
虽然卡莉总是能向着目标开枪,但从她的杀气和准备动作来判断,少女完全能够预测出弹道轨迹。 毕竟她只是人类,不管怎样锻炼出的修罗之身,也是无法阻挡下王冠的光辉,在马尾少女不断加速突进而放出的超强风压面前,卡莉手上的GIOCK连暴风铁锤的资格都没有。
子弹伴随着激烈的火花被反弹开。 这已经是第十发了,再这么下去也是浪费弹药而已。
切·卡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觉悟的光芒。 自己会死去吗? 也许吧,反正自己对生也没有追求。 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刻被自己诅咒。 如此厌恶自身的存在。 既然要死就痛快一点。 不尽全力而败北的话,既便是诅咒也会遗憾的。
放弃了求生欲望的卡莉反到愈战愈勇,一次又一次用子弹抵挡了劈下的刀刃。 这样的战斗力对于负伤的人类来说已经是奇迹,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使她对战斗如此的执着?
“这家伙的前世一定是一把刀。”
目睹着面前的人间凶器,闪烁着毫无迷惑眼光的少女如此断言道。 很久没有这么决斗了。 对于为荣誉而战斗的自身来说,真是千载难逢的一场。 就在少女沉思着自己兴奋的一瞬间,青色的身影神速般地窜跳过来。 很干脆的、少女一剑挥舞过去。 刺穿了那团青色。 混沌的身影消除。
“外套吗?”
看着抵在自己额头旁的枪口,少女这才发现自己刺中的只是衣服。 但是自己的剑也架在了卡莉的脖子上。 平分秋色的结果。
谁先发出利器谁就会胜利。 当然,最可能的结局还是同归于尽。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想得诅咒而已。” “你得到它能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不断的在寻找它而已,除此之外,也没有想过什么好处。” “说不听的家伙么?这样的你,什么也得不到。”
卡莉胸口一紧、无神的面色逐渐消沉下来。 对于她来说,剩下的只是将手中的扳机一扣就行了─────
“奈雅!”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呼唤的声音。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的是……
恩? “奇怪,我不记得了。” “奈雅,你怎么了。住手啊,你们两个!”
莫里斯叫住了两人。 在这样紧张的交持场合,男人仍然带着镇定。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卡莉的声音微微颤抖。 语调带着些许寂寞戚。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认识你……。” “笨蛋,是我啊。你忘记了吗,奈雅!” “我不是奈雅……。” “Fuck,你不是奈雅又是谁呢?” “我是切·卡莉,西西里岛的诅咒者。” “不,无论你过去是什么,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奈雅就是奈雅!”
莫里斯第一次向女人敞开了心扉,与卡莉展开了单独的面谈。 不能对马尾少女松手,又是在男人一再的追问下。 卡莉有些动摇地接受了事实。
“那么,我一直以为是在寻找什么?” “我们吗?我们一直在寻找着这个世界的宝藏啊。仅仅作为物件代寻的身份,帮别人寻找想要的东西。” “那么,我也是一直在帮助别人吗?我自己要寻找的,也只是别人要找的东西吗?” “不,我们自己要寻找的,是通过寻找的过程发现了什么。世界,原本就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我就不信,它们的价值一定不如那些圣物。”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奈雅,不要再被过去束缚了。”
卡莉抱着头退后了几步。 身体好像变得僵硬通透,如同一粒水晶,然后慢慢地消逝。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自己,没有被奈雅侵蚀掉? 因为自己就是奈雅啊。 奈雅之所以不断地去寻找真相,那不是因为她自身,而是对整个世界。
得到圣物只是结果。 那么自身就是圣物的话,直接需要结果就行了吗? 不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存在着成千上万个自己,它们因为自己是结果,所以封印着自己。
大家在一起寻找结果,难道不好吗?
脑海里浮出这么一句,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但是听完后却感到如此的心神安宁。 伴随着这一道浑厚的余音,卡莉的身体就此昏死过去。
莫里斯将头扭向一旁。 那个马尾少女不禁失声了起来,连剑都丢掉了。
“为什么要笑呢?” “因为我觉得你很不可思议,竟然能够让侵蚀人类的道具变过来变过去。” “不,她不是道具,她是奈雅。” “这改变不了事实,我也是道具,没有用处了的话,会被人类扔掉。只是国家和圣女,都需要我而已。” “圣女已经死了……。” “我知道的,德因公爵为了改变政局,让戒指杀掉了圣女。” “你不去阻止他们?” “当我得知事实后,已经太迟了。” “你真的是王冠吗?” “是的,我的存在就是王冠的证明,这个躯体不需要的话可以换个。” “不需要吧,你就是你。”
莫里斯径直注视着她,温和的眼神取代了心中的疑惑。 少女像是要赶走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焦虑与厌烦,用拒绝诱惑的语气对男人提出抗议。
“我是至高无上的,除了王没有能够看到自己。” “的确,同你这样的圣物对话,对我这个人类也许是荣幸,那么为什么我们只能看到少女?” “因为人类喜欢庸俗的事物。”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但是少女并不庸俗,她只是人世间最普通的美而已。” “所以,你们一直都是这么普通。” “La Corona del oro,这是你的本名吗?那么,在你那个黄金时代,看到那些普通的人们时,你有什么感受。” “我只是觉得他们很渺小,想帮助他们而已。” “那你为什么只选择了一个人?” “那只是形式,我真正所做的,就是让世间变回理想乡,所以才有了米迪亚王国。” “可是现在德因公爵的所作所为,不正是让你想做的,变回人类庸俗的梦吗?” “那么你认为我该做什么?”
面对这样穷追不舍的质问,莫里斯做了个鬼脸,用长长的牙齿咬着嘴唇。 少女偏过高傲的头,一脸愧疚。 心里砰砰的乱跳着,她的脸颊不可思议地露出羞红。
“Fuck,这种时候你当然是要做你想做的事啊。” “我想做的……事?” “让世间变为黄金乡,那是你的初衷。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改变、会想做什么事吧。”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笨蛋,你经常站在人类的头顶,却不了解人类头上的想法吗?去寻找吧,用你的心────” “恩。” 目光变得坚毅不可动摇。 马尾少女露出衷心的微笑。 那是很美丽的笑容,宛如在山顶跳舞的吉卜赛少女。
甘甜,又淳朴的歌声。 少女吟唱的声音又渐趋平稳。 然后加速。 声音是更快了, 直至变得如电闪雷鸣一般。
歌声令男人身陷深层精神的幻境一般。 如同走入看不见的寂静空间,薄雾从花园中弥漫开来。 莫里斯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感到有股热血正从他的胸口里流了出来。然而他还是坚定地望着前方,望着这个天堂一般的地方。 他看到了黄金王冠的内部,这里就代表它的心脏。
“这里就是王冠向往的世界吗?”
说完,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带来了泥土潮湿的芬芳,这是孕育新生的芳香。 的确,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既便失去了所有、仍然能带来希望。 能够安抚人类灵魂的乐园。
可是,它仅仅是作为结果的存在,一种终极的存在。 如果,不需要任何寻找的过程,只求用欲望得到它的话,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也许,那些潜心研究王冠的、意图揭开王冠面纱的专家们,从来就没有想到过, 自己那么多年以来的成果,还不如莫里斯的一句话。
“请归去吧。”
面对莫里斯的内心,王冠说出了饱含经年智慧的回答。 如同在繁星闪烁的天底下终于获得安息。
莫里斯有幸成为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位与黄金王冠对话的人类。 因为莫里斯,王冠看到了人类的心,也知道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再次,场景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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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莫里斯从熟睡中醒来。 睁开双眼,四周迎来的是一片寂寥的丛林。 望着抱在自己身前的少女,感到筋疲力尽的男人松了一口气。
“奈雅,欢迎你回来。”
少女也睁开双目,如同从薄雾中探出头来的黄昏。 带着那恶作剧的眼神,她一脸顽皮地笑着,像是在宣布小恶魔的归来。
(7)
回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男人陷入了沉思。 米迪亚王国的记忆,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留在心中,因为连奈雅都忘记了它,所以自己成为唯一的知情者。
没有将事情告诉给记者乔治。 原本对威尔托姆许诺的赎金,也被一个叫“米瑟海德”的神秘人物付清。
更为困惑的是,那个米瑟海德还给自己发了一封电子邮件(E-mail)。 那个标题是“真相是寻找的过程”:
了不起的莫里斯先生: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能完成这件事。这么说吧,一个月前我就查过卡文·凯利克的档案。发现那些资料都是假的,卡文利用来源不明的账单修建了这么一个大手笔。哦,还有那些中东人,都是他一手请过来的。然后他就派我来监视你们。但是,我的目的仅仅是确认圣物,不是和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我背叛了他们。 你不信我吗?米瑟海德的确不是一个考古学者,这个名字只是我化妆后的一个身份。 我的真身是你们的老朋友「世界人」。对,就是那个发誓要看完世界所有圣物的疯子。
别生气啊,听你们家小姑娘这么说话,我可是差点认为自己就死掉了啊。可是这次也是幸运地活了下来,因为命运被改变了,所以我感谢你们,将钱寄给了威尔托姆那个老顽固。通过这次事件,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重要情报:如果说你家的小姑娘是预测命运,那么王冠就是能够改变命运的。 可是据卡文所提供的资料所知,它没有一次发出那种能力,但是这次你让它发动了。 谢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这样我可以去世界各地寻找更多的圣物啦。怎么样,寻找的过程很愉快吧?如果当初没有继续寻找下去,你还会有机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吗?呵呵,今天的对话就到这里吧。拜拜了,年轻人。
────永远支持你们的世界人
莫里斯看完邮件后,连感叹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坐着一动不动,就这样坐了良久。
终于,他离开了坐位,向着对面的淋浴器走去。 任强劲的水流摩挲着他的肩膀。然而内心的疑团仍然在心里缠绕着他。
Fuck!男人懊悔地咆哮了一声。
半小时后,男人走出了事务所,一身摇晃地来到广场。 几天以来,过多的睡眠虽然使他变得有些迷糊,但是认路的本能却没有改变。
深蓝色的夜幕缓缓降下。 从东部流入清澈的毕尔巴鄂大河,向北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在这条河的两岸,街上的白色灯光开始闪烁。这幅情景如此梦幻,简直就像梦中所见到的梦境一般美丽。伸手所指的南方、耸立在郁郁苍苍的茂密树林之中的成群巨大建筑物,它们错落有致,与树林交相辉映,体现人与大自然的完美结合。 然而昂首看去,这些建筑物并不很高大。 因此没有突兀于其它建筑物之上,避免了在毕尔巴鄂河畔与比邻建筑物有不协调之感。
行走在河岸边缘,莫里斯的心情越发激动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回味着贝拉斯艺术博物馆边的花园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进入这弥漫着无比芬芳的空气中。
“你看到了什么?”
这是奈雅的声音。 突然从背后冒出,犹如黑暗中幽灵的喃喃。 莫里斯装模作样的环视着四周、最后还是无奈地转过身,凝视着少女气冲冲的脸蛋。 就这样抱怨了一阵,两个人坐在木椅上。 连吆喝的力气也没有,男人尽可能提起嗓子说道:
“你不是说好在对岸等我吗?” “这里不是对岸吗?” “恩?我有走过桥吗,傻瓜。” “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路痴。” “我吗?还记得上次是谁迷路了,走着走哭了,让我带回去。” “带回去的路上还多绕了一条弯路。” “Fuck,我想怎么走还不行?” “你就是个不坦白的大笨蛋,所以我一直……都讨厌……你这点。”
声音变得愈来愈低沉,少女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的样子。 支撑不住的身体开始了休眠…… ……
低垂的睫毛有些反应。 奈雅渐渐地闭上双目,疲惫的趴在了男人的身边。 就这样,紧紧地、紧紧地靠着莫里斯的肩膀,陷入甜蜜的梦乡…… 熟睡的姿态,让人想起玩具店里冬眠的小熊君。 莫里斯苦笑了一番,沉下去的视线从少女脸上转到四处。 有些时候,自己真想倚着古老的街道踏着石梯登上城区东部的山冈。 那样的话就可以俯瞰全城,观赏到这里所有的美景了。 但是如果一开始就这么想的话, 自己还会和奈雅在这里初次相遇吗? 心里如是思虑,男人抬起头,沉静地凝望着远方浓郁的树林和教堂的尖顶。
(8)
一年前
音箱的喇叭流泄着快板节奏音乐.维持在刚好能够听到的音量。 男人喝了一口咖啡,继续敲打着黑色的键盘。 只见荧幕里的网络主页显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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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号称“流言的洞穴”。 表面上看来这里只是一个珠宝交易的BBS。 事实上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BBS一直是秘宝探寻者和收藏家交易的巢穴。
他们喜好秘密、喜欢在黑暗中潜伏着、待发现猎物后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UFO的照片、格林斯顿惨案、新泽西恶魔目击照、甚至连圣物也不会放过。
很快地、男人打开了交易系统的窗口,进入两人聊天室。 没过多久,对方也出现了。
海上恶魔之子>你好,我是和您联系的恶魔之子。 戒指夫人>初次见面,我是戒指夫人。 海上恶魔之子>夫人您的名字真是直白。 戒指夫人>您也是啊,难道你是弗兰西斯•德雷克的后代吗? 海上恶魔之子>哈哈,怎么可能。
戒指夫人>那么,就单刀直入吧,你要同我交易什么呢? 海上恶魔之子>当然是戒指啦,很珍贵的,和尼伯龙根的指环一样是传说的东西。 戒指夫人>传说什么的编撰可能性太大了,我就不说远了,如果不是「主教之戒」、「玛丽王后的血泪」、「戴安娜的蓝宝石」,连「奥克尼群岛的百年水下戒指」的标准都达不到,那就不用找我谈了。 海上恶魔之子>呵呵,不愧是戒指收藏家啊。放心,我这个戒指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戒指夫人>嚯,这么有自信啊,到底是什么来头的? 海上恶魔之子>伊比利亚半岛北部的纳瓦拉王国传说听过吗,那里有个做工很精细的王冠。 戒指夫人>哦,那可是很不得了的东西啊,不过那只是王冠。 海上恶魔之子>传说的真相是,除了王冠还有一枚戒指。是配得上勇王的、象征古时荣光的戒指啊。 戒指夫人>吹得真玄乎啊,能发张图片给我看看吗? 海上恶魔之子>好的,我这就发。
对方打开了男人发送的邮件、将信件打开后、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戒指夫人>……………。 海上恶魔之子>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戒指夫人>感觉很微妙的样子……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文字,而且……。 海上恶魔之子>而且什么? 戒指夫人>而且好像看到了眼睛的样子……。 海上恶魔之子>害怕了? 戒指夫人>不、不,简直棒极了,我喜欢这样的艺术品,你不会是用PS做的吧? 海上恶魔之子>你是在怀疑我?你认为用PS可以做出来? 戒指夫人>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我想确认一下,改天你把地址写到邮件上吧,我会回复联系方式。到时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海上恶魔之子>好的,既然这样,能否冒昧地问一下? 戒指夫人>什么? 海上恶魔之子>我叫乔治,目前是一名记者。夫人如果可以的话,能否透露下你的姓名? 戒指夫人>布莉迪妮·科恩,这就是我的名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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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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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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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8-03-06 13: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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