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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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看了老动画寒蝉，聊下
两部寒蝉，冲着传闻中有不少暴力场景的噱头和前些时候论坛里的寒蝉戏服风找来看了。因为几年前因妖精旋律失望过，对同样以此为特色的寒蝉原本期待不高，不过实际看下来却是大大高于期待，起码在解篇羽入登场前的剧集是充分满足了奴家的欣赏需要。
就我以前看过的含暴虐成份的日本动漫中，和表面暴虐相辅相成的重点成因、背景和发展往往非常贫乏，脱不开爱死爱活和苦大仇深之类老套，不能说这些题材不好，而是绝大多数作者的见识和阅历大多无法充分发挥其应有的感染力，造成笔下的暴虐杀戮缺少实在感，像个大礼炮，兴奋眨眼就过去了，烟花刹那，闻过无痕。而于我看来寒蝉比起这类能高出一筹，主要原因是它对部分暴虐成因、背景和发展的描写较为贴近成人世界（羽入登场后的剧集不考虑）──而这总被主流少年风作品所对立。因为此，我品尝到的暴虐盛宴不仅仅含有甜美的直接感官刺激，在咀嚼下咽以后，从舌根部慢慢浸染出来的苦辣也能引人回味几番。
在继续聊之前自己需要声明以下一切仅针对动画版，所有感想和评论都都独立于原作和漫画之外，也没有意愿去引入它们。
在最初作为引子的鬼隐篇里，剧情就点出了雏见泽这个舞台现在过去及将来一切惨剧的起源：五年前的大坝事件，自己看到这里就觉耳目一新，将一个现实社会中也与许多人休戚相关的艰难话题作为背景，如果诸位觉得大坝这个名词与自己生活还很遥远的话，进一步联系到拆迁就好，这个相信我们多数人都有一定了解，甚至是经历。寒蝉在这个确定背景下引发的众多事，也因之带有现实化的情绪，这是剧本的一大高明之处。在第一集的结尾，突然被男主角前园圭一知晓的五年前未了分尸案件则将本篇的设局推入了第一道迷宫的大门，而同一时刻，女主角龙宫礼奈在夕阳下面色冷漠手提柴刀优雅地缓缓走来的景观则向观者暗示着：这似乎是一个在成人的精神世界里，借学生的肉体演绎出的惨剧剧场。阴影的铁幕从此逐步落下。
鬼隐篇继续，借村子传统──绵流祭中外人富竹+鹰野便当二人组之口（不过老实说鹰野那怪声怪气的配音一听就认准有黑手相），雏见泽五年来的怪死传统被揭露出来，又因礼奈和班长园崎魅音对此事的避讳态度，圭一开始心怀硌介。不要信少年漫画里动辄生死相托的神话，本来，我们就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作为新入住外来户的圭一和这批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同学的关系就并不牢固，浅层次接触的校园生活还来不及培养出深刻的羁绊，礼奈和魅音等人口头上说以同伴相称，但实际上更恰当的说法是玩伴，他们的这种友谊并没有经历什么考验，一旦怀疑的种子开始埋下，就很容易在各种外界因素下发芽生长，走向貌合神离。
无需多疑，人和人的关系多就如此，因为人和人的关系本来就多是浅层次的。
按照这个思路，本篇后面的剧情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发展，以上负面情绪不断膨胀的过程构成了鬼隐篇大多悬疑的根源。同样的台词，豹眼化礼奈、魅音说出来杀气入骨，但如果我们试着把它抄下来念一遍，就可以发现很平常么。总之，我们在本篇随着圭一的视角，看到了身边熟人从“好友”转为死敌的全过程，最后圭一在病态的恐惧和愤怒下把二人砸死，直到最后的最后，他都没有赢得转圜的余地。这在奴家这个看客眼中，整个发展可以算得上一气呵成了，唯一的遗憾是礼奈被圭一那样夹手指事后却没一点记恨不够合理，当然我也明白编剧能控制到这份上不错了，我已经能享受到我需要的品味，就不要太追求完美了。
绵流和目明两篇合起来是在另一个命运轮回里的完整故事，分别以圭一和魅音的妹妹诗音为主角，虽然死人数量和杀戮场景冲击力在整个寒蝉动画里首屈一指，但当初看的时候，对这篇刻画的寒蝉第一杀人狂园崎诗音我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对为情所困的角色提不起太多兴趣。不过后来看皆杀篇里诗音在沙都子受虐事件中的杀念，对她增添了兴趣，一个能为多方面动机走极端的角色还是有其多面人格吸引力的。总之，这位诗音在本段故事中成功杀死了五人，其中两名是血亲，另有一人杀之未遂，这个过程相信很有收视号召力。不过最后诗音坠楼摔死似乎有些牵强，谁可以解释下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楼内通道不走要爬阳台出入住处？
这两篇里出现了不少服务猎奇爱好者的镜头，甚至有些太刻意了……嗯，我主要是指另一位主要角色古手梨花为免受诗音凌虐连续撞刀自杀那幕，这样做效率低痛苦大不如自刺心脏来得爽快，我相信这是你我的第一选择，不过为场景冲击力服务我们都能理解。此外，诗音在虐杀沙都子时因极度亢奋而失禁的镜头值得一看，动画敢这么真实地表现相信编剧会承担一定风险，不过这也说明了诗音过于情绪化，控制力不足，离本作的顶级杀手还有一定距离（请以开膛手杰克为目标继续努力）。
在这两篇，以及随后的祟杀篇中我特别关注到沙都子叔父叔母北条铁平夫妇这两个角色。这样一对无论外在内在都一幅便当相，完全被设定为人渣的虐童反派，按一般作品的习惯，是不会去对其背景多下笔墨的，而寒蝉中则描述到：在五年前的大坝战争中，北条家之所以和大多数护坝村民唱反调，是希望摆脱穷乡僻壤的贫困，而这起政府工程可以给他们带来梦寐以求的金钱补偿和城市工作机会，作为一个家族的集体意志，这在我们的常规价值观里应是无可厚非的。北条铁平夫妇作为北条家的成员，自然也是这利益共同体中的一员，然而事与愿违，当北条家在大坝战争中彻底落败后失势，受到全村的排挤和敌视后，他实质也成为了受害者，原本的生活途径受到了巨大阻力，从此便将来自强大外界的压力转嫁给弱小的沙都子。简单说，这是个典型的多数压迫少数，少数压迫个人的生态链。无疑，这也是现代社会生活的常态之一，清醒的社会中人，一定能体会到，自己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总是在一方面成为压迫者，一方面成为被压迫者。因为人有高低贵贱，就跟事有轻重缓急一样，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这是我们今生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文明等级所决定的，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只要你活着，可以选择逃避，但你最终逃不了，幸运的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适应它，这是应当的。
虽然只是不起眼的一笔，但寒蝉能抽出一点功夫简单呈现下这个表象就算得上可贵了。当然，北条夫妇虐待沙都子的状况在剧中的体现太天怒人怨了，也不能奢求作者针对这个问题从另一个角度入手多少，毕竟这是今日的同人作品，日后的商品么。
在祟杀篇最后，整个故事的宿命氛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随着梨花等人的暴死，沙都子的完全崩溃，原以为接下来要描绘为拯救被虐待的沙都子历尽辛苦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圭一的悲怨末路，结果看到整个村子被一起“意外”的自然事故所毁灭，末日般的通告让我们看到了每一起轮回真正的“自然”终点（前几篇都没有发展到这）。在更大的灾难面前，包括圭一、沙都子、梨花等几个人的不幸被轻易地顺带抹消了，世界不会为这几个人而停留。这个包袱在这里抖得很到位，新的起点亦从此开始。
暇溃篇作为前传，初步披露了古手梨花这个角色的秘密，并借五年前的一起案件插曲和新角色补充了一些设定，且为后文埋了伏笔。但主体内容和我要说的交集不大，不提。
第一部最后的罪灭篇，改以初篇里的枉死女一号龙宫礼奈为主角描述新轮回里的故事，这篇给我的惊喜相当多，第一是龙宫礼奈遭遇的家庭危机，以仙人跳这个在现实中常有所耳闻的诈欺手段作为凶案的起因，这在动漫尤其是暴力类桥段里见得不多（因为这类桥段通常有更深、更大、更复杂的起因来支撑），所以颇有新意和诚意。按照剧情，礼奈在知道和独身父亲交往的女性是假感情真骗财之后，最初并没有起杀意，而是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因双方私下摊牌后反要遭对方所害的绝路时才奋起反抗，抄起水管将父亲的假情人间宫律子的脑袋砸成一滩泥。本来说到这并无多少特别，很标准的自卫杀人，而且对礼奈心理变化设定的也很合理，要是直接就起杀心那就和诗音的定位重复了。然而接下来礼奈的表现却给人了第二个惊喜，当晚，在杀死律子返家后，礼奈看到律子的仙人跳拍档北条铁平……嗯，又是那个家伙在要挟生父，为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礼奈当场策划了第二步杀人计划，在铁平的归途中将其截住，以温顺友善的口吻骗其说律子在隐癖处找他有密事相谈，然后将铁平顺利引到律子尸体所在的村郊无人垃圾山，在黑暗中突然灭掉手电筒诈称电力耗尽，尚不知有变的铁平点起打火机时，火光中映出的是身后礼奈挥下柴刀瞬间狰狞的脸。
在寒蝉前面的剧情中，大多数杀人都是冲动杀人，而且就算是事先蓄意，在行为过程中杀人者也处于高度激动状态下难以自控，祟杀篇里圭一捶杀铁平就是榜样。唯有本篇中礼奈的这次表现不仅是谋杀，而且在整个实施过程从谋划、准备到动手都尤为理智和果断，从一介普通校生到杀人凶手的角色转换如此迅速、稳定，差不多可以说是犯罪天才了。抛开战争环境不计，一般人如果想成功将自己的角色转换为杀人凶手，最重要的是突破三大心理障碍，一是后悔意识，二是负罪感，三是对惩罚的恐惧感，礼奈在经过这几道严峻的自我考验后虽说不能完全战胜自我，但可以保证充足的思考力、行动力去策划进一步的行动，并冷静实施进一步的善后工作（次日的碎尸藏尸）。单看这一段，对此角色的刻画已可在精神上脱离少年层次，基本达到对成人命案犯罪者的要求了，实在教人欣赏，值得惊喜。顺带一提，次日礼奈的同学在发现碎尸事件后没多少迟疑就决定一起当共犯，协助藏匿尸块这一幕着墨还是少了点，好在综观下来可以理解，毕竟一没有告发悬赏之类诱惑，二死者本就招怨，三估计这偏僻的自治村里的人法律意识都不强却很有集体意识，只要心底里英雄情结一作祟，何乐而不为也。事实上，这么做也的确避免了案发，起码就剧中描述来看律子和铁平的死亡事件算是成功捂到了最后。
大概也是没招了，看得出原作者比较偏爱礼奈这个角色，在使其风光过一阵后还是将作品的底牌，即那个什么什么症候群搬了出来，还拿出外星人之类误导性的名词搅浑水。这些都不妨碍我观赏本作品最后也是最大的惊喜，即礼奈绑架全校学生作为人质的事件，虽说事后想想还是有些扯，但看到礼奈先设法支走校内的成年人，再潜入学校沉着脸架起柴刀挟持着个小男生走进教室下命令时的振奋还是实实在在的。老实说，青少年杀人这种犯罪行为，在动漫里本就是老少皆宜不足为奇了，突然升华到集体绑票的层次，还引入了定时汽油引爆这个现代恐怖主义元素的确是能让人拍案称快的灵感。
平心而论，这起恐怖主义事件除进一步对龙宫礼奈深化了其出众的犯罪手段和犯罪心理素质以外，描写得不算成熟。比如在礼奈第一次给警察打电话提要求时，柴刀居然还被插在几步远之外的讲台上，未被绑缚的圭一就在旁边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再往后警察与礼奈电话周旋时，圭一和沙都子在背后那么明显的私聊居然不会被发现，礼奈还不时回头看呢。此外──教室是在一楼没看错吧，当礼奈离开教室追杀逃跑的圭一时，被绑票的学生就可以迅速逃离了，结果还非等到圭一开起主角金手指在最后一秒终止定时器后人们才如梦初醒。最后当爆破威胁解除，礼奈和圭一在屋顶对峙时，警察按理可以开枪了吧，考虑到案犯是未成年人，不要求当场击毙礼奈，鸣枪示警，或是击伤使其失去继续作案能力总可以，然而全在看戏。好吧，作者大概会说这是为了不打扰二人煽情戏的安排，我基本接受这解释，且当是作品的局限性。
寒蝉第一部的故事到此完结，另外第二部第一集是接续在后面的，以“你们死了，我却还活着”的伤感作为罪灭篇的最后收尾，中规中矩。而奴家对这部作品的欣赏到这里也大致收尾了，能够在一部集合各种传统萌元素的流行动画里品尝到几许源于成人感触的美味，也算没有白浪费看这26集的时间。
嗯？还有第二部古手羽入出现后的剧集么……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对“大家携手合力百折不挠万众一心打倒大魔王”的桥段实在无评论可言。当然，我已经从前面的作品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会说有什么不满，只是感觉太平淡不值一提罢了──当然这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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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9-03-28 1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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