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螺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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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名状短篇]朝圣
大祭司缓缓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装饰华美的权杖。对着镜子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仪容，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出了门。
身上洁白的法袍已经按古礼中记载的方式，将洁白的线绳穿过衣襟上的银质扣眼，再相交穿成简洁而大方的图案，而后系牢。一把白胡子用银箍束紧，头顶高耸的礼冠上，用金线绣出代表神圣与光明的纹样。
今天，是至高神的降临仪式啊。
“预兆之梦”的出现是在一个半月之前，经教会的慎重讨论之后，两周前才向大陆全境正式发出了通告。除了要慎重确认梦境是否真的代表至高神的意志之外，圣都周边地区的承载力也是个问题——据各地教会的报告，朝圣者的数量早已上了百万。位于大陆最南端这小小半岛上的圣都，虽然有精锐的僧兵部队把守，但在如此大的数量差距下，是否能有效维持秩序还是个问题。而且这还没有算上食物、水还有废物处理的问题啊。
三百名祭司日夜轮换，以至高神赐予的神力，作法将海水变淡，分发给朝圣者们。圣陵周边的七棵圣树在“预兆之梦”开始的那一天起，便以惊人的速度结出果实。这果子风干之后，一个就可以作为成年男性两天的食物。各国之间连年征战，朝圣者中绝大部分是逃荒的灾民，不可能携带足够的口粮。这个时候圣树结果，真是至高神的恩赐哪。想到这里，大祭司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至高神哪，您选在这个时候降临，一定是听到了被战火蹂躏的人民，那虔诚的呼唤吧。
穿过被烛光照得通亮的甬道，外面人群的颂歌声渐渐清晰。在这由洁白巨石所砌成的圣陵外面，方圆百里间都是朝圣者的营地，仅留下仪式所必要的空间。而且因人数众多，连隔离带也省下了。
至高神哪，我们违背古礼，只是为了更多的人们能够目睹您的降临哪。至善至美的您，一定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吧。
踏上最后的阶梯，大祭司站到了圣陵前搭起的祭坛上。薄薄的云层遮住了烈日，但又没有要降雨的样子，说不定是祭司们连日祈求的结果呢。颂歌的声音骤然高涨，与人群的情绪一样。从足有十人高的祭坛望下去，人群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分辨不出哪怕一张脸。
这也无妨。这两周内，朝圣者的脸他已经见得够多了。上至白发苍苍的老翁，下至牙牙学语的孩童。从战线上退下来的士兵，头上还缠着染血的绷带。在家人搀扶下的老妇，佝偻着腰蹒跚前行。依偎在不知是爱人抑或兄长的臂弯中，双目失明的少女。身穿神职人员服装，面带疲劳笑容的妇女，身后跟随着一大群孩童——战争夺去了他们的家庭。
面对人群情绪高亢的呼声，大祭司紧闭双眼，将朝圣者们的面容一个个在脑中回忆。希望至高神降临时，他们的不幸能够经由自己来传达。
至高神哪，救救他们吧。您选在这个时候降临，不就是要救您的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吗？
看了看祭坛前设下的日晷，再用眼神向身旁的辅祭确认，得到的是肯定的手势。时辰，到了。
大祭司双手一扬，权杖上的白绫在风中飘舞。人群喧哗了，在一片狂热的叫喊当中，不时可以分辨出祷文中的零散字句。
随着双手的缓缓降下，喧哗声也逐渐平息，是时候开始唱了。大祭司张开口，用苍老的嗓音，唱响了仪式颂歌的第一句。
接下来，在祭坛下层排好阵形的九位高阶祭司唱响了第二句。
从第三句起，则是全体朝圣者的合唱。无数个声音聚成的圣言，赞颂至高神的至纯之歌，几乎使大地都为之颤动。
然后第四句，第五句。随着优美而庄严的圣颂，人们心中仿佛有一团光正在扩大。炽热的，照亮心灵的光，似乎要将一切不纯之物消去。
至高神啊……
在歌声当中，圣陵开始有了反应。
最初是隐约的震动，微弱而悠长。在场的每个人都通过脚下的大地，感受到了圣陵的异变。歌声更加响亮了。
七圣树的枝干突然动了起来，摇一摇苍老的身躯，叶片便像暴雨般落下。光秃的枝条向天空伸展，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震动逐渐加强，身后的圣陵开始发出岩石崩裂的脆响。要来了。大祭司转过身去，双膝跪下，准备迎接至高神的降临。
随着一声轰雷般的巨响，圣陵顶部的石块化作粉末四处飞散。而后出现的是——
一条翠绿色的粗大物体从圣陵中迅速伸出，向天空伸展着，很快就超过了圣陵本身的高度。它的基部必定有着超过百人合抱的尺寸，看似柔软却又有着极度的韧性，似乎是一种半透明的胶质构成的——日光透过那物体，散射出的翠绿光芒真令人着迷。
虽然和记述的形象不同，但那神圣的感觉，是什么都无法取代的。这是什么样的力与美啊，是的，这就是至高神的力量啊。看呆了的朝圣者们一声不发，齐齐注视着那毕生难忘的景象。
脑中一片空白，早已背诵了数百遍的祷文消失得无影无踪，权杖也从手中掉落。大祭司不禁站起身，向圣陵蹒跚几步，伸展开了双手。
“至高神啊……请救救您的子民吧……”
还能说出来的，就只有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请求了。
似乎是听到了大祭司的请求，那东西弯了下来——
然后重重砸到了地上。
人群继续沉默着，似乎还没有相信眼前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从那东西落地的地点附近，发出了第一声惨叫。
有了第一声，就有第二声。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从落点向外，一浪接一浪向外传递着。片刻间，整个半岛便从圣地变成了炼狱。人们跑着，叫着，互相推搡，踩踏。
在一切混乱当中，那东西不慌不忙地开始动了。半透明的物质蠕动着，向着圣陵的方向收缩。
大祭司呆站着，连倒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他面前，那东西正向圣陵缩回。翠绿的身躯中，可以看见大大小小的碎石和碎尸。
出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是那失明少女的脸庞。那带着稚气的面容，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所扭曲。最后一刻那发自内心的微笑，变成无限诡异的嘲讽表情。
又有什么东西从圣陵中出现了，向祭坛压下来。
大祭司最后看到的，是货真价实的，至高神之手。
大祭司最后喊出的，是无比恐惧的话语——
“恶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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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缓缓站起身来，用三只指头的手握紧了手中装饰华美的权杖。对着镜子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仪容，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出了门。
每只手指上的长爪都已修剪整齐，全身的甲壳也已经过三日夜在白沙中的沐浴，此刻已像黑曜石般锃亮。前额的角上罩着圣藤编织的礼冠，腰间绕着的那一串银碟上，刻着千年流传的祷文。
今天，是极上神的降临仪式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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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感情是怨念，而怨念中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则是对推倒的怨念。MO：3403397763317273常备HPL原文全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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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7-11-22 1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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