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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烈火同人-寻梦之路(从主区转帖过来,目前更新至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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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lip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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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同人-寻梦之路(从主区转帖过来,目前更新至第四章完)

按照要求将小文转来这里,采取每章一帖的方式,希望大家喜欢,多提意见便于修改。

第一章

抬头一看,天气依然是阴沉沉的。

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准确地说是相当的讨厌它。暖洋洋的晴天让人充满活力,冷飕飕的雨天让人神清气爽,但这样不晴不雨的阴天却让人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我没精打采的靠在宫殿的立柱上,独自盘算着待会儿下雨之后要怎么才能从王宫尽快回到家里。

肯特和威尔真是慢啊!我有些恼火的把走廊上的一个小石子踢到了花园里,小家伙在地面上蹦跳了两下就藏进草丛里不再现身了。其实这完全怨不得肯特和威尔,我到的的确太早了,当然,比起家里那个整天顶着大肚子在屋子里不安分的走来走去、嘴巴还一刻都停不下来的修女,我宁肯窝到这里来欣赏天气,即使这种潮湿的空气让我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眼花,也比在家耳朵受罪强不少。女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塞拉的体力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肚子里的宝宝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像过去在奥斯迪亚时那样到处疯跑了,但是她过剩的精力却像完全不会减少似的,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与其在家里听她那张永远停不下来的嘴唠叨,王宫这边倒真是一个让人满意的避风港。

威尔差不多应该过来了吧,我多少有些不耐烦了。过去,不管是什么事情,威尔总是第一个到场的,按他自己的话说,“没办法啊,谁叫我平时总是慢大家一拍呢?只好早点出来了。”老实憨厚的他自从讨了老婆之后就越发变得胆小怕事了,虽然我不止一次地告诉他,论弓术他绝对不比蕾贝卡差,论剑术,就凭我和肯特教他的那几招应付起来绝对是绰绰有余了。况且,最重要的一点,自从蕾贝卡辞去在费雷家的职务之后,现在家中的财政大权俨然已经是被威尔独占,真弄不明白蕾贝卡有什么魔力,能够把一个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猛将变成“妻管严”。

肯特跟威尔不一样,不早不晚不偏不倚的准时到达是他的一贯作风。决不迟到一分也决不浪费一秒,还真是符合他性格的办事作风啊!豪森侯爵去世后,他也一直是跑动跑西忙这忙那,这家伙一向不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忙起来就没了时间观念,家里又没有老婆照顾,会不会吃不消啊?琳迪斯小姐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要他注意休息,不过这些话在他听来只是督促他更加卖命工作的动力而已,哎,他到底在想什么?那种不可能的事情……

当身后的一只手突然放到塞因的肩上时,他显然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到底是一名优秀的骑士,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很快就完全冷静下来,一转身做出了拔剑的姿势。“谁!”

“怎么了,塞因,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红发的骑士走到他的跟前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在想什么啊?那么出神,我跟威尔走过来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塞因长出了一口气:“不要总是在背后搞偷袭嘛,肯特、威尔。不过,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一直待在这里盯着大门的方向,没有注意到你们进来啊!”

“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基亚兰的近卫骑士,又不是客人,没有必要总是从大门进来吧,我可不想在外面绕个大圈,而且怎么看都快要下雨了。”肯特继续说着,“你这家伙怎么了?一向爱迟到的你今天居然到得比我和威尔都早,还一幅神经兮兮的样子,怎么,出来之前被塞拉修理了?还是在路上碰到了美女又把持不住了?”

塞因推开了肯特的手:“别逗我了,我已经不是那样的人了,你应该清楚的,肯特。”

“是吗?你说出这种正儿八经的话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威尔笑了笑。

塞因把脸别到一旁:“人都是会变的,肯特不也改变很多了吗?学会怎么开老朋友的玩笑了啊!也好,我想活泼开朗的琳迪斯小姐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总是板着副臭脸的工作狂的。”塞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恶作剧的得意的表情。

红发骑士的脸微微一红,赶紧把话题错开:“对了,琳迪斯小姐突然召见我们三个,是什么原因啊?”
威尔看了看肯特,又扭过头来望着塞因的脸,缓缓的说:“今天上午军事会议的时候,琳迪斯小姐几乎什么话都没说,当时我就觉得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豪森殿下去世已经快一个月了,难道说琳迪斯小姐她还不能够从阴影里……”

“好了,大家不要瞎猜测了。”肯特打断了威尔的发言,语气坚定地说,“既然到齐了,咱们进去吧。”

三人正准备动身,忽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让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塞因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着,胸中的闷气仿佛一下子随着呼出的废气而排除了体外,感觉真是好多了。雨水很快顺着屋檐成股的流下来,隐约能够听到王宫的城墙外传来的嘈杂声,在大街上的行人八成是没有料到这大雨会来得如此迅速吧,一定有不少人变成落汤鸡了。雨点在王宫花园正中的池塘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但是塞因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丽的景色了,因为他们必须马上去谒见他们的主人——基亚兰的公女,琳迪斯小姐。

他们进去的时候,琳迪斯就坐在正中的位子上——她现在是整个基亚兰的统治者。和上午会议的时候相比,她的相貌当然是没有任何变化,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如以往的平静,然而,当她的三个骑士见到她的时候,都大吃了一惊,居然忘记了跪下向她请安,威尔甚至失声叫了一声。

琳迪斯的表情有些窘迫,她的三位骑士的举动实在多少有些失礼。还是肯特最先反应了过来:“琳迪斯小姐,”他赶紧单膝跪下,“基亚兰骑士团团长肯特晋见。”

此时端坐在基亚兰侯宝座上的公女琳迪斯殿下,并没有穿着平时一贯的深色的贵族服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天蓝色的旗袍,领口和袖口都绣有代表着萨卡族人身份的花纹,一头绿色的瀑布般的长发也束起一个大大的马辫。琳迪斯显然是意识到了她的骑士们如此失态的原因,她站起身来,及时伸手示意阻止了正准备像肯特那样下跪行礼的塞因和威尔:“我已经把所有的卫兵都支开了,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你们不必那么拘束。”她说着走了下来。

塞因和威尔自觉的让开一个位置,好让公女走到他们的中间。琳迪斯环视了他身边的三个最信赖的骑士一番,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忘了我的这身装扮了吗?之前从萨卡带出来的早就在战斗中破得不成样子了,这一件是我来基亚兰之后用闲暇时间照着原来衣服的样子自己做的。女红这东西,哎,看来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如果没有蕾贝卡帮我,恐怕一辈子都完成不了吧!威尔,今天回家之后请代我向蕾贝卡表示我最真挚的感谢。”

“能为琳迪斯小姐服务是蕾贝卡和我的光荣。”威尔毕恭毕敬的鞠躬。

“好了,”公女有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并肩奋战的伙伴们,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们,却变得如此疏远?肯特、塞因,还有威尔,虽然表面上我们是主仆的关系,但我希望你们明白,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把你们当成朋友。”

“琳迪斯小姐……”公女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打断了肯特:“不要使用那种尊称了,直呼我‘琳’吧,至少现在没有外人在场,我希望你们能够把我当成朋友。”

“是,琳迪斯小姐,啊,不,琳。”肯特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这种转变,他的两颊变得绯红。

威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请问,琳,今天下午您突然召见我们是因为……”他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公女的脸色,“是关于您继位基亚兰侯的事情吗?”

琳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的三位骑士,也许她不想他们看到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吧:“我换上
这身衣服,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是萨卡人的衣服,没错,萨卡是我的故乡,每天晚上我都在梦里回到那生我养我的大草原上去,六年之前,为了磨砺自己,为了替父母替族人报仇,我和玛克结伴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后来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哪!外祖父过世了,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我感到很累了,真的,回想起那时候离开草原的样子,和玛克有说有笑,幻想着成为大陆上最坚强的剑士和最睿智的军师,豪气冲天、壮志凌云,虽然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无知多么幼稚,但每一天都是充实而快乐的。现在不同了,我不再年轻了,没有那种雄心壮志了,我累了,身体也是,心也是。”

“琳迪斯小姐,哦,不,是琳,请您不要这么说。”肯特赶紧劝说道。

近卫骑士团团长的话并没有对公女起到什么作用,琳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因此,我已经想好了,我要……”

琳的话掷地有声,根本没有让骑士们反驳的余地。“你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是吧,我早就料到了。没有关系,你们先回去吧,晚上好好想想我说的。具体的安排我们明天上午再一起讨论吧。”

这有些下逐客令的味道了,骑士们不敢多言,准备退下了。这时候,公女叫住了他们中的一个:“塞因,你稍微留一下好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单独谈谈。”

肯特和威尔都瞪大眼睛直洞洞的盯住塞因的脸,但当事人自己却显得很平静。“是。”绿衣的骑士回答。

肯特拍了拍塞因的肩,错身而过。他猜不出公女将他的好友单独留下来的原因,虽然他非常清楚琳对塞因是非常友善并且信赖的,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有点七上八下的,总也放不下心。塞因他,不,感觉有点不一样,为什么呢?

当威尔从外面合上门的时候,琳也打开了话匣子:“塞因,我们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是吧?”
“能听到您这么说我非常荣幸。”绿衣骑士欠了欠身表示谢意。

琳点了一下头:“嗯,那我直说了,塞因。我……”她深呼吸,控制了一下情绪,“塞因,我发觉你变了。”

绿衣骑士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是的,一个人总是会变得成熟的,瓦雷斯大人常常从伊利亚写信过来督促我要做一名出色的骑士,过去的我实在是太不成熟了,给基亚兰骑士团和琳迪斯小姐丢脸了。从现在开始,我,塞因,向天起誓要做一名合格的骑士,永远效忠于基亚兰家的琳迪斯小姐,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琳默默地看着塞因,露出复杂的表情。

“刚才肯特和威尔在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完全不像是你的作风啊!我所认识的塞因,不论在什么场合都总是充满活力的滔滔不绝的陈诉着他自己的看法的。对,你说的没错,人都是会变化的,我也变了,这六年来我变的也太多太多了。但是,塞因,你的变化也来得太快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朋友的帮助,我想告诉你的是,趁我现在还是基亚兰的公女的时候,我能够帮助你。”

绿衣骑士单膝跪下:“感谢您的关怀,琳迪斯小姐,塞因会加倍努力回报您的恩德的。”

琳走过去把绿衣骑士扶了起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塞因?你向我搭讪呢!当时我还在向玛克抱怨说,基亚兰的骑士没有一个好东西。真可笑,那时候自己也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莽撞的往前冲,哎呀,我们似乎开始跑题了。塞因,过去的你真的是很受大家的欢迎啊,总是装做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左顾右盼,重复着那些肉麻的情话,虽然有时候真的很想去过去揍一下那张堆满了不正经的笑容的脸,但是,一旦你不在了,大家又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又都好想念你。你总是能带给大家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哩!”

绿衣骑士默不作声,站在他的角度听来,公女的话不太像是在称赞他。

琳看到塞因的情绪不高,意识到自己的玩笑也许是过分了,于是回到了正题:“前天塞拉和蕾贝卡来拜访过我。看得出来塞拉的身子行动起来已经非常不方便了,然而她的那张嘴依然是火力十足啊,她一点都没有变,依然是那么精力充沛、光彩照人。她一个劲的向我抱怨说,平时总是温柔的对她甜言蜜语的塞因变得越来越冷漠了,总是埋头忙着自己的事,在家里都不怎么理她。她几次三番的想要挑起家庭战争,但是塞因似乎连跟她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总是推说自己有事然后跑开。我多少能够理解你身为人夫的心情,塞拉的确是活泼了一些,有时候也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她非常需要丈夫的关心吗?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从小身体就不好,在战场上往来奔波的生活让她的身体吃不消,现在生活总算安定下来了,即将初为人母的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最敏感的时期,现在的她非常需要你,我不记得自己给过你什么困难的任务,如果有的话请把它交给肯特或者威尔好了,现在的你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照顾自己的家庭。”

“塞因知道了,请琳迪斯小姐放心。”塞因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我的工作并不繁忙,只是……”

“只是还有额外的任务吧!是吗?”琳摇了摇头,望着天花板慢慢的说,“关于你四个月前派遣密探前往伯尔尼的事情,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已经有不少人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对于你,塞因,我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赖的,我只是想听听你瞒着我的理由。”

绿衣骑士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动着,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非常清楚,瞒着主上私自采取行动在骑士团是绝对禁止的,而且这一次他还自作主张的把触角伸到了邻国伯尔尼,这是会被砍头的大罪啊!“请琳迪斯小姐恕罪!微臣只是想要处理一些家里人的事……”他马上五体投地,全身不停的战抖着,惶恐不安的等待着公女的发落。

琳一把把他拉起来,甚至俯下身去帮他拍去膝盖上的灰尘:“你干什么啊,塞因?我说了我不会为难你的,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个性才对。家里人的事?是塞拉的事吗?如果是的话,完全可以拜托马修去办啊!他和塞拉都是奥斯迪亚的家臣,私交也相当不错,我想赫克托耳和马修一定都乐意帮忙的。”

塞因的父母早亡,也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姐妹,所以当他提到“家里人”的时候,琳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塞因的妻子,效忠于奥斯迪亚家的修女塞拉。绿衣骑士沉默不语,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很快,琳就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

“赫克托耳曾经得意洋洋的跟我说过,像基亚兰这种乡下地方,能够成长出优秀的战士,却不能够培养出优秀的密探,因为这里出生的人太纯朴太老实,不适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工作。当时我还不服跟他大吵过一架呢!不过现在想起来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况且塞拉那种个性,即使真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轻易请求别人的帮助吧!塞因,你不必瞒我,我都知道的,你派遣密探前往伯尔尼,是为了打听某一个人的行踪吧!”

塞因把头低下去,他已经不敢直视公女的脸。莫非一切都暴露了?不可能,琳迪斯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的?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自己最知心的朋友和自己的夫人,那么琳迪斯小姐怎么可能……

琳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我真的很感谢你,塞因,当然还有肯特和威尔,真的很感谢你们,为了我的事情这么操心。四个月前我也听到那些传言了,前次人龙大战中的‘神军师’玛克在伯尔尼的酒馆中出现了。我也曾一度想过要派人到伯尔尼寻找他,但是我放弃了,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玛克他真的愿意回到我的身边,那么,我只需要留在基亚兰静静的等待他就可以了。如果他并没有那种意思,即使派人找到了他,他也一定不乐意回来吧!没办法,也许我跟他就是没有缘分。”琳的表情开始变得伤感。

塞因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定了定神。“琳迪斯小姐,请原谅我的擅自行动。”塞因平静的表示歉意。

琳慌张的抹去眼角的泪水,但是红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回到外祖父身边后,我一直在努力的学习着。我是基亚兰的公女,也是将来基亚兰家的继承人,我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无拘无束的在草原上长大,我不懂得怎样作为一个贵族,但是我不能够让外祖父丢脸,更不能给基亚兰家抹黑。我一直努力的向肯特学习作为一个贵族的基本素质,于是,不知不觉中。我的心性也跟着改变了,越来越世故、越来越圆滑、越来越有贵族的气质。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直来直去的萨卡人了,但是,有一样东西在我心中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那就是玛克,我的初恋,我心底最深处的依赖。我常常偷偷的幻想,如果我不是外祖父的外孙女,不是基亚兰的公女那该有多好啊!这样我和玛克就不必卷入战争的洪流之中,自由自在的在广阔的大陆上进行着我们的修行之旅,剑和智慧,指引着我们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前进。现在听起来,这些就像童话一样美丽,是不是,塞因?我在想,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这样的恳求他他仍然头也不回的离开呢?玛克是不会接受作为基亚兰公女的琳的吧!我知道的,塞因,三年之前玛克执意离开费雷之后,你们三个曾经私下里商量,派出密探紧跟着他,想要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把他追回来。我都知道的,谢谢你们,虽然没能追回来,但你们的这份心意我很感动。玛克可是‘神军师’
啊,凭借他的智慧是很难被跟踪的吧!再说,即使能把他的人追回来,他的心也早就离开了,我不希望耽误他的前程和幸福。”

塞因望着琳的泪眼,感到揪心一般的痛。没错,他居然让自己的主人流泪了,这是骑士精神中绝对不允许的。也许他心中那作为骑士的自尊给了他无比的勇气,他开口说道,掷地有声:“琳迪斯小姐,请恕微臣直言。琳迪斯小姐您在我心目中是一位非常与众不同的领主,费雷侯艾利乌德大人一直深受民众爱戴,奥斯迪亚侯赫克托耳大人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但基亚兰公女琳迪斯小姐却是一位真正的关心民众、爱惜下属的明君,对于弱者毫不吝惜的伸出援助之手,总在别人危难的时候送去及时的帮助,无论是面对什么阶层、什么来历的人,总是用开朗的笑脸和无私的关爱面对他们。我们为自己能够服侍这样一位有德之君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光荣。”

琳淡淡的一笑,悲哀的情绪多少得到了一些缓解。“我的感觉错了吗?塞因还是跟以前一样,嘴巴像涂了蜜似的。我有自知之明,尽管肯特倾囊相授,我似乎还是不行,政治对我而言太难了,我的性格跟其他领主们也合不来,还有,我的身体里所流淌着的萨卡人的血液,虽然有艾利乌德和赫克托耳支持我,但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与其留下来把外祖父留下的领地弄得一团糟,还不如趁现在把它交给赫克托耳,相信赫克托耳能够把幸福带给这儿的人民的,至于我自己,回到草原上是我最合适的归属吧。”

琳又谈起这件事了,塞因有些难过,他是真心希望这位主人能够留下来。“琳迪斯小姐过于低估了自己政治方面的才华,而且对于一个领主,一颗正直的心远比所谓的才华重要。我,基亚兰近卫骑士团副团长塞因,愿意竭尽所能的辅佐琳迪斯小姐您治理好这个国家。也许,光凭我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塞因希望能够找到传说中的‘神军师’玛克大人,他一定能够帮助琳迪斯小姐带领着基亚兰走向辉煌。当玛克大人看到琳迪斯小姐已经成为这样一位贤明的领主时,一定会非常乐意为基亚兰家和琳迪斯小姐您效力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琳的微笑让塞因感到一丝安慰,这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自从豪森侯爵去世之后,这是塞因第一次在琳的眼中看到这阳光般灿烂的神采。“原来这就是你一开始的如意算盘啊!玛克他,他如果真的愿意回到基亚兰的话……如果他愿意又一次帮助我,天……我在想什么?不对,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回萨卡的,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动摇了……不行,这块土地是外祖父留给我的唯一的遗产,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把它拱手让人?外祖父,你是不是对琳感到很失望?对不起……但是,草原,我的故乡,为什么,为什么……”喃喃自语的琳再次抬起头来时,塞因发现她早已热泪盈眶。

塞因走上前去向为自己的主人做些什么,但是琳伸手阻止了他:“对不起,塞因,你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吗?再跟你交谈下去,我想我就会……算了,塞因,抱歉请你先退下吧,明天上午我们再继续讨论就行。”

绿衣骑士行了个礼,恭谨的转身退下了。就在他将要从外边合上门时,他听到了公女的声音。“回家之后跟塞拉好好谈谈吧,并为她带去我的祝福。”

合上门之后,塞因一下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勇气一下子不翼而飞,若不是背靠在门上,他几乎就瘫软下来。不管怎么说,琳迪斯小姐的立场已经明显软化了,这样一来,明天上午的时候和肯特还有威尔把说词套好,一唱一和,一定能够说服琳迪斯小姐留下来的。但是,这样真的好吗?琳迪斯小姐经常独自去到基亚兰附近的山顶上,朝着萨卡草原的方向眺望着,即使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她却能够从其中找到那种久违了的家乡的感觉。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正在扼杀着本来属于琳迪斯小姐的幸福呢?塞因愈发感到脚底沉重,根本直不起身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雨声渐渐的小了,塞因拍了拍自己的头,多少振作了一些。差不多是时候回家了,他小声嘟哝着向王宫大门走去。

他的挚友、近卫骑士团的团长肯特正站在大门口等他。塞因先是一愣,但旋即笑了,这很符合团长大人的做事风格,在没有得到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之前,肯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琳迪斯小姐跟你谈什么了?花了这么长时间?”他劈头就问。

塞因摊了摊双手:“没什么要紧的。出来的路上还耽搁了一下,我本来早就应该想到你会在这儿等我的。威尔呢?先回去了?”

“嗯,”肯特点点头表示肯定,“刚才雨这么大,他怕蕾贝卡在家里替他担心。对了,你听说了吗?蕾贝卡准备回到费雷家效力了,艾利乌德大人诚挚的邀请她担任罗伊公子的乳母。威尔说蕾贝卡经过慎重的考虑已经决定出仕了。”

塞因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蕾贝卡在结婚之前一直就是费雷家的家臣,回到艾利乌德大人身边本身也无可厚非。但这下子恐怕苦了威尔和他们的儿子沃尔特,一个是费雷家家臣,一个是基亚兰家家臣,分开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反过来一想,对于畏妻如虎的威尔来说这也未必是件坏事。”塞因有些懒洋洋的回应着,“如果琳迪斯小姐真的要放弃基亚兰侯的位子的话,威尔就是自由之身了,凭他的本领,到时候在艾利乌德大人那里谋一份差事拿一份薪水不算什么问题。”

“你这是什么话啊!身为基亚兰的骑士,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那种事情发生?你忘了我们从骑士学校毕业宣誓向基亚兰家效忠时的誓言了吗?”肯特的措辞变得严厉。

塞因别过头去,避开了肯特的锋芒:“算了吧,基亚兰侯的位子不适合琳迪斯小姐,或者说,琳迪斯小姐不适合基亚兰侯的位子。我当然是不希望琳迪斯小姐放弃整个基亚兰,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回到萨卡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对你而言,肯特,只要她卸下了基亚兰公女的光环,你也不必再背负‘主仆恋’那种沉重的负担了,不是吗?”

“你!”没想到一向沉着的肯特竟然完全被激怒,他的直拳速度并不算快,但毫无防备的塞因在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头之后还是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勉强强站稳。“抱歉,塞因,你知道我最不希望有人提起那个的。”肯特很快就冷静下来,走过去想要察看朋友的伤势。

塞因满不在乎的揉了揉被打痛的左脸颊,没好气的白了肇事者一眼,继续用着他那独特的尖刻的语气说道:“你总是这么犹犹豫豫,才会错过两段缘分!喜欢就说喜欢,干嘛总在考虑别人的目光?琳迪斯小姐的心完全系在玛克大人身上,你是没有机会的!菲奥拉每年都从伊利亚不远千里飞到你的身边来看望你,你为什么总是摆出那副臭官架子来应付她?你就真的忍心看着她继续为了你牺牲自己的青春?……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天啦,过去一向把爱情视为游戏、擅长用花言巧语玩弄女性的塞因怎么会忽然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本正经的教训起我来?行了,我也不想说你了,咱们换个地方讨论一下咱们应该讨论的问题吧!……不,我家不行,塞拉一闹我的脑子就不好使了,还是去你家吧,单身男人快乐的窝啊!至于威尔,我想不用叫上他了,如果蕾贝卡真的打算出仕,想必这家伙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吧,那么老实的人也演不好戏的,不要打扰他好了。”

“哦,对了,塞因。”临出发之前,肯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到塞因的手中,

“从费雷那边的来信,给你的,今天下午刚刚送到。”

塞因草草翻看了一番就把信收回了怀中:“费雷近卫骑士团的副团长伊莎多拉将军来的,每半年一次的费雷和基亚兰士兵的联合操练还有两个星期就要举行了,看来又有得忙了。这一回,我要让那个酷酷的女圣骑士好好尝尝基亚兰枪法的厉害!”

“伊莎多拉?我对她的印象都有点模糊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上一次联合操练的时候你明明已经赢过她了啊!”

“那时候的她产后刚刚恢复,身体虚弱,力不从心,这一次我希望能够和全力以赴的她斗一次。信上还说,费雷近卫骑士团的团长,也就是伊莎多拉将军的丈夫哈肯将军这次也要出席,摆平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的兄弟!”塞因恶作剧般的笑着,“从你刚才那一拳的力道来看,‘士兵强化教程’的效果很不错。如果打赢了,我相信对基亚兰军的士气会是极大的鼓舞的。”

肯特不怀好意的摸了摸塞因的脸:“是吗?老实说,打赢打输什么的并不能说明什么,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上次联合操练最后的比试中,基亚兰近卫骑士团副团长塞因将军在将费雷近卫骑士团副团长伊莎多拉将军挑落马下后,自己一翻身下马屁颠屁颠的跑到美女骑士面前大献殷勤,真是让双方的士兵们大开眼界啊!然后,光系魔法从天而降,将某人击飞,意料之中的结局。真不赖啊,士兵们把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热烈的嘘声都给了你。我看这次哈肯将军亲自出马,八成就是为了教训你一顿,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塞因用他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瞟了肯特一眼:“你还有话想说是吧!那就请继续挖苦你的好兄弟吧!”
“没什么了,”肯特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了起来,十指在胸前不安分的交叉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时候的你,跟现在的你相比,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说起变化,这方面肯特你也不赖啊!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板凳脸现在哪儿去了?我看你现在开起玩笑来很有水平嘛,我都有点说不过你了。”

“以前的我虽然话不多,但是心底里还是很热血的。瓦雷斯大人不也常说吗?肯特是一个随时随地能够让自己的血液燃烧起来的男子汉……”

塞因打断了肯特:“好像是有这种说法,不过仔细想想,会把瓦雷斯大人作为自己偶像的人,即使没有得到过那样的评价,也一定会是个充满正义感的热血青年吧!”

“所以我说,这几年我的性格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肯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朋友的神色,

“改变的只是我待人接物的处事态度吧!在这种私下里的场合,面对的又是你这个一向都不正经的家
伙,我想摆出那幅耍酷的官架子都不行啊!”

塞因推了肯特一把:“得了吧!照你这么说,我塞因也完全可以厚着脸皮宣布,本人内心深处一直是一个诚实善良、严肃正直的人,只是我的处事态度比较随意而已。”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肯特的评价简明扼要。

塞因看起来多少有些不服,虽想争辩两句,但忍了忍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走吧,骑士团团长大人,时候不早了,与其有功夫在这里斗嘴,还不如省点力气到你家讨论正事吧!我不想回去太晚了,不看着那个修女点,她八成又要想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点子来发泄精力了。”


[ 此贴被todlipton在2005-10-04 21:56重新编辑 ]


又开始构思同人了啊,嗯嗯……
[楼 主] | Posted:2005-09-11 15:41|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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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从肯特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所幸雨已经停了,夏末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让人心旷神怡。肯特做的晚饭实在是不合我的胃口,我暗地里揣摩,家里那个成天吵吵闹闹的修女多少还有“会做饭”这么个优点。该想的理由差不多都想出来了,该准备好的台词差不多也准备妥当了,当然这些几乎都是我一个人搅尽脑汁的成果,肯特那家伙完全帮不上忙。爱情真的是让人盲目吧!那个“随时随地能够让自己的血液燃烧起来的男子汉”一见到琳迪斯小姐就会紧张得不知所措,然后就只能板起一副老脸,装出沉着冷静、处世不惊的模样,借以掩饰心中的不安和焦虑。所以,尽管肯特想要挽留琳迪斯小姐的心情比谁都要强烈,但我不能指望明天在琳迪斯小姐面前他能够帮助我什么,一切都得靠我自己。

快到家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温下降的缘故,我开始感到浑身不自在。我回来得太晚了,这显然又给了塞拉借题发挥的机会,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头也不合时宜的痛起来。“没关系,八成是和我们商量继位基亚兰侯的事宜。这种事情我不擅长,我想琳迪斯小姐顶多只是征求一下我的意见,主要的工作都会交给肯特的,所以应该花不了我多少时间,我一定会回家吃饭的。”下午出门时的这句不经意的话为我现在的尴尬境地埋下了祸根。再过一个多月,我和塞拉就可以庆祝她二十二岁的生日和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了。现在我还常常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回味起当初结婚时的情景,尤其是我把和塞拉结婚的消息写信告诉在上次大战中并肩作战的朋友和伙伴们并邀请他们出席婚礼之后,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回信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也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本来我和塞拉在结婚之前就已经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一直自然而然的认为结婚的消息对我的那群猪朋狗友来说算不上什么爆炸性的新闻,但残酷的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我的无知。最先收到的回信是费雷的伊莎多拉将军差人送来的——费雷离基亚兰还真近——大战结束之后我们私交一直不错,她说自己和丈夫哈肯将军公务缠身恐怕很难亲自来基亚兰为我们祝福,但还是送上了一大堆的祝贺词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礼金。蕾贝卡说得对,礼仪这方面,伊莎多拉将军真是好得让人没话说。这也是所有回信中最“正经”的了,接下来的回信内容就开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两封来自北国伊利亚的回信几乎是同时送到的。“怎么样?通过‘士兵强化教程’得到的完美身形是不是很吸引女人的目光啊?结婚了也不要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要记得每天都严格的按照‘士兵强化教程’锻炼自己,哇哈哈哈哈……对了,记得帮我问问那个红头发的小子,他什么时候才肯来伊利亚迎娶菲奥拉啊?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他‘要工作不要老婆’这种不像男人的做法的。”完全符合瓦雷斯大人的一贯作风啊!“基亚兰好远啊!我真不想来,不过姐姐一直叫嚷着要去基亚兰看望心上人,这回我就陪她一起过来吧,顺便去奥斯迪亚看看芙罗利娜,也给你和塞拉捧捧场。当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记得帮我问问琳迪斯小姐,看看基亚兰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们伊利亚佣兵团帮忙的,艾利乌德大人或者赫克托耳大人那边的也行,虽说收费比其它佣兵团要高一些,但是你知道的,伊利亚佣兵团的表现一向是物超所值的,再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到时候我会考虑给你们打个折扣的。”不用看寄信人的姓名也猜得出她是谁了。

巴特尔的回信八成是他口述之后让卡尔拉代笔的,谁都不可能把他那种老粗和如此娟秀的字迹联系起来。“我来不了,老婆身体不好。告诉你,娶老婆是男人的一件大事,记得好好宠爱你的老婆!当然也不要因为结了婚就放弃对人生的追求,上次我们的较量虽说是不分胜负,但终究是你略占上风,总有一天我会再来向你挑战的!”虽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但是他和威尔真算得上是我们之中爱妻的典范啊!

接下来来自艾特鲁斯坎和奥斯迪亚的两封信就有点过分了。“你不会在开玩笑吧?那种女人可是邪神的使者啊!我是最有体会的!请你一定要深思熟虑,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就做出那样盲目和草率的决定!”“要来要来,我一定会来的,你放心,我真的好想看看全利西亚最愚蠢的倒霉蛋长的什么样子。”哼,埃克和马修这两个家伙!怨念啊!

至于身边的那两个天天打照面的同事,口无遮拦的他们就更不像话了。威尔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眼睛瞪得足足有平时的两倍大:“你这种人居然也想结婚?你不是曾经发誓要把自己所有的爱献给全世界的所有女性吗?”肯特则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塞拉不是修女吗?你确定像她那样的神职人员可以结婚吗?”真受不了他们。

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琳迪斯小姐不但非常支持我们的结合,还自告奋勇的担当我们的证婚人。看在她的面子上,尽管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近卫骑士团副团长,但费雷的艾利乌德大人以及塞拉的“娘家”奥斯迪亚的赫克托耳大人也都派遣了使者来参加我和塞拉的婚礼:马利纳斯先生一个劲的只顾着同琳迪斯小姐探讨费雷和基亚兰之间贸易往来的事务,而奥森将军留给我惟一的印象就是操着那一口老气横秋的声调教训我,警告我婚后不能欺负塞拉,等等。

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家门口了,塞因心想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在外边天不怕地不怕,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反而犹犹豫豫、心里怦怦直跳。

但塞拉似乎不愿再给他磨蹭的机会了,她的声音从屋里面传来:“亲爱的,你在外面吗?快进来吧!”

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塞因稍微定了定神,推开门回到了家中。他的妻子塞拉坐在大厅的中央,而她面前是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正当塞因准备开口解释他这么晚回来的原因时,他的妻子却强在他的前面开口道:“这么晚一定饿坏了吧!快坐下来吃,哦,对了,饭菜放了这么久应该都冷了,我先去厨房稍微热一下好了。”塞因有些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的妻子也注意到了他那热切的目光,稍稍侧过头,站起身来向厨房的方向缓缓的走去。

“回家之后跟塞拉好好谈谈吧,并为她带去我的祝福。”

想起琳迪斯小姐的叮嘱,看到妻子蹒跚吃力的模样,塞因觉得心头暖暖的。“别去了,亲爱的。”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妻子的肩,然后顺势绕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塞拉的话还没有说完,丈夫充满深情的双唇就封住了她的嘴。她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完全的偎依到丈夫宽大健壮的胸脯中。

“突然就那么亲热,真是的!”尽管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但塞拉那张像熟透了的苹果般通红的可爱脸蛋却清楚的说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塞因替妻子理了理额前散乱的长发,然后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你真的好漂亮好耀眼,让我情不自禁。”

塞拉微微张开了嘴,显然丈夫的回答令她有些吃惊。“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哩!以前的你也常常用这样的甜言蜜语哄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这么称赞我了,为什么今天……噢,我知道了!无事献殷勤,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快点老实交待!”

塞因摇了摇头,把她搂在怀中:“怎么可能呢!亲爱的,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塞拉用力从丈夫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算了吧!如果你都不算那样的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男人’这个概念了!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又跟别的女人出去厮混了?”

如果说刚刚的塞因面对自己的爱妻多多少少还有些感动的话,现在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真是万古不变的真理。“真的没有,我只是到肯特家去了一趟,讨论正经事。”

“是,是吗?也对,琳迪斯小姐即将继位基亚兰侯,你们两个应该都还有很多工作吧!好了,这些事情咱们待会儿再说,现在先让我去厨房!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体力,我的肚子都要饿扁了。”塞拉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把挡路的塞因推开,但是,也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不论她怎么努力,体壮如牛的塞因根本纹丝不动。

“啊,难道说你一直没有吃晚饭?”

“当然啊!你没有回家,我担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有心情吃饭?”

塞因微眯着眼睛,妻子的话显然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对不起,亲爱的。其实……”他有些吞吞吐吐,“其实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在肯特家。我真的不知道你一直在家里等我……”

塞拉低下头去,语气和刚才相比也明显失去了活力:“是吗?既然不回家吃饭,你应该差个人回家跟我打声招呼的。肯特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做饭的手艺应该不错吧!哎,我越来越饿了,有什么话等我吃了饭再说吧!让我过去!”

塞因微笑着把她推回了座位上:“老婆大人,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今天晚上就请允许我为你奉献充满爱心的晚餐吧!”

塞拉那张充满了迷惑和不屑的脸上分明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虽然塞因对厨房一向没有任何感觉,但热热饭菜这种基本的家务活还是没有问题。

“对了,琳迪斯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进行继位仪式啊?国不可一日无君,豪森侯爵去世都快一个月了,这样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现在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对琳迪斯小姐不满的流言蜚语啊!”和往常一样,饭后夫妻俩的话题由妻子首先提出。

“我也不知道,今天琳迪斯小姐找我们三个不是因为这件事。”塞因并不想欺骗自己的妻子,但是这种非常的事件,他并不想把无关的人卷入其中。

塞拉眉毛一扬:“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花了这么多时间。”

塞因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对于善解人意的妻子而言,丈夫那为难的表情就是最准确的回答了。“我知道了,我不问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奥斯迪亚的家臣,不应该多嘴过问基亚兰的内务的。”

“我明天早上还要进宫一趟,可能不会回来吃午饭,如果到时间不见我回来你就自己吃好了,不要担心我。以后不要像今天这么任性了,饿坏了我的儿子就麻烦了哦,亲爱的!”

塞拉不高兴了:“哦,原来你关心的只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啊!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可有可无的,是吧!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小家伙是男孩子?万一是个女孩呢?”

塞因马上凑到妻子跟前捏捏她的脸蛋:“嘴巴真厉害啊!我认输了。不过,我希望是个儿子呢!这样我就可以教他学剑术和枪法了。当然,如果是女儿也不错,就让她跟着你学杖和魔法好了。”

“那么遥远的事情,等孩子出生了再讨论吧!我差点忘了,今天下午有一个费雷过来的送信人来过,是你的一封信。”塞拉一边说着,一边把信从怀里取出来寄给自己的丈夫,“是罗文写给你的,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快拆开看看他说什么了吧!”

塞因把信拆开,然后用他那独有的快速阅读的绝技迅速的浏览了信的全文。“不出所料,是关于联合操练的事。”
“联合操练?就是上一次你带我去参加的那个吗?又要举行了?”

我哪里想带你去?明明是你死缠烂打硬要跟我去的!塞因在心里暗暗的骂着。塞拉平时跟军队的人打交道不多,由于工作的关系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奥斯迪亚,因此,尽管她的丈夫一直是每半年举行一次的费雷和基亚兰士兵的联合操练的主要负责人,但她自己却对联合操练本身几乎一无所知。说起两国士兵联合操练这项提议的由来,费雷家的伊莎多拉将军和基亚兰的塞因将军可以称得上是它的创始人。在上次大战中,两人在私下经常进行枪法的交流,费雷地区的枪法攻击性更强,而基亚兰地区的枪法则更注重平衡性和稳定性,两位将军在不断的对决中都感到了很大的提高,并深深地感受到了交流的重要性。战争结束之后,两人就分别向费雷侯艾利乌德大人和基亚兰公女琳迪斯小姐提出了两国士兵联合操练的基本构想。虽然两位领主都有意通过这项活动增进两国一直以来的友好关系,并提高军队的战斗力,但在战争中饱受摧残的费雷和基亚兰百废待兴,都无力出资支持这样大规模的劳民伤财的军事行动。计划一拖就四年多,直到半年前,在艾利乌德大人的大力支持下在得以实现。第一次联合操练安排在两国交界处的帕斯平原进行,两国士兵分别由计划的始作俑者——伊莎多拉将军和塞因将军统帅。为期十天的联合操练效果令人满意,亲自到场督战的费雷家老臣玛库斯将军赞不绝口,“半年一联”的传统也是那个时候定下来的。在操练最后代表着国家荣誉的两军统帅的对决中,生产完第二个孩子正处于恢复期的伊莎多拉将军不敌有“青碧之枪”美誉的塞因将军。

在利西亚同盟中,同费雷相比,基亚兰是不折不扣的小国,参加联合操练的费雷士兵的数量几乎是基亚兰的三倍。但是,费雷军队的统帅却在最后最重要的比试中输给了基亚兰军队的统帅,这本身就是不小的新闻了,更何况紧接着还发生了伊莎多拉将军被对手“调戏”的事件,如果不是随军观战的塞拉怒不可遏,一记光魔法结束了这场闹剧,事情不知道要演变成什么糟糕的状况。照理来说,塞因轻浮的举动不但让自己“臭名远扬”,更是给整个基亚兰抹了黑,但出乎他本人意料的,回到家的他却得到了基亚兰上下所有男士们的一致追捧和崇拜。“既能够击败别国的勇士,又能够追求别国的美女,塞因将军真是我们基亚兰男人的典范啊!”琳迪斯小姐只是轻描淡写的提醒了他一句今后“犯傻”要注意时间和场合以外,完全没有任何责备的语句,反而很兴奋的接受了肯特的建议,为凯旋的塞因开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庆功会。回到家,一路上铁青着脸的老婆大人也轻易的放过了他,受宠若惊的塞因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自己有些无法消受。

“是呀,半年一次,分别在春初和秋初。罗文说他一个星期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右手被土匪打伤了,这次恐怕只能作为随军人员参加联合操练了。”塞因耐心的回答着妻子的问题。

“他怎么那么不小心哪!以他的实力应该不可能被几个毛头小贼所伤的。对了,这次联合操练还是由你带兵吗?”
塞因回忆起今天下午看到的伊莎多拉将军的来信,略加思索给出了答案:“我还没有跟琳迪斯小姐讨论过这件事,不过,这回八成应该是肯特领兵前往了。下午在宫里我还收到过伊莎多拉将军的来信,她的丈夫哈肯将军也要参加这一次的联合操练,既然对方那边有重量级人物加盟,出于礼貌,我们这边也必须有身份与之对等的人物出马才行,作为骑士团团长的肯特自然是不二的人选。”

塞拉托着腮帮子,细心的听着自己丈夫的陈述。长期在奥斯迪亚任职的她,虽然对统兵打仗之类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政治方面多少还是有些手腕的,这也就是奥斯迪亚侯赫克托耳大人虽然早就不堪忍受她的“毒舌”,却力排众议坚持把这个吵闹的修女一直留在身边的主要原因。基亚兰在利西亚同盟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国,所谓国小势微,不但在同盟中得不到尊重,还处处受到强大邻国的排挤。基亚兰人在其它的领地也往往被冠上“乡下人”“土包子”之类的帽子。费雷在利西亚同盟中本来就是大国,现任费雷侯艾利乌德大人因为在人龙大战中立下的不朽功绩得到了整个大陆的一致赞颂,更有“利西亚第一骑士”的美名,正因为如此,尽管只是一场名义上的“增进两国友谊”的比试,“土包子骑士”塞因的胜利却显得很有意义,尽管事后他又做出了一些失礼的举动,却仍然被基亚兰上下当成了英雄。哈肯将军这一次亲自出战,一方面是想报上一次妻子受辱的一箭之仇,另一方面更是肩负着为费雷骑士团挽回声誉的重任。塞拉暗自想,或许,对于自己的丈夫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了,亲爱的,这次联合操练的最后,你还要跟费雷的将军们进行比试吗?”

“当然会,伊莎多拉将军还建议说,这一次的比试要分成三个回合进行,分别是弓术、马上枪术和剑法。”塞因不假思索地说着,“在整个费雷,除开已经退休的玛库斯大人,伊莎多拉将军的马上枪术应该是无人能出其右,同样的,艾利乌德大人不可能亲自出战,因此哈肯将军也是剑法比赛的最佳人选。至于弓术比赛,蕾贝卡辞官之后还真没有听说费雷那边有谁能够替代她的位置。我不清楚伊莎多拉将军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很明显的,费雷那边的胜算是降低了啊!”

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逐渐低沉,塞拉连忙到了一杯水递给他。尽管只是一个细微的举动,但妻子的细心还是让塞因感动。“胜算降低了?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亲爱的?我觉得费雷那边作这样的安排也是一种稳妥的做法,三场比试的话,即使有一场马失前蹄,也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老实说,上一次比试的时候如果伊莎多拉将军的身体处在最佳状态的话,你未必能够胜得如此轻松。当然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亲爱的,不过想想这半年来伊莎多拉将军一定是在努力的练习希望报仇雪恨,而你却被骑士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纠缠,根本就没有正经的练习过……”塞拉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失落,虽然她是奥斯迪亚的家臣,照理来说这次联合操练与她关系不大,但丈夫的安危却让她感到十分紧张。

妻子的话也有道理,但塞因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些。“我跟伊莎多拉将军一起练枪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虽然彼此之间互有胜负,但最近一段我已经是四连胜了,对自己我心里有底;既然费雷那边把弓术也提到台面上来,看来一定是有所准备,但威尔那家伙怎么说也是‘利西亚第一神弓’啊,想不赢都难;最后的主将对决,虽然我没有见识过哈肯将军真正的实力,但肯特那小子在关键时刻一向都是最可靠的,哈肯将军又背负着想赢怕输的念头,到时候鹿死谁手真的很难说。”塞因看到自己妻子的情绪似乎不高,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关心的抱住她,“你没事吧,累了吗?”

塞拉抬起头来:“我在想,为什么不是你去对阵哈肯将军,肯特去对付伊莎多拉将军?基亚兰这边如何排兵布阵应该是可以调整的吧!”

塞因眨了眨眼睛,如果说妻子之前询问关于联合操练的种种事宜只是出于对自己工作的关心的话,刚才的问题已经有些超出普通的关心的范围了。她应该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才对啊!弄不清楚妻子的真实想法,之前还说得兴起、口无遮拦的塞因开始谨慎起来:“哈肯将军和肯特是各自骑士团的团长,压轴大戏让他们俩联袂出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与同为副团长的伊莎多拉将军较量不也正合适吗?况且,论剑法,肯特的确是比我强,我更擅长用枪。”

“你就这么想跟伊莎多拉将军交手吗?还是说,论魅力,我连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老女人都不如?连丈夫的心都拴不住?”

塞因有些急了:“什么跟什么啊?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已经向你保证过绝对不会有下次了……诶,怎么了?”

塞拉忽然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屋子的另一端,取下了挂在墙上用来装饰的一把银剑。一脸茫然的塞因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塞拉就猛地把银质的剑身从剑鞘里抽出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纯白的剑身的强烈反光让她几乎整不开眼睛。

“亲爱的,你要干什么!”塞因失声叫道。

“没什么。”塞拉轻轻的把剑收了回去,然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为什么,亲爱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骑士团团长的宝座从肯特那里抢过来呢?只要能够亲自击败费雷近卫骑士团的团长,对你竞争团长的位置可是非常大的帮助啊!”

塞因把头扭到另一侧,避免了两人目光的直接碰撞,但他急促的呼吸声却表明他的内心非常激动。“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亲爱的,我们的交谈应该结束了。”他站起身来想要逃避。

“不,我还没说完呢!我出身在艾特鲁斯坎一个贵族的家庭,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理所应当的父爱和母爱,从小就被他们送到奥斯迪亚的修道院里,不,根本就是一个孤儿院,那里都是因为战争而无依无靠的孩子,或者是从贫困村庄卖来的孩子。食物大部分时候都紧缺,寒冬里,没有可以烧暖炉的柴宋,连件毛毯都没有,我的身体差,大家都欺负我,好不容易存钱买的蛋糕也被那些男孩们抢去。我常常深夜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泣,我无时无刻不幻想着自己的亲身父母有一天能够来接我。即使后来我做了奥斯迪亚的家臣,但我知道,那些贵族们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奥森将军总是那么讨厌我,不管我做的有多么努力,成绩多么出色,他总是在训斥我,当作所有人的面说我的坏话,赫克托尔大人也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是队伍里唯一的修女,我的治疗杖和光系魔法在战场能够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我早就被他扫地出门了。我不在乎这些,我一直为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艾特鲁斯坎贵族的血液而自豪,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要让这些贵族们也懂得尊称我为‘塞拉小姐’。但是,我错了,我的父母早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那个被他们无情抛弃的女儿,我愤怒,我憎恨,但我并非无能为力,我要凭自己的力量去争取本就属于我的光荣。不错,我是‘势利眼’、‘毒舌妇’,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们都对我不屑一顾,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体验过贫穷的滋味,没有感受过无助的痛苦……”塞拉歇斯底里的发泄着,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不断的滑落。这是内心深处真情实感的真实流露。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在自己唯一的依赖面前,她终于承受不了所有的负担,感情的洪流如同决堤一般倾泻出来。

“别说了!让我静一静吧!”塞因的吼声之后,是死一般的平静。琳迪斯小姐下午的话将让他烦躁不堪,回到家妻子又不合时宜的折腾,他感到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许久,也许是看到丈夫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塞拉才小心翼翼的打破了两人见微妙的沉默:“亲爱的,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依靠你还能指望谁?”

她试着去抚摸丈夫的脸,但丈夫却并不领情的推开了她的手:“这些小孩子脾气的话对我说说也就罢了,如果让别人听见了会有大麻烦的。”

丈夫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让塞拉感到天旋地转。“为什么,为什么?从前的你,总是微笑着接受我的意见的,而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自从四个月前你派洛克和哈特去伯尔尼寻找失踪的玛克军师后,你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整天忙着工作,回家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爱跟我说话了。你并不反对你为了琳迪斯小姐的幸福而努力,但是,难道你为了遵守骑士的精神就必须放弃自己的幸福吗?”塞拉的话是带着哭腔叫出来的。

“你太累了,亲爱的,我扶你进屋去睡觉吧!”

当丈夫伸出手像要把妻子拉起来时,塞拉缓缓地说道:“让你发生改变的,是一个叫做阿尼娅的女人吗?”她低着头静静的闭上眼睛,等待着丈夫的回答。

塞因的身体猛地一颤,不规则的呼吸声让人甚至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他如同触电般放开了妻子的手,平静的语气中也开始加入质问的口吻:“你为什么知道阿尼娅的名字?”

“某个人在睡梦中都还轻声的呼唤着这个狐狸精的名字呢!”塞拉尖刻的予以还击。

塞因从墙上取下了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你不知道的,塞拉,不过请你不要污辱她。”拉开门,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砰!摔门而去。门外,男人,步行匆匆,消失在夜幕中;屋内,女人,瘫软在地,痛哭失声。


次日中午。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皇宫外的大街上,头顶嗡嗡作响,眼前的景物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在我面前不停的晃动着。在
皇宫门口分手时威尔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和肯特那张充满愤怒的脸仍然像刀子一样插在我的心头,使我喘不过气来。我看到肯特和威尔为了阻止琳迪斯小姐放弃领主之位而不断的努力劝说,但是他们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清。我还注意到肯特不断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暗示我要我帮忙,但不知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昨天设计好的台词竟然完全记不起来,当我张开嘴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我们终究未能尽到作为基亚兰骑士的职责,不过回忆起刚才琳迪斯小姐和昨天下午判若两人的坚定态度,即使我处在最佳的状态,也很难说服琳迪斯小姐放弃回归草原的心愿吧!哎,算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我又何必一个劲的想要替自己开脱责任呢?我不过是一个连自己的家事都摆不平的傻瓜蛋罢了,塞拉,对不起……

塞因漫无目的的在基亚兰的街道上走着。不知道塞拉还在发脾气没有?现在回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静一静、想一想,我的出现或许只会变成又一次争吵的导火索而已。肯特家?那家伙一定正盘算着要怎么揍我一顿,我不可以在这种时候送上门去。威尔家?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了,把安慰他的工作留给蕾贝卡吧!

无家可归,好奇妙的感觉。生命中偶尔也有这样特殊的时刻,需要用无聊的手段来打发时间。塞因一边自我解嘲,一边继续着他漫无边际的游荡。

“嗯?”仿佛注意到了什么,绿衣骑士的的步伐突然加快了,他迅速的避开街上行人的目光,一闪身转进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内。小巷的深处是一堵矮墙,塞因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确信无人打搅后,平静的说道:“出来吧,洛克。”

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消瘦的少年。一身粗布衣服,没有穿鞋,蓬松的卷发,红色的头巾。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右手手背上的约五厘米长的刀伤。穿着打扮,无非是一个浪迹街头的小乞丐或者打架生事的小混混,但炯炯有神的目光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的智慧之光,却在不经意间说明了他与众不同的特殊身份。他轻巧的来到塞因身前跪下,向这位基亚兰将军表示自己的敬意:“洛克参见塞因将军。”

“起来说话吧。为什么突然从伯尔尼跑回来?”

洛克谨慎的观察四周,确信没有人偷听他们对话之后,轻声说道:“我们找到玛克大人的行踪了。玛克大人已经一连三天都在伯尔尼王都附近的一个小村庄的酒馆里出现,我安排了人继续盯着,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基亚兰向您报告了。”

“你确信那一定就是玛克大人?”

“确定。各国的密探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已经疯狂的涌向伯尔尼,其中艾特鲁斯坎和伯尔尼本国的密探似乎最为活跃。”

“玛克大人一向行踪诡异,三年前我们派密探跟踪他就被他很轻易的甩掉了,伯尔尼和艾特鲁斯坎这几年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努力,但一直没有任何结果。为什么这一次玛克大人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呢?难道说他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洛克也不清楚。但是,据我观察发现,潜伏在玛克大人身边的密探中,似乎也有来自奥斯迪亚和费雷的。如果说伯尔尼和艾特鲁斯坎还不足为虑的话,考虑到玛克大人在人龙战争中也为赫克托尔侯爵和艾利乌德侯爵效力过,如果他们先下手为强的话,情况对基亚兰相当不利。请塞因将军迅速将这个消息禀报琳迪斯公女,如果公女殿下亲自邀请,我想玛克大人一定会答应出仕的。”

塞因稍微考虑了一下:“不,现在还不到告诉琳迪斯小姐这个消息的时候。洛克,你先回去,保护好玛克大人的安全,同时要密切注意其它国家的密探的行动,你说得没错,尤其是对奥斯迪亚和费雷的,我们要特别小心。至于这边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操不必要的心。”

少年的脸上写满了迷惑和茫然,显然将军的决定令他难以理解。但是,作为一个下属,他并没有尝试着去改变将军的主意:“是,洛克这就动身。对了,将军,这里还有一封信,使刚才到您家找您时塞拉夫人要我一定亲手交给您的。”

虽说是一封信,但在塞因看来只不过是一张小纸条而已,估计是塞拉见到洛克之后才匆匆写的。“好了,洛克,你先退下吧!”塞因挥了挥手,想把少年打发走。

少年行了个礼,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觉察到这一点的塞因叫住了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洛克?”

少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恕洛克多言,塞拉夫人看起来玉体欠佳,洛克斗胆想请塞因将军及早回家。”

塞因“哼”了一声:“知道了,你赶紧退下吧!”

少年从视野里消失后,塞因为自己严厉的措辞感到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先看看妻子写给自己的信吧。

“亲爱的:我知道我的任性和固执又一次让你生气了,我知道也许无论我表示多少歉意你都不愿意原谅我,但是,即使只是为了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我还是真切的希望你能够早点回家。或许我有这些那些的缺点,但请你相信我的确是一直努力着想要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的。我做好了饭在家里等你回来,虽然你曾经说过不会回家吃午饭,但我请你一定要争取回家尝尝我的手艺,对我而言,这也许是唯一的可以让你满意的优点了。妻 塞拉”

“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塞因自言自语道,一直紧绷着的脸稍微舒展开来,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甜蜜的微笑。


又开始构思同人了啊,嗯嗯……
[1 楼] | Posted:2005-09-11 15:45| 顶端
todlip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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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今天是为期一周的费雷和基亚兰军队联合操练的最后一天了。我不停的打着哈欠,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睡觉也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士兵们顶着秋初的炎炎烈日舞刀弄枪、挥汗如雨看起来虽然辛苦,但东跑跑西跑跑安排两军的部署、协调两军的行动显然是件更不轻松的工作。琳迪斯小姐突然决定亲自参加,的确是让两方面的准备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她应该不是心血来潮,在离开之前,这也算是她为基亚兰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公女的到来显然让那群不明就里的基亚兰士兵们士气高涨,人数不足费雷军队三分之一的他们在训练场上的叫喊声甚至比对手更大。“为了琳迪斯殿下,我们绝对不能退缩!即使是人数不如他们,在气势上也一定不能输!”不知道是哪些自以为是、煽风点火的好事之徒在军队里传播这种不利于两国友好的言论。真是讽刺啊:被他们奉为明君的琳迪斯小姐不久之后就要完全抛弃他们,独自离去了。

“塞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回头一看,一身便装的罗文正牵着他的坐骑缓缓的走过来。他的右手臂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是上一次执行任务时负伤的。

“啊,精神有些萎顿,一个人过来呼吸些新鲜空气。”塞因回答说。

“最后的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过去做些准备吗?”罗文走到塞因跟前。

塞因摇头:“没什么好准备的吧!临时抱佛脚也没用的。”

罗文注意到,塞因的目光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马背上的紧急干粮袋,于是微笑着从中取出一个苹果:“来一个吗?”

“那,我不客气了。”塞因一把接住罗文抛过来的苹果,象征性的用衣服擦了擦,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你的嘴八成也是被老婆给宠坏了吧!……话说回来,塞拉为什么没有过来啊?真难想象一向爱往人堆子里钻的她会错过这么一个凑热闹的机会。”

“她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三个月,身子像个皮球一样,怎么过来?来不了也好,现在军队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够让人头大的了。”

罗文笑出声来:“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那蕾贝卡呢?伊莎多拉将军一直在说,本来想在这次联合操练结束之后和她商量一下出仕的事情的。”

“留在基亚兰照顾那个总给人添麻烦的修女啊!我们都过来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说什么也不让人放心。”

“是啊,连琳迪斯小姐都亲自过来了,真是出人意料。政权的交接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还以为她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呢,没想到临走之前她还有这份闲心。”

“政权交接的事一直是奥斯迪亚那边的人在张罗,消息也一直被封锁着没有向一般市民们通知,也不知道琳迪斯小姐最后要怎么向大家开这个口。哎,算了,这也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对我而言火烧眉毛的事情,应该是去哪里寻找下一个饭碗,呵呵……”塞因苦笑着。

罗文仔细的观察着朋友的脸色:“那么,考虑过到其它国家出仕吗?”他的声音很小,显然,他不清楚自己的话会不会引起这位朋友的反感。

塞因似乎并不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塞拉希望我到奥斯迪亚去,她是那儿的家臣。孩子就要出世了,无论是缺少父爱还是缺少母爱都是不行的吧!”

“说得也是啊,哈哈……”罗文的笑容有些尴尬,“小孩还是应该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

塞因也笑了,不过看起来他的笑容也不怎么诚心:“费雷的动作真快!基亚兰还没有被吞并呢,挖墙脚的工作就已经开始了呵!树倒猢狲散,基亚兰近卫骑士团里还是有不少家伙有两把刷子,对于一向爱惜人才的艾利乌德大人来说,这可是不错的机会嘛!怎么,之前也跟肯特和威尔商量过了?”仔细想想,大概也猜得出那两个家伙今后的去向了:蕾贝卡已经答应回到费雷家,妇唱夫随,再加上小沃尔特需要照顾,“妻管严”威尔九成九也会跟去;至于我的那个死党,一向视誓言和骑士精神为生命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为其他主人效命的。

“这个,我不知道……”罗文有些吞吞吐吐,“你知道,这些事情是哈肯将军和伊莎多拉将军亲自负责的。”

“这个世界还真是现实。”塞因无奈的耸了耸肩。罗文离去后,塞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借以提神。对于基亚兰的旧臣们来说,在基亚兰与奥斯迪亚合并之后——这当然是官方给出的名称,实际上称为“吞并”可能更合适——继续为奥斯迪亚家效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方面可以保住自己的饭碗,另一方面赫克托尔大人也需要一批熟悉当地环境和人文地理的能臣来管理新到手的土地。塞因三下五除二的把罗文交给他的苹果送进了肚子,然后把剩下的核扔到了附近的草丛里。不管怎么说,先回去看看状况吧!

“呵呵,乱扔垃圾啊!被士兵们看到会笑话我们的。”肯特一边摇着头,一边来到塞因的身边,“刚才我看到你跟罗文聊了一会儿,怎么,费雷那边也对你下手了?”

塞因微微点了点头:“你呢?今后打算怎么办?”

肯特低下头沉思了一阵,看得出来他还有些犹豫。“应该是……应该会去伊利亚吧!我欠菲奥拉太多了,我想,应该是时候给我和她一个合适的归属了。另外,我也想去看望一下瓦雷斯大人,从他那里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吧!”难得肯特也有这么窘迫的样子,满脸涨得通红。对于爱情,他也终究不过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罢了。

“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够冷静地看待自己的心情了,这对你们两个,尤其是菲奥拉实在是个好消息。”肯特的回答虽然在塞因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衷心地为自己的朋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高兴。

肯特继续说道:“我已经给瓦雷斯大人去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打算,虽然还没有收到回信,我想瓦雷斯大人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的。”

“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嘛,什么事情都想着要跟瓦雷斯大人商量。这种个人问题,自己的看法就足够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的。”塞因懒懒的说着。一阵强烈的睡意困扰着他,他伸了个懒腰,感觉好了些。

“喂,你没事吧?满脸的倦容,这两天太辛苦了?”

塞因丝毫不领情:“我会这么累还不全是因为你!身为骑士团团长,整天贴在琳迪斯小姐身边,如胶似漆的,杂七杂八的正事全部是我一个人处理,天天晚上都睡不够。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马上就要分别了,抓紧最后的机会多见几次面多说几句话,但你总的考虑考虑我们这些下属们的心情吧!早知道我根本就不该来的,把烂摊子都丢给你得了。”

肯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说……说什么瞎话啊!你,你可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的,当时琳迪斯小姐本来让你留在基亚兰照顾塞拉,可是你自己坚持要跟来的。对了,出来的时候听说塞拉生病了,她还好吗?”

“不算什么大病,只不过两周之前,那段时间我工作一直很忙,她在家等我,连续几顿饭没有规律,把身子撑垮了。她的身体简直就像玻璃一样,一点都经不起折腾,哎……”

“她可是为了你才生病的,你更应该留下来陪她了。”肯特说。

“这个……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也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代表基亚兰骑士团了吧,我觉得还是过来比较好。再说,家里有蕾贝卡和马修陪她,她一定不会寂寞的。”

“马修怎么会突然跑到基亚兰的啊?之前也没有接到他的通知。本来还以为他是作为奥斯迪亚的代表来和琳迪斯小姐商量正事的,不过他来之后那副闲散样子,不像有什么任务在身啊?”

“是塞拉写信叫他过来休假的,没想到他还真来了。”塞因解释道,“他们两个不是一见面就打嘴仗吗?有时候真弄不明白他们俩的关系是好还是坏。”

“说到奥斯迪亚,按计划奥森将军应该是下个星期一到基亚兰,这边的事情办完之后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准备一下才可以。”肯特托着自己的下巴说。

塞因眨了眨眼睛:“噢?跟我谈这件事情啊!你已经不生气了?”

“生气?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也许是天意,偏偏塞拉挑了那么个不合适的时间闹脾气。”肯特抬起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那不是你的责任,塞因。”

塞因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其实,并不完全是塞拉的原因……”他的嘴几乎没动,那声音简直就像是从他内心深处直接发出来的一样。

不过,肯特只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神色:“说什么傻话呢?难道你想说那天你是故意装哑巴的?你不可能连这么点身为骑士的自觉都没有吧!”

塞因也意识到自己失口了,赶紧更换话题:“最后的比试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你这小子从基亚兰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叫嚣着,说什么这是近卫骑士团能够为基亚兰和琳迪斯小姐做好的最后一件事了,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难道不应该好好准备一下吗?这么跑到这个地方来跟我鬼混?”

肯特猛然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僵硬:“天!我居然只顾着跟你说话,把正事忘了!琳迪斯小姐要我过来叫你,她有话要跟你说。”

塞因哭笑不得,肯特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啊!这几天他脑袋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想法了,处理不过来了呢!塞因无心计较更多,头也不回的向营地跑去。

琳迪斯小姐果然就在中央大帐内等他。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眼前一身贵族服饰的琳迪斯小姐时,塞因感到尤其的安心,而当她换上萨卡人的服装时——就像那几天一样——塞因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看到塞因进来的时候,琳迪斯小姐的表情有些迷惑,但终究没有提及迟到的事,塞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禁卫骑士团塞因晋见。”他按规矩行礼。

琳把他扶起来,并示意他坐下,紧接着自己坐到塞因的身边。“称呼我琳就可以了,这里没有其他人。”

塞因猜不出公女把他叫过来的原因,于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嗯,琳。”

“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谈谈的,但要找到你真不容易呢!又有联合操练的事,又有塞拉的事,总看见你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的。有时候我自己都在反思,为什么总是给你那么多那么沉重的工作。对了,塞拉的身体好些了吗?”

“谢谢您的关心,琳,为基亚兰、为您办事是我们骑士的基本职责。塞拉前一阵子生病主要是我的责任,不过我们从基亚兰出发的时候已经康复大半了,由蕾贝卡在家陪她,不用我们操心的。”前一天为了等丈夫回家没能按时吃晚饭,晚上大吵大闹一番后,第二天早上就后悔了,难过得没吃早饭,中午为了向丈夫赔罪一直在家等他又错过了午饭的时间。塞拉那单薄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若不是蕾贝卡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她,马修从奥斯迪亚赶过来休假,塞因恐怕无法从基亚兰脱身了。

“今天的比试结束后,你先骑马赶回家吧!军队让肯特带着就可以了。”琳微笑着,语气很平和,却带有一股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塞因连忙点点头:“是,是。”

“今天把你叫过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我想,应该找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好感谢你。”

塞因望着公女的脸,确信她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尽管他完全弄不明白公女的意思。

琳继续说道:“你们三个之中,就数你的口才最好,塞因。虽然你的话让人听了总觉得很舒服,但我真的有些害怕呢!我一直都很担心,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离开基亚兰回到草原去,说不定敌不过你那张厉害的嘴呢!那天和你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忐忑不安,我担心你的三言两语又会让我变得犹豫起来,但你居然什么都没有说,我挺吃惊的。难得还有一个人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塞因,你知道吗?我很感动,真的,你那样做或许已经违背了作为一个基亚兰骑士的精神,但在一片反对之声中,你却是唯一支持我决定的人。所以,我非常感谢你,塞因,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的支持和帮助,谢谢你帮我实现了我的梦想。”琳站起身来,向自己的骑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塞因慌张的跪下:“请琳迪斯小姐不要做这种让我为难的事!”他把头埋得低低的,琳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中闪过的那一丝灰暗的色彩。

琳又一次把自己的骑士请回到座位上:“我有一个好部下呢!”她抬着头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琳……”塞因微眯着眼睛,轻轻的感叹道。

“还有一件事,塞因,不过是件私事。”琳又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骑士身上,“唉,有些说不出口呢!”

塞因眼珠子一转:“请恕塞因冒昧,是有关玛克大人的事吗?塞因无能,现在还没有打探出任何关于军师大人的消息。”

“果然是……找不到吗?”琳的情绪有些低落,“你不必自责,塞因,我知道的,为了我你已经很努力了。”
塞因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琳也注意到了塞因这一表情变化:“身体不舒服吗?过一会儿和费雷军的比试就要开始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塞因定了定神:“是。”他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准备走出中央大帐。

“塞因,稍微等一下。”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他。“或许是我多嘴了,但前一阵在基亚兰的街头巷尾有一些不太好的流言。我知道自从人龙战争之后你和费雷的伊莎多拉将军的交情一直都很不错,我也很赞同你平时同她多联系多交流,互相取长补短。我不知道你最近和她频繁的联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一回联合操练的准备工作,还是打算将来到费雷家任职?啊,我当然不是反对你去费雷为艾利乌德效力,我也一直坚信认真起来的你是一个对妻子对家庭负责任的男子汉,但塞拉是个敏感的女孩子,如果那些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传进了她的耳朵,恐怕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从琳迪斯小姐那里出来之后,塞因感到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是时候过去看看那边的状况了。事实上,从基亚兰出来之前塞因自己也听到了关于他和伊莎多拉将军关系暧昧的流言,但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塞因觉得自己心安理得,根本没有必要计较那些市井小民的胡说八道。他一边安慰自我安慰着,一边径直向目的地走去。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使得这位基亚兰将军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一身基亚兰士兵的黑色服装,右手拿着一只铁枪,个头不高但是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虽然铁质的头盔遮盖住了他的头的大部分,但是还能清楚的看清它的相貌:络腮胡子、四方脸、刚毅的眼神。塞因环顾四周,士兵们正在训练场上,营地里没有其他人打搅,于是改变方向走到那个士兵的跟前。

当塞因来到他跟前时,中年男人单膝跪地向将军行礼:“哈特拜见塞因将军。”

“你到哪里去弄了这么套士兵的装备?装得蛮像那回事的。”塞因示意他起身,“突然回来,是不是有结果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果然不出将军您的所料,军队的作战记录真的被篡改过了。那几个外地商人说的全部是实话,而且当时的确有一名流浪的军师加入到兰古雷统领的基亚兰军队之中……”他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话,因为眼前的塞因将军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阴沉。

中年男人勉强的咽下口水,他侍奉这位将军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可怕的样子:紧咬着嘴唇,右手握成一个拳头,全身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着,从那双睿智的棕色眼睛中流露出的是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塞因将军……”中年男人已经完全慌了神。只是奉命行事的他当然完全不了解将军让他调查那种陈年往事的意义,当然,就更不可能理解现在将军在得知调查结果之后的那样强烈的反应。大气都不敢出的哈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将军的回应。

所幸有人替他解围。“塞因,你在乱晃什么?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过来!”红发骑士在营地的另一边挥舞着手,远远的向他的朋友招呼道。

肯特的声音仿佛是一剂清醒药,将塞因从迷朦中拉了出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冷冷的对跪倒在自己脚边的哈特说道 :“暂时没你的事了,哈特,你先下去休息吧,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召唤你的。”

“你怎么了?脸色比刚才更差了,阴沉沉的样子。”来到肯特身边之后,红发骑士狠狠的拍了拍塞因的背,“琳迪斯小姐说了些什么?没事吧?你别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啊!”

“我没事,快走吧!”心事重重的塞因极力想要避开朋友的目光,还好一心惦记着接下来的比试的肯特也没有继续计较什么。两个人匆忙赶到训练场的时候,威尔已经把他那把心爱的长弓取了出来,他试着用力拉了拉弦,然后象征性的活动了一下肩和肘。“感觉不错,放心吧。”面对塞因和肯特,威尔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

肯特上前拍着威尔的左肩:“看你的了,要旗开得胜啊!”

从基亚兰出来之前,蕾贝卡曾经对丈夫说过:“费雷那边出战的应该是马奥吧!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我在费雷家效力的那几年,弓箭队里就属他最有天分,进步也最快。不过,老公,我不认为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可以进步到能够和你一较高下的地步,你放心去比试就行了。”有了妻子的这番保证和鼓励,威尔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琳迪斯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就让我用自己的双手去报答琳迪斯小姐吧!

看到威尔干劲十足的样子,肯特稍稍安下了心。塞因迎战伊莎多拉本来就是势均力敌,自己对阵哈肯将军更是心里没底,唯一有些把握的第一场弓术的比试对于基亚兰来说当然是志在必得。“你要不要先去把铠甲换上,塞因?或者先去把马牵过来?”看到威尔斗志满满的迈进靶场,肯特转过身来对他的朋友说道。

绿衣骑士毫无反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肯特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如梦方醒般的反应过来。“啊……肯特,怎么了……对了,比试开始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肯特的表情有些着急,“人不舒服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如果是在坚持不了就换人……”肯特心里很清楚,论枪法除了塞因外基亚兰骑士团里没有人有能力与费雷的伊莎多拉将军抗衡,如果中途换人的话等于是放弃了第二场比试,但是这种状态下的塞因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虽然比试使用的都是练习用的木枪,但刀剑无眼,朋友的安全远远比那些所谓的“国家荣誉”重要,琳迪斯小姐也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最信赖的部下在这样无关紧要的比试中受伤。

没等肯特说完塞因就有些粗鲁的打断了他:“我说了我没事!”他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不希望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争执。“你说的对,我该过去换铠甲了。”塞因抛下肯特,独自快步离去。

“塞因……”望着朋友远去的背影,充满困惑的肯特。显然眼下他帮不上自己的朋友什么忙,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塞因自己走出阴影了。

即使身边没有任何人,塞因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静,他猛地把头扎进营地边的小河中,冰冷的河水让他一团乱麻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然后,浑身乏力的他栽倒在小河岸边的草丛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尽一切办法刺激着混乱不堪的神经。我还是一点都不成熟,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还是……他苦笑着,拒绝自己再思考这方面的内容,现在的他还有骑士的责任必须履行。

刚回到比试场附近,场地四周的基亚兰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更有不少好事份子在队伍中故意用铁剑撞击盾牌,发出“铛铛”的刺耳的噪音。塞因深呼吸了一下,走到肯特的身边。神采飞扬的威尔带着略有些得意忘形的笑容昂首挺胸的向他们走来,不用问,也应该轻而易举的猜到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塞因没有加入祝贺威尔胜利的队伍,他歪着头瞟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矗立在靶场中央的年轻小伙子,一头鲜艳的红发如同火焰般醒目。他叫马奥是吧!跟那时候的我差不多的年纪,年少轻狂不经事的年纪……塞因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塞因。”背后有手抓住了他的右肩。

塞因慌张的转过身来,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琳迪斯小姐,他惊恐万分的想要跪下行礼,但琳迪斯小姐及时阻止了他的想法:“肯特说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有些担心。”

“塞因状态正佳,请琳迪斯小姐不要为我担心。”塞因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琳轻轻的别过头去:“是吗?塞因,你的铠甲,背后的带子没有系上。”

经过公女的提醒,一时手足无措的骑士窘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把双手伸到背后想要系上铠甲的带子。但是,穿
着笨重铠甲急得满头大汗的他却怎么也摸不到身后调皮的带子,那滑稽的模样真是狼狈。

“让我来吧。”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帮助他,“有什么事情让你很困扰吗,塞因?你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奇怪,如果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上阵了,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只要你有那份心意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不必为我做那么多的。”

塞因沉默不语,他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回答。

琳的声音舒缓但坚定:“那么,请格外小心,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注视着公女渐渐远去,塞因的心中如同大山压顶,堵得死死的。摸了摸身上的铠甲,再捏紧手中的木枪,塞因惊讶的发现原本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武器竟然像变得一个陌生人般,手中这把根本就没有什么重量的木枪竟然让即使是银枪也能挥舞自如的他感到异常沉重。混乱的思维让塞因感到天旋地转,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不安的躁动,强打起精神走到自己的坐骑旁边。

比试场的另一头,一身银色铠甲、蓝发飘扬显得英姿飒爽的费雷近卫骑士团副团长伊莎多拉将军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微笑着用枪头瞄了瞄塞因,既是向这位交往多年的老朋友致意,也是向这位旗鼓相当的好对手发出挑战的信号。

塞因点了点头表示回应,握好武器准备上马。可是,正当他准备起身时,扣住马镫的左脚一滑,整个身体的重心随之前倾,若不是坐骑的宽大身体及时挡住了他的去路,失去平衡的他一定能摔出个漂亮的姿势。他尴尬不已的站稳,身后传来几个基亚兰士兵的偷笑声。

站在高处看台上的琳眉毛微微一皱,但身边的肯特却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他的旗帜一挥,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早已蓄势待发的伊莎多拉精神一振,木枪高举,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塞因冲过来。然而,仿佛是被施加了魔咒似的,把木枪架在胸前的塞因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对对手疾风一样的攻势,完全无动于衷。

“啊!”琳心头一紧,险些叫出声来。

转瞬之间伊莎多拉已经赶到塞因面前,四周的空气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气势而向塞因不断紧逼,紧接着随之而来就是一上一下的两段突刺。

“噗、噗!”伴随着木枪与木枪相撞的两声低沉的撞击声,在伊莎多拉的枪就要击中塞因的前一刻,塞因作出了准确的判断,手中木枪飞舞,如同铜墙铁壁般护住了自己的周身,卸去了对手咄咄逼人的攻势。

伊莎多拉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塞因则尽是守势,节节退让。两人精妙绝伦的枪法对决让士兵们大开眼界、目瞪口呆,几乎没有人能够跟得上他们一攻一守快速跃动的节奏。

角力!在那一连串让人动作眼花缭乱速度目不暇接的攻防组合后,两人把长枪架在中央,更换为另外一种方式来决定胜负——技巧换成了力量。

两人相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意识到通过这种斗蛮力的方法短时间内无法分出高下之后,两人暗中互相使了个眼神,接着几乎同时撤力,向相反的方向跑开,很快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几乎占据了百分之百主动的伊莎多拉已经气喘吁吁,汗珠沿着她的脸颊不断的滑落下来。而另一边的塞因,木枪架在胸前,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他准备厚积薄发、后发制人吗?”不但伊莎多拉这么想,琳、肯特、威尔还有其他的观战者们都抱有这样的怀疑。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我必须在体力耗尽之前结束它。伊莎多拉鼓起勇气,对现在的她而言,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

无论速度、反应、爆发力,我都处在下风,唯一可以依赖的制胜武器就是技巧。刚才如同暴风骤雨般的连续技虽然气势惊人,也能够给予对手持续的压力,但面对的是身体素质明显胜出一筹的塞因,是以防守坚固、平衡性出色而闻名的基亚兰枪法,一味加快节奏而缺少变化并不能占据上风。我必须改变战术才行,伊莎多拉告诉自己道,来吧,塞因,这一次我们好好决个胜负。

伊莎多拉纵马挺枪,又一次进攻过来,塞因似乎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与先前的突刺不一样,这一回合伊莎多拉使用更多的是劈的技巧,塞因恍觉前方有千万枪影,弥天盖地的封住了自己的所有退路,光是抵挡就已经很吃力,根本无从反击。“啊!”塞因大喝一声,奋力架开了伊莎多拉的中段攻击,总算在对手密不透风的连续进攻中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伊莎多拉毫不示弱,伴随着塞因的攻击身子自然后倾,化解了对自己身体的冲击,顺势借力木枪一竖,枪头朝下,直接用枪身向塞因的要害进逼。

伊莎多拉突然变化的进攻套路完全出乎塞因的意料,已经做好反击准备的他未曾料到对手为了争取转瞬即逝的机会而放弃调整枪的位置,直接使用非常规的攻击方式。但塞因不愧是基亚兰枪术达人,手腕一翻,木枪一横,在空中挡住了伊莎多拉漂亮的攻势。两柄木枪一横一竖,形成一个十字相持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中。

太精彩了,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还能够看清对手的手法并迅速改变招式,伊莎多拉暗自钦佩。但现在不是因为这种事情感动的时候,伊莎多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左手突然撤力,她的木枪顿时失去一半支撑,顺着塞因的木枪旋转了九十度,枪头由向下顿时转为朝前,未及塞因收枪,她紧接着又右手单手尽全力向对手的身体刺去。
所有观战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琳和肯特的心都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眼看着塞因就要被击倒,在关键时候屡有惊人之举的他却又一次证明了“青碧之枪”的神奇: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反应速度猛地伸出左手,紧紧的抓住了伊莎多拉的木枪,但凭借着他出众的爆发力,硬生生的把对手的木枪推了回去!

完全没有防备的伊莎多拉面对强大的冲击力,摇晃了两下,几乎从马上摔下去。当她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时,却发现塞因的木枪已经举过了头顶——这是塞因最得意的攻击招式的姿势。危险了!几年来一直和塞因不断切磋交流的伊莎多拉心里非常明白,即使是在正常的状态,她都未必能够抵挡住塞因拿手的必杀技,更何况此时此刻,她已经无力用枪保护自己。

“啊!”紧张得让人窒息的比赛让琳激动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的叫声清晰的传到了比试场上塞因的耳朵里。
霎那间,浮现在塞因脸上的是矛盾和悲伤交织的表情,他的所有动作完全停止下来,已经举过头顶的木枪,并未能化作任何凌厉的攻势。

伊莎多拉同样愣在一旁,她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局势:对手如同失去动力的机械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全场鸦雀无声,士兵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比试场地完全沉寂下来。

然而关键的时刻绝对不允许有丝毫的犹豫,伊莎多拉首先反应了过来——对手的木枪举过头顶,现在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这无疑是攻击的最佳时机。

当伊莎多拉的突刺已经近在咫尺时,如梦方醒的塞因才收回木枪想要抵挡,不过,太晚了,尽管塞因的枪碰到了伊莎多拉的枪,但只是稍微改变了对手攻击的方向,伊莎多拉的枪头顺着塞因的防御,竟然向塞因的头部直冲而去!
这样实在太危险了!木枪相撞改变了方向并非伊莎多拉的本意,当她发现自己的攻击有可能让老朋友受伤时,她竭尽全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动作,然而手中的木枪却像不听话一般,借助惯性仍然飞驰而去。

塞因只是下意识的把头一歪,想要闪避这次致命的攻击。距离如此之短,速度如此之快,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一道黑影从自己头部的左侧疾驰而过,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塞因闷哼一声,身子一斜,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拼命睁大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视界范围内是一片茫茫的红色,那是,那是我自己的鲜血吗?我被伊莎多拉击倒了?左侧的眼眶传来阵阵烈火灼烧般的刺痛,塞因使劲想要用手去触摸自己的伤口,但是自己的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力气,渐渐消失了,动弹不得,我是不是要死了?眼前的世界由一片红色渐渐的变暗,漆黑的世界笼罩在我的四周。塞因缓缓的闭上眼睛,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这里是哪里啊?眼皮要灌了铅一般沉重,我什么都看不见。但到传说中人死了变成恶鬼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身体还是像块木头一样完全不听使唤,触感也渐渐消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麻木的我却能够清晰地感受道有一双手温柔的握住我的左手,轻轻的抚摸着。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啊!难道说,阿尼娅,你从天堂来接我了吗?我到底还是死了啊,真没想到原来自己会以这么一种狼狈的姿态告别人生。哎,现在不是感叹人生的时候,周围弥漫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些闪烁的光点,渐渐的这些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然后完全连成一片,好了,分别了这么多年,让我睁开眼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塞因吃力得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伊莎多拉那写满了忧虑和惊喜的美丽的脸庞。

“伊莎多拉?”塞因话音未落,从头部左侧传来的一阵剧痛几乎又让他失去知觉。

伊莎多拉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你伤得很重,虽然司祭已经用回复魔法对你进行了治疗,但现在你还非常虚弱,不要勉强说话了。”

塞因微微点了点头,他稍微撑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是中央大帐,也就是琳迪斯小姐的房间。威尔和罗文听到了自己和伊莎多拉的交谈也立刻围到了他的床边,他们看起来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我,被伊莎多拉击倒了……”他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抱歉,塞因,”伊莎多拉的表情充满了歉意和愧疚,“我下手太没轻没重了。”

塞因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仰望着天花板,表情复杂,忽然间,他的左手挣脱了伊莎多拉的手,移动到自己的伤口处。当触摸到自己左眼处包扎的厚厚的绷带时,他竟然“嘿嘿”的傻笑起来:“难怪从刚才起看东西的感觉就这么奇怪,我的左眼完蛋了吗?”

塞因这样的举动让伊莎多拉的罪恶感更加重了几分:“并没有直接刺中眼睛,不过受伤的部位离眼睛很接近,医生说,恐怕今后会影响到视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把这种坏消息告诉当事人。

“无所谓,没丢掉小命已经是运气了,我是个不称职的骑士。”塞因似乎很看得开,“起码还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不算失明,呵呵……”他越这么说,伊莎多拉就越难过。看到她沉默不语,塞因想到要转换一个话题。“肯特那小
子呢?我还以为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一定会陪伴在我的身边呢!真是不够朋友!”

威尔看着塞因的脸,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和琳迪斯小姐刚刚才离开,毕竟还有一场比试。医生说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他们得到医生的一再保证后才离开的。”

“是吗?”塞因扭过头来看着伊莎多拉,“你丈夫的比试,不去看看吗?”

伊莎多拉摇头:“说什么傻话呢?现在更需要照顾的人是你吧!”

塞因仿佛从伊莎多拉的脸上读出了什么东西:“威尔、罗文,你们还是快去比试场那边替肯特和哈肯将军加油助威吧!这边有伊莎多拉陪我就可以了,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谈谈。”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

威尔和罗文互相看了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遵从了塞因的意愿。“你的枪法进步很多啊!这半年以来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练习的,但还是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呢!看来要恢复到年轻时的巅峰状态,对我而言已经是不可能的
了。”当中央大帐内只剩下两人时,伊莎多拉感叹道。

塞因也笑着回答:“说什么啊?不是很漂亮的把我击败了吗?跟上次比试时的结果完全相反呢!”

回想起比试时的情景,伊莎多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塞因莫名其妙的发呆,胜负结果很可能要逆转。“别提半年前的那档子事了,回去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哈肯都没给我好脸色看。”

“怎么了?那样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在想,以前单独相处的时候你不总是要先调侃我两句才肯罢休吗?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安静真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有这么邪恶吗?”塞因叹了口气,“连你都这么说。”

伊莎多拉连忙解释:“噢,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这次半年多没见,觉得你跟以前相比变化好大。回想起半年前我们比试时的事,再看看现在的你,觉得一下子成熟多了。”

“成熟是好事情吧!仿佛大家谈论我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要提起半年之前联合操练的事情,虽说的确是我不对,但也不必这么耿耿于怀吧!”

“好了好了,你不高兴的话我们就谈点其它的。”伊莎多拉想了想说,“上次你拜托我调查的事,差不多算有结果了。”

塞因的表情变得严肃:“洗耳恭听。”

“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左思右想还是回忆不起来有这么回事,只好去调查费雷的军事记录,希望从中能找到答案……”

塞因打断了她的话:“七年之前,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在费雷骑士团里效力了吧!”

伊莎多拉肯定了塞因的推测:“是的,不过那时候还是艾丽诺娅夫人身边的近卫骑士,对外作战一般是轮不到我上阵的。”

塞因表示歉意:“那,请继续吧!”

伊莎多拉娓娓道来:“查起来比我原来预料的要花时间,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我找到了。七年之前,基亚兰侯弟兰古雷派遣使者来到费雷,说基亚兰境内有一股强盗势力在遭到基亚兰军队攻击后被打散,其中一部分残部正向费雷的方向逃窜,希望费雷方面能够派遣军队将这一部分强盗阻截在基亚兰和费雷边境。当时的费雷侯艾尔巴特大人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方面强盗集团进入国境会对边境百姓的生活安全造成巨大的威胁,另一方面如果基亚兰军队紧追不舍深入费雷领土,事情会变得更难处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艾尔巴特大人答应了基亚兰方面的请求。当时带队的是玛库斯将军,费雷方面约出动了一百人的兵力。”

“这么说当时费雷军也参战了?”

伊莎多拉摆了摆手:“没有。在同基亚兰军队完成了对敌人的合围之后,费雷这边只有弓箭部队象征性的作了几轮牵制性射击,吓退企图向费雷方向突围的少数敌人,其它时候都是作壁上观,完成作战任务的是基亚兰的军队。设身处地的想,当时的状况下费雷军队也不应该出手与基亚兰军队抢功劳吧!”

“说得也是。”塞因点着头。

“正因为费雷军队没有正式参战,所以军队记录里关于这次战斗的记录很少。不过记录里有提到,敌人之中有不少妇女和儿童,作战人员的战斗力也很差,不像是基亚兰所说的一伙凶暴的歹徒。不过玛库斯将军还专门在后面加了批注,说同这样的敌人交战,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的基亚兰军队仍然很难获得优势,证明基亚兰军队的素质实在不足以同训练有素的费雷军队相提并论。”

“真是刻薄的评价。”塞因不满的嘟哝着。

“差不多也就这些了,我想。老实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且,直接调查基亚兰那边的资料应该能知道得更详细吧!何必拐弯抹角的让我帮忙?”

塞因的回答吞吞吐吐:“嗯,突然翻到了这段历史,有些感兴趣,随便查查看。”

“真的?”塞因的回答明显只是敷衍,但他这么做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吧!伊莎多拉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深究。他们又聊了些其它琐事,大多数是轻松的话题,看到塞因的情绪有所好转,不知不觉间伊莎多拉自己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说起罗文的伤,那是我的失职,我太低估那群土匪的战斗力了。我们损失了两个优秀的年轻人,还有不少人都挂了彩。哈肯知道战斗结果后很生气,原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训斥骑士团一顿,没想到他却一声不吭的从伊利亚花了5000G请来了法瑞娜代替我的位置。我很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用去同那群亡命之徒战斗。但这么做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活像我很无能似的。我们俩为了这件事打了两个多星期的冷战,最近才和好如初的。”

“法瑞娜?啊,仔细想想也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虽然平时有些书信往来,但自从我和塞拉的婚礼之后就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

“呵呵,战斗结束之后她还得意洋洋的跟我说,既能挣钱又能顺路探望一下老朋友们,这一趟来的真值。”

“可她根本没有来基亚兰呢!难道说已经把我和塞拉全忘了?真是无情无义的家伙啊!”

“不是这样的。就在她动身准备前往奥斯迪亚的前夜,一个紫色头发、十多岁的小女孩找到了她,说一名伯尔尼的贵族遇到了麻烦,急需她这样出色的佣兵帮助。来人什么都没多说就一下子开出了20000G的巨额酬金,看来伯尔尼那边尽是有钱的主啊!这样的价钱对法瑞娜来说简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她当夜就匆匆赶到伯尔尼去了。”

“对于金钱一点免疫能力都没有,这倒真符合她的个性。”塞因话音刚落,帐外忽然传来士兵们巨大的欢呼声。他和伊莎多拉相视一笑。“肯特那小子在关键时候绝对不会失手的。”“我对自己的丈夫可是最有信心的。”两人又一次针锋相对。

胜负的消息随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威尔一起飞进了中央大帐:“时限到了,不分高下。”

塞因和伊莎多拉的笑容,如此真实,如此灿烂。


又开始构思同人了啊,嗯嗯……
[2 楼] | Posted:2005-09-11 15:50| 顶端
todlip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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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凛冽的寒风吹过,我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半个月前还在感叹夏天的余威,如今已经嗅到些冬天的味道了。

不过基亚兰城街道上的热闹景象却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富有基亚兰特色的有节奏的叫卖声伴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如既往的生气勃勃的景象,置身其中,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充满了活力。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拉住我的手不放,拗不过她只好乖乖的给钱走人——我还真是无能。不过,花真的很漂亮,虽然都是很平常的品种,搭配起来却给人一种高贵典雅的感觉,看得出来是用心的作品,带给塞拉做小礼物也不错吧。

公女离去,国家败亡,看到眼前一片和平安详的情景怎么也联想不到三天之前这个国家曾经经历了那样惊天动地的变化。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基亚兰的市民们面对这场政权的变更居然无动于衷,除了少数受过琳迪斯小姐恩惠的社会下层的贫苦百姓自发组织了一次挽留公女的游行外,大多数市民得到这个消息时都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对他们而言,基亚兰家和奥斯迪亚家除了族徽的形状和旗帜的颜色外,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领主由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换成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或许会让某些有特殊爱好的男人失望,但只要能够像往常一样赚钱过日子,他们并不排斥这样的变革,政治,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

这对奥森将军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之前一直担心有人趁这场动乱混水摸鱼,发生暴乱,事实证明他实在是杞人忧天。原属于基亚兰的旧有官员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政权的交接经过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准备后也平稳的完成了,让人不得不佩服赫克托耳大人在政治方面的才干和魄力。算了,反正这些都与我无关了,爱怎么就怎么吧!

塞因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离午饭还早,顺利完成老婆大人交待的买菜任务后,还有很多闲散时间供他挥霍。没有工作,无拘无束,真是久违的感觉了。步调轻快的塞因一边打发着上午的空闲时光,一边陶醉在无边无际的幻想中。市场口那个耍猴人的滑稽表演让塞因流连忘返,驻足观看了好些时候。刚走了一段,冤家路窄,又撞见了之前扭着他衣角不放、死缠硬磨终于让他就范的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塞因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小女孩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转身向巷道深处跑去。塞因目送着远去的她,发自内心的微笑着,但是,当他的视线顺着小女孩的跑动路线平移到街道转角处的那个角落时,他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会蜷缩在那种阴暗角落的家伙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鹰勾鼻子、满脸皱纹的老巫婆,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不溜秋的长袍,带着一顶好几个破洞、烂得不成样子的尖顶帽,成天玩弄着一个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钱的玻璃球,装作一副神秘的模样,一想起她那令人作呕的声调和丑陋不堪的臭脸,塞因就忍不住自己想要揍她一顿的冲动。不务正业、骗钱骗财、胡说八道、误人误事,大多数市民都对她恨之入骨,可偏偏有些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却总被她那点根本就不入流的骗术和天花乱坠的口才所蒙蔽,将她的满口胡诌奉为神旨。如果不是那些财迷心窍的白痴们护着她,塞因早就把她轰出基亚兰城了。不过这一次,此时此刻,让塞因吃惊的并不是这个胆大包天的老骗子,而是坐在她面前,专心的听着她的话并不断的点着头的青年。

尽管背对着他,尽管没有身穿平时不离身的那件红色铠甲,但无法遮挡的红发和腰间黑色的长剑却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塞因面带愠色,一声不响的缓缓来到他的身后。本来他很想听听一向冷静的朋友究竟被怎样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但当他听完那个老混账的第一句话之后,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了。

“那个女人向北去了啊!嗯,还好,东边似乎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在等着她,如果她一直向北走可保平安,切记不能向东啊,切记!这可是神的旨意……”

“胡说八道!”她的话音未落,塞因飞起一脚将她和肯特之间的长桌踢飞,接着又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老巫婆的右肩上,连人带椅子飞出好几米远。“哎哟!”随着她的惨叫声,眼看着这一切呆若木鸡的肯
特才反应过来。

“塞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肯特大声地问道。

塞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抢了我的台词!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咱们的事待会儿再说,先让我收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老太婆,居然敢诅咒我的主人,真是不想活了。”

躺在地上的巫婆同样用恶狠狠的目光回击着骑士:“你这个粗鲁的恶魔,一定会受到神的惩罚的!”

塞因“刷”的一声拔出佩剑,然后用剑头拍了拍巫婆的脸,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巫婆顿时吓得没了魂,一个劲的哆嗦。“告诉你,老太婆,我老婆的工作就是和神打交道。与其为我担心,还不如担心自己的脑袋比较实际。”

“你玩够了吧!”眼看四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似乎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心虚的肯特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拉住塞因的衣服,生拉硬拽总算把肇事者拉了出来。两个人推开包围,急匆匆的逃离了事发地点。

来到城北的酒馆坐稳后,肯特才稍稍安下心。回过头来,塞因依然是撅着嘴一脸不满的看着他。“你听我解释,塞因……”

塞因粗鲁的打断了朋友的话:“琳迪斯小姐的离去让你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了吗?如果你真的担心她的安危就应该跟着她一起走!用你自己的双手去保护她!而不是在这里把希望都寄托在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我能够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不过,作为朋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奉劝你一句:你和菲奥拉的幸福就在不远的将来,请不要毁了它。”

“塞因,我……”

塞因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愿意听任何解释。“那个老太婆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后别去找她了。至于琳迪斯小姐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哈特跟过去了,他一定能够护送琳迪斯小姐安全抵达萨卡的。”
肯特瞪大了双眼:“琳迪斯小姐不是坚决要求我们,绝对不允许我们跟着她吗?”

塞因耸了耸肩:“琳迪斯小姐只是说,不允许我们三个跟着她,可没有说不允许我们派其他人跟着她啊?别这么死板,偶尔也要学会钻钻空子才行,我的兄弟。”

“哈特,他的确是个优秀的密探,”肯特得知这个消息后却完全没有任何高兴的神色,“但武艺只是平平吧!”

塞因很快就明白了朋友的意思:“我们是不是操太多不必要的心了?琳迪斯小姐的剑法即使放眼整个大陆也是鲜有敌手,这次还带着精灵剑‘索尔•卡缇’,保护自己根本不成问题。我让哈特送她一程,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你说得也对,看来我多虑了。”听完塞因的解释,肯特紧绷着的脸舒展开来。

“不管怎么说,”肯特有意顿了一下,调整了说话的语气,“是时候忘记这段感情了吧!菲奥拉还在伊利亚等你,如果还抱着那样的想法,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就让琳迪斯小姐作为朋友永远保留在记忆里吧!”

肯特挠了挠头,被平时嬉皮笑脸的塞因这样正儿八经的教训还真是让人不习惯。“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看出朋友的难堪,塞因及时变换话题替他解围。

“过两天吧。我要先去一趟费雷,正好跟威尔他们同路。”

“去费雷干什么?又不顺路。”

肯特想了想说:“两天前收到菲奥拉的信,说法瑞娜接受费雷的哈肯将军的邀请去那边参加军事行动。虽然具体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清楚,但法瑞娜离开伊利亚差不多快两个月了,连一封信也没有寄回家过,这不是她的作风,因此她这个做姐姐的拜托我到费雷去打听打听她的消息。”

塞因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就算去了费雷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的。伊莎多拉跟我提起过,法瑞娜结束费雷那边的任务后,就赶到伯尔尼那边淘金去了……啊,不,我是说费雷的伊莎多拉将军,上次联合操练时偶然间听他说起过。”

肯特盯着朋友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读出些什么东西。塞因感到有些不舒服,轻轻的别过脸去。“你们俩的关系还真的是……虽然直呼名字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恐怕不那么简单,你这家伙对待感情的态度又一向不是那么让人放心,还是注意一下好。塞拉八成也知道的,唉,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吧!……好了,不说了,免得你说我故意报复你。法瑞娜真的到伯尔尼去了?”

“应该是的,伊莎多拉将军亲口告诉我的。”

肯特喝了一杯酒,长出了一口气:“我在伯尔尼那边没什么朋友,人生地不熟,看来只好放弃寻找她的计划了,直接北上吧。”

“别担心,法瑞娜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塞因安慰道。

肯特把背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光说我的事了,你呢?还没有打算清楚?”

塞因点点头:“还有些犹豫,最近也没有时间和心情静下心来考虑这档子事。本来打算等孩子出生、塞拉养好身体之后就搬家去奥斯迪亚,至于是否出仕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不过半个月前,伊莎多拉将军辞掉了费雷近卫骑士团副团长的职务,不久之后费雷侯艾利乌德大人又亲自来信希望我填补伊莎多拉将军留下的空缺。我对那个位子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艾利乌德大人亲自邀请实在是令人难以拒绝的诱
惑。”

“伊莎多拉将军辞职的事我也有耳闻,这简直是故意在给你留位置嘛!”

塞因低着头喝着闷酒,并没有马上对朋友的评论做出回应。“我想不是的,伊莎多拉将军是主动辞职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很难胜任那个位子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回答,“听说艾利乌德大人有意安排一个宫中的差事给她,希望她继续为费雷家贡献力量,不过被她婉言谢绝的样子。”

“这样啊,你了解得还真清楚!”

肯特的话中带有明显的潜台词:“你和伊莎多拉将军的关系还真不错啊!”塞因无心计较:“塞拉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我请她到时候过来帮忙。生孩子这种事情,她的经验比较丰富,我这么个大男人是什么都干不了的。”

肯特叹了口气,继续说:“岁月流逝,连你都快当爸爸了,呵呵。”

“你不服啊?那就需要你和菲奥拉好好努力啰!”塞因也不自觉地开起了玩笑,“说心底话我还是很希望塞拉替我生个男孩子呢!不过……”突如其来的某个事件打断了塞因的话:一个皮肤白净的少年站到了他和肯特的桌边。

塞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未等他开口,少年就抢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威尔将军和蕾贝卡夫人到家里做客来了,塞拉夫人请您赶快回家。”

塞因扭过头来看了看肯特的反应,肯特点着头回答:“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久没有去看望塞拉了。洛克,你先退下吧。”


送走三位朋友的时候,我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来——是啊,今日一别,再见不知道会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老实说,我对基亚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即使是结婚之后,我大部分的时间都还是待在奥斯迪亚,换句话说,我早已经习惯了和丈夫分居两地的生活。因此,当基亚兰的旗帜从王城顶端缓缓降下的时候,仿佛置身事外的我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难过或者悲哀的情感,至少不像丈夫那样反应强烈。对琳迪斯小姐也是一样,尽管她待我一直非常好,从来不摆架子,尤其是在我和塞因结婚之后,她和蕾贝卡几乎就是家里最常见的客人。但面对她时,我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排斥感,也许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贵族,仅此而已。虽然我渴望贵族的生活,但对贵族本身却完全没有好感,奥森大人的严厉和不近人情,赫克托耳大人的粗鲁和自以为是,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丈夫坚持送三位朋友一程,也跟着出去了。站在门口的塞拉忽然感到一丝寒意,匆匆掩上房门,回到屋内。“塞拉夫人,请让洛克扶您回房间吧!”一直侍立在她身后的少年见她转过身来,上前一步说道。
我看起来就这么弱不禁风吗?塞拉的嘴角不满的抖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责备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没关系,我自己走进去就可以了。”

但事实很快惩罚了她的逞能:刚刚迈出第一步的她突然眼前一黑,脚底一软失去平衡,若不是洛克及时伸手支撑住她的身体,她差点就摔倒了。“塞拉夫人,请您不要勉强自己,请让洛克扶您进去躺下吧!”少年的声音中带有明显的哭腔,声调也升高了好几度。

受了不小惊吓的塞拉这一回乖乖接受了少年的建议。重新躺在床上的她,回想起刚才的糗事,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我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连正常走路都无法坚持的地步了吗?

少年似乎从主人迷乱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想法,轻轻的把脸别到一边。上个月在基亚兰和费雷边境进行的两国士兵的联合操练,最后的比试中,代表基亚兰出战的塞因将军不幸被代表费雷出战的伊莎多拉将军击倒,头部受伤。消息传回基亚兰,对于正在养病的塞拉夫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心急如焚的她不顾蕾贝卡夫人的一再劝阻,固执己见连夜驱车赶到前线。丈夫伤势严重,自己大病未愈再加上连夜赶路的辛劳,几重重担之下,塞拉夫人刚刚有所起色的身体活活被压垮了。“那个任性的家伙,这回把自己和大家都整惨了!”洛克亲眼看见一脸愠色的塞因将军在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过身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威尔将军和蕾贝卡夫人请来了不少医生和魔法师,但药和治疗魔法的效果都不明显。“没有办法,只好先这样让她调养着,希望她能够自己恢复过来吧!”蕾贝卡夫人同塞因将军谈起塞拉夫人的病情时的表情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感到心痛。

塞拉的情绪非常低落,洛克更加不敢造次,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与塞拉一样,在上次比试中受伤的塞因的情况也不乐观。塞拉曾经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想要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却连续两次伸手抓空的情景:他的距离感开始逐渐丧失,这说明他的左眼已经渐渐的失去了功能。倔强的塞因当然不可能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承认这一点,这更让妻子忧心忡忡。好几次她都从恶梦中惊醒,摸摸自己的身体发现已是大汗淋漓,只有赶紧握紧身边熟睡着的丈夫的手才能稍稍安心。

“洛克,将军他回来了吗?”明知故问,或许这只是她用来掩饰心中不安的躁动的方式。

少年走到她的身前,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还没有,塞拉夫人。需要洛克出去寻找塞因将军吗?”

“哦,那不必了。”塞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了,洛克,你知道这段时间哈特到哪儿去了吗?”

少年面露难色:“洛克实在是不清楚。似乎塞因将军有任务交给他去完成吧!”


“任务?”塞拉“哼”了一声,“什么任务?国家都没了。”她低下头陷入沉思。

“那个,塞拉夫人,上午陪塞因将军和肯特将军回家的时候,塞因将军提到最近城北开张了一家不错的餐馆,他兴致勃勃的提议说下次要全家人一起过去打牙祭呢!”少年忽然提起,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塞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仿佛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还有,还有,塞拉夫人,您快看!”少年兴冲冲的指着床头摆放着的作为装饰的花瓶,“那些鲜花是今天上午塞因将军专门买给您的呢!”

塞拉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移动,而是直洞洞的落在少年身上:“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洛克?不用拐弯抹角的。”

被揭穿了把戏的少年惊慌的跪下:“请塞拉夫人赎罪!洛克只是希望塞拉夫人能够露出笑脸,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想要让您高兴的。”

塞拉摇了摇头:“你起来吧,洛克。你做得没错,我不怪你。”

少年的身体一动不动,头似乎比刚才埋的更低了。“自从奥斯迪亚的马修大人半个月前来过之后,塞拉夫人就几乎没有笑过。洛克希望塞拉夫人尽快振作起来。”

塞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脑压抑无比,少年不经意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你先退下,洛克!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她板起脸,很不客气的命令道。

女主人似乎生气了,少年更是吓得不知所措,但男主人的出现正好化解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氛。“洛克,你就先下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来照顾就好了。”不知不觉间,归来的塞因出现在房门口。

“干嘛和他发脾气?他还只是个孩子。”等少年退下后,塞因径直坐到床边,握住妻子的手,“不过他说得对,你确实是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妻子把头扭到另一侧,回避了丈夫关切的目光:“成天拖着一副要死不活的身子,你让我怎么笑得出来?”

丈夫微笑着伸出手去,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之前你板着脸恶狠狠的那副模样把威尔和蕾贝卡都吓坏了,刚才他们还问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呢。”

“哦,对不起。”妻子的态度似乎有些软化了。

“怎么了?那么不开心?”丈夫摸着妻子的脸,轻轻的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对着自己,“来,笑一个,我
的大美人!”

“呵呵……”妻子非常勉强地笑了几声,那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过。

丈夫皱着眉头,一下子站起来。“亲爱的,”他故意背对着妻子,不想让她看见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
“你在怀念奥斯迪亚的生活吗?”

妻子听得非常清楚,但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像要为自己的问题加上补充说明似的,丈夫继续问道:“半个月前马修来过之后,你就一直这个样子。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需要背着我?我想不通,所以我猜,你是不是开始怀念奥斯迪亚的生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不用着急,等孩子一出生,你的身体允许之后,我们马上搬家,这一次全家都搬到奥斯迪亚去,怎么样?”他转过身来看着妻子,等待着她的答案。

妻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是说要护送琳迪斯小姐回萨卡吗?她已经动身一天半了,你还不出发跟上去吗?”

丈夫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理解妻子的用意,但还是解答了她的问题:“琳迪斯小姐是徒步,而我骑马,很快就能赶上的,况且跟得太紧也容易被她发现。我安排了人紧紧看住她,应该不会跟丢的。”

“难怪这段时间没有见到哈特。”妻子挠了挠后脑勺,“虽然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但我知道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拦你。不过,临走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你说吧,亲爱的。”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怎样,我要你一定平平安安的回到家里,回到我的身边;我希望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你能够陪伴在我们母子的身旁;我希望孩子眼开眼睛迎接世界的那一刻,能够同时看到父亲和母亲的笑脸。”一字一句,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期望。泪水,顺着塞拉清秀的面庞,滑落到床上,滑落到
塞因的心里。

塞因低下头,温柔的吻着妻子的前额;塞拉探出身,紧紧的拥抱着丈夫。

“嗯,说好了哟!”

次日上午,基亚兰城北门。

塞因做了个手势,洛克知趣的离开了。

“亲爱的,你不应该勉强出来送我的。”支走灯泡后,丈夫对自己的妻子说。

“嗯。”妻子摇头,“做妻子的送丈夫出门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到这里差不多也该分手了,一路小心!”

一个简单的拥抱过后,丈夫把手放在妻子的肩上:“你自己更要小心身体,这次出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健康了。伊莎多拉将军过几天就会到基亚兰来陪你,要听她的话乖乖的,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妻子淡淡的一笑:“你这么担心我的身体,究竟是比较担心我,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啊?”

丈夫眼睛一转:“当然是亲爱的你啦!孩子可以一个接一个的生,但老婆可不能一个接一个的娶啊!”

“你把我当生孩子的机器啊!”妻子轻轻的推了丈夫一把,“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联合操练之后,你好像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总是说些笑话哄我开心。之前冷战的时候,你都不怎么愿意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能变回原来那样真的是太好了,亲爱的。”

“傻瓜,有这么好的老婆哪个男人舍得放手啊?”不得不承认,哄女孩子这方面塞因是天生的高手。

塞拉脸红了,对她而言这已经是好陌生的感觉。“时候不早了,你快出发吧!”她伸出手去帮丈夫整理了一下领口,“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哦!有些事情我无法帮助你,身为妻子我感到很遗憾,所以,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塞因的表情变得严肃,郑重其事的保证道:“即使天垮下来了,我也一定会飞一般的赶到你的身边保护你的。”

塞拉闭上眼睛,很陶醉的样子:“谢谢你,亲爱的。”

塞因翻身上马,做了个胜利的姿势,很快就在塞拉的视野中消失了。“塞拉夫人,我们应该回去了,外
面这么冷,对您的身体不好。”洛克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再让我看一会儿。”塞拉目不转睛的望着远方,“洛克,你说,将军他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了。”洛克轻快的回答着,“这儿可是塞因将军的家啊!他一定会回来的。”

塞拉的脸上浮现出真诚的微笑:“是啊!一定会回来的。……来,洛克,扶我回去吧!”

“是!”洛克答应道,搀住塞拉的手臂,缓缓向家的方向走去……

“即使天垮下来了,我也一定会飞一般的赶到你的身边保护你的。”

“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嗯,说好了哟!”


躺在床上的我处于一种非常奇妙的半昏睡状态:我的意识非常清醒,思维甚至比正常时更为敏锐,但整个身体却像一块木头似的,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感觉器官也完全处于停止运行的状态,接收不到任何外来的信息。但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迅速为我动弹不得的身体注入了活力,我一翻身爬了起来。

原来是旅店的老板上楼来提醒住客们晚饭的时间到了。我谢了他两句,就匆匆顺着楼梯到了楼下。出乎意料的是,琳迪斯殿下也在用餐——她的座位正对着楼梯——她听见我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用她那漂亮的绿眼睛看了我一眼,所幸她根本就不认识我,在她的眼中我不过就是个衣着寒酸、生活邋遢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我刻意保持着平静的神态与她擦身而过,以免引起她的注意,然后为自己挑了个好位置:她背对着我,这样我能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却注意不到我的存在。

不一会儿,到楼下来用餐的住客越来越多,看来位于利西亚和伯尔尼边境的这家小旅店的确是人气旺盛、名不虚传。房间的价格并不高,还提供免费的早餐,午饭和晚饭的价格也相当实惠,对往来于利西亚和伯尔尼的旅客们来说,在这儿歇歇脚是个理想的选择。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但身子骨特别硬朗的老先生,漫长的岁月给他带来的不止是花白的胡须和满脸的皱纹,还有几十年来游历整个大陆保留下的人生经历和丰富知识。健谈的老者总是操着他那独特的地方口音向每一个住客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冒险故事,这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年轻人。一开始我很不能理解琳迪斯殿下选择这里的原因,像她这样的大人物,在这种时候应该选择一些比较偏僻安静的住所,以免被人认出来而暴露行踪。但一转念想想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人多的地方自然才是消息多的地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热闹也不尽是件好事,纷繁的人流中自然也少不了那种不三不四的混蛋角色。两个打扮猥琐、举止轻佻的小伙子不怀好意的向琳迪斯殿下搭讪,正当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处理时,琳迪斯殿下干脆的把精灵剑“索尔•卡缇”摆到了桌面上,两个小流氓自讨没趣,粗口了两句,就骂骂咧咧灰溜溜的走开了。虽然没有闹出什么风波,但似乎破坏了琳迪斯殿下用餐的好心情,桌上剩下的饭菜还不少。既然目标已经离开,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在这儿多磨蹭时间,胡乱吃了一些安慰了肚子,抓紧时间回房间休息吧,明天早上又得赶路。

抱着这样的打算,哈特站起身来,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柄斜靠在墙边的银枪。他赶忙俯下身把银枪扶回原位,并很快注意到了它的主人——坐在与他背对背的位子上,一身浅棕色的长袍把头部和身体都裹得严严实实,乍一看根本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在哈特看来,这身神秘的装扮,似乎更符合魔法师或者预言家的传统形象。不过,能使用银质武器,想必此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正在专心吃饭的对方显然也听到了银枪落地的撞击声,稍稍把头扭过来,哈特看不见他的相貌,只能够观察到他额前垂摆下来的深蓝色的刘海。“对不起,”这种时候哈特只能乖乖道歉,“我太不小心了。”

“没关系。”对方的回答气若游丝,小到几乎听不见。若不是她正在进餐,哈特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饿坏了肚子。不过,比起那个,这时候让哈特更感兴趣的是:对方是位女性。

带着银枪旅行的女人,从上到下把自己伪装起来不让别人窥视她真正的面容,怎么看都不会是简单人物。哈特以他作为密探练就的敏锐观察力趁机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虽然对方的装束刻意想要向外人隐瞒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但哈特还是机敏的把握住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细节:她手腕上的一个微小的饰物,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デルフィの守り。在这片大陆上会使用那种东西的人,只有伯尔尼的飞龙骑士和伊利亚的天马骑士。在利西亚和伯尔尼边境出现飞龙骑士,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蒙住脸潜入利西亚领土,显然是有些背景和来头。事不关己,有重要任务在身的哈特并没有深究,表示歉意的欠了欠身,就向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一位不速之客站在窗台边等他了。算一算,确实是应该受到回信的时候了。他把信鸽抱起来,动作熟练的从它的腿上取下了纸条。潦草的字迹与塞因将军平时的生活作风倒是颇为吻合:“我已从基亚兰出发,一切按计划进行中。”

按“计划”进行中?哈特的眉头微微一皱。一周之前,当塞因将军找到他并向他布置现在的任务时,虽然没有心理准备,哈特并不是很惊讶:萨卡草原路途遥远,派人护送琳迪斯殿下一程也是理所应当。但当塞因将军谈起自己的安排和计划时,哈特已经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和迷惑。“我估计,琳迪斯小姐大概会先向北走几天,离开基亚兰的领土后就会向东进发,跟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她发现,当然更不能跟丢了。”哈特隐约记得自己当时还争辩了两句:“塞因将军,请恕哈特多嘴,琳迪斯殿下不是要回萨卡吗?向东走虽不是南辕北辙,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达目的地啊!”事实很快就证明了塞因将军准确的预见性。从基亚兰出来之后的前两天,琳迪斯殿下一直向北前进着,但速度非常慢,行动也十分谨慎,仿佛一直在暗中观察是否有人跟在她的后面。不过看来耍花样并不是公女殿下的强项,她那些拙劣的招数还不至于让我上当。第三天开始,也许是确认没有人跟踪后,琳迪斯殿下开始放心的向东走,而且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今天才是第五天晚上,已经到达利西亚的边境,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两天就能进入邻国伯尔尼的领地了。

哈特仍然对出发前一天晚上与塞因将军交谈的情景记忆犹新,那天他的脑子不知道是那根弦出了毛病,明明看出塞因将军的心情不好,他还出言顶撞了这位正是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的将军,结果自然是很悲惨了。虽然塞因将军很快就醒悟过来,当夜就亲自赶到哈特的家向他道歉,但哈特很清楚,自己轻率的发言的确是对得起塞因将军的那记重拳,对于公女琳迪斯殿下,哈特的内心也充满了愧疚和歉意。

帕斯平原上的联合操练结束后已经过了五个星期,塞因将军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年轻的身体就是不一
样,虽然他一直坚持着希望能够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但琳迪斯殿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驳回了他的请求——一方面,刚刚伤愈的身体需要更多的休息和保养;另一方面,病倒的塞拉夫人最需要丈夫陪伴。卸下了工作的重担,塞因将军又变得活跃了起来。前一阵子基亚兰有人风传,说塞因将军和塞拉夫人遭遇婚姻危机,我虽然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回到基亚兰城的时间不多,少数几次看到塞因将军和塞拉夫人在一起,确实是气氛沉闷,尤其是塞因将军,言语很少,表情严肃,完全没有以前油嘴滑舌、卿卿我我的样子。虽然年轻人闹闹别扭吵吵架什么的是家常便饭,但心底还是不免非常担心。不过从帕斯平原回家之后,没有工作在身、一身轻松的塞因将军又马上变回了老样子,看来之前被市井小民传得沸沸扬扬的所谓的“家庭矛盾”“婚姻危机”不过是因为塞因将军工作太忙、小两口交流不够引起的小小误会而已。塞因将军的好心情也让我们这些下属日子好过了不少,因为跟丢了玛克大人而灰头土脸返回基亚兰的洛克本来一直担心会受到严厉惩罚——这其实不能怪他,几乎是一瞬间,留在伯尔尼寻找玛克大人下落的各国密探们都失去了他的踪影,玛克大人就像突然出现时那样,又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空气里——但塞因将军得知这个坏消息之后,虽然一脸不快,却什么都没有多说,还给了小家伙三天假期:“休息一下吧,在伯尔尼辛苦你了。回来之后,要好好照顾塞拉夫人。”当我完成调查工作复命时,未等我提及塞因将军就爽快的给了假期:“干得不错。这几天就不用来我家了,待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吧!我知道你也很担心塞拉的状况,但对男人来说,老婆孩子可是最重要的哦!把照顾塞拉的工作丢给她丈夫好了,现在什么都别多想,快回家去吧!”

不过事情不那么简单:病体沉重的塞拉夫人不但在身体上,似乎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打击,低落的情绪很快就感染了塞因将军和洛克他们。三个星期前马修大人的不请自来更是带来了坏消息,虽然他和塞拉夫人的交谈回避了其他所有人,但塞拉夫人一落千丈的精神状态和无法掩饰的满脸愁容说明奥斯迪亚那边也一定有什么变故发生。我尾随琳迪斯殿下从基亚兰离开时,尽管塞因将军一直非常努力想让夫人重新绽开笑容,却没有收到预想之中的效果。虽然这不是我应该插手的问题,我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真希望塞拉夫人的心情能够随着身体状况的逐渐好转重新开朗起来。

正是处于这样一种微妙的状态中,塞因将军的心态才显得多少有些操之过急。出发前一天晚上我到塞因将军的家听取他的布置,当他推测琳迪斯殿下会改变路线,到伯尔尼寻找玛克大人下落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脑突然发热,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难道说琳迪斯殿下弃基亚兰而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为了一个男人就抛弃外祖父的领地和爱戴她的人民,实在是自私任性的行为……”塞因将军的拳头很快让我尝到了苦头。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轻薄言论,面对的又是对琳迪斯殿下一向尊敬有加的塞因将军,能保住脑袋已经是万幸了。虽然塞因将军很快就为自己的莽撞举动向我道歉,但我恨不得用线把自己的嘴缝上,再也不敢多嘴了。

哈特的头开始痛起来,像他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是无法考虑太多问题的,他三下五除二的完成了给塞因将军的报告,并把它牢牢的绑在信鸽的腿上——确实没什么可报告的,情况的发展完全在塞因将军的预料之中,仿佛整个故事正在按照他写的剧本上演一样。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哈特注意到,琳迪斯殿下换上了一套伯尔尼的传统服装。看来她准备得蛮充分的嘛,哈特暗想。虽然塞因将军铁拳的味道不好尝,但哈特心底还是很难认可琳迪斯殿下放弃领主之位的轻率决定。在哈特看来,琳迪斯殿下的未来与基亚兰的未来之间并没有任何矛盾。对在一年之内经过了两次严酷的战争洗礼的基亚兰来说,和平稳定的政治环境太重要了。在琳迪斯殿下五年来的不懈努力下,逆境中的基亚兰已经恢复了元气,并逐步回归到平稳发展的正轨上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自然更不能失去琳迪斯殿下这位精神领袖和国家支柱,在战争中伤痕累累的经济和民心也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政治变革。基亚兰的人民并不排斥玛克大人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相反,他们非常乐意接受这段天造地设的美丽姻缘:人龙战争的故事已经让神机妙算的玛克大人成为家喻户晓的传奇,“神军师”的称号更是人们对这位创造奇迹改变历史的英雄充满敬仰之情的完美注脚。基亚兰在“神军师”和琳迪斯殿下的共同治理下,一定可以变成大家心目中的理想国度吧!一个半月前,洛克在伯尔尼就已经打探出了玛克大人的下落,塞因将军也一定把这个消息转告给琳迪斯殿下了,那时她只需要亲自到伯尔尼一趟,说服玛克大人出仕基亚兰并不是不可能的任务,对于琳迪斯殿下自己、对于基亚兰,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那时的琳迪斯殿下,为什么要选择逃避、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而现在,她背着所有人暗自来到伯尔尼打探寻找玛克大人的行踪,又是为什么呢?

如同一粒石子闯入平静的湖面,哈特的心情难以平复,琳迪斯殿下充满期待和自信的步伐也让追赶的他感到吃力。塞拉夫人判若他人的失常表现,塞因将军让人琢磨不透的计划和布置,琳迪斯殿下前后矛盾的神秘举动,玛克大人的突然出现和消失,短短一个月内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哈特完全整理不出头绪来。他一边有条不紊的同琳迪斯殿下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边漫无边际的幻想着借以打发无聊的时光。直到某种大胆的想法闯入他的脑海,他才慌张的把注意力转移出来:

难道说,一切事情的背后,还有大家不为所知的幕后的真相吗?


离开基亚兰,已经十二天了,即使从踏入伯尔尼的领土开始算起,也已经过了五天了。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邻国的土地上,一样的景物,故地重游,心境却完全不同了。或许是由于环境改变了,目及之处,已不再有疮痍的焦土和苍茫的狼烟;或许是由于伙伴改变了,严肃正直的肯特、嬉皮笑脸的塞因、谨言慎行的威尔、天真纯洁的芙罗利娜,只有“索尔•卡缇”这位无声的朋友仍然伴随在我的左右;或许是由于我自己改变了,赫克托耳已经成为利西亚同盟的领袖,艾利乌德已经成为费雷的侯爵,而我,抛弃了外祖父留下的土地,重新变回了一名流浪的剑客。

一望无际的平原,孤独的我伫立在这广大的空间中。前人踩出的土路蜿蜒着消失在天地交界的水平线上,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向旅客们述说着这片土地的传奇。正午的骄阳向大地疯狂辐射着它伟大的能量,从地底升腾而起的热气笼罩着全身,让人很不舒服。不仅是身体,连平静的心情也跟着浮躁起来。我试着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极目远眺,刺眼的眼光让人几乎整不开眼睛。腰间的精灵剑这时也由值得信赖的同伴变成了沉重的负担,或许,我根本就不需要它,就像当初我不由分说的把它的姐妹“玛妮•卡缇”硬塞到玛克手中时一样。算了,没有理由把自己的不安和彷徨全部归咎于伯尔尼善变的天气,我很清楚,玛克的若即若离才是我内心深处急躁和困惑的根源。打听玛克的去向并不像想象之中的那样困难,几乎每个歇脚的地方都能够或多或少的听到关于他的传说和流言,但之中却没有一条是值得期待的线索。受到这样或那样的消息的指引,我几乎每天都在更换前进的目标。一次次的希望变成一次次的失望,精疲力竭的我仍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一次次的失望变成一次次的希望,就在我几乎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却总有意外的收获让我燃起新一轮的斗志。回顾走过的日子,一路下来,冥冥之中如同宿命的安排,引导着我不断进取而来到这里。有时候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迷茫之中的我仿佛是被人指引着一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寻找着远方那一丝细微的光亮。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琳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扶着身后的大树缓缓站起来。虽然双腿已经开始排斥继续赶路的鲁莽举动,但如果不抓紧时间,今晚恐怕就要露宿荒郊了。跨上包裹,拿起神剑,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精神为之一振。四周的空气也因为旅者轻灵的步调而活跃起来,小鸟的歌唱声也为孤身一人的琳带来了鼓励和勇气,西沉的太阳和渐渐消去的暑气让琳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抬头望去,一直灰茫茫的不见一点蓝色的天空也显得不那么压抑了,琳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疲劳和困倦也随之一扫而空。

然而,这样和谐欢快的气氛,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恶魔们所打破了。

一、二、三……琳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默数着匪徒的数目。一共十七个,手持钢斧、面目狰狞的巨汉。琳轻轻的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抽出精灵剑“索尔•卡缇”摆好迎战的姿势。

“我警告你们,再靠近一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琳瞪圆了双眼,把精灵剑横在胸前,气势惊人。

“@#¥%!*^……”从那群疯狂的巨汉们嘴里吐出的,是琳完全不能理解的奇怪语言。

琳把包裹扔在地上,减轻自己的负担,保证自己能够以最佳的状态出击。“看来是没办法谈判了,上吧!”她淡淡地笑了笑,虽然她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回忆起过去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悲惨景象,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她有半点犹豫和不忍。

最靠近的她的匪徒怪叫着向她冲过来,手中的钢斧仿佛有千钧重量,挥动时虎虎生风,但琳没有被对手的气势吓倒,而是冷静的避开了所有的攻势,并抓住对方攻击之后的破绽准确的把精灵剑推入了他的胸膛。巨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琳拔出沾满鲜血的剑身做好了下一轮防御的准备。

仿佛是受到失去同伴的刺激,匪徒们完全失去了理性。完全没有战术的一味进攻,大开大合的攻击招式虽然威力强劲,却不能伤害躲闪灵活的琳分毫,而琳的每一次出剑,都能够给予对手致命的打击。不消一会儿,又干掉了四个。

“好不容易才让人帮我弄了一套的,这下麻烦了。”看着自己身上这套已经染满鲜红的伯尔尼服装,琳苦笑着。

精灵剑的寒光,如同满天花舞,舞蹈般在空气中挥动着,不过,恐怕没有人愿意欣赏这种死亡的美丽。匪徒们像不知死活一般,面对琳出神入化的精妙剑法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毫无畏惧的琳更是充满斗志,辗转腾挪、剑起剑落,如同风一般,让敌人根本无从招架。

可是,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和呼吸,胜利的天平开始逐渐倾斜了。

“铛!”利斧的劈击受到精灵剑的阻挡而被弹开,琳感到虎口一阵麻痹,剑差点失手,失去了追击的机会。可另一侧的匪徒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强有力的横砍几乎就要命中,千钧一发之时,反应神速的琳低下头躲闪。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钢斧擦着她的头皮拂过,若是再慢半拍,她的脑袋就搬家了。躲过一劫的琳顺势一个侧滚翻,逃出了危险区域。

心脏狂跳不止,琳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恐惧——即使是在兵荒马乱、危机四伏的战场上,那时的她不需要害怕这种情感,因为随时随地,忠诚的肯特和塞因都陪伴在她身边奋不顾身的守护着她,因为无论如何,她最爱的人在站在自己的身后贡献着他的全部智慧和勇气。而这一次,没有人支持身处危难的她,她只有一个人。

当她注意到眼前晃动着的自己的长发时,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发带在刚才的躲避中被砍断了,飘扬的长发变成了阻挡视线的危险工具,体力的消耗也快到达极限,情况对自己越发不利。

匪徒们又一次攻击过来,突前的一个仿佛是不把眼前的小姑娘放在眼里,在琳看来他的姿势满是空当。轻巧的闪过他的三板斧之后,琳瞅准时机大喝一声、使尽全身力量把精灵剑砍进了他的腰部。又消灭了一个敌人,琳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一个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也许是用力过猛,精灵剑深深的嵌入对手的身体,不论琳如何努力都纹丝不动。

剑拔不出来!琳从来没有感受过死亡如此接近的感觉,失去精灵剑的她就是完全任人宰割的羔羊,面对这群穷凶极恶的饿狼,她该如何应付?就在她的身旁,一个杀红了眼的匪徒举起了他的钢斧。

“啊!”无处可躲的琳吓得闭上眼睛,然而预料之中的致命攻击却迟迟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琳缓缓睁开双眼,迸涌而出的一股热血溅得她满脸都是。

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中年男人,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战场上,右手紧握的匕首,霎那间割断了那个匪徒的喉管。他伸手示意琳赶快把精灵剑拔出来,自己则勇敢的站在敌人与琳之间。

“你是……”琳拔出精灵剑迅速来到中年男人的身边,两人背靠着背,四周则是歹徒们的重重包围,他
们如何才能突破这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呢?

“琳迪斯殿下!请您专心应敌,我会助您一臂之力!”中年男人大声回答着。

“你,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琳大吃一惊,精神高度集中的她无力想象这位神秘来客的身份。但这种时候,多一个朋友而不是多一个敌人,真是太好了。

哈特无法回答,即使不是身处这样的危急时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公女殿下的这个问题,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当务之急,是如何带着公女殿下摆脱现在的窘境,刚才的一击是因为突然袭击才如此轻易的得手,现在敌明我也明,战斗会更加艰苦。

多了哈特的援助,琳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但人数不断减少的匪徒却显得更加疯狂。武艺平平的哈特不断遇到危机,让琳也不得不抽出部分精力帮他应付。两人合力打倒眼前的敌人后,匪徒的数目已经减少到六人了。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那个衣着最干净的匪徒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看起来他应该是这伙地寇的首领,手中的银斧也比其他人的钢斧更具杀伤力。刚交手了两招,琳就明显感受到了对手与众不同的强大实力。速战速决未必能占得上风,反而容易因攻击不利而露出破绽;耐心周旋是妥当的战法,但琳已透支的体力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哈特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他单独对抗。格挡了几下,对手压倒性的恐怖力量让琳的右手支撑不住,不停的颤抖,只能后退几步,保持距离换取喘息之机。

对手看破了琳的缓兵之策,并没有停止攻击的节奏。琳的剑法逐渐迷乱,身旁杂兵的骚扰更是让她力不从心。深陷包围的哈特光是自保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实在无暇抽身相助。不断的挥剑令琳的右手超出了可以承受的极限,她那痛苦的表情说明控制右手的动作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尽可能闪避而不是格挡,是不得以而为之的战术,但移动速度越来越慢的她,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无法支撑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了。

眼看着对手的利斧劈来,琳刚想跃起躲避,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完全不听使唤。利斧切开的气流仿佛要将琳贯穿,万般无奈之中,琳只能勉强抬起精灵剑抵挡,随着惊天动地的碰撞,“咣当”,强大的冲击令“索尔•卡缇”跌落在地!

琳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的所有机能顿时完全停止。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那一瞬间,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紧接着,一股脑涌入她脑海的,竟然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玛克!玛克!玛克!玛克!玛克!玛克!玛克!……

玛克,你在哪里?泪水夺眶而出,生死一线之间,琳深藏于心底的所有感情得以真实的流露。当她的眼前恢复光明时,看到的却是这一辈子永远不愿再看到的一幕。

银斧,高悬头顶,如同下山猛虎,不可阻挡的向她劈来。

“啊!”琳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想要抵挡,以血肉之躯抵挡利器的攻击。

真奇怪,一点都感受不到痛楚,眼睁睁看着喷涌而出的自己的鲜血,琳竟然无动于衷,仿佛伤口并不属于自己。她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最后,她倒下了。


静静躺在床中央的女人,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眉宇间流露出的勃勃英气却并没有丝毫减弱,仿佛一尊雕塑,让人难以接近。我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一名佣兵而言,多愁善感不是好习惯,我也不应该在执行雇主的任务时过多的夹杂自己的感情。哈特先生仍然一动不动的跪倒在琳迪斯小姐的床前,差不多已经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不睡,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倒下的。尽管我和艾莉丝好几次劝他休息,他完全听不进去,执意守护在主人的身旁。他这又何苦呢?悲剧已经发生了,时间不能倒流,他又何必折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心理上的平衡呢?况且,发生这一切的责任根本不在他,他是那么英勇无畏的战斗着——尽管那根本不是他的擅长——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那群无恶不作的恶棍,应该是姗姗来迟的我……

眼角有些湿润,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即停止这样的想法。本来想再劝劝哈特先生两句,但想想他一定不会接受,于是放弃了这样的打算。推开房门回到大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在。

身着绿袍的青年注意到了天马骑士的到来,俯下身拍了拍身旁的紫发小女孩的肩:“艾莉丝,真是麻烦你了,你先过去吧!”

紫发小女孩点了点头就跑开了。绿袍青年示意天马骑士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那个叫艾莉丝
的女孩子,”看到对方的眼神有些犹疑不定,天马骑士首先打破了沉默,“我看,她的身份似乎不简单呢!就这样让她留在身边合适吗?”

绿袍青年点了点头,嘴角边挂有标志性的自信的微笑:“她是伯尔尼派来的密探,我早就知道了,她自己也没打算瞒我。她是真心愿意帮助我,所以我才让她留在身边帮忙的。光靠我一个人,什么都干不了……”

天马骑士把头扭向一边,呼吸声变得沉重:“那个,我……”她有些吞吞吐吐,“非常抱歉,玛克大人,我没能为您守护好琳迪斯小姐……”

玛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轻轻的摇着头:“这或许是天意,人力不可改变,你也不必向我道歉。还有,法瑞娜,今后别再叫我‘大人’了,我已经不再是军师了,总有人那么称呼我让我觉得别扭。”

法瑞娜冷静的拒绝了雇主的建议:“不可以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您花钱雇来的佣兵,对雇主保持尊称是作为佣兵的基本原则之一。”

看到法瑞娜如此坚持,玛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当初我要是主动些,自己去基亚兰找她,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境地了。”

法瑞娜无言以对。

“啊,我想起来了。”看到法瑞娜情绪低落,玛克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变故之后,他一直竭力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乐观的心态,实际上,他内心的悲伤和悔恨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强烈,他只能够靠这样的欺骗来掩饰自己心灵深处的痛苦和无助。“我付给你的定金是5000G吧,这儿是剩下的15000G,你拿去吧!”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到法瑞娜的面前。

法瑞娜看了看玛克的眼睛,并没有伸手去接:“我不能接受。引导并护送琳迪斯小姐的任务,我没能完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强腕”而言,承认失败比在战斗中受伤或者死亡更加难受。

玛克看出了她的难堪,但还是不由分说的把金币扔到了法瑞娜的怀里:“拿着吧,留在我身边也没用。离开费雷的时候,艾利乌德给了我好多,我东晃晃西蹓蹓,磨蹭了几年,发现这玩意儿对我来说根本就用不着。之前听小道消息说肯特放弃了赫克托耳的高薪聘请,赶往伊利亚去了,这些钱就当作我送给你姐姐菲奥拉的礼金吧!”

法瑞娜把头压得低低的,没有回答,算是默认接受了。

“就是嘛,这才像我所认识的法瑞娜的风格。”玛克还不忘调侃两句。

“别开我的玩笑了,玛克大人,求您了。”法瑞娜抬起头来回答说,“我已经成熟许多了,战争的岁月,已经是好遥远好陌生的回忆。这几年,通过芙罗利娜,伊利亚佣兵团得到了奥斯迪亚的不少资助。虽说身为团长的姐姐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觉悟,坚持认为佣兵团应该保持相对的独立性,如果一味依赖奥斯迪亚的援助,长此以往立场会变得模糊。但您也知道的,和平时期,佣兵是个不受欢迎的职业,能干的活儿越来越少,僧多粥少,佣兵团已经流失了不少人才。几乎是一个人撑起佣兵团旗帜的姐姐一筹莫展,再加上感情的不顺利,她真的已经是心力交瘁了。对我而言,对伊利亚佣兵团而言,这笔钱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所以……”激动之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玛克大人,这些钱将来我一定会还给您的,但现在,请您无论如何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玛克的内心同样是汹涌澎湃,无论是多么冷血的动物,听到法瑞娜发自肺腑的感言也一定会被打动的。但是,你不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任何关于他心理活动的暗示,他总是习惯性的笑着,对每一个人都笑着。渐渐的,玛克觉得自己的感觉麻木了。这是战争留下的后遗症,因为,战场上的他是指挥家,是军队的大脑,无论什么处境、不论什么情况,他都必须保持绝对冷静的判断力,他不能被任何感情所左右,他不能考虑任何跟战斗无关的事。更重要的是,他的任何想法,都不可以通过言行或举止传递给他的部下和士兵们,他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害怕,他不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恐惧,因为他是军队的精神支柱,是军队勇气的来源,是绝对不可以动摇的基石。

“我明白了,法瑞娜。我会为你、菲奥拉还有伊利亚佣兵团祝福的。这笔钱,就当作是我对佣兵团的小小投资好了,我相信会有不错的回报。”

“谢谢您,玛克大人!下次需要帮忙的时候,希望您仍然对伊利亚佣兵团和我充满信心,那时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跟那时候一模一样,你还真像个精明的生意人。还有件事,”玛克忽然又想起来,“关于塞因,他……”

玛克话音未落,法瑞娜抢先答道:“塞因跟在哈特先生的后面,骑马的话大概半天的路程。哈特先生已经飞鸽传书把坏消息告诉他了,想必他正在快马加鞭向这儿赶来吧。”

玛克的表情忽然变得严峻,这是非常少见的。他静静的站起身,焦虑的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十个手指神经质的交叉在胸前。法瑞娜看着他的脸,同样露出忧虑的神情。“玛克大人,您在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向塞因说明状况吗?”

“该来的总会来,我躲不开。”玛克停下脚步,一板一眼的说着,“有件事与你和琳无关,我必须有个了断。啊,这回,我也不希望你介入进来。”

法瑞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看表情,玛克似乎轻松了一些,他继续在大厅内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发泄过剩的精力,直到他把目光落在房间角落处,那柄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的银枪。他径直走到它跟前,把它举起来,饶有兴致的象征性的舞动了几下。“我对武术,一窍不通。”他回过头说道,“我知道自己没有这种天赋,所以很羡慕你们,危急时刻,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话说回来,你的武艺又有不少提高呢,很轻松就击退了那些亡命之徒,作为佣兵,一定是随时随地都在严格的磨砺自己吧!换作琳就……这几年她一定是忙于政务,忽视了自己的老本行。”大陆上最强的军师和最强的剑士,琳,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我们俩的约定呢?

鼻子一酸,玛克差点流出泪来,他不自然的别过身去避开法瑞娜的目光。“那些强盗好像不是本地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玛菲的时候就吓的站都站不稳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未必能够轻松取胜,而且,我赶到之前,琳迪斯小姐和哈特先生已经击败了绝大多数敌人……”法瑞娜很清楚琳迪斯小姐在玛克大人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尽量在为她的失败开脱责任。

“你知道吗,法瑞娜?我也有一把武器哦。”玛克的语调很轻快,但听起来却让人感到无比压抑,“是精灵剑‘玛妮•卡缇’。五年前我离开费雷时琳坚持要送给我防身的,说来惭愧,五年来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尝试着想把它从剑鞘里拔出来,但从来没有成功过,看来这把充满灵性的剑不愿意承认我是他的主人呢!”玛克从腰间取下了自己的剑,自上而下打量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对他而言,五年来,这把精灵剑的意义不是一把武器,而是一种羁绊。

法瑞娜没有作声,但她能够理解承载在这把剑上的,两个人之间无尽的思念。

玛克把“玛妮•卡缇”轻轻的搂在怀里,闭上眼睛,陷入沉思。“玛克大人,您为什么不进屋去看看她呢?”法瑞娜看到这样的情景,忍不住问道。

“看到她的样子,徒增伤悲而已。”

“可我觉得,当琳迪斯小姐睁开双眼的时候,一定最希望看到您的面容吧!如果说已经迟到了五年,那么现在补偿还不算晚。”

是啊,花了这么多时间,作了这么多安排,难道不就是为了能够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吗?现在她就在身边,为什么还要选择逃避呢?难道你还要像五年前一样,拱手让出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吗?

玛克犹豫着,他已经不像五年前那样青涩,是可以决定自己将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时候了。

正当他把手放在房门上准备推开时,大厅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玛克和法瑞娜对视了一眼,把手收了回来,神情异常凝重。“请进吧!”

得到允许之后,门被推开了。走在前面的是艾莉丝,她的身后,是一个身着劲装、身材魁梧的男人。左脸颊处的伤痕并不能破坏精致的五官带来的整体和谐和美感,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眸挥洒着自信和坚强,蓝色的头带更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和活力。

“玛克先生,”艾莉斯的话铿锵有力,“遵照您的吩咐,我把塞因先生带来了。”


[ 此贴被todlipton在2005-10-04 21:56重新编辑 ]


又开始构思同人了啊,嗯嗯……
[3 楼] | Posted:2005-09-11 15:52| 顶端
todlip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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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第五章占楼

又开始构思同人了啊,嗯嗯……
[4 楼] | Posted:2005-09-11 15:53| 顶端
todlip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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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最终章占楼

又开始构思同人了啊,嗯嗯……
[5 楼] | Posted:2005-09-11 15:54| 顶端
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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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的文章,相信接下来的章节也能带给我如今天般的愉悦吧
更新快慢无所谓,只希望楼主能将本文漂亮的延续,收尾
至于结局是悲是喜,恩恩,作文是要注入感情的,且看楼主到时的心境如何了,期待

[6 楼] | Posted:2005-09-16 02:02| 顶端
todlip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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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更新完毕,欢迎大家批评。

又开始构思同人了啊,嗯嗯……
[7 楼] | Posted:2005-10-04 21:58| 顶端
我不是剑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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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支持琳与军师 期待LZ继续努力
[8 楼] | Posted:2006-07-18 09:16| 顶端
skydic1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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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l
[9 楼] Unkown | Posted:2006-08-27 11:40| 顶端
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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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T大更新主区的时候忘记更新文学区了……

原文主区地址:http://bbs.fireemblem.net/read.php?tid=103932


在迷茫中寻找归宿……
——————好吧……——————
什么?你说我淫荡?猥琐?禽兽+鬼畜?唔哦哦哦哦哦!还有什么吗? 这真是对我最大的赞美啊,咩哈哈哈哈哈
[10 楼] | Posted:2006-09-11 14:00|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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