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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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为何 -- 评仙剑奇侠传四 (未玩、不喜剧透者慎入)
又是炎炎的夏日，又是新一轮的仙剑。
这次的仙剑有点特别，它经历了由骂到赞。它被骂，是因为一个叫Star Force的防拷软件使游戏奇卡无比，即使是配置很高的机器，每凡遇敌，进出菜单、场景也未免要顿一下，使人全无心情游戏。而被赞，则是因为游戏本身的品质。
这几年，中文单机游戏已然式微，我们已经淡忘了仙剑，我们差不多都已经以为现在武侠RPG的代表是《幻想三国志》。但我们的《仙剑奇侠传》一回来，我们还是服了，王者依然还是王者。
仙剑一出，谁与争锋。
也许战斗系统土得掉渣，也许男主角脑残得让人冷笑，也许四个主角的性格形象都有点似曾相识，也许支线剧情煽情的手段有点浅薄。但整个游戏而言，特别是思想内涵上，却是一次超越。
我们并不少玩有思想内涵的RPG，我们玩过辐射，玩过博德，玩过异域，玩过女神转生……
但是，那些思考并不属于我们。我们的文明不是建立于野蛮的征服，不是复兴于脱离宗教的束缚之后，西方人极力宣扬的以为至圣的与人平和相处的精神，中国人一直身体力行，我们没有中世纪，也没有对生命丝毫不尊重的神道教。他们的反思不是我们的反思，他们的内涵不是我们的内涵，我们只是旁观者。
与欧美人热衷于中世纪作为通俗娱乐题材一样，中国人也热衷于武侠。是啊，武侠，诗，剑，画，山，水，这些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就算我们的图像引擎落后于别人几代，可是只要他画出来的是这些东西，依然分外勾人。
要理解这一作的思想内涵，先要回顾仙剑的世界观。
在初代仙剑，世界观的概念并为形成，它只是说了一段江湖故事，不过糅合了神魔志怪。仙剑的世界观成形于并不成功的三代，它的世界观继承我刀耕火种的先民所见，仅限于天圆地方，分为六界：神、魔、仙、人、妖、鬼。各界的成因都有资料查阅，不再遨述。但特别要说说的是各界生灵的处境。首先是神，生命无尽而分男女，却不允有男女之事，所以大家可以想像天神们为什么常常下界……然后是魔，神守序善良，魔混乱邪恶。人和兽共一界，人可修成仙，兽修成妖，仙妖寿命虽长，尤有竟时，而能否修成神，则未可知。鬼界则是众生生命终结而轮回的归所。
由上可知，各界众生都有各自的烦恼，或者虽脱烦恼却换来无尽的寂寞，总之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善处。
但由人眼望去，成仙成妖总比人兽高级，更有希望得到永恒的生命，就算得不到，多活几百年几千年，亦是好事。
也许你会问，多活千百年岂非也是死？何苦修仙？
那我不禁要问你，你现在死跟几十年后死又有什么不一样？你肯现在死么？
更何况成仙后乐极逍遥，一日游尽群山四海，有这种可能，又有多少人能放弃。
贯穿仙剑四故事的轴心剧情是昆仑山琼华派修仙的故事，支线剧情仍是与修仙有关。
许多人说，让云天河如此脑残的设定是为了玩家的代入感，其实我觉得不是，真正让人产生代入感的是慕容紫英。他不是主角，但是我们对剧情的看法，却是一直都和慕容紫英一起起伏。
我们最初以为，这不外是一个除魔灭妖的故事，只不过会在中间增添点人和妖相爱的俗套花絮。
慕容紫英一直坚信自己灭妖是在替天行道，行名门正派弟子之所为。
直到我们发现十九年前的真相，不是妖界要大举侵犯人界，而竟是人要利用妖界达到自己升仙的目的。我们和慕容紫英一起震惊了。
虽然我们早就觉得琼华派有点不对劲，虽然更早在女萝岩我们就看出点为妖说话的苗头，却未发现我们原来一直活在谎言之中。
若无仙剑四，所谓六界，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设定，不过是景天、南宫煌一众小P孩小P女的游戏场所。
让慕容紫英思想突然发生转变的是他在鬼界听到的一句话：“人会转世为妖，妖也会转世为人。”
死原来不是终结，而是另一段苦旅的开始，也许再次为人，也许为妖，但依然会再次回归鬼界，又出发。
他这辈子以灭妖为己任，可是如果他下辈子为妖呢？就理应为下一个跟他一样一面正气的名门少年所杀吗？他所杀过的妖，又有几个曾是正派弟子？
原来生命是如此虚幻，原来自己坚持的东西如此不足道。
之后琼华派完全成了反面，而妖都成了好人，慕容紫英的剑改变了方向。
传统的仙剑里，蜀山派一直都是正面的存在，坏人都是些大魔头。而这作的最终Boss非神非魔，完全就是两个凡人--一个是琼华派掌门，一个是琼华派的实际老大。导致整个门派几近覆灭的是恋生求仙的贪念，最终玄霄因贪念而成邪入魔。
但这作的思想主题并不在思索谁是正谁是邪。
而是生命的意义。
到了九天玄女登场，这个命题就更加令人困惑了。
山下百姓并没做错事，为何要受罚？玄霄已入魔道，九天玄女打入东海漩涡受罚，可是受完罚之后呢，继续作恶吗？
人命如蚁，天道恒常，天道就是如此不讲公义？
毛主席占领南京后兴高采烈的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天道如此黑暗，是否只有逆天而为方是正道？而不论玄霄还是现实的结果都告诉我们，这是不可行的。就算玄霄能成功推翻了这个天道，也只会建立另一个天道。
后来，我们终于看到了“爱妻韩菱纱之墓”.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虽然我明知道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归处，可是在这个游戏的大氛围感染下，看着一个相伴数日，本来蹦蹦跳跳的女孩忽然变成这样，不免伤感。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言，已经完全成为虚妄。云天河和柳梦璃的结果会怎样，已经不重要。面对一个“终”字，我们不禁作屈原之问：
问天何寿?
问地何极?
人生几何？
生何欢？
老何惧？
死何苦？
情为何物？
人世何苦？
苍生何辜？
这一切，游戏都没给出解答。这些人生的终极问题，又岂是一个游戏所能解答的。
它只是引发了你的思考，而怎样解答则在于你。不同信仰的人，在心中自有个不同的解答。
但我觉得仙剑四其实在回避，它触摸到佛教理论边缘，差点想说又没说。
九天玄女的心中，也许觉得云天河很可笑，在天道面前，为山下百姓抱不平的一点点小挣扎岂非很可笑？
但真正可笑的其实是她，和她的天帝。
仙剑说的六界源于佛教说的六道，而轮回则是完全照搬。神界仿天道（佛教同名名词，与仙剑中的含义有异），魔类似阿修罗道的恶面，仙是福鬼，人界和人道完全一样，区别最大的是妖界，特别是佛教并不承认植物是众生之一，不过既然妖多由畜牲修成，那么亦可勉强与畜牲道对应。
总之六界众生皆苦，天道轮回因业。真正的善处不是仙界神界，而是罗汉道、菩萨道乃至佛道，脱离六界外，不在五行中，才是正果。
天道不能束缚佛，在佛道面前，九天玄女和她的天帝所努力遵循的天道岂非很渺小？
昔日白居易问鸟窠禅师佛道，鸟窠禅师答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这道理，云天河懂得，九天玄女不懂得。
而“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简而言之，就是：
侠。
by 精灵使
[ 此贴被精灵使在2007-08-11 17:3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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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7-08-10 18: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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