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虫甲
久利原 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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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一节 森特尔斯荒原上的红水河
作为一个为了抵抗侵略而缔结的同盟最后形成的国家,桑德拉王国的历史可说就是一部征战史,北方的印格,西方的凯许,无时无刻不对这片两河流域肥沃的土地虎视眈眈。
奥兰河的河水因为夹带了富含铁矿的红壤而微微发红,不过也有人说,奥兰的河水是被鲜血染红的,这种说法一针见血地反映出了奥兰两岸连年征战的现实。
但是奥兰河却完全没有“红水河”这样的称呼。请不要感到奇怪,因为真正的“红水河”此刻正行进在奥兰河左岸。
来自里柯尔王国,博拉福大公领的这支军团之所以享有“红水河”这个名号,是因为战士们一律是暗红色衣甲,战马也都是火红的毛色。军团骁勇善战,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恰似一条红色的河流辗过敌阵,令对手闻风丧胆,血流成河。
放眼望去,红水河军团鲜艳的朱红色军旗漫山遍野,有些是绘着里柯尔王家纹章的鸢尾花王旗,有些绘制的是博拉福大公的纹章,还有是军团或者下属各连队燕尾状的战旗。
在这片迎风招展,鲜艳夺目的军旗中,有一面三角旗尤其引人注目。红水河的上一任团长便是那位传奇般的圣骑士克罗,一次战斗中,团部的战旗失落,克罗扯下自己肩上仅剩一半的鲜红披风,挑在枪尖上作为战旗,带领部下重新杀入敌阵,全体将士受其感召,英勇奋战,终于反败为胜,从此,红水河也就多了一面鲜红的三角形战旗。
之所以红水河军团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战争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森特尔斯荒原作为决战的场所,人多势众的凯许帝国看中了这里开阔的地形有利于发挥己方的人数优势,而里柯尔等国联军则认为同样的地形易于发挥己方大规模骑兵部队的战斗。
行进在队伍前面的,是红水河军团现任的军团长,博拉福大公,特塔利安•博拉福•范•罗伦,在他身边的则是团部的参谋以及卫队。
如果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原本应该是跨下清一色赤鬃马的队伍里,竟然有一匹白马存在,在一片赤红色的映衬下分外显眼。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虽然不是博拉福本地人,但是却获准在军团服役。
白马背上是一位年轻人,因为脸上缺少那种久历战阵的老兵们共有的刚毅线条,所以我们可以判断他是第一次参加战争。虽然穿着红水河军团制式铠甲,但是手上的小园盾却绘着与同僚们完全不同的图案:色彩斑斓的鸢尾花,也就是里柯尔王室的纹章。
这位年轻人名叫雅克•范•布伦斯,年仅16岁,是里柯尔第一王储。在里柯尔,年少的王子随父出征是一种传统,作为王位继承人的他必须先经历战火的考验才行。所以在这次战争中,雅克来到红水河军团服役。
还是在宫廷里的时候,公爵罗伦就受命指点雅克行伍之术,所以雅克一直尊敬地称呼罗伦为“老师”。而这一次他更是主动要求来到罗伦的红水河军团服役。
※※※
里柯尔等国联军的中军大帐中,一场重要的军务会议刚刚结束,此时帐外已是繁星满天了,恰与满营中的篝火交相辉映。
公爵罗伦向各位主帅们行礼之后,步出了中军大帐,回到红水河的驻地,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老师。”
回头看时,罗伦发现来人是雅克。他立刻躬身行礼:“殿下。”
“老师,现在我是您的参谋,这样的君臣之礼不合军中的传统啊。”雅克连忙还礼。
从出征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但是罗伦仍然不能按照对待属下那样对待雅克,哪怕是在称呼这个小小的方面上。他对于传统的执著可见一斑。
“团长,请示下军务会议的内容。”雅克对于参谋的职位是相当的尽职,而且这也是实际学习军事知识的好机会。
“那么请殿下召集所有参谋和各分队的指挥官,马上开会布置明天的任务!”
“是。”雅克领命而去。
红水河的如铁军规立刻得到了体现:从雅克去通知到所有人员到齐,罗伦连一杯茶水还没喝完。
罗伦简要说明了会议的决定,然后详细地布置了本军团明天的任务以及与友军之间的相互支援。各级指挥官们领命而去。
罗伦特意给雅克详细讲解了明日战术的要点以及对于战况的预判,毕竟对于雅克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而过去在国内罗伦对雅克的传授也只能限于纸上谈兵。
在军旅生活中,雅克不仅学到了很多,而且还和另一个稍长于他的见习参谋成为了至交好友,连刚刚进入罗伦营帐时,两人也是一边讨论着一起进来的。罗伦很高兴地看着这一切,出于谨慎,他单独与这位名叫德赛的年轻人谈过,告诉他不必顾虑,把雅克当作普通朋友就好,但是罗伦特别提醒他同时不要忘了应尽之礼和君臣之份。此外,罗伦还命令他随时注意雅克的安全问题。对于这个年轻人,罗伦非常地信任。
忙忙碌碌中,等雅克他们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时,已是月上中天了,大战在即,心情难免激动,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当然,同帐的德赛也一样,两人干脆开始聊了起来,话题渐渐转到了德赛身上。
“我们家是世袭的方旌骑士,最早的时候跟随博拉福大公四处征战,之后大公臣服于“拓疆王”克里姆,我们家族也开始为里柯尔国王效力,家族里先后有四人因为战功获得银枪骑士称号,四把银枪就陈列在家里。我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一年前去世了。”
(注1:方旌骑士,Bannerette Knight,又译作方旌武士,小旗骑士,属于低级的世袭贵族,拥有自己的战旗,战时有权力以此旗在自己的封邑上征募士兵,并带领其他的骑士为上级领主服务。这个名称的来历如下:传统意义上的战旗是燕尾形的,而每次立功之后就由上级领主从旗角截下一块作为证据,功勋卓著的骑士的战旗最终往往都会以因此而成为方形,故名。)
(注2:银枪骑士,这是一种荣誉称号,并不是贵族头衔,授予立下特别功勋的骑士,不能世袭,但是家族可以永久保留由国王亲自授予的银枪,作为荣誉的象征。)
德赛脸上的悲伤神色稍纵即逝,立刻又笑了笑说:“父亲是病故的,在战场上可从来不会输的。那时他是红水河军团中的参谋长,倍受公爵信赖,也因此,父亲病故后,公爵没有让我去作基层的连队长,而是把我直接调任见习参谋,这次战后,可能我就可以转为正式的参谋了。”
“一定会的,我相信。”
“殿下您来过博拉福,应该知道我们那里的人民都是怎么称赞公爵殿下的,他真是个伟大的领主,博拉福在他的治理下是前所未有得繁荣。”
“对了,德赛,我一直想问你的这个护心镜是怎么回事?好像不属于我们军团的制式装备呀?而且看你连睡觉都不摘下……”
轻轻抚摸着护心镜,德赛一脸幸福的笑容:“这个嘛,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临行时送给我的,她叫格丽蓓,喏,名字刻在护心镜的背面呢,她说可以保佑我逢凶化吉,建功立业。其实,我打算这次凯旋后向她求婚的……”
两人又继续聊了很久,这才沉沉地睡去。
天还没亮,两人被卫兵唤醒,原来公爵罗伦在召他们,和衣而睡的两人稍稍整理了一下军容(罗伦在这方面的要求非常之严),这才来到了公爵的面前。
原来是刚刚哨兵来报说桑德拉王国的军队已经来到联军营地,现在正在扎营休息,阿尔夫国王命罗伦公爵先行问候一下桑德拉国王,他自己随后就到。于是罗伦带着雅克等几名参谋出发了。
借着第一缕阳光,可以看清桑德拉军营地的全貌。显然是被连夜行军所累,全军疲态尽显:已经支起来的帐篷无不歪歪倒倒,而更多的人连帐篷都没支,和衣睡在篝火旁。门口一个卫兵抱着长枪就睡着了,而他的同伴们也都无一例外得无精打采。
在卫兵的带领下,罗伦等人来到了桑德拉国王米里特二世的营帐外,一路上,桑德拉军的惨状印入他们的眼中:伤兵满营,呻吟声从几乎每一顶帐篷里传出。这也难怪,桑德拉军在米里特二世的率领下,已经与凯许人周旋了一个多月了,虽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他们充分利用地形与关隘,拖住了凯许人的步伐,也为联军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集结。刚刚听卫兵说,在到达之前还刚与凯许人打了一场遭遇战。
“老师,这样的军队今天能够参加战斗吗?”雅克轻轻问道。
罗伦也只能报以苦笑。
在中军大帐外,一位身形高大的军人守在门口,卫兵低声向他报告了罗伦的到来,他行了个军礼后说道:“参见公爵殿下,我是桑德拉王家卫队队长亚加斯,殿下的到来令我等不胜荣幸,只是吾王一路劳顿,刚刚就寝……”
来自背后的清脆嗓音打断了亚加斯的话:“什么人敢打扰父王休息?”
雅克回过头,只见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站在身后,正略感诧异间,亚加斯走过来向那女孩说道:“公主殿下,您怎么还没有休息?这位是里柯尔的博拉福公爵罗伦,请殿下注意礼节……”
亚加斯话还没完,那女孩拍拍手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去年来过我家的矮伯伯嘛。”
“失礼了,公主殿下,您这样又会受到陛下训斥的。”亚加斯苦口婆心地规劝着顽皮的小公主。
罗伦却丝毫不在意,他和声说道:“又见面了,小公主,这一次是不是还要烧掉我的胡子呀?”
“嘻嘻,您还记着呢。帕妮不敢了,上一次父王发了好大的火,帕妮好害怕,以后决不和您胡闹了。”
这些对话让雅克听得是丝毫摸不着头脑,边上的德赛悄悄耳语道:“去年我曾随公爵殿下出使桑德拉,在宫廷里,这位帕格丽特公主正在学习魔法,一失手把在旁观看的公爵的胡子烧掉半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为此米里特二世大发雷霆,让帕格丽特公主跪着向公爵道歉,不过我看得出,当时她微微抬起头,带着狡黠的笑容悄悄瞄着她父王的表情,很明显还是没有什么悔改之心……不过我们公爵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因为我们公爵小姐在顽皮这方面与这个帕格丽特公主可谓如出一辙,所以公爵殿下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那边的小公主显然听到了点什么,大声说道:“在背后议论一位淑女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哦。”
“……”雅克与德赛相视无语。
罗伦连忙说道:“这位是蔽国王储,雅克王子殿下,目前在我的军团中任见习参谋。公主千万不要误会。”
罗伦的意思很明白,作为两国王位继承人的这两人最好能够相处融洽,否则对两国未来的关系肯定不利,而第一印象尤为重要。说着,他向雅克使了个眼色。
可惜雅克终究还是少年心性,赌气没有开口。
“难道里柯尔的王子就是这样有礼貌的吗?”帕格丽特小嘴一撇,“有了错误还不敢承担责任。”
雅克忍不住高声回击到:“如果刚才我的行为冒犯了公主,那么我道歉,但是我始终认为,尊重是相互的,而礼貌也应因人而异。我随公爵前来,是要拜见您父王,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请您不要妨碍我们公务。”
一席话说得帕格丽特根本无所适从,可能她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胆敢和她如此针锋相对的人,小脸涨的通红却无话可说,然后,连眼圈都开始红了……
就在这时,亚加斯忽然喊了一声:“陛下。”其他的人这才发现米里特二世已经走出了营帐。
“父王——”帕格丽特哽咽着扑入父亲的怀里,可能还从来没有人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呵呵,还是有人能治住你吧。”米里特摸摸女儿的头,言语之中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
“参见陛下。”罗伦,雅克等人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米里特大手一挥。他对着雅克说道:“还从来没有人能把寡人这个女儿给堵得说不出话来,小王子果然言辞犀利呀。”
雅克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连忙低头回答:“陛下见谅,刚才我太冲动了,对公主殿下多有冒犯。陛下若有责罚,雅克决无怨言!”
“嗯,敢作敢当,不愧是阿尔夫之子!让寡人这个调皮的女儿受点挫折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身为王储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这可是代表着自己的国家。当然,寡人没有资格批评你这一点,显然这方面寡人对自己女儿的教育更加失败。”米里特的声音仍是和和气气的。
“多谢陛下。”雅克松了一口气。
“帕妮,”米里特又拍拍女儿的头,“人家已经表现出和解的诚意了,你还这么小气吗?”
帕格丽特十分不情愿地转过头来,嘟着小嘴说道:“既然这样,本公主就原谅你了,不过,全都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哦。”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米里特对她说道:“看来你的教训受得还不够。快去休息吧,为父有公事要办。”
“嗯,父王再见,公爵殿下再见,……王子殿下再见。”帕格丽特很有精神地答道,不过最后的一句几乎细不可闻,然后她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望着小公主远去的身影,雅克长出了一口气。米里特苦笑了一声:“寡人家教不严,让公爵殿下和王子殿下见笑了。”
“哪里哪里。”罗伦连忙回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公爵此来所为何事?”谈到正事,米里特立刻一脸严肃。
“吾王派臣先行拜见陛下。陛下随后就到。”
“阿尔夫太客气了,那么究竟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们桑德拉军呢?”
“这个……”罗伦刚想婉转表达希望桑德拉军就地休整之意。忽然被来自身后的宏亮声音打断了。
“呵呵,我的兄弟,看上去气色不错啊。”来者正是里柯尔国王——阿尔夫。
由于目前的桑德拉王室实际上是当年从北方草原迁移到马巴洛草原的一支里柯尔人,所以两国国王之间通常以兄弟相称。(虽然在经过了这么多年后的实际辈分可能有很大的差别)
“是吗?不过现在桑德拉全国烽烟四起,国王如果气色不错只能说是不够尽责了。”米里特的话自嘲与自责并有。
“别这么说,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和你商讨一下今天的作战计划。”
“愿闻其详。”
阿尔夫国王没有直接开始,他回头对雅克问道:“吾儿,依你之见,今日桑德拉军应该如何行动?”
罗伦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对父子见面,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对考较学问的师徒,国王对雅克真是爱之深,责之切。幸好自己昨天已经将军务会议上的决定传达给了雅克,只要雅克说桑德拉军今天应该原地休整,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雅克略加思索,说出了令罗伦十分惊讶的话:“刚才从桑德拉军营经过,儿臣发现桑德拉军目前在体力上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但是儿臣觉得如果可能,在今天的交战中仍然应该派遣一支部队出战。”
“哦?”阿尔夫国王对雅克的话竟然毫不以之为异,这也令罗伦大为不解。
“儿臣觉得,如果一支有相当规模的桑德拉军出现在今天的会战中,对凯许的士气不啻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试想,当凯许士兵面对着于自己已经连续作战了一个半月并且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对手,他们的心态将会发生怎样的动摇!而且此举还向桑德拉的国民表明,他们的国王和军队仍然是有能力拯救他们的,对于鼓舞桑德拉全国军民的士气有着极大的助益。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桑德拉军有能力出战的基础上。”
一席话说得阿尔夫国王连连点头,他难得地称赞道:“吾儿,看来这一次你的收获不小,事实上在来之前,摩沙法对为父所说的一番话,与你所说如出一辙。公爵教导有方啊。”
罗伦刚想说明这些与自己无关,米里特的声音打断了他:“果然虎父无犬子,小王子他日必成大气,寡人这就去点军备战,先失陪了。”
“等等,米里特,雅克刚才所说虽然深合摩沙法的建议,但是还有些差距,毕竟经验尚浅,关于详情,我们入内密谈,雅克,你也进来旁听,来学习一下摩沙法大师的智慧。”
原来,不久前,一支约隶属于里柯尔草原军团的三千骑兵从国内增援来到,摩沙法建议,让这支部队不要进入本国大营,直接更换军装伪装成桑德拉的部队,明天作为桑德拉的部队出战,由于此事一旦泄密将使整个计划不仅收不到前面所说的结果,还会对己方士气造成重大打击,所以此事要对尽可能多的人保密,参与的草原军团战士均事先发誓永远保守秘密,而桑德拉军这边也只能有国王米里特知道,对外宣布则是桑德拉的援军到达。由于马巴洛草原上的牧民大多是百余年前来自里柯尔北方草原的移民,所以来自北方草原的草原军团完全可以伪装成桑德拉的骑兵部队。
雅克完全折服于这个计划的大胆与细致,相形之下自己的说法虽然正确,但是缺乏可行性,毕竟现在的桑德拉军的确缺乏战斗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米里特的脑中却在激烈冲突,以别国军队替代出战,这可以说是一种耻辱,为了保守秘密,自己必须将它永远埋在心底。此举一旦泄漏,不仅自己名声扫地,桑德拉王国也会永远沦为人们的笑柄。
同样作为国王的阿尔夫当然明白米里特的心态,所以他耐心地等待着后者的答复。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计划不会外泄,甚至连罗伦这样的重臣都被留在帐外。
良久,米里特才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也只有身为国王的两人才能理解这个动作背后的艰难。
回营的时候,雅克仍然和公爵罗伦他们一起,而没有和父王同行,在父王的一再叮嘱下,他没有向其他人透露任何的内容。
回到驻地,雅克等参谋人员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中去,因为大军即将开拨。而且最新得到的消息称,凯许人的主力已经离此地不到半天的路程了。
※※※
接近傍晚时分,两军主力终于相遇了,就在这森特尔斯荒原之上,一场血战拉开了帷幕。正面战场上,里柯尔等国联军大约6万人,而他们面对的,是高达10万的凯许军队。
夕阳正散发着最后一缕余辉,将荒原上的一草一木都映照成一般的颜色,如血一般的红色……
红水河军团作为联军右翼,此时共有8支骑兵连队与4支步兵连队共8000余人(每支骑兵连队约600人、步兵连队约800人),在罗伦的指挥下,四个步兵连队一字排开,而骑兵在后,随时准备突击,这是个相当稳健的阵形。
雅克等参谋人员和罗伦的卫队一起围在公爵的左右,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小丘,所以视野相当开阔。
雅克回头向本阵上空的方向望去,那里盘旋着的是龙骑士们,此次里柯尔的龙骑士军团约有100名龙骑士随军。
作为精灵的守护者,龙拥有无与伦比的战斗力,而且有在士气上也有此涨彼消之效。
收回视线,雅克听见身边的德赛在深呼吸,似乎双手也在颤抖。其实自己的心脏何尝不是在狂跳不止!大战在即,任何人都会紧张,更何况自己这些初历战阵的年轻人。
“感觉怎么样?”刚向部下的连队长发完命令的罗伦回过头来向两人问道,在罗伦身边的人中,只有雅克和德赛是第一次参加实际战斗。
“紧张。”雅克答道。
“我也是。”德塞点点头,接着他摸摸胸口护心镜的位置,坚决地回答,“但是我一定要凯旋而归!”
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的中军忽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这时战斗开始的信号。敌人的两翼同时开始了攻击,而中路的部队则缓缓推进,敌人的意思很明显,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从两翼突破,以达成围歼对手的目标。
而国王的命令也已传到:“稳步推进,务求遏制敌方的气势,切勿脱离本阵过远。”
被罗伦排在前方的四个连队的步兵们摆出了防守阵形。阵前设置大量拒马栏,长弓手们在拒马栏后面率先射出几波箭雨,这种一人高的长弓一头深深插入土里,长弓手们拉满弓弦之后轻轻一松,立刻,一阵箭岚直射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扑凯许人的阵列。
眼看凯许人接近了,长弓手们退到重装步兵身后,重装步兵结成密集阵形抵挡敌人的攻势,厚实的重铠配合上长枪在阵前立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线,长弓手放下长弓,改用原本背负着的短弓仰射,呈抛物线状的箭雨再次洗礼了凯许人的行列。轻装步兵则在两侧伺机发动骚扰,骑兵在这个阵形之后待命。战术简单稳健。
可能对方也是意在试探,所以没有出现极为惨烈的战况,双方的伤亡也都很小,战斗没持续多久,第一波敌军后退了。趁着这个机会,罗伦指挥部队将重伤员送往后方,随军的教士们则忙着治疗伤患。
凯许是由许多部落组成的一个国家,故而其部队也往往具有鲜明的特色,几乎每个部落的部队都不尽相同。紧接而来的第二阵就表现了出来:大批的骑兵在步兵的掩护下奔驰而来,扬起尘土飞扬,气势颇为壮观。
拒马栏已经被凯许第一阵的步兵们顺手破坏掉了,随意这一阵,凯许的骑兵们顺利地冲了过来。当然,红水河的长弓手们也没有前出放箭,这一次他们始终躲在后排仰射。
眼见凯许骑兵已经冲到了面前,训练有素的红水河士兵毫不惊慌,他们以百人为单位聚拢起来,重装步兵在外围成一圈保护中间的弓箭手。轻装步兵和骑兵则稍稍后退,各个单位之间留出空间以避开骑兵的汹汹的来势,待其锋芒一过立刻开始聚拢,不断挤压敌方的队形,使得敌方骑兵渐成强弩之末,而步兵又被阻挡,前后脱节。
红水河的骑兵部队立刻展开了反击,这一次罗伦派上了三支骑兵连队。同样是骑兵,但是双方高下立判:红水河所过之处,踏破任何的抵抗,对方的骑兵部队本来就已经消耗过度,在红水河的冲击下立刻土崩瓦解。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后,敌人纷纷后退,也不顾践踏到自己的步兵。
※※※
趁着短暂的间隙,罗伦回头望向本阵,那里的战况倒是波澜不惊,只有不多的步兵在厮杀。当两翼的战况没有实质性突破的时候,双方都没有在中路派上主力。况且战前得到的情报显示凯许人已经预先在中路挖下了许多防止大规模骑兵冲锋的壕沟。
不过罗伦倒是发现了另一个现象:本应是帕尔斯骑兵的位置上出现的却是桑德拉骑兵的旗号,为什么临阵更换部署,难道桑德拉王国真的能够凭空变出这么一支军队来?
只有雅克知道原因,因为中路伪装成桑德拉军的骑兵部队本来就是来自里柯尔草原军团。今晨在桑德拉军营,父王与米里特国王商讨此事时甚至没有让罗伦旁听。
罗伦没有时间去思考,凯许人的第三波攻势又来了,这次来的是排成方阵的重装步兵,他们一手持长枪,一手持盾缓缓推进着。罗伦估计了一下形势,与这样的部队交战,必然有一场苦战,而且此时己方步兵的消耗已经很大,需要有一段小小的休整,看来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团部人员,随我来,其余部队原地待命!”在下达了上述命令后,罗伦带着卫队从前方阵列之间穿过,来到阵前。
看见我方帅旗,对方暂停了前进的步伐,罗伦高声挑战对方的酋长,为此他把自己所知不多的凯许语里的挑衅的话全用上了,就在他担心对方仍不为所动的时候,凯许人的方阵从中间裂开,对方的酋长亲自出马了。
对方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壮汉,持巨剑步战,身形魁梧。由于凯许人基本都是人类与蛮族的混血儿,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蛮族身强力壮的特点。
罗伦见状,将骑枪挂在鞍上,翻身下马,抽出了腰间佩剑摆出了战斗的架式。
一般认为,罗伦作为以骑兵为本的红水河的军团长,应该更善于马战,不过这么想可就错了,甫一交手,任谁都能立刻看出罗伦稳稳占据上风,对手的巨剑虽然声势不凡,但华而不实,相形之下,经验丰富罗伦明显技高一筹,令对手左支右绌,现象环生。
终于,对方战心已怯,回身准备逃跑。罗伦手中长剑轻轻一送,便刺入了对手的咽喉。眼见对方雄伟的身躯轰然倒地,一动不动,罗伦翻身上马,取下挂在鞍边的骑枪,挑起对方的红色披风得胜而归。在己方阵前摇着骑枪大声呐喊。
罗伦此举让部下们想起了当年圣骑士克罗以披风代替战旗之举,片刻之间,己方阵中欢声雷动,士气如虹,而对方主将阵亡,不仅失去了统一的指挥,难以维持阵形,连士气也是大为受挫,而这两点恰恰是方阵步兵的致命伤,因此,这一阵的战斗结果也就不言自明了。
望着罗伦的背影,雅克和德赛眼中满是敬佩之色,不管怎么说,名列里柯尔十大名将之首的罗伦的确有资格成为年轻人崇拜的对象。
凯许的下一阵几乎连着步兵们的退却而来,这时一支很有特色的部队,以骑兵为主,雅克发觉对方的盔甲很特别,刚想开口,却听见罗伦自言自语道:“尼姆族。”
原来,十八年前,圣骑士克罗率红水河协助艾塞比王室平乱之战中,凯许人曾经派军入侵桑德拉,企图渔翁得利,当时尼姆族就在其中,而当时年轻的罗伦也在军中,当时的尼姆族相当弱小,在凯许军中只是被用作炮灰来使用。但是四年前那场迫使凯许签订《奥兰合约》的战斗中,尼姆族再次登场,这时的他们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精壮的马匹,强壮的战士,还有一种特殊的盔甲,使他们的战斗力突飞猛进,以至于里柯尔军在正面完全没有优势。
这种盔甲用藤制得,在藤甲之内,覆盖了一层经过多次处理过的兽皮,藤甲坚韧,再由兽皮的柔软卸去刀剑的大部分力道,足以防御大多数攻击,除了如此出色的防护功能之外,这种藤甲还极为轻便,他们全身披挂,连战马身上都有覆盖,而自己的行动仍然十分灵活。
压制骑兵的方法,对于重装骑兵的强大的冲击力却不灵活的特点,一般用重装步兵持长矛列方阵抵挡;而轻骑兵则偏重灵活,这时候一般用弓箭手配合持长矛的轻装步兵来压制。尼姆骑兵却综合了轻重骑兵的优点,即便两方面可能都有不足,仍然是一支可怕的突击力量。
罗伦特意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雅克,小王子惭愧地摇摇头:“老师,我想不出有效反制尼姆骑兵的方法。”
“殿下,这种时候,让红水河来告诉你答案吧。”罗伦的回答豪气万丈。
罗伦简短地下达了准备出击的命令,动用5个连队与团部约3000名骑兵,红水河的战士们一律提起了放在鞍旁的骑枪,向天举起……
“突击!”随着罗伦的一声随着罗伦一声令下,红水河开始了反冲锋。
前方的步兵连队很有默契地收紧队形,让出了骑兵冲击的通道,一队队的骑兵们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双方整齐的阵形渐渐接近了,手持马刀的尼姆骑兵显然不如骑枪的攻击距离长,甫一接触,尼姆人就有近百人落马,强大的冲击力从窄窄的枪尖发作出来,原本就类似于链甲的藤甲根本抵挡不住,即使没能刺穿藤甲也能令对手五脏六腑犹如被挪了位置一般。不过尼姆人毫不气馁,后排的人继续跟上,以马刀格挡开骑枪的直刺,然后将对手劈下马来。
双方成批的骑兵落下马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就此结束,只要能够躲开马匹不分敌我的践踏,他们就得继续战斗,红水河的步兵连队也加入了战团,一场原本气势恢宏的骑兵突击演变成了步兵肉搏。
这是尼姆人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这套藤甲在设计时本来就是充分考虑了骑马时的需求,换句话说,当他们下得马来,原本保护双腿的部分显得过长,藤甲反而影响了行动能力。罗伦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命令红水河坚决将他们打下马来。
在这一波冲锋中,罗伦没有冲在队伍最前,他与团部的卫队稍稍堕后,指挥着红水河保持冲锋队型。雅克也与他一道,感受着红水河那非同一般的冲击力。
突然,一小队尼姆人硬是突破了红水河的阵线,直扑罗伦所在。人数大约在二十上下,一眼就能看得出都是悍勇之士,显然他们看出了正在发号施令的罗伦是主将,为了打开目前不利的局面,当然应该放手一搏。
但是罗伦身边之人不是心腹战将就是参谋人员,前者的战斗力绝对是殊不可晦,而且人数有五十人之多,至于参谋们虽然略逊一筹,但是自保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以多敌少的战斗对于红水河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罗伦他们轻松的占据着优势,不过罗伦还需要指挥前线的战斗,所以决不能让这些尼姆人拖延太久,是以摆出了速战速决的架势。
开始一切顺利,尼姆人纷纷被打下马来,但是其中有一个看上去年纪尚轻的人却造成了一些麻烦,凭着一身悍勇之气,持马刀来回冲突,竟然连伤了数人,罗伦只得亲自出手,没几合,此人极不明智地一刀劈来,罗伦侧身躲过,反手一枪横扫,让对手喷出一大口血,倒撞下马,这一枪虽然没有能造成什么外伤,但是力道之大足以使他受到内伤。他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轻松解决这次打斗之后,罗伦唤人将还活着的尼姆人押了下去,刚才的那个年轻人虽然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但是他仍然挥手企图推开上来想架他下去的红水河士兵,只是立刻又栽倒在地,只能任由敌人将自己捆起来并带了下去。
罗伦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投注在正面的战场上,发现刚才的这段时间里,真正意义上的骑兵作战已经结束,双方的骑兵几乎都已经在进行肉搏战。他稍稍调整了一下队形,并且从预备队里投入了一个骑兵连队,从侧面对尼姆人进行反冲锋。
将命令下达完,罗伦回头看看身后的雅克:“殿下,初历战阵的感受如何?”
“有点紧张,”雅克坦诚地说,“虽然之前想过了很多,但是都远不及现实来的残酷,刚才我杀了一个尼姆人……”
看着雅克那种心有余悸的表情,罗伦笑了笑:“殿下,第二次您就会发现,其实夺去一条生命并不是那么得困难……”
望着雅克一脸的茫然,罗伦收住笑意,肃容道:“殿下,您贵为王储,将来更是一国之君,直接或间接死于您手的生命将无法衡量,今天只是这一切的开端而已……但是请您牢记,在您手上每消失一条生命,是为了让更多的生命得以延续,眼前的血流成河是王国的安危所系,这一点请您牢记,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里柯尔的王储必须经历战场才能登基为王的道理……”
看着雅克非常艰难地点点头,罗伦不禁有些心痛,或许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这的确太残酷了一点。但是罗伦相信让王子殿下经历这种磨难也是国王的本意。
就在这一番对话进行的时候,尼姆族的阵列已经完全崩溃了,很多的尼姆人已经开始调转马头准备撤退了。
就在此时,三颗巨大的赤色魔法球从联军的中央升上了天空,这是总攻的信号!罗伦高高举起骑枪,所有的红水河战士都望向了这个方向,罗伦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右翼:“让我们给这些野蛮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为了红水河的光荣,突击!”
红水河动了,虽让之前有过几次连队等级的冲锋,但是全团同时冲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其气势也只能用撼天动地来形容,这情景如果从空中的龙骑士眼中看来,一定更为壮观!
尼姆人开始溃逃了,但是这远远不能挽救他们的命运,无数的红水河追赶了上来,用铁蹄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骁骑……
踏过尼姆人的队列,红水河继续前进,碾平所有的抵抗,所有的战士士气高涨,将积存已久的能量爆发了出来,汇成滚滚洪流,横扫过凯许人的左翼。
几乎在瞬间,凯许就有数个部落的阵线化为乌有,许多的士兵看见这样一幅景象根本就无法握紧手中的武器进行抵抗。红水河的骑兵不断穿插,粉碎有组织的抵抗,然后由跟上来的步兵彻底扫荡敌阵。
雅克一直紧紧跟在罗伦的身边,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血腥的一幕已经基本夺去了他的思考能力,现在的他,只能努力保护住自己。而德赛也没有忘记公爵的嘱托,他紧跟着雅克,注意着他的安全。
凯许人的损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一点一滴地累积着,士气也随之一丝一毫地低落着。终于超出了人类能够忍受的极限,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跑,整个凯许的阵形就这样崩溃了。
联军三路部队以骑兵开路,直插对方的中央,战斗几乎演变成为单方的屠杀,成群的凯许步兵被呼啸而至的骑兵砍死甚至踩死。而碧龙军团的侧向突击更是加剧了凯许军的溃灭。
凯许皇帝的旗号已经隐隐可见,看得出连皇帝都开始了逃跑,但是同时也有一支阵形整齐的部队拦在了红水河的眼前。他们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统统背着十余根短矛,步兵手持长枪,骑兵骑枪在手,无论是士气还是军容都远非其他杂兵所能比拟。
这就是凯许人的骄傲,轴特族,号称精锐中的精锐,无敌的劲旅。从他们在全军溃败的形势下仍然保持着如斯镇定便可窥一斑。一眼望去,他们的阵形呈半月状,是做好了硬仗的准备。
罗伦并不准备将部下投入到无意义的消耗中去,在他一声令下,红水河的队列在轴德族阵前裂为两半,轻易地绕了过去,红水河平日里的训练严格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现在即使轴特人掉头来攻,那么随后而来的步兵就能攻击到他们的背后,而且红水河一旦绝尘而去,他们也鞭长莫及。
但是就在绕了一半的时候,罗伦猛然发觉不妙,轴特人的阵形并不是自己所料想的半月形,而是一个完整的圆形……
骑兵的冲锋是无法收回的,明知危险罗伦却无法去避免,就连魂不守舍的雅克此时也意识到了危险,但是他还来不及出声,危险已经降临……
无数的短矛袭击了红水河的阵列,瞬间造成了许多的空洞,就在后面的战士填补之前,轴特族的骑兵追了上来,彻底打乱了红水河的阵形,使得原本已经兵分两路的红水河无法汇合,更无法继续追击。
于是,红水河被迫停下了脚步,与身边的敌人展开了肉搏,这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
最初的冲击,使得红水河的许多连队被冲散,一时之间无法组织有效的战斗。连罗伦所在的团部也被冲散,身边的只剩下十来个部下,甚至连雅克也不在其中!
身边的掌旗官倒下了,罗伦亲自接过军旗,个人的危险不会阻止他维护红水河的荣誉的决心。忽然又是一阵短矛迎面掷来,身边又有数人落马,罗伦却无法停下拯救他们,因为轴特人在瞬间就跟了上来。
来回的冲突,虽然给轴德人的阵线造成了不小的裂痕,但是罗伦及身边的人也已经个个挂彩,就在罗伦暗叹吾命休矣的时候,忽然与团部的大队遇上了。雅克骑着白马的身影也在其中,这让罗伦放心不少。
忽然一阵短矛又一次洗礼了团部的大队,不少人中矛落马,罗伦惊讶地发现雅克竟然调转马头,冲向步步紧逼的轴特人,而且在杀散了最前的一小队敌人后,他竟然翻身下马。
“保护殿下安全!”罗伦一声大吼,带着团部一起回头,只是这个动作又使得轴特有机会掷了一阵短矛。罗伦身边的人数一时锐减。
“殿下!您在做什么!”当来到雅克身边时,罗伦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因为这个多余的动作,至少有十多名部下付出了生命。
“老师,德赛他……”罗伦这才发现雅克正抱着德赛的尸体,一根轴特短矛贯穿了他的心脏,几乎是当场死亡。
“殿下,请立刻上马,您耽搁的每一分钟都是用鲜血换来的!”罗伦说着,用手指指着外围拼死抵挡着轴特人的部下们。
雅克颤抖了,他将护心镜的碎片装入怀中,梦游一般地跨上马背,跟随罗伦继续开始了冲杀。
很快,罗伦接连遇上了三个连队长,就在红水河渐渐聚集的同时,轴特人的裂痕也在渐渐扩大,终于,他们开始了有秩序的后退。
经此一战,红水河锐气受挫,暂时也无力继续追赶,靠着轴特族的反击,凯许人总算止住了溃逃,但是后退却是无法阻止的,而联军各路部队一直追杀到天黑时分,这才收兵回营。
※※※
森特尔斯荒原会战就此落下了帷幕,也留下了惊人的一连串伤亡数字:联军伤亡两万人,凯许伤亡近六万,数千人被俘。相比之下,作为胜者的联军部队可以迅速救治伤员,而战败的凯许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即便如此,一线部队的伤亡仍然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以红水河为例,伤亡率达到七成,近两千人长眠异国的土地……
清理战场的工作,并不需要雅克动手,但是心情跌宕起伏的雅克还是与罗伦一起视察了战场。在中路战场,雅克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无数的壕沟里,满是凯许士兵与战象的尸体,多数尸体血肉模糊,更本无法辨认,在一具尸体依稀可辨的脸上,恐惧的表情仍然保持着原样。虽然天色渐晚,但是士兵们仍然尽力搜寻幸存者,不时传来的呻吟与欢呼的声音往往就意味着一条生命得到了拯救。
从刚才的战况简报里雅克和罗伦可以得知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当左右两翼的攻击均受挫的时候,凯许人为了打开局面,拿出了他们的战象部队投入了右翼,马匹在凶暴的战象面前惊恐万分,根本无法驾驭。凯许战象骑师趾高气扬地催促坐骑向前,追杀阵形大乱的联军,忽然之间,碧龙军团的龙骑士们出现在眼前,炙热的龙息令本来十分狂躁的战象失去了原有的威风,同时联军也将雪藏已久的里柯尔王国的神官骑士们投入了这个方向,壮观的雷暴魔法更是令战象们胆战心惊。任凭骑师们如何呼喝抽打,战象们仍然掉头就跑,龙骑士与神官骑士们像牧羊人一样,将象群赶向了中路战场。
战前,凯许人在中路开挖了不少的壕沟,以防止联军骑兵的冲击,而此时正在好闲以暇的凯许步兵突然发现数百头疯狂的大象正向自己这个方向狂奔而来,他们往往连惊叫都忘记发出就纷纷被踩成肉泥。而原本为联军骑兵准备的壕沟也成为了战象的坟墓,不少战象一腿陷入沟中,失去平衡翻倒在地,也将骑师甩了出去,立刻就被后面赶来的同伴踩死,血腥的一幕一再重演,三百多头战象前仆后继地扑地,在踩死前面的同伴后,又被后来者踩死……
惨剧并没有到此结束,打着桑德拉旗号的骑兵部队选在此时发动了冲锋,少数逃过同伴践踏的凯许人立刻葬身铁蹄之下,一时间,壕沟里血肉模糊……
许多的部下开始呕吐,雅克也是背过脸去将一天的饭食全部交还给了大地。至于罗伦,其实胃里也并非风平浪静,只是强忍着罢了。
“老师,这……已经不是用残酷一词就可以形容的了。”半晌,脸色苍白的雅克才吐出这一句话。
罗伦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这人间地狱。
“连动物之间都会避免自相残杀,而人与人之间的仇恨竟然残酷至此……”忽然一阵微风吹来,掀起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味,雅克再一次开始了呕吐。
“殿下,这也是臣从军三十余年来所遇的最血腥的一幕。”罗伦一边说着,一边同情地看着面色惨白的雅克。
在感到稍稍舒服一点了以后,雅克将视线再次投向这修罗场,到处血流成河,人类的血液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气味,倒在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如果不靠着他们身上依稀可辨的军服,根本无法将他们区分开来。死在自己剑下的凯许人也是亲人的,有多少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多少少女为情人而哭泣,雅克不由得想起了德赛。
抬起自己的双手,雅克仿佛闻到了一股挥之不去血腥味,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或许这血的味道是永远也无法清洗的……
过了很久,雅克终于收回心神,他回头对罗伦低声说道:“老师,今天我的鲁莽使得那么多人陷入危险,还有不少人失去了本来可以活下来的机会……我实在太不冷静了。”
罗伦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殿下,其实臣也很矛盾,虽然这么多人的血的确因你而流,但是我没有资格批评您,因为您是为了拯救战友这才返身杀回敌阵的,这种勇气,是我们博拉福人所敬重的。但是如果您能够充分考虑到后果,结果可能会更好。不过在那种情况下,的确也难以考虑那么多……所以,请您不要再介意这件事了,能够为您而牺牲,红水河不会有任何怨言!”
“正是这样我才更加不好受……明明知道德赛已经死了,我却使得更多的人因我而死。”听得出来,雅克相当得自责。
“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成为明天的一面镜子吧,一味沉浸于过去是没有助益的。”
“谢谢你老师,我一定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
受此大败的影响,凯许皇帝如惊弓之鸟一般,率主力退回了国内,只留下了不多的部队守在被占领土上,其撤退速度之快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与其入侵时的步步为营、举步维艰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近十年来凯许人所遭受的最惨痛的失败,数年之内他们将无力再攻桑德拉,对于大陆上的多数国家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黑夜降临,正是森特尔斯荒原最美丽的时刻:月光投下银色的光辉,给牧草稀疏的荒原镀上了一层银,也让奥兰河上波光粼粼,一扫之前如血夕阳所带来的悲壮之感,甚至令人难以想象不久前的血战就是在这里进行。
雅克跨上坐骑,向罗伦问到:“老师,听说明天我们将出发向西追击凯许人?”
“是的,殿下。臣已经接到了陛下的命令。”
“有哪些部队与我们红水河同行呢?”
“据臣所知,有达兰公爵兰斯利亚姆的白蔷薇军团以及达兰骑士团,还有就是桑德拉军。我们的任务是夺回桑德拉首都荷尔姆登堡,并将凯许人彻底逐出桑德拉国境。”
“那么北方呢?那里还有狡猾的印格人盘踞在那里。”
“殿下,北方将由博多大首领和他的帕尔斯骁骑碾平,印格人一定会收到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的,”罗伦继续说道,“艾塞比的王家骑士团取道向南回国,同时他们也负责清除南方残余的凯许人。”
“还有其他的部队呢?”
“诺森的部队全部直接回国,阿尔夫陛下将率领近卫军团和龙骑士团护送伤员归国,杜加德的瓦莱里军团就在这里原地待命,作为预备队。”
“老师,父王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西行?”对于父王的过早回国,雅克显然是颇为失望。
“殿下,您怎么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我?”
“是啊,昨天在桑德拉军营里,是您说如果米里特二世能够在这次战争中有出色的表现,那么他就可以重获民心。阿尔夫陛下此举,正是不愿意抢米里特陛下的声望。试想,还有什么比桑德拉的军队在米里特陛下的率领下,用自己的双手夺回首都更能达到上述的效果?换言之,我们红水河与白蔷薇军团的任务就是在左右两翼掩护桑德拉军,让他们能够以尽可能完整的规模出现在荷尔姆登堡的城外。”
“原来如此,”雅克若有所思,“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一步。”
“殿下亦也不必过分苛求自己,随着阅历的增长,总有一天您也会成为一位英明的君主的。只要多加历练。”
“那么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四个方向上一起行动。”罗伦忽然想起了什么,“殿下,明天我们红水河与白蔷薇军团分居左右两路,需要有专人负责联络协调。臣想请您担任联络官一职,相信在与达兰公爵的接触中您会受益匪浅的。”
“老师言重了,作为见习参谋,联络工作原本就是分内之事,我还要谢谢您的好意呢。”言罢,雅克下马,单膝下跪,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属下领命。”
罗伦立刻下马还以君臣之礼:“殿下此举,折煞老臣了。”
“不,老师,现在军中,我是您的部下,这是应该的。”
在雅克的再三坚持下,罗伦最终只能领受了。
※※※
当晚,雅克奉命前往白蔷薇军团的营区,与达兰公爵兰斯利亚姆商讨关于进军路线的事宜。罗伦很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雅克,这些天来雅克作为军团参谋的表现得到了罗伦的完全认同。
一行四人中,只有雅克的马的毛色是白的,其他的全部是博拉福特产的赤鬃马,无论雅克的身份如何特殊,只要不是博拉福的人,就得不到赤鬃马,这就是博拉福的传统。
令雅克感叹的不只是这点,他同时还想起了刚熟识了的好友德赛,原本总是德赛与自己一起行动。
“放心吧,你的遗物我会交到那个女孩的手上,名字是格丽蓓,对吗?”一边这么想着,雅克轻轻摸了摸怀中的护心镜的碎片……
来到了白蔷薇军团的营区,雅克等人随卫兵来到了公爵兰斯利亚姆的大帐外,卫兵刚想出声禀报,雅克却听出似乎里面已经有客人先到了,于是他挥手止住了卫兵,决定先等等。
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德拉的小公主帕格丽特。
话说这位达兰公爵兰斯利亚姆绝对是里柯尔贵族中罕见的异类,性格特立独行,不受约束。少年时便以倔强叛逆而著称,曾离家出走整整三年之久,也因此有了一段传奇般的经历:先是师从传说中的游吟诗人菲尔多西,而后与童年时的好友杜加德和摩沙法在龙战争中扮演了屠龙英雄的角色,他们曾多次合力击退黑龙王,并且远赴迷雾岛取得迷雾之杖,为最终战胜黑龙族立下了巨大的功勋,之后他回到达兰堡,代替已故的父亲成为达兰公爵至今,即使身为公爵,他仍然常常有惊人之举……
似这般的经历可没有给他带来良好的风评,私下里贵族们对他的非议颇多,不过身兼救国英雄和四大公爵之一的身份,又有什么流言蜚语能对他造成伤害呢?
帕妮也正是冲着他那段游吟诗人的经历来的,此刻她正缠着公爵要他表演游吟诗人的技艺。兰斯利亚姆也是随和之人,稍稍和小公主说笑两句,便拿起齐特琴(大陆上常见的一种四弦琴),和着音乐,开始吟唱诗歌。雅克也饶有兴味地听着,原本他就对这个作风怪异的公爵就很有兴趣。
“今天我要歌颂
一位传奇般的英雄
他是里柯尔伟大的儿子
出生在奥兰之东
……”
“我不想听这个啦,我要听你们当年屠龙的故事。”帕妮很任性地打断了他的演奏。
不过兰斯利亚姆丝毫不以之为意:“殿下想听就是在下的荣幸。”
说着,兰斯利亚姆调了调音,又开始唱起了描写十五年前龙战争时的诗歌。
“黑色的巨龙
划破天空的宁静
漆黑的龙鳞
收尽太阳的光华
陷大地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神剑•菲尔莎利在鞘中随风低鸣
预示着覆满大地的鲜血
……”
雅克完全陶醉在公爵精湛的技艺中,忍不住探头望向帐内。
当兰斯利亚姆唱到“迷雾岛之行”的时候,乐声忽然嘎然而止。
“后来呢后来呢,好像还应该有很多呢。”听得津津有味的帕妮显然意犹未尽。
“公主殿下,游吟诗人也是需要休息的,不然一直这么投入的表演会难以为继的。况且,在这种时候,如果听众觉得满意,应该打赏哦,钱的多少就是听众对游吟诗人演出的满意程度的表示。”
雅克不禁哑然失笑,堂堂公爵竟然还向人家讨赏钱,兰斯利亚姆的作风还不是一般的有趣。同时他也注意到一件事:在戎马倥偬之际,兰斯利亚姆竟然还不忘随身带着乐器!
就在帕妮翻翻口袋发现空空如也,急得不知所措之际。兰斯利亚姆的目光却投向了帐外:“门外的先生,如果有事的话请进来一叙。”
好厉害的眼力,雅克刚才也不过是稍稍露了一下头,就被他注意到了。
于是,雅克大步进帐,向公爵行礼之后说道:“公爵殿下,属下乃博拉福公爵所遣的联络官,奉命与您商讨明日进军的事宜。”
“这样啊,”从雅克一进门他就已经认了出来,不过却仍然不动声色,“好的,我们一会就来讨论这个问题。不过罗论也真是的,这种小事也要派王子殿下您来吗?再说他竟然放心让您到我这里来,不怕您也变得奇怪起来?”
短短几句话,兰斯利亚姆的性格显露无遗,他不拘于礼节,当雅克以下属身份来见时也毫不谦让。能够不动声色地坦言:“他不怕您跟我学坏?”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从他脸上的轻松的笑容看,他丝毫不把这些不良的表现放在心上。
雅克还没有回答,那边的帕妮已经在嚷嚷了:“又是你,没礼貌的王子,难道你忽视了本公主的存在吗?”一边说着,她一边皱了皱可爱的鼻子。
事实上,雅克本来就是不想招惹上这个麻烦的人物,可现在也无从闪避了,只得向帕妮行了个礼,说道:“公主殿下请见谅,恕我刚才以公事为先。”
聪明的小公主一下就听出了雅克话里暗含的讽刺:“你说我公私不分!”
“殿下,请让我先办完正事再回答您。”雅克其实也是少年心性,只不过以前同样没人敢与他争吵罢了,一旦有了对手,言语之间也很争强好胜。
“你在说我不务正业!告诉你,除了父王,任何人都没资格批评本公主!”
……
兰斯利亚姆笑嘻嘻地听任两个小鬼争执。刚才他被帕妮已经缠得够久了,所以乐得让雅克替他抵挡一阵。虽然以他平易近人的性格来说,他很喜欢逗逗孩子玩,但是现在军务缠身,帕妮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眼见两人殊无停止之意,兰斯利亚姆童心大起,吹起口哨为两人的争执火上浇油。若是让公爵蔡斯尔见到,少不了要批评他身为公爵却太不自重,这位祖父级的老公爵的确有资格批评任何人,所幸此次他留守国内。
对于兰斯利亚姆这种无可救药的性格,好友摩沙法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今年已经年届三十八的公爵兰斯利亚姆在老成持重的方面比小时候更加后退了一步……”
看着两个孩子,兰斯利亚姆却已经想到没准两人各自继承王位之后会因为今天结下的仇而兵戎相见,那又是一场不幸的战争,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会不会因此再次披挂上阵?
想到这里,兰斯利亚姆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太过荒谬。不过他发现雅克与帕妮都都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连忙正色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打扰到你们了吧?二位请继续,我还有点军务要办,一会就回来。”
说着,兰斯利亚姆走出了帐篷,留下两个孩子在那里相视无语。
忽然,两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兰斯利亚姆难道是去向自己的父王告状去了?如果真是这样……两人不禁都咽下了口水,后果可不堪想象啊。
人常常会被自己的想象吓倒,帕妮的眼圈都渐渐红了,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都是你不好,害得人家要被父王骂了,呜呜。”
“怎么能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呢,再说我的下场恐怕更是惨不忍睹……。”想起父王的严厉,雅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呜呜呜,人家不管了,总之你要负起责任来。”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看着小公主哭得可怜,雅克也于心不忍了。
……
兰斯利亚姆在营区里转了一遭,把诸项事务都安排妥当,这才回到了营帐,心想着两个小鬼应该吵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被两人的表现下了一跳:只见雅克和帕妮此时正有说有笑,一副言归于好的样子。兰斯利亚姆不禁哑然失笑:亏自己刚才还想得那么有趣。
看见公爵回来了,雅克连忙询问他去了哪里?兰斯利亚姆一时兴起,随口回答了一句:“去找两位国王禀报两位殿下的表现了。”
瞬间,雅克脸色死灰,而帕妮又哭了出来。
兰斯利亚姆当然立刻就明白了两个孩子这般表现的原因,又带着坏笑说道:“骗人的。”
看着眼中带泪的帕妮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和雅克脸上的如释重负,兰斯利亚姆笑着把一卷地图扔给雅克说道:“这是我明日的进军路线图,带回去给罗伦看看就行了,反正目前阶段不可能有强烈的抵抗。现在我真的有事,先走一步。”接着就丢下两个孩子,又一次冲出了营帐。
略带怒容的雅克和带着哭腔的帕妮对望了一眼,又都笑了出来,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
兰斯利亚姆去的地方,是瓦莱里军团的驻地,他要拜访的人则是代理军团长杜加德,也是当年的屠龙三勇者之一。瓦莱里军团的别称是狼群军团,得名于战士们在铠甲之外披的那一块狼皮。现任瓦莱里公爵达尔斯•范•利斯塔Jr,今年刚满二十岁,尚不具备独立指挥军团的能力,根据传统,此时应该由圣骑士任军团长,若恰无现任圣骑士或者现任圣骑士已经担任其他军团的军团长,则有四大公爵一致推选一位银枪骑士代理军团长之位。杜加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上任的。
卫兵当然认识兰斯利亚姆这位达兰公爵,也知道他与杜加德之间的关系,所以卫兵只是敬了个礼就让兰斯利亚姆自行进入了,来到中军大帐时,杜加德正在与一个人低声交谈,此人全身过在一袭黑色的大氅里,给人一种阴森的感受。一见到兰斯利亚姆的来到,黑衣人立刻起身外出了。
兰斯利亚姆以好奇的眼光注视着他的离去,然后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人啊?”
“我的情报人员,不方便公开身份。”杜加德的笑容有些勉强,从小就是至交的兰斯利亚姆当然敏锐地觉察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即使好友之间也是需要有一点秘密的。
所以,兰斯利亚姆也就不再在意这个人了。他转而切入正题:“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不记得了。”杜加德的回答却有些冷。
“今天是格罗塞妮的生日啊,你怎么可以忘记……”
“我只要记住那个妖女的忌日就可以了。如果我得记住所有死在我手上的人的生日,那岂不是……”
“够了!”兰斯利亚姆一下子失去了耐心,“为什么一提起她我们就话不投机?我知道她不是你杀的,一定有什么隐情,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还不……”
“是我杀的,”杜加德冷冷地打断了兰斯利亚姆的话,“的的确确是我……”
“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我和摩沙法已经无数次地劝过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不要再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拉,我们愿意为你分担,再说你这样,格罗塞妮死后有知也不会开心的……”
“林奇(这是兰斯利亚姆的名字),我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们不要再谈这个问题好吗?这样对我们都好。”边说着,杜加德露出了十分落寞的表情。
话已至此,兰斯利亚姆也不便继续,只得转变了话题。只要避开了这个话题,两人立刻有说有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快乐的时光。一直聊了很久兰斯利亚姆这才告辞而去。
兰斯利亚姆离去的时候,刚刚避开的那位身穿黑色大氅的神秘人物也在帐外目送着他的离去,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只不过,原本应该是温馨的微笑在他的脸上竟是那样的阴森恐怖……
之后的战斗只能以风平浪静来形容,红水河与白蔷薇横扫过桑德拉的国土,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沿路地凯许占领军,半个月后,桑德拉国都荷尔姆登堡已经被纳入视线之内。
一路上养精蓄锐而来的桑德拉军早已是摩拳擦掌,在首都人民的里应外合下,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完全夺回了该城,这与凯许入侵时围城两月方克形成了鲜明对比。
首都解放的消息激起了桑德拉全国军民前所未有的高昂斗志,侵略者终日生活在风声鹤唳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在十一月底之前,桑德拉全境即告解放。
就像之前预计的那样,桑德拉国王米里特受到了人民前所未有的拥戴,在他的领导下,国内的重建工作以惊人的速度展开。而在战斗基本结束后,里柯尔等国的军队也都陆续回国,他们受到了人们箪食壶浆地欢送。
罗伦代表里柯尔远征军向米里特二世辞行,之后里柯尔全军返回国内。帕妮和雅克总算言归于好,临行时还眼泪汪汪地送行,这也让罗伦松了一口气,而兰斯利亚姆还是带着笑嘻嘻的表情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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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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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4-12-08 11: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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