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虫甲
久利原 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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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 29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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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组织: 雷德里沃的荣耀
组织头衔: 杀人无数的书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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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登陆:2014-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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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归途
雅克与海伦娜向大地神殿的神官们借了马匹。快马加鞭,向着诺森城的方向匆匆前进,一路上,雅克神色紧张,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海伦娜见状也忍着脚上的伤痛始终努力跟上雅克的步调。
雅克与海伦娜二人进了城,刚到雷莫斯府邸门口,摩沙法与希佩尔两人就将他迎了进去,三人进了房间,希佩尔立刻反手将门关的死死得,这样的气氛令雅克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门刚刚关紧,一向以冷静而著称的摩沙法以颤抖的语调说道:“殿下,七月十三日,国内发生叛乱,阿尔夫陛下……他不幸罹难。”
似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令雅克楞在当场。半晌,他才下意识地从齿间挤出了几个字:“主使者……是谁?!”
摩沙法欲言又止,希佩尔见状,沉声补充道:“狼群军团代理军团长,杜加德!”
听到杜加德这三个字,雅克的目光如电光火石般投向了摩沙法。
摩沙法与杜加德的过命交情,这是人所共知的。身为里柯尔名将的杜加德发动叛乱,摩沙法立刻就处在了一个相当不利的立场上。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摩沙法低下了头,他知道,任何辩白都是苍白无力的,一切只能听凭王子来判断。
希佩尔则手按剑柄,鹰一般的目光紧盯着摩沙法,只待雅克一声令下,就可以立刻决定摩沙法的生死。
脑中一片混乱的雅克,此刻根本无法思考。不过一些外在的表现可以表明雅克此时的精神状态:雅克的眼球开始因为充血变得红得可怕,双拳也紧紧攥着。
时间却不因气氛的凝固而停滞,它从未放慢过自己的脚步。
※※※
就在雅克行色匆匆将近诺森城之时,让我们将镜头切换到位于斯特拉亚郊外的叛军营中,一名身着黑色衣甲的骑士正单膝跪在杜加德的面前,在杜加德的背后还站着另一个人,他浑身裹在灰色的大氅里,连头也包的严严实实得,猫头鹰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这身打扮不由得令人联想起凯许的巫师。
“属下失职,未能取得生命之石。”黑衣的骑士低头说道。
那巫师打扮的人低声对杜加德说道,“阁下,我提请您注意,没有生命之石,我无力发动足以破坏斯特拉亚的城墙的法术。当初在起事之前就派迪诺出发,为的就是能够按时取回生命之石”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加上阴沉的打扮,使他更象是一位来自地狱的使者。
杜加德沉思不语,半晌,他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决不能让许多的同志白白牺牲在斯特拉亚坚固的城墙下,放弃近期总攻斯特拉亚的计划。”接着他转身询问身后的巫师,“塔塔拉,尼斯河南岸的情况如何了?”
巫师仍以沙哑的嗓音作答:“卢比克侯爵非常合作,进展十分顺利,您无需往尼斯河南岸增添一兵一卒,仍可保持南岸的均势。”巫师顿了一下,这使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更多的鲜血会令人们失去理智。”
左右的将领发出了一阵不屑的声音,但巫师却丝毫不为所动。
杜加德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其他的声音:“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河南地区已经不再对我军的后方构成威胁了。”
巫师躬了躬身:“在成为您的部下时,我就已经向您说明过了,您的胜利有助于我的愿望得以实现,所以我将竭尽全力协助您。”
这时,黑衣的骑士抬起头望着杜加德,一束光线恰到好处地照亮了他的脸,那似有棱角的眉目和坚毅的表情只会属于一个人——夜之骑士,迪诺。
杜加德是了解迪诺那沉默寡言的性格的,所以明白他有话要说,于是把目光投向了他,示意他说。
“此次破坏属下行动的人,正是王子本人!”
“王子,难道是……”巫师似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正是雅克•范•布伦斯!”迪诺的回答斩钉截铁。
听到这个名字,这个被杜加德称作塔塔拉的巫师的眼中仿佛能够喷出火来:“属下会立刻派出暗影杀手。”
杜加德点点头:“三年来,在国内就一直没有见到王子,原来是去了诺森。迪诺,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如此,里柯尔很快就会失去王位直系继承人,让我们期待贵族们为了拥立王位继承人而自相残杀吧。”
迪诺低下了头:“属下请求下一步的任务。”
“你刚回来,先休息两天再来领受下一步的任务。”
“不,”迪诺拒绝得很干脆,“为了我们伟大的目标得以实现,属下不辞辛劳!”
“这样的话,”杜加德思索了一下,“你率领部下的第七军团汇合鲁伽的第八军团继续围困斯特拉亚城,记住,围而不攻。我亲起主力去攻打达兰堡,目标是彻底消灭达兰公爵兰斯利亚姆。”杜加德用几乎只能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补充道,“别了,我的朋友。”
“明白!”迪诺转身出帐。
※※※
这个瞬间,浮现在雅克脑中的,全部是过去父王的点点滴滴,他虽然严厉,有时候甚至严厉得不近人情,可雅克明白那是父亲式的关怀,阿尔夫对雅克成长的影响更多是寄于言传身教之中。
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背时父王投来鼓励的目光。当自己不慎落马,一脸委屈地摸着膝盖上的伤口向父王投以求助的目光时,父王拍拍自己的肩膀大声说:“再来一次!”
第一次拿剑,尽管只是细身剑,但是自己稚嫩的双手仍然无法承受着份重量,只能以羡慕的目光注视着父王作示范时那矫健的身姿。
战场上镇定自若,勇往直前的父王。
朝堂上从善如流,英明睿智的父王。
……
就是这样被自己崇拜着的父王,竟然也会失败,也会倒下。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令他措手不及,类似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面过。即使那个金色的银杏叶挂件已经给出了暗示,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时间仍在继续。
雅克忽然明白了一点,从现在开始,自己这个储君必须开始为祖国负起责任来了,任何的事情都必须自己来作出决定,不再有严厉的父王为自己安排一切了。
即使自己的心中是如何的波澜骤起,雅克开始强迫自己冷静,因为父王在危难来临之际是从来不会因为让任何的自身因素影响到他的判断,而自己,也要向他看齐。
努力收拾自己的情绪,雅克对还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大师,侯爵,两位请起。我对大师您的忠诚是绝对信任的,如果您有一丝反意,我早就性命不保。眼前我们的头等大事应该是如何回国。”
当两人起身的时候,雅克的眼珠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希佩尔放下了按在剑柄上的手;摩沙法则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小王子在噩耗面前表现出的自制力和判断力,也令摩沙法感到相当期待。
君臣三人开始密商,但是由于手头所掌握的情报相当匮乏,所以决定采用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回国:乘船到边境,然后北上,从与兰斯利亚姆公爵的领地入境。
※※※
这天夜里,失眠的人好像特别得多,而摩沙法理所当然是其中之一,为什么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是至交好友的杜加德会从一名忠诚无比的骑士蜕变为一名弑君的乱臣贼子?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不应该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征兆啊,还是在这三年中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随着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摩沙法愈加无法释怀,为了寻找答案,摩沙法决定在自己的记忆搜索。
让时间回到大陆通历301年10月中的里柯尔国都斯特拉亚。
自小就是孤儿的摩沙法正在收养了他的国立神学院中平静地享受着他平淡的学生生活。
来自瓦莱里大公领的方旌骑士之子杜加德随着一小批同龄人来到了王宫开始了为期一年的礼仪见习。
同来的这一批少年中间,还包括了达兰公爵的独子林奇•范•兰斯利亚姆。
那一年,三人都是十二岁。
在国立图书馆里,同样喜好读书的摩沙法与兰斯利亚姆相识了,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并没有影响两个少年成为了至交好友。
一天,兰斯利亚姆偷偷带摩沙法进王宫玩,走廊上,杜加德与他们擦肩而过,兰斯利亚姆嘴里喃喃道:“胆小鬼的儿子。”
声音虽然不响,但是足以让杜加德听了个清清楚楚。杜加德涨红了脸,一把拎起兰斯利亚姆的衣领:“不许污辱我父亲!”
兰斯利亚姆仍然一脸的不屑:“切,胆小鬼还有什么荣誉可言。”
两人的争执发展到了打了起来,反而让一旁劝解的摩沙法受到了无妄之灾:杜加德和兰斯利亚姆不慎一人一拳让他之后几天都像熊猫一样黑着两个眼圈……
戏剧性的结果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向摩沙法道歉:“啊,我不是故意……”
之后是两个人互瞪了一眼,然后又是一无二致的口气:“都是他不好……”
再次互瞪一眼的两人干脆都别过头不说话了,留下摩沙法捂着眼睛哭笑不得。不过他仍然设法调解两人的矛盾。
事情的原由是这样的:一年前,大陆通历300年,国王阿尔夫下令出兵诺森王国,以围魏救赵之计化解北方的帕尔斯王国燃眉之急。
达兰公爵(兰斯利亚姆的父亲)受命率领本部的达兰骑士团陈兵边境北段作为佯攻,同时也伺机截击从帕尔斯境内撤退回国的诺森军。
另一路则以圣骑士克罗为主帅,直接攻入了诺森本土。克罗以基雅尔公爵蔡斯尔部下的三叉戟军团作为主攻,自己亲率红水河军团与基雅尔名将威尔•杜加德(杜加德父亲)率领的狼群军团作为两翼策应。
由于叛徒的出卖,公爵的部队遭到了诺森名将德布雷的伏击,杜加德父亲的狼群军团虽然距离公爵的部队不远,但是同样遭遇到了优势敌人的围攻,危急时刻,联络方面又出了问题,他误以为公爵同样会选择暂避敌锋,因而决定暂时后退。此举将公爵的侧翼进一步暴露给了敌人……
而这个时候公爵正在指挥部队死战!贵族的荣誉决不允许退缩,只要顶到两翼的部队到来发动夹攻,胜利仍然有望。
可是,两翼的部队却迟迟没有来到。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着,公爵的部下所承受的伤亡早已惨不忍睹,但是“三叉戟”的勇士们还没有放弃,而公爵本人尽管伤痕累累,同样战斗在第一线上。
潮水般的敌人再一次冲击着“三叉戟”的阵列,眼见败局已定,公爵横剑准备自刎。
就在这个时候,敌方大营忽然火光冲天,敌人慌张地开始溃退。原来克罗在出兵不久就发觉了叛徒的存在,所以他没有按计划行动,而是直接攻击了敌人的大营,放了一把大火之后又从敌人的背后发动了夹攻。同时,姗姗来迟的狼群军团也出现在了战场上,招牌式的箭雨准确地落在敌人阵中。三个军团的夹攻重创了敌军。
此战,公爵蔡斯尔负伤十四处,身中两箭,他英勇不屈的精神获得了极高的赞誉,国王和大主教一同嘉奖了他。
克罗也因识破敌军阴谋,扭转败局而获得了一片赞扬。
只有杜加德的父亲不得不面对“贪生怕死,陷友军于绝境”的指控,还有人到处宣传他局势不利时脚底抹油,而胜局已定时回头抢功。幸好克罗力证他无辜,并甘愿放弃此次的军功为他鸣冤,这才保留了他方旌骑士的荣誉,仅仅削去了他军团长之职。
可他还有荣誉可言吗?公爵蔡斯尔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懦夫!长眠于异国的‘三叉戟’勇士们的血因你而流!”
此战过后,“三叉戟”军团至今仍没能够恢复元气,各级军官几乎全部殉职,整个军团的结构几近崩溃。甚至于二十年后的森特尔斯荒原战役时,国王仍然特别将三叉戟留作国内的预备队。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兰斯利亚姆一见到他就脱口而出:“胆小鬼的儿子。”
无数历史证明,三个小鬼之间是不可能达成共识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在摩沙法的建议下,三人决定去找当事人——克罗去问个究竟。
当时克罗正在斯特拉亚。凭借着兰斯利亚姆公爵世子的身份,三个人很容易就见到了他。克罗听完三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叙述之后,克罗微笑着说出自己的意见:“你的父亲不是懦夫,绝对不是。事实上,以当时他所掌握的情报来判断,后退是上策,你父亲的行为拯救了许多部下的生命,他绝对称得上是一名称职的方旌骑士。如果公爵殿下当时也能够选择后退,或许惨重的伤亡就可以避免。”
“难道蔡斯尔公爵的做法错了?”兰斯利亚姆气呼呼地问。
“不,以上只是我作为一名方旌骑士为同袍所作的辩护,如果以贵族的眼光来看,公爵的表现无可挑剔,忠于职守,勇往直前。当时的战场形势的确非常微妙,无论如何选择,胜负也都悬于一线。”
“那么究竟是谁错了?”这次轮到摩沙法追问了。
克罗笑了:“孩子们,有些事情是无法简单以对错而论的,贵族重荣誉,方旌骑士重责任,这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宿命,他们都作出了完全符合他们身份的选择,我相信他们也都不会后悔作出这样的选择,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我相信结局还会是一样,事实上当时我也就是估计到会出现这般战况,这才先行攻击敌军大营的。如果非要追究责任,或许,只能责怪传统了吧。”
接着克罗用力摸摸杜加德的头,说道:“孩子,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这也就是你的命运,你是勇敢地接受还是逃避?孩子,好好努力,你们家的名声,要靠你重振了。”这时,另两个孩子才发现,杜加德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了……
那个童年时真情流露的杜加德真的是现在叛国者杜加德吗?摩沙法不敢确定,眼见曙光已经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摩沙法知道现在不是想的时候了,到了启程的时间了。
※※※
告别的时候,雅克把海伦娜和德拉蒙德拉到一旁,说到:“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非常抱歉,这四年来一直瞒着你们,其实我并不姓穆提拉,我的全名是雅克•范•布伦斯。”
看着兄妹俩一脸惊讶的表情,雅克继续说到:“相信你们能够理解我这么做的苦衷,不过我想说的是,德拉蒙德,你永远是我得好兄弟。”
一边说着,雅克与德拉蒙德拥抱了一下,然后走到海伦娜面前,如那次话剧表演时一样,雅克行了个吻手礼,盯着海伦娜的眼睛说到:“那日舞台上所言,便是现在我想说的。”
两朵红云悄悄爬上了海伦娜的双颊,这还是雅克第一次在她家人面前有所表示,她偷偷瞄了一眼德拉蒙德的反应。
雅克没有给兄妹俩交流的时间,他沉声继续说到:“我也不打算瞒你们,刚刚得到消息,父王遇刺,国内局势混乱,所以现在我必须赶回国内,非常感谢这四年来你们对我的照顾,我在雷莫斯府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期待重逢有期,再见。”
说罢,雅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摩沙法和希佩尔向雷莫斯先生点头示意后,也随着雅克一起上马,向着故国的方向急驰而去。
眼泪不争气地从海伦娜的眼眶中流出,她就这么失神的站着,大大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德拉蒙德轻轻拍拍海伦娜的肩膀。
“哥——”海伦娜扑在德拉蒙德肩上泣不成声。
良久,啜泣的声音渐息,海伦娜忽然坚定地说:“哥,我想跟着雅克一起去里柯尔,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雅克需要我在他身边。”
“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吧,这样才像平时的你。”
“谢谢,”海伦娜总算是展颜一笑,但是立刻又黯淡了下去:“可是……”
“这个时候不用顾虑重重,如果说是你担心身份,好歹咱们家曾经也是侯爵的门楣,大陆上能和雷莫斯家比肩的家族说得上屈指可数,用不着自惭形秽。如果你担心父母,由我替你先顶着。无论如何,哥哥支持你。”
望着哥哥坚定的神色,海伦娜的眼眶又湿润了……
“对不起,哥哥,过去我太任性了,到了现在也还是,总是给你添麻烦……”
“ 看来我们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这一次的旅行一定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吧?”
海伦娜点点头,想了想,她又问到:“倒是我和雅克之间……你一点意见都没有?”
“没有,”德拉蒙德回答地很干脆,“雅克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刚才他用那种果决的态度向我们道别,其实是生怕我们对他的事太挂心。”
“我也这么认为。”海伦娜小声说到。
“那么现在你就快去收拾收拾吧,虽然家里的马没有雅克的红岚快,不过穆沙和希佩尔先生的马一定快不到哪里去。估计他们应该不会从水路回国了,你沿路打听一下,赤鬃马应该是一个很显眼的标志。父母这边我先替你搪塞半天。”
不过兄妹俩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大部分谈话都被房门外的雷莫斯先生听见了,就在海伦娜回房收拾随身物品的时候,雷莫斯先生敲响了她的房门……
※※※
名为塔塔拉的巫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十几只木制的小人偶,其中有七个人偶的头已经不见踪影。
塔塔拉仔细看了一下这些人偶脖子上那一行行早已模糊不清的小字,然后拿起其中的四只,用一种小心翼翼却也坚决果断的力量掰断了它们的头,他默念咒文,同时左手从身上的小袋里取出了一团看不清楚的东西作为引物,右手结了一个手印,瞬时,一团苍炎腾空而其起,塔塔拉将四个小人偶的头扔了进去,它们立刻化为一缕青烟,最后他把四个无头的人偶又扔回到它们的同伴中去。
这样一来,一共是十一只无头人偶。
塔塔拉十分专心地数了一下,“还剩七个。”他说。
他又拿起这些人偶中最特别的一个——一个浑身涂满血一样鲜红色彩的人偶,端详了一会,以一种咬牙切齿的音调说道:“鲜血可以洗刷罪恶,但是布伦斯家族的血却永远也不够!”说罢他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只能以粗暴来形容的力量掰断了它的脖子,他想了一下,没有像刚才那样对待它的头,而是把这个人偶连头一起扔回它的同伴中。
※※※
雅克一行人乘船从诺森城沿尼斯河逆流而上,到达达尼坎城,用了六天时间。雅克等人弃船登岸,然后骑马向北疾驰,第二天到达边境重镇提塞尔。
希佩尔独自去国境侦察,傍晚回来时带回了一个坏消息:国境线上的守卫十分严密。可能战争已经蔓延到了达兰堡,因为从边境上巡逻队的旗号可以看出,他们是杜加德的部下。
不过,现在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设法蒙混过关。
就在大家商议行动计划时,海仑娜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咦,海伦娜,你怎么到这里来?”雅克惊奇的问道。
“嘻嘻,是不是期待我出场已久了呢?”海仑娜的回答非常有精神,不过内容似乎就有点文不对题。
“难道是雷莫斯侯爵有什么新的情况让你来转达?”摩沙法问道。
“都不是啦,”海仑娜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是我觉得一个人在家中太无聊,因为你们都走了嘛。”
“胡闹!”雅克提高了嗓门,引得摩沙法与希佩尔也转过头来,“你知不知道此行是有很大风险的!你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地出门,会让父母多担心啊!”
“人家担心你嘛,”海仑娜低声向雅克央求,“再说,修学旅行时,我们不是合作愉快吗?”
雅克苦笑了一声:“大概是吧,但是这一次不同,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真正的战场。”
“我就知道,想说服你们是很难的,不过我有一个可以顺利潜入里柯尔境内的好方法。”海仑娜一脸得意的神色。
大家的目光同时一亮。
“那么,我就先介绍一个熟人给你们,”海仑娜又转向门外,“进来吧。”
在大家的注视下,一位行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微黑的肤色显示他在烈日下的辛劳,而眼珠中的那份商人特有的精明干练也是掩饰不了的。此人正是不久前雅克从强盗手中救下的商人丘迈。
丘迈向雅克鞠了一躬,“王子殿下,为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希佩尔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神谁都看得懂:怎么可以轻易泄漏这种天机!
海仑娜小嘴一嘟,没有回答。这时,丘迈的声音传了过来:“殿下的英勇不久前我亲眼见识过了,现在轮到我来报答您了:我的商队本计划去里柯尔做生意,却因战火而被迫滞留此地。现在殿下及从人正好可以乔装成商队成员,以便蒙混过关。”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略经讨论便得到了众人的同意。但是雅克还是坚持不能让海伦娜随行,因为他深知此行的危险性绝非之前的徒步旅行所能比拟。两个人的争论一直没有结果……
※※※
当夜,留宿客栈,半夜里面,辗转反侧的摩沙法披上外衣,来到后院散步,他发现雅克正在后院里练剑。
见到摩沙法,雅克收起了剑,迎上两步说道:“大师,原来你也没睡啊,那天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对您有所怀疑,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摩沙法连忙还礼道:“臣不敢对殿下有微词,按照现今的情况,臣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但是殿下明察秋毫,令臣感激不尽。”
“大师,请您不要这么说,父王也常常教导我:如果对臣下的谦恭习以为常进而摆出傲慢的态度,这就是暴君的雏形了。”
听到了国王陛下,摩沙法轻叹了一口气,雅克也沉默了,他抬头望着月亮。
“明天就要跨过国境,返回祖国了,殿下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真的还难以接受,大师,我还是难以相信父王他会……”雅克的情绪有些波动。
“殿下,我完全可以理解。”
“谢谢您……”
忽然,毫无征兆地,五个黑影从院墙上翻落,还没等雅克出声喝问,五人已经如鬼魅般贴了上来,五柄明晃晃的短剑一齐指向了雅克!
事出突然,雅克无暇细想,就地一滚,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致命一击。
摩沙法一边高呼希佩尔,同时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口中已经完成了咒文,两手结了不同的两个手印,以雷电射向距离雅克最近的一名刺客,同时还有一堵火墙拦住了剩下的刺客。火墙恰到好处地掩饰了雷击的闪光,不幸成为雷击目标的刺客顿时整个人振了一下,动作暂时迟钝了一下。雅克的长剑也同时刺入了他的胸膛。
而刺客们所表现出来的悍勇也让雅克和摩沙法吃了一惊:只见中剑的那名刺客猛地别过身体,顿时雅克的长剑倒有一大半断在他的身体里面,激射而出的鲜血溅了雅克一身一脸,也暂时模糊了他的视线。而他的同伴们也丝毫不惧于烈火的阻碍,即使摩沙法的魔力绝非泛泛,四人更是须发皆燃,但他们仍然利用着雅克的视线暂时受阻的机会猱身扑来。
希佩尔一直就是和衣而睡,雅克到院子里练剑的时候他早已醒着,看见摩沙法也在院子里面,希佩尔稍稍安心了一点,闭上眼刚刚打算再小憩一会的时候便听到了摩沙法的呼唤,撞碎窗户而出的他刚好赶上这一幕,立刻拔剑一记横扫,将刺客们逼退了一步。
眼见摩沙法已经在结手印准备好了下一波魔法攻击,而希佩尔的阻拦一时半会不可能被突破,四名刺客互视了一眼,同时掷出了手中的短剑!
这么近的距离,雅克还没有擦净脸上的鲜血,而摩沙法和希佩尔即使出声示警也来不及了……
危急时刻,一袭扬起的披风将四柄短剑统统没收,待人们注意到披风的主人时,短剑已经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纷纷落在地上。
剩下的四名刺客一击不中,忽然一起抓起同伴尸体,用来时那般神出鬼没的速度跃上围墙,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雅克这才来得及将视线投向刚刚施以援手的陌生人,那人右手扬起披风华丽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式单膝跪礼——即使挑剔如公爵蔡斯尔可能也挑不出刺来吧?问题是此时此景,这个动作却显得是这般的诡异。
而他轻轻的声音也只是勉强能够让雅克听清,但是内容却令雅克大吃一惊:“能够为王子殿下效劳原是敝人的荣幸。”
说罢,他以丝毫不逊于刺客们的敏捷身手越过了高墙,同样消失在夜幕的掩护下,只留下雅克错愕异常。
“雅克,你没事吧?”海伦娜也赶了过来,正好看见浑身浴血的雅克,连忙关切地问道。
“啊,还好,这些不是我的血。”雅克答道。
希佩尔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拾起了一柄遗落地上的短剑端详了一会,刃口闪着黄绿色的寒光,显然涂有剧毒,而柄上独特的刻纹也引起了希佩尔的注意。他对雅克说道:“殿下,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误,这批刺客恐怕便是大名鼎鼎的暗影杀手。”
在场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希佩尔的话令人不寒而栗。暗影杀手,杀手界的一个传说,奉着“如影相随,直到目标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影子”的信条,从未失过手的一个杀手组织……
“殿下,”摩沙法冷静地指出了当前的最大危机,“您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
雅克苦笑:“更有甚者,似乎刚刚救了我的那个人神秘人物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对了,大师,侯爵,你们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回答是摇头,如果说在那电光火石般的瞬间有什么特征能够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话,可能就是那人的额冠之上镶着的一颗硕大夜明珠。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一个共识倒是很容易达成了:必须马上出发,迟则生变!如果和城里的治安团纠缠上恐怕就不容易脱身了。基于安全考虑,雅克也决定暂时带上海伦娜,毕竟她的存在肯定也已经被对方发现,如果让她一个女孩子返回诺森城反而更加令人不放心。
※※※
丘迈遣回了商队原本的成员,换上行商打扮的一行人悄悄进入了里柯尔境内,。一路上凡是遇上巡逻队的盘问,丘迈便会一边大诉苦经,一边悄悄地在队长的掌心中塞上几枚银币——钱给少了固然不行,但给多了会显得更加可疑。
如此走了三天,离达兰堡也只有三十多里路了。路上的哨队反而少了许多,殊无两军对垒时所应有的紧张气氛。
而且,一路上所遇上的村庄全部已被烧毁,连一个生还者也找不到。可以说,达兰堡附近几乎已经是焦土一片。
不安感在每个人心头升起,一场再大规模的战斗也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损害啊。还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呢?
很不巧,经过一座小桥时,遇上叛军的一支巡逻队,对方照例仔细地检查着商队的货物,雅克恰巧俯身去拣一只落地的口袋,当他起身时,发现巡逻队的队长死盯着自己的胸前。
那枚银杏叶形状的护身符不知何时滑了出来,大概就在刚才雅克拣起口袋的时候吧。这样一来,雅克的身份昭然若揭。
战斗无可避免,雅克等人此时正在桥上,而对方堵在桥头,局面相当不利。不过一直在悄悄准备着的摩沙法已经念完了咒文,将桥下的河水化为一道巨浪横扫过敌人的队伍,对方许多人倒在地下爬不起来,一时队形大乱,难以组织起有力的攻击。令他们更加目瞪口呆的是,许多的人形水元素也从地上的一摊一摊的积水中站立了起来。
希佩尔仗剑领头冲锋,众人奋力想冲出包围,虽然希佩尔的剑术鲜有人可以正面抵挡,但是他们面对着人数是十余倍于己方的一整支巡逻队,最凌厉的剑术也难以发挥作用。
危急关头,一位旅人忽然从东面杀入敌阵,他的剑术华丽得简直就像一部壮丽的乐章,只不过,这乐章的每一个音符都是以鲜血谱成。
得了如此强援,雅克等人也振奋精神,一鼓作气冲出了包围。敌人也在后面紧紧追赶。
稍远处的小丘上,来了一支阵容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约有五千余人,旌旗林立,一眼望去,遮天蔽日。
其中,有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部队特别引人注目,他们穿着一色的白色重铠,连坐骑的身上也有白色重铠保护,如果光是这些特征,或许你会认为他们是名列里柯尔四大军团之首的白蔷薇军团。
不过如果你注意到,马上的战士们的剑鞘上都绘有黄金龙,你就应该意识到这是支全部由骑士组成的队伍,如此,他们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达兰骑士团”
全里柯尔唯一一支完全由骑士组成的部队,独立于白蔷薇军团的编制之外,这也是达兰公爵作为里柯尔四大公爵之首的特权之一。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与达兰骑士团一道行动的部队却非同样隶属于达兰公爵的白蔷薇军团,从旗号上看,他们应该是三叉戟军团,是南方的基雅尔公爵蔡斯尔的部队。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两个年轻人,他们同样身披达兰骑士团的制式铠甲,不过他们的盾牌上所描绘的纹章却是其他人不曾拥有的:
两柄交叉的宝剑为背景,马上的勇者高举着长矛,马蹄高高扬起,似乎一落地便会绝尘而去。
这是达兰公爵兰斯利亚姆家族的纹章,不过两人还是有所区别,前面的一位大约十七、八岁,兰斯利亚姆家族的纹章用鲜艳的色彩细细地描绘其上,而全达兰堡只有兰斯利亚姆公爵本人及他的继承人有此资格。
身边的另一位年轻人盾牌上的纹章则是黑白的,年纪约为二十五,六岁。这人听了探马的报告后,低声在主帅耳边说了几句。
年轻的主帅皱了皱眉毛,说:“表哥,我们现在急行军回援达兰堡,恐怕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再说我只需调用一小队的人马,不会影响大部队行动的。”
“那好,表哥,速去速回,记着,达兰堡现在危急万分。”
同样是一个小队,当白色重铠的骑士们映入眼帘时,正在拼命追赶的雅克一行人的敌军全部停下了脚步。
骑士们在年轻军官的指挥下,在雅克他们面前将队形分为两路,夹击敌军。
敌人的队长连呼后退,但为时已晚,达兰骑士团的战斗力绝对超乎常人想象,骑士们的马蹄几乎在瞬间就碾过了对方的队伍。结果,对方队长被杀,士兵大半投降,而达兰骑士团的骑士们无一伤亡。
年轻的军官来到雅克他们面前,摩沙法与希佩尔摘下了斗笠,而雅克胸前的那枚银杏叶状的挂件也等于表明了身份。
那军官惊喜万分,扔下手中的剑盾,翻身下马,也不顾戎装在身,单膝下跪道:“臣,格拉蒙•范•兰斯利亚姆,恭迎王太子殿下回国。”其他骑士也全都跪下了。
雅克连忙扶起格拉蒙道:“你戎装在身,不必行此大礼,你来得正是时候。”
格拉蒙起身道:“属下的表弟,兰斯利亚姆公爵的长子,雷顿•范•兰斯利亚姆正率军回援达兰堡,请王子殿下移步一道行动。”
见到雅克,雷顿的惊喜程度决不逊于他的表哥,从这两兄弟的叙述中,雅克得知了现在的形势。
※※※
一个多月前,国王阿尔夫携王族成员,前往利斯塔公爵的领地瓦莱里打猎,随行的还有数百人的近卫队。
由于现任的瓦莱里公爵达尔斯•范•利斯塔Jr今年二十三岁,尚未到达可以单独执掌兵权的年龄。必须由领内的一位银枪骑士代掌兵权,而这位代掌公爵兵权的人,正是杜加德!
杜加德亲自率军围攻国王,其中包括本直属于利斯塔公爵的狼群军团。
近年来,杜加德在掌权时期大肆收买人心,安插亲信。所以几乎整个瓦莱里的人民都倒向他,更有甚者,许多平民还加入了他的叛军。
阿尔夫王突围失败,亲自与杜加德决斗,不幸战败身亡……
“胡说!”雅克很少会情绪如此激动,至少在摩沙法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对父王的死亡的详细描述给了他莫大的刺激,使他已不再能考虑自己的言行是否恰当了:“手持圣剑菲尔莎利的父王,怎么可能会输给杜加德?!不可能,绝不可能!雷顿,我以贵族的的荣誉起誓,只要你有半句虚假之言,我手中的长剑决不会钝到砍不下你的脑袋来!!”
格拉蒙与雷顿大吃了一惊,雅克此言所包含的压力是他们所难承受的,两人立刻再次下跪,格拉蒙沉声对答道:“殿下,这些情况是由只身逃到达兰堡的公爵利斯塔说出的,再根据我们掌握的其他情报来看,当时的情形的确如此。”
雅克浑身发颤,一言不发地站着,即使父王的死讯他早已得知,但听闻详细情况的时候,他仍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摩沙法静静看着平时一向镇静的王子现在几乎是歇斯底里般,心中很不是滋味。其实,且不论国王是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遭到突然袭击,毕竟岁月不饶人,再怎么说,40岁的杜加德都是处于一个男人的巅峰状态,而这一点,是阿尔夫国王所不拥有的优势。
雅克也并非不明白这一点,但是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摩沙法明白此刻主宰着雅克心灵的情绪是痛苦,国王陛下在雅克的眼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虽然之前已经听到了噩耗,但是雷顿详细地描述还是给雅克带了巨大的刺激。
气氛相当压抑,多数人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因为大家都感受得到王子心中的悲愤。
只有海伦娜轻轻地走到雅克身边,踮起脚对雅克耳语了几句。令人惊讶的是雅克迅速恢复了常态,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让雷顿继续说下去。
瓦莱里公爵利斯塔侥幸逃脱,叛乱的消息也由他带到了达兰堡,达兰公爵兰斯利亚姆闻讯后,立刻下令在领地上鸣响了备战的警钟,同时他让利斯塔往西北去向博拉福公爵罗伦报警,雷顿和格拉蒙带着达兰骑士团前往比较危险的基雅尔公爵蔡斯尔处报警。
雷顿在基雅尔城见到了公爵蔡斯尔,后者同样在全领地上发出了总动员令,同时,也传来了叛军来袭的消息。蔡斯尔考虑到仓促之间准备不足,便有计划地放弃了部分城市,采取了守势。所幸叛军也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势。
一周之前,一名满身伤痕的军官倒在基雅尔的城门口,在勉强说出了:“达兰堡危机万分……”之后便死去了。而雷顿认出了这是父亲的副官。
公爵蔡斯尔立刻拨出了三叉戟的四支分队让雷顿即刻启程,他承诺将继续派出援军。之后就是雷顿在急行军的路上与雅克相遇了。
雅克没有忘记问了姐姐嘉尼卡公主是否也在父王出行狩猎的随同人员之中,得到了雷顿肯定的答复,雅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雅克还问了国都斯特拉亚的情况,雷顿的回答是音信全无。而且目前叛军的活动范围已经完全将斯塔拉亚围在中心,极有可能已经失陷。
就在这段谈话进行的时候,刚刚施以援手的那名剑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如他的出场一样,当然,这并没有逃过希佩尔警惕的眼睛。所以雅克想到向救命恩人道谢的时候,他早已不见踪影,而希佩尔报告说留意到他额前的夜明珠。
雅克与摩沙法的目光不期而遇:难道和几天前从影子杀手剑底救过雅克的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在危险的时候出现,这之中又有什么秘密?
※※※
不仅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上述的问题了,眼下最紧急的任务是回援达兰堡,心急万分的雷顿更是一路催促。傍晚时分,大军来到一座小山下,雷顿说,翻过从山顶,就可以望见达兰堡了。
山路相当平坦,雅克等人纵马前进,率先登上了山顶的海伦娜带着颤抖的声调问道:“达兰堡……在哪里?”
登上山顶的人们望着前方全部愣住了,因为,在原本应该是繁华喧闹的达兰堡的地方,只有一片焦土!
……
趴在家乡的土地上,雷顿放声大哭,没有人阻拦他。根本没有人会阻止,因为所有的人都带着复杂的心情注视着脚下这片尚且留存着焦味的土地。
达兰堡,里柯尔历史名城,人口12万,庞大的城区古风犹存,建筑风格透着丝丝古意,发达的文化事业,学者云集。这些都是人们所津津乐道的。
而现在……
从废墟中,士兵们还是找到了一些幸存者,他们的叙述,更加令人震惊:两天前,叛军攻陷达兰堡,公爵兰斯里亚姆在与杜加德的决斗中不敌身亡,而昨天夜里,叛军更是忽然开始展开了屠城……
唰的一声,雅克抽出了长剑,直刺苍穹:“雅克•范•布伦斯,凭手中之剑向众神起誓,今生若不能手刃杜加德,为父王,公爵和这十几万军民报此血海深仇,便无资格做英雄王的子孙!”
“誓死追随王子殿下!”所有的人都举起了佩剑,声音震天撼地,无数雪亮的长剑反射着夕阳赤红色的光芒,为大地蒙上了一层血一般的光泽。
※※※
当晚,在曾经是达兰堡的这片土地上宿营。
格拉蒙求见王子,他建议立即派人向公爵蔡斯尔通报战况,并让他便宜行事,视机坚守或者北上暂避敌锋。毕竟现在的情况变化之快难以预料。
摩沙法在这位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超越年龄的老练,当大家还在震惊中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开始冷静地审时度势,的确是个人才。
雅克肯定了他的意见,并立刻派出了信使。他留下格拉蒙详细询问国内的形势,毕竟几年来自己始终在国外留学,需要一个像格拉蒙这样的人为自己好好讲述一番。
摩沙法稍稍听了一会,发觉格拉蒙德叙述不仅详尽,而且非常到位,于是便放心地离开中军大帐。出门时,他向全副武装守在门口的希佩尔点头为礼——自从诺森遇袭之后,希佩尔在检讨自己的同时,几乎是须臾不离雅克左右。
站在无人的废墟上,摩沙法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八月的天气虽然炎热,但是却无法抵挡发自心底的寒流。
摩沙法的手轻轻扶上了残破的断壁残垣,墙却应声而倒,掀起了浓厚的尘灰,引得摩沙法掩面急咳。
良久,尘埃落定,摩沙法才得以收敛心神。在这静谧到死寂的夜晚,晚风之中的元素精灵们仍然躁动不安,纷扰不定,摩沙法仿佛能够听见她们的哀诉:
火光中,绝望的母亲紧紧抱着号啕大哭的婴孩。
铁蹄下,早已汇成小溪的鲜血与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骨。
剑光里,兰斯利亚姆右手拄着神剑•萨弗瑞尔,左手捂着流血的伤口,无神的双眼盯着面无表情的杜加德,以及他缓缓举起的神剑•菲尔沙利!
……摩沙法痛苦无比地捂住了耳朵,旋即却又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因为无法承受这种想象所带来的恐惧。——可是凭临此情此景,放眼断壁残垣,感受着空气中还隐约充斥着的血与火的气味,耳边甚至还回响着旷野上苍凉的狼嚎,又能作何感想?
兰斯利亚姆死了,自己的好友,贵族中的异类,以离家出走来表达对与传统的反抗的游吟诗人,乐观自信,总是用自己悦耳的琴声为同伴加油鼓劲的兰斯利亚姆,从此天人永诀。
他是死在同样是自己好友的杜加德的剑底,那个血性过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责任的沉默骑士杜加德。
这意味着什么?摩沙法没有答案,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却多出了一个仇敌。
屠城!这种毫无人性的行为,摩沙法根本无法将之与自己记忆中的杜加德联系起来,这简直太荒谬,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了。可是,这些竟然都是事实。
摩沙法无法抑制自己颤抖的双手,更不能阻挡记忆的洪流……
※※※
那是大陆历309年8月间,龙战争爆发不久……
与杜加德,兰斯里亚姆二人斯特拉亚一别已经八年了,三人虽然还保持着联络不过也少有见面的机会。现在的摩沙法还只是一位见习教士,素白的教士袍上也还没有烫上金边。他正受命将大主教的一封信送往卡亚拉塔城,给当地的圣心主教奥法。
日夜兼程的摩沙法行进在月之森中的小径上,一路上他无心欣赏位于林中的月光湖美丽的夜景,对于他而言,充分的睡眠才是第二天赶路的保证。
就在林中,他恰巧遇上了一队正在遭受八只黑龙攻击的军人,摩沙法的法术帮助他们取得了胜利,无巧不成书,杜加德恰好在其中,而他所在的军团正在前往卡亚拉塔城增援的路上,因为卡亚拉塔城受到了“黑龙的预告”。于是摩沙法便与他们同行。
可是,当他们赶到卡亚拉塔的时候,黑龙的攻击已经开始了,而城中的守卫部队已经濒临全灭的境地。
就在他们眼前,一座三层的楼房被一条黑龙用尾巴扫塌,婴儿带着哭声从高处坠地,哭声嘎然而止……
杜加德非常冲动地脱离的大部队开始攻击黑龙,而摩沙法只得拼命保护此时已经不顾一切了的杜加德。由于黑龙飞在空中,原本除了弓箭很难有什么对付黑龙的有效手段,不过摩沙法的法术让杜加德从高处跳起后能够在空中作短时间的滑翔,同时还给杜加德的剑加上了魔法属性,两人默契的配合很是给黑龙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不过这一次被他们击伤的黑龙似乎并不是普通角色:虽然左翼被杜加德的剑划出了长长的一道伤口,但是它反而十分强悍地扇动双翼以强风将杜加德吹飞了出去。
长长的这道伤口还是起了作用:这只黑龙艰难的飞上高空,一声清啸,所有的黑龙都跟着它离开了。
而此时,杜加德正挣扎着要从一顿废墟中站起来,不过这对于他已经是勉为其难了,因为保守估计他至少断了三个肋骨,左脚脚腕严重扭伤。但是当时杜加德的眼神给摩沙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就是那种眼神,给自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仔细思量起来,那应该是代表着一种近似于狂热的执著吧。守卫国家是骑士的义务,所以面对着黑龙,杜加德才会如此疯狂吧?
特别补充一点,当摩沙法搀扶着杜加德艰难的站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他们投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们俩一脸疑惑的表情,有人小声向他们解释到:“刚才你们打伤的,正是黑龙王……”
卡亚拉塔由此成为了自龙战争开始以来,第一座在黑龙的攻击下幸存的城市,而杜加德和摩沙法也成为了第一次击退黑龙王的英雄……
但那样的杜加德就是现在的叛军领袖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看来自己还是得从那些尘封的往事中去追寻答案吧,即使是那些自己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不过今天,摩沙法决定先放过自己。“就算是对自己的软弱一次小小的妥协吧。”他自嘲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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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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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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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4-12-10 1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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