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虫甲
 久利原 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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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两座城市
现在轮到嘉亚克在洛里昂城外望着城头里柯尔鸢尾花王旗七窍生烟了，他原本打得好好的如意算盘是率军在里柯尔人之前到达洛里昂，借助厚实的城墙进行防守，里柯尔远征军主要是骑兵，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攻城战，自己只要令他们无法越雷池一步就可以了，这里是自己主场，人生地不熟更兼人数还略少于自己的里柯尔人肯定难以抵挡自己利用地利人和进行的消耗战，最后不得不撤退，自己再随后掩杀，必能获大胜。
公平的说，嘉亚克的计划非常合理，扬长避短，完全吃死了里柯尔远征军的弱点，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计划中作为重要的支撑点的洛里昂城却在自己到达之前陷落，现在反倒成为了里柯尔人的据点！情况一下子逆转了过来。
嘉亚克忽然有种想把自己的帽子吃下去的冲动……
同样开始仇视自己帽子的人还有米连西，真不愧是兄弟俩，因为哨队已经有消息传来，里柯尔第一王储雅克（伊齐装扮）与基雅尔公爵蔡斯尔领三叉戟为首的数个军团共约2万人正在迅速逼近。米连西不得不分兵两万让参谋长伍罗夫率领以抵挡里柯尔援军。
米连西深知伍罗夫的老成与稳重，肯定可以将战线维持十数天，但是也因此，让事事中规中据的他以劣势兵力在没有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去作战必然无法取得胜利。问题就在于其他的将领自己更加不放心。
看来自己必须在这几天就攻克拉普兰，否则就只有撤退一途，更何况国内传来的消息也非常不乐观。连洛里昂都丢了，真不知道嘉亚克是真的草包还是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难道他真的能承受这么大的牺牲也要拖自己下水？米连西不禁又攥紧了自己的帽子……
※※※
让我们把时钟倒转几天，场景转到尼亚特。
印格入侵的消息在10月初已经传到了尼亚特，留守的王子雅克（伊齐装扮）与公爵蔡斯尔立刻召开会议讨论对策。这段时期，尼亚特的兵力有了很大增长，除了蔡斯尔带来的基雅尔地区的部队之外，原达兰地区的散兵也渐渐被收拢了过来，另外来自北方草原各部族的草原军团的2000余人也完成了整编训练。
最终决定，王子殿下与公爵蔡斯尔率领三叉戟为主力，加上第4军团（尼亚特南方的贵族领地上的部队）以及伍登堡军团共约2万人直接增援拉普兰，其余部队仍然驻防尼亚特。
而今天也正是出发的日子。蔡斯尔率三叉戟首先出发，然后伊齐率领其余各军团也浩浩荡荡走向了城门。
快到城门的时候，红岚忽然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它不安地打了个响鼻，正在伊齐还在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的时候，城门的阴暗角落里突然有四个黑衣人一起向他扑来。
伊齐仓卒之间不及拔剑，只得滚鞍下马，躲过了致命一击，希佩尔早已从马上跃起，挡在伊齐身前，朗声喝道：“大胆贼子，竟敢偷袭王子殿下，还不束手就擒。”
四人盯着伊齐看了一眼，然后又互视一眼，突然以鬼魅一般的身法后退几步，一个猛子扎进护城河中，迅速消失了。
希佩尔听得背后咕咚一声，连忙回头看时，伊齐已经不支倒地，希佩尔一迭声呼唤军医，同时亲自检视伊齐的伤口，发现小腿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并不大，但是，从伤口流出的血却是黑的！显然对方的短剑上涂有剧毒。
希佩尔早年曾有一段四处游历的经历，深知眼下情况危急。所以他没有试图去追赶逃走的杀手，而是撕下自己的衣襟，用力扎紧了伊齐的膝弯，阻止毒液随血液上行，然后亲自帮伊齐将毒液吸出来。
当希佩尔吐出最后一口毒液的时候，伊齐伤口处流出来的已经是鲜红的血液了，希佩尔刚刚放松了一点，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可惜啊，还多搭上一条性命。”
希佩尔猛地回头，发现一位身着华服的人正微笑着站在自己身后，身边的兵士们虽然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这边，但是他能够在丝毫没有被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自己的背后，他的实力委实可怕，如果心怀歹意，即使想取自己与伊齐的项上人头也非难事，想到这里，希佩尔不禁心头一凉。
“解药我倒是有的，”这人刻意压低了声调，继续说出来的话却令希佩尔感到更加可怕，“不过好像没有必要浪费在这个冒牌货的身上吧？”
希佩尔的目光如电光火石一般扫过这个人的全身，右手也已经按上了剑柄，一旦这个人说出任何机密，自己将不惜博命的招数也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在现在这种紧张时刻，王军实在不能承受任何可能引起混乱的消息了。
突然，腹中阵阵绞痛，豆大的汗珠也不断从额前滚下，连按剑的手也开始颤抖不已。希佩尔心知此人所言不虚，这毒果然来得猛烈。
那人看着希佩尔的表现，一手按住了希佩尔放在剑柄上的右手，另一手将一个小瓶子塞进他怀中：“用这个药水外敷内服，还有你也要服用一点，不然就真的没救了。”
希佩尔已经能够看到军医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不过这时候他也隐隐觉得头开始变得沉重了，身体也摇摇欲坠，心知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但是也不不可不防，希佩尔打开了瓶塞，往自己嘴里倒了一滴。
腥臭酸苦，几乎希佩尔能想到的令人不快的味道都包括了，可不得不承认这种像果酱一样粘稠的药水确实对症，至少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适已经完全消失了。虽然自己的胃痛苦地蠕动着表达了不满，但是这并不妨碍药水的效果。
于是希佩尔撬开伊齐紧咬的牙关，灌了几滴下去，伊齐一个激灵也醒了过来，希佩尔又在伤口上倒了几滴，然后用军医递来的纱布将伤口包牢，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希佩尔扶起了伊齐，轻轻问到：“还是回城休息吧？”
伊齐坚决地摇了摇头，示意仍然按照原计划出发。他可不希望因为受伤退缩而给自己扮演的王子形象带来负面影响。
向着救命恩人伊齐点头为礼：“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啊，感谢就大可不必了，反正我也只是受人之托，不过我的确想要向您打听一个人。”
“请说。”
“达兰公爵现在的爵位继承人在什么地方？”
“雷顿的话，他已经去了卡亚拉塔城了，如果你想见他，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发。”
“谢谢殿下好意，不过既然他不在这里，那么我久留也没有意义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再出手相助？”希佩尔见他又要离去，连忙压低了声音问到。
此人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到了合适的时候一切自然会见分晓。”说罢，他再次展现了当时在诺森出现过的一幕，以不逊于杀手们的速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在希佩尔的协助下，伊齐勉强爬上了红岚的背，挥了挥马鞭下令继续前进。虽然左脚到现在还是没有感觉，不过伊齐将重心压在右边，同时用力拉住缰绳，还是能够保持骑在马上。红岚也颇通人性，它走路的时候比平时更加平稳。
※※※
虽然米连西调走了2万人，不过加上陆续调来的援军此刻他仍然有超过3万人将拉普兰团团围住。由于下定了短期破城的决心。米连西亲自督阵，印格军的攻势也一阵高过一阵。
城内的柯列亚兄妹俩当然能够感觉到印格人逐渐加强的攻势，至少他们的休息时间因此一再减少。不过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侯爵翰卡什这些天也一直在城头布置防御。
清晨，印格人的攻势渐缓，这个时候我们的公爵大人也来到城墙上开始他的例行巡视。不过柯列亚更愿意称之为来捣乱的。看看利斯塔一会把劳累过度的这个战士从墙垛边踢醒，一会又责骂那个战士军容不整。柯列亚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对于这样一位公爵大人，自己一个小小的骑士又能怎么样呢？
“哥，我实在是看不惯这位公爵大人，他比我们的罗伦大人差了太多了。”格丽蓓倒是毫不隐瞒自己的不满。但是她也知道让矛盾公开化只能令拉普兰摇摇欲坠的城防状况更加岌岌可危。所以让自己的不满在口头发泄发泄。
城外又是一阵嘈杂，不过柯列亚坐在城边没有力气起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格丽蓓站了起来定睛看了一会，转身推了推他：“哥，印格人对公爵的赏格提高到了1000枚金币了耶，我看我们不如干脆把他绑了扔下去吧，就算不拿那些金币也能让耳根清静两天，反正过不了几天印格人就会因为嫌烦而把他送回来。”
柯列亚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知道妹妹只是开了一个恶毒的玩笑，事实上，前些天印格人对东门的夜袭还是格丽蓓率领预备队拼死击退的，妹妹在座骑“赤雪”上作战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勇气丝毫不逊于任何须眉男儿。
就是兄妹俩打打趣的这段时间，游手好闲的利斯塔已经走到他们附近了，看见柯列塔，利斯塔脸色一沉：“方旌骑士柯列亚，请你注意自己的职责，上次东门差一点就被印格人的偷袭攻破了，如果那样，我就会落到印格人的手里！”
“属下失职，请殿下息怒。”柯列亚强忍自己的怒气，勉强起身向利斯塔行礼。
“还有你的部下，一个两个都无精打采的，这个样子还像是所向无敌的红水河吗？！”
……听着利斯塔喋喋不休的训斥，格丽蓓早就是一肚子火气了，但是看着哥哥不断递来的眼神，她也只好继续忍耐着，不过她偷偷地转过头向远处望去。却发现了异状。
“殿下小心！”格丽蓓的动作比自己的声音更快，她一把将利斯塔推开，同时，一支重箭射穿了她的左臂，连人带箭一起钉在了城楼的柱子上，剧痛之下格丽蓓当场不省人事。
“格丽蓓！”柯列亚立刻挥剑截断了已经深深扎入木头柱子里的箭头，打横将格丽蓓抱下了城楼，高声呼唤军医。
电光火石般的一幕让利斯塔楞在当场，当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两脚一软坐到在地上，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面，用颤抖的声音高喊着来人救命。
今天利斯塔仍然穿着一套色彩鲜艳的豪华服饰上城楼，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对方重弩的瞄准目标。
这种重弩，正是米连西期待已久的秘密武器。这些用四角铁架支撑着的一人高的恐怖武器原本就为了狙杀对方主将而设，利斯塔绣花枕头般的穿着无疑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显眼的靶子，当然柯列亚早已提醒过他了，但是又有什么劝告能进入我们高贵的公爵大人的耳朵呢？
连日的围攻令城内原本不多的药品几乎消耗殆尽，军医说需要马上动手术将格丽蓓手臂中的断箭取出，但是他又为难的告诉柯列亚，麻醉药已经用光了……
“找个教士来，只要有催眠安神的祈祷我就能忍得过去。”已经十分虚弱的格丽蓓突然吐出这几个字来。然后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柯列亚咬咬牙：“就这么办，请你一定要救我妹妹。”
虽然有教士的祈祷，但是手术刀割开血肉的剧痛还是让格丽蓓完完全全清醒了过来，即使已经用绳子将她绑在手术台上了，她仍然拼命想抬起身子。柯列亚见状立刻一只手将她的肩膀按了下去，而另一只手伸到了格丽蓓的面前。
格丽蓓此时正努力对抗着疼痛，张着嘴要高声叫出来，突然感觉有东西伸了过来，她没有多想，狠狠地一口咬住了。
作为一名骑士，在伤痛中大呼小叫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柯列亚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伸出手让妹妹咬住不发声音。而格丽蓓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两行清泪早已顺着脸颊流下。
终于，军医将带着倒刺的半截箭杆从格丽蓓的左手小臂里取了出来，稍稍安心一点了的格丽蓓立刻晕了过去。
柯列亚虽然很担心，但是军情紧急不容他留在医院里看护格丽蓓，他只得对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步三回头地返回了指挥部。
刚刚进门，柯列亚发现利斯塔正在与侯爵翰卡什谈话，妹妹所承受的痛苦令他怒火中烧，再也不顾什么尊卑等级，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利斯塔的衣领，眼对眼一字一顿地吼到：“请你不要再给我们添乱了行不行？格丽蓓她现在还没有渡过危险”
很意外得，利斯塔竟然没有还嘴，他眼神黯淡地别过了头去。
利斯塔这种逃避的反应对于柯列亚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抓住利斯塔衣领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怎么？不敢面对你自己闯的祸了吗？！那个时候在那里指手画脚的气势哪里去了？”
“够了！柯列亚，你先退下。”一旁的侯爵终于开口了，现在的这种气氛的确不好，尤其是在当前需要精诚团结对抗外敌的时候。
“对不起，侯爵阁下，失礼了。”柯列亚恨恨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用力将利斯塔甩了出去，向侯爵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利斯塔踉跄了几步总算得以站稳，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处于失神的状态。
看到这个情况，侯爵翰卡什轻轻叹了口气：“瓦莱里公爵殿下，过去几年博拉福公爵的红水河与我们拉普兰军团的联合训练一直都是由柯列亚负责的，我从没有见过他的情绪如此激动过，事实上柯列亚是个从来不会因为个人的情绪而影响作战的人。而这一次……虽然我这么说有擅越之嫌，但是作为一名贵族，您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利斯塔转过头看着侯爵，从前者的眼中侯爵完全能感觉到一种不知所措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去探望一下格丽蓓，再怎么说她是因为你而负伤的，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节。”
侯爵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相当重，而且也非常严厉，不过利斯塔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向侯爵点了点头就走向了大门。这副神情令翰卡什不禁担心了起来，也许这次的挫折真的能毁了这个年轻人。
其实年轻人走错一步并不罕见，重要的是能否站起来，对于这一点，侯爵的感触颇深，当然这次对利斯塔的打击的确很大，竟然让一位女子为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击，不过无论于公于私，侯爵都希望利斯塔不要就此颓废下去。
看着利斯塔呆滞的眼神，侯爵索性在背后甩给了他最后一句话：“我不希望你又走上你父亲的老路了，利斯塔家族不能承受连出两位败家子之耻了！”
听到这一句，利斯塔的瞳仁急剧缩小，面色死灰，同时他似乎感觉到，心底里一件长久以来非常重要的东西碎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碎裂时那刺耳的声音。
看着利斯塔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房间，翰卡什不禁摇摇头，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与利斯塔的父亲一起在宫廷见习礼仪，有着不错的交情，从那时起翰卡什亲眼看着利斯塔的父亲一步一步走向堕落，而且他也曾从利斯塔父亲那里听到过那个传说。虽然如此他还是决定，即使冒着将那个魔鬼释放出来的危险，也要让这个年轻人不再堕落下去了。
利斯塔仍然迷迷糊糊地走出了侯爵的指挥部，脑中一片空白，事实上从那一箭射来之后，他的脑子就已经基本停止了运转。突然间一阵阴冷的北风掠过，利斯塔打了一个冷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拖起沉重的双腿向医院走去。
柯列亚刚刚回到城楼，立刻有部下上前兴奋地说到：“报告队长，格丽蓓队长好像已经醒来了，军医让我们带话说你可以去探望了。”
虽然在战场上格丽蓓是位英姿飒爽的方旌骑士，不过平时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很受部下们爱戴。想到此处，柯列亚不禁又对利斯塔多加了一层愤恨。
柯列亚疾步赶到医院，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发现格丽蓓已经醒转，此刻她正靠着厚厚的大枕头眯缝着眼睛望着窗外出神，平时束起的褐色长发散披在肩上，右手支起下巴，左手小臂被包得粽子一般动弹不得，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给人一种恬静淡雅的感觉。
“妹妹，这次你受苦了。”亲眼见到格丽蓓终于醒来，柯列亚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要知道，格丽蓓当初流出的鲜血之多恐怕是成年男子都难以承受的。
“我没什么事，”格丽蓓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虚弱，所谓没事了可谓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倒是哥哥你的手没有大碍吧？”
一边说着，格丽蓓一边努力伸出双手，卷起了柯列亚的袖子，两排清晰整齐的牙印仍然历历在目。格丽蓓的眼眶又红了。
“没事没事，和你受的苦比起来，这根本就不值一提，”柯列亚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千万别流眼泪哦，不然我的手就让你白咬啦。”
一句话说得格丽蓓破涕为笑：“什么嘛，你还冤枉啦？”
说笑间，格丽蓓稍稍坐直了身子，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又闭上眼无力地倒了下去，整个人陷在软软的枕头里面。
“妹妹！”柯列亚连忙上前一步，关切地握住格丽蓓的手。
格丽蓓微微睁开了眼，正好看见哥哥担心的表情，温柔地微微一笑，但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失去血色的双唇轻轻颤动了几下。
“行了，不要说话了，也不要动了，医生都嘱咐你要好好休息的，虽然没有伤着筋骨，但是你流血实在太多了，医生说要不是因为你从小习武，体质很好的话……”
说道这里，柯列亚甚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或者说不敢说下去了吧。
于是格丽蓓很听话地闭上眼睛，柯列亚也在一旁静静地守着，小妹从小就受家里人的爱护，她自己也非常努力，说真的，当初格丽蓓志愿成为骑士的时候父母和自己都非常反对，毕竟柯列亚自己成为方旌骑士是因为家族的世袭，而作为女孩子的格丽蓓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是格丽蓓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很有主见，所以最终自己也只能小心地看护着她一路走来。
说起来，柯列亚也知道格丽蓓藏在心里没有说的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德赛，从小德赛就是邻居，与格丽蓓可谓青梅竹马。柯列亚与德赛也是很好的朋友，格丽蓓的希望是将来能与德赛和哥哥在一起战斗。可惜，那小子却倒在了森特尔斯荒原上。
似乎德赛比自己这个作哥哥的更能理解格丽蓓的性格与理想，格丽蓓有什么心事更多地都是与德赛商量，自己也一直祝福着他们这一对。一切原本应该是很完美的，一支该死的短矛却将这一切彻底粉碎了。
最初的日子，格丽蓓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茶饭不进，胜利狂欢当晚还偷偷离家出走，让自己很是担心，但是任自己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所幸当晚她又自己回来，还带着一副破碎了的护心镜。
从那之后格丽蓓忽然异乎寻常地振作了起来，一切又重上正轨，唯一的缺憾是少了德赛……
雅克奋不顾身地冲向轴特族的阵地的时候柯列亚恰好在旁，而雅克带回的护心镜恰恰是格丽蓓能够走出内心阴影的药引。从这一点来说，柯列亚对于雅克王子是心怀着感激的，相信格丽蓓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柯列亚的沉思，许是医生来例行检查。柯列亚起身打开了门，眼前的却是一张自己最不想见到的脸。
利斯塔仍是一张失魂落魄的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平时一直打理的粉亮的头发被北风吹的乱得像鸟巢，领巾也歪在一旁。
看着利斯塔这样的表情柯列亚就气不打一处出来，他一把抓住利斯塔的领口，再次将他拎了起来，顾及到正在休息的格丽蓓，柯列亚只是怒目瞪着利斯塔，没有大声吼出来。
而后者也就这么任人拎在半空中，一样得面无表情别过头去。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还是格丽蓓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打断两人的对峙，柯列亚连忙扔下利斯塔回到格丽蓓的病床前，却发现利斯塔也已经紧跟着到了一旁。
“格丽蓓小姐……你的伤……”最先开口的反而是利斯塔，他吞吞吐吐的语气完全透露着说话者的担心。
格丽蓓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利斯塔，眼神变了几变，这才轻轻地回答道：“不要紧，不会死的。”
一句话堵得利斯塔唯唯诺诺又说不出话来。看着利斯塔这个样子，格丽蓓心里忽然一阵没由来的火气腾了起来，她用尽全力地高声说到：
“如果公爵殿下是因为我替您挡了那一箭而心怀愧疚那大可不必了。其实当时我一点救您的兴趣都没有，真的。但是如果一位公爵就死在我哥哥面前，那么战后追究其责任来，哥哥一定会落个保护不力的罪名，我并不是想救您，只不过不想哥哥为了一个废人的死而受到牵连而已。”
看着利斯塔原本已然死灰一片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人色，格丽蓓毫不怜悯地继续又加上致命一击：
“请您不要再自命不凡了，如果是我们的罗伦殿下，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挡这一箭，但是换作是您，对不起，我没有兴趣，等您至少有了这样的价值之后再来嘘寒问暖吧，现在，您还没有这个资格。”
说罢，格丽蓓再一次闭上眼睛，别过头去不再搭理呆在当场的利斯塔。
柯列亚在一旁听得愣了，一向温柔的妹妹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伤人的话来？虽然自己听着觉得还是很解气的说，但是这番话会不会太狠了？忽然间，柯列亚似乎猜出了格丽蓓的用意。
而利斯塔的脸上……对不起，这表情已经难以用文字形容了，那是一种以彻底的无力与无助作为底色，参杂着破灭的信念，点缀着绝望的表情。换种说法吧，利斯塔此刻的表情与死人无异。
忽然间，利斯塔的呼吸急促起来，柯列亚下意识地拦在了他与病床之间，所幸的是，利斯塔只是这么喘着粗气，丝毫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
此刻利斯塔的脑中真是一片混沌，这些天来一连串的打击令利斯塔的人格几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他已经不是在质疑自己什么了，而是自己时候还剩下了点什么了。
自我否定是最可怕的事情，那意味着自己否定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免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利斯塔的大脑开始自发地运转起来，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试图寻找一个理由，一个不必否定自我的理由。
利斯塔家族最早的先祖的称号是“狼王”，相传他从瓦莱里山区的崇山峻岭中走出，生理上来说他完完全全是个人，但是心理上他却不折不扣是一匹狼！其实“狼王”的引号完全可以去掉，只要他回到山林中一声长嗥，不出一盅茶的时间，方圆十里之内的狼群都会赶到他的身边。
弱肉强食是狼王的理念，所以狼王一手建立的狼群军团的战士都必须能够赤手空拳面对三匹饿狼，并且最终剥下他们的皮罩在自己的盔甲之外。也正因为此，充满野性的狼群军团在大陆通历150年前后这段黑暗的时代里是强者，在“狼王”利斯塔的率领下四处征伐，建立下瓦莱里大公的基业。
但是最终，狼王遇上真正的对手，里柯尔的拓疆王，克里姆•范•布伦斯。智慧战胜了蛮力，狼王低下了他高傲的头，宣誓效忠。
这些都是官方的记载，实际上，狼王与拓疆王有一个约定并没有被记录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的子孙懦弱无能，失去统领天下的气概的话，那么我的理念就会再现，我的子孙会最终取而代之！”
祖先的霸气，这才是自己应该追求的东西，这么想着的利斯塔忽然挺直了腰板，自己的血管里流通着的是传自祖先的野性啊。一下子，利斯塔像是重新找回了主心骨一般，既然现在自己已经栽到了谷底，那么就从那里爬回山顶，就像祖先走出山林那样……
“格丽蓓小姐，谢谢你的一顿直斥，让我醍醐灌顶，的确现在我没有这个资格，不过请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会再来的。”
冷冷得扔下了这句话，利斯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这时的的利斯塔身上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刚刚进来时那种迷茫与无助了，取而代之的是腾腾的杀气。
“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柯列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啊，利斯塔的身上，有种气质，和他一样……”格丽蓓还是闭着眼睛，轻轻吐出了这句话。
柯列亚当然知道格丽蓓所说的“他”指得是德赛，所以她才会对利斯塔的不争气这么生气吧。
再三嘱咐了格丽蓓要好好修养，柯列亚这才重新回到了城头。
※※※
虽然前途仍然不太明朗，不过柯列亚还是决心尽全力防守下去，他坚信援军一定会出现。罗伦公爵不会抛下自己的部下，还有王子殿下，柯列亚也抱持着期待，当年柯列亚也是亲眼见到雅克冒着生命危险拯救战友的人之一。
侯爵翰卡什面对着日益惊人的伤亡报告，只得阴着脸下达了征发城内所有十五岁至五十岁的男性协助守城的命令。这些居民领到了最基本的装备（一般就是长矛或者是大刀，至于盔甲大约只有五分之一的人能领到），最主要的工作是修补城墙以及准备工事这些工作，而城里的警备团早就上城防守了，侯爵现在努力让所有的部队能够每三天可以轮到一次半天休息，这对于目前的兵力恐怕已经是极限了，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每当柯列亚立在城头，远望印格人不见尽头的营地时，都不禁苦笑，谁能想到，红水河的年轻指挥官的战场竟然不是令人热血沸腾，千军万马齐集的平原大战，偏偏是困守危城。看看现在的自己和部下，个个灰头土脸，军容不整，赤色的军服破损不堪，哪里还有红水河纵横天下时的那份豪气？
虽然有这么些牢骚，柯列亚完全明白自己现在的责任，拉普兰是博拉福甚至整个里柯尔王国的北方要地，一旦失守，就很难抑制印格人的四处侵袭，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将他们阻止在拉普兰城下！
还有一件事情令侯爵与柯列亚特别揪心，那就是粮食问题，前不久刚刚从拉普兰的粮仓中调走了一批粮食运往博拉福以备与叛军作战之需。印格刚刚围城的时候侯爵下令给每个家庭分发了一个月份的粮食，并下令这些粮食必须坚持两个月。而现在一个月已过，手中的余粮能否支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天？侯爵与柯列亚没有把握。
大半个月之后拉普兰将不可避免面临断粮的威胁，到那个时候，恐怕就必须将粮食的来源放在城中上千匹无法发挥作用的战马身上了，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红水河的坐骑。而这种情况是柯列亚最不愿意看到的，博拉福人古来就爱马如命，战士们更是将自己的战友——赤鬃马视作与自己的生命同样宝贵。自小深受熏陶的柯列亚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是一旦粮食耗尽，他将不得不下令杀马取食。这也是所有红水河指挥官最不愿意下的命令之一，在红水河的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团长，三位分队长，两位连队长曾经在不同情况下下达过这样的命令，在危机消除或者任务完成之后，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自裁的手段来谢罪。
暗地里柯列亚也做好了同样的心理准备。无论如何，柯列亚首先是一名方旌骑士，他必须为自己部下的生命负责。
日子不好过的人不仅仅是柯列亚，米连西的眉头也是一天紧过一天，且不说国内一天数次的警报送来，里柯尔王军的援军接近的消息也已经令他坐立不安了，久战不克对部队的士气的影响日益严峻，最可怕的是，军中已经开始有人开小差，虽然米连西斩杀了数人，仍然难以遏制部下们思乡的情绪。
连米连西陛下都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将一干将领召到帐下狠狠训斥了一顿，并重申了十日之期限期破城，否则全部军法处置！
米连西的急躁也并非毫无原因，毕竟出兵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自己所取得的战绩也仅仅是击溃了对方的两个军团，那还是在己方拥有优势兵力的情况下，更何况还因为半路里杀出来的骑兵部队（正是柯列亚兄妹俩率领的红水河）而令对方多数败兵逃脱了。虽然米连西并不希望硬仗连场，但如果始终是捏软柿子这也不是米连西所望。如此下去，即使取胜也必将成为嘉亚克的笑柄，这可是米连西最无法容忍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令米连西暴跳如雷。
之前，印格军队出征的同时，米连西曾经悄悄派出了使者前往里柯尔叛军处交涉，希望叛军能够同时发动攻势，米连西留给使者的底线是印格将来可以占有博拉福以北的地区。
其实条件如何米连西并不看中，任何条约都是可以背弃的，将来视形势如何自己甚至可以占据博拉福，但是目前阶段米连西需要借助叛军的力量，任何能够帮助自己获得胜利的方法米连西都不会放过。
由于人生地不熟，使者直到10月24日才回到印格军中，正确的说是使者的副手，因为使者的脑袋已经被杜加德下令砍下来装在匣子里让副手带了回来。副手同时还带回了杜加德的回话：
“妄想！”
这真的令米连西郁闷了好久，难道是自己所许下的条件不够诱人？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将条件在放宽一些会比较好吧？
当然，米连西毕竟是一国之主，并非只知道发脾气的人，一方面他不断给将军们施压，另一方面他将部分一路上抢来的战利品提前分发给了所有将士，并且多次到各营巡视，以提高士气。
在米连西内紧外松的政策下，印格军果然重振了士气，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现在的拉普兰城，就像巨浪头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而在拉普兰城中，柯列亚也发觉了这些天来，印格人的士气日盛，攻势也一日高过一日。他明白援军一定已经接近了，印格人正在做最后的挣扎，所以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鼓励部下守住拉普兰这座里柯尔的北大门。
拉普兰城内的情况已经到了极限，按照原本的预计，城内的粮食仅能支持十天，不过由于牺牲人数的增加还有城内居民主动开始了节约粮食的活动，所以粮食还有够半月支用。
可是自己的部下还能支撑半个月吗？柯列亚实在没有把握，由于伤亡的增加，士兵们已经无法享有轮休的时间，他们只能在城头轮流打个盹。侯爵已经不得不下令被征发的居民上城协助防御，缺乏训练与装备的民兵，作战的时候伤亡率大大高于正规军的士兵，给城市造成这样的伤害也是柯列亚所不愿看到的。
但是他还有选择吗？背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博拉福平原，根本无险可守，所以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咬牙死守不退。退一步说，自己也退无可退了，一旦离开拉普兰厚实的城墙的保护，以自己的部下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挡有着压倒性优势的印格人。
拉普兰城内与城外的拉锯战仍然在继续着，而解开这个死结的钥匙却不在城内外的双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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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看看能解开这个死局的两条战线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在东线上，10月16日，三叉戟的前卫部队与印格参谋长伍罗夫的部队首次相遇，伍罗夫摆出了死守的态势，挖下层层阵地，设置了无数绊马索与陷井，决不派任何部队与对方正面作战，入夜则派出无数小部队到处骚扰。
拖延战术立竿见影，这些天里柯尔军队虽然步步推进，但是进军速度之慢简直惨不忍睹，伊齐与蔡斯尔等人焦急地到处寻找着印格人的破绽。
在这种情况下，北线战局的成败就至关重要了。10月23日，在城外休息了整整一天的嘉亚克的部队摆开了阵势，并且向城中射去了战书。
可是，战书却如泥牛入海，一点反应都没有，印格军在城下从早晨等到中午，不见里柯尔人有丝毫动静，眼见日上三杆，印格人纷纷疲沓了起来，阵形也不再齐整，许多人甚至卸甲坐在了地上。
正当嘉亚克犹豫着是否应该先收兵的时候，忽然城头军号响起，他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下令部下准备迎战，印格士兵们也乱哄哄地站好了队列，握紧手中的刀枪，紧张地注视着洛里昂的城门。
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城门还是静悄悄地闭着，最靠近城门的印格士兵甚至能看见那个吹号的里柯尔人打了个哈欠又下了城楼……
俗话说一而鼓，二而衰，三而竭，当军号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印格士兵把它当会事了，大多数的人仍然坐在地上，只有当军官们拿着马鞭走过来的时候才勉强站起，待军官一走远立刻又再坐下。
非常不幸的是，这一次的军号是真的，城门大开，大队大队的红水河呼啸而至，龙骑士们也出现在天空中。
以逸待劳的里柯尔远征军精神饱满地冲向了疲惫不堪的印格人，嘉亚克心知不妙，但是他相信自己占有数量优势，吃点小亏无所谓，只要能够战胜里柯尔人就行了。事实上嘉亚克也不是草包，之前反常的情况他早已有所感觉，所以他已经派部下将留在营地里的预备队调了过来。
甫一相接，印格的前锋一触即溃，很难想象连盔甲都没穿好的士兵们能有什么出色表现。但是，当越来越多的印格生力军顶了上来之后，红水河也感觉到了压力。
当然，里柯尔远征军也不是没有准备预备队，罗伦刚一发出信号，忍耐了许久的巴尔勃率领近卫军团的骑兵队从左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进来，就像是一阵可怕的旋风，没有人能够直面其锋芒，巴尔勃红着眼睛冲在队伍最前，所过之处掀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看着这一切，雅克能够理解为什么连老师罗伦也说如果发生正面冲突，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着巴尔勃的冲锋。
相比之下，在右翼发动进攻的达兰骑士团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不算太快的冲锋速度，却伴随这令大地都为之颤抖的震撼，白色的重铠挡下了所有的箭矢，普通的刀劈枪刺也毫无作用，虽然节奏缓慢，但是却无人能挡。所到之处直如狼入羊群，杀得印格人抱头鼠窜。
嘉亚克的形势越来越不妙了当然他自己也已经发觉了，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要保存实力，于是他将最后的预备队顶了上起，稍稍迟缓了一下里柯尔人凌厉的攻势，另一方面则开始组织部队撤退。
限，真要缠斗起来伤亡恐怕就要直线上升了，这里是印格，对方补充兵员非常方便，己方却无论如何承受不起。
所以嘉亚克的溃退倒是双方一拍即合，不过嘉亚克不知道的是，当自己还在退往首都乌比尔的路上时，里柯尔远征军也在悄悄作着撤退的准备。当然，雅克还在等待一个机会。在此之前，远征军还是派出了许多小部队继续向北，摆足了一副准备在乌比尔过年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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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亚克大败与洛里昂城下的消息传到米连西手中，坚定了他撤军的决心。
一来嘉亚克此战损兵折将，国内空虚，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印格国王，总不能让人把自己的首都端了。
二是因为嘉亚克战败是一个很好的台阶，为自己无功而返转移了不少视线，自己也不用太尴尬，嘉亚克更加没有立场来对自己冷嘲热讽。
三则是自己回国正好可以给那些被里柯尔人打得损失惨重的部族首领们卖个人情，当然自己肯定是不期待嘉亚克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不过乘机拉拢一些效忠嘉亚克的首领的确是个好机会。
打着这样三个如意算盘的米连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此时东线上，他的参谋长伍罗夫也几乎到了极限了。用不了两天，他的防线就将全面崩溃，这也是促使米连西下此决定的原因。
印格军刚一撤围，公爵蔡斯尔立即挥军疾进。不日便赶到了拉普兰城下。
望着一片鸢尾花的王旗，柯列亚的激动难以形容，他的喉咙甚至有些哽咽，忽然间他转过身，对着身边英勇奋战了这么多日子的部下们，对着轻伤不下火线的战士们，对着已经蒙神召唤了的英灵们，用力的敬了一个礼。部下们也一言不发的还礼。
不知道谁第一个喊了出来：“我们胜利了！”立刻，全城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人们喜极而泣，纷纷拥抱在一起，生死关头，拉普兰挺了过来！
公爵蔡斯尔在稍稍安抚了一下城内的军民之后，立刻召集城内的主要军官。
柯列亚几乎是被人架着进来的——巨大的心理压力一旦消失，身体上的负担就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公爵特意让人搬来椅子给柯列亚坐下。他首先表扬了柯列亚这次的表现，并表示将会为全体红水河的功劳向王子殿下请功，最后他还关心了格丽蓓的伤势。
接下来被唤来的利斯塔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虽然同样身为公爵，但是蔡斯尔这位“祖父级”的公爵丝毫没有给他面子，严厉的训斥了利斯塔。不过利斯塔始终是挺直腰板听着，在公爵训斥完毕之后甚至还鞠了一躬。这令柯列亚大为惊奇，以利斯塔自大的性格，应该是难以忍受这般的训斥的，难道妹妹的一番话真的令他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休息了一日之后，三叉戟军团立刻开始了追击，米连西的灾难远远没有到头，三叉戟军团如影相随，令他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布置行军路线，深怕一不小心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连日来，印格军在撤退途中已经损失了上千人和大多数辎重，抢来的战利品也几乎散失殆尽。但米连西无暇顾及这些，他督促部下日夜兼程，为的是早日回国击败攻入国内的里柯尔人。
11月3日，米连西的部下风尘仆仆地来到尼斯河边，从这里渡过尼斯河，就是印格的国土了，距洛里昂也就是一百里左右的距离，米连西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切断里柯尔远征军的退路，来个瓮中捉鳖了。
由于已经看见本国国土了，加上路上劳顿，印格军乱糟糟地开始渡河，没有轮到的士兵们就在草地躺下休息，过了河的也开始就地埋锅造饭起来，米连西沉浸在自己新的设想中，也没有干涉部下们这些放松的举动。
距渡口不远的一片树林里面，整整八千名红水河的战士们正整装待发，原来在得知了印格侵略军撤军的消息之后，雅克与罗伦来了一招金蝉脱壳，每天晚上令部分部队偷偷出城，白天又分出一部分回城，就着样，当大多数部队撤出了洛里昂的时候，嘉亚克却以为里柯尔远征军的援军正源源不断地入城。
此刻，所有赤鬃马都喂得饱饱的，马刀磨得雪亮，战士们静静地等待公爵罗伦的一声令下。
“红水河的勇士们！复仇的时刻到了，我们面前的正是不久之前在家乡烧杀抢掠的侵略者，血债血偿，火神保佑，我们绝对不能放过这些人渣！”
而尾随印格人而至的三叉戟军团也在隐藏在尼斯河对岸的一片小丘之后，整整七千名战士正注视着他们的主帅，公爵蔡斯尔。
“三叉戟的勇士们！握紧你们手中的刀枪，给这些侵略者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如果他们能够侥幸逃过我们复仇的怒火的话。让我们来教育一下这些野蛮人如何尊重自己的邻居。”
这时，亚伯拉部下的龙骑士们全体起飞，扑向正在渡河的船只。看到这一事先约定好的信号，两位公爵同时下令：“突击！”
该怎么形容呢，印格人仿佛突然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隐忍了许久的复仇天使突然现身了。惊骇之余印格人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国境上会遭到这种程度的伏击。而且渐渐地，他们还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怒气冲天的对手，这令他们感到更加可怕……
米连西逃跑了，一见形势如此他立刻选择了悄悄逃跑，身为印格之王的自己没有理由死在这里，还有很多伟大的事业等待自己去完成呢。
至于失去统帅的部下们会怎么样，他根本无暇顾及。
单方面的杀戮一直持续到到了傍晚，河岸边留下了近万具尸首，印格军的参谋长组织了部分部队杀出了重围，其他的印格人非死即降。
经此一役，米连西如惊弓之鸟一般，向着首都乌比尔拼命逃跑，丝毫看不出一点回国增援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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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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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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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4-12-11 16: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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