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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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时间的威力
从上世纪末到本世纪上半页的社会高速发展从根本上说源于技术上的不断突破,而当技术发展趋于停滞,那么发展也就随之缓慢下来。于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新宿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纸醉金迷与贫困潦倒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毫米。
如果说即使有那么一点变化的话,那就只能是本来已经落伍的灵异电影似乎又再度兴盛起来了。在伍德的记忆中这类实际上更多是靠观众自己吓唬自己的电影早在60年代就已经开始从各种电影杂志上销声匿迹了,但现在从满大街上的海报看,这种电影似乎有老树发新芽的迹象。
鼓吹回归农业社会的自然主义者可能会认为这个时代的出现是个好兆头,只是他们似乎很少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可恶的工业生产出大量的化肥、机器和日用品,地球的土地能够养活85亿人口吗?
新宿,麻生的家。他的前半生出生和生活的地方。在决定当SEERS的助手之前的生活他只字未提,伍德也就不问。唯一知道的是,在此之前麻生的生活肯定相当凄惨。他没有亲戚和朋友,并且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爱哭。他的性格和身体一样孱弱,总是被人欺负。
“只要努力,一切都能成功。”没错,人总是要有点盼头的。
但如果只靠努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贫困”和“绝望”这种东西的存在了吧?伍德想起了当初认识麻生时的情景。看到一个穿套装的漂亮女孩子进男厕所没办法不令人印象深刻。
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自己的遗传和家世所决定的命运,这样的事例每个人都知道很多。因为实在太少了而只是作为一种例外存在。大多数的人拼命努力的最好结果就是继续呆在原有的位置上不动。红桃皇后定律在人类世界一样有效。于是,努力养活自己,白天打零工晚上出入同性恋酒吧陪色迷迷的大叔们喝酒与上床的麻生终于凭借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以社长女秘书的身份移居查尼斯。
在查尼斯生活的时候,麻生认识了SEERS,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改行。
事实证明,这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伍德能够理解麻生的感受,这样一个靠山谁不想要?即使意识到成为一个所谓的“超凡者”,拥有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魔法的异能,实际上并不算足以无视一切约束的力量,但这就足够了,至少SEERS是温和、宽容与令人愉快的。重新过那种整天为了生活跑东跑西,为了几块钱就得对别人奴颜媚骨唯唯诺诺的平凡生活?伍德敢肯定麻生是绝对不愿意的。
麻生的住处离繁华的新宿闹市区其实也只有几个街区远,可是却显得非常……怎么说呢?华丽的波斯地毯下面是成群的蟑螂和几乎比地毯本身还厚的灰尘,这地方就像被一片随便堆在一起的烂纸盒子,很多建筑物上的窗户都破了,灰蒙蒙的墙壁上乱七八糟的涂鸦令人以为自己是在纽约的地铁里。麻生的家就是这堆烂纸盒子中的一个。据说这里原先是一片廉价公寓,70年代因为商业中心扩建被拆除,几乎还不到第二年就因为经济衰退而使工程被无限期搁置,并最终稀里糊涂地成为了无主空地。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这里不断易主先后变成夜总会、商店、旅馆、仓库,然后又慢慢变回廉价公寓的聚集地了。
车停在仓库前面的院子里那辆有些旧的小车旁。当他们下车时,伍德突然发觉浑身不自在。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瞄来瞄去,却怎么也不能朝前看。他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喂,你看什么嘛呢?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佛雷卡看着伍德,觉得莫名其妙。她推了伍德一下,但他的注意力只是朝前聚集了一瞬间,就再次在中途被什么东西掠向另一边。伍德的注意力在左右两边绕来绕去,但就是不能集中到面前的建筑物上。佛雷卡和麻生似乎不受影响。
这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只要他的视线一经过到眼前的建筑物就会立刻显现,把他的注意力强行推开。当伍德的目光滑向一边时注意到,不只是他自己受到这影响:一路上斯劳尔AX999流畅的银灰色车身显得非常抢眼,招来不少人的注意。但当它停在这个肮脏的小院子里时路上的行人却好象没有再注意到他们。当他们的目光扫过时,无论是斯劳尔AX999还是旁边光彩照人的佛雷卡都没有使他们的目光多停留一秒钟————多么奇怪啊,一位仙子般的绝色丽人和一辆与绝对般配的轿车和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仓库前面,如同一只在垃圾堆里栖息的天鹅,不可能不引人注意的吧?
又是这个。伍德想,这就是那家伙了。灵能人士通常都喜欢用这种鬼把戏。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来说,这也确实是极好的防盗措施,至少比一条用剪刀就能剪断的细铁链子要好。
就在这个时候,伍德面前那阻挡他注意力的屏障突然消失了。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什么东西在他面前像纸片一样飞散开来,然后他的注意力便毫无阻碍地集中到了面前的门上————距离不到3米。一个中年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后面站着那几个早以等候多时的小不点。伍德觉得这个人颇为面善,但一时却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他楞在那儿,看着对方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给了他一个标准的俄国北极熊式的拥抱。这个举动把伍德吓了一跳。
一个日本人居然会这样欢迎客人吗?
伍德不可思议地仔细打量着对方。没错,在这个距离看,即使经历时间的蚀刻,这个中年男子在年轻时无疑是一位风姿卓越的美男子。他的右眼和左眼的色泽有些不同,显得有些……奇怪。但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眼睛?眼睛……在机场那个熟悉的鹰形式神……眼睛?!
那奇怪的中年人似乎能够看穿他心中的诧异,他后退一步,用流利的查尼斯语问道:“已经快20年没有以真人身份见面了吧?伍德先生?”看着伍德的表情,他突然夸张地叹了口气:“其实啊,惊讶的应该是我才对的。20年的时间里你一点都没有变化,而我却变老了,不是吗?”
一个难以置信的推断突然在伍德的脑际闪现,但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你……你是昂……昂……流?真的是你?”
被称为昂流的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又加了一句:“您刚才好象下巴要脱臼的样子。”
“……差一点。”
当昂流看到同样目瞪口呆的佛雷卡时,双方都有点尴尬,但在转瞬之间就藏得无影无踪。昂流谦卑地吻了佛雷卡的手,以绝对符合佛雷卡身份(至少她自己这样认为)的礼仪将他们迎入屋内。如果别人不知道的话,谁都会认为他们是站在宫殿而不是一个破烂仓库的大门前。
伍德和佛雷卡见过的怪人和怪事(他们自己就够奇怪的了)也够多了,但和这个人身上发生的变化相比,却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号称日本最强的灵能者家族,皇一门第十八代掌门——皇 昂流。
* * * * * * * * * * * * * * * * * * * * * *
麻生的准备是周到而细致的,早在他们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他那四个小手下都像上好了发条的玩具兵一样迅速地完成了必要的工作,剩下的只是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让麻生介绍他们了。伍德觉得其实早川兄妹似乎是最有趣的一对:他们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老板着脸作冷酷状的早川秀就显得很可笑了,但他自己似乎不那么认为。倒是他妹妹的性格与自己的长相挺般配的。虽然在佛雷卡面前四个小家伙拘谨得要命,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但那小丫头显然已经被佛雷卡迷住了,每隔5秒就会朝她偷偷瞧上一眼,小脸涨得通红。
和外表完全相反,令佛雷卡感到由衷欣慰的是这个肮脏的小仓库里面居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即使是房间中央两端那两根原本挺煞风景的柱子也被玻璃橱窗和小摆设精心修饰得让人赏心悦目。佛雷卡可以想象得出麻生是怎么把这个外表破破烂烂没准还漏雨的小仓库一步一步改造成自己温暖、舒适的家的。这真的很不容易,虽然据说这房子闹鬼,而且又太僻静,可房子毕竟是在东京的地皮上,昂流的帮忙也并不能使麻生那可能要还上好几年的地产贷款凭空消失(他从不用自己的力量干那些下流的勾当)。但是无论麻生和他那四个小手下都很乐观,昂流也是。
在业务上说,作为一个私家侦探的昂流比成为动物园清洁工更能发挥自己的天赋。但他经常免费帮助那些出不起钱的委托人工作,于是他们成群结队地出现,把负钱的委托人挤走了。于是他的经济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麻生就这样直接消失了的话作为担保人的昂流就要替他换贷款,那么他就连房租都负不起了。佛雷卡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把事务所搬到市中心去。
其实和大多数人相比,昂流也仍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他戒烟了,并且重新安了一只右眼。那只眼球是从他自己的骨髓细胞培育出来的,花费了他大半辈子的积蓄,不过昂流本人看起来是似乎非常满意的。他的头发也不像20年前那样柔润了,眼角和嘴角的皱纹清晰地显示出岁月蚀刻的痕迹。
但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在昂流内部发生的变化。一想到这里,佛雷卡不禁感到一阵伤感:
45岁的昂流就是这个样子?
佛雷卡专注研究着昂流,当麻生向她介绍那四个孩子时,她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却什么也没记住。昂流的容貌和嗓音都清楚地证明了那个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确实和20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在角落里寂寞地抽烟的俊美青年是同一个人。但除此之外呢?她以前从没想过步入中年的昂流会是什么样,好象他和自己一样能够青春永驻,或者干脆就活不到中年似的。从现在看,除了姓名和容貌以外,45岁的昂流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佛雷卡把现在的他同20年前的昂流联系在一起了。这20年里昂流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让她难以接受。
但是另一方面,昂流似乎变得成熟和坚强了,就像他的车一样,并不是什么名牌,但却是结实耐用的。佛雷卡不知道该为他感到高兴还是失望。当时她本来可以和昂流来上一段短暂的风流韵事的———即使是女性也难以抗拒佛雷卡的魅力,更何况他只是个同性恋?———虽然小昂流嘴里一个劲地说不要不要,两只胳膊却怎么也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但在马上就要好事成双的时候昂流不却知为什么突然熄火了,熊熊燃烧的核反应堆瞬间冷却下来。昂流紧紧蜷在佛雷卡的怀里,弄得佛雷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得不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于是昂流开始抽泣着向她讲述了那个悲伤的故事……关于他朋友的双胞胎姐姐替他而死的故事。
应该说这个故事是非常凄美的,刚开始佛雷卡也听得差点掉眼泪,但越往后却越听越恐怖。当她听到那个陪伴在昂流的朋友身边一年的人突然翻脸无情地要像打破一只玻璃杯子一样无动于衷地杀掉他时,她终于忍耐不住了,冲进洗手间大吐特吐起来。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只是一想到一个如此最亲密地陪伴左右的人竟然一直都是演戏————就为了一个愚蠢的赌约?
佛雷卡的位置足以让她以旁观者的角度把一个事实看得更清楚:如果真正爱昂流的话,就不会把约定看得比对方的生命还重要。如果说他是出于希望给予当时还很幼稚的昂流一个生活的目标,而最终能够浪漫地死在自己所爱之人手中的话,那么结论是毫无疑问的:这人是个十足的变态。
一个嘴里说着“我最爱的昂流”一边仍然要执行赌约的人,佛雷卡没法,也没兴趣想象那家伙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她知道即使那个人杀死了他的孪生姐姐,昂流依然爱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总是令佛雷卡本能地感到厌恶和畏惧,而自己也找不到具体的理由。
真他妈的见鬼。从那以后佛雷卡常常考虑这个问题。到底这个故事哪个地方让我害怕呢?
“当时我也不应该接这个案子的。但我必须这样做。当我冲进去的时候……”昂流严肃地对伍德说。昂流是善良而正直的,和伍德这种自私自利的吝啬鬼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又有些犹豫了。
虽然已经45岁了,但昂流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的确是这样。昂流实际年龄已经比伍德还大了,却并不显老。他嗓音文静,皮肤光滑,身材保持得很好。虽然不再像少年时那样有一种令人怜惜的忧郁之美,但时光和经历却赋予他有了一种作为中年绅士特有的风度。
恩……恩……其实,这样也不错。佛雷卡一边咽下嘴里那难喝透顶的日本乌龙茶一边想。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可以……
“姑娘们的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和服,跟寿司外面裹的紫菜似的。”当昂流讲到这里时,两个中年男子淫荡地笑了起来。
佛雷卡嘴里的乌龙茶全喝进了气管里,差点给当场呛死。
蛮好的情绪被浇了一头冷水。当佛雷卡的心情一坏起来,麻生和四个小家伙们的脸色也都变了。说也奇怪,除了皱眉头以外,佛雷卡心中的不快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可是旁边那5个人却几乎就在她情绪变化的同时察觉到了这一点。
“麻生,带我逛街去吧。”她转过头看着伍德他们:“我下午回来。”
伍德当然知道佛雷卡说“逛街”是什么意思。只要她兴致来了就算在半夜里也会跑出去逛街,而每次逛街不花钱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只是提醒佛雷卡:“我没意见。不过你别忘了说不定就有人正在等着你离开呢。”
“有5个人在你身边保护你,你有什么可怕的?”佛雷卡话一说完便把头发潇洒地一甩头也不回地飘了出去,根本不打算再说些什么。麻生和四个小家伙赶忙站起来送她,只有两个中年人坐着不动。
佛雷卡在麻生耳边说了点什么,然后麻生再把她的话转述成日语。在伍德听来只是很短的一句话(确实只有一句,虽然伍德一句日语也听不懂),但那四个少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转过身来,重新坐回他们身边。
当佛雷卡离开后,四个小家伙恢复了常态,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小女孩兴奋地缠着她的哥哥说个没完。显然,他们对伍德的兴趣并不如对佛雷卡那么浓厚。
他们是不同的。这很容易看出来:相对于普通日本人来说这四个孩子显得更加直率和坦诚,并没有那种在日本人身上很常见的虚伪客套,这一点和麻生身上发生的情况很相似。为什么不呢?他们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不依赖群体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利益,也就不需要因为顾忌到是否会受到群体排斥而压抑自己。SEERS细胞赋予的力量使他们在心理和实质上拥有一种安全感。情感过于外露会招人厌烦,但他们的力量足以使自己应付各种可能的威胁。当然,也许不是所有的。
“刚才我们谈到哪儿了?”
“关于做汉奸的事,先生。”那个叫奥利佛的吸血鬼插嘴道。灰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被伍德瞪了回去。“实际上除了道义上的问题以外,做汉奸也……”
他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严格地说,是话才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突然忘了怎么说话了。舌头和声带无意义地动着,发出同样无意义的音节,可就是一句话说不出————无论是日语、英语还是他懂的任何一种语言。
昂流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不想要给冒犯您,但更不想让您遇到什么麻烦。我就这么说吧,如果你在查尼斯遇到什么问题的话,你是‘日本公民’这个事实会让这个问题好办一点。”
伍德咋起鼻子:“这话怎么说?”
“您知道查尼斯C网吗?回忆一下,15年以前,您应该听说过的。”
“查尼斯C——不要您您您您的好不好?——查尼斯C网……你指的是不是那种和国际标准协议完全不兼容的……呃……‘查尼斯人自己的互联网’?”
“没错。这套系统建立已经快9年了。‘查尼斯人自己的互联网’,这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哦。”
“我说怎么就找不到大陆的网站和论坛呢。”伍德唾了一口,随即想起这可是在麻生家那光可映人的地板上,大为痛悔。“那和你要给我弄个日本国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想您……你应该知道查尼斯政府不惜花费巨资和大规模的设施改造也要确保‘不纯净’的信息交换得到监控并无法发生,那么我要告诉你,当你回到自己祖国的时候会发现他们在其他地方花费的力量一点也不比在监控互联网上花费的少。”看着伍德的表情,昂流不容置辩地用力点了点头:“我接过好几个案子,都和贵国”公务员”试图把本国公民在日本的领土上弄走有关。但是————只要你有日本国籍,那么他们就最多只会把你驱逐出境,并且不会有什么皮肉之苦。毕竟你不是间谍,一个普通的外国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你觉得这可能吗?”伍德不可置信地说:“我是说,就算我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你觉得我侄女和麻生是干什么的?再说了,我们又不会在查尼斯停留太久。”
“正好相反,您的侄女才是问题的根源。知道吗?你们当年住的地方,青松园——现在叫帝皇居——是有名的高层聚居区,内战爆发后甘肃和三川一带的上流人士,只要是住在南京的,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住在帝皇居。令侄女……哦不……令……你们的家。您想象一下,佛雷卡小姐会怎么解决‘有人住在自己的家里’15年这个问题?无论那房子现在的主人是谁。”
“你好象知道*我*的房子现在的户主是什么人的样子。”
“据我所知,现在的户主名叫莫顿,甘肃国际经贸投资公司总裁。不过他也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甘肃省兰州市市委书记莫里斯的大公子。据说此人在兰州的时候就以很不好相处而出名——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喂,你不是说查尼斯网络和国际互联网是不兼容的吗?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只说查尼斯C网系统与国际互联网不兼容,可没说在国际贸易的企事业单位就不能与外国联系嘛。这是经济上必须的,又很好控制。再说了,一个诚实的日本商人要确认一位贵族企业家的身份,查尼斯的哪一家商务咨询公司没有接到过类似的委托呢?”
“‘一个诚实的日本商人’……奇怪,这样的家伙不是应该住在美国吗?不过你该不会认为这会造成什么威胁吧?”
“我说过了,我并不是为您或者某位贵族的安全担心。我担心的是:令侄女会不会一时因为冲动就把南京城,哦,说不定连同上海也会变成一片废墟呢?那个家伙肯定不会是很好相处,而佛雷卡小姐又是那么的暴躁。要避免会说话的核武库被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冒失鬼引爆,这真是个可怕的问题,可伍德先生却又得非暴力地解决它。更何况现在还有人正在狙击你们,”昂流凑近了一点,“知道吗?我有种预感:如果狙击你们的真的是美国人的话,那么当你们离开美国的地盘以后他们可能就会动真格的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监视者跟踪他们来到了新的观察点。就和“他们”说的一样,即使是昂流也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几乎能够清楚地以非灵能的方式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远远不是普通灵能者可以比拟的了!
但是这样就要为“他们”服务吗?那个阴险的老头子?
监视者摇了摇头。是啊,这又怎么样呢?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没有选择啊。以一个平凡兽医的身份过一辈子吗?
“我只想请你挑战他们,其他的细节你可以自己决定。”
他已经不想再和昂流扯上什么瓜葛了。时间能冲淡一切,尤其是年轻时的冲动与激情。
但是……
监视者摇了摇头,把这些已经无意义的回忆甩出脑海。自己都不再年轻了,谈论这些微不足道的琐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从望远镜里看着同样已经步入中年的昂流,他变了。可自己何尝又没有改变?
* * * * * * * * * * * * * * * * * * * * * *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佛雷卡在半空中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对镜中的自己非常满意。虽然说是晚礼服,但从她下巴底下开始却不暴露任何地方,唯一装饰就是胸前那枚价值不菲的钻石。无疑就像那位殷勤的导购员推荐的那样,对于真正的女神来说,这件庄重典雅的玉白色长裙与佛雷卡绝美的容颜和婀娜的身材再般配不过了,是最能够体现她出尘脱俗的气质的一套衣服。佛雷卡的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明亮但不刺眼的淡金色光芒,使她拥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圣洁美感。和佛雷卡相比秋水洛神只能算一只消化不良的老母鸡。
她优雅地向后飘去,轰的一声把自己修长的身躯投入皇家套房那可以把人活埋掉的大沙发里,开始用信用卡剔牙。没办法,Malachi的牛排虽然美味,但却挺塞牙,几杯意大利红酒都冲不下去。而在那种众目睽睽的场合下实在不好意思用指甲扣出来。
逛街3小时的战果:
晚礼服5400元。
Aposis的皮鞋950元。
镶各色宝石的纯白金首饰三套,天文数字。
Vilab的风衣,4000元。
全新的高档内衣,1200元。
Silver Queen香水,1600元。
Stellar钻石表,480元
塞满一肚子的牛排、酒、各色巧克力、冰激凌、蛋糕、各色零食、四种口味的核口可乐及其它饮料,若干。
东京饭店的皇家套间住宿一天,包括各类费用超过1万元。
当然,全部都是美圆。
佛雷卡需要用金钱打造的盔甲把自己武装起来,而这也只是慷慨的卢卡斯赠给麻生的30万元酬金的一半多一点而已。出门在外不应该买太多东西,但即使只有这些的话佛雷卡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如果伍德知道的话肯定会破口大骂三天三夜。尤其是新买的风衣,他没办法把Vilab的名牌与在纽约那个廉价服装店里花400元买的那套区分开来,也不会有兴趣。而佛雷卡则对这种东西非常在行。
皇家套间果然不是盖的,巨大的玻璃墙从最佳角度观赏远方富士山的美景,明媚的阳光令佛雷卡联想到以前在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日子。天,想当初为了几件貂皮大衣和珠宝就去亲吻老康纳利那满是斑点的屁股是多么的不值啊!
所谓人不可貌相,谁会知道那个长相总让人联想到清朝典当行掌柜的卢卡斯会如此慷慨,能够毫不在乎地将几百万巨款奉上呢?伍德说他的目的是想卖个人情,佛雷卡倒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他这个人情算是卖对了————当你逛街的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顾忌钱的问题,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佛雷卡不介意再做一次这样的买卖。当然,酬金还得是几百万美圆。
在房间各处乱转的麻生回到了客厅,开始为佛雷卡削苹果。高级饭店的客房里安装有监视器和窃听器很正常,但当麻生经过的时候,这些监视器材,无论是隐藏在壁画后面还是墙角里的,都统统啪的一声坏掉了,这才是奇怪的。麻生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伟大的东京不受会说话的核武库的破坏,毕竟佛雷卡不会喜欢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别人面前。而如果那样的话东京可就遭殃了。
四个等边三角形在空气中出现,拼成了一个正方形。这是一个空间断面,一个连接距离的窗口。它的另一面沿着佛雷卡的视线向前移动,钻进房间角落,离佛雷卡足有十来米远的大冰箱里。于是,一瓶佛雷卡从未见过,但无疑极好(并且极其昂贵)的果味杜松子酒从里面飘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佛雷卡摊开报纸,瓶盖连同下面的半截瓶颈“自动”掉下来,把琥珀色的美酒兑进橙汁里。瓶颈的截面光滑得像镜子一样,半点玻璃渣也没有。而冰箱里那个诱人的大家伙则令她再次冲动起来————一个接近半米高的超巨大富士山形冰激凌。青黑色的巧克力,雪白的奶油,以及周围无数其它同样美妙的配件,和窗外的实物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呢,还是留着待会儿再吃吧。
佛雷卡根本不把“有人可能正在暗中窥伺”这个事实放在心上。当然,她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一点也不怕。她当然不怕,对于一个曾在一瞬间消灭一支舰队(她在报纸里知道这个的),在美国领海划出一道上千公里长的伤口,扬言并且有能力把北美大陆夷为平地的人来说有什么比自己更可怕的呢?
事实上佛雷卡倒是相当期待接下来的战斗的。她对自己的能力越来越熟悉了,在纽约那一场战斗虽然令人作呕但却挺刺激,就和玩一样。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战斗是什么呢?她挺期待。
《朝日新闻》英文版佛雷卡还是看得懂的。虽然她从来不看政经版的内容,但北美的那次“粒子武器失控事件”以及第二天晚上的纽约莫里斯港区爆炸事件还是让她得意洋洋。早该让那些美国猪知道知道厉害了,她恶狠狠地想。佛雷卡知道那次事件中的伤亡规模,但她心安理得。一想到15年前SEERS那小小的躯体几乎被子弹打成碎片的惨壮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不这样不解气。
但她的愤怒没有持续3秒以上,就被另一则消息吸引过去了:低血糖对脑的损害。低血糖者的脾气暴躁。见鬼,应该让伍德看看这个,他肯定缺血糖。然后就是第三版。介绍明德天皇的大学生活。
照片中一个相貌平平的家伙正在拉小提琴。按照文章的说法,明德天皇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废话,当日本人想不出什么优点可以恭维人的时候就只好说他认真了。在仔细观察几秒以后佛雷卡认定,这位明德天皇如果不是运气好投对了胎,那就肯定是东京街头无数上班族之一,见过他的人绝对在3秒钟以后就会记不清天皇陛下的长相。和这个上班族面孔的家伙相比,麻生才像个真正的天皇。喂,你这上班族天皇,你该从这位子上滚下来退位让贤了。麻生比你一百个符合天皇的标准。
那当然,不管怎么说麻生是很吸引人的,在普遍不堪入目和没有小腿的和族人中罕见的漂亮男孩。这样的人竟然会衣食无着而不是成为明星,真是不可思议。佛雷卡一边贪婪地打量他一边想。虽然他喜欢化妆的坏毛病始终不改,但把那层粉洗掉以后立刻可以看出这15年的岁月确实不是白过的,当年那个细心,但却莽撞、爱冲动的青年已经变得相当沉稳干练,增添了几分成熟风韵。作为SEERS的使徒,麻生衰老得很缓慢,看起来也就20岁左右,但体格却比15年前结实多了。细高的个子,四肢修长,体态优美,动作像体操运动员一样灵巧。麻生的衣服相当普通,但却搭配得很好,有一种清新淡雅的风度。他的额头光润饱满,柔软的长发中混杂着的几条牙买加风格的辫子使麻生拥有一种迷人的异国情调。也难怪当年那些变态的同性恋大叔都喜欢他。
佛雷卡并不反对同性恋,但如果任何一个委琐的大叔胆敢打麻生的主意她一定把那家伙的老二敲扁到可以当钥匙用。同性恋并没有什么不好,但那是美男子之间的专利,当年昂流对麻生的感情佛雷卡就是相当支持的(虽然麻生对于男人之间的亲密感情有一种特别的反感,这令她颇为失望)。至于那些为老不尊的欧吉桑,就应该被施以最严厉的惩罚。
在15年前,麻生极不负责任地离开了,跑回了日本。但佛雷卡却不怪他。这不是他的错,麻生只是个平凡的人类,不是即使被打成碎片也能把美国人耍得团团转的SEERS。更何况,麻生把卢卡斯给他的30万美圆给了她,只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这孩子太可爱了。
佛雷卡对此还是相当满意的,她想。作为第一个,也是坚持到最后的一个SEERS使徒,麻生一直对他们很好,很忠诚。尤其是在知道麻生为自己在这15年里一直守身如玉的时候更是大为感动。“很好,要是你敢和那小丫头发生什么关系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嘴里这么说着,身子却温柔地靠了过去。逛街之后麻生有些累了,那佛雷卡身上散发的生命之光则是消除疲劳的最好方法。
她把手轻轻搭在麻生的腿上,麻生紧张地动了一下,但却不敢作出什么反应。就像个十五六岁初次谈情说爱的小孩子一样,心里想得要命,可就是不敢动弹。令佛雷卡想起很久以前。虽然当初勾引麻生纯粹是出于好奇,但毕竟佛雷卡是很关心他的。再说了,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很难再对其他女性产生兴趣也是事实。
不过,就算为我守寡15年也不至于退化到这种程度吧?佛雷卡想。她鼓励性地把头靠在麻生的肩膀上。你这小傻瓜,又不是没做过,干嘛这么紧张?
最后一次和人做爱是什么时候来着?天,那个自做多情的美国猪头?一想到那场交易佛雷卡一阵恶心。没错,她做这样的交易确实不是一次两次,但那并不代表她就很喜欢这种工作。真他妈见鬼,怎么有魅力的男人总是缺乏实用性呢?
皇家套间的布置和环境是优雅而富有浪漫情调的,而窗外正午那泌人心肺的温暖阳光照在两人身上,说不出的舒服。想想看,华服,美食,一掷千金,在奢华而舒适的宫殿里与美男子调情,这不正是理想的生活吗?
“在这些年里你过的怎么样?”偎依在麻生怀里的佛雷卡问道。她觉得自己纯粹是在没话找话。但不这样似乎没办法开个头?不管怎么说,她感到麻生那只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总算开始活跃一点了。“我是说,这些年里你过得好吗?”
“实际上……我……”麻生终于动了。他深情而敬畏地望着佛雷卡,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一直都很想念您。”
佛雷卡轻轻吻了他一下:“我也是。”她心里想踢他一脚:见你的鬼,你是不是想等到我结冰为止才动手,啊?
不过麻生总算没有让她失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佛雷卡抱了起来,走进卧室,把她缓缓放到那张巨大而柔软的床上。他的脸蛋因为紧张和佛雷卡那与身材不大相称的体重涨得通红,当佛雷卡抚摩他的面颊时,那滚烫的肌肤简直就像要爆炸一样。麻生的手微微颤抖着,开始以生疏而胆怯,同时又急不可耐地解开她的衣杉……
看着麻生那副样子,佛雷卡又好气又痛惜。她的胳膊温柔地楼住麻生的肩膀,把面颊贴上他的胸膛,一边感受着对方炽烈的心跳,一边用牙齿轻轻咬掉他衬衫上的第一个扣子……
“别怕,别怕。”佛雷卡如同梦吟般的声音在麻生耳边柔声响起:“咱们有……很多时间……”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没事乱玩人家的刀不好。但伍德总觉得现在手里的这把刀例外。
全黑色,经过哑光处理并且厚实得离谱的刀身,十字形的血槽,相对于外形过于轻巧的份量————简单地说,早川秀的这把刀就是一把做成太刀形状的军用格斗刀。绝对没有收藏价值。
但实用价值却绝对在日本任何一把名刀之上。即使是名刀村正也未必比21世纪的一把菜刀强多少。
早川这家伙可真不好说话啊,就连他那个只知道躲在哥哥身后的妹妹鹤子也比他可爱多了。相比之下,那个叫奥利佛的吸血鬼可好多了。至少这家伙懂查尼斯语,并且还蛮谈得来的。当昂流走后,伍德几乎就只能和他说话了。昂流的徒弟,那个拥有灵能力的孩子一直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愿意和他说话(天,昂流应该不是那种会误导未成年人步入歧途的人吧?)。早川兄妹只是自己聊的热闹,伍德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和他们谈上两句。新新人类啊!在冷藏柜里像冻鱼一样虚度15年的中年男子怎么能够跟上时代呢?
当昂流离开时,还拿走了他的一张信用卡:里面有几百万美圆。
“这些钱我可以用来替麻生还清贷款,让你们拥有日本国籍所需要的经费以及我的委托金也会从里面扣除。”当看着伍德的那副表情,昂流耸了耸肩:“私家侦探也得生活。”
45岁的皇 昂流不但和以前判若两人,而且简直连日本人都不像了。
这家伙真的是皇一门的第十八代当主,而不是一个恰好和昂流同名同姓又有相同灵能力量的欧吉桑吗?真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软软的东西落到了伍德的手上。
一片樱花花瓣。血红色的。
然后又是一片。
伍德有些莫名其妙,他闻了闻,没错,是樱花。可怎么会有这种血红色的樱花呢?然后他便看到原来不只是自己。旁边4个人照样也是在拿着樱花莫名其妙。
“喂,我说,日本已经培育出了能在6月盛开的樱花吗?”
吸血鬼的回答直截了当:“那您怎么不问,这些花瓣是怎么进到这屋子里来的?”
“该不会是……”伍德心中突然泛起了不详的预感,他站起来想朝门口走去,但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几声惊叫。
就仿佛突然停电了,周围的整个视野都被瞬间拉入一片漆黑。房间和桌椅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周围几个惊惶的少年和暴雪般的漫天樱雨。
“我就知道。”伍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既然狙击自己的人能够召出红夫人这样的老朋友,那么……
星使郎也可以再次出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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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5-01-09 17: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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