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kness_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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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初来乍到，献礼《布丁》
歌米用调羹轻轻碰了碰盘子里的东西，它欢快的颤抖着，似乎在庆贺自己的诞生。
“这是什么？”波努在旁边问。
“它叫布丁，是用葡萄汁做成的。”
“好吃吗？”波努看着姐姐把盘子放在高高的柜子上，有些不忿。
“我告诉你，不许打它的主意！”歌米一脸郑重的说，“我要等爸爸妈妈都回来之后才会给大家吃。”
“谁稀罕！像史莱姆一样的东西，吃了一定会拉肚子。”波努气鼓鼓的偷瞄着柜子顶。
歌米懒得理他，开始洗刚才用过的厨具。在哗哗的水声中，她听到波努挪凳子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弟弟踩着凳子，正在努力的够柜子上的盘子。
“我说过！离我的布丁远一点！”歌米冲过去，把盘子从波努眼前拿开。
姐弟俩用恼火的眼神相互瞪着，“我要告诉妈妈！”波努说。
“哼！”歌米不甘示弱。
波努跳向歌米，手指对着盘子抓过去。歌米下意识的一闪，那个淡紫色的小东西“嗖”的一声滑出盘子，飞向窗外。
“天哪！我的布丁！”歌米冲到窗口，向外张望。
波努似乎吓呆了，不过只是愣了一下，他就大声喊道：“妈！”然后很夸张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妈妈在院子里问。
“歌米欺负我！”
“歌米，让着弟弟点。”
“我才没有，是他欺负我！”歌米仍然趴在窗口。布丁似乎顺着窗外的斜坡滑到草丛里去了。
“我没有！”波努的嗓子喊得有点哑了。
“到底怎么了？”妈妈说着走进厨房。
“她把史莱姆拿进厨房，还把史莱姆放在盘子里，她还用史莱姆吓我！”
歌米回过头盯着波努，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史莱姆？”妈妈迷惑的看着姐弟俩，“歌米别总是搞恶作剧，那种脏兮兮的东西不要碰，更不要拿进厨房。”
“不是！”歌米大声争辩，“波努在说慌！才不是史莱姆，那是我做的布丁。”
“就是史莱姆！”波努倔强的说，“妈妈进来你就把它丢到窗外去了！”
“是因为你抢……”
“窗外吗？”妈妈阻止了两个人的争吵，“我看看就知道了，不是吗？”
她微笑着向窗外看了看，笑容立刻消失了。她回头看着歌米，脸色凝重。
“你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她说，“但是每次犯了错你都会承认并且道歉，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是好姑娘。歌米，今天你令我失望。”
歌米的脸色变得铁青，内心的刺痛和迷茫驱使她走到窗边……
斜坡的底端，一只史莱姆钻出草丛，蠕动着。
史莱姆喜欢阴雨的天气，这样它们就可以随意在外边乱跑，而不用担心被毒辣的阳光烤成干巴巴的小球。而且，这种天气它们能够比较安心的溜进村子里去偷食物，被看到时只要摊在地上，装成一片水洼就可以了。
“你被发现了吗？”史莱姆问布丁。
在史莱姆经过窗下的时候，布丁落在它身上，把它砸下斜坡，滚进草丛里。
“你竟然溜进那座房子？你妈妈没教你吗？那种地方是不能去的，即使装成水洼，人们也会拿一根长毛的棍子来戳你，还会把你按在地板上挤来挤去。”
在史莱姆钻出草丛后，发现砸中自己的是一个“同类”，不过个子比较小，它就拿出教训后辈的调子来说话了。
可是对方理都不理它。
就在史莱姆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史莱姆对目光非常敏感－－接着它发现一个人类女孩子在窗口望着它，眼神很怪。
史莱姆吓坏了，慌慌张张的钻回草丛里，对布丁说：“我被人看到了，可能就是把你丢出来的人，快逃吧，被捉住的话会很惨的。”
对方还是不理它。
“你受伤了吗？”史莱姆停下逃跑的动作－－它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对方身上那神秘的淡紫色和水果的清香迷惑了，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性”的事。
接着它就看到一个男孩从墙角转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长树枝。
“对不起啦！”史莱姆用身体裹住布丁，水果的香气立刻浸透它的表膜，溶进体液中，一种异样的舒适感油然而生。它振奋了一下精神，努力朝着不远处的小溪逃去。
由于身体里面多了一件东西，史莱姆觉得自己的速度变慢了，但是再怎么慢也必须要逃跑的。“千万不要落在小孩子手里，你会被折磨得很难看。”妈妈曾经这么告诫它。
但是男孩还是很轻松就追上了它，树枝“啪”的打在它身上。
史莱姆扭动了几下，然后用更快的速度逃跑。
“嘿嘿！”波努咧开嘴笑了，然后绕到史莱姆前边，又重重的抽打了几下。
如果用这种方法对付鸡鸡鸭鸭猫猫狗狗的，会被大人骂，可是对付史莱姆就没关系了，反倒有可能受到称赞，成为“勇敢的孩子”。
而且史莱姆真的很容易对付，所以波努打得非常开心。
史莱姆转了个方向，但是波努跨了几步，又拦在它前边。
就像戏弄老鼠的猫儿。
啪！啪！！啪！！！
啪！啪！！啪！！！
史莱姆的表膜有些破裂了，它觉得很痛。
不过这次它没有改变方向，而是从男孩的两腿之间钻了过去。不顾男孩一路追逐、堵截、抽打，它径直冲到小溪边，一头撞进溪水里。
史莱姆都喜欢水。在水里它们就像隐身了一样，而且还有很多浮游生物可以作零食。必要的时候只要根据水流改变体形，就可以控制自己前进的方向。
溪水一边抚慰着它的伤口，一边把它送到安全的地方。
而当它想要靠向岸边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体形不能像以往那样随心所欲的变化了。
因为身体里多了一样东西。
其实在刚才逃跑时，它完全可以丢掉布丁的，那样会使它的速度提高不少，可以少受一些伤害，可是它没有那样做。
因为当时太紧张，它忘了。
现在它有点后悔，伤口痛得真切，仿佛在嘲笑它的愚蠢。
布丁静静的躺在史莱姆怀里，睡得很香。
史莱姆忽然不后悔了，无论是因为被水果的香味诱惑，还是因为被疼痛和疲劳麻痹，总之就是不后悔了。它把身体蜷成一团，任凭水流托着自己前进到什么地方。
潺潺的溪水中，史莱姆做着水果般甜美的梦。
似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史莱姆很高兴，因为它刚爬上岸就看到一位乌云大神向着太阳恶魔猛扑过去，“史莱姆是乌云大神的儿女，他为了保护我们，会把残暴的太阳恶魔吞吃得一干二净。”这是在史莱姆中亘古流传的神话。
“乌云大神必胜！”史莱姆像其它同类那样做着祷告，不过最后又加上一句，“别再像以往那样吃掉又吐出来。”
“他总是那样。”史莱姆对着布丁笑了笑，“你刚才怎么会被人从窗口丢出来呢？”
“不过像你这样美丽高贵的小姐在野生史莱姆中是很少见到的，”它想了一下，继续说，“你是魔法师培育的试验品吧？被人们买回去当宠物，然后你惹了什么祸，就被丢出来了。是不是这样呢？”
布丁没有回答。
“刚才那个女孩子一定就是你的主人，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伤心，她对你很好吧？我妈妈说，女孩子都比男孩子善良，比如刚才那个男孩子看到我们就追过来打，如果是女孩子，大概会尖叫一声来提醒我们逃走。”
布丁的颜色渐渐变暗了。
“啊……对不起……你一定想念你的主人了，我不该刨根问底的，对不起。”
乌云大神终于把太阳恶魔吞了下去，似乎还满足的打了两个饱嗝，这让史莱姆觉得自己非常饿。
“我们去偷些食物吧，希望附近有村庄。”史莱姆活动了一下，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布丁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脸色愈加阴暗。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生气了？”史莱姆忐忑不安的问。
布丁一言不发。
“哦……我想你一定是不习惯我用‘偷’这个字，你一直在人类身边过着不愁吃喝的生活。可是你要知道，野生的史莱姆必须要偷食物才行，如果人们肯接受一只史莱姆的乞讨的话，我也不愿意去偷，可是人们只会给我棍子。”
布丁依然不吭声。
“我会尽力送你回家，不过在你回去之前，你和我一样是野生的史莱姆。如果你不想挨饿或者挨揍，只有去偷才行。”
布丁顽固的阴着脸。
“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偷来给你吃？”
布丁一点反应也没有。
史莱姆局促的蠕动了几步，它开始有些生气了。
“如果你嫌偷来的食物肮脏，可以不吃，不过我可要吃。送你回家，我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才行。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它把布丁放在几片草叶上，转身准备离开。
一阵风吹过，布丁微微颤抖起来。
史莱姆停下来，愣愣的盯了布丁许久。
“好吧，我败给你了。”史莱姆垂头丧气的转回来，“我们不去偷，希望路上能拣到什么吃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虽然不是心甘情愿，可是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史莱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布丁的颜色渐渐恢复了亮丽，似乎也很高兴。
不过太阳恶魔终于摆脱了乌云大神的纠缠，它连一点渣都没被乌云大神消化掉，甚至变得更强大了。
看着火辣辣的阳光，史莱姆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只能等到傍晚了。”
“我这是在透支生命！”
在太阳恶魔的灼烧下，史莱姆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史莱姆干了。
它知道，只要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就可以把布丁送回家。它是一只聪明的史莱姆。
但是太阳恶魔对任何一只史莱姆都是残酷的，它才不管你智商高低。
幸亏布丁的身体还没有什么异样。如果布丁被烤成布丁干，那将是一件无比悲哀的事情－－史莱姆这样认为。
还好，它顺利的冲进了一片树荫，凉爽的感觉在全身流动着。
“这可不是史莱姆做运动的好天气。”一个声音在树下响起，“看上去你都快要熟了。”
那是一只灰色的仓鼠，舒服的趴在一段树根上，黑溜溜的小眼睛打量着软体动物。
史莱姆费力的把布丁释放出来－－严重脱水使它的动作笨拙了许多。
“你好。”它把自己平摊在地上，希望从泥土里汲取一点潮气。
“你好。”仓鼠的眼睛在布丁身上瞄来瞄去。
“我该叫你哥哥还是姐姐？”史莱姆一直认为高等动物性别的划分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情。
“叫我婆婆，小家伙，你才几岁呀！”仓鼠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
“好的。”史莱姆也笑起来。不过仓鼠觉得它摊在地上的形状有点像猫脸，就不安的抽了几下鼻子。
“为什么在这种天气东跑西跑？”仓鼠问。
于是史莱姆开始讲自己的故事，还有布丁的故事－－当然有些部分是它想像出来的。
“宠物？”仓鼠走到布丁旁边，嗅了嗅气味，“我倒觉得它像什么食物，用水果做的。”
“不，”史莱姆一本正经的说，“很明显它是一只史莱姆，不过是经过人类培养的，人类总喜欢做这种事，就像哈巴狗和波斯猫（仓鼠吞了一下口水）。它不大爱讲话，还有点想家。”
“想家？”仓鼠慢慢的踱回来。
“是的，它的人类主人，就住在这条河的上游，在那里它可以不愁吃喝。我现在正要送它回去。”
“所以你在这种天气跑路？”仓鼠睁大了眼睛看着史莱姆，“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老实说，我认为你是恋爱了。”
“恋爱？”史莱姆迷惑的眨眨眼。
“没错，你现在的眼神、说话的调子，跟我丈夫刚遇到我的时候一模一样。”仓鼠点着头说，“你爱上了它，虽然我觉得它像食物甚于像史莱姆。”
“不可能的，我只是想送它回家，而且史莱姆是不懂爱情的。”
“但是我懂啊，小家伙，我已经四岁了，我丈夫对待我像你对待你的伙伴一样好－－他前些天被猫头鹰捉走了。”说到最后一句，仓鼠显得非常伤心。
“我很难过。”
“谢谢，这对老鼠来说很平常。”仓鼠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只好擤了擤鼻涕，然后在树皮上擦爪子，“我们的天敌很多，猫啦、猫头鹰啦、蛇啦、獾啦、臭鼬啦，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史莱姆有什么天敌，不过最喜欢打我们的应该是人。”
“没错，人喜欢欺负动物，对史莱姆和老鼠都是这样。不过猫猫狗狗倒是比较招人爱。”仓鼠有些不忿的说，“其实挺不公平的，同样是老鼠的天敌，小猫可以被人当宠物来养，而臭鼬却像我们一样被人打。我见过一只臭鼬被人做成帽子，真可怜。”
“嗯，嗯。”史莱姆觉得和仓鼠聊得很投缘－－虽然他不大同意仓鼠关于自己爱上布丁的说法。
悄无声息的，小兽从一支树杈跳到另一支树杈，蓬松的尾巴轻轻一抖，就稳住了身形。
树下，仓鼠不安的抬起头，胡须伴随着鼻子的抽动而颤动着。
两只动物几乎是同时开始动作的，但是仓鼠从小兽的指缝间溜了出去，拣回一条命。
仓鼠在刚窜出去的时候，回头望着史莱姆尖叫了一声，不知是提醒它当心还是祝它好运。
“该死！”小兽落地时咒骂着，一步不停的追出去－－动作迅捷，只见一道黑影。
仓鼠七扭八折的跑，小兽扑了好几下都没有捉到它。最后仓鼠钻进一个洞里，小兽围着洞口转了几圈。无可奈何的时候，它回过头，目光落在史莱姆和布丁身上。
史莱姆刚刚裹起布丁，小兽已经站在它面前，偏着头看它。
“我从来不觉得史莱姆好吃。”
“那就请你放过我们吧，我会非常感谢你的。”史莱姆的声音小心翼翼。
“嗯，那当然。”小兽点点头，“祝你好运。”
然后它发出一声惨叫，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子。
仓鼠死死的咬着它的尾巴。
小兽只转了两圈就解决了问题－－或者说部分解决了问题－－它也咬住了仓鼠的尾巴。
“你松开！”小兽口齿不清的喊。
“你先松！”仓鼠不甘示弱。
小兽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你……”
声音戛然而止，小兽慢慢的软倒在地。
一支箭从侧面贯穿了它的胸膛。
仓鼠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尾巴从小兽的嘴里拔出来。她向史莱姆大喊一声：“快躲起来！”就窜到树后边去了。史莱姆也吭呦吭呦的爬过去。
来的是两个男人，其中比较年轻的一个抓着小兽的尾巴，把它头朝下的拎起来。
“好肥的一只！”他高兴的说。
“可怜的臭鼬。”仓鼠摇摇头。
“不是肥，”年长的一个仔细看了一下，“是怀了崽子的，到河边处理一下吧。”
两个人拎着臭鼬的尸体走到河边，蹲在那里不知鼓捣些什么。过了不久，他们站起来走了，河滩上留下一滩不知什么东西。
仓鼠和史莱姆一前一后的跑过去看。
“我的天！”史莱姆到那里时，仓鼠吸着冷气这样说。
“这是……”史莱姆问。
“胎儿，”仓鼠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那只臭鼬是怀了崽子的，天哪！如果我刚才松开嘴的话她就不会死……”
仓鼠哭了起来，史莱姆努力的安慰她，说刚才如果她松口，臭鼬或许就会把她吞下肚，所以这不是她的错。可是仓鼠不肯听。
“这些孩子是无辜的，天哪！我想起我的孩子们，被猫头鹰捉去的，被蛇吞掉的，被人打死的……”
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雨水静静的冲刷着河滩上的卵石，血迹一丝一丝的被裹在水珠里面淌进小溪里。
看着从臭鼬胎儿身体下边流出的血水，史莱姆觉得自己的体液发生了一阵莫名的悸动，某种冲动在体内油然而生……
雨突然之间变大了，挟着滚滚雷声。
仓鼠勉强止住哭声，她想要到树下去整理自己被雨打湿的毛。但是在看到史莱姆的表情时，她停了下来。
恐怖的表情－－饥不择食的表情！
“你要干什么！”仓鼠大喊。
没有回应，一寸一寸的，沉重的，史莱姆向着胎儿挪过去。
“你疯了吗？”仓鼠窜到史莱姆前边，拦住它的去路。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饿……”史莱姆的眼睛里燃烧着一个生命最原始的欲望。
然后它绕过呆住的仓鼠……
“不！”仓鼠的爪子在史莱姆身上留下三道深深的伤口，黏稠的体液淌出来。史莱姆痛苦的扭动着，把裹了一半的胎儿抛开。
“看一看……看一看它！”仓鼠努力按住史莱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史莱姆终于平静下来，它看到了布丁。
在那个最疯狂的时刻，布丁从史莱姆的体内滚落，跌在石缝中。
原本如淡紫色小花般的布丁，现在却是死灰的颜色。
史莱姆无法抑制的颤抖着，仓鼠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悚。
“它生气了，它讨厌我了……”史莱姆畏缩的瘫在碎石中。
仓鼠在树下掘了一个坑，然后把臭鼬的遗骸和臭鼬的孩子们葬了进去。呼吸着雨后泥土的清香，仓鼠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悼念一只臭鼬。
史莱姆怔怔的盯着溪水。
水中的史莱姆被天空染成清澈的蓝。
“时常看一看水中的自己，你就会知道今后该怎么做。我丈夫说的。”仓鼠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跑去为死者掘墓了。
于是史莱姆瞪着溪水发了好久的呆。
仓鼠再回到它身边的时候，带来一支大麦的穗子。
“天空没有乌云的时候，你是多么的安静、多么的纯洁啊！”看着水中的史莱姆，仓鼠发出由衷的感叹，“不知道这种食物适不适合你。”
史莱姆费了很大力气，还是对大麦的壳子无可奈何，只好由仓鼠替它剥开。就这样吃了一些麦粒后，史莱姆觉得体力充沛多了。
“它还在生气吗？”史莱姆偷瞄着布丁，小声问。
“看它的脸色好多了。你们前边的路还远着呢，一路小心，小家伙。”
史莱姆感激的点点头。
仓鼠做了一个大力的呼吸，说：“趁着现在湿湿凉凉的赶快出发吧，祝你好运。”
“谢谢您，婆婆。”史莱姆忽然觉得有些依恋，它偏着头想了一下，用坚定的语气说：“再见！”
“再见。”仓鼠轻跳着跑向远处，在泥土上留下两排爪子印。
“我想我们快要到了。”树枝上，史莱姆眺望着远处的村庄，这样说。
旅途的疲劳和饥饿使史莱姆现出衰老的迹象，它的身体变小了很多，表皮也皱皱巴巴的，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伤痕。怎样也看不出来，它其实只渡过了正常寿命六分之一的时间。
但是它喜欢这样的旅行，走一辈子都不会腻。
“嘿！小子！”
史莱姆回过头，看到一条青毛虫。
“你在我的地盘上爬来爬去的想干嘛？”毛虫抬高脑袋说，“我盯你半天了。”
“我在旅行，看看路。”史莱姆回答，它不大喜欢毛虫说话的调子。
“旅行？”毛虫将信将疑的看着它。
“嗯，送我的伙伴回家。”
“伙伴？”毛虫左瞄右瞄，“我只看到你一个。”
“在这里。”史莱姆把身体稍稍张开，露出布丁的一角。
水果的香气弥散开。
毛虫吹了个口哨，“你最好把它留给我。”
史莱姆皱了皱眉，打算爬下树去。
毛虫“卟”的打了个响指，“小子，听话比较好。”
史莱姆发现自己被一大群毛虫包围了。
被毛虫的刺扎到很痛，但是史莱姆不怕，一路上的艰辛已经把它的意志磨练得像石头一样坚硬－－虽然它的身体还是那么柔软。
最后一群毛虫一起用力，把它从树杈上推了下去，为此还被它带落了好几条毛虫。
史莱姆成功的黏住了下一层的树枝，不过布丁被震出来，落到更下边的树杈和主干间的接点，卡住了。另一群毛虫朝那里爬过去。
史莱姆沿着树枝爬了几步，发现这样是来不及的，于是它把自己吊在树枝下端，然后像一滴水一样落下去。
如果这时来一阵风，它就掉到树下边去了。
万幸的，史莱姆平安的落在布丁身旁，这时已经有几条毛虫爬到布丁的身上。
史莱姆努力的撑起身体，扭曲了几下，然后变成一只鸟的形状－－还配上了“啾啾”的叫声。
毛虫们被吓得扭头就跑。
史莱姆“噗”的瘫下来，不过它的战术还是成功了。
“冲啊！”毛虫的头目大喊。
“老大！有鸟儿！”一条小个子毛虫报告。
“假的！”头目一头撞在小个子毛虫身上，毛虫们又“呼啦”的冲回来。
史莱姆手忙脚乱的裹起布丁，故技重演的从树上跳下去。
最后几天的旅程史莱姆走得很辛苦，因为它的身体变大了。这当然不是什么身体健康、恢复青春的好现象，而是浮肿－－毛虫的毒素在它体内发挥着作用。
布丁的心情一直很好，始终保持着明亮的淡紫色。这让史莱姆也跟着欢快起来－－虽然它的身体很痛，阳光也毒辣得要命。
终于到了斜坡前。
史莱姆多么希望自己还是从前的自己啊，那个年轻、充满活力的自己。而现在呢？衰老、疲倦、饥饿、遍体鳞伤，斜坡在它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可逾越。
不知从斜坡上滚落了多少次，不知身上有多少道伤口流淌着体液，不知布丁被震出多少次－－每当布丁落在荆棘中、落在乱石中的时候，史莱姆就觉得全身都痛起来；而在向斜坡上做冲刺的时候，那些疼痛又仿佛消失了一般。
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
最后爬上斜坡的时候，史莱姆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浮肿消失了，体液顺着斜坡“哗啦啦”的淌，身体里如同要被抽空了一般的难受……
乌云大神又一次吞掉了太阳恶魔，天空开始下雨。
“你生气了吗？已经到家了啊，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灰暗？”史莱姆勉强睁开眼睛问。
布丁在它眼中越来越大，史莱姆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在越变越小，生命都在随着体液一起流失呢，可是为什么一点痛苦都感觉不到？
史莱姆用尽最后的力气改变着体形。
“你是在为我难过吗？我快死了……不用难过的，其实我很开心……”
看到窗台上的小东西，歌米高兴得喊出来。
“布丁！妈妈！我的布丁！我的布丁回来了！不是史莱姆，是我的布丁！”
她小心翼翼的把布丁在水里洗净，轻轻放在一只小碟子上。
在布丁里面，一颗小小的心形静静的闪着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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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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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3-01-22 09:46| |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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