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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艾尔帕西亚佣兵2、3、4章

第二章 尼克

  从地下公会办事处离开,杉尼与百兰斯约定了下一次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萨阿兰德的住所。
  萨阿兰德位于艾尔帕西亚西侧,是自由都市中龙族的聚居地,以龙族历史上一位杰出的英雄命名。成年的龙超过二十尺,是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所以这个种族的房屋建得特别高大,普通的人类在龙族的街道房屋附近行走,通常会觉得自己宛如蝼蚁一般渺小。杉尼的家依附着萨阿兰德的边缘,曾经是供幼龙练习冥想的小屋,但是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这间房子几乎可以做餐馆的大堂,同时招待三十位客人还稍有余裕。杉尼是萨阿兰德唯一一位非龙族居民。
  龙族房屋的另一个特点是窗户又大又多,除了冥想的时候要挂上厚厚的帘幕之外,其他时间一律统统开启,任由阳光和月光照射,风雨无碍。除了尽情享受日光的照射,绝大多数龙对观星这项活动有特别强烈执著的爱好。因此龙族的房屋采光和通风特别良好,几乎和户外没有区别。
  杉尼用两人高的木板将这间房子的内部分隔成两个小间:只有一张简陋木床的卧室和堆放着武器装备的储藏室。他走进里屋,打量四周。一件锁子甲挂在木架上,各接合处已经泛出锈斑,那是来艾尔帕西亚路上的战利品。当时一只丑陋的豹人忽然从野地里呐喊着冲出来,挥舞着钉头锤扑向他。豹人的生命力比沙漠的胡狼还要旺盛,他先后在豹人的左腿、右臂和下腹用血月划出三条口子,浑身沥血的豹人依旧精力充沛地向他发动一次次的进攻。缠斗了很久,由于大量失血,豹人的动作渐渐不再敏捷,他才找到机会在豹人的后颈补上致命的一刀。当豹人倒下的同时,他也因为筋疲力尽而跪在地上。豹人穿的这件锁子甲抵挡了二十多刀而没有一丝损伤,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于是杉尼再站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将它剥下,套在自己身上。
  这件锁子甲曾经镂着不知名的家徽纹章,被杉尼用小刀细细地刮去了,只余下一些模糊的痕迹。质地很轻,但非常结实。有几个破损的地方也被他精心地修补过。他留意过艾尔帕西亚的几家装备店,发现竟然没有一件锁子甲的质量比他这件更好,也许这件旧甲的原主人是世袭的贵族,用高价将它从矮人制造者手中买来,结果却因为脑袋被豹人的钉头锤敲扁而死。
  现在,这件锁子甲正默默地挂在架子上,唤醒那段模糊的回忆。杉尼摩挲着它,他相信它足以防御一般性的刀砍剑劈,但对付穿刺性的武器如枪戟或者弩箭时,效果会比较薄弱。
  一面圆木盾歪歪斜斜地倚在墙上,直径接近一臂的长度,大约有十五枚铜币那么厚。杉尼弯腰将它拣起来,掂了掂,随手又抛到一边。很显然,这面圆木盾或许可以应付步下的格斗,却绝对无法与装备齐全的重骑兵对抗。木盾下的头盔倒是符合杉尼的要求,这顶全封闭的头盔基本上是全新的,杉尼戴上它,将护面的铁罩掀起拉下几趟,满意地点了点头。
  墙边放着一个半开的小铁箱,里面是在艾尔帕西亚订作的全套护腕、护肘、护踝、护膝,用犀牛皮做底,镶嵌上钢条铁索增加强度,具有很强的延展性,即使受到强大外力的撞击也不会造成骨折或者脱臼。手套和靴子是软硬皮革制品,外侧同样镶嵌着鱼鳞状的小金属片。这些东西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后,杉尼抽出随身携带的血月,一泓暗绯色的光芒笼罩了整间屋子。血月的刀身宛如新月,刀柄则向另一个方向弯曲,构成一条“~”型的优美曲线。这柄弯刀非常轻巧,挥舞时的速度极其惊人。有一次,杉尼在卡莱那遭遇胡狼的袭击,他用血月劈断其中一只胡狼的脖子,那只胡狼兀自冲出十多步,脑袋才从身体上掉下来。
  杉尼取出一条丝绢,细细地擦拭血月冰凉的刀刃。
  直到夜幕低垂,他才离开屋子。
  杉尼沿着异常宽阔的大街向萨阿兰德的中心走去。龙族与人类一样,惯于白昼行动,入夜后的街道冷冷清清,仿佛置身旷野一般。杉尼不喜欢白天在萨阿兰德穿行,未成年的幼龙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好奇,犹如人类的顽童一般难以自律,但是他们强大的怪力足以对误入本地的其他种族访客造成致命的伤害。没有成年龙的陪伴,白天进入萨阿兰德是一件非常冒险的行为。
  过了好一阵子,杉尼在一间并不很高的建筑物前停下脚步。那幢不起眼的房子竟然有知觉似的悄悄打开了大门,一位穿着紫色板甲的龙族战士拦住他的去路,那位成年龙族比杉尼高出一个半头,警惕地盯着他,直到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才露出微笑,闪身让开一条路。
  “长老说今天晚上会有客人来,但我没想到竟然是你。”龙族战士亲昵地拍拍杉尼的肩膀,用人类的方式打招呼,“你去莫古里亚以后,就没来过这里。”
  这位龙族战士叫扎兰达,他与命名此地的那位龙族英雄有些遥远的血缘关系,扎兰达的发音就是由那位英雄的名字变化而来。他的祖父便是龙族祭祀长巴渥拉,地位仅在龙王金萨拉之下,比萨阿兰德的龙族领袖——西哈洛长老更加尊崇。实际上巴渥拉命他到艾尔帕西亚来的目的是监视西哈洛长老,然而他和西哈洛长老的关系很好,最后竟然成了长老形影不离的贴身护卫。
  杉尼有些不好意思,他摇摇头说:“长老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不希望总是来打扰他。”
  “如果你想杀死阿古都斯,为你的族人复仇,你就必须向长老求教。”扎兰达严肃地说,“阿古都斯是我族屈指可数的勇士。在他被黑暗力量所诱惑之前,我和他较量过二十三次,只赢过两次,而那两次还都是接近他休眠期的时候。我的力量或者和他不相上下,但是他在魔法领域远远比我更有天赋。”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们龙族的感情。无论如何,阿古都斯都是西哈洛长老的儿子……”杉尼提到这个名字时,忍不住咬牙切齿。
  扎兰达惊讶地凝视着杉尼说:“我觉得你们人类的感情才是莫名其妙,父子又如何呢?阿古都斯被黑暗力量诱惑,投靠魔族,就是我族的敌人。若不是族规不允许在战场之外与同族厮杀,我早就去卡莱那找他决斗了。相信我,如果你能结果阿古都斯,西哈洛长老会非常感谢你的!否则我们只有等到魔族发动千年侵攻的时候才能动手,长老说那将是整个拉尔夫世界的劫难。”
  杉尼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发誓我要亲手取下他的首级。”
  “你今天为什么而来?”扎兰达再次拍拍杉尼的肩膀道,“长老给你的预言应验了?”
  “可能是的,”杉尼迷惑地说,“我第一次见到长老时,他就对我说我将前往盖亚,我的生命将在那里发生重大的转折。我想他说的话可能正在成为现实。”
  两人走廊尽头停下脚步,扎兰达举起一只手指放在眉心的位置,这是龙族的礼仪。他说:“那么,祝你好运!长老正在房内等你。”
  就在此时,西哈洛长老略带磁性的嗓音从房内响起:“请进来,杉尼。”
  杉尼推门而入,扎兰达在门边行个礼后静静地离开。
  西哈洛长老的身高不满六尺,仅略高于杉尼的胸膛,这样的体型在龙族内非常罕见,全艾尔帕西亚也只有他一位。
  龙族的生理发育与人类迥然不同,刚出生的幼龙基本上都超过七尺,比成年人类还要高大。然而这只是开始,在不断的生长过程中,龙族的体型会急速变大,成年时甚至会超过二十尺,大约将有十年到二十年左右维持着这样的体型不变。然后体型开始萎缩,直至八、九尺高左右,这是龙族心智的成熟期和体力的极盛期。只有非常杰出的成员才有机会步入龙族的老年期,象艾尔帕西亚就只有西哈洛长老一位老年龙族。这个阶段的龙体力虽然衰退,但在魔法的运用方面却可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而且往往可以准确地预见未来。
  因为同族之间巨大的体型差异,龙族没有使用桌椅和床榻的习俗。西哈洛长老招呼杉尼在软垫上席地而坐,给客人倒了一杯紫色的液体,那是龙族嗜好的饮品,发音接近“露比亚”。
  “长老,您好!”杉尼举起杯子呷了一口露比亚,说,“您的预言正在成为现实,对吗?”
  西哈洛长老眯起眼睛,愉快地微笑着:“我很高兴你一直记着我的话,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希望能够借助您的智慧,”杉尼坦率地说,“我渴望您的忠告。”
  “盖亚正在成为世界新的中心,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即将发生。你必须去那儿,才能够把握住机会改变你的生命。”长老含蓄地说,“你需要盖亚,而不是盖亚需要你。”
  杉尼困惑地问,“我听说盖亚的第一王子斯沃是个追求极端华丽外在的傻瓜,而他的弟弟克拉文才具备成为王者的资质。我怀疑我是不是选错了方向。”
  “珠宝总是被泥草掩盖着光芒。结局是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的,你必须竭尽全力,也许未来会出乎你的预料。我并不能看见明天,但是我认为你应该坚持自己的道路。”西哈洛长老平静地说,“是斯沃一方选择了你,而不是你选择了斯沃一方。用所有的智慧和勇气去战斗,把未来交给命运。这就是我的忠告。”
  “长老,您有具体的建议吗?”杉尼如坠五里雾中,丝毫不得要领。
  西哈洛长老沉吟片刻,道:“如果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能够减少很多麻烦。无论是在艾尔帕西亚或者莫古里亚,与兽人与精灵等等种族比起来,你并不算特别。但是盖亚不同,你在那里如同在一群鬣狗里的胡狼一样显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杉尼若有所悟,拨弄着血月的刀柄说:“您是指我的装束?比如说这把不符合骑士公会制式标准的弯刀?”
  长老赞许地点头:“你很敏锐。”
  “我将会象一个普通的骑士一般进入进入盖亚……刺枪和钢甲……”杉尼哈哈地笑起来,“非常感谢您的指点,还有什么要提醒我注意的事吗?”
  长老的神色肃穆了许多,“我预感有几位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物将会在这条路上和你相遇,他们将会影响你的一生。其中有一位能够指引你前进的方向,你必须找到他,才有可能杀死阿古都斯。”
  杉尼郑重地记下这句话,反复在心里重复几遍。他端起杯子将露比亚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行个礼,“请原谅我又一次打扰您如此之久,非常感谢您睿智的忠告,还有您美味的露比亚。请允许我告退。”
  西哈洛长老无声地作一个请便的手势,杉尼倒退着走到门边,再次鞠躬告退后拉开门离开。
  一缕微笑不知不觉地爬上长老的眉宇之间,老年龙族松弛的青灰色皮肤泛起龙血的深蓝色。他喃喃自语:“当斯沃进入赫尔墨那一天,就是你与阿古都斯了结宿怨之日。”

  与扎兰达告别后,杉尼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南的“皇家雇佣兵”酒吧。
  艾尔帕西亚人极端崇尚华而不实的噱头,这大概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之一。比如说“皇家骑士”、“皇家弓箭手”、“皇家魔法剑士”、“皇家战士”、“皇家魔法师”这几家老牌酒吧还属于可接受的范围,毕竟圣国托利斯坦的教皇卫队里确实有这五大职业的编制,但是“皇家”和“雇佣兵”扯在一块,就实在给别人不伦不类的感觉。这个时代里,全人类世界只有托利斯坦教皇卡尔卡斯三世这一位独一无二的皇帝,而除了他麾下以外,哪里再去找什么“皇家雇佣兵”来着?
  虽然名字起的着实怪异,这家酒吧的生意却一向火爆,比上述那五家老牌酒吧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概这是由于在艾尔帕西亚的雇佣兵数量远远超过五大职业中的任何一个,而这样的名字也确实能够给雇佣兵以一些归属感和自豪感吧?
  酒吧内酒气薰天,喧嚣声震耳欲聋,各种族各职业的雇佣兵们接踵摩肩地拥做一堆。杉尼费劲地来回寻找几趟,才看见穿着低胸贴身短裙的吧女卡萝尔正在一个角落里拼命灌一只熊人喝巨杯烈性酒。他毫不迟疑地挤过去,拍拍卡萝尔的肩膀。带几分醉意的卡萝尔茫然转过头来,迷离的双眼飘忽不定地打量着杉尼。
  “现在还没到打烊的时间,如果你想带我出去……”卡萝尔吃吃娇笑,卖弄风情地轻晃着诱人的双峰和苗条的腰肢,“请到总台帮我买双份钟点费。”
  杉尼紧紧抓住吧女的双肩一阵乱摇,“清醒点,告诉我尼克在哪?”
  “人家疼死了,混蛋,你不会轻点?”吧女颦眉微嗔,“尼克在楼上,第七间包厢。”

  推开门进去,杉尼迅速掌握了他所面对的局势。两个浓妆艳抹的吧女正在你争我夺地向一盘浇满帕萨尼汁的肉饼发动进攻,第三名吧女安坐在他寻找的那个人腿上自斟自饮,而被她压在身下的男子已经醉倒在地,仿佛半死之人一动不动。
  “伤脑筋。”杉尼嘟囔着。他掏出蜥蜴人沃斯给他的那个小皮口袋,轻轻地抖动几下。
  那三位特殊职业的女孩果然对这种钱币互相撞击的声音有着异常敏锐的听觉。虽然是在喧闹的酒吧内,她们还是几乎是同一时刻停下她们手头的事,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杉尼的手上。杉尼打开袋子口,将五十枚铜币洒在身边的一只空盘子里,然后一脚将那盘子踢出门外。吧女们争先恐后地随着盘子冲出门去,杉尼顺手将门带上,轻易地将她们锁在门外。
  “现在。”杉尼继续嘟囔。他拎起半瓶酒,全部倒在躺在地上的那个男子脸上。
  醉汉动了一动,弹簧般坐直了身子。他还没睁开眼睛就含混不清地说:“下雨了吗?”
  他习惯性地舔舔嘴唇,勃然大怒:“是哪个该死的杂种?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倒的!”
  那个男子瞬间恢复了清醒,从地上一跃而起,斗鸡般四处寻找着挑衅者。他的身材比杉尼还略高一些,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男性的阳刚之气,一头修剪得非常得体的银灰色短卷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杉尼早就退到了五尺之外,好整以暇地抱臂胸前说:“尼克,看见你真高兴!”

  尼克·巴姆尔·高登伍德。雇佣兵,职业是上位魔法剑士。其高大粗旷的体格曾令人以为他带有半兽人的血胤,然而其翩翩有礼的风度和符合一切贵族出身特点的相貌使谣言不攻自破。据说他是某小国执政的庶子,或者是某伯爵的继承人,总之是喜欢玩微服出游把戏的贵族公子。然而他一直对来历讳莫如深,始终没有透露过任何内情。杉尼在头两次任务委托中分别在卡莱那与莫古里亚与他巧遇,而且都并肩作战过,只不过一次是对付沙漠里的胡狼而另一次是收拾皮格尔先生的私人卫队。
  这位酷好四处游历的雇佣兵听完杉尼对任务的描述后,第一句话就是:“有趣,我干。”
  杉尼愉快地眨眨眼睛,“我相信我不会找错人,你是最适合的。”
  尼克老实不客气地伸手探入杉尼的怀中,娴熟地抓出一大把金币。他把玩着金币,皱着眉道:“我只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那个百兰斯这样轻易便将一百枚金币在开始的时候就全部支付给你?他难道不怕你拿了钱却不干事?”
  “如果有罗兹商会的帮助,组织小规模佣兵团袭击盖亚贵族领地的成功并不算太困难——那可是光明正大地去打劫那些富得流油的大贵族商人——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只要运气不算太坏,收益至少是这区区一百枚金币的十倍以上!只有目光短浅的傻瓜才会拿了钱不干事。”杉尼微笑着解释。
  尼克恍然大悟,道:“你说得很对,既然有更大的物质刺激在后头,罗兹商会当然没必要在这方面采取制约手段——而且还能够让你觉得他们诚信不二——果然是漂亮的手腕!”
  杉尼话锋一转,说:“听说你对盖亚非常熟悉?”
  尼克坦然承认道:“是的。这要从魔法剑士这个职业说起……”

  与流传至今的其他四大职业不同,魔法剑士本来是已经湮没的古代职业,它的起源约莫在两千年以前的魔兽纪元三○世纪初期,一位名叫帕里斯·兰伯特的传奇英雄是这一职业的始祖。这位英雄是东方僭主小国拉登的某低级贵族之末子。他从小进入剑士公会学习,毕业后获得了初级剑士的职业称号。
  二九三一年,拉登被强大的邻国苏底比斯所灭亡,兰伯特加入拉登王子洛维尔为领袖的“复国军”,开始为国仇而战斗。所谓的“复国军”,不过是穿插于崇山峻岭之中,发动民众、偷袭哨所的小游击队而已,最盛时(也是创建时)也才三十多名成员而已。就在这样的战斗中,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兰伯特的个人战斗能力,震惊了整个东方世界。他把剑术与魔法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纵横苏底比斯和原拉登境内,无人可以匹敌。苏底比斯引以为傲的“六将军”,有四名都在单挑中死于兰伯特的剑下。后世有人评价,如果不是兰伯特的存在,苏底比斯第十二任首席执政官罗曼尼·卡扬进入哈维尔,建立托利斯坦第四王朝的时间,可能会提前整整十年。
  二九三六年,洛维尔王子在柏兰德丘陵被擒斩,“复国军”解体。三年后,兰伯特刺杀卡扬失败,就此不知所踪。关于他的特殊的战斗技能,各种史料上的记载都很简略,并且大相径庭。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把剑技和魔法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从而开创出一种崭新的格斗技门类。

  盖亚第一王子——就是滞留在沙思路亚的那位金·斯沃——从来就对荒诞不经的事情感兴趣。他贪玩的少年时代,学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唯独长时间搜集资料,对帕里斯·兰伯特的传说、技艺,及其相关的一切,都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奥古斯特王因此特意为他创立了魔法剑士的职业,并指令盖亚魔法师公会的上位魔法师们,协助王子研究和重现传说中的魔法剑技。盖亚为此特地在职业公会附属的学校里增加了魔法剑士这一特殊学科,并且给予这个学科的学生以相当多的优惠待遇。
  一部分崇拜传说中的英雄兰伯特的有志青年;一部分希望借这这个职业接近讨好金·斯沃的盖亚贵族青年;还有一部分出于减免高昂学费动机的贫穷青年,这三种人就是选择魔法剑士职业的成分。

  杉尼静静地听尼克说完魔法剑士的发展故事,促狭地问道:“那么,你是属于哪一种人呢?”
  尼克得意洋洋地回答:“我是第四种,单纯觉得这个职业很帅很有品位才选择它,结果如我预料,这是最适合我这个天才的职业。”
  “伤脑筋的家伙,又开始自我陶醉了……”杉尼苦笑,“原来你是在盖亚学习魔法剑士这个职业的,对吗?”
  “当然,到目前为止,全世界的魔法剑士都是盖亚培训出来的,连圣国托利斯坦和魔法王国鲁安尼亚也不例外。”
  杉尼满意地点头,追问道:“那你对盖亚第一王子斯沃一定有很多了解,说说你的看法。”
  尼克歪着头思索半天,耸耸肩膀:“几乎和传闻一样,没什么好说的。斯沃自称‘优雅的贵公子’,但是别人都叫他‘迟到的贵公子’。他喜欢美女和美食,轻佻而片面追求华丽,非常爱摆酷,因为这些原因,他十分不得辅政大臣们的支持。所以当他在沙思路亚参加他的挚友潘·达克男爵的领主继任仪式时,恰巧老奥古斯特王架崩,王都赫尔墨以宰相杰伊根·柯里亚斯公爵为首的朝臣们乘机拥斯沃的幼弟克拉文继承王位,宣布斯沃为废储,并且动员部分王国正规军与贵族私兵组成讨伐军,斯沃和他的跟随者们则据守盖亚南方的新兴商业城市沙思路亚。”
  “似乎我们这边的胜算很渺茫啊……”杉尼小心地试探尼克的态度。
  “胜负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的目标就是掏空盖亚大贵族的口袋嘛!”尼克乐呵呵地说,“我不在乎斯沃和克拉文哪一个获得最后的胜利,我只在意我能不能在这场游戏中玩得开心。”
  杉尼拍拍尼克的肩膀,道:“很好,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见百兰斯先生。从现在起,我是没有领地的没落骑士杉尼·佛克斯,你是我唯一的侍从,尼克。”
  在尼克表示抗议之前,杉尼抢先一步离开包厢。

[楼 主] | Posted:2003-04-08 00:36|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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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位伙伴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澄净的蓝天上漂浮着朵朵白云,旭日暖和地照射着大地,一阵阵微风不时吹过。
  厨房的炊烟袅袅地飘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熏火腿肉与烤面包混合的味道,令人垂涎欲滴。
  忙碌的伙计在各间客房来来往往,抱着一大堆洁白干净的枕褥走某每扇门,再抱着同样多脏枕褥出来,将它们交给在后院的水池边干活的洗衣工人。经过熟练彻底的洗涤过程后,还滴着水珠的被褥整齐地晾挂在院里的竹竿上。
  客人们不停地进进出出,一切看起来都与普通的旅馆没有什么分别。谁能想到这家野鸽子旅馆的地下室,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地下公会办事处之一呢?
  百兰斯·伯恩斯坦先生住在这家旅馆三楼最南侧的房间里。虽然他预付了半个月的房租,而现在只不过是第十三天,但是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自由都市。这一趟旅行看起来比原计划的状况更顺利,他找到要找的人,初步达成了合作约定,现在该是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在人类世界里,每个有身份的人都必须有自己的职业[注1]。为了通过职业资格考试,贵族们和有钱的商人纷纷将自己的子弟送到各地公会附属的职业学校寄读,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到了毕业的时候,这些学生们至少要通过第一等级[注2]的考试。
  百兰斯也不例外,他的职业是魔法师[注3],等级为中位见习魔法师[注4]。完全借助于远房堂叔的资助,出身贫困的他才有机会进入职业学校就读。他的学生生涯过得紧张而刻苦,每时每刻都花在对魔法的摸索掌握上。入学第三年,十九岁的他通过了下位见习魔法师的考试,成为优等生行列中的一员。二十一岁时,他终于以该届第四名的成绩顺利毕业。出忽别人意料地,他拒绝了校方的留校邀请,而是一头扎进了叔父的事业。除了报答助学恩惠的动机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天分心中有数,明白自己在魔法领域已经没有多少潜力可供挖掘,倒不如专注于经商来改善未来的人生。
  他的叔父伯恩斯坦先生是一位成功的平民商人,用诚实而精明的经营手法赢得了世人的尊敬和巨额的财富,甚至被选入了盖亚的下议院。在下议院被贵族出身的豪商们所排挤的不得志岁月里,伯恩斯坦先生结识了号称“盖亚第一”的另一位平民商人艾德里安·罗兹,相似的经历使他们惺惺相惜,产生深刻友谊。罗兹深沉的心计和老辣的手腕令伯恩斯坦自叹不如,出于相同的利益,两位大商贾在某些商业领域攻守同盟合作默契,形成了罗兹为旗帜,伯恩斯坦甘附骥尾的局面。
  百兰斯的体内流淌着叔父的血液,他在商业领域的遗传基因远远强于魔法领域。冷静的头脑,干练的作风使他迅速脱颖而出,成为叔父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而且委派他以伯恩斯坦家族代言人的身份加入大名鼎鼎的罗兹商会。这位年仅二十九岁的小伙子表现得异常稳重早熟,既能够忠于家族的立场,又完全维护了罗兹商会的利益,以致于罗兹本人也对这个杰出的青年另眼相看,多次在私下场合对他赞不绝口。若不是因为伯恩斯坦另有嫡系继承人,罗兹甚至想招百兰斯为婿,以便合并两家庞大的资产和浩瀚的业务。
  另一方面,因为在商务活动的过多投入,也导致了他在魔法世界停步不前。尽管百兰斯在百忙中坚持抽空,努力做到隔年参加一次职业晋级,仍旧经历了五次失败,直到三十二岁才通过了中位见习魔法师考试。他无视同学的叹息和老师的遗憾,以绝对的理智接受了这个事实,彻底地放弃继续提升魔法能力的希望。这是去年的事,一年以来,除了设立和使用魔法道标等有限的常用法术以外,他几乎没有诵读过任何咒文。
  魔兽纪元5044年,盖亚历327年3月3日,老奥古斯特王驾崩;8日,第二王子克拉文在赫尔墨即位盖亚国王;14日,宣布废黜原第一王子斯沃,并下达讨伐令;4月4日,讨伐军包围沙思路亚;7日,第一次攻城,盖亚内战正式爆发;22日,希格蒙德等一百零二骑从沙思路亚突围,展开最初的敌后骚扰作战,获得极大成功。与此同时,以罗兹为首的盖亚的平民商人们,也开始悄悄运作一系列庞大的密谋。从个人之间私下接触发展到大规模的秘密集会,涓涓潜流转眼就发展成滔天巨浪。5月14日,罗兹秘密抵达沙思路亚觐见斯沃,宣誓效忠;在他的有力推动下,不久之后平民商人们达成支持斯沃复位的协议,伯恩斯坦站到了罗兹的一边,命运的天平一点点地向绝境中的斯沃和孤城沙思路亚倾斜。伯恩斯坦则负责向王国上层渗透,收买奸细和购买情报。受希格蒙德战术启发,罗兹本人一边整合平民商人捐献的物资支援沙思路亚,一边制定了特别行动计划,并且派出多名亲信分头执行。5月28日,平民商人资助的第一批军需通过水路运抵沙思路亚,共包括六百二十箱粮食、十六箱药品和四十箱武器。差不多同一时间,肩负特殊使命的百兰斯抵达艾尔帕西亚。如前所述,今天是第十三天……

  简单的行李收拾完毕,盖亚的年轻商人慵懒地倚在床上,从胸前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株枯萎的紫月草,举到眼前不足一尺的地方细细地端详。这种拉尔夫大陆上的稀有植物,主要生长在紫森林内,是功效卓著的治伤良药。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价格昂贵的宝物,但是在百兰斯的眼中,更看重的是这株紫月草的特殊意义。这是他还在职业学校就读的第二个学年里,违反禁令私下前往紫森林的收获。
  对于刚刚离开贫民窟的十七岁少年来说,能够进入与贵族学生同窗寄读的职业学校几乎是连梦境中都不敢企望的经历。他身边的同学大多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亲眼所见车马出入随侍成群的奢华生活,令他惊悸、惶恐、激动而又绝望。他对身边的贵族同学既羡且妒,一边为走进了这样的社会圈而骄傲自豪,一边又时常想起依旧在阴沟泥渠附近艰苦过活的父母亲戚而羞惭自卑,他逐渐陷入心理矛盾的阴影,完全无法自拔。
  职业学校的新年舞会是历史悠久的传统,许多有职业者通常会带着自己的妹妹或女儿来参加,从已经获得职业——即社会认可资格的少年中选择满意的女婿人选。在佳丽如云的舞会现场,有职业的学生是众人青睐的焦点,而其中出身优越的更是成为炙手可热的宠儿。虽然在年底的检定中,百兰斯以十四格雷强度的火焰魔法越级成为中位魔法学徒,可惜他从来没有学习过贵族的社交礼仪,跳舞的姿势不伦不类,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卑贱出身,所以很快便遭到了可以预料的冷遇。
  就在他沮丧地躲在角落闷闷不乐时,一位优雅得犹如精灵族的美丽少女悄悄走近他身边。那位善良的女孩看出他的尴尬与忧愁,友好地邀请他共舞最后一曲,使他在期待的开始与失意的过程之后,能够有一个喜出望外的快乐结局。
  女孩的腰肢纤细,舞步轻盈,娴熟地引导他笨拙的步法。飞扬的金色秀发不时抚摩着他的脸颊,呼吸的空气里洋溢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淡淡幽香,指触处是少女柔软的身体,目光的焦点定格在秀丽端庄的面容上。百兰斯浑然忘却了一切忧烦,尽情地陶醉在金碧辉煌的新年舞会之夜。一曲既毕,他茫然不觉,兀自搂着女孩旋转,旋转,旋转……
  当他回过神来时,少女已经随着家人离去,只给他留下一个回味了整整一年的背影。一年中,初尝相思滋味的少年难以排遣寂寞,每每独自一人在夜下重温那一夜的记忆,职业学校空旷的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与夜风起舞,久久不能成眠。
  第二年的新年舞会,他早早地来到会场,执著地在人潮中寻找那位姑娘,几经患得患失的折磨,终于在心脏不堪重压地迸裂之前,发现了自己的目标。百兰斯迫不及待地走近她身边,不顾人家是否还记得一年前的往事,冒昧地第一次主动邀请异性共舞。女孩浅浅轻笑,默默颔首。在舞会序曲的旋律响起时,他们再一次偎依着步入舞池,重续一年前那一支令他魂牵梦萦了半生的舞曲。经过无数次夜下独自的练习,此时他对复杂的舞步和规则已经能够应付裕如,还有余暇轻附在女孩耳畔低声细语。
  女孩名叫法兰希尔·维尔泰斯,比他年长不足一岁。她的父亲是盖亚极少数的高位职业所有者——圣殿骑士维尔泰斯伯爵。作为悍勇无伦的猛将,伯爵大人的武名早就传遍盖亚各地,百兰斯从小便熟悉这个威望赫赫的名字。然而他从没有想到伯爵的次女竟然如此美丽,更加想不到自己竟然有机会与这位名门出身的贵族少女两度共舞。直到这一刻,百兰斯才惊觉他早已不可自抑地坠入初恋的罗网。
  恋爱的甜蜜总是短暂的,脾气暴躁的伯爵极力反对女儿和出身贫贱的少年之间的爱情,即使对方有一位富可敌国的远亲长辈也无济于事。况且平民商人在门第意识很强的贵族眼中,一向都扮演着俗不可耐的暴发户形象。在意中人的山盟海誓卿卿我我和伯爵的冷嘲热讽白眼交加的这一年过得无比迅速。年底,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的伯爵提出了最后通牒:百兰斯必须独自一人到紫森林中采撷紫月草回来,否则便要中断和法兰希尔的交往。伯爵的本意是让这个妄图攀龙附凤的黄毛小子知难而退——采撷只有在满月时才生长的紫月草,一般来说是给具备晋级资格的资深见习魔法师晋升元素魔法师的考试。且不说月圆之夜的狼人受到满月的影响会变得凶残十倍,单单是那些成群的柯布林就足已杀死实力不足的见习魔法师。对于刚入门的魔法学徒来说,简直是九死一生的鬼门关。当然,如果百兰斯拒绝这个条件,伯爵便可以用“怯弱者无资格与我的女儿结婚”的理由将他光明正大地轰出门外。
  职业学校明令禁止未毕业的学生在没有导师陪同的情况下前往紫森林,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即使是有经验丰富的导师陪同,仍旧会不时发生因为照顾不周而导致学生丧命的惨案。然而,对于热血澎湃的百兰斯来说,并不是不知道这些情况,而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生以来,百兰斯第一次欺骗了自己尊敬的叔父,以“购买魔法书籍”为名向伯恩斯坦先生借取了二十枚金币,用这笔钱购买了一大堆攻击或者防御性的魔法道具和魔法卷轴,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了紫森林。谁知在找到紫月草之前,道具卷轴竟然已经消耗迨尽。百兰斯被困在森林中心的小丘上,四十多只柯布林将他团团围住,不停地从远处投掷巨石,使他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势。而百兰斯身上被狼人咬过的伤口隐隐开始发作,毒素逐渐在他的身上蔓延,最要命的是可以补充法力的人鱼之泪也快要喝完了……
  非常侥幸地,就在百兰斯失去知觉之前,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蓦然照在他手中紧紧握着的这株紫月草上。畏光的柯布林终于四散奔逃,已经挣扎到体力与意志力双重极限的百兰斯也扑通晕到在地上……
  三天以后,他拖着蹒跚的脚步,带着一身的伤痕来到伯爵府时,伯爵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法兰希尔已经出嫁,对方是博特伯爵的弟弟,非常有希望晋升第四等级的格斗天才,三十七岁的上位战士豪斯曼。如果晋级成功,圣殿骑士与战将之间的联姻将会成为传诵一时的佳话。
  这几句话狠狠地打击了百兰斯,心如死灰的他回到职业学校后大病一场,直到新年舞会那天才走下床铺,站在凉台上远远地眺望着舞会的会场,就那么一直站了半夜,直到舞会结束为止。
  从新年的第一天起,百兰斯便脱胎换骨般地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忘我地投入职业学校的魔法功课里,半年内就成功晋级见习魔法师。

  节奏性的敲门声轻轻地响起,将百兰斯从无尽的回忆中惊醒过来。他匆忙收好枯萎的紫月草,干咳一声,邀请门外的客人进来。
  雇佣兵杉尼·佛克斯带着另一位青年走进屋内。百兰斯镇定地离开床铺,站起身来,安顿两位客人在椅子上坐下。杉尼指着身边的男子,开门见山地说:“这位也是雇佣兵,叫尼克·巴姆尔·高登伍德,职业等级是上位魔法剑士,他将是这场游击骚扰战的第二位伙伴。”
  “魔法剑士?”百兰斯打量着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一丝笑意流露在他的嘴角,“我得承认我走眼了,有些意外啊,从体格上判断还以为他是战士或者骑士呢。”
  杉尼重重地点头,“确实,他比起从事魔法职业的一般人显得格外健壮。毕竟他有很长时间的佣兵经历,而且参加过的实战也不少。所以我打算让他充当我的侍从,既能够使我看起来更象一个真正的骑士,又可以掩饰他的职业——也许能够在意料不到的场合发挥出决定性作用呢。”
  “对,这可能会成为我们手中一张隐藏的鬼牌。”百兰斯表示同意,他继续打量着尼克,“你是魔法剑士,那么一定对盖亚非常了解。”
  尼克的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显然眼前这位年轻的商人对陌生事物产生认知的敏锐程度大大超过了他的预计。他瞄了杉尼一眼,杉尼默默地做出一个“确实如此,我早知道了”的表情。尼克愉快地向百兰斯伸出手,百兰斯立刻有力地握住它。尼克转转眼珠,说出自己的疑虑:“这里说话方便吗?”
  “恐怕你还不知道,我是中位见习魔法师。在你们进入这间屋子的同时,我就在四周布下了空气系的魔法障壁,作为魔法剑士的你一定明白,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谁也听不见我们谈话的任何一个字。”百兰斯若无其事地说,“从你的仪表动作以及发音习惯来判断,我想你应该具有高级贵族出身的血统。是吗”
  尼克再度大吃一惊,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在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状况下居然可以布下空气障壁这种复杂的魔法,还因为他能够在刹那间就看破自己的出身。他的诧异之情在眼神中表露无疑,“你竟然能在同样从事魔法职业的我面前施展魔法,而我却茫然不知?同样是第二等级的职业,甚至我还比你高上一个级位?”
  “魔法师是纯粹的魔法职业,而魔法剑士不可避免地偏重于格斗技。单论魔法,我比你略强一些并不值得奇怪。”百兰斯略感有趣,仔细地作出解释,“另外,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经常要在类似这里的场合与别人交谈一些私密的话题,所以我经常使用这个魔法。除了魔法道标以外,这是我使用频率第二高的常用魔法。艾尔帕西亚人有一句老话叫作‘技巧诞生于熟练的使用’,我想你一定听说过。”
  尼克仍旧惊异如故,他不服气地辩解着:“‘道理人人能懂,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个?’——这句话也是盖亚的名言,至少我还没有遇见能够在我身边布下结界而不让我发觉的中位见习魔法师。另外,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我的血统——当然,你是对的,我不想否认这一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百兰斯举起右手轻轻地拍拍自己胸口,补充说道:“我是商人,我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这是我谋生的方式。我和贵族们打交道,绝对比国王——我是指老奥古斯特王——和他的大臣们还要多。甚至我能够看见许多贵族们的某些连国王大臣也很难看见的另一面。这不重要,我觉得关键是你接受过良好而系统的贵族教育,完全可以化装成盖亚的任何一位子爵、男爵、士爵或准爵,甚至是伯爵——只要他们不是出名到肖像挂满大街小巷的程度。这也许将成为我们手里隐藏着的又一张鬼牌。”
  听着百兰斯低沉缓慢的声音,尼克再次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我注意到你两次提到了‘我们’这个字眼,难道你并不打算和普通的委托人一样置身事外么?我感觉你似乎有意要亲身加入我们的行动。”
  一丝愤怒的闪电迅速掠过年轻商人的眼色之间,然而他很快就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而没有更进一步地表露出来。“请允许我更正一下,我并不是委托人,只不过是委托人的一个代理人。雇佣你们的是罗兹商会的艾德里安·罗兹先生。另外,作为决定对抗贵族豪商的平民商人,我们本来就不打算置身事外,而且事实上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假若沙思路亚城破,斯沃王子被擒,那么资助过他们的所有人都免不了暴露身份,我们——包括艾德里安·罗兹先生本人——的结局只有被通缉而逃亡、或者是被吊死,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另外,对盖亚地理和各地贵族这些情况的了解,我算是一个专家。如果我参与你们的行动,成功率会大大提高。”年轻的盖亚商人话锋一转,先带了一点点要挟的味道,然后又迅速变得恳切而热忱,“如果你们担心我的实力会拖累你们,我可以隐身在幕后,而不参与具体的攻击行动。事实上我确实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们应该相信这一点。”
  久不做声的杉尼略微考虑了一会,和尼克不约而同地交换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双手一摊说:“既然百兰斯先生都这样说了,我们难道还可以拒绝吗?”
  尼克跟着作了一个相同的动作,连表情都和杉尼类似,他说:“既然这样,我们便只好欢迎阁下作为第三位伙伴加入。”
  百兰斯隐隐露出欣慰的表情,眼神却变得有些凶猛凌厉,沉默了一会,他渐渐恢复了常态,撸撸耳后的乱发说道:“在告诉我详细的初步计划之前,罗兹先生有几句话要求我务必一字不漏地带给大家……”
  “雇用你们的是盖亚王权唯一正统继承人金·斯沃国王陛下。你们的工作不是强盗,而是战争中必须的骚扰配合战术之运用。这并无损于战士的荣誉,你们可以放手去干,一直到斯沃陛下回驾国都赫尔墨为止。”年轻的盖亚商人如是说。


注1:所有国家的法律条款中不约而同地一致规定:公民的底线就是必须具有“职业”。此外,不允许有职业者与无职业者之间通婚。
注2:职业公会认可的每种职业根据都分为五个等级,最低为第一等级,所要求的职业熟练程度相当简单。绝大部分学生在入校就读的头两年就可以轻松过关。甚至很多经济状况良好的平民只接受了各种职业速成班的短期培训,也能够达到第一等级的标准,并以这个契机成为进入上层社会的踏板。但是也有少部分学生难以迈过这道门槛,这时可以通过向公会捐献大量财产获得有限的加分,基本上能够勉强及格。至于实在不堪造就的资质顽劣者,不仅会失去财产的继承权,还将成为家族之耻而被驱逐除名,通常这些不幸的人在获得可怜的安置费以后,不得不混入社会底层,隐姓埋名地度过凄惨的人生。
注3:魔法师是大陆上最古老的职业,主要通过对地水火风四大元素的控制和运用,来创造看似人力所无法完成的各种奇迹。魔法师职业的五个等级分别是:魔法学徒、见习魔法师、元素魔法师、大魔法师、古魔法使。和其他职业一样,从初级向高级的过渡呈正常的金字塔结构。其中,古魔法使这个等级已经成为历史上的传说,只存在于游吟诗人讲述的故事中和图书馆内泛黄的资料文献里。所以实际上现在的魔法师职业只有四个等级。
注4:见习魔法师的总数达两千多人,仅次于魔法学徒,地位也仅高于后者。对一般人来说,能够混上个见习魔法师的身份终老,已经是很不错的人生履历了。元素魔法师以上的等级需要超人的天赋和经年累月的艰苦学习实践,二者缺一不可。

[1 楼] | Posted:2003-04-08 00:37|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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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意外的边境冲突

  一张盖亚地图平铺开放在桌上,地图边围坐着三个神态各异的人。一脸轻松的表情的尼克只是觉得好奇,目光的焦点在地图上不断地游移;仰头闭着眼睛沉思的杉尼则显得比较认真,不时打量地图几眼;惟有对盖亚地理早烂熟于胸的百兰斯根本看都不看地图,肃穆地凝视着窗外。
  “非常有诱惑力,”杉尼喃喃自语,“这是一个没有限制的任务,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谁都不知道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听到这句话,百兰斯回过头,“确实没有极限,在帮助金·斯沃陛下成功复位之前。如果一定要说极限,那么只取决于我们的能力范围。”
  “这听起来难以捉摸……无论如何,我更喜欢有个明确的目的摆在那儿,或者是攻克一座堡垒,或者是干掉一位将军。”尼克小声地嘀咕着他的意见。
  百兰斯指向地图上海杜克山脉以西,沙思路亚河东岸的城市,“不,我们有明确的目的,或者说是目标,那就是使被困在这儿的斯沃陛下,”他的手开始移动,最后停留在盖亚北部的赫尔墨上,“能够冲破重重包围,进入王都,夺回本应属他自己的王位。只要我们认为对这个目标将会有所帮助的行动,都可以去干!”
  尼克哈哈大笑,“我们干嘛不直接潜入赫尔墨挟持那个带着漂亮帽子的十一岁男孩[注1],逼他把霸占着的那张凳子让出来呢?”
  他对自己在玩笑中所使用的隐语非常满意,拿起床头柜上的铜镜,对着镜子做出一连串鬼脸。杉尼制止了想要反驳的百兰斯,“别理他就行,那家伙只有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才会认真一点,其他时间他的智商程度比莫古里亚的猪人还低。”
  “你有完善的计划了吗?”百兰斯哑然失笑。
  杉尼从胸甲里取出装满金币的皮囊,扔在桌上,他若有所思地瞪着鼓鼓胀胀的皮囊:“两万五千第纳尔,听起来确实是很大一笔钱,但是如果真的要投入骚扰战,光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拿我来说,地下公会制定的日薪参考标准[注2]是不包括食宿费用十二第纳尔,以一个月三十天计算,共为三百六十第纳尔。这一百枚金币大概可以雇佣将近七十位和我同一级别的下位见习骑士,但是考虑到给这些雇佣兵提供战时相应的后勤支援,恐怕每个月就需要五万第纳尔以上……”
  百兰斯的眼中流露出赞赏的味道,他挪近了椅子,调整一下坐姿:“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能够有这样的眼光和头脑,才有资格接下这件委托。继续说下去,我很同意你的观点。”
  “以战养战,是我们唯一的手段。”杉尼简单地说,“首先拉起一支小规模的部队,不,谈不上是部队,只能说是一小队雇佣兵,化装潜入盖亚境内。从小目标着手,不停劫掠,迅速将战果转化为金钱,然后又用这些金钱招募更多的人手,袭击更大的目标。”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年轻的商人坚定有力地握住雇佣兵的拳头,“所以我们必须避开没有物质利益的军事目标,仅仅打击防御松懈的贵族领地,无论是珠宝首饰还是货品物资,我们都可以就近交给当地的罗兹商会,商会将会以普通交易的价格买进,而不考虑它们的来源是否正当——当然,这些手续必须我亲自联系。”

  从野鸽子旅馆出来,杉尼和尼克通过地下公会,分头挑选了十位佣兵。其中七位是战士,其余三位是骑士,他们全都具有第二等级下位的职业。作为预先支付的路费,每个佣兵得到两百第纳尔,雇佣者命令他们分头潜入盖亚,指定十日之后的傍晚在盖亚和鲁安尼亚边境小镇佛尔达的一家名叫“飞翔”酒馆碰头。这些人有几个是因为在殴斗中失手杀人的逃犯,大多数是以战争为生的职业军人。他们的年龄、口音和国籍完全不同,却同样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也同样的敏捷、果敢和冷酷。
  最后,他们来到城北的地下交易市场,用略高于市价的价格购买了几件二手的武器装备。
  杉尼穿着一件样式过时的半身型钢甲,背后插着一柄双手巨剑,一只三角型的青铜盾挂在他左腕上。他到北门附近的市立公用马棚,支付十个第纳尔,取出寄养的“黑云”[注3]。他将从不离身的弯刀紧紧地系在马腹之下,骑上马以后,他看起来完全象一位穷困潦倒的普通骑士一般。
  一会儿,装束停当的尼克也来到北门,他穿一件简陋的板甲,仅仅保护着前胸后心和小腹等几个要害位置,其他位置则任由无袖的锁子甲和贴身的皮甲暴露着。他无可奈何地扛着杉尼那柄比自己的个子还高的木柄刺枪,牵着一匹不起眼的灰色战马。
  杉尼的钢甲、巨剑、青铜盾和刺枪,加上尼克的锁子甲和灰马,总共花费将近八百第纳尔。两个人互相对视一阵,确认彼此都没有破绽后,取出连身的斗篷披在自己的身上。
  黄昏之后,杉尼和尼克趁着夜色离开了自由都市。取道鲁安尼亚。百兰斯·伯恩斯坦并未与他们同行,而是用魔法道标先一步回到赫尔墨,向商会的领袖汇报此次艾尔帕西亚之行的成果,然后他便要赶往约定的地点,预先准备好一切。

   在荷里尼斯-赫尔墨的驿道上,两辆四轮马车颠簸着艰难前进。车后尾随着四名手持长戟的士兵,押车的队长是一个重装步兵,沉重的盔甲、塔盾和长柄战斧使他无法骑在马上赶路。此刻他正坐在前一辆马车的车座上,和身边的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海吹胡侃。
  “荷里尼斯真是一个蹩脚的乡下地方,房屋陈旧,街道也坑坑洼洼,真搞不懂那些鲁安尼亚人怎么会选择它做自己的首都!和咱们的赫尔墨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畏惧于路边行人的纷纷侧目,忐忑不安地用胳臂肘顶顶对方,小声地提醒:“伯南纳先生,咱们可还在鲁安尼亚境内呢……”
  “怕什么?”伯南纳仰天哈哈大笑,“鲁安尼亚人的胆小是出了名的,居然会被一群不务世事的魔法师管得服服帖贴,甚至还选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做他们的女王……”
  一团火球斜刺里飞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伯南纳的头盔上,装饰头盔的红樱立刻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狼狈不堪的伯南纳慌忙跳下马车,取下头盔放在地上,抓起几把尘土将火苗扑灭。他手忙脚乱地将烧得象锅底一样乌黑的头盔戴回头上,抓起战斧和塔盾,四处寻找挑衅者。
  一个披着法师长袍的小个子冷冷地瞪着他,毫无疑问就是刚才出手的那位。
  “盖亚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被一群有几个破钱的暴发户把持的国家么?你们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想想五十多年前是谁支持你们和圣国作战的。七玫瑰之战中鲁安尼亚可是为了你们而牺牲了几十位元素魔法师和百多位见习魔法师呢!恐怕俗不可耐的商业国盖亚再过两三百年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魔法天才!”清脆悦耳的声音和说话者的表情一样,充满了冷漠和不屑,原来是一位年轻的女性。
  恼羞成怒的伯南纳抄起战斧就冲向对方,姑娘冷笑一声,低吟出一串神秘的音节。两人之间不到五步的距离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饶是伯南纳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前进一分。
  看见队长出糗,四个士兵慌忙赶来从四个方向包围着姑娘,端起手中的长戟一步一步地逼近。女孩略有些惊惶,毕竟经验尚浅的自己还无法将物理防御性的空气障壁魔法使用得没有一丝破绽。她怒哼一声:“我不想无故伤人,你们最好别逼我用攻击性魔法!”
  士兵们闻言一楞,畏缩地停下脚步。伯南纳见状大喝:“你们发什么傻?是那个丫头先攻击我们的!快把她抓起来……”
  没有格斗型护卫的魔法师一旦陷入被围攻的状况便非常危险,魔法虽然犀利,却远远不是面面俱到的。
  就在士兵们准备再度前进之前,一支箭闪电般从高处射来,准确无误地插在伯南纳鞋前,稍微偏后一些便会将他的脚钉在地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这就是盖亚人的风度么?五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操着武器胁迫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当然,与性别无关,魔法师和战士之间的较量本来就是这样的情况,然而说话者却根本无视客观的事实,肆意以自己的角度加以渲染。武器对于魔法师而言不仅没有丝毫帮助,反倒是个累赘。至于战士,如果不使用趁手的兵刃,根本对付不了甚至比自己的等级更低的魔法师。在拳头或者踢腿攻击到对方之前,不是被烧成烤猪便会冻成冰棍。
  一个二十多岁的旅行者从路旁的树上跳下来,大言不惭地道:“打扰本人午休的家伙,一定会付出十倍以上的烦恼。”
  那个男子转眼扫视了周遭的情况后,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女孩的身上。“为美女效劳一向是鄙人的荣幸,”他有些夸张地行了一礼,手中横握的长弓在弯腰的时候几乎碰到了地面,“基里扬诺夫·德·加里波第时刻愿意替您服务。请允许鄙人冒昧地问一声,我是否有幸聆听小姐的芳名?”
  看似谦卑的礼仪实际上完全无视其他在场的人存在。女孩哭笑不得地望着他,可爱地耸耸肩膀:“抱歉,我觉得此时此刻大概不是聊天的好场合吧?”
  基里扬诺夫这才转头皱着眉看着伯南纳,恶狠狠地威胁道:“妨碍我认识美丽的女性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如果你……”他瞬间从腰间的箭袋拔箭,上弦,几乎不加瞄准便射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第二支箭牢牢地钉在对方塔盾的正中上,箭羽不停地轻颤。“如果你不想多几个透明窟窿,请立刻消失。”
  看着他作势拿起第三支箭,伯南纳慌忙扔下塔盾和战斧抱头鼠窜,四名士兵和两个车夫更是吓得早就落荒而逃。两辆马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无人看管。基里扬诺夫搔搔头,无奈地说:“伤脑筋耶……我只是叫他们离开,又没有说让他们留下东西……”
  “那些人恐怕连中位步兵都不够不上……看见你的箭法,听了你的威胁,不跑才怪……”少女郁闷地打量着马车,“把这两辆车丢在这里恐怕不太好,我可不想被认为是强盗。真是困扰啊……”
  其实,女孩最后那句话是对着基里扬诺夫说的,然而对方佯作迟钝得完全感受不到的样子,她也就无可奈何了。
  “小姐,你也是前往盖亚的吗?”基里扬诺夫殷勤地问。
  女孩没好气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他。
  “这样吧,我们将马车赶到盖亚国境,反正只差半天的路程。然后将它们交给边境的卫兵,他们会处理的。”基里扬诺夫赔着笑说,“鄙人来自伟大的圣国托利斯坦,今年二十一岁,请允许鄙人冒昧地再问一声,我是否有幸聆听小姐的芳名?”
  女孩幽幽一声叹息,“恐怕也只好如此了,我们快点走吧,说不定能在路上赶上那几个盖亚的家伙。”

  马车里满载着面包、薰肉和勒度酒,前进的速度和步行所差无几。到达边境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伯南纳一伙人早就到哨所加油添醋地描述了一番他们的“遭遇”,并且指天划地地打赌他们一定是遇到了早有预谋的劫匪——“一个元素魔法师牵制着我们,另一个弓箭手在背后偷袭,所以我们只好撤退……”哨长并不太相信这几个私兵的话,将他们打发到附近的村子过夜,但是却无法掉以轻心。这里仅有他一名上位见习战士,其他十五名哨兵都只有中、上位步兵的程度,如果真的有两位第三等级的敌人来攻击,恐怕很难抵挡得住。于是他命人火速前往附近的城镇求援,就在女孩和基里扬诺夫赶着两辆马车到达之前,由六名中位见习骑士组成的巡逻队刚刚进入哨所。
  任由基里扬诺夫百般辩解,哨长始终坚持要两人放下武器(对魔法师而言是交出一切魔法道具),否则便必须将他们拿下问罪。鲁安尼亚那边的哨兵虽然有心帮助自己的同胞,但是却无法对抗六位见习骑士的阵容。

  杉尼和尼克路过的时候,正是纠纷快发展成对抗的情景。他们本来不想在进入盖亚前多生事端,却无法接受哨长坚持要彻底搜查每一位过境旅客的要求——杉尼怀中正揣着罗兹商会的委托书,岂能让对方查出?
  其实,哨长也并非故意刁难过往的旅客,而是因为正值盖亚内战,大量的正规军和贵族私兵开拔到南部地区围攻沙思路亚,此刻盖亚北部的防御非常薄弱,他接到命令务必要提高警惕以免他国趁虚而入——虽然鲁安尼亚并不好战,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会发生敌对的状况——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不能打丝毫的折扣,这是训练有素的盖亚正规军的信条。
  四个见习骑士小心翼翼地与那个女孩和基里扬诺夫对峙,另外两个骑士带着五名哨兵挨个贴身搜查排队过境的旅客,杉尼和尼克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心里打鼓。一面仔细分析着局势,一面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杉尼悄悄地将背后的双手巨剑调整到触手可及的位置,尼克则将刺枪交到左手,摸上自己腰间悬挂的长剑剑柄。骑士和哨兵只有四五步远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一个眼色,猝然在同一刻暴起发难。杉尼拔出巨剑将一位骑士砍下马去,尼克则劈倒了两名哨兵,然后各自一拨马头回马便走。另一位骑士慌忙端起刺枪追上来,三位哨兵也立刻举起盾牌和战斧摆出防御的姿势。
  在马上的冲刺战中,巨剑难以和长枪正面对抗。杉尼一扯黑云,闪过一边,避开骑士的第一击。那位骑士止不住马,从杉尼的身边冲了过去。杉尼轻夹黑云的小腹,追上骑士,狠狠一剑斩在他的后脑处,骑士哼都没哼一声便坠马身亡。此时尼克已经将刺枪插在地上,跳下马徒步使用趁手的长剑,游刃有余地抵挡着三名等级比自己低五个级位的中位步兵。杉尼毫不犹豫地扔下双手巨剑,拔出刺枪,调整好盾牌的位置后冲过尼克身边,刺枪一闪,又一名哨兵倒在地上。压力骤减的尼克顺手结果了第二个,最后一个大惊失色,转身便跑,尼克发出一记十五格雷的火矢,正中他的后心。
  仅仅两个人转眼间干掉两位骑士和五名哨兵,令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盖亚的正规骑士极富荣誉精神,罕见以多敌少的情况发生。一名骑士离开对峙的位置迎向杉尼,另三位则镇静地转头静观事态的发展。哨长命令五名哨兵前去对付尼克,自己则率领另外五人包围着那位鲁安尼亚的女孩。
  马上冲锋战非常耗费体力,解决了两名骑士的杉尼已经手心沁汗,这些骑士都比他更高出一个级位,如果不是轻敌大意,一对一都未必有获胜的把握。反倒是尼克对付起经验和技巧都远不如自己的步兵显得毫不吃力,以一敌五也不落下风。
  第三位骑士笔直地冲过来,在五十步左右的位置猛然加速,娴熟地驾御着坐骑调整攻击姿态。单看他弓腰的角度和用盾牌防御的位置就知道一定是一位老手。他放弃了杉尼没有防御的右侧而选择双方都可以使用盾牌的左侧来发动第一次进攻,显然打算放弃一击成功的可能,而采用持久战术。主动邀战,说明他并不畏惧杉尼,选择消耗战的原因是对自己的持久力有绝对自信,同时清楚地掌握了己方以多敌少的优势。
  杉尼自己有苦难言,此刻已经完全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局面。他勉强架着对方来回三枪,整条左臂已经酸麻无力,一时半会无法恢复抵抗能力。然而那位骑士仍旧毫不迟疑地驳马回头,准备第四次交锋。
  经验丰富的盖亚骑士从前三次的交锋已经感觉到,尽管自己的刺枪没有捅到对方的身上,但是以盾牌承受刺枪攻击时的移动状况来判断,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另他惊奇的是这一次对方采取了主动,而且选择的是没有盾牌防御的右侧攻击……一定是因为无法使用盾牌才决定孤注一掷地选择一击决胜吧?果然是一位有胆识的敌人!第三位骑士举起刺枪行礼以示敬意,然后寸步不让地瞄准杉尼的右胸开始最后一次的冲刺……
  五十步,双方同时加速;三十步,开始冲锋……就在这时,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杉尼竟然朝对方投出刺枪——投掷这种粗笨的刺枪怎么可能对中位见习骑士造成任何伤害呢?对方用枪轻轻一带,稍微侧身便安然躲过,但是距离已经接近到无法再调整刺枪的角度攻击。盖亚骑士两马错镫时,正准备立刻回头结果失去武器的敌人……更加不可思异的事情出现了——杉尼闪电般弯腰,从马腹下抽出一柄样式古怪的兵刃,一反手就将骑士的右手齐肩切下,那只臂膀落到地下时,兀自紧紧地握着长枪!
  就在这紧张万状的时刻,连哨长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转移到杉尼那边。基里扬诺夫窥得良机,疾若流星地射出一箭,正中一位骑士的面门,那人立刻从马上倒栽葱跌下。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他扔下长弓拔腿就跑。
  一位愤怒的骑士追上前去,他已经敏捷地就着坡地一个打滚翻下了七八十步的距离。另一位骑士则犹豫着是不是该先发制人把那名鲁安尼亚女孩擒下。聪明的姑娘比他更快一步把握住逆转的形势,抢先发出一道接近三十五格雷强度的闪电球——这是大概对付骑士最犀利的魔法了!骑士宛如被雷电击中,混身烧得焦黑,手脚麻痹地摔下马来。目睹一切的哨兵们心惊胆寒,纷纷如鸟兽散。对现场发生的事难以置信的哨长,还在目瞪口呆之时,尼克已经大步流星地来到他面前。骑士们的溃败使他锐气大挫,拼命挥舞着塔盾和战斧,死守着门户不敢进攻。
  杉尼赶上追逐着基里扬诺夫的骑士,稍微地迟滞了他一会。鲁安尼亚少女也已经赶到,发出第二个闪电球,最后一位骑士遭遇了先前的同伴一样的结局。
  基里扬诺夫鼻青脸肿地跑回来,拾起地上的长弓,三人将孤军作战的哨长团团围住,哨长越发心慌意乱,破绽百出。尼克抓住空隙在长剑上附着火焰魔法,一剑劈在哨长右手腕关节上,不仅将钢制的护腕劈得粉碎,还烧伤了他的手掌。哨长再也无法握住战斧,斧头砰然坠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火星四迸。
  “你们究竟是谁?”失去武器的哨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与你无关。”尼克面无表情地说,倒转剑柄重重地敲在他的头盔上,哨长翻着白眼,摇晃几下身子便晕过去了。

  “此地不可久留。”杉尼收拾起巨剑和刺枪,扯下死者的衣物拭去武器沾染上的血迹。
  基里扬诺夫东张西望一会,茫然了许久道:“天哪,这一下我想不出名都不行了……”
  尼克打量着那引起事端的两辆马车,好奇地问:“那两辆车是你们的吗?你们是商人?怎么会和守卫打起来?”
  鲁安尼亚女孩悻悻地简单诉说了一遍经过,连基里扬诺夫的神情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令杉尼两人又好气又好笑,大动一场干戈的缘由竟然这样简单而又莫名其妙!
  “我看我们最好一道走,不然免不了有麻烦。”基里扬诺夫提议道,“我想很快我们都会成为盖亚的通缉犯,大家在一起方便照应彼此。”
  尼克想要拒绝,“我觉得你的加入恐怕会使我们的事变成一个大笑话,你实在太富闹剧因素了……”
  基里扬诺夫闻言顿时做出一副自尊受伤的郁闷表情,杉尼忍不住大笑道:“尼克,我倒觉得你们俩很多地方很相象哩!留下他吧,他也许会成为关键时刻的好帮手,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他的箭术了,应该值得期待。”
  杉尼坦率地伸出自己的手说:“我叫杉尼·佛克斯,他是我的同伴尼克·巴姆尔。”
  “我们是艾尔帕西亚的佣兵。”尼克补充道。
  “真巧,我也是从自由都市来的佣兵!我是可以命中任何一个敌人的心脏或者是美女的心的帅男基里扬诺夫·德·加里波第,时刻愿意为各位效劳。”基里扬诺夫大言不惭地道。
  鲁安尼亚女孩犹豫了片刻,仿佛刚刚下定了决心般道:“我叫特蕾西亚·菲吉拉斯,鲁安尼亚的见习魔法师。”
  四只手终于有力地握在一起。

[注1]此处指盖亚原第二王子,在柯里亚斯公爵的扶持下继承王位的克拉文。
[注2]地下公会制定的日薪参考标准仅仅是公会计算出比较接近大多数情况的平均水准,并不带有强制性和约束力。
[注3]杉尼的坐骑,是除了杉尼之外另一个逃脱了恶龙阿古都斯虐杀的幸运儿,杉尼在艾尔帕西亚生活时,通常将它寄养在公立马棚里。

[2 楼] | Posted:2003-04-08 00:38| 顶端
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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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雷布的骑士(I)朱红之钻(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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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

可能是鸡蛋里挑骨头 个人觉得有些描写有点累赘 不够简洁 当然 只是很少的地方有这种现象

蜀地由来多冷雨,川边自古漫寒烟。

[3 楼] | Posted:2003-04-08 02:04| 顶端
卡奥斯·克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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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 Posted:2003-04-30 10:14|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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