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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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树树烟条绿
萧白芍回忆起属于自己的17岁,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在别人天真的年纪上,她活脱多了一份沧桑,一份冷然。 她从那时就告诉别人,人永远,都不要去研究不属于自己年龄的事情。 27岁的白芍还记得自己17岁的一句话,人生苦短,我活到28岁,就已经胜过人间无数了。 呵,那时小小的她,把自己的未来都规划好了。只等着,一步一步走来,等死,以及死。 白芍有一个中药的名字。味酸苦,性微寒,却是一剂补益药。她的名字,即点破了她的一生。 味酸苦,性微寒,说她自己。补益,是对他人。 有什么好。有什么不好。 在商战中,总有人流血,有人仰面大笑。她并无争斗心,不如去安慰他人,排挤掉自己的寂寞。 时间是宝贵的,可是,偏偏要如此的打发掉。 17岁高中毕业。填报志愿时,竟张口说,我并不打算在社会上做事,看上司脸色,与同事协调关系。可有我喜欢的家政一读? 把身旁老师气了个倒仰。 早有朋友低下头,咯咯笑着。 她曼声道,呵是,我这个人,一向最不思进取,且胸无大志,活该在厨房和客厅里忙掉一生。 分别聚会上,有人提醒她,白芍,你是否记得你一贯在语文课上的做法? 你是否还记得,过去之事,都成蹉跎。 她抱住手臂笑,怎么会不记得。语文课书上压一本高等物理。她接着说,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以为这世界恐如物理一样简单,且有定律。现在才知自己的幼稚。 透出无穷的老态来。 席间有个浓眉的男孩盯牢她看。白芍似有心灵感应,眼波一拨一拨落在他的发肤上。 还不说话麽。再不说话,他们之间的缘分就断了。那男孩没动,她动也不动。 甫入校,便有文学社的才子追她。她生得并不美,但气质非凡。在他眼里,恐怕是她无一不好。 呵,她耸耸肩,这回是我不想出名,也会有三姑六婆追着我问了。 寝室果然潜伏此等女子,在熄灯时,看不清谁是谁,特意压低了声音问,白芍,你是否爱他? 黑暗中传来她的声音,带点轻笑的,永不。 太绝对了,也太伤人了。永不。永不。白芍,你怎么可拿今天的时间,去预言明天的事情。明天它给你什么,你怎么知道。 不不不,白芍便有这份信心。性格控制命运,但这命运也还是有的。我永不,永不会爱他。事后证明,确实如此。 三日里,加油添醋的话就传到当事人耳边,他急急寻来问个究竟。 在校园的白玉兰树下拦住她。那日,她穿白衬衣,蓝格子裙子,缀着小小的蕾丝。怀里抱几本书,正扬着头,微眯着享受阳光。 腹中那么多话,便活生生的化成了乌有。 白芍轻举起一只手,摆弄着发梢,姿势中有说不出的恬淡。她启口,这头发最烦人,到了尾端就牵缠,一天梳多少次都没用。 他的心一下就软化了。饶是她这般,才会让他爱她吧。他只是爱她,未要求她来爱他。 伊于胡底,他们的牵缠这才起了个头。 早就有人看不惯她的这般悠然自得和得天独厚。暗箭伤人,谣言四起。 她一概不理,无招胜有招,一一化解去。重新恢复了形象,却再也无法和寝室上下恢复邦交。 她们看她的目光仿佛都能射出箭来。为一个如斯的男人,女人间的友谊真是浅薄。 她干脆收拾行李,搬了出去。 他听说了,一脸羞愧的站在她面前。 她大方的手一挥,又不是汗兵已略地,四方楚歌生,权当一种磨练好了。她安慰他说,如果一个优秀的女人还不遭别的女人嫉妒,她就不算是优秀。 他调皮的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这嘴,什么弯理都能说直。 她咭咭的笑着,这便是社会,这便是社会。 呵,这便是社会了。学校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社会。白芍在此刻更加肯定,日后主内。断然不和这类女子站在同屋檐下。 她学英语专业。成绩突出,深得老师钟爱。日日被老师叫起来,给同学做示例。 她却在私下里向他埋怨,学英语做什么呢。难道日后拉着老外聊天不成。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深深迷恋上她的自嘲。那种脸上永远抹不去的惆怅。惆怅旧欢如梦。他想问她的过去,是否曾有过这么一个旧欢。 下着大雨,他们同站着,他们在分手。然后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呵。他在想象着。 她的世界里只余她一人,多一人进来即挤得不得了。太多太多骄傲的女子,统统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何必战争,她心胸开阔,不战即胜。 不在学校内住宿也好,至少晚上,她可以很晚到家,放了贝多芬的交响乐来听。待天蒙蒙亮才恍然睡去。一切都随心所欲。 从此开始,白芍喜欢去酒吧坐上一坐。 在酒吧里学会抽烟,蓝色烟雾,从鼻喷出便成灰。如何夹烟,才有韵味。如何抽烟,才能尽兴。吐纳间,衍生出别致的风情来。也会喝酒。叫上小小一杯威士忌,仰面送入口中。 她生就一副捉摸不透的面容,让人一眼看过去不知道年纪。喝罢酒,眼光涟漪,脸色潮红,说不出的一种动人。 她并非张扬,却在大二时,开始着旗袍上课。银白色缎子收住所有眼前的光华,交错几朵梅花,配白色高跟鞋。 说来也怪,依她这年纪,本不合适旗袍。她穿在身上,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相得益彰。 她成为校园内外争议的人物。 他都愕然起来。这般张狂又不显张狂的女子,只属白芍一人所有。他到底得到一个怎样的瑰宝? 他拿到奖学金时,特意请了她和他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 她轻车熟路带领去了熟悉的酒吧。熟稔和酒保招呼,叫上美酒,外带一盒烟。随手就掏出火机。她显然并没有想过,将这一切瞒住他。 朋友转过脸,声音压低,你看你看,她是否是个烟花般的女子? 他不禁汗流浃背,这白芍,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不透明的事物不为人知。 他们之间这种状况结束于白芍大三时,呵不,不是他的错,不是她的错。 她在大三时,选了西方美学史做旁听。偏不该,就这么遇到她生命中永难忘却的人。 白芍照旧,着旗袍上课。去的时候,已经很晚。她于人缝中,找到一空位坐下,把书本摊开。 后面有两女议论着,这回可有好看了。辛息壤一定不会放过她。 白芍用手指摩挲着纸张。突然之间,天变暗了。她抬头,一个女子站于面前。一种迷幻的香味扑面而来。 白芍身上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紧张。她急急道,这可是你的位置。我很抱歉。再坦然的人,也终究会有一日自毁形象。 息壤大手一挥,不必,不必。她一边用眼睛斜斜睨着看白芍,一边微微笑着。她搭过一男孩的肩膀,那男子立刻受宠若惊给她腾位置。 白芍若有所失的坐下,一堂课听得心神恍惚。 息壤绝对是个绝色女子。一把长发,漆黑发亮。上挑的眼睛里有种佻闼。脸上坦荡着一股妖媚,是一只理所应当的狐狸。 呵,棋逢对手。 先是白芍找话题来说。她断然想不到自己也会嗓子发痛,脸色发红,手心出汗。以前,以前那个潇洒的萧白芍到哪里去了。 她把语调换轻松来讲,我一直不曾知那么理智的德国也会有浪漫主义。句子是陈述句,语气却是带点疑问的。 息壤微笑,面容上有一小小的梨涡。你难道不觉得康德硬把知,情,意严格破裂开,阻止了艺术的发展吗。 没有想到又会在酒吧遇上息壤。她换了一身白,泡泡袖,蕾丝领子,七分裤,配系带高跟凉鞋。她和白芍同年纪,在衣着上却好象差了一个时代。 一踏进来,息壤立刻就举起手里的酒杯,呵,我们的千年女妖。她带一副珍珠耳环,说话时,摇头晃脑,很可人的模样。 白芍莞尔,没想到息壤竟然也记得她。叫她什么,千年女妖啊。白芍低头看她一身的旗袍,多贴切的称呼。 白芍请她喝朝日。她索性大口大口的喝,男孩子气十足。白芍看着她鼻尖泌出的小汗滴,一愣,心里有蚂蚁在噬。 遇到她一次,从此以后就次次都遇到她。 此后,白芍与息壤便相约上课,吃饭。甚至到最后,息壤也搬了出来,和白芍平分房租,电话水电费用。 同是这样聪慧的女子,彼此能在一起,且不分有异心,实属难得。 她们是否太快了点,快的这么不留痕迹。 息壤站立在窗前,霓虹灯倒影在她瞳人里。她说,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活该在一个时间上遇到。 她是对的。 息壤有某些行迹让白芍无法理解。她仿佛是一种兽,目的可疑。她身边总环绕一些说不出的气氛。 连带她身边的朋友也都如此。 或妩媚,或中性,或动人,或干练,每个都是及至的美丽。她们看着白芍的目光,总带着关切。好象是谁的手,轻轻抚摩着她的脸。 他听说了这件事,犹如晴天霹雳。脸色惨白的在楼梯处截住白芍。 白芍,息壤她,她,他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她是同性恋。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白芍心里一个冷战,果然。面色却纹丝不动,是吗,她轻轻道,我相信她不是。 是的,她不是,息壤不是,白芍也不是。在此要推得一干二净,不能留一点口舌。 他急上前拉住她的手,白芍,离开她。她是危险的。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心声。 可恨那白芍,她只需略略压低声音,放软了讲,即可打动他心,让他从此义无返顾。她偏不做,只一贯淡然的看牢他。 他叹口气,果然红颜祸水。 某个寒冷的深夜,息壤突然爬到她床上来,如小猫般蜷曲在她身边,眼睛牢牢闭上,有着似幼时的洋娃娃的睫毛。 白芍迟疑一秒钟,颤抖着把手臂伸长,紧紧的抱住了她。 心里无限哀伤。明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的路,却早已失控。因为遇见,所以幸福。因为黑暗,所以哀伤。 白芍至今不知道那时她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依然和他一来二去。还是多少不忍心去拒绝一个爱她的人。其中有虚荣作怪。 她和我一般,为何你只爱我,不能爱屋及乌?她责怪他。 因为我并非圣人,爱了你以后,还要爱你所爱的人。白芍,你太强人所难。这次,是他真的愤怒了,掷袖而去。 白芍沉着应对,款款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绝不回头。 也许,这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来的太快了点,让21岁的白芍心里多少留有遗憾。他们还没有爱过呢,怎么就结束了呢。 白芍在他离去的第七天,才想起,该对息壤摊牌了。她心里有诸多的问号浮上来,密密麻麻填塞住她的血管。 息壤也早似有预感。不待白芍亲自来问罪,她先道,如果我说我寂寞,世人可否原谅我? 如果我说我寂寞,世人可曾原谅我。不甘于寂寞,是世人的通病。息壤,归到底,依旧是世人。 爱上的是女子,并非我之错。她接着说。 白芍突然心一酸,有作呕的感觉。她们同为女子,心意相通,息壤说此番话,怕是已要离开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游戏。游戏规则,一者在明,一者在暗。两者皆明,灯火通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息壤是个游戏高手。这时,才知道,美学史课一别,时常邂逅息壤,是她故意为之。 可是,白芍,是真的,喜欢上了息壤。 白芍侧目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她们曾在一堂课上遇到,曾在一个酒吧里遇到过,曾住过一起,曾一起吃过饭。 她怎么能就这么残忍,玩弄了感情又若无其事,拍拍手就走人。 她支持着自己,不许自己倒下。直到息壤叫了记程车,把东西全搬走了才颓唐的躺下,双手抱住脸。有泪水,但是流不出来。 她也不是一个如何豁达的女子,还能够容忍息壤继续留在房间里。被欺骗了,如何还能坦然相对。 她大声叫她滚出去。 息壤也挺直了身体,把东西收拢好,走时把门带上。多可笑的举动。此刻这般的体贴。 萧白芍于是便告诫人说,失恋,对一个年青人,无论如何都是好的。算是把这个人从天堂拉进了地狱。年轻时没摔交就不能算是年轻过。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恍惚和彷然无依。 林落汕就是在这个时间里,爱上白芍的。爱上她,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情。 分明就是相互不了解的人,才可以轻易的爱上。 第二日,白芍破例迟到。 起身面对镜子,吓了一大跳。怎么能一夜间衰老到此地步,黑眼圈,眼角依稀有皱纹,嘴唇浮肿。急急找来化妆品对镜贴花黄。 终于相信古人一夜白发的说法了。 这皱纹,一长出,便经久不散。白芍也逐渐恢复了以前面貌,心静如水,坦然以对。更加的沉默,也更加的发奋。 她最喜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埋头于他的思念青春之词句中,不肯再面对爱情之伤。 遇到唐子羽是必然也是偶然。她是新来的dj.第一晚上,放了白光的歌。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正经,你想看,你要看,你就仔细的看看清,一本正经,何必呢,你的眼睛,早已经溜过来溜过去,去偷偷的看个不停,……。 这个时代里,知道白光的人已经很少,更何况,还会有人肯放了她的歌来听。 台下有人吹起口哨。 白芍侧耳细细听,突然眼泪就情不自禁掉下来。她急忙的用双手捂住脸。 放下手时,桌上放了杯薄荷蜜糖水。着黑裙的小姐解释说,这是唐请你的。说你,最合适这首歌。 她抬抬眼,站在高台上的子羽看着她,微微一笑。 下这般工夫,也不过是想和她说上几句话。 一曲末,子羽果然坐到她身边来。子羽也是个精彩的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娥眉,仿佛从古玩字画中走出的女子。 子羽也不着急开口,一杯茶放在手心里直到冷却。白芍也不过问。 半响,子羽抬起眼,你的事情,我们都了解。 白芍愕然,什么事,什么我们。突然灵光一闪,她顿时明白了。 她颓然,呵,爱情之中,没有谁错。真要怪的话,就怪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子羽心里赞叹一声,面前这女子,也修得千年道行。她说一声不怪别人,叫陌生人一听也必然对那不知名的女子心生不满。 话题又从此断开了。 两首歌后,子羽直直身,写了一个地址给她,我和我女友,欢迎你来。 白芍在这个时候,突然张口道,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想起她,依然有泪。 子羽悚然,有泪,即是爱过。已经爱过,便可罢了。 如此平安无事的度过一年,白芍终于毕业。23岁的她,回首时有一种失落感。她过昔的恋情,已经坐上火车,轰隆一声驶走。 能够这样说,可见白芍已经痊愈了。 重要的是,她已经和子羽成为好友。还有她的女友,许水湄。 水湄是个不同于白芍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苍白,一张脸除了白就无其他颜色。连微丝的血管都看得清。 着白色衣服,更是活脱的幽灵。 第一次见面,她做了蓝山咖啡给她。然后退到一边,但笑不语。 子羽耸肩,她就是那脾气。叫人爱不得,也叫人亲近不得。语气里却带有甜蜜。 白芍把手指放在瓷杯上,一点一点温度就传了过来。 毕业后的白芍并不能如她之前的预想,立刻结婚生子,一步跳入小家庭中。 她在一家时尚杂志里任海外文学责任编辑。连面试官都对她另眼相看印象深刻。多么特别的一个女子。 于是白芍就朝八晚五,雷打不动的上班作息。 早有人注意到她,三番五次的暗示。她笑一笑,既不回答可,也不回答不可。投石问路,扔出去的石子,统统没了踪影。 然而她工作能力极强。责任的专栏得到读者的一致好评。老板只看能力,不问人事。她在短短三个月前,薪水就已上调。 同事中有人颇有微言。 杂志决定开一个新的专栏,老板点名提姓要白芍披挂上任。白芍摆摆手,说不就不。一点也不看老板的眼色。 她不愿意再次成为焦点。要争麽,别人去争好了。他们有他们的说法,而白芍只求自己的安静。 水湄突然就打电话过来了。白芍放下话筒,感觉到细细的阳光洒了进来。时间一到,白芍拿了手提包,就直赶去约定地点。 水湄那张脸在太阳下更是残不忍睹。活似吸血鬼。疲惫,不住的用手捧住额头。睁不开眼睛。 白芍想问,她到底多长时间没有出现在白天了。又担心孟浪。 水湄看透了她的内心,自从和唐在一起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太阳。她心疼我,不肯让我出去工作,却让我完全丧失了生活能力。 白芍讪笑。 我打算离开唐,水湄淡道,已经申请了英国的签证。索性走得远远点,不再见任何的熟人。 白芍手足无措,喃喃问,子羽怎么办,子羽呢。 是非成败转头空,时间一长,她就会明白这道理的。水湄显然有足够的理由。你可曾见过两株牵牛花相互攀附向上生长没有。长到一定程度,两株同时都倒了下来。根本没有力量来扶持它们。 与其如此,不如放爱一边生路。 白芍用手指按住太阳穴,把脸埋进胳膊间。这是见到水湄的第二眼。第一次,在她们家里。一个古典女子,和一个残废的女子,并排站立着。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再抬头时,伊人已翩然离去。 白芍起身,直接去了子羽工作的酒吧。站在高台上的子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有一股气哽在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很。然后泪水汩汩流下。形象已经全毁了。是否拉子的爱情终究都是悲剧,阴柔的,痴缠的,伤感的,暧昧的,以及黑暗的。 她与息壤,连子羽和水湄都是。这时候,不由得白芍全盘否定。 身旁一男子关切的递手绢,她接过,手绢上有青草味道。 这男人便是林落汕。 落汕还记得她痛哭的样子。一枝梨花雨带水,也就是那样子吧。看到她,才真正相信有气质一说,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天生的风度已斐然。 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了一个女子,在酒吧里肆意的哭呢。 沿着这疑点,向下追寻,步进了一个爱情的圈子。何况,此刻的白芍,如溺水之人,抓住谁便罢。 白芍在这时候,开始说很多话,也经常的笑着。 她讲起以前上学的种种,用调侃的口吻。只是止字不提息壤,还有子羽和水湄,她们都是不能见光的植物。 落汕犹如听到一千零一夜,初时觉得诧异,又被她自嘲到底的做法弄笑。他笑,白芍也跟着笑。 白芍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心里黯然失色。 能够时常的笑,并不表示相爱。太相爱的人,在一起反而是不断的伤害与被伤害。 不必再寻找了。是非成败转头空。都是空。连庄子都说,幸福是飘流在空气里的羽毛。 是,找到一个无法流通的男人结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是,遇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总比强求一个自己爱的人,幸福的多。 白芍辞掉工作,在25岁时顺理成章的嫁给了林落汕。 在贺喜的人群中,她隐隐见一白衣女子,身旁站着另一女子朝着她微笑。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子羽和水湄和好了。 她想走上前看,却被落汕的声音叫住,白芍,这里,来,该照相了。 再回头看时,人已横空不在。呵,当白芍离开了圈子后,她们就已经成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息壤,那个女子,是白芍终生最大的秘密。 白芍终于完成了她自17岁时的愿望,做一个家庭主妇。她是真正懂得享受的人,厨房里至少有十种以上的乳酪,无数瓶果酱。香槟整箱整箱的买。 研究食谱,已经让白芍乐而不疲。八大菜系,千种菜式,法国甜品,意大利咖啡。一一学来做。 闲来,抱一本书,坐到露台上。谁道闲情抛却久,每到春来,惆怅迟如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一边读,一边凄凉的笑起来。 白芍有了自己的活动习惯。她开始定时去孤儿院看看孩子们,定时献血,甚至捐过一次骨髓给陌生人。 这一切都瞒住落汕。告诉他又怎样,他无法理解的。 一日,刚输完血,白芍略坐一坐,就照往常一样。走出医院时,强烈的太阳照花了她的眼睛。痛出眼泪来。 已经是3个多月没有见过太阳了。连去孤儿院,她也选择在阴雨天气中前行。 一个高大的身影接近她,她看得白雾蒙蒙。一把声音却是熟悉的。白芍,白芍。 她抬起头,依稀是一张英俊的脸,眉目中有怅惘。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他试着提醒她,我们曾经相爱过。 爱过吗,她爱的人,始终只有息壤一人。她到现在,还记得,她上挑的眼睛,她面容上的梨涡,她身体的温度,她到死都忘不了息壤。 你终究还是忘了我,他语气里有千分的寂寥。 她再次仔细的回想,还是不记得了。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的相貌。记忆中,只有一片模糊的白影。一片白,施展到永恒。 那天晚上,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17岁的她,用着幼稚的声音在说,人生苦短,我活到28岁,就已经胜过人间无数了。 她看自己小小的脸庞。眼睛里的坚定。那时候,她相信,她可以把握的,有生命。 可是,这样悠闲的生活,过上了瘾,叫白芍一个瞬间的失去,她也心有矛盾。日光之下,人声喧闹,忙乱倾轧,这已经不再是她的世界。 她这条路,水湄早在几年前就走过。世间谁人不是谁人的重复。 说落汕笨吗,他其实聪明的很呢。 如果不是因为白芍看到参考消息上一则新闻,她想,也许,那种茫然无依的生活,她会过到死的。 可是事事就这么玄妙。 是关于中国首位无国界救护员的报道。照片上是潘渊,这个看起来精神尚好的男子。他后面,是一群嘻嘻哈哈笑着的苏丹儿童。 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相同的无邪。但是,也许,他们中间,就会有人明天患了病就死去。 在那一刻里,白芍有了新的打算。 落汕呢,也许在那一刻,落汕已经隐去,成为了她过去生活的象征。她记得那句话,我活到28岁即可了。人活那么长做什么呢。 她找到新的答案。前28岁,是为自己活着,而后来的岁月里,要为别人活着。 生活本不过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偶然组成。一个偶然间,落汕遇见白芍。又一个偶然间,白芍离开落汕。世间万物莫过于此。 后记:很喜欢这样纷乱的人物关系,似乎故事里谁都可以爱上谁一样。也许是我本身,感情相对的暧昧。 白芍,息壤,子羽,水湄。当这些女子,能够相爱时,男人们就已经成了配角。 我喜欢这样风吹起,就有风铃碰撞声音的名字。 美丽归美丽,她们终究是菟丝子。 某些时候,我的文章,不再是完全的属于我自己。它同时也属于也言。 我和她中间的某些对话,某些结论,某些经过,都凸现于文字里。 我和她属于现实。而文字,存活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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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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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3-09-11 20: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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