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茉莉
弱鸡成长ing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43877
精华: 8
发帖: 10887
威望: 40 点
配偶: 与一の心
火 花 币: 702 HHB
注册时间:2005-09-15
最后登陆:2018-05-06
|
梦想之音短篇集(6篇ing)
6楼追加人物介绍,但是建议看过故事后再看。
《迟到的告白》
时间在无情地流逝着,小雪看着手中的机票——登机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其实小雪舍不得这里,充满回忆的城市。这里有太多值得纪念的东西,那栋住了十八年的老房子,陪伴了自己十三年的钢琴,还有小雪最珍视的,与“他”共同编织的美好回忆。 不过,也许那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吧。听到小雪要离开的消息时,“他”的沉默,比任何有声的回答都要可怕。 “那样的话,就离开这里,彻底忘记他吧。”小雪想。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了,然而小雪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 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也许,他马上就会从背后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我想来送送你。” 也许,他马上就会拉住自己的手,说:“我不想让你走!” 这些就是自己的期待吗?小雪问着自己,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他那性格自己还不知道吗?他是不会像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耍帅的。 是啊,他会怎么做,自己最清楚了...... 广播依然催促着,还有10分钟。 小雪终于站起身,鼓起勇气走向了服务台。
飞机准时起飞了,呼啸着划破长空,向着那个音乐的国度。同时在机场的出发大厅内,一位黑发的少年喘着粗气,正迷茫的望向登机入口处——但是他寻找的人早已不在那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呢? 少年责怪着自己的懦弱,蹲在地上锤打着自己的双腿。脸上还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悔恨的泪水。
“急匆匆的傻样一点没进步。这样要我怎么放心走呢?”小雪有些调皮地看着眼前哭泣着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少年身旁了。 “小雪姐?”少年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令人熟悉的长发、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脸,仿佛都证明着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刚才一直在寻找的人。“你没走?” “我退了票,不走了。”小雪灿烂地笑着,脸上流露着幸福。 “因为我—— 喜欢阿明, 所以我想—— 永远和你在一起。”
优希甩了甩紫红色的长发,不解地看着站在身旁的姐姐——这位银发的“少女”正默默看着一位粉色头发的女孩在聚精会神做着什么。 “这算是姐姐的兴趣吗?” “是啊,偶然能碰上这样无聊的家伙,看看他们所坚持的无聊事情,也是一种乐趣呢。”琉璃的视线依然没有从那女孩身上挪开。 “真那么有趣吗?”优希打了个呵欠,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妹妹的话,可能不容易理解吧,你好像从来都不关心人类的感情。”琉璃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当然,那只是无用的东西。”优希说着,撒娇似的搂住了琉璃的胳膊。“不过,如果是姐姐感兴趣的东西,那我也会试着去了解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一日之约》
“你说……要我等一天再来?” 优希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男孩”:平淡无奇的相貌;和稚嫩的外表极不相称的成熟气质;加上他微不足道的身份——怎么都想不到他是个有胆量向自己提出这种胡闹般请求的人。 “你叫拉斯金是吧,凭你的身份,你觉得你有资格来要求我这样做吗?”优希轻蔑的看着男孩说。 黑发的男孩没有回答——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大人”并不期待自己的回答,更不会因自己的回答而改变什么——他只是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双眼死死盯着她看,仿佛这样就能从眼中放出一道道光束贯穿过她的身体。 男孩的“敌人”明显也感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敌意,短暂的对峙后,她选择了让步。 “算了,能遇到你也算一种缘分,我还刚刚答应了姐姐那样的事情。那我就给你一天时间,看看你想做些什么吧——明晚再见!” 甜美的声音中透着冷酷与无情,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后,紫发的少女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梦是虚无缥缈的,梦却又真真切切地影响着人心。 今天早上,王查理老人深切地感受了这句话的意义。 年近古稀的王查理可不是个普通的老人,他的经历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部充满传奇色彩的商业神话。他出身贫寒,父亲在他3岁那年因肺癌而死。为了生活,他15岁就开始经商,从食品业、小商品加工业、家电制造业一直到到拥有了自己的巨大产业集团。而这一路走来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他28岁和40岁的时候,就经历了两次令人痛心的破产——不过不屈不挠的他最终没有被击垮,而是站起来以更顽强的姿态杀回了那片属于他的领域。 不过他的家庭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他25岁时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失败的。等到33岁再次结婚时,他的妻子不幸没能渡过生产关,只保住了女儿弥生的命。不过,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还是在丧妻的痛苦后,也就是在他第二次破产的时候。当时全心奔波于事业的他完全忽视了年幼的女儿,这给女儿的童年留下了阴影,也埋下了后来父女不和的种子。弥生大学毕业后进入了父亲的公司,但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时常与王查理产生摩擦,再后来,她暗地里收购走了公司的大半股权,将公司从父亲手中抢了过来。也就是那一年以后,父女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比冷漠,老人也搬到了郊区独自生活起来。 那以后,“孤独”就成了老人生活的主色调。很少会有谁来看望自己,佣人也与自己有着不小的隔阂。昨晚的那个恶梦,更是在他的心头笼上了一层阴影。
“姥爷,到你了啊!快点!” 一个还未脱离稚嫩的声音打断了王老人的回想,老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郊区别墅的客厅中——这里正是他现在生活的地方,眼前正摆着一个木制的高级象棋棋盘,棋盘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孩,那是他可爱的外孙小文——不过他现在的表情可实在无法用可爱来形容。 “姥爷!你这一步棋都想了快十分钟了!快点啊!” 男孩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这令王老人不觉脸红起来。 “好,你这么下的话,我就走这里吧。”简单地观察了一下棋局后,老人走了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手。 “啊?你下这里的话,我可以将死你了哦。”男孩看到老人的棋,突然笑了起来,而老人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懊悔地拍着自己的脑门。 “诶呀我居然没看见!” “不许悔棋的!” “唔唔,姥爷不悔棋。将军了是吧……支士。” “再将!将死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呢?已经没棋了啊,小文一下子想了这么多步嘛?真厉害。” 王查理惊奇地看着棋盘,仿佛难以相信自己这样简单就败了,不过惊讶之余他还不忘夸奖自己的外孙两句,小文的脸上的喜悦也显示出他喜欢被夸奖的感觉。 “也没有很厉害啦,我就是摆了个很简单的圈套,不过姥爷怎么没看出来呢?” 小文这不是谦虚,面对姥爷他从来不会谦虚也不会自大。至于他那“怎么没看出来”的疑问,也许等到他也有了自己的孙子的时候就会明白了吧。 “小文渴不渴?一楼饭厅冰箱里有饮料,你去喝吧。”老人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问。 “饮料?有冰红茶吗?” 老人点了点头。 “恩,那我去拿一大瓶上来,等下我们还要下棋哦。”男孩说着,“咚咚咚地”跑下楼去了。 “慢点,小心摔着。”看着小文远去的身影,王老人拿起了一份报纸,但是没看进去,反而再度陷入了回想中。
从自己搬出来住的那天起,父女俩的亲情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老人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公司被她夺走的耻辱,而弥生仿佛也不屑于去理会他这失败者。就这样,父女俩到现在已经三年没有联系了,没有电话的沟通,更不用说见面。不过这至少比一见面就冷眼相向要好些,如果说时间可以抹平伤痕的话,那么现在两人也该淡忘那不愉快的过去了。但是父女俩如出一辙的倔强性格使得他们始终也不肯主动让步。不过比起以前毕竟还是好了一些——小文能够不受拘束的来往与两家之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姥爷?你在做什么?”男孩的声音再次打断了老人回想。 “诶?”老人回过神来,发现外孙已经抱着冰红茶回来了,而自己竟然在无意识中用报纸折出了一只纸船来。 “姥爷在折纸啊,我也会的。”男孩看到老人这孩子般的行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小文也会折?” “恩,小文也会折纸船。” “是吗,呵呵。不过姥爷这个折法可是很特别的哦,那还是别人教给姥爷的呢——那人就是你妈妈。”老人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小船拿起了另一张报纸。“要不要听姥爷给你讲讲这个故事?” 小文笑着点头。 “那年,姥爷的公司破产了。处理完员工的安置后,剩余资产全变卖抵债了,但还是不够。那时候姥爷整天在催债通知单中痛苦的挣扎着,一次次想到了死。你妈妈那时候比你还小,她才六岁。她那时侯不懂这些啊,我一个人东奔西跑没空照顾他,她没的玩,就把那些单据拿来折纸,都是按她自己的想像去折,折成了纸船,一艘一艘,大大小小的。” “你妈妈折纸的时候总是说:“大船是爸爸,小船是我。小船套在大船里,漂洋过海打鱼去。”后来,她还把这些小船都放到附近公园的湖里去了。那时候姥爷可着急了,那都是重要的票据啊!但是看着这些小船逐渐漂远了,姥爷又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得安心,就好像过去的烦恼都随着纸船票走了一样,很轻松。”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妈妈成了姥爷心中的一条支柱——虽然当姥爷认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后来每当姥爷感到孤独苦闷的时候,都会折一只纸船,好像就看到了你妈妈那时候的笑脸一样。” 话音落下,第二只船也折好了。老人看了看自己的作品,露出天真的笑容。可当他要再拿给小文看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小文也正在折一只折法相同的小船——但是比自己手中的要小一点。 “小文真聪明!已经学会了?”老人显得很高兴,又有些激动。 “不,我也是有别人教的。”小文说着,抬起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是您的女儿。” “以前我不知道妈妈为这么喜欢折纸船,只知道每次妈妈下班回来,如果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的时候,都会一个人在房间里折这种纸船。折好以后都会看上老半天,直到最后笑了,才把小船放到一个小箱子里面收起来——那是她专门放这些小船用的。那些小船的大小都是一样的,只有一只比其他的大很多,而那样大小的船我从没见妈妈折过。” “后来又一次被我发现了,妈妈就教给我折法,其实我现在都只是第二次折呢。” 小文折完一只小船,放到了王查理面前,和他的那只大船套在了一起。老人看着小船,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水。
他想起了早上的梦,梦里,他的顽固和偏执气走了刚刚雇来不久,仅服侍了自己半年的佣人,这令他的生活失去了最后的色彩。随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心脏病发作,在找药的时候从二楼楼梯摔下来,扭断了脖子。 醒来的时候,他无比伤感,因为他知道这也许会在不久的将来在现实中上演。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自己离不开弥生和小文,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和他们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不会像梦中那样死去。 因为,他并不孤独。
时钟宣告着午夜的来临,紫发的少女张开黑色的翅膀缓缓降落在豪华的别墅门前。昨天,她与一名勇敢的男孩在此定下约定,今天,两人如约相见,但男孩却仿佛失去了昨日的朝气。 “勉强为一个将死之人创造梦境,弥补他们临终的遗憾……你和上次那个女孩所做的还真是出奇的像呢。”夜色下,优希漫不经心发表着自己的评论。 “不过,你的力量似乎比她差了一点,是不是连最后的生命力都耗在里面了?也难怪,你花费的时间太长了,是不是已经感觉自己要身形俱销了?” 黑发的男孩瘫坐在一旁没有回答,也许是不屑,也许是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一句话了。只见他的身体逐渐变成细细的颗粒,被夜风蚕食着。 “我真是不明白,只要我取走他的灵魂,他就会失去包括这个梦在内的所有的记忆,而他甚至不知道你为他做出的牺牲——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男孩的表情仿佛在冷笑,仿佛又没有,他的身影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认了。 “拥有无限生命的你们,也许永远无法知道人类感情的美丽吧……真是悲哀啊……” 用尽了最后的力量,留下了这一句话以后,男孩最终完全消失了。 “人类的感情?真可笑,你明明只是个不该拥有人类感情的梦魇而已。”优希没有理会他的遗言,径直走向了那个倒在楼梯下的老人的尸体,镰刀轻轻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后,一团青色的火焰握在了手中。离开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那位老人的脸上,露着她也许永远都理解不了的微笑。
六月雪
距离上次分别,有多久了呢?已经一年了吧。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没有那么久。 面对着眼前的女孩,小兰百感交集,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最后却还是那边先开了口。 “能再见到小兰你,真的……好像奇迹一样呢” “奇迹吗?”小兰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长叹道。“我似乎已经见过了呢。” “哦?什么时候?” “半年前吧。那天,天空下着雪……” “雪?怎么可能?半年前的话不应该是六月吗?”女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兰。 “嗯,那是……六月的雪呢……” 小兰平静的话语略带着悲伤,仿佛在讲述一个美丽的悲剧故事。
“你给我认真一点好不好!”女孩愤愤地把书摔在了桌子上,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只知道每次惹她这样生气的都是同一个人。 “我很认真啊!你问我六月的雪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了啊。” 男孩的话语一听就是在诡辩。 “是啊,我问你这个词的含义和用法,谁叫你给我讲什么南半球北半球了?” “本来就是啊,北半球的六月,南半球是完全可能下雪的。哦对了,如果是海拔很高的山的话北半球也一样可以下雪。” “对,但我们现在在复习语文不是在复习历史!不,地理!”女孩仿佛被男孩气昏了头,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再说一遍,我是来帮你复习的,你给我认真点。” “哦。”男孩应道,不过这种有气无力的回答实在无法让女孩打起精神来。 二月末,冬天的寒意还未完全消散,特别是在男孩住的这种廉价出租屋里,几片供暖能力明显不足的暖气片实在无法让屋内暖和起来。但是在女孩看来,有些东西是坚决不能被寒冷所打倒的,因此裹上棉被也要把它坚持到底——虽然这似乎跟她没有多直接的联系。 “那么,六月的雪呢,指的是那种违反自然规律的反常现象,在故事性的文学作品中一般是代表拥有重大冤情的意思……” “哦……”依然是有气无力的回答。 “这个词在《XXX》课文中出现过,当时……” “咚”的一声,男孩的头趴在了桌子上,但还没等他入梦,一记更为响亮的拍桌声又把他从朦胧中硬生生拉了回来。 “不许睡觉!” 对一个从家里搬出来专心准备复读的学生来说,生活往往是很单调枯燥的。而水月兰在北大才女桂木易的监督下,过得还算充实。其实他们两人本是同届学生,只不过面对命运的门槛,小兰没能一次迈过去。而小易也是刚入学不久就查出重病,只得停学一年去英国接受治疗。也许是因为她的离开,让原本信心十足打算复读重考北大的小兰也一下子失去了动力。不过好在只过了半年她就康复归来,还成为了小兰的私人辅导——否则小兰恐怕也已经自甘堕落了。
“我说了我上不了北大的啦,小易你别强人所难嘛!”四月的某天夜晚,廉价出租屋中惯例般地传出了一阵“悲惨的呻吟”,声音的主人自然是那个可怜的复读生。 “不是我强人所难,这可是你自己下决心复读的,怎么到现在又没信心了呢?”小易冷冷地看着那男孩,似乎是对这毫无新意的请求很不满。 “可是你也要体谅我啊!每天都学到这么晚谁受得了啊?” 一句话提醒了这个热衷于“教育事业”的女孩,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觉已经是午夜了,她这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抱歉啊没注意时间,今天学得也差不多了,我也先回去了。” 匆匆忙忙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小易飞快的冲出了门,但没过几秒又跑了回来。 “对了,这个给你……”说着,小易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香包模样的小挂件,塞到了小兰手中。 “这是什么?” “考试顺利护身符,我今天去求的。”小易一脸阳光灿烂地看着小兰,看得小兰背后直发冷。 “那么我走了,明天继续学习哦!” “哦。”小兰没什么感情地回了一句,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再回来,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关上门后,回来躺在床上,拿起那个护身符,端详了一下,很快扔到了一边。 “我才不信这种非科学的东西呢……”
充实的生活总让人觉得时间流逝的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高考前夜。像往常一样,小易还是来到了小兰的公寓,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没有讨论学习的事情,而是颇为感慨地回顾着过去…… 小易从英国归来,到现在也有半年了。如果这半年来没有她的支持,自己能不能支持到现在呢?小兰仿佛在问自己。 如果没有她,自己恐怕早回到父母那里了,或许现在就正在家里的店铺中帮忙呢。 如果没有她,就算自己能坚持走复读重考的路,现在也能取得连续两次模拟考试全市第一的成绩吗?答案不言而喻。 屋子里没有开灯,月亮和星星显得格外明亮。小兰透过窗户看着月亮,小易则似乎在数星星。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安静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直到最后,小易离开的时候,两人的道别成了这个夜晚两人间唯一的对话。
终于等到的放榜日,远没有之前期待的那样令人兴奋。 去年在这里,他平静的面对了自己的落榜,今年,他则是更加平静的面对了自己金榜题名。 其实,他也感到了自己的心跳,他感到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但他只是把手放在胸口,轻轻抚摸着那个曾被自己嘲笑为“非科学”的东西,优雅地微笑着。 “下学期开始,我就是学弟了呢。”小兰回过头,打趣地对陪他来看榜的小易说。不过刚一回头,就感到什么东西落在了鼻尖上,凉凉的。 “雪?” 小兰抬头看了看天,无数晶莹的雪花飘洒下来,地上已经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小易则站在离自己六七米远的地方,两人目光相交。 “这是,临别的仪式。”小易捧起一撮雪,往向天空,神情格外凝重。 “小兰,现在……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了:其实我不是小易,我也不属于你们的世界。” 也许是被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小兰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有一双充满着问号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 “我这样做是因为,给人梦想和希望是我的使命。” “真正的小易,现在还在与病魔抗争着。但是她一定会遵守你们的约定的。” “所以,你一定要相信她。” 雪越下越大,小兰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小易”的身影也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任凭他如何呼喊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看到雪覆盖了一切,诺大的校园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小兰,你知道吗?” “听说,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去北大,就能得到永远的幸福哦。” “所以……小兰我们一起去北大吧!” “我想,和你……没!我什么都没说!”
“小兰?小兰?” “这次没考上,还有下次不是吗?不要这样,一点都不像你啊。” “你可不能破坏我们的约定哦,一年也好,两三年也好,我都会在北大等你的。” “等你来哦……”
“小兰,对不起了……” “看来破坏约定的人,会是我呢……” “嗯,我知道的……我不会输给病魔的,我在英国一定要战胜它……” “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北大吧……”
一段段记忆如一片片雪花,飞过、飘过,最后只留在心底。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万年。
“那么……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呢?”小兰半抬着头,看着一旁,自言自语着。小易在一旁疑惑的看着他,想要猜测他的想法,却什么都猜不到。 “那只是你的幻觉吧?现实中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幻觉……是啊,是幻觉呢。” 小兰抬起右手放在胸口,仿佛握住了什么,又仿佛只是在攥拳而已。 十二月的天空,飘着洁白的雪花。
《梦中的梦中情人》
火车的轰鸣声已经远去,只有雨声还在耳旁回响。 年轻的医生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般,痴痴地立在寂寞的站台上,任大雨如何抽打着他的身体,他只是盯着那冰冷的铁轨,一动也不动。 “走吧。走了也好。” “我不能给你幸福,更没有阻止你去寻找幸福的权力。” “一路平安......” 终于打破沉默,说了几句话,听起来像自嘲,又像自责。唯一能肯定的是,就在刚才,他最后的希望被眼前的无情现实击碎了。 那晚,幽羽村下了三场大雨。 一场下在了深邃的夜晚。 两场下在了两人的心间。
夏夜的凉风轻推着诊所的木门,一次次碰在门框上,又弹开,发出“咚咚”的声音,混着风声与风铃声,如一首轻柔的小夜曲。 白衣的女性拾起衣架上的白色大褂,慢慢走近趴在办公台前的年轻医生,轻轻披在他背上,又拢了拢他的黑发,微笑着看着他小寐的样子。 这样的幸福时光能持续多久呢?女性长叹一口气,突然听到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循声看去,一位粉色头发的女孩和一位银发女子站在那里。 “对不起打扰你工作了,刚巧路过这里,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粉色头发的女孩柔声问道。 “你们是?” “我叫小茵,和你一样是个普通的梦魇,后面那位美女叫琉璃,她可是位死神哦。” “死……死神?”黑发的女子显得有些害怕。“不是来找我的吧?” “小姐您不用担心啦,如果说有人被她盯上了,那也该是我才对。”小茵双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小茵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死神琉璃的情况:自己正在长途旅行,眼见夜晚来临所以想在她创造的梦境中休息一晚。黑发的美女听后也不再害怕,先招待他们在外屋坐下,随后也介绍起她自己来: 她的名字叫罗宾,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口羊的梦魇。而她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口羊的女朋友露露。当然,这只是她通过幻觉在扮演这个角色而已。 她的主人口羊,原本是某名牌医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后他放弃了留在城里大医院的出路,而主动请缨来到西部地区的幽羽村。这个村子地处偏僻,基础条件很差,也没什么发展空间,因此他的这个决定当时令所有朋友都无法理解——包括他交往了一年多的女友露露。 作为最了解口羊的人,露露是知道其中的缘由的:十年前,口羊一家周末外出野游,去的就是幽羽村附近的一个森林生态公园,他们本打算是在那里玩三天两夜,但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了特大暴雨袭击,不得不改变行程去寻找可以避难的地方。但就在下山的时候,口羊不小心从坡上滚落下山...... 幽羽村诊所的老医生塞兰特那晚刚刚从城里回来,冒雨返回诊所的时候在山角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口羊。因见他还有一丝气息,老医生把他带回诊所,用尽了各种方法,终于把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孩子奇迹般生还,口羊的父母也是万分感动,而口羊便是那时立下了做医生的志愿。 那后来口羊和那位老医生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就在口羊毕业半个月前传出老医生因病需要离职,回城接受疗养的消息。老医生在接到通知后一直没有动身,他知道这村子离不开他,但又怕身体不行了反而成为负担。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口羊主动表示愿意去暂时接替他的工作,直到另外一名正式的接替者出现。 口羊的女朋友露露则是在土豪一般的家庭中长大的,也可以说有些娇生惯养,但她对口羊的感情决不软弱。离开口羊的日子里,她的心里总是空空的,做什么也都没有精神。父母拿她没办法,才勉强同意她去幽羽村与口羊一起生活。 露露的到来对口羊来说可算个莫大的惊喜了:一方面,分别以来他也无时不刻地挂念着露露;另一方面,时常为人手不足犯愁的他如今终于有了帮手。很快,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原先简陋的诊所经过翻修,变成了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一楼承担着诊所的功能,二楼则成为了两人临时的家。 之所以说是“临时”,是因为口羊曾承诺过,等正式的接替者来了,他们回城就立刻结婚,然后住进更好的房子。那时的露露觉得,只要能陪在口羊的身旁,即使这个“临时”成为“永久”她也心甘情愿。 但有时,物质上的贫乏可以克服,精神上的寂寞却是难以忍受的。自认为做足了充足思想准备的她,没过多久就被现实击垮了。她不在乎与恋人分隔两地,却忍受不了明明恋人就在身边,却无法拿出更多的时间与自己独处;她能理解医生更加关心病人,却难以接受恋人在陪自己和陪病人之间无数次选择病人。于是有一天她终于还是决定离开,临走她还暗下决心:如果口羊能在火车出发前追上她,她就打消离开的念头。 可惜那晚口羊因为一个急诊,错过了时间,当他赶到火车站的时候,露露已经离开了。 那以后,口羊就变得很消沉,虽然在面对病人的时候还能保持着一丝微笑。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强作欢颜,但却没人能解开他这个心结。看着主人的样子,心有不忍的罗宾便用自己的能力,通过操控他的感官,以“露露”的形象出现在主人眼前,默默着支持主人……
长长的故事讲完后,罗宾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她的两位客人。但小茵和琉璃都是一语不发,仿佛在沉思,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一时间屋内的空气凝重起来。 “对不起,我不停地讲我的故事,太无聊了吧?” “不会啊,我是很喜欢听故事的,不过我们也不能过多打搅了。”小茵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不是要找个地方过夜的嘛?在我这里休息不好吗?我可以陪你们的。” “不用了,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不能耽误时间了。”话音刚落,粉红头发的女孩就已经跑出去了,而那位死神则是被她硬拉走的。看这两人匆忙离去,感到疲倦的罗宾也休息去了。
清晨,村里下起了小雨,雨水轻轻敲打着玻璃窗,也惊醒了昨晚伏在桌前入睡的口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后,他略带着倦意地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大褂,再回头,看见“露露”正在沙发上熟睡,会意地笑了笑。简单地吃了早点,口羊背上医药箱准备去给两位腿脚不便的老人复诊。临出门时他叫醒了“露露”,提醒她照顾好自己,这位可爱的女朋友这才了醒过来。 “我……睡了这么久吗?”“露露”惊奇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将近上午10点了。 这令她有些不安。因为最近她清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也许是长期以来维持着这种程度的“幻境”消耗了她太多力量吧。站在门口,目送着口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中时,罗宾突然有一种他们将在此永别的感觉。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预感应验地如此之快,头昏、四肢无力一瞬间全涌了上来,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一头栽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走吧。走了也好。” “我不能给你幸福,更没有阻止你去寻找幸福的权力。” “一路平安......”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仿佛又恢复过来。朦胧中听到主人的声音,而且是那个雨夜,望着空无一人的站台的主人说过的那三句话。 “主人!”罗宾的喊叫撕裂了黑暗,她清楚地看到她的主人此时正站在那站台上,一切都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主人的身影是那样的寂寞,而自己只是看着主人伤心缺什么也做不到。 “于是从那时起,你就下决心代替露露成为主人的精神支柱。是吧?”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罗宾回头,看到银发的死神站在自己身后。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我在重现你的记忆而已。”琉璃平静地说。 “我的记忆?” “对,我读取了你的记忆,并且虚拟出来了。你所看到的都是你经历过事情的,也可算是历史吧。” “历史?”罗宾环顾着四周:孤独的主人,空荡荡人的站台,仿佛停不住的雨。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与那是一模一样,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这是……记忆?不对……这个记忆……” “怎么?你还知道不对啊?”死神的声调变得有些冷漠,甚至还夹带着一丝嘲讽。 “哪里不对呢?少了一个人,是不是啊?”
“如果他追过来挽留我的话,我就不走。”露露在心里给自己留着退路。不过就算她现在是这样想的,等火车来了的时候,如果口羊依然没赶来,她也会告诉自己“今天雨太大不宜出行”。总之她是打心底就没有真的想走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听到了火车的咆哮声,夹杂在雨声中,越来越清晰。同时,进站口方向也传来一声重重的、铁门被撞开的声音,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口羊?”惊奇中带着喜悦,露露不顾一切地扔下伞冲了过去,一下扑进了口羊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耍了下脾气,我并不是真地想离开你,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 此时此刻,露露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电视剧中的女主角,正在迎来团圆的大结局。仿佛是太过惊喜,她的嗓子有些沙哑了,说话也成了抽泣。但这股激动很快就停止了——虽然扑在口羊的怀中,但露露丝毫感觉不到他身体的温暖,只有一股仿佛跌到了绝望深渊的寒冷,刺得她打了个冷颤。 “口羊?”露露把希望投向心上人的双眼,看到的却是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 “走吧。走了也好。”一句没有感情的话,从年轻医生的口中说出。 “什么?走?”露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能给你幸福,更没有阻止你去寻找幸福的权力。”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你不希望我留下吗?你希望我走吗?”露露不断推搡着口羊的身体,推得他前后剧烈地晃动,但却丝毫没能改变那无情的口吻。 “一路平安......” 最后一句话,让露露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心凉了,世界也失去了色彩。看着眼前这个人变得陌生起来。 面对口羊的无情,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拾起伞,在催促开车的汽笛声中,慢慢踏上了火车。当她从火车上再次看向站台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其实那晚,口羊赶上了时间。只是你出于某种心理,操控了他的感官,让他感觉不到露露的存在,气走了露露。你觉得你才应该成为主人的精神支柱,觉得她配不上你主人,你嫉妒她,对吧?”死神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站台上回荡着。 “但你没想到这给你的主人打击太大,以至他在回家的路上发生意外——走山路时不小心摔死了。于是你带着悔恨、嫉妒等多种心理,造下了这个梦境:一个主人没有死去,你还代替露露成为了他伴侣的世界——这是你为自己创造的梦境。” “对,因为这是你自己的梦,所以你无法从梦中得到能量。以前通过人的梦获取力量,再用力量创造梦的循环被打破了,你成了纯粹的消耗者,所以你一天比一天衰弱,直到今早你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而这也是你潜意识中希望的结局吧——用自己的死向主人赔罪。” 听着死神近乎控诉的陈述,罗宾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对……事情就像你说的一样……因为我爱上了我的主人……所以,我不能忍受她那样不近人情!主人明明已经尽可能地去满足她了!他几乎每天都要出诊,每星期还要回去看望家里的老人,主人难道不希望和她一起吗?他是真的没有时间啊!他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去维护其他人的健康,那女人还这样去惩罚他!我不能允许!” “那样好的一个医生……我的主人。我最了解他的好,我那样爱他,但我却不能成为他的伴侣……” 一是失去了理智的罗宾疯狂的倾泻着自己的不满与怨恨,倾泻到语无伦次,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平静地问道:“死神,告诉我,我已经死了吗?” “可惜没有。”琉璃说。“有个傻瓜,一边说着不插手别人的事情,一边得知你快要力尽而死的时候又回来把力量输给了你。弄得反倒是她自己快死了。不过我已经把我的力量分给她了,虽然浪费了不少。” “哦……”不用说,罗宾也猜到了“那个人”是谁,得知自己的恩人平安无事后,她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这么死去不是也很好吗?” “这种问题,我恐怕是回答不了你的。”死神说。“不过我知道有句话她常挂在嘴边:当主人死去的时候,梦魇最后的使命,应该是完成主人的遗愿。” 听着琉璃的话,罗宾的脸上默默淌下了两行泪水。
小茵从昏迷中醒来后似乎有点失忆,琉璃便把这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头天晚上,长途旅行的两人决定在幽羽村找个地方休息,考虑到小茵需要补充能量,琉璃便推荐去村口的一间诊所歇脚,因为她感觉到那里有个“与小茵很像的梦魇”;到了那里后,他们发现这个梦魇竟然为自己造了一个梦境,这样的梦境是无法给小茵提供能量的,他们只好赶快去寻找另一个落脚之处;隔天早上,琉璃感觉到诊所的那个梦魇快死了,还没离开村子的小茵一激动,跑去把力量分给了她,弄得自己差点死掉;之后是琉璃把她的能量分给了小茵,才避免了这个傻瓜的无谓牺牲;接着琉璃又跑去教育了那个爱上了人类的梦魇,使这个梦魇从自己的梦中醒来,并决定去完成主人的遗愿——守护主人生前的女友的幸福。 回忆起事情的来由后,小茵感慨地长叹了一口气,同时不忘感谢琉璃的救命之恩。但琉璃的回答听起来依然那样不近人情:“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死了的话我会少很多乐趣的。” 对小茵来说,理由是什么并不重要了。而且她也察觉到了琉璃冷酷表面背后的温柔——尽管这死神自己不承认。
《白语优希的忧郁》
“唉!” 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的,是一袭黑衣的死神琉璃。 此刻的她,正高高立在某市火车站的最高点上,俯瞰着潮水般涌入涌出的人群——只可惜没有她寻找的人的身影。 当时为什么那么犹豫不决呢? 这位银发的美女一边毫无意义地埋怨着自己的失误,一边又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行动,只是那样傻傻地呆站着,任凭时间流逝。直到自己也记不清过了多久,才仿佛幡然醒悟般对着天空咆哮了一声: ”神啊!救救我吧!“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神,只有死神。
死神大学。 从地理位置上来讲,大约是位于北极上空的交叉时空中,是死神界唯一的高等学府。 不过说它是高等学府也许并不确切,因为并没有其他的“初等学府”或“中等学府”与之区分,就好像没有了小学和中学的话,大学也不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学”一样。 死神大学唯一的教师就是死神界的统治者——零死神菲特。他平时很少做死神的本职工作,喜欢花大量时间去钻研教育的问题;有时一年制的课程,他能花掉五年甚至十年去准备,而且几乎给每个死神安排的课程都是不一样的。因为死神这种无限生命的种族的新生速度很慢,加上对他们的教育基本是一次性的,所以零死神菲特总是格外珍惜和享受每一次的机会。 在他的这个嗜好下,死神大学由最初简单的一间小破石头房子逐渐扩建成了现在这个足有100间大教室的宏伟建筑,享受于授课的零死神面对每一个学生,都会把这些教室通通用一遍。不过在他满足自己古怪欲望的同时,另一些可怜人就成了牺牲品:为了维护这栋十几年才会用一次的建筑的清洁,有七位死神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本职,被迫去从事专职的清洁工作——虽然他们偷懒的时间远远长于认真工作的时间。
优希站在巨大的校门前,慢慢抬起她那白皙的右手,想要叩门,但是想到里面根本不可能有人应答,便又把手缩了回来。扇起翅膀直接跃过围墙飞了进去。 之所以这样大胆,还有个原因是她不想碰那扇生满了铁锈的大门。 漫步在这个刚离开了20年的地方,往日的记忆慢慢浮上心头:与琉璃一起向零死神大人报道;一起上课;一起逃学;一起跟零死神恶作剧......所有的记忆都和姐姐紧紧联在一起。那时候的姐姐,感觉是那样的亲切、可靠,可现在,却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姐姐的眼中,自己不再是唯一,反倒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梦魇更能引起她的兴趣。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是为了解开这个迷,优希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以一楼大厅为起点,顺着东面的长廊一直走,走到尽头,便是那间号称死神界最大的图书馆。不过死神们是不需要知识、也不崇尚知识的,所以这里建成至今,只见过零死神大人派人往里面不断运送新书,却从不见人借走它们。 优希没打算开这个先例。虽然下了决心“一定要研究出点什么”,但同时她决定“研究不出就绝不离开这里”,反正死神不像人类需要天天进食。 推开那扇厚重的大木门,优希立刻被震住了——虽然也曾经在这学校学习了一年,但自己却从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雄伟的一个房间:这是一个足有20米高的房间,房间内部空间呈圆柱状,内径约16,7米的样子;房间四周的墙壁全被打成了书搁,再加上屋子中间还有八个十多米高的巨大木制双面书架,藏书量令人难以想像。而且更令人惊异的是,房间里上到书架下到地板全都一尘不染,比起外面仅靠清洁工的心血来潮维持着的“卫生状况”可算是天差地别了。 “可爱的小姐,有事吗?”从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优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足以装下6,7个她的“篮子”被几跟铁链吊起悬在半空,上面坐着一位貌似很美丽的女子。
“真想不到这个地方除了菲特大人以外还会有别人来呢——而且还是你这样可爱的小狗狗~”高高在上的美女用言语调戏着优希。 “你才是小狗狗!你们全家都是小狗狗!”平白无故听到别人说出一句轻视自己的话,优希心里很不高兴,鼓起双翼就往上飞,想看看那家伙是个什么来头。 “诶呦呦,外表看起来乖乖的,想不到还挺凶嘛。啧啧啧......”美女不屑地摇着头说。“说你是小狗狗是觉得你可爱啦,像姐姐我,就不会有人这么叫咯。要形容我这样的美女,自然是要用‘性感小猫’这样的词语咯。” “自夸还真不脸红啊你,就像你这样的女人,你这样的......”说着,优希已经飞到了与那“篮子”同等高度的地方,这才把这个“自大的女人”看了个仔细: 蕾丝边的白衬衣、多层超短黑纱裙、半透明的黑色丝袜和黑亮的尖头细高跟鞋,几乎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再加上那橘红色的波浪发、慑人心魄的紫色双眸、还有那鲜红的双唇,更不提她那凹凸有质的身材......美女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成熟的气息,看得优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眼前的人确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我这样的怎么啦?”美女捕捉到了优希的心理变化,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没怎么,我想借点书,查点资料。”优希赶忙转移话题。 “借书?”美女的双眼闪过一道光。“你要借书?” 优希迷惑地点了点头。 “哦呵呵呵~” 美女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发冷的笑声。 “哦呵呵呵~上任4000多年了!哦呵呵呵~终于有人来借书了!哦呵呵呵~图书馆女王的第一位客人啊!哦呵呵呵~值得纪念的日子啊~哦呵呵呵~” 果然,眼前的人和自己确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呢,优希心说。
在人群纷繁的大都市中遇到旧识,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死神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对于黑原琉璃来说,只有一个人是她此时此刻不愿意碰到的——那就是红兰·泰戈尔。可惜事与愿违,在她最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偏偏遇见的是这个成天挂着天使笑容,以中伤别人为乐趣的毒舌腹黑女。 “爱翘班的黑花花,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红兰温柔的声音在平常人也许觉得这只是普通的问候,不过琉璃知道这里面轻蔑两个字的成分有多重。 “要工作不要命的红兰,我只是在利用休息时间感慨人生而已。” “别骗人了,你能有兴趣思考这些?你是来这里找你的‘乐子’的吧。” “那你呢?你来这里找我晦气吗?” “我可没你那么闲。”红兰说着抬起了右手,琉璃看到她半握拳的手指缝间溢出少许青色的灵魂之息。 “一个为情而死的笨女人,自杀的。” “这种人不是挺多的吗?” “我只是在想,如果她不是人类而是梦魇的话也许你会比较有兴趣,说不定还会干涉她的命运吧。真可惜啊——这个叫露露的女人,她碰到的是我这样尽职尽责的死神。” “你说什么?她叫什么?”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琉璃突然激动起来。 “露露啊,20多岁,她男朋友在乡下,前几天刚死了。你怎么了?对人类有兴趣了吗?”红兰嘴唇微翘,仿佛发现了可口的猎物一般。
死神大学的图书馆里,管理员正努力为她的第一位客人寻找她所需要的书,但那位客人似乎不怎么懂得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 “这都是些个什么啊?”优希从小山一样的书堆中拿下一本,匆匆扫两眼,扔到一边,接着又拿起一本,匆匆扫两眼,再扔到一边。 “《周公解梦》......《爱丽丝梦游仙境》......《梦想的翅膀》......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一本有用的。”这样翻了半个小时后,终于不耐烦了的优希干脆把书一甩,躺倒在这座“书山”上。 “真是难伺候的小姑娘,你刚才说的不就是跟‘梦’有关的书吗?”眼看着自己一本本找来的书被这样随手乱丢,图书馆的女王有些不满,不过面对第一位客人,她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可是这小姑娘不买自己的帐,无奈的她只好另找话题。 “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 “我没有说过吗?这么说起来你好像也没说过你的名字呢。” “我叫悠久の歌,你可以叫我悠久,当然......”说到一半,美女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女王。” 鬼才叫你女王呢,优希想。 “我叫白语优希,是见习死神......” “你就是优希?”虽然小姑娘的回答是那样无精打采,却刺激得悠久的两眼放光。
在如今的死神界,一般是死神的“职位”有了空缺的时候,零死神才会再去挑选两个还没有转世的人类的灵魂,让他们转生为死神。所以在现在,一个死神的诞生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不用提一天诞生两个死神了——不过黑原琉璃和白语优希可算是这一千年来唯一的特例了。也是托这个特殊身份的福,她们两人虽然既不是高阶,也不是长者,却有着很高的知名度。 不过相对优希来说,琉璃还有另一个出名的地方,就是她对于梦魇近乎异常的关注热情。因为喜欢研究梦魇的各种行为,琉璃常常耽误自己的正常工作,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工作业绩一直在及格线附近徘徊。如果没有零死神对她的特别关照,恐怕她早就被剥夺死神资格打下地狱了。 “原来你就是黑原琉璃的妹妹啊,那样的话我就明白你想知道什么了......”悠久兴奋地看者优希,但她那归依的神情令优希很不舒服。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 “没什么,你想找跟梦魇有关的书,其实是想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会对梦魇感兴趣吧?”说者,悠久放弃了对优希的“目光骚扰”,只见她冲着墙壁上的书橱一指,两三本书便飞到了她手上,随后她坐在软绵绵的床上慢条斯理地翻开一本,旁若无人地读起来: “人类,半精神半物质生命体,精神体部分别称‘灵魂’。人类只有精神体与物质体存在羁绊时才真正拥有思维意识,才能称为生命;虽然人类的生命很脆弱,但他们拥有理论上的无限次重生机会,每一次当他们重新转生时,会失去生存时的所有记忆......” “梦魇,寄生型精神类生命体,寄宿在人的大脑中。梦魇可以干扰人类的感知,使之看到不存在于物质世界中的东西,即人类俗称的“幻视”、“幻听”;如果寄主处于睡眠状态,更可通过创造梦世界暂时隔断寄主灵魂与身体的联系,以汲取寄主的生命能量并转化为自己的生命能量......” “死神,精神类生命体。死神是由人类接受残酷洗礼而生,被剥夺了‘爱’的权利,拥有无限的生命;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工作,在人类死亡之后负责引领人类的灵魂重生,如果愿意,他们也可以平自己的意志杀死人类——切断人类的灵魂与身体的羁绊......” 读到这里,悠久停了下来,对优希问道:“这些你在大学也应该是学过的吧?” 优希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能发现啊,你姐姐对梦魇感兴趣的原因。”悠久坏笑着看着优希。 “......你直接说不行吗?” “呵呵,还真是可爱呢。那我就来告诉你;因为死神和梦魇既相似又不同——关键就在这个不同上面。”寂寞了无数年的图书馆女王似乎很有兴趣看眼前的可爱女孩发愁的样子,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同......吗?”悠久的话果然令优希陷入了沉思。“死神有无限的生命,梦魇要汲取人类的能量......应该不是。梦魇能干扰人的感知?也不像......死神是由人类重生而来?不像......难道是......” “好像发现了啊。”悠久拍起手来。 “不会是真的吧?姐姐她怎么会对那个感兴趣呢?要是真那样的话!” 优希突然像着了魔似的,说话语无伦次、六神无主,仿佛预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来临一般。她开始毫无意义地飞上飞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但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概是她心中的那个情感慢慢苏醒了,所以会和梦魇的一些行为产生共鸣吧。”眼见着优希无助的样子,悠久没有丝毫同情,只是冷冷地自言自语着。“她现在被这种感觉困扰着,很想弄清它究竟是什么,不过,那样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呢......”
“死神不能回想起名为‘爱’的情感,否则将遭到毁灭的惩罚。” 这是身为死神唯一要遵守的准则,也是绝对不可杵逆的。
《千年等待》
深蓝的天空中找不到一片云朵,寒月把大地铺满了阴森,肃杀的沙场上站立着两个青年,各持着兵刃注视着对方。 “又来了吗……” 仿佛站在半空中的女子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情景,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么晚了……有事吗?” 短发持枪的青年低头看着地面,说话也没什么生气。 “不用多说了,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出招吧。”长发的男子的举起铁剑指着短发青年。 “比武那天,你的枪头掉了,所以输给了我,你应该很不甘心吧。 我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赢了我,我立刻向将军说明,明天婚礼上的新郎就是你了。 怎么不说话了?哥哥!你是看不起我吗?” 面对弟弟一连串的发难,哥哥始终没有抬起头。 “雅米,我告诉你,那天我的枪头会掉,是因为有人动过手脚了……”不知沉默了多久,短发青年终于开口了。但这短短一句话,却仿佛一挺无比锐利的枪扎穿了弟弟的胸膛。 “动了手脚?……被谁?” 哥哥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天。
古怪的梦被电话铃声打断,清醒过来的依秀达尔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无精打采的接起电话,话筒一段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雷姐姐,我的大姐诶!您一歇就是一礼拜,就不知道工作都堆到没法再堆了吗?” 泰迪招牌般的声音,虽然充满磁性,可惜打来的不是时候。 “……反正是骗人的活儿,你也能干啊。” “可人家是冲雷姐姐你的名声来的啊!” “老娘现在没心情,烦着呢!”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我可跟你说清楚啊,咱们之前都说好了的啊,如果哪一天你要不想干了,你得先跟我……” “砰!”依秀达尔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除灵师依秀达尔”,圈里的人都称呼她为“雷姐姐”,也算是个相当有名的人士。虽然从事的职业和崇尚科学的社会相悖,但丝毫无碍她拥有众多支持和崇拜者。 不过,说出来恐怕没有人相信。这个著名的除灵师,其实没有一点的特殊本领,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罢了。这其中的原因没人能解释,即使是她的合伙人泰迪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确确实实创造了很多奇迹。只要今天还有饭吃有钱花,谁会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一直以来,两人的想法就是:自己演绎了一个最成功的“江湖骗子”。 但讽刺的是,不断为别人排除各种神秘事件困扰的她,现在反倒成了被神秘事件困扰的人——就是她最近做的一连串连续性强、情节紧凑、内容严谨、场景逼真,而又难以解释的梦。虽然并不是什么影响到生存的大事,泰迪也劝她不要太在意,但是直觉还是告诉她这里面有问题。 只不过,这显然是个她自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再次看看表,又过去了10分钟。 本来为了解决这个怪梦的问题,依秀达尔早就约好了一位心理医生,却想不到一觉睡到了中午。打过电话后得知医生下午还有约,最早也要明天才有时间了。无奈之下,依秀达尔只好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子夜,沙场上的两个青年依然对峙着。 “动手脚的难道是……大小姐?”长发青年的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良久,对面的哥哥都没有回答,这其实就是默认了。 “比武大会,对我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个获得爱情的机会……而是能让我彻底死心的手段。 即使枪头不会断,我也没有赢过你的打算……大小姐的心在哪里,我比你更清楚。 所以,我只想要一个理由,如果在比武大会上输给你,这理由最好不过了。 但我最后输给的不是你,是大小姐……” 卡米平静的声音在雅米听来却如晴天霹雳般,震地他愣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真是一个无法让人有任何怨言的结果啊。 雅米,你是我的师弟,但你就像我唯一的亲弟弟一样。也许以前我们曾经是……情敌,不过今后我们还是兄弟。我希望你连同我那份一起,去努力保护她,给她幸福……” 话音落下,卡米把银枪插在了地上,以一种难以言表的微笑看了看他的师弟,随即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从小憩中醒来的依秀达尔,发现自己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面前铺开的是一本中国古代服装图鉴,隐约记得自己睡着前正在看这本书。 “又做梦了吗……”自言自语着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看看时间,从自己到图书馆的时间算起,并没有过去多久。 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困呢,也和最近这一系列梦的事件有关吗? 依秀达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继续看书,偶然翻到第279页,偶然发现这上面画着的北宋时期士兵的着装,正和她梦中的两位青年一模一样,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脑海闪过…… 难道那不是普通的梦,而是历史上曾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梦中再现吗? 但从科学上来讲,无缘无故知道一千年前的事情,是完全讲不通的啊。 还是说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有穿着这样服装的人在哪里做过些什么事情,比如什么历史电视剧,或者电影中?可是再仔细想想,发现完全没有这样的印象。 退一步,就算是从哪里看到过这样故事情景,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有连续、又有真实感的梦呢? 头一次,依秀达尔感觉到非科学的东西似乎确实是存在的。
夜晚,依秀达尔再次进入梦的世界,但这次展现在她眼前的场景与之前完全不同:遍地横尸的北宋营地,耀武扬威的辽兵,满身伤痕的卡米被绑缚着按倒在敌方首领的面前。 “听说你是飞拳将军的左右手,看起来还真强壮啊。”辽兵首领坐在原属于卡米的坐席上得意地笑着。 “不过你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擅离职守呢?说实话如果你在营地的话,我们这次袭营可能完全就是送死呢。当然,这也多亏了有人报信——你们的战士,好像也不那么可靠呢。” 说到这里,辽兵首领看了看站在他后方一名传着北宋兵服的男子。男子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卡兵!竟然是你?我怎么早没看出来呢!”卡米蹬圆了双眼,下得那男子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帐篷。 “废话少说,要杀便杀吧!” “对了,我还听他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你和飞拳将军的另一位干将,好像在争夺他的女儿……而且是你输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考虑考虑协助我们吗?如果你为我们开路,攻下城池后,我保证杀了那个小子,把将军的女儿送给你。这交易不错吧?” 首领的话似乎产生了一定的效果,卡米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呼吸也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我们大辽人最讲信用了!” 辽兵首领的笑容,透着一股邪气。
清晨7点,依秀达尔从梦中惊醒,一种由衷的厌恶感突然涌上心头。 是厌恶刚才的梦?还是受到了别的什么刺激?依秀达尔自己也无法解释。只是想做点什么以尽快摆脱先在的心理状态。 一眼瞟到床头的手提电话,抓过来拨通了泰迪的号码。 “喂?雷姐姐?这么早什么……” “泰迪!你应该认识不少人吧,其他干这个的。” “你说什么?认识什么人?” “其他大师啊,有真本事的,你应该认识几个吧?” 现在只有找来另一方面最顶尖的专家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了,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但是下一个瞬间,依秀达尔发觉自己在做傻事。 “喂,我说你在想什么呢?你是想让我把工作推给其他人吗?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就这么退出了,你以为现在名声大了可以随便晒客户了吗?我告诉你,口碑对我们这行来说……” 对啊,早该知道,你个小样的心理根本就只有钱和名声,从不会关心你的伙伴的! “砰!”听筒被重重地砸在话机上,断了。 一个听筒的报废完全无法让依秀达尔感觉到肆意施暴后的满足,相反令她不安的心情越来越重,莫名的烦躁感不断撞击着大脑,思维逐渐混乱,双手也变得不受大脑控制……依秀达尔开始捶打被子,把桌子上的东西一齐扯到地上;发泄般踢着眼睛看到的每一样东西,落地灯、椅子、游戏机;把家中所有的卫生纸全拉出来,将客厅的顶灯缠绕起来,再举起扫帚把灯打碎…… 待到终于停止这些疯狂的行为时,房间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和残破的家具,感到无处下脚的依秀达尔从小库房中取出一张折叠躺椅,慢慢把身子埋了进去,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是如此洁白,白得简单而美丽,为什么生活不能这样简单呢? 为什么本来很好的生活要被这样古怪的梦给打破呢?想到这里,依秀达尔又突然害怕起来,口中念经般不断提醒自己,以期大脑保持在空白的状态中。
将近中午的时候,门铃响了。 虽然一时顾及到已经被她弄得不成样子的家的事情,但听到对方在门外的喊声后,依秀达尔还是决定去开门。 对方自称,是泰迪找来帮她解决问题的通灵师。不过依秀达尔打开门后,却被这个人吓了一跳。 他的右手上,居然攥着一团火焰?! “你梦中的故事,发生在1000年前,是你前世的故事。” 不光外表,就连他的开场白都很有震撼力,让依秀达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这个通灵师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也丝毫没有停止这些古怪言论的意思。 “还记得一个礼拜前,泰迪委托你的那个任务吗?” “是那个驱赶地附灵的?” 经这位通灵师提醒,依秀达尔隐约想起,自己这一系列古怪的梦,似乎就是从接受了那个委托,并进行了第一次调查以后开始的。 这个任务说奇怪也不奇怪,说不奇怪也奇怪。 说不奇怪,是因为到现在为止,她已经接触过太多的灵异事件了,其中很多确实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超现实现象,但都被她莫名其妙地解决了;说奇怪,则是因为这一次未能像以前那样很顺利地解决,甚至变成了现在“惹祸上身”的样子。 “你是说我的梦……我的前世跟这个地附灵有关吗?” “现在我手中的这团青色火焰一样的东西,就是那个地附灵的正体。虽不是让你不断做梦的元凶,但也是一个与你的前世有着重要关系的人。” “这就是地附灵……你说他是……人?” 依秀达尔感到自己刚冷静下来的脑子再次混乱了。 “对,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他原本的形态,甚至连自己的样貌也不记得了。” “那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我只能在听过你的选择后,再决定是否告诉你了…… 现在的你,心中充满了迷惑:一面想解开这个谜,一面又感觉到谜底背后的沉重;所以你害怕,不敢前进。但你不能陷在这种状况中无法自拔, 如果你选择打开真相的门,这个人就可以从长久的束缚中解脱;如果你选择就此住手,我也会强制把他送离这个世界——只是,不论你选择哪一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依秀达尔缓缓调整着自己的气息,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子: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全世界的温柔与包容,映衬着晨光的瞳孔仿佛能把自己的心照亮。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仿佛自己全身的秘密都会被看光一样,但依秀达尔竟然没有丝毫的羞涩或不悦。 这目光,似乎也是属于自己记忆的一部分。 在哪里见过呢,“除灵大师”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请帮我,开启记忆的大门吧……” 依秀达尔伸出双手,轻轻放在男子的手掌上,耀眼的光芒从男子的手掌中放射出来……
再入梦境,不过这次她是和通灵师一起漂浮在漆黑的夜中,看着眼前的故事残酷地继续着: 为了抓住最后的机会,卡米假意答应了辽军首领充当先头部队,却一心想着如何将外营的变故传达给守城的将士。可惜在辽兵的严密监视下没能成功逃脱,先是被神射手一箭射中右腿摔倒在地,然后被跟上的辽兵残忍的杀害、分尸…… 看到这里,依秀达尔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为卡米的牺牲落泪,但更多的泪水则是后面即将发生的更可怕的事情。 似乎已经不用继续看了,依秀达尔已经明白了一切:她正在看着的是自己前世的记忆。 杀死卡米后,辽兵一路趁夜袭城,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是残酷的屠城,城中男女老少全死在了辽兵的刀下;飞拳将军、雅米和丽华来不及逃跑,最后在敌人的包围下宁死不降,全部捐躯……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你究竟是谁……” 面对依秀达尔的质问,通灵师没有回答。而这个悲惨的故事至此,也还没有完结。 死神。 连接人间和异界的使者来了。 一位披着白色长发,身着黑色长袍的有着年轻女性外貌的死神降临到了被屠杀的城中。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地,死神挥舞着她的镰刀切割着一具具尸体——每“割破”一具尸体,就有一团青色的东西飞出来,然后被她收到随身携带的布口袋里。 “那是……” “人类的灵魂。” 依秀达尔猛地想到了通灵师先前攥着的那团青色火焰,但此时通灵师的手中已经空空如也了。 “他呢?他去哪里了?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依秀达尔像失去了重要的宝物一般,撕扯着通灵师的衣服,摇晃着他的身体,但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突然,什么东西从依秀达尔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泛着青蓝色的光,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在空中游走着。 “卡米……” 依秀达尔叫出了“它”的名字,但执著的灵魂没有听见,也不可能听到她的声音,它是属于这个回忆世界的。 另一个察觉到“它”的存在的,是死神。 “……这个人,好像不是在这里死的……不过,他是怎么摆脱肉体束缚的?” 死神的声音依旧冷淡无味,此时她已经完成了全城百姓灵魂的回收,准备回异界了。但是这个家伙的突然出现,让她改了主意。 青色的灵魂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后缓缓落了下来,慢慢变成了人的样貌,看到一个背着布袋的“人”在这里,他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 “小心啊!” 依秀达尔喊了一句,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你是……” 死神看着这个样貌清秀的小伙子,不知哪里来了兴趣。 “快逃吧!辽兵就要打来了!快点!” 卡米似乎把死神当作了城里的居民。 “辽兵?” 死神笑了笑,仿佛为了提醒这个愚蠢的年轻人,特地扭头看了看四周:横尸遍地,全城的人都被杀光了。但这个年轻人却熟视无睹,像是真的没有看到一般。 “辽兵!辽兵就要来了!我被他们抓住,但是跑了出来……你快跑吧!他们很快就会杀来了!不能跟你耽误时间了,我要快点告诉大小姐和将军去!” “原来是脑子坏掉了,不肯接受现实的傻瓜……” 死神好像失去了和他继续对话的兴趣,轻蔑地看了年轻人最后一眼,张开翅膀飞走了。卡米则再次化为青色的火焰,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一边没有目的地游走着。 “大小姐!将军!雅米! 大小姐……” “死城”的上空,一个连死神都不愿眷顾的孤魂,执著地寻找着已不在世上的爱人。
“回忆”结束了。 依秀达尔的泪水止住了,但是内心却平静不下来。 两人回到了现实中,通灵师握着卡米的灵魂之火,和她相对而站,两人只有不到半米之隔。 “他找了你一千年,岁月的流逝甚至忘记了自己,只有那份执著,支持他到今天……” “他为什么要这么傻……” 依秀达尔把头埋进了通灵师的怀里,喃喃低语道。 “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通灵师抚摸着依秀达尔的长发,发自肺腑地感慨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又为什么知道这些呢……” “我叫暗(Yami),我是你的梦魇。你现在看到的我,只不过是我创造出来的幻觉,而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这样对我的主人会好一些……” “今天的你很残酷呢,雅米……” 依秀达尔把头埋得更深了。 “……也许吧,但是,我也不能辜负我的兄弟……大小姐,对不起了……” 依秀达尔不再说话,转过头看着卡米的灵魂之火,青色的火焰是如此纯洁,让人感到更加心碎。 “我们,没有什么能帮助他的吗……” “当然有,这也就是,我要让你知道这一切的目的……” 说着,暗再次拉起了依秀达尔的手,他的身体再次放出光芒。 时间,再次回到一千年前的那个晚上……
“我听说了,这次你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啊。” 即使是从电话里听到,依然能感觉到泰迪声音里的猥琐。 “困扰当地居民多年的地附灵,由伟大的雷姐姐出马,立刻解决,从此再也没有夜半鬼叫了。真是一件美谈啊……想想那些可怜人此前生活在什么可怕的情景中吧?每天晚上,仿佛都有人在耳边凄惨地喊着:大小姐~将军~……什么的,没什么比这更不吉利的了……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灵异事件!又解决得这么完美,以后我们恐怕有的忙了……至于这次的分红……” “泰迪,我不是说了我不干了吗?” 依秀达尔冰冷而坚决地表达了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意愿,电话那头先是一愣,随后话语又变得平缓起来。 “雷姐姐,我知道你不是说真的,上次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我这不刚要说吗?这次的分红,我决定给你拿八成!而且以后再有这样的活儿……” “啪!” 依秀达尔痛快地关上了手机电源。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做这个工作的。” 在郊外的一个小土坡上,依秀达尔在一个矮矮的坟头前上了三炷香,虔诚地拜了三拜。 坟前墓碑上,刻着两个名字: 暗(雅米) 卡米
为了实现守护大小姐的诺言,雅米选择了永生为丽华轮回转世之人的梦魇。与死神不同,梦魇是可以保留自己前世记忆的,只是那样对自己的负担太大,很多梦魇宁可放弃它们。 一直信守着承诺的雅米,戏剧般地在一千年后,遇到了同样执著地徘徊了的卡米的灵魂。 为了实现兄弟的遗愿,雅米耗尽了自己的力量,创造出让卡米也信以为真的幻境——或者说,是一个美好的梦。 梦中,卡米终于如愿成功逃了出来,把辽兵入侵的消息告诉了大家。在飞拳将军和雅米的英勇作战下,城池保住了,随后丽华与雅米成了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童话般美好的结局,也许是告慰卡米最好的方式了吧。 至于暗,也以他自己的方式,补偿了他的兄弟。 随后,两人一起,翻开属于各自的,新的一页。
长久以来,你们都受苦了,受累了。 所以,请放心的去吧。 我的心里,永远有你们的位置—— 不分彼此的,最亲密的兄弟。
青空下,依秀达尔许下自己最真诚的愿望。
[ 此贴被公主小茉莉在2007-10-27 00:49重新编辑 ]
|
|
[楼 主]
|
Posted:2006-06-13 16:44| |
顶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