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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抽风]颜色的拼图,雨、雪和灰色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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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羅格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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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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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风]颜色的拼图,雨、雪和灰色的雾

无数的颜色提供生命的素材,而人生把它们混合起来成为整体。先前的颜色与后来的颜色相混合之前的状态,叫做回忆。
我希望用黑色代表回忆,这样一来所有的回忆都会原封不动地随我的生命走向终结;
我也希望用白色代表回忆,这样它们就会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让我连感伤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实际上,回忆是灰色的。
它始终存在,且不停改变。
有一天回忆的确会变成黑色,可那时我也不会为之感到欣喜。
在我被面无表情的“面包师”送进锅炉付之一炬后,
我的分子也许还会参与构成下一个生命,我的记忆却彻底回归虚无了——如果一定要给“虚无”这个概念选一种颜色,我觉得是黑色。


这篇东西为什么会被写出来,是因为我又读了一遍大概是我此生最为钟爱的一本小说的缘故。
上一次我读完它后,在离家几百公里外的古街酒吧把自己灌得大醉,然后按照自己先前所计划的,摸出手机给另一个几百公里外的莉莉发短信。
我问她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为什么那些有一点理解我的人都不在我身边?)
她来到我身边又有什么用?
(我会珍惜我身边的人吗?我珍惜过吗?)
我跟她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根本不想找到回家的路!我讨厌下着雪的卡尔斯,我讨厌下着雨的成都!)
莉莉后来这样回复:
“(……)也许能把你带回去。”
那时的语境我第二天就再也回忆不起,所以也不知道括弧里的省略号究竟为那句话省略掉了怎样的前提。


是的,在那次征文活动之后,有很多人问我,最喜欢帕慕克的哪一本书。
有时我会虚伪地回答,“《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它那淡淡的‘呼愁’和灰白气氛的回忆令人沉醉。”
也有时我会老实说,“我最喜欢《雪》,但是不推荐你看。”
会听到哪种回答,取决于对方跟我的熟悉程度,更取决于我当时的心情。
《伊斯坦布尔》是灰色的回忆,《雪》是被否定的未来的幸福。


《雪》是政治小说。
一向对政治不敏感的我,读过两遍之后还是没看出帕慕克到底支持西化派还是伊斯兰派。
如果不是知道帕慕克在现实中的政见,我真的会以为土耳其民众焚烧《雪》,声称要杀死帕慕克,只是因为他同一本小说里同时展现了西化派和伊斯兰派的疯狂、愚蠢与虚张声势。
我曾经当着为《追风筝的人》感动不已的莉莉把卡勒德•胡塞尼批得一文不值,只因为他把美帝写成了理想乡。
而捧着这样一本连作者自己都毫无愧疚地承认其为“第一本,也是最后一本政治小说”的《雪》,我怎样也鄙视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追风筝的人》是亲情故事,而《雪》是爱情故事。
也许,也许土耳其的狂热民众就是因为认为帕慕克把一场政变归结到一个充满背德元素的爱情故事,所以无论是穿西装的还是留胡子的都认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书里在谈到写政治文学的作家们的下场时,说道,死去的作家们共同的下场就是很快被民众忘记。
如果帕慕克不幸步其后尘,我就更不会忘记他了。
我佩服那些能预报自己死讯的人。


《雪》的故事梗概很简单。
年轻的诗人卡(KA),曾因为政治缘故被流放德国,如今终于得以返回土耳其。他在雪(Kar)中前往边境小镇卡尔斯(Kars),并在那里度过四天四夜。
KA in Kar in Kars。
他来到卡尔斯,是想调查包头巾的少女频繁自杀的事件,以及,向新近离婚的大学时代的美女同学伊佩珂求婚。
在卡尔斯的四天四夜中,卡经历了政治斗争,暗杀,政变,小型的单方面屠戮的战争。当中有几个关键人物。我现在只想提一个,一位年轻的传说中的伊斯兰运动领袖,他的名字叫做“神圣的蓝”。
在故事的中途,我们得知伊佩珂的妹妹卡迪菲就是这位年轻英俊,气质不俗,阅历广博的“神蓝”的情妇。
这个细节本来与卡无关。
而当卡在卡尔斯的一片混乱中,终于得以跟伊佩珂同床共枕,并坚信两人能在法兰克福开始幸福的新生活时,卡得知了伊佩珂其实先于自己的妹妹,与“深蓝”有了长久的肉体关系——那时她甚至还没跟前夫离婚。
一直想与政治斗争划清界限的卡,在第四天夜里,告别伊佩珂,去发动政变的西化派那里,透露了“神蓝”的藏身之处。西化派的军队迅速冲进“神蓝”的住所,把他和他在卡尔斯的第三个情妇一起乱枪打死。
那一晚有两个女人为“神蓝”心碎。
伊佩珂没有如约跟卡一起去法兰克福。
卡则在四年后被枪杀在法兰克福街头,凶手不明。


为什么单独说“神蓝”,是因为在我的生命中,我也曾看见过这样的蓝色。
不止一次。
那都是我还相信我能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有时候,我喜欢的女孩是因为追求不到她的“神蓝”,退而求其次;
有时候,她只是为了让“神蓝”吃醋而跟我在一起;
有时候,她觉得她无法独占“神蓝”的心,而且还迟早会失去现在位置,因此把我当成储备粮。
现在回忆起来,尽管直接给我带来不快回忆的是这些女孩子,我憎恨的却是那些“神蓝”。
越是在这个时代,女孩子越能在小松奈奈身上看到自己;
越是在这个时代,男孩子越能在女孩子身后看见“神蓝”。
对于女性,最大的敌人似乎死去的人。
因为死去的女孩子是不会犯错误的,她会一直占有男人心中最重要的部分;
对于男性,最大的敌人或许是女性的上一个男人。
因为女性似乎很难做到像男性一样绝情,就算她们足够清醒,男人的嫉妒心也多少会否定她们对自己的专情。
我觉得现在的我倒是不会再留恋死去的人。
以前的话,一年就足够忘掉了;现在的话,你今天死去,我当晚就忘记。
然而对“神蓝”的恐惧却无限放大了。
我的确对她们的过去不感兴趣,不想徒增烦恼,我知道她过去的一切与我无关。
但是我很怕她的回忆的颜色,是“神圣的蓝”。
跟我无关,就意味着我无法触碰,无法试图抹消。
我问一位女性,“你是否有被教导过,要嫁爱自己的人,而不嫁自己爱的人?”
她反问,“那么对男性而言,是不是应该爱自己的女人而不是爱自己爱的女人?”
她的反问让我猛然想起莉莉以前在blog说过的话,结婚的理由,就是爱。
那位女性没有问“男性是不是应该娶爱自己的女人,而不娶自己爱的人”,而是“是不是应该爱自己的女人而不是爱自己爱的女人?”
同样性质的问题,男性提问时用了强调动作和结果的“娶”,而女性反问时却是用强调情感的“爱”。
这就是男性的不信任和女性的信任之间的绝佳对比吧。
那么,如果能娶到她,是不是代表她的回忆里已经没有“神圣的蓝”了呢?
或者是,本来就没有?
“神蓝”对伊佩珂说,她一生中只应该有一个爱人,那就是他。
伊佩珂做到了。
卡只能害死“神蓝”,然后自己也去接受被杀的命运。
“神蓝”一但出现,是不是就不能抹消了?


和“神圣的蓝”相对的是蜜色。
卡质问伊佩珂,问她与“神蓝”的不伦关系,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卡一阵歇斯底里的发作,然后扑到伊佩珂的怀里号啕大哭,伊佩珂抚摸着卡的头,也泪流不止。
两人是为了已经失去的未来的幸福而哭泣。
卡在这时感到了快感,因为伊佩珂和他相拥而泣,他感到伊佩珂与他是如此接近,他紧贴着她蜜色的肌肤,嗅着她苹果版的体香,因为意识到得不到她的爱而哭着,又因为能在她怀中痛苦而深感幸福。
他此时所感到的痛苦,的确来自爱情,
而幸福感却不是源自爱情,而是亲情。更确切地说,母子之情。
伊佩珂的行动就像母亲一样,安慰着得不到心爱之物的卡。
如果要给幼年时期的回忆设定一种颜色,那应该是蜜色。
蜜色代表的是母亲,以及其他长辈,对儿时的我们的无私关怀,没有任何人能抢走的关怀。
小时候代替母亲安慰我的,是姥姥。
前些天我还梦到她老人家,我在梦里做了一个视频作业,硬要姥姥第一个观赏,可是姥姥不懂操作,不小心抹消了我的作业,于是赶不上交作业的我开始埋怨姥姥,姥姥则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似的惊慌失措……这个时候梦就醒了。换了别人我不知道会怎样,我是抱着枕头不出声地大哭了一场。尽管我这年纪似乎已经无法因为大哭一场而得到谅解了,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个梦带来的后果。
不知道有多少人还对多啦A梦的那一话有印象,大雄坐时光机回去见奶奶的那一话。小时候我看那一集时就哭个不停。因为我意识到姥姥迟早也会跟大雄的奶奶一样离开我,而大雄在故事里才四年级。我真的很怕姥姥只能活到我上四年级的时候,何况大雄的奶奶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我拿着四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回到姥姥家,看见她仍然健康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倒是真的失去她了。
我曾经把多啦A梦的那一话存在电脑里,存了很长时间。我觉得它能唤起很多美好的回忆。姥姥去世后,我把它粉碎掉了。光是删除还不行,我选择了“粉碎”。因为我光是看见那个图标,那个标题,眼泪就会一直流,止也止不住。
姥姥是一个能让我扑到怀里哭的对象,似乎至今也是唯一一个。
她不是倾诉对象,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就连同龄人也总是不懂我在说什么。
她去世前几年,很担心表哥表姐的感情问题。特别是曾经感情受挫的表哥。连带也关心着我的。
有一晚我跟表哥在客厅谈爱情观,谈了很久。第二天姥姥跟我说,昨晚她一直在卧室里仔细听我们说话,她不是完全理解我们的思维方式,但是听到表哥没有自暴自弃,听到我能够说出一些她觉得“很懂事”的话,感到很安心。
那之后我很惭愧,因为姥姥这么关心我们,我们却没跟她主动交流。可是,直到她去世,我也没能跟她做一次这样的谈话。她唯一一次了解成年后我的想法,竟然是隔着一道门,悄悄聆听本来不是说给她听的话。
最让我觉得遗憾的是,那天跟表哥说的,几乎没一句是真心话。那都是为了劝表哥去追求新的幸福才说的。如果她老人家知道我宁可对着QQ夜不能寐也不愿意跟身边的女孩子交往,不知道会失望担心成什么样。
这些回忆总会让我泪流满面,我依然为它们选择甜甜的蜜色。
因为回忆的本身是那样甜蜜,失去它们之后,才感到钻心剜骨的痛苦。


因为不想痛苦,就想让回忆成为最柔弱的白色。
可是没有一种回忆是能像雪一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悄无声息地消失的。
形容被遗忘的回忆,应该用雨滴。
即使雨水蒸发,痕迹消失,它们打在地面上的声响却能一直在内心深处隐约回荡,招之不来,挥之却也不去。


灰色则是最让人又爱又恨的。
而我前面也已经说过,“真实的”回忆事实上就是这种颜色。
灰色的回忆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回忆感”,也就是当我们看见黑白照片时的感受。哪怕照片上的情景就定格于几秒以前,我们都会觉得,画面上的东西似乎有些久远了。
没有色彩的回忆看上去很不真实,但是忧伤的程度却远胜彩色。
黑和白的组合和交融,能勾勒出事物最基本,最鲜明的特征。
灰色的回忆带不来甜蜜,却能准确地刺进瞳孔深处,直至大脑。
(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就是这样一本灰色的书。)


透过文字重现回忆,其实不过是雾里看花的过程而已。有限的文字根本无法捕捉到一段回忆的所有细节,不管那是怎样一段短暂的回忆。由文字堆砌的回忆,其实是回忆与现实的阻隔,是一层灰色的薄雾,而不是回忆本身。


身在异国,谈论回忆,是一件尤其痛苦的事情。
然而有时身心的痛苦却需要回忆那些回忆来缓解。
而回忆带来的痛苦的又怎么办呢?


闭上眼睛,关紧嘴巴,遮住耳朵:
去制造一段暂时的黑色……


[ 此贴被F·U·羅格納在2008-09-02 21:02重新编辑 ]

[楼 主] | Posted:2008-09-02 20:39| 顶端
水月 兰

头衔: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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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死徒(I)海蓝之钻(II)图书馆の旅人(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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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是感情丰富而细腻的人

切断过去的思念 大概是我最常说但却最没资格说的话吧,事实上又有谁能做到?

让过去的回忆成为迈向未来的动力吧,无论回忆是黑是白


当你失去某些东西的同时你将获得别的什么,比如某人舍弃节操的时候就得到了痴汉的头衔……

有时我挺后悔舍弃了某些手段的……因为舍弃了那些手段后我得到的是一张张亮得无法直视的好人卡……
[1 楼] | Posted:2008-09-02 22:22| 顶端
安妮·塞菲尔

头衔:要红茶吗要红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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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笔之羊
此人以凸显他人文盲为目标,非公勿入

纯引



  金发少女的身上发出罕有的气势,纤掌重重地拍在布道台上,那布道台应声出现了裂纹。耐门理智中没有被酒精麻痹的部分立刻更新了之前对她腕力的推测值——就算是个兽人,也未必能一击打裂这张起码有二十年历史的布道台吧。这个世界上能用武力压倒她的男性恐怕屈指可数——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怕。很明显,卢瑟也是这样想的,他的气势一下就馁了。
[2 楼] | Posted:2008-09-02 23:21| 顶端
夜月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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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对男性而言,是不是应该爱爱自己的女人而不是爱自己爱的女人
[3 楼] | Posted:2008-09-07 11:39|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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