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虫甲
久利原 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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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组织: 雷德里沃的荣耀
组织头衔: 杀人无数的书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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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艾蕾娅忽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天刚刚跟随使团来到卡亚拉塔城,当夜就被当作刺客受到围捕,被迫跟着某个不知所谓的家伙逃出了大公府——想到这里,艾蕾娅狠狠地瞪了一眼塞尔——昨天在“待宰的羔羊”里得到情报之后,还没想好对策,某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又吓到一个小女孩,结果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一边想着,艾蕾娅又瞪了一眼——原本打算趁夜试图去救那小女孩,结果还没有动手,城中就忽然爆发了兵变。艾蕾娅立刻改变主意,趁乱潜回使团的驻地,将所得知的情报告知了鲍威尔王子一行人,所以王子才作出了主动出击,保护大公的决定。
之后,艾蕾娅与塞尔又跟着萨基思一起杀入地牢救人,当然他们是为了保护因为他们的缘故而入狱的那对妖精与魔族的组合。萨基思也主动将天枪还给了米休——虽然后者还是不依不饶,不过自然会有珐尔去劝住她。
由于加奈仍然下落不明,所以米休与珐尔的旅途只不过是换了个起点罢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米休从海之女神那里得到的神谕表明加奈暂时还活着。当然,弗雷登团长仍然是他们有力的支持。
对于加奈的失踪,辛德蕾菈公主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不了解加奈真实身份的她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是通过萨基思派出了许多人调查。
比起这件事情来,更令辛德蕾菈耿耿于怀的是,在整个事件中,自己完完全全成了师兄手中的道具:首先是利用护送自己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回到卡亚拉塔城,迫使弗理曼不得不提前行动;然后又是伪装与自己交手不敌而遭到扣押,他却利用这个机会摆脱了弗理曼心腹们的监视,秘密与提斯塔曼特联系上,策划好了应对之策,最终一举粉碎了弗理曼仓促间发动的政变。
一想起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辛德蕾菈不禁大发雷霆,她最不满的是,整个过程中师兄完全把自己蒙在鼓里,丝毫也没有应有的信任。总之,萨基思这几天的日子是别想好过了。
艾莉儿大公把头埋在茵塔希缇公爵小姐的怀里哭个不停,连日来的不安、惊惶、担忧全部都在这一刻中发泄了出来,所以茵塔希缇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是温柔地抚摸着艾莉儿的长发。
这是艾蕾娅第一次见到茵塔希缇公爵小姐,过去在国内得到的信息只是将她描述成了一位坚强的政治家,自从艾莉儿大公继位之后,一方面安抚了联盟各领,另一方面不顾阻力坚持住了对于北方克什坦侯爵领的既有政策,保证了提斯塔曼特能够安心地整顿军备。
然而亲眼所见之下,艾蕾娅更为这位公爵小姐的绝代风华所折服,完美无缺的仪态,即使是刚刚从暗无天日的水牢里被救出来,在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那种心有余悸的表情,仿佛之前的种种磨难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坎坷罢了。反过来她还在温柔地安慰着年幼的妹妹。
其实茵塔希缇的“公爵小姐”头衔是有水份的,或者说,人们是出于尊敬而这样称呼的。实际上,茵塔希缇只是上代领主的私生女,她甚至连自己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但是她以自己的才智与公正赢得了人们的心悦诚服。对此,艾蕾娅也是心怀敬意的。
“姐姐——”巴蕾莉娅抽泣着冲了过来打断了艾蕾娅的思路,一直担心着姐姐安危的巴蕾莉娅此刻早已是哭得梨花带雨,艾蕾娅也是感慨万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于是也只能温柔地抚摸着巴蕾的头发——与不远处的那对姐妹一摸一样。
好吧,大团圆的喜剧到此为止,因为在稍远处的墙角后,也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却都肃穆得可怕。
“这是我的剑,没有能够信守诺言保护好米莉亚,所以我必须用血来洗刷这耻辱。”
龙骑将萨基思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
“用你的死就能换回米莉亚的笑容么?”
提斯塔曼特狠狠地拔着自己的头发,不甘地低下了头。
是的,刚刚返回的搜索队带回了这个噩耗,让这两个粉碎了弗理曼的野望的功臣从幸福的顶峰一下子跌入了悲惨的谷底:
河边魔塔被不知名的力量化为尘埃,萨基思派去救人的部下们的尸体在3里外被发现——看起来他们根本就没能够接近魔塔。在魔塔附近发现了几名翼人的尸体,死状均惨不忍睹,从衣着可以判断他们隶属于神殿方面的裁判所。
在上游方向不远的地方还发现了另一名翼人神官的尸体,看起来他死前曾经受到了异常残酷的折磨,身受重伤的他曾经爬行过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在这段被鲜血染红了的轨迹上,顺序散落着他的左手、右脚、左脚、右手,他死前的表情中充满了惊恐,那种恐惧简直难以言表。
最后,在这具尸体死状恐怖的附近发现了米莉亚的一只发饰……
“看起来两位正在烦恼些什么,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么?”女性的声音打断了提斯塔曼特与萨基思的哀思。这两位一流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己的背后多了一个人。
“我带来了关于米莉亚小姐的消息,不知道两位是否有兴趣呢?”嘴角边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却说出了令两人几乎跳起来的话。
黑色的及腰长发异常顺服地披肩而下,披风加头巾,标准的旅行者打扮。引人注意的是她的背后除了一把四弦琴之外,还背着一把猎弓。
这位游吟诗人自称罗宾,根据她自己的说法,昨夜她从尼斯河渡口向卡亚拉塔城而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了那场战斗。
“……那翼人神官松开了手,于是米莉亚小姐也落了下去,她落进了尼斯河中,河水很急,几乎在一瞬间她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很抱歉,那位魔法师又用了很多时间折磨最后那位翼人神官,而我只能在她离开之后才敢离开藏身之处,这时候早已不见米莉亚小姐的身影……”
但是在这几乎是最坏的可能性面前,提斯塔曼特反而彻底地冷静了下来。的确,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刚刚经历政变之后摇摇欲坠的东森特尔斯同盟,作为目前同盟中最强军力的保有者,有太多的责任还压在提斯塔曼特的肩上,失去了亲人,还有整个克什坦侯爵领需要他去守护。
提斯塔曼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再不看萨基思一眼。到现在龙骑将还是捧着自己的佩剑,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失去亲人的提斯塔曼特更加悲伤。萨基思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友情到此为止了,虽然今后的日子里,他们还会是事业上默契的伙伴,但是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
虽然女诗人没有说出最坏的可能。然而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生还根本就是奇迹。从这个意义上罗宾带来的消息只能说是为寻找米莉亚提供了大致方向,但是萨基思却从中听出了另一个重要信息!
那就是还有另一股势力隐藏在这次事件的幕后,那位魔法师无差别地杀光了自己派去营救米莉亚的骑士和绑架了米莉亚的翼人神官们,这充分证明了第三股势力的存在,而且比起单纯追求权势的弗理曼来,那位魔法师所表现出来的残忍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而不论是否必要。
如果米莉亚死亡的消息提前传回,提斯塔曼特与弗理曼之间的矛盾便会直接上升为冲突,必然会给卡亚拉塔城带来无法弥补的创伤,而且此一战,提斯塔曼特即使获胜,之前他辛辛苦苦所营造的信任气氛也会因此毁于一旦,不会再有诸侯同意继续将全国多数的兵力集中在克什坦领,弗理曼今天的下场,明天可能就会轮到这些诸侯们自己,这些精于算计的爵爷们自然不会允许这种危险存在。
这些人的目标根本就是要动摇东森特尔斯同盟的根基!一想到还有这样一群心怀廓测的人正躲在暗处注视着自己,萨基思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位魔法师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加重了萨基思的忧虑,要知道他派去营救米莉亚的全都是自己最得力的部下。在算计了提斯塔曼特这件事上萨基思的确心怀愧疚,但是他的本意绝对是希望能够安全地将米莉亚救出的。
这位明明是魔法师的可怕人物却同时具备恐怖的剑术,骑士们所能作出的反抗也只是偶尔在她的盔甲上弄出些火花与噪音来,甚至连划痕都没能在盔甲上留下!
萨基思忧心忡忡地抬起头,却发现,乌云遮住了初升的太阳,巨大的阴影投射在所有人的身上……
※※※
对于卡亚拉城的百姓们来说,这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昨晚的战斗中,勤王的部队及时阻止了弗理曼男爵的野心,卡亚拉塔城所遭受的伤害也被控制在了最小的程度之内。更令领民们欢欣雀跃的是,茵塔希缇公爵小姐也重新开始辅政了。
虽然里柯尔使团在危机中的所作所为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本分,但是关键时刻鲍威尔作出了正确的判断,因而反而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至少,卡亚拉塔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大公是在里柯尔使团保护下度过危机的,此举为里柯尔王国在东森特尔斯同盟赢得了不少民心。
茵塔希缇不愧是同盟首屈一指的政治家,刚刚脱离了牢狱之灾便迅速投入了工作,仅仅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便与里柯尔使团就两国的国界、贸易等事务达成了好几项协议,虽然多数协议内容都是无关痛痒的场面话。不过她的目的也恰恰在此,既向里柯尔王国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又保持着高度的独立自主,对于时刻夹在奥兰与里柯尔两个强国之间的东森特尔斯同盟,平衡便是那压倒一切的最高目标。
“感谢诸君为我国所做出的贡献,卡亚拉塔的人民会永远铭记的。也希望这次的事件作为两国友谊的见证,带来永久的和平。”
这是协议签订时,茵塔希缇对鲍威尔说的话。事实上这次签订的诸多协议几乎将过去几年来两国间积累的各种表面上的矛盾一扫而光,让解决两国争端的功劳归于鲍威尔这也是公爵小姐的目的之一:提前在鲍威尔王子身上进行政治投资。
作为传统强国的奥兰目前仍然具备相对里柯尔王国的优势,无论在经济还是军事上。所以从维持平衡的角度来说,茵塔希缇希望里柯尔今后的执政者不仅强而有力而且对东森同盟抱有好感。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鲍威尔最终登上王位无疑才是最符合东森同盟利益的结局。因此,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就持续地进行投资。
※※※
当里柯尔使团一行人离开卡亚拉塔城前往奥兰王国时,夹道的到处都是欢送的人群。而茵塔希缇公爵小姐也带着自己的大公妹妹在城外的道口亲自送行。
“这一次,殿下您真是做了个危险的决断,幸运的是最终我们成功了。”回头望着城墙的轮廓,狼王小姐若有所思地说到。
“现在回想起来反而有些后怕,”鲍威尔坦承到,“幸好艾蕾娅带来了准确的情报。”
“王者最需要的就是在危机关头作出决断的勇气与能力,殿下您的表现非常令我期待,如果将来您能够战胜各种阻碍成为里柯尔之王的话,利斯塔家族将继续推迟履行祖先的约定——如果您能够一直保持这种勇气的话。”
“如果,有一天布伦斯家族的后继者失去了草原雄鹰的勇气与坚毅,狼王的子孙就会取而代之,并将他们撕成碎片!”
这就是利斯塔大公臣服于里柯尔开国君主时的约定,从此之后,历任利斯塔公爵向新国王效忠的方式就是宣誓推迟履行约定——这种奇怪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而现在身为公爵的夏蕾说出这段话也就意味着利斯塔家族已经向鲍威尔开出了写着“效忠”的支票。——当然前提是鲍威尔能够最终成为里柯尔的王。
一路上,巴蕾莉娅津津有味地听着姐姐讲述这几天的冒险经历,相比起自己在大公府里的担惊受怕,艾蕾娅的经历简直称得上是多姿多彩。思考方式迥异于常人的佣兵塞尔成了姐妹俩最好的笑料,当然我们的另一位当事人除了多打几个喷嚏之外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因为事件结束之后,塞尔就收到了弗雷登团长的召集令,现在整个佣兵团的情报力量已经完全动员了起来。加奈显然是被人趁乱带走——整个政变期间,辛德蕾菈公主的住地被很好地保护着,所有的侍从都没有受到伤害——因此加奈的失踪更像是有目的的诱拐。
辛德蕾菈公主心情复杂地看着这有说有笑的一队人,明明是年龄相仿的自己却只能形单影只地坐在马车里,她知道这是两国关系的体现,但是也无法克制因此而产生的阴郁情绪。
该死的师兄,如果像原来答应自己的那样陪同回国,自己也就不用落到如此孤单的地步,一边这么想着,辛德蕾菈狠狠地拎起身边的靠垫,到处乱砸,仿佛那靠垫就是萨基斯一般。
萨基斯的违约也是无奈之举,提斯塔曼特虽然神情平静地带着刚刚伤愈的西达返回了克什坦,但是作为“前”好友的萨基斯能够读出他眼中的悲伤,残酷的现实迫使萨基斯在担心好友的情绪之前,不得不先未雨绸缪起万一提斯塔曼特的情绪波动影响到整个同盟的稳定时的对策。
当然辛德蕾菈公主是不会想到这一层的,虽然在宫廷这种充满阴谋与算计的环境里长大,但是身边亲近的人总是在努力保护着她不受这些阴暗面的侵袭,所以直到现在,辛德蕾菈的心思还算是单纯。
离开卡亚拉塔城约莫百余里,一行人来到了奥兰河边,在这里,众人登上逆流而上的客船,向着奥兰王国前进。
奥兰河与尼斯河将东森特尔斯同盟的大部分领土夹在中间,两河流域造就了同盟极度富饶的土地,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使目前的东森同盟国力衰弱,许多领主的离心力正在逐步加强,对周边国家不可能形成现实的威胁,但是邻居们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河岸边的景色渐渐改变了,从广袤无垠的农田渐渐变成了高低不平的丘陵,黄土与白石充斥了众人的视线,虽然没有东森同盟境内那份旖旎的风光,倒也称得上是雄浑壮丽。
只不过,在辛勤劳作的农民眼里,这种风光无疑与恶魔的礼物,缺乏养分,水土流失严重,耕种起来费时费力的梯田……
事实上,国土面积是东森五倍以上的奥兰王国,粮食产量却仅仅是勉强与东森平齐,一旦遭遇灾年,甚至连粮食自给都无法做到。如果排除政治因素,恐怕这就是东森同盟引起邻居们如此窥伺的最大理由。
奥兰王国高度重视里柯尔使团的到来,为此,王国宰相艾斯亲自在码头迎接。
“王国的头脑”,这是心怀敬意的同僚们赠送的称号;“魔鬼的军师”,这是心怀愤恨的敌人们给予的评价。当然我们并不想要给艾斯下一个明确的评价,因为你所处的阵营,将直接影响到你的标准。
先让我们客观地从外表上来认识一下艾斯吧。
灰褐色的皮肤,这是最引人注目的特征,如果你对奥兰王国有所了解的话,应该就能知道这肤色意味着艾斯具有王国西部地区的“贱民”血统。在那里生活着的凯许、轴特等民族在王国里属于三等公民,不仅没有普通国民基本的政治权力,甚至连生存权也不受王国法律的保障。
而具有这样血统的艾斯能够站在整个王国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深邃的眼神,这是所有智者不可或缺的特征,那种经过岁月积淀的锐利目光,会令你觉得心底的想法根本无所遁形。
而那一道道仿佛有着斧凿痕迹的皱纹则暗示着艾斯的年龄。
不过出人意料得,尽管有着铁一般坚强的意志与百折不挠的自信,艾斯仍然对于自己的出身非常在意,证据就是他总是穿着宽大的几乎可以将整个人都罩起来的大氅,仿佛是不像让人看见自己的肤色一般。
“王子殿下,鄙人谨代表奥兰王国政府欢迎您的到来。”
艾斯的声音不算洪亮,但是中气十足,丝毫没有表现出这个年龄段应有的老气。顺便补充说明一句,辛德蕾菈公主已经是王室方面的代表了。
欢迎仪式稍微占用了一些时间,辛德蕾菈以旅途劳累为由先行告退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辛德蕾菈从身后经过的时候,巴蕾莉娅隐约听见了公主的喃喃自语:“讨厌的家伙,真是……”
艾蕾娅则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与宰相擦身而过的时候,辛德蕾菈甚至连头也没有点一下,反而隐隐露出厌恶的表情。从这段时间与辛德蕾菈公主相处的经验来看,她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感受的人。这些跟出发前所了解到的奥兰的情况是相符的。
此外艾蕾娅还从中证实了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宰相艾斯在奥兰王国中所扮演的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角色。事实上,这位权臣除了受女王宠信之外,几乎站在所有奥兰贵族的对立面。不过,艾斯的立身之本并不仅仅是女王的信赖,更多的还是他的深谋远虑与政治手腕。
在旅途中,夏蕾曾经悄悄与艾蕾娅谈起过,这一次的出访过程中,应尽可能的收集关于奥兰宫廷内部矛盾的情报。然而与相关人员的私下直接接触是被绝对禁止的,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两国关系实在是容不得任何波折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全面战争,更何况是企图煽动对方宫廷内部矛盾。
历史越是悠久,礼仪就越是繁复,奥兰作为大陆上历史最长的王国,那延续自记忆断层之前的繁琐的宫廷礼节几乎让里柯尔使团上下的人都虚脱了。要知道建国并不久的里柯尔还保留着草原民族简洁的生活方式,哪里有这么多繁文缛节需要遵循。即使是出发前经过了短期的强化礼仪训练,福莱诺雅姐妹俩仍然是心惊胆战地熬到欢迎仪式结束。
使团被安排在王都卡帕西亚郊外的猎宫里,这座王家宫殿的奢华程度倒是丝毫不会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王都的距离稍稍远了一点——当然,在奥兰高层们看来,这反而是优点,一个老老实实待着的使团才是一个好使团,不是么?
奥兰王家的正式欢迎仪式被定在后天早晨,所以这两天里柯尔使团得以在风景秀丽的猎宫好好得休息,之前在东森同盟的几天与其说是一次国事访问,不如说是一次冒险更为贴切,使团上下不仅神经始终都绷得紧紧得,体力上的消耗也是相当严重的,更何况还有部分成员受了伤。
对于狼王小姐来说,或许这个安排也是上上之选了,基于我们并不清楚的原因,她对于龙骑士们的反感与仇恨到达了一种势不两立的程度,但是偏偏奥兰王国是全大陆上拥有龙骑士最多的国家,甚至于现在的碧龙王——前些日子使团在月之森中曾经有幸见过的艾蕾海姆殿下——她本人也是奥兰女王的表妹。
奥兰王国的龙骑士们也得到了艾蕾海姆的命令,使团滞留期间,禁止靠近猎宫。
很可惜的是,以上这些防范措施,在第二天就出现了疏漏……
到达奥兰的第二天下午,夏蕾终于熬不过福莱诺雅姐妹俩的请求,带她们外出打猎。然而没想到已经有人先到了……
那是奥兰王室的三姐妹,之前我们已经见过的马格丽特•彦•安菲妮与辛德蕾菈•易•安菲妮姐妹俩,还有她们的堂妹蒂斯•蝶•安菲妮公爵小姐。
虽然打猎的时候遇到同好是件很愉快的事情,然而问题就是蒂斯小姐她是一名龙骑士见习生,自然是与她那名叫凤蝶的碧龙伙伴一起行动的。由于她还不是龙骑士团的正式成员,所以碧龙王的命令并没有传到她的耳中,而龙王陛下本人也因为忙于公务疏忽了,这些共同造成了现在局面。
夏蕾手中的弓箭瞄准了空中的那个身影,她努力将因为情绪波动而引起的急促呼吸放缓,等待着最佳的时机。艾蕾娅与巴蕾莉娅的注意力正集中在稍远处一只被猎犬追得乱跑的野兔,并没有发现狼王小姐的异状……
不过最终,箭没有离弦。虽然压抑住自己的杀戮欲望对于夏蕾来说异常辛苦,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是里柯尔的瓦莱里公爵,还有她的责任。
这里不比月之森,在那里与龙王即使生死对决也不会有旁人知晓,然而这里不同,这里是奥兰的国土,而自己是里柯尔使团的成员。况且武人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这样偷袭,更何况对方还几乎是个孩子。
总而言之,蒂斯躲过了一劫,在她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
这一幕,落在了刚刚赶到的碧龙王艾蕾海姆眼中,中午在宫廷里听说了蒂斯她们去了猎宫的消息之后,艾蕾海姆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狼王可不会管蒂斯是不是见习生,只要是龙骑士,她就绝对不会放过!
所以龙王的心急火燎我们是能够理解的,她完全不顾部下们惊讶的目光,催促翡翠之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猎宫,远远地刚好看见夏蕾正在举弓瞄准。
然而龙王从未期待过的奇迹出现了,那个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狼王居然没有射出这一箭。
艾蕾海姆不敢大意,翡翠之牙一口气拦在了夏蕾面前。
“我应该说谢谢么?”好半天,艾蕾海姆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夏蕾却完全无视于龙王的存在,掉转马头就往回走:“巴蕾、艾蕾娅,回去了!”
福莱诺雅姐妹俩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紧张的气氛,是以公爵刚一招呼,她们便乖乖地跟在夏蕾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那古老的仇恨,真的就这样永远传承下去么?”龙王包含着无尽苦涩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夏蕾闻言猛得带住缰绳,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地对龙王说到:
“这份仇恨的确不属于她,但是属于我!我有必须实践的诺言,也有无法逃避的宿命,不过你可以相信我的话,这份仇恨会在我们这代人终结。”
艾蕾娅与巴蕾莉娅仿佛看到了一个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狼王小姐。
望着里柯尔人渐渐远去的身影,艾蕾海姆拍拍翡翠之牙的脖子,沉声问到:“你怎么看,老伙计?”
“我可以确定了,她的确不是普通的人类。”
艾蕾海姆露出了少许惊讶的表情,不会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果然……是那样么?”
“嗯,或许就是最糟的那种可能性。”
“呼,也许我会是有史以来最辛苦的一任碧龙王呢?”
※※※
第二天是预定中的正式接见仪式,在辉煌的宫殿里,里柯尔使团终于见到了奥兰王国的女王,布露妮娅•安菲妮。
即使没有那顶华丽异常的王冠,也绝对不会有人弄错女王的身份,因为那份君临天下的气度可要比任何王冠都要来得有震慑力,眼角的余光轻轻掠过,其中所包含的那份压力便会令你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女王是不苟言笑的,即使她的脸上露出笑意,那也多半是讽刺的微笑,或者是目中无人的大笑——她也完全有资格这样笑,奥兰,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衡量,都是全大陆最强大的国家,而布露妮娅女王作为站在这个国家最高处的人,自然有这个资格。
既然是最强大的王国的女王,她的衣着服饰自然也要能够与之相称。手里拄着的是象征奥兰王权的黄金权杖;华美的披风一直垂到地上。
宰相艾斯站在女王的左手边,这充分反映了他在王国里的地位。
再往下左右两排都是奥兰的大臣们,值得注意的是,玛格丽特公主也立于其中。要知道,许多年前,布露妮娅女王也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参与国政,而玛格丽特的这种表现被认为是她将来可能继承王位的最佳证据。
当然这个细节也被鲍威尔留意到了。
里柯尔王子向奥兰女王递交了国书,并转达了父王的问候。稍后又有检阅奥兰御林军的安排,在之前的故事中我们已经见过这支部队,辛德蕾菈公主访问东森特尔斯同盟的时候就是由御林军护卫的。
接下来是晚宴,虽然国宴级别的菜式丰盛到令人难以想象,不过巴蕾莉娅还是觉得这是这些天来吃的最糟的一顿饭,因为必须始终注意自己的仪态,所以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再美味的食物也无法享受了。
这无聊但是必要的一天眼看就要过去,然而就在晚宴结束的时候,忽然有内侍前来通知福莱诺雅姐妹俩:女王希望晚上能够见到她们。
※※※
脱下了白天华丽的女王礼服,一袭便装的布露妮娅少了几分女王的霸气而多了些许女性的妩媚,不过即使如此,迎着女王威严的视线站直身体仍然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女王一言不发地从墙上取下一柄连着剑鞘的大剑,这把剑如果立起来应该能够到达女王脖子的高度。剑被缓缓地抽出来之后,姐妹俩这才发现它断得几乎只剩下剑柄了。
“这是你们父亲的遗物。”毫无任何铺垫,布露妮娅便扔出了这句话。
仿佛是被重锤砸到,姐妹俩闻言当时就愣住了。
“保管了十几年,现在也应该物归原主了。你们收回它吧。”女王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女王陛下!”巴蕾莉娅仿佛是下了极大决心般向前跨出了一步,“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们,父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王转过了头,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回答到:“这么说来,你们觉得由当年的敌人所叙述的事实会更加可靠?”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不过布露妮娅的话至少证明了一点,父亲当年的确是带着敌对的任务进入奥兰境内的。
“女王陛下……”艾蕾娅欲言又止。
“不,我没有义务为那件事做出辩解,”女王挥手打断了艾蕾娅,“里柯尔国内的知情者也为数不少,相信你们不会错过真相的。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可以退下了。”
艾蕾娅双手颤抖着捧起了断剑,无论如何,这是自从出生以来,姐妹俩所获得的唯一一件父亲的遗物。
“你们有一个值得自豪的父亲。”就在姐妹两人即将走出觐见厅大门的时候,女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谢陛下,祝您夜安。”姐妹俩的感激发自内心。
※※※
就在姐妹俩为父亲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在奥兰王宫的某个密室里,来了几位我们熟悉的客人。
“这就是拉克西丝认定的下一位媒介么?”威严的声音来自屋里站着的唯一一个人。
“是的,陛下。”这个声音帮助我们辨认出了其中一位单膝跪着的人,这是辛格拉。
“那么说来,索弗克莱斯,”威严的声音继续说到,“你们出色地完成了我所托付给的任务。”
“不,属下不敢……实际上,属下受命捕获的第一适格者已经在战斗中死亡,这是拉克西丝殿下捕获的第二适格者。”
“喔哦,那么说,你是回来请罚的?”
索弗克莱斯咬咬呀:“是的,陛下。”
“可惜克罗索不在这里呢,否则她一定很乐于亲手执行惩罚,呵呵呵——”
在这份目空一切的笑声中,索弗克莱斯颤抖着低下了头。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声音又恢复了威严,“拿上这个,再去一趟东森特尔斯,直接去找弗雷登佣兵团的团长,告诉他做好准备,下个月我们将会经过东森,嗯,这一次将会是长期的海上战斗。”
索弗克莱斯遵命而去,他手中捧着的,分明就是不久前在接见仪式上,奥兰女王所持的黄金权杖!
“辛格拉。”
“属下在。”
“克罗索现在的情况还是那样不稳定?”
“是的,属下滞留东森期间,克罗索殿下曾经因为受伤与愤怒觉醒过一次,但是不久又重新沉睡了,在觉醒期间造成的骚动也没有引起东森官方的关注。”
“也许该是时候给她增加一点外力了……等这次的行动结束之后。”
……
※※※
宰相府中。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艾斯正专心地圈阅着各地送来的奏章,奥兰王国的政治习惯是虚君实相,宰相是政府首脑,向女王直接负责,当然军权还是掌握在女王手中。这一点与里柯尔王国刚好相反,里柯尔的宫相最早仅仅是类似宫廷总管一类的职务,日后才逐渐演变为国王的御用秘书这样的情况,而行政权力仍然掌握在国王手中。
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来自于历史,作为一个历史悠久且幅员辽阔的国家,奥兰王国庞大而复杂的官僚系统在提供对国家的有效治理的同时也已经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作为百官之首的宰相自然具有了难以想像的影响力。
而里柯尔则相反,立国不到百年,建国之前长期的征战需要的是一套简洁的班底,因此国王就负担起了全部的最高权力,所带来的优点是高效,缺点是制度脆弱。
在这样的情况下,艾斯的工作量事实上是很大的,所以即使他早已不再年轻,却依然每天工作到深夜。必须承认的是,奥兰王国今日的强大,艾斯功不可没。
忽然,艾斯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笔,他的目光犹如闪电一般犀利,指向了房梁之上。
“出来吧,内鲁卡鲁,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艾斯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啊啊,这么快就被大人发觉了,看来我还远远不够呢。”声音的主人突然从房梁上倒吊了下来,刚好迎上了艾斯的视线。
“这一次去东森特尔斯同盟的收获如何?你身上的血腥味即使到现在还能闻道。”
“如果大人您知道这些都是白羽翼人神官们的鲜血之后,心情一定会很好。”
“喔,这倒是,我居然已经分辨不出那种令人厌恶的腥气了呢。”
“一共五个,大人,神殿方面这次一共派了五名血统纯正的白羽翼人神官潜入东森。”
“哼,那些老糊涂们的嗅觉倒还是这么灵敏。嗤嗤,血统纯正的翼人神官,而且一次就是五人,看来他们对东森的形势还真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期待呀。”
“神殿方面已经出面辟谣了,称那五人的行为完全是私自行动,与神殿无关。”
“还是一样的无情,真是没有令我失望,”艾斯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成分,“嘛,无论是否是出于神殿的授权,在东森的叛乱被镇压下去之后,这几个人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另外大人,虽然第一适格者已经死亡,不过最后拉克西丝殿下还是找到了第二适格者,并且成功捕获并由索弗克莱斯带了回来。”
“嗯,我已经知道了,陛下已经决定近日便启程前往迷雾岛。”
“那个传说中无人能活着归来的岛屿么,大人!”
“陛下的决心是不可能被阻止的,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在陛下出发之前,把潜伏在宫廷中的鼹鼠都给挖出来,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忙,内鲁卡鲁你要做好准备!”
“是的,大人!”
……
王城的某个破败的小巷深处,索弗克莱斯正在他阴暗的小房间里读着一封信,虽然在幽暗的烛火下我们看不清信的内容,然而从他颤抖的双手来看,信里写的事情一定事关重大。
索弗克莱斯就像他的打扮一样,是一位来自凯许部落的巫师,五年前,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原本已经成为巫王直属部下的他选择了离开部落,追随一个新兴的宗教组织“女神教派”。
一直以来,巫王也没有为难过他,然而今天却突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火神末裔随神剑已至,君宜速回。”
所有的凯许人从小就会熟知一个传说,那就是火神总有一天会重返凯许部落,带着他那战无不胜的神剑“卡斯特利尔”,率领凯许部落打倒所有敌人。
可以说就是这则传说,支撑着生活在奥兰王国最底层的凯许人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因为他们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在凯许,巫师们掌握着几乎所有的知识,一代一代的巫师们也不断得向人民灌输着这个传说,虽然有的时候连巫师们自己也开始怀疑火神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弃了他们——索弗克莱斯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他认为改变凯许部落命运的唯一出路就是获得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无论是魔法还是权力都没有关系,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够让凯许从那些骄傲的奥兰人手中独立出来,不再备受欺凌。
只不过,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索弗克莱斯选择的是一条邪道。
然而今天,巫王的信里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写着,火神的末裔与神剑都回到了部落,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选择的道路是错误的?索弗克莱斯迷茫了……
第二日清晨,守卫王城的卫兵刚刚打开城门没多久,就看见远方有一骑绝尘而来,那是奥兰军方的千里加急信使,一路上人累了换人马累了换马,不计代价只求在最短时间内将消息送回王城,只有极为严峻的情况才会动用,由于清平日久,这景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王城门口了。
卫兵们立刻知趣地将城门口的所有闲杂人等清理干净,信使穿过城门的时候根本没有一分一毫的停顿,直接冲进了内城。
“凯许部落叛乱!”
原本安排在今天的女王与里柯尔使团的会晤被无限期推迟了,女王召集了心腹重臣闭门会议。由于奥兰王国傲世群雄的军力,反而使得国内的各路太守放松了戒备,尤其是西部地区,各路太守都已经习惯于驱使当地的各部落进行防卫,完全没有防备凯许部落的突然反叛。
而且从目前得知的情况来看,凯许人在起事前也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四座城几乎是同时陷落,他们事先已经控制了军械库等要害部门,使得城内数量不足而且毫无准备的守军完全没有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便溃不成军。
在信使出发之前,已经有4座城市落入凯许人之手,西部行省几乎三分之一的土地失陷。历史上没有任何外敌能够做到的事,却被王国内部的叛乱者完成了。
“这还真是个巨大的讽刺!”女王的权杖重重地顿在了地上,“哪位爱卿愿意领军剿灭这些忘恩负义的凯许人?”
就这样,女王的一句话便定下整个御前会议的基调:完全不考虑招降安抚,面对任何挑战都要以更强大的力量回击。
事实上这也是奥兰朝廷目前的缩影,强势的女王几近一言堂。
接下来的议题,也就只剩下从何处调动哪些部队进剿,从哪些城市调运粮草辎重向前线运送了。
此外,女王还拒绝了女儿彦公主的出战申请,最近女王已经在御前会议上连续拒绝了数次彦公主的提议,这也让其他大臣们多少嗅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息——原先彦公主由于年纪轻轻便有资格参与御前会议,被认定是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然而最近一年多来的情况却显示出女王正在疏远她,甚至有意将她嫁往他国。
在政治斗争尤其是王位继承的斗争中站错队伍是很可怕的,所以大臣们都小心翼翼地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表态,深怕一个不慎便万劫不复。
……
就在御前会议还在紧张地进行之时,里柯尔使团也迎来了一位来自国内的信使,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隐居在兹卡附近山村里的前达兰骑士团分队长——纳斯克。
由于消息非常敏感,所以纳斯克请求鲍威尔王子摒退左右,仅留下狼王夏蕾。
福莱诺雅姐妹俩也跟着众人退出了房间,然而纳斯克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阻止了她们的离开:“你们俩也有权力知道,因为事情的起源,与你们的父亲也有关。”
※※※
十五年前,有一支十多人的队伍扮作行商潜入了奥兰王国境内,虽然人数不多,队伍的成分却非常复杂,单从各不相同的肤色里就能看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更是能发现队伍里不仅有普通的人类,还有妖精、矮人、蛮族甚至还包括了两名白羽翼人——大陆上所有的民族同时出现在了一支队伍里,这种景象,只有上古的命运之战中才会出现吧。小小的队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陆诸民族的缩影。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事实上,这支队伍里包括了来自神殿的5位神官、来自里柯尔的3名骑士和2名魔法师还有6名来自艾塞比王国的蛮族战士。
不仅如此,其中一名里柯尔骑士的背后,还背着神剑•萨弗瑞尔。这名骑士,就是福莱诺雅姐妹俩的父亲,帕里森•福莱诺雅。
里柯尔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当公爵家的当主年龄不满24岁不得直接掌管麾下的军团,必须由领地内最优秀的方旌骑士代理,当时的达兰公爵距离这个年龄还差2年。所以作为达兰公爵领内功勋最为卓著的方旌骑士,帕里森代理着白蔷薇军团的军团长。
作为达兰公爵权力的象征,神剑•萨弗瑞尔也由帕里森保管着。
一个月前,蛮族的至宝,魔剑•卡斯特利尔被盗,这在艾塞比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艾塞比联合王国是一个松散的矛盾重重的多民族国家,然而在魔剑被盗这件事上,国内所有的地区都非常配合地协助蛮族进行调查,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一丝一毫地嫌疑,恐怕蛮族即使拼上全族的性命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魔剑对于蛮族的意义,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轰轰烈烈的调查很快便有了收获,各种证据都表明,犯人一伙带着魔剑搭乘定期的客轮前往了里柯尔的波拉港。
于是里柯尔王国也无奈地被卷入了这一事件,全国主要的道路关卡都加强了检查,终于在达兰附近地区发现了犯人的行踪,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里柯尔王国颜面尽失,白蔷薇军团上千人的包围仍然没有抓获犯人,不仅没有抓住,甚至还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
当然不是因为白蔷薇军纪涣散或是缺乏训练,而是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完全出乎意料,他们之中竟然有人能够借助魔剑的力量使用了威力极为恐怖的炎爆魔法,战场被爆炸的烟云所笼罩,以密集队形进行包围的白蔷薇军团不及躲闪,伤亡惨重。而对方也借着混乱逃脱。
最终犯人们横穿了整个里柯尔王国,进入东森特尔斯同盟境内。
对于时任白蔷薇军团长的帕里森而言,除了亲手将犯人们抓回来之外,恐怕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洗刷这个耻辱,帕里森主动向国王请缨,希望能够带队追击犯人。刚好这时四大神殿也为了这一事件派出了使者,齐聚在里柯尔王都,于是开头所述的这样一支复杂的队伍就这样组成了。
由于已经见识到了魔剑的威力,达兰公爵也特别许可帕里斯带着神剑•萨弗瑞尔。
在东森境内,帕里森小队与对方多次交手,这种追捕与伏击的游戏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奥兰境内……
纳格斯当时也追随帕里森军团长参加了追捕行动,所以他完整地经历了那次事件。
在奥兰西部的深山中,帕里森等人遭遇了多次伏击。不过也借此最终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凯许人。
凯许是一个生活在奥兰王国西部深山中的少数民族,不仅在地理上是整个奥兰王国最恶劣的地区,而且在地位上也是社会的最底层。凯许人有着蛮族与黑羽翼人的双重血统。蛮族由于其火爆的脾气以及原始野蛮的信仰一向不受多数人的喜爱,而黑羽翼人更是因为人尽皆知的原因而遭到憎恨。结合了这两者血统的凯许人自然处境不妙。
除此之外,凯许也是一个非常善战的民族,事实上奥兰王国的各大军团中都编有凯许人,战场上凯许人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他们勇猛顽强而且从不抛弃战友,历次战争中,奥兰军进攻时的前锋和撤退时的后卫往往都由凯许人担任。
也正因此,奥兰王国的高层对于凯许人始终是非常忌惮的,凯许人不仅负担着全国最终的兵役,还生活在最恶劣的山区,他们被禁止获得任何牧场或良田,粮食完全不能自给,而每年凯许人却必须以极高的价格从王国官方购买粮食和药品,食品与药物的短缺造成了部落里的婴儿死亡率极高,人口成长极为缓慢。当然,这正是王国高层的目的所在。
毕竟,凶猛的狼必须用铁链锁起来才行,不是么?
由于犯人已经回到了凯许部落的领地中,仅仅依靠小分队的战斗力已经不够。于是帕里森一行人向奥兰王国的官方求援,出乎意料的,奥兰王国迅速派出了一支近万人的庞大军队,不仅如此,这支军队的武备粮草均一应俱全,第二天便出发前往西部山区开始向凯许部落发动攻击。
一场追捕行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场战争。
而且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据纳斯克当年目击的实况,双方都是不留俘虏,凯许人的村子一旦被占领便会被屠戮干净,之后一把火彻底烧掉。而凯许人则割下奥兰士兵的头皮缝成旗帜,你可以想象当这样一面鲜血淋漓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又会激起怎样的疯狂与嗜血杀戮?
帕里森察觉到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否则恐怕不用很久,凯许人就会面临灭族之祸。因此他设法说服了一名凯许人作为向导,翻越险峻的山道,直接潜入了凯许的腹地——凯许巫王的祭坛。
然而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巫王表现得非常镇定,仿佛早已料定了帕里森等人的到来,而且从巫王的话中帕里森才得知,其实那位向导也是巫王事先派出的。而从巫王随后的叙述中,事情的前因后果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凯许部落自古就有一个传说:终有一天,火神会重新眷顾,令凯许拥有无限的生存空间与荣耀。
然而两百多年过去了,凯许的生存环境却越来越差,可以说几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许多族人早已不再相信火神的佑护,信仰在年轻一代中的缺失非常普遍。
面对这样的情况,三年前上任的新族长决定冒险向火神祈求神谕,这个仪式需要火神的神器,也就是魔剑卡斯特利尔,不过仅以凯许族内的力量是无法突破蛮族的守卫。半年前,不知族长从哪里招募来一批愿意提供帮助的人,他们甚至提供了蛮族保存魔剑的祭坛的布局图。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凯许族长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他亲自率领族中的精锐与这批人一起前往了艾塞比,直到半个多月前,他们回到了部落,而战争几乎也是随之而来。已经走火入魔的族长无视于战况的不利,反而带走了一批巫师前往深山中的火神遗迹准备神谕仪式,巫王由于一直反对这种做法,所以被留了下来。
对于那批提供帮助的人,巫王也疑虑重重,无论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像是因为同情凯许的处境而伸出援手的,更像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般。
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众人立即动身前往火神遗迹,一切的谜团也将在哪里解开。
“那些人,是女神教派么?”艾蕾娅忽然问道。
“我应该说真不愧是军团长的女儿么?”纳格斯苦笑一声,继续了下去。
那些女神教派的人的真正目标是魔剑所蕴含的魔力,而当神谕仪式失败时,凯许人便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立刻露出了真面目开始抢夺魔剑。不过现场毕竟还是凯许人多,虽然遭到突然袭击,仍然进行了顽强地抵抗。
帕里森等人赶到的时候,现场正呈现出胶着的状态,由于已经从巫王处了解了前因后果,帕里森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助凯许人,女神教徒们察觉到形势不利也纷纷逃窜。
然而对于帕里森的好意,凯许族长却提出了生死决斗,胜者能够带走魔剑。
“难道……”听到这里,鲍威尔不禁有了不好的猜测,因为事后魔剑并没有被收回,而帕里森也从此音信全无……
“殿下,您对军团长太没有信心了,”纳格斯脸上带着自豪否定了王子的猜测,“至少在那时,我还从来没有担心过军团长会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落败。”
“等一下,帕里森打败了凯许族长,而直到到现在蛮族还没有收回魔剑,莫非是对方没有遵守承诺?”夏蕾问道。
“这正是整个事件里最为诡异的地方,凯许族长死后,所有人包括军团长都没有靠近他的遗体,然而原本在魔剑剑刃上熊熊燃烧的苍青色火焰忽然熄灭了,而且经过队伍里的蛮族祭祀检查之后发现,这把剑已经变成一把普通的大剑!”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否认刚才在决斗中,这把剑的剑刃完全被苍青色的火焰所覆盖,这正是传说中魔剑卡斯特利尔最明显的特征。更何况,火焰会随着凯许族长的魔力驱动而变化长短,胳膊粗的铁柱被魔剑的火焰扫过之后也被当场融化了,这绝对不是任何已知的法术能够模仿的!
“传说中,神器都是具有灵性的,莫非是魔剑不愿意回归蛮族或者是它选择了其他的主人?”鲍威尔沉吟道。
“也只能这么理解了,总之魔剑卡斯特利尔就这么在人们的眼前消失了,直到几年前……”
“纳格斯队长,请问父亲后来……”瓦雷利亚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父亲的情况。
“那之后,队伍里的众人各自返回自己的国家,然而帕里森队长却作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他选择留在凯许部落,并打算帮助他们打退奥兰王国军队的进攻。因为他深知那场决斗中,倒下的不仅仅是凯许族长一个人,而是整个部落的领袖,一旦失去了主心骨,可以想象在奥兰王国军的强力攻势下,凯许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父亲他……他疯了么?!”瓦雷利亚忍不住惊呼道,“如果身份被奥兰人得知,这足以构成两国间战争的理由啊。”
然而帕里森做到了,在他的指挥下,凯许人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集中兵力消灭奥兰王国军的有生力量,很快扭转了局势,最终使得奥兰王国官方不得不罢兵。然而帕里森并没有看到那一刻,几乎在和谈的同时,他在一场遭遇战中战死,遗物也被奥兰人获得——也就是之前布露尼亚女王所交还给她们的断剑。
当然,那断剑并不是神剑萨弗瑞尔,在追还魔剑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帕里森已经派部下将神剑送回了国内。达兰公爵授予神剑是为了克制魔剑,而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之后的战斗则完全是自己个人的选择。
部分是出于对勇者的敬意,更多的则是受到当时国际形势的限制,奥兰官方最终将帕里森在这场战争里所扮演的角色隐瞒了起来。而凯许人也摆脱了生存危机。
终于听到了父亲的结局,福莱诺雅姐妹俩反而镇定了下来,玛丽夫人和布露尼亚女王说得没有错,父亲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无论是站在朋友还是敌人的角度来看。然而明明应该因此而安心了,为什么眼泪还是会止不住得夺眶而出?
看着抱在一起抽泣的姐妹俩,纳格斯不忍地背过脸去。
“你们两个,就这样哭成一团好么?纳格斯队长这么着急从国内赶过来,也就是说这事件应该还有下文。”夏蕾的冷静有的时候稍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然而必须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没错,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我就长话短说了。军团长原本准备在战争结束之后收养一名凯许孤儿,这个心愿由我代为实现了,那个被收养的孩子就是蓝弗利德。”
“蓝弗利德?就是那次在村子里与你并肩作战的魔族少年?”瓦雷利亚对于发生在兹卡的那次战斗仍然记忆犹新,毕竟那是一次出生入死的战斗。
“是的,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那次战斗中,蓝弗利德的剑刃上隐隐出现了火焰,事实上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后来,随着他逐渐长大,无论使用什么剑,剑刃上都会出现火焰,而且,火焰的颜色……”
“是苍青色。”艾蕾娅已经逐渐恢复了冷静。
“没错,看起来你记得很清楚。”
“难道说?!”瓦雷利亚也联想到那个惊人的可能性。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然而我不得不认定,当年始终的魔剑卡斯特利尔,认了蓝弗利德为主,而且,所谓的魔剑,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会附着在主人的任何武器上,或者说,魔剑实际上是存在于主人体内。
“你是什么时候确认这件事的?”鲍威尔追问道。
“自从半个月前蓝弗利德被人绑架时……”
是的,一直以来,虽然纳格斯隐约猜测到了,但是他一直选择了无视,上一代人的悲剧不应该延续到下一代,然而命运却不是无视就能逆转的……
据目击者说,绑架者有着明显的凯许人的外貌特征,甚至还有一个人是黑羽!
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纳格斯立刻报告了达兰公爵与玛丽夫人,在得到了二人的许可之后,启程前往奥兰,向鲍威尔王子一行人通报。
“那么,现在纳格斯队长你有什么打算?求助于奥兰官方?”鲍威尔蹙起了眉头。
“不,我打算去见巫王!”
……
※※※
同一时间,在奥兰宫廷的卫队值班室内,派普一反常态地站得笔挺,不仅如此,连表情也是如此严肃。
“巴隆队长,派普向您致敬!”
“喔哦,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居然还有脸回来。”巴隆的声音里却没有讽刺的成分。
“如果不是队长您的救助,属下早已经死了许多年了。”
“那么,今天为什么又回来了?要知道,在羽林军的名册里,你到现在还是被注明是‘失踪’。”
“名义上,属下现在是里柯尔王子鲍威尔的护卫。”
“那么实际上呢?”
“也是如此,”标志性的不羁笑容又回到了派普的脸上,“在各地流浪的时光中,我偶然遇到了这位有趣的王子殿下,与之前我所认识的贵族们不同,在这个少年身上我竟然发现了与他身份不符的过多仁慈和善良,所以我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看看他究竟能走多远的冲动。”
“看起来那个人带给你的改变真是很大。”
“哦,说到这个,这次里柯尔的使团里,还有那个人的两个女儿,嗯,是两个出色的小美人哦。”
“好吧,不要告诉我你的这种轻浮也是从那个人学来的。”
“当然不,我希望队长你将这个视为本性的解放。”
“哼,真是拿你没辙,如果当年早知道你是这种性格,怎么可能允许你加入羽林军。”
说到这里,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后巴隆队长稍稍压低了声音:“希望你们在逗留的这段时间里,减少公开的活动,虽然不能告知详情,不过最近在王城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许多暗流,作为一个国外使团,你们最好避免任何可疑的行为。”
“感谢你的提醒,我会提醒王子的。那么队长,属下这就告辞了,下次再见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不要这么罗罗嗦嗦了,既然你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就安心地走到下去吧。”
※※※
索弗克莱斯第一次违背了女主人的命令,他没有前往东森特尔斯向弗雷登佣兵团传令,而是秘密来到了大公主玛格丽特的府上。
来自巫王的信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已经失落了许久的信仰再一次回来了。当初的出走是为了追求更为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是部落崛起所不可或缺的。然而现在,曙光就在眼前。
巫王是不会说谎的,这位老者的品格是不容质疑的,既然连谨慎的巫王也如此有把握,索弗克莱斯完全没有理由迟疑了。
巫王在信中也将玛格丽特公主在整个计划中的地位一并作了说明,现在索弗克莱斯所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女王的黄金权杖,来补足计划中最为欠缺的那部分。
※※※
里柯尔使团此次的根本任务是在奥兰女王加冕二十周年的庆典上观礼,距离这个庆典还有十多天的时间。不过这段时间看起来福莱诺雅姐妹俩也不会闲着了,纳格斯同意带着她们俩一起去见巫王。这对于姐妹俩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那里是父亲最后生活战斗过的地方。
由于目前凯许部落已经起兵反叛,前往奥兰王国西部的道路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下,军队、辎重、难民、伤兵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所幸纳斯克对这里的地形和道路比较熟悉,三个人骑马从小路前进,虽然少不得被流寇阻碍,不过这些趁火打劫的小角色又怎么会是白蔷薇军团前分队长的对手呢?四天之后,三个人已经进入了凯许控制区。
巧合的是,当地的凯许首领当年曾经与纳格斯并肩作战过,所以接下来的路程非常顺利,次日三人便得到了巫王的接见。而且除了巫王,蓝弗利德果然也在这里。获得了巫王的同意之后,三人得以与蓝弗利德私下交谈。
“……对不起,义父,”当巫王离开之后,蓝弗利德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相信您也应该察觉了,我并不是被绑架的。”
“好歹当年我也是亲眼见过魔剑,怎么可能对那苍青色的火焰毫无察觉?”纳格斯一脸的平静,“既然你按照自己的意志回到了这里,以后有什么打算,继承上一代人的仇恨将那场战争进行到底么?”
“不,来这里的一路上,义父你们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在被占领的城镇里,凯许士兵对平民秋毫无犯,秩序也维持得很好。这与十五年前的你死我活截然不同。”纳斯克的表情开始转为凝重,“然而这反而令我更加担心了。如果说十五年前,凯许部落是在压迫中爆发出了绝望的嘶吼的话,那么现在,我所看到的是一个有着同样名字的军阀经过缜密的计划和准备,开始了割据的计划。”
“义父您也曾经在这里战斗过,难道您也无法理解我们对于粮食、土地还有生存的渴望么?”
“‘我们’,呵,‘我们’啊……你果然很快便已经融入这里了。的确,在那些日子里,我深刻地体会到了凯许人的渴望,这种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已经深深镌刻在了三岁就离开了部落的你的心底。天天与饥饿和疾病作斗争,挣扎着不放弃生存的勇气,当时我真的被这种勇气深深地感动了,所以会与团长一起留了下来。”
“是的,义父,当我的脚一踏上部落的土地,便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家的感觉,这里,只有这里才是我的故乡我所应该站立的地方。过去,虽然您非常照顾我,村里的人也还算和善,但是里柯尔毕竟不是属于我的祖国。我无法像其他的同龄人一样带着自豪感长大。”
“抱歉,我的孩子,我能理解三年前的那次战斗里村里人的表现给了你多大的伤害,你完全没有理由原谅他们,我并没有没有质疑你对于部落的这种归属感。我只是……只是单纯地对现状非常不安。”
“不安?义父,为什么?”
“因为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以凯许部落的资源,是绝对无法与整个奥兰王国对抗的,即使采取了怀柔的政策,短时间内也无法获得占领区的民心,但是现在凯许却又摆出了割据的架势,这种明摆着的自寻死路的事怎么可能获得巫王的同意?十五年前,巫王反对了当时的族长夺取魔剑的计划。那么现在他也没有理由会同意这样一个显而易见会遭到失败并且给凯许部落带来灭顶之灾的计划。如果说连巫王都认可了,那么这背后一定还有隐藏得更加深的东西!”
“对不起,只有这件事,即使是义父您也无权知道,否则,我就必须将你们留下来,直到一切都结束为止。”
“呼,再怎么说我还没有落到要为奥兰人当间谍的程度,但你们一定要考虑清楚,这是在拿整个凯许氏族的未来在进行的一场豪赌!因为我曾经与凯许并肩作战过,所以才会如此担忧。”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义父,很感谢的您的关心,但是也请您相信,这一次我们掌握着必胜的王牌,凯许氏族只是为了谋求一个公平的生存环境,在目标达成后,我们会避免多余的战争的。”
“战争就像命运女神的魔盒,一旦打开就不是轻易可以关闭的了,” 纳格斯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我能够阻止的了,蓝弗利德,希望一切真的能够按照你们的计算而进行。”
“会的,一定会的,因为神与我们同在。”蓝弗利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配件,苍青色的火焰在剑刃上熊熊燃烧,强大的魔法波动即使是丝毫不懂魔法的纳格斯也能感受到。
“好吧,这次我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这两个孩子来看看她们父亲为之最后战斗过的土地和人民。”
蓝弗利德疑惑地将视线投向福莱诺亚姐妹俩,三年前战斗中的匆匆几面显然没能给他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义父,她们是?”
“她们是团长的女儿。”
仅仅是一个姓氏也足以赋予荣耀的光环,接下来的几天,巴蕾利亚和姐姐受到了整个凯许氏族最高规格的招待,对于英雄的女儿,这点待遇一点也不算多。
对于艾蕾亚和妹妹来说,这几天时间也将从小以来最大的一个心结彻底解开,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这个问题始终压得两个孩子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而现在,终于能够彻底释然了。
挂念着还在奥兰王都的使团的情况,第三天一早,三人便踏上了归途,虽然大规模的战斗仍然没有开打,不过奥兰王国也正在加紧调兵遣将,形势一触即发。
这种气氛甚至传染到了奥兰的王都,城郊的道路上,商旅队伍明显比使团刚来时少了大半,反倒是来来往往的军队与信使穿梭如织。
说到信使,尽管里柯尔使团的驻足地点是奥兰王室的猎宫,距离王都卡帕西亚也有一段不算太短的距离,不过就在这段时间里也有不少人匆匆忙忙得来往——虽然整个使团尽可能地“安静”地待在猎宫,不过一些必要的消息还是必须获取的。而且有时候,还会有意外的客人来访,比如说,现在正站在猎宫门口的塞尔。
奥兰人为使团配备了人数客观的卫兵,加上原本常驻猎宫的一队士兵,可以说整个猎宫的保卫措施牢不可破,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也相当于将使团严密地监视了起来,像鲍威尔王子、夏蕾女公爵这样的关键人物都是会受到几乎不间断的“保护”,福莱诺亚姐妹俩因为身份不太引人注目,这才有可能溜出去将近十天的时间。
塞尔在没有官方许可,也没有使团邀请的情况下,想要进入这种戒备等级下的猎宫,几乎是没有可能,他已经在猎宫周边转了整整两天,然而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潜入路线,这令一向以专家自诩的塞尔相当沮丧,而且在周边频繁地走动,猎宫的卫兵应该也快要注意到自己这个可疑分子了吧。
就在潜入专家走投无路的时候,远处奔驰而来的一行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当距离接近到可以看清来者正是风尘仆仆地往回赶的福莱诺亚姐妹与纳格斯的时候,塞尔知道,这一次不需要自己再劳心费力地潜入了。
[ 此贴被书虫甲在2009-04-02 12:2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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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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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7-03-19 0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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