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孤坟
级别: 论坛技术
编号: 71
精华: 55
发帖: 15654
威望: 44 点
配偶: 桂木弥生
火 花 币: 89378 HHB
注册时间:2002-11-27
最后登陆:2024-11-18
|
第十一节 缭乱
话说穿越历255年十月十五长安城铜雀台上风云突变,皇后娘娘酒中剧毒发作,几瞬功夫便不支倒地。董秀兰忙上前催动道法驱毒,亦回天乏术,欧阳泰见其气息渐弱,托着董白的脑袋涕泪俱下。董白弥留之际时仍圆睁双眼,怨毒的眼光扫过在场含董秀兰在内的所有人,最后停在欧阳泰脸上,咬着舌头挤出一句:“我这辈子……真……不……值。”言罢气绝而亡,死不瞑目。
董秀兰见女儿惨死眼前,又悲又怒,一脚踩断身边的空酒案,“说!哪个小子干的?跑步过来,本座要……”
“大人,这是大宴之上,可别闹得太野了,令嫒在天之灵有知也会为丞相大人捏一把汗呐。”打断董秀兰发脾气的居然是方才一直没出声的御史大夫刘璃,按理说御史大夫的官职比丞相低,董秀兰见刘璃都敢和自己用这副满不在乎的口气顶嘴,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打,董涵和夏琳赶紧上前拦下,夏琳还在董秀兰耳边低声到:“主公,令嫒受害必和李红兰不无关系,现在主公如此冲动,不知会落入什么圈套,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董秀兰听了劝,使劲强压下火气,先站在了一边。
李红兰见董秀兰暂时安静了,猛得朝角落里已受了惊吓的某人喝道:“大宫娥夏筱映,此次大宴的酒菜是由你安排,如今出了这等事,你可知罪?”
夏筱映连忙跪下辩解道:“太尉大人,臣妾是奉命安排酒菜,其中有所疏忽,臣妾知罪。但这下毒一事,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你自然不敢,但若有人在你不知情时经你手干了什么,那也不是没有可能。陛下明察啊。”李红兰紧追不舍。
欧阳泰此时从悲痛中回过神来,闻李太尉之言觉得也是,这下毒之人说不定还隐在大宴之中,若不尽快排摸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便朝夏筱映道:“朕问你,这先上的十一鼎酒,是谁人监配的?”
“是……是太史令司马惠大人。”
欧阳泰抱着董白的尸首,几步迈回正位,在凤座上放下董白,一拍酒案,道:“阶下听令,把太史令司马惠立刻带上来。另即刻传唤太医院中的药师,给我把所有剩下酒菜都给验查一遍。”欧阳泰说到这声音一冷:“此外,杨北落将军,朕命你速往皇宫点二千御林军,守住铜雀台内外,皇后的命案未查清前,不许任何人出入,违令者斩。”
许秀娟这时在想:这夏筱映是夏琳的女儿,也可以说是董秀兰的人,那司马惠虽是京官,但他亲兄余斗明是我的部属,如此事先安排,定有深意。这命案一发,不管下毒的是谁,我和董丞相今天都难以脱身,难道这大虫太尉胃口这么大,这就想把我和董秀兰一起扣下做掉?若是这样,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不出手大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现在就尽管耗吧,这正中我许秀娟下怀。十月十六的太阳,谁也甭指望想见着就见着。
许秀娟主意已定,悄悄对身边的孟霏低语:“我立刻想法让你随杨将军出去,按事先定下的第四条计划办,若有阻碍,你该知道怎么做。”
“真至于此?”
“事不宜迟。”
“明白。”
这杨北落正要走,许秀娟起身道:“陛下,请恕臣直言,虽然杨将军一门三代忠烈是有目共睹,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杨将军身上的嫌疑,如此让将军出去,万一放虎归山,领了御林军反来对陛下不利,这可如何是好?”
“那司徒大人的意思是?”欧阳泰不理杨北落一脸不快,问道。
“陛下,我身边有一名亲将名唤孟霏,跟了我十几年,这点太尉和丞相大人都可作证,不如就让她和杨将军一路随行,没事也就罢了,有事彼此也有个照看。我许秀娟就呆在这台上,自认问心无愧,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尽管冲我来就是了。”
“司徒大人的话也有道理,那……”欧阳泰正要改主意时,李红兰又出来打岔:“慢着,要说照看,一个人可还是不够。陛下,不如让刘璃也跟着去,反正太尉我也一直呆在这,有事都冲我来也可以。”
“准了,丞相大人可有何意见?”
“哪个人也不跟,本座要在座诸位都亲眼看着害我女儿的人是怎么不得好死的。”董秀兰冷冷回道。
于是杨北落、孟霏、刘璃三个人领旨下了台,自往皇宫而去。刘璃此人虽然傲气,但并无大志,理应不会有下毒之嫌,众人也没怎么说。片刻,司马惠被带上,欧阳泰道:“司马惠,把你奉命监酒的过程,仔仔细细道来,不许有一丝隐瞒。”司马惠已经知道了皇后娘娘归天一事,哪敢怠慢,便将所知一一排出。
原来司马惠配酒时,天子夫妇两鼎,丞相、太尉、司徒、大司马四鼎,四人的随从八鼎,总共配了十四鼎酒,大宴前一晚就已配好,分入三个盘中。但因大司马雷咏音因病无法赴宴,便多了三鼎。上赐酒前,司马惠令人将多余的鼎取出,然而办事的宦官动作不慎,竟有一滴汗珠落进了本该为皇后董白准备的酒鼎里。司马惠见状大怒,抽了那宦官一把,但抽人不能解决问题,这酒乃是五十年的珍品,味道不凡,拿普通酒充数难免穿帮,情急之下,便将给皇后的酒和第二盘里的某瓶酒调换了才端上来。换言之,皇后娘娘喝到的那鼎毒酒,本应是为董秀兰、李红兰、许秀娟、雷咏音四人之一准备的,董白是替人受死。
在场人听完司马惠的禀述,个个心里都在晃荡,敢情大家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不是那宦官的一滴汗,现在阎罗王跟前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那雷咏音是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老实人,拿膝盖想也知道没人会害她,既然不是她,那只剩下董秀兰、李红兰、许秀娟三人,谁都洗白不了。
欧阳泰听完脸色阴沉,令惹祸的司马惠立于一边,随时候命。待药师赶到,又命其将剩余酒菜都验了一遍,最后确认只有皇后娘娘那一杯酒被下了毒。
“如今须先确认谁才是被下毒的人,来人,端上酒盘酒鼎。司马惠,令你再现一次当时调酒的动作,仔细想清楚再动手。”欧阳泰道。
“臣遵旨。”不多时,器皿备妥,其中一个酒鼎里放了块石子,标为本应给皇后的那杯。司马惠走近案前,在众人屏息聚目之下,掌心按过一盏盏酒鼎,闭目凝神回思,稍顷,两手各捏一鼎,同时一抬一换,清亮的鼎盘相磕声后,盛石子的酒鼎已稳稳当当放置在第二盘的某个位置上。
“司马惠,你可确定?”欧阳泰问。
司马惠微一颔首,回到:“十分把握。”
此时那盏盛了石子的酒鼎,处在第二个酒盘的右上角。
这正代表丞相董秀兰的位置。
“李红兰!许秀娟!你们怎么说?”董秀兰见是女儿董白换了自己一命,悲愤更甚。
许秀娟想也没想,抢先起身回道:“董丞相,难不成你忘了真正喝下你那鼎酒的,是我许秀娟吗?”前文已表过,许秀娟在赐酒时故意搅和,让本该是董秀兰的那鼎酒给自己端了,要真是许秀娟下的毒,怎可能作此画蛇添足之举。
李红兰也跟着大声回道:“董丞相,假若是我要害你,当时为何不为你说话?”
“那就是说你要害的是我喽?”许秀娟一听这话,顿悟,这李红兰安排的毒酒不管是给董秀兰还是许秀娟喝了,都不算偏离本意。总之,先用毒酒害死一个,再把罪责推给另一个,这定是李红兰的真正阴谋所在。董秀兰和许秀娟因刘辉死因一事交恶,此乃天下共知,谁害死谁,都说的过去。
“去你的,陛下可以作证,昨晚到现在,臣一直和陛下在一起商讨酒宴安排一事,怎么可能下毒?”
“那就是你指使手下干的。”
“那你给我指出来是谁干的。”李红兰大手一挥,又道:“而且,如果我们想杀你,难道你就不想杀我们?这毒说不定就是你下的。”
“那你说我是什么时候下的,我许秀娟昨晚才刚刚赶到驿站,休息打扮还来不及,哪来得及下毒?”
“司马惠,从昨晚到上酒之前,除了你和手下宦官,还有谁接近过那些酒鼎?”这次是董秀兰在问。
“还有……夏筱映姑娘,昨晚她和她娘亲进过配酒房,说要将那位夏琳将军引介给臣。”
“那夏琳可是现在董丞相身边之人?”欧阳泰手指夏琳。
“正是。”
“夏将军不会害我,还有谁?”董秀兰又问。
司马惠想了一想,摇头道:“没有了。”
这时众人突闻铜雀台下喧声四起,马上有兵士入台急报道:“禀陛下,铜雀台下现有上千叛军围攻,望陛下速速回避。”
“什么!”欧阳泰一愣。
话分两头,先前那杨北落、孟霏、刘璃三人出了铜雀台,向南刚奔过十里,前方一队人马拦住,为首者正是许秀娟帐下的曹天。杨北落不识此人,轻哼一声:“何方无名鼠辈,敢挡我杨北落的道路。”曹天也不多废话,上前道:“无须多言,在下特为取你狗命而来。”杨北落提枪上前,正要交手,突然整个人向下一沉,掉入陷马坑里,这陷马坑里倒插着密密麻麻的刀锋,摆明了就是夺命坑,杨北落入坑后,幸得坐骑替挨了大部分刀子,背上臂上腿上虽有多处伤势但还能勉强起身,但曹天所率人马随之赶到坑前,各种兵刃一齐招呼上,杨北落被扎得千疮百孔,死于非命。这杨北落十八般武艺非凡,最终还是逃不过陨落于地下的命运。
另一边,刘璃刚见情况有变,便拍马往另一条路溜去,孟霏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杨北落身上,准备随时出手,三心两意间未能截住刘璃,因还有要务在身,只能目送其逃去。
杨北落既死,曹天从陷坑中拉上尸首,搜出兵符,正要往长安城去调派御林军,孟霏拦住道:“不必了,现在情势紧急,主公有令,即刻带上人马随我返回,火烧铜雀台。”
原来,在许秀娟启程赴宴前,已先令率下近千名精锐军兵分批以各种伪身份,携武器和兵装零件潜入长安,只待十月十五调遣,至于随身的亲兵只是摆设。曹天和余斗明离开铜雀台后,随即按计划集合士兵武装,在十里外的官道要隘处设了陷坑,隐蔽待命,见孟霏前来,便现身阻路。
不多时,这批部队开拔到铜雀台下,歼灭所余不多的卫兵,开出攻城霹雳车向铜雀台发起攻击,这次所用的燃料是高町特制的,势头凶猛,许军士兵事先又积攒了不少柴薪,加上原守兵的尸体亦可作燃料,火势迅速蜿蜒而上。
大宴台上,欧阳泰见叛军势头凶猛,但并不甚慌张,边令台上其余兵士灭火,边等杨北落的御林军救驾。台下许秀娟心里想这你就别指望了,那杨北落已死,这会儿御林军大概还在皇宫里斗蟋蟀呢,等城中得到消息再赶来,这里的事都差不多了。李太尉你还有什么底牌,就尽管出吧。
“速去打探,叛军受何人指使。”李红兰代天子传了一令。
“各位爱卿不必惊慌,铜雀台上自有秘道可通野外,紧急时即可撤退。来人。”欧阳泰一声令下,正座后埋伏的二十余名手执长枪的侍卫突然现身。“现在,谁也不许擅自离开。”
台下杀声整天,台上刀戈交闪,气氛颇是紧张,一时谁也不说话,没过多久,刚才的探子回报道:“报,南方一队骑兵正火速赶来,看样子正是御林军及时救驾,只是有一事古怪……”
“何事?”李红兰问。
“刚才受命持兵符调派御林军的是杨北落杨将军,但所来人马打的旗号……是刘字。”
这回轮到许秀娟一怔了,那御林军怎会那么快就赶到,打的旗号又怎会是“刘”字,难道是那刘璃……没等许秀娟想下去,李红兰一声断喝:“反贼许秀娟,你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来人,给我拿下。”
许秀娟心知此时不能示弱,立即迈到台中,对欧阳泰大声禀道:“陛下,请切莫听太尉一面之词。御林军旗上所书何字,与我许秀娟是不是反贼有何关系?”
欧阳泰也不明白,止住侍卫,问李红兰:“李太尉,此事多有古怪,还请指点一二。”
“也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李红兰面露胜利者的微笑,继续道:“此事说来也简单,杨将军身上的兵符,是假的,真正的兵符,在刘璃大人身上。我李红兰早知你心怀不轨,今日必会趁机行动。事先已将杨将军身上的兵符调了包,将真兵符转给刘璃保管。方才天子下旨调兵时,就算你不横插一杠,我也会让刘璃陪同过去。若是平安到了宫内,刘璃只需跟杨将军把话挑明,交还兵符,杨将军知了我心意,这事也就一笑而过。但若杨将军有个万一,刘璃便会持自家旗号,抢先领了御林军赶来。如此我便知道,途中发生了变故。至于这变故,刚才随杨将军和刘璃出去的孟霏,不正是许秀娟你手下人么?不是你从中作梗,害了杨将军,又要谋朝犯上,还会是谁?”
许秀娟明白了,李红兰是存心让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名声赫赫的杨北落将军身上,却不知谁都没放心上的刘璃才是要命的险手,而杨北落却是个夹在阴谋中间的牺牲品。
“嘿嘿,杨将军本人亦并不知晓此事,你岂不是拿他作了祭品?陛下岂会轻饶你谋害之罪。”许秀娟自知此事辩解已无用,便岔开话题,思索脱险之策。
“彼此彼此……杨将军什么都好,可就是有点死脑筋。”李红兰又转身朝欧阳泰道:“但此次为国捐躯,陛下定会厚待其嗣,以慰杨将军九泉之下的忠灵。”
李红兰刚说完,许秀娟已三步并两步跨到李红兰跟前,骂道:“李太尉,你我乃一丘之貉,我若死了你也休想独活!”
李红兰不慌不忙,向欧阳泰一揖:“陛下,许秀娟阴谋篡上,铁证如山,此时若还优柔寡断,再不动手,更待何时啊。”话音刚落,许秀娟身后的张东城好似得了指令,袖管里亮出一柄短剑,直朝许秀娟后心刺去,许秀娟还正对李红兰说话呢,没提防到有这一暗手,只觉后背一凉,被生生刺中。
“张东城,你这……”许秀娟踉踉跄跄撑了几步,没来得及憋出后半句,便身子一软,侧倒在血泊中,不动了。
“天诛地灭。”李红兰哈哈大笑,又对欧阳泰道:“陛下,我知许秀娟早有反意,其身边的军师张东城乃我早安下的伏将,今日令其候于身边,伺机行事。今日此贼阴谋败露,还想狗急跳墙,实乃死有余辜。”
欧阳泰面对一连串的变故,有点不知所措。李红兰见状继续道:“请陛下按我朝律法行事。”欧阳泰反应过来,心想这些人里总算死了一个,重又正襟危坐,下旨道:“来人,将许秀娟的尸首拖到一边,明日运往西市口,枭首曝尸一月。”
李红兰看着两名侍从正要上前,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慢着,待我验验,是不是真的断气了。”说着就要上前。
“等等,我来。”这时右侧站出一人,正是丞相董秀兰。“许秀娟害死本座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尸首就由本座亲验,不劳太尉动手。”欧阳泰和李红兰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没加阻扰。董秀兰走近躺地上的许秀娟,蹲下先探鼻息,再扒眼皮,又摸了脉,然后起身朝许秀娟的脸猛踢了一脚,对两名侍从道:“真蹬腿了,拖走吧。哼,这样死真便宜她了。”
李红兰看着许秀娟被拖走,对张东城道:“张大人深入敌营多年,忍辱负重,今日终得铲除奸佞,功德圆满,日后皇天恩禄定少不了你。”
“谢太尉看重。”张东城面无表情说完,便退回陪座,不再说话。
“陛下,既然朝中鹰犬已除,现在该谈正事了吧。”李红兰这话说完,欧阳泰手抖了一下,沉默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缓缓说道:“董丞相,李太尉,如今还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办。朕已决定,今日要行禅位大礼。”
铜雀台下,许秀娟的围城队伍并不知台上的变故,孟霏见后方大队御林军赶到,虽然意外,但对此战已有觉悟,并不慌乱,即令后队转前队,死守霹雳车周围,其余兵士全速协助霹雳车工兵,尽快将剩余弹药点了火全部扔上铜雀台。许秀娟之所以安排火烧铜雀台的计划,并非真是为了谋朝篡位,而是营造四面楚歌的局面,迫使铜雀台上的董秀兰和李红兰亮出底牌,再趁机混水摸鱼。因此虽然火烧得厉害,但兵士并未跟上。孟霏等人深知此战要诀就是一个“拖”字,只要阻止朝廷御林军上台,让台上的人自行解决问题,就算完成任务,因此没打算和朝廷军正面死拼,只待霹雳车弹药用尽,便散开队形,引爆投石车,进一步拖延时间。
铜雀台上,董秀兰一听禅位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琢磨着这彻底摊牌的日子看来就是今天了,不管天子还有什么帐要跟我们算起码自己跟李太尉的帐得先算了。正想行动,一边夏琳起身道:“陛下,我和主公来的时候可没听说这事,如此突然,怎能让我们心服啊。”
李红兰道:“夏将军这话可不中理,这传国玉玺如今就在铜雀台顶的玉座之下,只要陛下一开口,事情马上就可办成。待会御林军灭了乱党一上台,这数千人马可都是见证,天下人如何不心服?”
“陛下,那本座要问,陛下想要禅位于何人?”董秀兰握紧双拳,故作平静问道,只待答案不合己意,便要发作。
欧阳泰苦笑一声,眼神扫过在场诸人道:“朕在此下旨,禅位于……”
后面的字还未出口,只听铜雀台下连着轰轰轰了几声,震耳欲聋。原来是孟霏见霹雳车弹药终于用尽,下令将车装全部引爆,御林军前锋死伤惨重,一时受阻。台上有些侍卫都给惊得松落了兵器。
董秀兰见铜雀台下硝烟弥漫红火冲天,台上诸人的脸面也都拉了下来,便不再强压火气,伸腿踹翻酒案,指着李红兰喊道:“贼婆娘,本座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阿琳涵儿随我上。”董秀兰从身边最近一名侍卫手上抢过兵器,起身刚要往前冲,右腰一阵麻痛传来,胳膊立刻本能地往后甩去,边两腿一蹬向后一跳,看到眼前被挡开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儿董涵,手里还攥着一根筷子粗的金针。
“涵儿,居然是你要害我?”董秀兰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一霎那感觉天旋地转。
董涵森森一笑:“母上,你可知道得太晚了。”
“这么说,下毒的人也是你?连自己娘都背叛,简直禽兽不如,你可是我亲生亲养的女儿啊。”董秀兰说着说着感觉腰部麻痛如虫爬一般,知道中毒了。
“没错……母上啊,你就是不肯承认,我们这些人,就是因为比禽兽更禽兽,所以才站得比别人都高一头。”董涵换了一张明媚的笑脸道:“母上其实你跟我很像哦,为了和李太尉争权,把我妹妹早早便送到宫中狐媚天子,供其宠幸,你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女儿我呢?”
“不愧是我徒儿,干得很好,快来师傅这边。”台中的李红兰见董涵得手,很是得意。
“李太尉,还是你师傅?”此时董秀兰已点了腰部穴位,勉强阻住毒素扩散。
董涵靠到李红兰身边道:“母上,这丞相你能做得,难道我就不能做得?我原以为等你百年之后也没多久,谁知你自入道门,学了采阳补阴之术,身子一日好甚一日,如此下去,人家等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啊。但李太尉可比母上知人心意,不仅许以来日相位,还传我纵横计略,阴阳兵法之术,如此前途,我岂能不投奔?”
“那又如何,我董秀兰就算中了毒,照样能跟你们战。”董秀兰抄起一根长枪,运动气力,正想拼命,却觉腰上毒性蔓延,不能支撑。原来这气力一运,血脉贯通,毒力便也会跟着四处奔流。
“人生百年,迟早要死,何不死于今日。”李红兰仰头大笑,两瞳在阳光照射下咪成一线,颜色金绿,几如虎眼,抬脚勾起一根长枪,步步逼来。
一边的夏琳见董秀兰仍要硬挺,忙上前拦下:“主公快撤,这里交给我。”后面的夏筱映见状,急得跺脚大叫:“娘亲,姨姨,快逃啊。”李红兰闻声,顺手一掌将其打晕。董秀兰虽不愿让夏琳独自赴难,但也自知此时硬拼只是死路一条。董秀兰虽性情暴烈,但理智还是大于感情,思绪一通,便闪至夏琳身后,递过长枪。
“主公,女儿,不能再见上一面了。”夏琳忍泪自言自语罢,长枪一个扇扫,拦下正要绕过自己追杀董秀兰的李红兰和董涵,二人被夏琳的兵刃缠住,难以脱身,只得回头来先对付夏琳,董秀兰趁机逃走。
夏琳本是弓将,近身兵刃和拳脚上的功夫都不如李红兰,加上董涵也在一旁助阵,以一敌二颇是吃力,交手三十回合下来,渐渐不敌,被李红兰一枪直穿心窝而死。李红兰师徒又顺手清理了在场侍卫,以便嫁祸用,但见一时难觅董秀兰踪影,天子也不见其人,一合计决定先上玉座,取了玉玺,等御林军一上铜雀台便顺利成章谋取帝位。李红兰在前,董涵在后,刚要走,董涵就觉腿上被狠抓一把,转头一看,是刚才昏过去的夏筱映已经醒来,见娘亲遇害,歇斯底里地爬过来寻仇人索命。
“师傅先走一步,这里我来应付。”董涵被又抓又咬,燥痛不已,报复心骤起。
“好,徒儿快些。”李红兰说完便先拾级而上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夏筱映仍抓着董涵的腿在那嚎叫,董涵忍痛紧握着方才刺董秀兰的金针,大力扎入夏筱映的颅顶,一柱赤血伴着令人心悸的呲声井喷而出,夏筱映撕心裂肺的惨呼立时响彻云霄。趁其脱力之际,董涵抽出被抓的腿,狠命连踩夏筱映头脸,一连十几脚,直到其面目全非,有出气没进气才停了下来。
“鱼肉他人,竟是如此快意之事。”董涵此时一身热汗淋漓,兴奋不已。
再说某个旮旯里,许秀娟听得一身惨呼,似是大宫娥夏筱映的声音,便知大宴台那边已翻了天,起身奔去。原来方才台上许秀娟乃是诈死,故意让出后心要害,使张东城借李红兰的暗号一刀刺入,绢纱软甲内早就注了实血,倒地后栩栩如真。此外,许秀娟估摸李红兰不可能如此轻易骗过,便故意倒地前紧走几步摔向董秀兰一边,当李红兰要来验尸时,赌一把董秀兰会抢先来验且不当面戳穿。世人皆知许秀娟和董秀兰有过节,若是董秀兰验完都说许秀娟死了,旁人应无疑心。
许秀娟回到大宴台时,看到死尸一地,夏琳母女亦横卧其间,凤座上皇后董白的尸体也在,满场一个活人都没,只见台下火光曳动,危机重重。正观察时,觉身后有一人快步跑来,回头一看是董秀兰,这董秀兰被夏琳保着逃离大宴台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调息了一阵,刚把毒力压了下去,马上又回大宴台寻战,但已晚了。
“许司徒,你怎么又活了。”董秀兰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嘲笑着问。
“董丞相,看来我赌赢了一把。”许秀娟撩开面颊上的头发,亮出青紫血块道:“不过丞相大人这一脚可真够狠的。”
“不必感激了,如果戳穿你的把戏,离你最近的本座肯定第一个挨咬,本座一世英雄,折在这上面岂不教后人笑死。”
前文表过,那董秀兰虽然是征伐杀道出生,但并非莽撞之人。许秀娟方才受刺倒地时,远看逼真,但董秀兰摸过脉搏怎会不知是诈。但那时董秀兰心里就在想:这要毒害本座的的确不是许司徒,那肯定就是李太尉手下人干的,今日迟早要刀戈相见。如今我董秀兰和许秀娟都以李红兰为共同之敌,若当场把许秀娟诈死一事捅开,近在咫尺的自己可能会遭反扑不说,还断了个可能的同盟对象,犯不着意气用事。
“李太尉太过自信了,这正是我唯一盯上的翻盘机会……另外,可曾见到陛下和张东城、司马惠三人?”
“不知,怕是都趁乱跑了。”
许秀娟望了望董秀兰身后,问道:“你家涵儿何在?”
“不要再提她了。本座辛辛苦苦把两个丫头拉扯大,结果一个长大了想害死她娘,另一个女儿却替我而死,这天底下最荒唐的事莫过于此了。”
“哼,原来你宝贝女儿才是李太尉的底牌。她们二人现往何处去了?”
“该是往台顶去取玉玺了,许司徒何不与我再联手一次?”
“正合我意。就当重温一次十四年前一起在蓟北驱除胡虏的美忆。”
“那随你。”
二人心知,等御林军大队一上台,自己定死无葬身之地。刘璃并非豪胆之人,从不身处阵前,方才一爆波及不到她,此刻必还在阵中指挥。只有抢在御林军扑灭火势攻入台上之前除掉李红兰,找到玉玺和天子,方有一线生机。
苍穹蒙蒙下,正是此行了断之地。
铜雀台顶,龙凤玉座。
|
|
[282 楼]
|
Posted:2008-03-22 19:41| |
顶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