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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Do you have any ki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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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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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you have any kids?》

在沙尘暴的天空下,伊拉克上空巨大的蘑菇云翻滚着,鲜血染红了夜空,有史以来观众数量最多的肥皂剧开始上演,我们可以几小时,几天甚至几个星期坐在电视机前,盯着千万公里外以外的焰火晚会发呆。
 
  我们闻不到刺鼻的硝烟和炸弹在身边飞过的气浪,我们的身体不会溅上鲜血,不会嵌入钢铁的碎屑。
 
  没有人能感知别人的感受,除非,面对枪口的,是你自己,是你至亲至爱的人。


  狙击手,民兵中尉巴什勒--给女儿的礼物


  小时侯,我家对面曾有一个高大的万宝路广告牌,上面是一个西部牛仔,他手拿马鞭,很是气派。没几年广告牌变成了萨达姆,说实话,我不喜欢他,是他把我们这个强盛的国家糟蹋得一片创痍,可是我更不喜欢美国,拜他们所赐,我失去了亲爱的妻子和三岁的可爱女儿。

  当炮火落到邻居家的时候,我怀里的女儿没有哭,因为我告诉她,这个城市正在举行焰火晚会,焰火落到谁家,都会发出巨大的响声,紧促的救护车被我解释为是邻居家登上了领奖车。她天天问我奖品是什么,我说是上天堂,真主会给他们很多玩具。于是她天天都梦想着大奖会落到我们家。

  城市陷落后,我和几个伙计偷偷从阵地逃了回来,想带着妻儿投降。回到家,看到整个街道被集束炸弹夷为平地。这次,空袭警报却没有来得及响起,我找到了妻子,她已经断了气,能够证明她身份的只有手上那枚结婚戒指。而我的女儿,她被墙壁砸成了肉酱,我不能再把她搂到怀里,因为我再也无法把她的身体凑成形了。

  每杀掉一个美军,我就在枪托上刻下一道痕迹,现在为止,已经有了四道。我应该可以发财了,上头说每杀掉一个美军就能得到一万美元。说实在的,杀掉三个美国佬后,我已经没有什么快感了,只剩下麻木。

  我的几个朋友在杀了几个美国人后都装成无辜的平民投降了。我知道城市的地面部分已经被摧毁了。围城时间一长,这座空城只剩下狙击手和美军,可是我们还拥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城市。就像一群从地狱来的魔鬼,我们不时召唤那些牛仔回到地下。

  从下午开始,我观察那个白人孩子很久了。显然他不过19岁,另外两个家伙看上去都有一把年纪了,按理说我应该从中二择一,可是那个孩子居然想抽烟,而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烟抽了。他一定以为躲在墙后面就可以趁机过一会儿瘾吧?当他抽第二口时,我瞄准了闪亮的烟头,子弹打中了他脖子上的动脉,鲜血喷泉一样标了出来。尽管夜色渐深,我还是能听到他流血的声音。他在地上抽搐,口里发出呵呵的声响。另外两个大兵完全吓傻了,十几秒钟后他们才想起还击。我迅速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听他们歇斯底里大声嚎叫。我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我女儿的影子,她张开漆黑美丽的眼睛天真地问我,爸爸,今天是不是该我们家中奖了?

  泪水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美军的直升机将他们接走了。

  今天的任务顺利完成,我也该回巢睡觉了——家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了。可是我总是想着那根香烟,它应该还在那里,如果我能找到它,就是闻闻它的味道也是好的。

  于是,我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借着月光,我看见这片潮湿的泥地正在凝固,我在地面摸索,找到了几乎没怎么抽的万宝路,尽管血迹斑斑,但完好无损。当我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地上还有一个皮夹,一定是他们抢救他时从怀里跌落下来的。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我看见了鲜血浸泡下的一对爱人和一个孩子,那个白人居然有孩子了,大概也是三岁。

  我的头上忽然一阵冰凉,“Hands up!”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一个美国兵怎么会在这里?我脑袋上的枪颤抖起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Can you speak English?”

  “Yes,a little.”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用力把最后一口烟吸进肺里,忽然用单脚向后一蹬,踢中了他的肚子,趁他摔倒在地的时机,我奋力夺过了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我的眼泪不识时务地流了下来,又是一个年轻的孩子。

  我突然问他:“Do you have any kids?”


    巡逻兵克莱因--为了清晨走出家门的父亲


  父亲把牛奶递给我。我们已经冷战11天了,因为退学的问题,我和他吵翻了天,我终日沉迷于摇滚乐,根本不想上学,回到家后,我在车库天天制造各种声音,直到有一天父亲冲进来把我的电吉他砸碎。他小时侯也吸大麻,也整天无所事事,也到处游行,也故作愤怒状,为什么他就不能容忍我这样?我让他赔我的吉他,否则就起诉他。

  我打算过离家出走,可是妈妈的眼神让我心软。我和父亲有一个共同的底线,绝不能让妈妈哭泣。

  就这样,我和父亲足足有10天没有说话,直到那一天,他主动把牛奶罐递给我,他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我浑身发热,愣在当地。妈妈看着我,鼓励我把麦片递给爸爸。我犹豫了很久,这算什么,这就是所谓的道歉吗?把我的吉他砸烂,然后给我一罐牛奶?他显然知道妈妈的举动,低下头看起报纸。说不定这是妈妈一手安排的,我没有动。

  开始有了些涟漪的空气又重新凝固起来。父亲自己接过麦片,低着头吃完早餐,然后匆匆出门。他的两鬓已经起了白发。

  我的心软了下来,这太外交化了,等到晚上我会跟他说话的。我想我该跟他好好聊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谈心了。

  我来到车库,把音响开到最到声,想着自己需要做点什么。不知多久,车库门忽然被打开,妈妈站在门边失去控制地大叫着。

  刺目的阳光下,冲天的烟柱弥漫了远方。我冲进屋里,电视正反复重播着双子楼倾塌,矗立,倾塌。妈妈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后背,她无力地指了指电话。我把她扶到沙发上,手颤抖着开始拨通父亲的电话。

  盲音。

  这个时候,父亲应该早到了公司。

  等我发疯地开车赶到曼哈顿,那里已经被封锁了。我试着一个医院一个医院去找,想要掘地三尺,我总能找到我早上才离开的父亲。可是不断送来的伤患名单里,都没有父亲的名字。

  我的父亲,他在清晨走出家门,然后就再不会回来了。

  几个月后,整个世贸大楼清理完毕,也没有找到父亲的尸体,他被融化的钢水烧没了。

  以后的日子,我都在照顾母亲。9月11日当天,她曾接到父亲从公司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电话挂断后半个小时,整个大楼就倾塌了。

  在电话里,父亲说,他晚上要好好跟我谈谈。

  身体一直不好的母亲彻底崩溃了,她经常静静地望着我,那种目不转睛的凝视仿佛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又仿佛在对我说,没关系孩子,你的父亲早就原谅你了。圣诞节快到的前两天早上,母亲在睡梦中去世,她的表情很平静,可是医生说,她是心脏病猝发而死。

  葬礼之后,我就参了军,本以为会去阿富汗,但是我们的部队没去成,因为那里的人太不堪一击,后备部队根本不用出击。

  现在我到了伊拉克,虽然我知道他们和我父母的死没有关系,但我相信,我们在消灭对国家的威胁,消灭那些让母亲哭泣的灾难。

  我确实杀了几个伊拉克士兵,因为距离远,我感觉和游戏差不多。但是我害怕,恐惧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大脑。烟尘、爆炸、鲜血、汗水和饥渴让我几乎奄奄一息。每天一次的巡逻简直就是杀人游戏。开始我还想区分平民和枪手,但现在我已经不管了,只要是人影就开枪。

  下午,我们例行巡逻,误入了伊拉克坦克部队的埋伏圈。一炮过来,10个人倒下了 5个,队长的胳膊飞到了我的脸上,然后狙击手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我们四散而逃。在伊拉克士兵过来搜查之前,我幸运地发现了一处地窖,等我藏进去之后才看到里面还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和她的两个女儿。小女孩发现我之后,从我身边大声喊叫着跑了出去,仓皇之中我一枪杀了她。面对红了眼冲上来的母女,我惯性地扣动了扳机。

  地窖突然死寂。

  黑暗中我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为了求生,我杀死了三个女性,一个20岁出头,一个5岁左右,最小的一个恐怕只有3岁。

  我杀死了她们,当我意识到这一点,自从踏上这片荒芜干燥的土地之后,我第一次感到了罪恶,我杀了人,曾经是连流浪猫都要好好保护的人,现在身上溅满了鲜血。

  为什么她们就不肯相信,只要她们保持安静,我就绝不会杀人呢?

  耳边的步话机在拼命的叫,身边的小女孩正在变冷变僵。一片黑暗之中,我唯有抱着M-16步枪。

  绝望。

    就连母亲过世,我都没有这种心丧若死的绝望。

  外面喧闹的枪声,让我想起了唐人街的春节。父亲曾经带我去过那里,他们放鞭炮舞狮子,我还喜欢上了中国餐馆老板娘的女儿,那是个漂亮的女孩儿,是她教会我怎么用筷子,怎么说简单的汉语。也是那样的硝烟味道,也是那样密集的声音。那时候父亲拉着我的手,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我为什么要到这里?不远万里,只是为了杀死身边的小女孩吗?

  外面的一切都归于寂静了,可怕的寂静,我几乎能听到血滴到枪上的声音。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该死的CBU-89集束炸弹!一股猛烈的热风从地窖口吹来,地动山摇,天花板上扑簌簌地掉下石头砖块。

  他们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有了麻烦就把一切夷为平地。

  我钻出地窖,远处已是一片火海。我一身泥污,一身血水地站在瓦砾之中,茫然地看着还燃烧着火光的远方,那一整片天空都翻涌着最后的火烧云。

  我希望那些伊拉克的狙击手突兀的冷枪能看中我,想让一排子弹使我无法思考的大脑停止运转。我在废墟中游荡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等着灼热的子弹穿透这场噩梦。

  我的父亲,他在清晨走出家门就再没有回来。

  我的母亲,她在傍晚静卧床上就再没有醒来。  

  而我,杀死了别人的孩子。

  一·切·可·以·都·结·束·了……


[ 此贴被岩流明在2006-05-26 19:45重新编辑 ]

[楼 主] | Posted:2005-08-22 16:38| 顶端
悠久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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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酸的文章……

字字平凡但却带着苦辣,绝对是好文……

不知是转贴还是原创恩?



[1 楼] | Posted:2005-08-23 13:46| 顶端
dragonfly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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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感动的好文……

外面的一切都归于寂静了,可怕的寂静,我几乎能听到血滴到枪上的声音

这句喜欢


骑士的天职是顶贴……




[2 楼] | Posted:2005-08-23 14:37| 顶端
岩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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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夸奖,不过貌似发现了不少错别字。我检讨,我不够细心……
PS:原帖是我贴在EDEN的,看到火花原创区最近创作的激情比较高,就贴了过来。

[3 楼] | Posted:2005-08-24 08:31| 顶端
xian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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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雷布的圣骑士(II)朱红之钻(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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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战争是无情的,但是战争的当事人确实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啊,

Do you have any kids?
这句话呼唤起了战争中失去的一丝人性,让人们从战争的阴影中清醒过来

PS: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平凡见真谛的文章了

[4 楼] | Posted:2005-08-25 22:23| 顶端
ICAR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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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T一下楼主…煽文坚决不看!

打BB…
[5 楼] | Posted:2005-08-27 00:36| 顶端
CIPHER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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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楼上.....文章很现实...战争就是这么可悲啊......

赞阿岩君的好文....



[6 楼] | Posted:2005-08-27 00:49| 顶端
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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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真是让人心碎~~
当被卷入战争之中,人就会变得迷茫.


伤害你的人是我,又是我?
你背已转身,我才看到你的伤痕……
[7 楼] | Posted:2005-08-27 12:24| 顶端
bzyw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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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天问我奖品是什么,我说是上天堂,真主会给他们很多玩具。于是她天天都梦想着大奖会落到我们家。


难得的好文,毫不作造的文字,发人深思的故事

[8 楼] | Posted:2005-08-31 11:49| 顶端
nako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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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文啊
这个世上最让我讨厌的就是战争了,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战争带来的只能有悲剧



nakosm历20年4月23日,后世将这一天称为“众神的玩笑之日”.
[9 楼] | Posted:2005-08-31 22:52| 顶端
F·U·羅格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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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ni

词:黄家驹
曲:黄家驹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他主宰世上一切
他的歌唱出爱
他的真理遍布这地球
他怎么一去不返
他可否会感到
烽烟掩盖天空与未来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
流泪看天际带悲愤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天天空可见飞鸟
惊慌展翅飞舞
穿梭天际只想觅自由
心千亿颗爱心碎
今天一切厄困
仿佛真理消失在地球
无助与冰冻的眼睛
流泪看天际带悲愤
是控诉战争到最后
伤痛是儿童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权利与拥有的斗争
愚昧与偏见的争斗
若这里战争到最后
怎会是和平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再次再次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再次再次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tuna tak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10 楼] | Posted:2005-09-01 17:39|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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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有属于战争的美…
PS:我是和平主义者…
帮岩君顶顶帖也看看好了…虽然坚决不看这类贴子…


打BB…
[11 楼] | Posted:2005-09-24 15:30| 顶端
岩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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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b谢谢裸死君。
正在写着下一部关于同人区诸君的妄想故事,考虑要不要征集下角色,不过最近这样的帖子貌似很多,真苦恼呀。

[12 楼] | Posted:2005-09-24 20:36| 顶端
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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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好,要知道,人们都快忘记同人区了捏...


并非我自夸,我的色情狂是所向无敌的!!
[13 楼] | Posted:2005-09-25 11:50|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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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区有被文学区吞并的感觉……

打BB…
[14 楼] | Posted:2005-09-26 23:58|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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