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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走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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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宫春日的小说1~6(可直接看)
凉宫春日的忧郁
序曲: 老实说,要到几岁才开始不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这类无聊的话题对我面言,根本不痛不痒的。不过,讲到我从几岁起开始不相信圣诞老人就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老公公时,我能确定地说,我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我知道幼稚园圣诞节庆祝会时出现的圣诞老人是假的,回溯记忆,还能记起周围的幼稚园小朋友都一脸不信任地望着假扮圣诞老人的园长老师。 即使没有撞见老妈正在亲吻圣诞老公公,机灵的我也老早就怀疑只在圣诞节工作的老爷爷是否真的存在了。不过,我却是过了很久以后,才发现外星人、幽灵、妖怪、超能力者以及运用特效拍成的动画里头,那些与邪恶组织战斗的英雄们并不存在这个世上。 不,说不定我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不想承认而已。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是十分渴望那些外星人、幽灵、妖怪、超能力者以及邪恶组织突然出现在眼前的。 和我生活的这个普通世界相比,运用特效拍成的动画里头所描绘的世界,反而更有魅力。 我也想活在那种世界里! 我真的好想拯救被外星人绑架并关在透明的大型豌豆夹里头的少女,也想拿着雷射枪运用智慧与勇气击退企图改写历史的未来人;或者光用一句咒语就收拾了恶灵跟妖怪,再不然就是和秘密组织的超能力者进行超能力的战斗! 等等,冷静一下,假设我被外星人等等(以上略)那类的生物袭击,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对抗?于是,我便如是幻想—— 某天,班上突然转来一个谜样的转学生,他其实是个外星人或未来人那类的生物,并拥有未知的能力,后来他跟坏人战斗,而我只要设法让自己被卷进这场战争就好了。主要战斗的人是他,而我则是追随他的小跟班。啊啊,实在太棒了,我真是聪明啊! 要不然就是这样。某天,我那不可思议的力量突然觉醒,就像隔空取物或精神念力之类的。而且地球上其实还有很多拥有超能力的人类存在,自然也会有一个组织专门收容这些人。不久之后,善良的组织使派人来迎接我,而我也成为组织的一员,共同对抗企图征服世界的邪恶超能力者。 不过,现实却是意外地残酷。 现实的生活中,并没有半个转学生转来我班上,我也没看过UFO;就算去了地方上常出现幽灵或妖怪的灵异地点,好连个鬼影都没有;花了两个小时盯着桌上的铅笔,它却连一微米都没移动;上课时死盯着前座同学的头,却怎么样也无法读出他在想什么。 我就这样边惊叹世界物理法则经常出现的现象,边不自嘲,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开始不看电视上的UFO特别节目或灵异节目了。因为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不过后来我也成长到仅对那方面的事情存有一丝留恋的程度。 国中毕业之后,我便从那孩提时代的梦想毕业,逐渐习惯这个世界和平凡。而让我还有一丝期待的一九九九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人类依旧无法迈出月球到其它星球去。看这情况,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想从地球当天往返阿尔法人马座(Alpha Centauri)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我脑海中时而幻想着这些事,终于也没啥感慨成为了高中生——直到遇到了凉宫春日。
第一章: 之后,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进入学区内的县立高中就读。起初我还很后悔,因为这座学校位在很高的山上,就算是春天也要挥汗如雨地爬上直窜山顶的坡道,想轻松健行的那份悠闲早已消失无踪。一想到今后三年每天一大早都得这样爬山,我的心情就阴郁无比、或许是早上差点睡过头的关系,走路的速度自然加快许多。虽然也曾想过以后干脆早十分钟起床,慢慢走去上学就不会这么累,不过一想到临起床前的那十分钟睡眠是多么的宝贵,我随即放弃了这个念头。所以,我相信未来的三年还是得持续这个晨间的运动。一想到这里,心情就更沉重了。就因为这样,当学校浪费时间在体育馆举行入学典礼时,只有我一个人顶着一张苦瓜脸,完全不像其他人一样边想象着即将展开的充满希望和不安的新生活,边露出新生特有的复杂表情。因为学校里有许多之前就读同所国中的学生,里头又有几个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并不担心没有人作伴。男生穿运动夹克,女生穿水手服,好怪喔!说不定现在正在台上不停发出催眠音波的校长,是个对水手服有莫名狂热的人呢!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同时,八挂且无聊的入学典礼终于结束,我跟着那些即使不愿意,但未来仍须跟我相处一整年的同班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被分配到的一年五班教室。那位名叫冈部的年轻导师一走上讲台,便用似乎在镜子前面已经练习了快一个小时的明亮快活笑脸,对我们自我介绍。他先从自己是体育老师,又是手球社顾问的事情讲起,然后提到他大学时代曾活跃于手球社并在联赛上表现优异获得优胜,以及在这所高中手球社员稀少的情况下,只要一入社就等于正式选手,最后又说手球其实是世上最有趣的球类运动等等。就在我觉得他永远都讲不完时。 “接下来就请大家自我介绍吧!”他突然冒出这句话。因为应这样的发展很常见,再加上我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先从依座号男女交叉排好的左手边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再报上自己的名字,毕业于哪个国中,以及其他的事(例如兴趣或喜欢的食物等等)、有的人讲得含糊不清,有的表现得相当不错,有的只是讲些冷笑话让教室里的温度刹时降了好几度。后来,渐渐接近我的座号了,真是紧张的时刻啊!!大家应该了解我的感受吧?将脑中构思的最低限度台词流利地讲完后,被一股终于结束了的解放感包围的我重新坐回位子上。紧接着,我身后那家伙站了起来。 啊啊,相信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件事,她说出了接下来这番引起莫大骚动的话。“我毕业于东国中,叫做凉宫春日。”直到目前为止还很正常。因为转头看她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干脆看向正前方,听着她用清亮的嗓音自我介绍。“我对普通的人类没有兴趣,你们之中要是有外星人,未来人,异世界的人,超能力者,就尽管来找我吧!以上。”听完后,我忍不住转过头去。她那头又长又直的黑发上戴着发圈,一张端正的脸此时正傲然地接受全班同学的注视,看起来意志力强韧的黑亮大眼睛被长得吓人的睫毛包围,淡桃红色的嘴唇正紧紧抿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我还记得春日白皙的喉咙是那样地耀眼,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春日以十足挑衅的眼神缓缓巡视室内一周,最后瞪了嘴巴大张的我片刻后,便笑也不笑地坐了下来。刚刚那是噱头吗?相信所有人此刻脑海中都充满了问号,犹豫着该怎么反应才好吧?“这时该笑吗?”没有人知道。就结果而言,这既不是噱头,也没有任何笑点。因为凉宫春日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她总是非常严肃,这是日后有了亲身体验的我说的,绝对不会错。沉默的妖精在教室里飞舞了近三十秒后,体育老师冈部便有些犹豫地指名下一位同学,刚才一度僵硬的空气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这就是我们的相遇。真令人难以忘怀,我真的很想相信这只是偶然。在凉宫春日如此在一瞬间抓住全班同学的心后,从隔天开始却扮演起一个乍看之下完全无害的乖巧女高中生。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此刻的我深刻体验到这句话的意思。不对,会来这所高中就读的大部分是原本就念市内所有高中的学生(成绩普通的人),既然东国中也包括在内,所以应该也有跟凉宫同一所国中毕业的人,他们应该知道这家伙目前的蛰伏状态蕴含着什么前兆。不过,不巧我并不认识任何东中的人,所以班上并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现在的情况如何。在那个劲爆的自我介绍后又过了几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一早的班会开始前,我竟然蠢到去跟凉宫春日讲话。倒霉骨牌开始倒下,而推倒第一块骨牌的凶手就是我自己!因为,凉宫春日只有沉默地坐在位子上时,才算得上是个美少女高中生。原本想说坐在她正前方,刚好可以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这样盘算的我实在太天真了,快来人教训一下突然鬼迷心窍的我吧!对话当然从那件事开始。“喂喂!”我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一抹轻松的笑容:“你在一开始自我介绍时说的那些,是认真的吗?”双手交叉在胸前,嘴巴紧抿着的凉宫春日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
“什么叫做自我介绍说的那些?”“就是外星人那些啊!”“你是外星人吗?”她一脸正经的模样。“......不是。”“既然不是,那要干吗。”“那就不要跟我讲话,那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她的视线冷到让我不禁脱口说出“对不起”。然后,凉宫春日便不屑理我似的别开视线,开始瞪着黑板附近看。原本想回嘴的我,却怎么样也想不出什么适当的字眼,幸好冈部导师在此时走进教室拯救了我。在我有如丧家之犬般地转回头后,发现班上有几个人正兴趣浓厚地望着我,让我相当不爽。和他们视线相对后,看到他们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还同情似的朝我点点头。当时我觉得超不爽的,不过后来才明白那些人全部都是东中毕业的。既然我跟凉宫的第一次接触以惨败收场,看来我还是跟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好!于是,我就抱持这个想法过了一个礼拜。但是,像我这样因为不了解又不长眼的家伙依然存在。还是有班上同学会去跟总是不悦地皱着眉头,嘴巴紧抿到有些下垂的凉宫说话。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些鸡婆的女孩子,一发现有女同学渐渐被班上的同学孤立,她们就想充当好人去调解这种状况。或许她们那么做是出于好意,不过也该看看对象是谁啊!“对了,你有没有看昨天的连续剧?九点开始播的那出。”“没有。”“嗌?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就先看一次嘛,就算从中间看也不会看不懂的。对了,要不然我跟你大概讲一下之前的剧情好了?”“吵死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如果她知识面无表情地回答那还好,正因她的表情和声音都透露出强烈的不耐烦,才让说话者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般困窘。最后说话者只能以“恩......这样啊,那我就......”这类的字眼作结尾,然后沮丧地自问“我到底说错了什么?”后就黯然离去。放心,你并没有说错什么。奇怪的是凉宫春日的脑袋,不是你。虽然我并不讨厌一个人吃饭,不过当大家都围着桌子开心地聊天吃饭时,我却孤零零地吃着饭,其他人一定会觉得我被排挤。所以尽管不是怕被误会,一到午餐时间,我还是和国中时比较好的国木田同学,以及刚好坐在附近,东中毕业的谷口一起吃饭。我们就是从那时开始聊起凉宫春日的。“你前阵子不是跟凉宫说话吗?”谷口若无其事地说着。恩,我点了点头,“她一定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让你接不下去吧?”没错!谷口将水煮蛋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如果那家伙对你有意思,就不会说那些奇怪的话了,歉你还是放弃吧!你应该知道凉宫是一个怪人才对。”我跟她国中三年,所以相当清楚。他以这句话做为开场白继续说道:“她常常做一些超乎常理的事。原以为她上了高中后会收敛一点,没想到完全没变。你不是有听到她的自我介绍吗?”
“你是说哪个外星人之类的东西吗?” 小心翼翼将烤鱼的刺挑出来的国木田插嘴道: “没错,她在国中也常常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让大家摸不清头绪的事。就像那件有名的校园涂鸦事件!” “什么事?” “不是有种用石灰画白线的器具吗?突然忘了那叫什么。算了,总之她用哪个东西在学校里画了很大很大的古代图案,而且还是半夜溜进学校画的喔!”或许是想起那时的事,谷口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 “真是太惊人了!一早去到学校去,就发现操场上被人画了巨大的圆圈跟三角形。因为近距离看不出画的是什么,所以就跑到学校的四楼看,结果还是看不懂她画的是什么。” “啊,我记得好象有看到那个。报纸的地方新闻版不是有登吗?而且还是鸟瞰照片喔!看起来就像画坏了的纳斯卡地上画一样。” 国木田说道。不过,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看过,我看过。标题好象就是国中校园里的谜样恶作剧图案。对了,你们知道做出这种白痴事件的凶手是谁吗......? “犯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是本人亲口说的,所以我想应该错不了。当然啦,她好象被校长叫到办公室,所有老师都责问她为什么做那种事。” “那她到底为什么做那种事?” “不知道。” 回答得十分干脆的谷口鼓着脸嚼着白饭。 “听说她打死也不说。不过,被凉宫同学那双可怕的眼睛翼瞪,相信他们也拿她没辙。有人说她画那东西是为了呼叫UFO,也有人说那是召唤恶魔的魔法阵,或是她企图开启通往异世界的大门等等。虽然传言很多,不过如果本人坚持不说,大家根本无法了解真相。直到现在仍然是个谜。”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凉宫独自在校园了画着白线的认真表情,她一定事先将喀拉喀拉作响的画线器和堆积如山的石灰袋从体育仓库搬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出现,最后搞得自己很灰心。我毫无根据地想着。 “她还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喔!” 谷口继续解决这便当里的午餐。 “一早到教室去却发现所有的桌子都被搬到走廊上,或在学校的屋顶用油漆画星星的图案,要不然就是在学校到处张贴奇怪的纸符,就是那种贴在僵尸额头上的那种符。真搞不懂她在干嘛。” 对了,凉宫春日现在并不在教室里。如果她在的话,我们就不会讲这种话了。不过就算她在,相信她听了也不会在意吧!凉宫春日通常第四节课一结束就会马上走出教室,一直到第五节快开始时才会回来。看她手上没拿便当,所以应该是到饭堂吃饭去了。不过,吃饭也用不着花一个小时啊!而且,几乎每节下课都见不到她的人影,她到底跑去哪里游荡啦? “不过啊,她真的很受男生欢迎喔!” 谷口又接着说: “毕竟她长得很正,运动万能、成绩又好,虽然人挺奇怪的,不过只要闭上嘴,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你又知道什么小道消息了?” 开口询问的国木田,饭还没吃到谷口的一半。 “有一段时间她不断地换男朋友,据我所知,交往最长的是一个礼拜,最短的是告白成功后五分钟就被甩了。而且毫无例外的是,那些男生被凉宫甩了的理由是‘我没时间跟普通人交往’。” 相信谷口也被她讲过这句话。发现我在注视他后,谷口显得有些慌乱。 “我是听别人说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人告白她都会接受。虽然国三后,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就没人想再跟凉宫交往了,不过我觉得念了高中之后,一定又会出现同样的情况。所以啊,想说你对她产生异样的情感前先警告你。别妄想了!这是曾跟她同班的我给你的忠告。”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将吃完的便当收进书包的谷口,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如果要我选的话,我倒觉得她不错喔!朝仓凉子。” 谷口用下巴指了指现在正围着桌子谈笑的一群女孩子。位在最中央、一脸灿烂笑容的就是朝仓凉子。 “依照我的判断,她一定排得进一年级前三大美女的行列。” 一年级所有的女生你都看过啦? “我把女生分成A至D四个等级,只有A级的女生我才记得她的全名。一生只有一次高中生活,我一定要开开心心地过。” “那朝仓凉子是A等级的咯?”国木田问道。 “她可是A+A,我看脸就知道了,她的个性一定好得无话说。” 尽管不把谷口自以为是的发言当一会事,但是朝仓凉子确实是不同于凉宫春日的另一种美女。 首先,她真的是个大美人,时时散发着微笑般的温柔气息。第二就是,她的个性真如谷口说的一样好。这阵子几乎没人敢再跟凉宫说话了,除了朝仓。不管凉宫口气再怎么不好,朝仓还是不以为意地找她说话,热心的程度简直跟班长没两样。第三就是,从上课时的回答就可以知道她的头脑不错。她总能正确回答出老师问的问题,在老师眼里她应该算是个相当难得的学生。第四,她很受女生欢迎。虽然新学期才开始一个礼拜,她却已迅速成为班上女生的中心人物。她真是从天上掉下来极度吸引人的女孩子啊! 和总是皱着眉头,脑中装满了科幻情节的凉宫春日比起来,女朋友的最佳人选当然还是朝仓凉子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对谷口而言同样都是高岭之花,根本不可高攀吧! 现在还是四月。在这个时期,凉宫还非常地安分,也就是对我来说还算悠闲的一个月。距离春日开始出现脱轨行径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这阵子已经或多或少出现能瞧出春日奇特行为的征兆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线索一。 她每天都会变换发型。而且,我就在看着看着当中,也从中找到了某种规则。礼拜一,春日会没啥特别地披散着长长的直发来上学。隔天,她就会扎着一条漂亮的马尾出现。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那样的造型真适合她。然后再隔一天则左右各绑一条马尾,再隔两天则变成三条辫子。然后到了礼拜五,她便在头上四个地方整齐地绑上缎带。她这种举动真的挺奇妙的! 礼拜一=0,礼拜二=1,礼拜三=2……。 随着星期单位增加,绑头发的数量也跟着增加。然后到了礼拜一又重头轮一次。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若遵循这个法则,最后头上应该绑成六条马尾才对。突然很想看春日礼拜天到底是什么样的发型。
线索二。因为体育课是男女分开上,所以都是五六班合并上课。换衣服的时候,女生集中在奇数班级,男生集中在偶数班级。所以当上一节课结束后,五班的男生自然就会为了换衣服移动到六班的教室。 可是,春日完全不管班上的男生是否还在场,就自顾自地脱掉水手服。 简直就像在场的男生都是南瓜或马铃薯一样,她面无表情地将脱下来的水手服扔在桌上,然后开始换体育服。 这时,包括我在内的这些当场看傻了眼的男生,就会被朝仓凉子赶出教室。 后来,以朝仓凉子为首的其他女同学似乎还因此劝过春日,不过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春日依旧不顾班上同学的眼光,旁若无人地换着衣服。因此,我们这群男生便被告却只要体育课前一堂的下课钟声一响,就必须立刻离开教室,其实是朝仓凉子要求的。 不过说真的,春日的身材实在不赖呢......啊,现在不是讲这种事的时候! 线索三。 基本上每节下课都不在座位上的春日,一到放学时间就立刻拿了书包冲出教室。原本以为她会立刻回家,没想到她却跑去参加校内所有的社团。昨天还看她在篮球社运球,今天却发现她出现在手艺社缝枕头套,然后明天又看到她在曲棍球社挥着球棍。另外,她好像也有加入棒球社,所以校内运动社团她算是全都参加过了。当然,所有的运动社团都热情地邀她入社,不过她全都拒绝了,因为每天参加同一个社团的活动让她很厌烦,所以到最后她并没有加入任何一个社团。 这家伙到底想干吗啊? 因为这件事,“今年一年级有个奇怪的女生”这样的传闻便瞬间传遍整个校园。一个月之内,全校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人不认识凉宫春日了。时至五月,或许还有人不记得校长叫什么名字,不过却没有人不知道凉宫春日是谁。 在一大堆混战当中,其实,捣蛋者从头到尾都只有春日一个人而已,五月悄悄来临了。 虽然我认为命运这种东西比琵琶湖里真的有水怪的可信度还要低,不过如果命运真在人类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影响人的一生,那么我的命运之轮八成是这阵子开始转动的。想必是有谁在遥远的高山上,擅自改写我的命运系数吧。 在黄金周结束后的第一天,放假放到已经有点搞不清楚今天是礼拜几的我,在五月异样炎热的阳光照射下,边挥洒着汗水边走上那通往学校,看不见尽头的坡道。地球到底是想怎样?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得黄热病耶?! “唷,阿虚。”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原来是谷口。 他将运动外套随意挂在肩头,胸前的领带满是皱折,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你黄金周去哪玩啊?” “我带念小学的妹妹回乡下的奶奶家。” “真是无趣。” “那你又做了什么?” “一直在打工啊。” “真不像你会做的事。” “阿虚,上了高中不带着妹妹去看爷爷奶奶又好玩到哪里去?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样子!”附带一提,阿虚就是我。我记得最先开始这样叫的人是婶婶。记得几年前好久不见的婶婶突然说“唉呀,阿虚都长这么大啦!”之后,听到她这么叫觉得很有趣的妹妹立刻改口叫我“阿虚”,而来家里玩的朋友听到妹妹这样叫我之后,也跟着叫。从那天开始,我的绰号就变成了阿虚。可恶,那之前妹妹都还会乖乖叫我“哥哥”的!! “利用黄金周来个表兄弟大集合,是我们家每年的惯例。” 我边应答边继续爬坡,从头皮渗出的汗水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谷口元气十足地说着他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可爱女孩做了什么,还有他存了一点钱,所以约会的资金不成问题等等的。老实说,别人做了什么样的梦,以及家里的宠物多么厉害,多么可爱的这类谈话,是世界上最无聊的话题之一。 在听着谷口连对象都没找到就假想好的约会行程间,我们来到了校门口。 一走到教室,发现凉宫已经坐在我后面的位子上,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我发现她今天头上绑了两个像包子一样的发髻,所以推断今天是礼拜三,接着便在位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八成是得了失心疯吧!如果不是的话,我想不出其他理由可以解释了。因为等到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在对凉宫春日说话。 “你是特地为了外星人每天变换发型的吗?” 春日突然像机器人似的缓缓转头,然后不苟言笑的表情望着我,老实说还真有些恐怖。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春日就像在对路边的石头说话般冷淡。 “恩……前阵子吧。” “是吗?” 春日不耐烦地用手扶着脸夹。 “我是这样想的啦,因为你每天给我的感觉、印象都不太一样。” 第一次出现了象样的对话。 “就颜色来说,礼拜一是黄色,礼拜二是红色,礼拜三是蓝色,礼拜四是绿色,礼拜五是金色,礼拜六是茶色,礼拜天是白色。” 我大概能了解她在说什么。 “这么说来,如果用数字表示的话,礼拜一是0,礼拜二是1,礼拜天则是6咯?” “没错。” “可是!我觉得礼拜一应该是1耶。” “谁问你意见啦?” “……也对啦。” 春日似乎不怎么满意我的回应,皱着一张脸望着我,而我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任由时间经过。 “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看过你啊,在很久以前?” “没有吧。” 当我这样回答之后,冈部老师便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而我们的对话也随之结束。虽然这件事的开端没啥特别之处,但是说不定会成为我跟她开始交谈的契机。 话说回来,要和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都不在教室的春日交谈,也只有早上开班会前的那么一点点时间而已,但因为我坐在她前面,所以不能否认我比其他人更有机会跟她交谈。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春日竟然会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原本料准她一定会回我“吵死了笨蛋,闭嘴啦!随便啦!”不过,敢跟她说话的我,脑筋也跟她一样怪。 所以,当我发现隔天应该绑三条辫子上学的凉宫,将那头又黑又长的头发剪掉时,心里挺受挫的。 原本及腰的长发如今只剩及肩的长度,虽然这发型也很适合她,不过在我谈论她发型的隔天就跑去剪短,摆明了就是看我不爽嘛,搞什么啊! 可是,当我向春日询问理由时: “没什么理由啊。” 她依旧用不悦的口气回应,但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看来她并不打算将剪发的理由告诉我。 不过,我早就猜道她会有这种反应了。 “你真的参加过所有社团吗?” 那天以后,利用早上班会的片刻跟春日说话,便成了我每天的功课。可是,如果我不注定开口,春日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另外,如果跟她讲昨天连续剧演什么、今天天气如何这种对她而言可说是“无聊到极点的话题”,她是绝对不会理人的,因此我每次都很小心地变化话题。 “有没有哪个社团比较好玩的?告诉我让我参考一下。” “没有。” 春日回答得相当干脆。 “完全没有。” 她又强调了一次,然后如蝴蝶振翅般吐了一口气。她大概是想叹气吧? “原本以为升上高中后会变好一点,没想道还是跟义务教育时代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改变。看来我是念错学校了。” 小姐,你是用什么标准在选学校的啊? “运动社团、文化社团都很普通。要是学校有些比较奇特的社团就好了……”
你又凭什么决定人家的社团是普通还是特别呢? “废话,我喜欢的社团就是奇特,要不然就是非常地普通。” 是吗?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哼!” 她不悦地撇开头,今天的对话结束。 另外一天。 “我无意中听到一件事。” “反正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你真的甩了所有跟你交往的男生啊?” “为什么我非得听你讲这种事?” 她拨了拨及肩的长发,并用黑亮的眼睛瞪着我。真是的,她除了面无表情外,最常出现的就是这张生气的脸了。 “是谷口说的吧?没想到念高中还跟那个笨蛋同班,他该不会是跟踪狂那类的变态吧?” “我并不觉得。”我心想。 “我是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不过也没错,反正大部分都是真的。” “难道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会让你想认真交往的人吗?” “完全没有!” 全盘否定似乎是她的口头禅。 “每个都像白痴一样,根本没办法认真交往。每个人都只会约我礼拜天在车站前等,然后去的地方一定是电影院、游乐场,要不然就是去看球赛。第一次吃饭一定约吃午饭,接着再慌忙地去喝茶,最后明天见!” 实在听不出有哪里不对啊!我心里虽这么想,却没敢说出口。反正春日都说不好,那一定就是不好了。 “然后他们一定都用电话告白,搞什么啊!这么重要的事,应该要当面讲才对啊!” 谁敢当面向一个瞧不起自己的女生讲那么重要的事?——至少对男孩子本身来讲,他们一看到你的表情,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我一面猜测那些男生的想法,并对春日的话做出辉映。 “嗯,也对,要是我就会直接约出来讲。” “谁管你怎样啊?” 你是要怎样啦,这样一来说又不对了? “问题是,难道这个世界的男生全都是这么无趣的生物吗?国中时代,我就为这个问题感到很烦躁。”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生才叫有趣?果然还是要外星人吗?” “外星人,或是同样等级的某种生物都可以。总之,只要不是普通人,不管男女都好。” 为什么你会那么强调一定要人类以外的生物?当我一说出口,春日便用一种蔑视的眼神望着我。 “当然是因为人类一点都不有趣啊!” 这……或许你说得没错吧。 就连我也没办法反驳春日的说法。如果这个美少女转学生的真正身份是外星人跟地球人的混血,我也会觉得很棒的。而现在正坐在我附近,偷偷打量我的谷口,如果是从未来世界来的调查员,那铁定更刺激。而不直何故一直向我微笑的朝仓凉子要是有超能力的话,我的校园生活一定会更有趣。 不过,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世界上不可能会有外星人、未来人或超能力者。好吧,就算他们真的出现了,也不会刻意跑到毫不相关的我面前自我介绍说:“你好,我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外星人”。 “所以啊!” 春日突然揣倒椅子大叫,让教室内的所有学生都转过头看她。 “所以我才会这么努力啊!” “抱歉,我来迟了!” 当开朗的冈部体育老师喘着气冲进教室,竟发现全班同学都转头望向站起身、紧握拳头瞪着天花板的春日时,不禁惊讶地愣在原地。 “啊……班会要开始咯!” 春日立刻坐下,然后死盯着自己的桌角看。呼——好佳在! 我转回头,其他的同学也跟着我转回头,然后冈部老师摇摇晃晃地走上台,接着便轻咳一下。 “抱歉迟到了。啊……那么我们就开始开班会吧!” 他又重说了一遍。教室的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虽然这种正常是春日最讨厌的!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 但,老实说我内心某处非常羡慕春日的生活态度。 她总是非常渴望有朝一日能跟我早就放弃的超现实生活邂逅,而且她的做法都非常积极。 光是等待,机会是不会凭空而降的,既然如此,就主动呼唤他们吧!所以,她才会在校园里画白线、在屋顶涂油漆,以及到处帖纸符。 唉呀! 我是不知道春日何时开始做这些会让人觉得她是某种狂热份子的怪事,因为空等待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不如主动搞一些奇怪的仪式来召唤他们,没想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所以春日才会老摆出一张想要诅咒全世界的表情吧……?
“喂,阿虚。” 下课时间时,谷口一脸怪异地靠向我。谷口,你露出那种表情时看起来真的很像笨蛋耶! “别吵了!随便你怎么说都无所谓。对了,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什么什么魔法?” 高度发达的科学就跟魔法没两样,想起这句谚语的我不禁反问道。于是谷口便指了指一到下课时间又不见踪影的春日的座位。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凉宫跟人说话那么久呢!你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嘛,到底说了什么呢?我只是随便问她一些问题而已呀。 “真是惊天动地啊!” 谷口刻意做出非常吃惊的表情。国木田突然从后面探出头来。 “阿虚从以前就很喜欢奇怪的女生。” 喂,别说那种会引起误会的话啦! “就算阿虚喜欢怪女生也没关系。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凉宫会乖乖跟你聊天。实在搞不懂。” “说不定阿虚也是个怪人喔?” “基本上,绰号叫阿虚的,应该不会正常到哪里去吧。” 不要一直阿虚阿虚的叫啦!与其一直被叫这种白痴绰号,干脆叫我本名还比较顺耳!至少,我也想听我妹叫我“哥哥”啊! “我也要听。” 突然响起一阵听起来相当轻快的女高音。抬起头一看,原来是朝仓凉子毫不造作的笑脸。 “我曾经试着找凉宫同学讲过好几次话,可是都没有结果。你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跟她聊天?” 我稍微想了一下。我假装沉思了片刻,其实我根本想都没想。 “不知道耶。” 听完朝仓笑了一下。 “嗯,不过我总算放下心了。一直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也不是办法,所以她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的太好了。” 朝仓凉子之所以会像班长一样关心她,正是因为她真的是班长。因为在之前沉长的班会时间里,她已经被选为班长了。 “朋友啊……” 我疑惑地歪着头。真的是这样一来吗?可是,春日每次都只会赏我臭脸而已啊! “你可要继续帮助凉宫同学跟班上同学打成一片喔!难得有缘同班,总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对吧?那就麻烦你咯!” 唉,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今后如果有什么事要转达凉宫同学,就请你多多帮忙了。” 不是啊,等一下!我可不是那家伙的发言人啊! “拜托你。” 她双手合十地请求我。面对她的请求,我只能会以“啊啊”、“嗯嗯”这类含糊的回答而已。而朝仓八成把这个当成同意了,便露出黄色郁金香般的笑容,接着又从新回到女生堆里头。在发现那群女生都在看着我后,我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阿虚,我们是好朋友吧……” 谷口一脸疑惑地望着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连国木田也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地点着头 天啊,怎么身边的全是一些笨蛋啊! 似乎之前就决定每个月都要换一次位子,所以班长朝仓凉子便将四折的纸片放进饼干罐子了当签让大家抽,最后我摸到面向中庭的窗边倒数第二个位子。而我后面的最后一个位子到底是谁呢?没错,正是此时一张臭脸的凉宫春日! “怎么都没发生学生一个接一个地失踪,或者老师在形成密室的教室里遭到杀害这种刺激的事啊?” “你别说那种吓死人的话啦!” “我参加过推理研究会喔。” “吚!然后呢?” “真是笑死人了!直到目前为止,根本没半件像样的事件出现。而且,社员都只是些侦探推理小说迷而已,根本没有像样的侦探存在!” “应该都是这样一来吧。” “我本来对超自然现象援救会还挺期待的。” “是吗?” “没想到那里都是一些神秘主义狂热分子而已。你觉得会有趣吗?” “不觉得。” “啊,真是的,实在太无聊了!为什么这所学校没什么比较好玩的社团呢?” “既然没有就没办法了。” “原本还以为高中会有什么超劲爆的社团的说!唉,这就像志气满满地想要前进到甲子园,却发现就读的高中根本没有棒球社一样。” 春日就像下定决心参拜一百座寺庙准备下咒的女人一样,以充满怨恨的眼神望着天空,并吐出如北风般的叹息。 我该可怜她吗? 大体上来说,我根本不清楚春日中意哪种社团。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是很了解呢!她只是淡淡地说“想做些有趣的事”,而到底什么是“有趣的事”呢?是解决杀人事件?找寻外星人?还是降魔伏妖?我觉得她八成也没有答案。
“既然没有就没办法啦。” 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就结果而言,人类都会满足于现状。无法安于现状的人,都会借由发明或发现来促使文明发展。想在天空飞翔就制造飞机,想轻松地移动就发明汽车跟火车。不过,那都是因为一部分人的才能跟理想才出现的,只有天才才能将那些想法化为可能。身为凡人的我们,平庸地度过一生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不要突然涌现不符身份的冒险精神比较好。” “少罗嗦!” 春日擅自打断我自认为还表现不错的演说,然后将脸转向别的地方。看来她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不过反正她常常这样,我也习惯了。 这个女生可能不在乎任何事情,除非是超乎这个无聊西安市生活的奇异现象。不过,这世上大概没有那种现象。是的,并没有。 物理法则万岁!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平安无事地过生活。虽然这样一来对春日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一来的我很正常吧? 一定有什么引发了这件事。 或许是上述的对话吧! 它就那么突然地降临了! 暖洋洋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就在我摇头晃脑打着磕睡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扯住我的衣领,将我用力地王往拉。因为用力过度使后脑勺撞上桌角的我,痛得眼泪立刻飘了出来。 “你干吗啦!” 我气愤地转过头,没想到却发现拉住我衣领的凉宫春日,脸上竟挂着一抹有如迟到上方太阳般的笑容——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呢!如果笑容能夹带温度,那铁定像热带雨林正中央的气温一样高。 “我想到啦!” 喂,口水不要乱喷啦! “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么简单的事呢?” 春日双眼闪着天鹅座a星般耀眼的光芒,直勾勾地望着我。迫于无奈的我只好开口问道: “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如果没有,自己组一个就好乐!” “什么啊?” “社团啊!” 头部突然一阵刺痛,但似乎不是因为刚刚撞到桌角的关系。 “是吗?这主意太棒了。那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你应该表现得更开心才对啊?” “关于你的点子,我之后再慢慢听你说。我只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场合,再跟我分享你的喜悦。现在先冷静下来好吗?” “什么意思?” “因为现在还在上课。” 春日终于放开我的衣领了。我按了按有点发麻的头之后缓缓转过身,却发现全班同学都露出异常惊讶的表情,而台上手拿着粉笔、刚大学毕业的菜鸟老师则望着我,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我示意身后的春日快点坐好,然后朝可怜的英文老师伸出掌心朝上的双手。恭请老师继续上课。 我听到背后的春日不知嘟哝了些什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接着女老师继续写着黑板……。 组一个新的社团? 嗯……。 她该不会已经算我一份了吧? 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不断宣告这个不妙的预感。
第二章: 就结果而言,我的预感的确成真了。 接下来的下课时间,春日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一个小时无踪影。反而硬拖着我的手走出教室,通过走廊、爬上楼梯,直到通往屋顶的门前才停下来。 那扇门通常都上着锁,而且四楼以上的楼梯间几乎被美术社当作仓库用。大型的画布、几乎快坏掉的画框、缺了鼻子的战神雕像等等,都堆在这小小的楼梯间,弄得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显狭小阴暗。 她把我带来这里,是想对我怎么样? “我要你帮忙。” 此刻的春日揪着我的领带说道。她锐利的视线从我头顶稍低的位置射过来,让我直觉她在威胁我。 “要我帮什么忙?” 我故意装傻。 “帮助我组建新社团啊!” “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帮你完成这一时兴起想到的点子?” “因为我要确保社团教室跟社员的人数,所以你要准备那些必须向学校提出的书面资料。” 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我甩开春日的手。 “你打算组什么社团啊?” “什么都无所谓啊!总之,先弄个新社团就对了。” 我很怀疑学校是否回避同意我们组一个活动内容不明的社团。 “听好咯!今天放学前,给我去调查清楚。而我会去找社团教室,可以吧?” 不可以!要是我这样回答,铁定当场就会被杀掉。就在我犹豫该怎么回答时,春日已转身下楼,留下一个不知如何是好的男生,孤零零地站在尘埃满布的楼梯间。 “……我什么都还没答应耶……” 唉,这话对石膏像说也没用,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边走边想该怎么对充满好奇心的班上同学交代。
创立“同好会”的相关规定 人数一定要五人以上。要确定老师、名称、负责人、活动内容,还需获得学生社团营运委员会的许可。活动内容要符合充满创造力与活力的校园精神。之后,营运委员会会依活动状况和实绩,提出是否能升格为“研究会”的动议。另外,尚未同好会其间,校方并不提供任何的预算。
根本不需要特别调查,因为学生手册后面就有写。 人数甚至可以去借人头来登记就好,并没啥太大的问题。而顾问虽然难找,不过应该还是能想办法拐个人来做。同好会也会取个不会被学校找碴的名称,至于负责人,不用说,一定是春日。 不过,我敢保证我们的活动内容,绝对不可能符合什么“充满创造力与活力的校园精神”。 话虽如此,凉宫春日这个人原本就不会理会这些规定!
随着放学的钟声响起,春日使出可怕的蛮力拉住我运动外套的袖子,然后几乎等于在绑架我似的,迅速地将我拉出教室。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书包不至于被遗弃在教室里。 “要去哪里啊?” 我会这样问也是正常的。 “社团教室。” 气势惊人,几乎要将前方缓慢移动的人潮一脚踹开的春日在回了一句简短的对话后便闭上了嘴。拜托,你起码先放开我的手啊! 通过走廊来到一楼,然后走进另一栋大楼,再爬上楼梯,接着走在昏暗的走廊上的途中,春日停下了脚步。当然,我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前有一扇门。 文艺社。 写着这几个字的门牌,歪斜地帖在门上。 “就是这里。” 春日门也没敲就拉开了门,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当然,我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教室里竟意外地宽敞,或许是里头只摆了张长形的桌子、钢管椅,和钢制书架的关系。天花板跟墙壁上的两三道龟裂裂痕,让人清楚地体会到这栋建筑物有多老旧。 就好像附属品似的,一名少女独自坐在钢管椅上,正在看着一本相当厚重的精装书。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社团教室了。” 春日张开双手郑重地介绍着。她的脸蛋因那神采奕奕的笑容而亮了起来,要是在教室里也能常看到这样的表情就好了。尽管我心里这么想,却没敢说出口。 “等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文化社团的社团组织大楼。大楼里好像有美术室、管乐室、美术室跟音乐教室。一些没有特别教室可以使用的社团组织或同好会,都聚集在这栋大楼里,通称旧馆。而这间教室则归文艺社所有。” “那文艺社呢?” “等今年春天三年级毕业之后,社员人数就等于零,再加上招募不到足够的新社员,所以文艺社决定休社。对了,她是这次一年级里唯一的新社员。” “这样一来根本还没休社嘛!” “很接近了不得啦,只有一个人的社团,根本就等于没有一样嘛!” 你这个白痴!你是想抢人家的社团教室啊?我往坐在桌边看书的那位文艺少女看了一眼。
她是个戴着眼镜、头发短短的女生。 春日明明已经吵成这样一来,她却连头都没抬起来。除了手指偶尔翻翻书外,她整个人几乎呈现景致状态,完全无视于我们的存在。看来,她也是个怪怪女! 我压低声音对春日说: “那个女生怎么办?” “她说没关系啊!” “真的吗?” “午休时我见过她。我说要跟她借教室,她就说随便。好像只要继续让她在这里看书就可以了。说起来,她也挺奇怪的。” 你哪有资格说别人啊? 于是,我便光明正大地打量起那个奇怪的文艺社社员。 白皙的肌肤和欠缺表情的脸蛋,以及有如机械般移动的手指。剪得短短的头发,盖住她端正的脸庞,让人不禁想看看她摘下眼镜的样子。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个毫不起眼的人偶,讲白一点就是个神秘又面无表情的怪人就对了! 或许是对我的视线有什么意见吧,少女突然毫无预警地抬起头来,用手指推了推眼镜。 我看见她镜片底下那对深色眼睛正在凝视我。不管是她的双眼、嘴唇,都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张面具一样。她跟春日不一样,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那种面无表情。 “长门有希。” 她用听完三秒后立刻就会从脑海中忘掉的平坦嗓音,说出那几个听起来像是她的名字的国字。 长门有希注视了我片刻后,便完全失去兴趣似的将注意力再次转会书本上。 “我说长门同学,”我出声道:“这家伙想借用这里作为不知名社团的活动教室,请问可以吗?” “可以。” 长门有希的视线始终不离书本。 “不过,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耶。” “无所谓。” “说不定你还会被赶出去喔。” “请便。” 虽然她回答得很干脆,却不带丝毫的感情。看来,她似乎真的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春日突然插嘴道。她的声音过于雀跃,让我不禁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以后放学后,就在这间教室集合。一定要来喔!否则你就死定了!” 她用樱花盛开般的灿烂笑容说道,我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拜托,我可不想死啊!
虽然社团教室已经找到了,不过要缴交给学校的书面资料却没有任何进展。因为社团名称跟活动内容都还没决定。虽然我有叫春日先把这些东西搞清楚,不过她似乎有别的想法。 “那些之后再决定好了!” 春日高声宣布。 “现在最重要的是社员,起码还要再找两个人才行。” 这么说,你是已经吧那个文艺社社员给算进去了?你该不会把长门有希当成社团教室的附属品吧? “你放心好了。我会马上召集到人马的,我心里早有适当的人选了。” 我怎么放得下心啊!内心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隔天,拒绝了邀我一起回家的谷口和国木田后,无奈的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前往社团教室。 而春日搁下一句“你先走!”后,便用田径队迫切需要的超快速度冲出教室。动作快得不禁让我怀疑她的脚踝是不是装了加速器。真不晓得她到底是要冲去找新社员,还是为自己有朝与外星人接触迈进一步而亢奋? 另一方面,我只能背着书包,有气无力地走向文艺社。
走进社团教室,发现长门有希已经坐在里头,并已跟昨天一样的姿势看着书。我缓缓朝她走近,但她仍像昨天一样埋头书中,完全不理睬我。莫非文艺社是个纯读书社团?否则她怎么老是在看书? 教室里一片沉没。 “……你在看什么?” 难耐这片死寂的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长门有希便将书本举起秀出书皮回答了我的问题。一大串有如安眠药般具有催眠效果的外来语跃入眼帘,看来似乎是某种科幻小说吧! “有趣吗?” 长门有气无力地推了一下眼镜,然后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说: “很特别。” 看来不管我问什么她都会回答。 “哪个部分。” “全部。” “你喜欢看书啊?” “非常喜欢。” “这样啊……” “……” 又是一阵沉没。 我可以回家吗? 我一面这样一来想一面将书包放在桌子上,正准备在钢管椅上坐下时,门就像被踹开似的被打了开来。 “唉呀,抱歉,我来晚了!为了抓这家伙,多花了一些时间。” 终于登场的春日高举一只手向我们打招呼,而她另一只手则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腕,看样子她又绑架一个人了!当春日走进教室后,不知为什么竟反手把门上了锁。喀锵!听到这声音那名身材娇小的少女便不安地颤抖起来。 哇噻,她长得可真漂亮。 她八成是春日口中的“合适人选”了。 “你要干吗?” 说出这句话的可怜少女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还有,你干吗把门锁上?你到底要干吗?” “给我闭嘴!” 春日充满魄力的声音让少女当场愣住。 “跟大家介绍一下,她是朝比奈实玖瑠。” 说完名字后,春日便不再说话了。看来,好像已经介绍完毕了。 无以名状的沉没再度支配整间教室。春日一副已将功成身退的表情,长门有希则依旧毫无反映地看着自己的书。而名叫朝比奈实玖瑠的谜样少女则一脸快哭出来的胆怯模样。喂喂,好歹有人讲一下话吧!这么想的我,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是从哪里把人家绑架过来的。” “才不是绑架呢!只是强迫她跟我过来。” 那还不是一样! “我看她在二年级的教室发呆,就把她抓过来了。我下课时间都在学校四处趴趴走,已经看到她好几次了。” 原来你下课时间不在教室,都是在做这种事喔?啊,不对,现在可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 “这么说,她年纪比我们大啰!” “那又怎样?” 我不禁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天哪,这女人根本什么都没在想嘛! “好,算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找她,嗯,朝比奈实玖瑠学姐对吧?” “来,你仔细看一下。” 春日突然指着朝比奈实玖瑠的鼻子,害她猛地缩了下肩膀。 “她长得很可爱吧?” 简直就像危险的诱拐犯说的话!我才这么一想,她又说道: “我觉得萌的角色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 “……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萌的角色啦!就是一个吸引人的要素!基本上,推理故事里都会有个萌且惹人怜爱的角色。” 我不禁转头望向朝比奈实玖瑠。身材娇小的她,有着一张让人几乎错认是小学生的娃娃脸。卷度微妙的粟子色头发,柔软地垂在脑后,一对小狗似的大眼睛,散发着“请保护我”的光芒。从那半开的嘴唇,看得到一排白瓷般的牙齿,再配上她小巧的脸蛋,整体形成一种绝妙的协调感。要是让她拿着一根刨了发光宝石的魔杖,说不定会立刻变身为小魔女呢!啊——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还不止是这样喔!” 春日自豪地笑着,然后双手从朝比奈实玖瑠的背后往前猛力一抱。 “哇啊啊!” 朝比奈立刻大叫。但春日却不为所动地隔着水手服,紧握着她的胸部不放。 “哇啊啊啊!” “明明个子不高,胸部却比我还大呢!可爱的脸蛋加上巨乳的身材,这也是一个吸引人的重要要素!” 天啊,我快昏倒了! “啊,真的好大喔!” 春日甚至将手伸进朝比奈的制服里,开始揉搓起来,喂喂,你这个变态! “实在让人生气!明明脸蛋这么可爱,胸部却比我还要大!” “救,救命啊!”
朝比奈满脸通红,手脚不停地摆动、挣扎,不过却因体格相差太大而于事无补。当行为越来越逾越限度的春日掀起她的裙子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将黏在朝比奈身上的色女拉开。 “你耍什么白痴啊!” “可是,真的很大啊!真的!要不然你也摸摸看?” 朝比奈发出微弱的哀号。 “不用了。” 我只能这么说。 让我惊讶的是,长门有希从杠杆的骚动就一直埋首书中,头连一次都没抬起来过。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喂喂,你该不会是因为……朝比奈学姐长得可爱胸部又大,才把她带来这里的吧!” “当然啦!” 天啊,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像她这种吉祥物般的角色,是绝对必要的!” 必要个头啊!哪有这种事! 朝比奈将凌乱的制服重新拉好,然后抬起眼睛望着我。唉呀,你那样看着我,可会让我很为难的。 “实玖瑠,你还有参加其他的社团吗?” “还有……书法社……” “那就退出书法社吧!否则会妨碍我社团的活动。” 春日,你这个人未也太自私了吧! 朝比奈的表情看来活像某某杀人事件的被害者,以求救般的眼神望着我,接下来似乎突然惊觉长门有希的存在似的,两眼瞪得老大,明显露出彷徨的眼神。片刻后,她才蜻蜓叹息般的声音低喃“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 你是知道什么了啊? “我会退出书法社,加入你们社团的……” 她的嗓音听起来十足悲伤。 “不过,我并不清楚文艺社是在做什么的。” “我们又不是文艺社。” 春日理所当然地说。 看着一脸惊讶的朝比奈,我连忙插嘴替春日解释。 “我们只是暂时借这间教室进行社团活动。而你加入的其实是这个凉宫春日今后将创立的同好会。只不过,活动内容尚未定案,连名字都还没取好就是了。” “……什么?……” “顺带一提,坐在那边看书的是真正的文艺社社员。” 微启着一张可爱嘴唇的朝比奈顿时哑口无言。唉,她会这样也是有道理的。 “没关系啦!” 开朗到近乎没有责任心的春日,用力打了朝比奈娇小的肩膀一下。 “社团名字我刚刚已经想到了!” “……那你说来听听啊!” 我用期待值等于零的声音说道。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听啊,不过既然我都问了,凉宫春日自然就以响亮的声音把她想到的名字大声念出来了。
诚如大家所知道,一切的开端只是因为凉宫春日单纯的想法,并没有其他迂回曲折的原因,接着……我们的新社团名称就这么决定了。 SOS团! 让世界变得更热闹的凉宫春日团,简称SOS团。(世界SEKAI,更加OOINI,凉宫SUZUMIYA) 好了!大家笑吧! 而我还来不及大笑就先呆掉了。 为什么要叫“团”?其实本来的名称是“让世界变得更热闹的凉宫春日同好会”,不过现在既不符合同好会的规定,也不清楚这个集团到底要做些什么,所以就在春日一句意义不明的“既然这样,那就叫某某团不就好了!”后,社团名称就这么可喜可贺地决定了。 听到团名的瞬间,朝比奈早已死心地紧闭着嘴,长门有希算是局外人,而我根本也不能说些什么,所以最后在赞成票:一票、弃权票:三票的情况下,“SOS团”就正式展开活动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唼,随便你去胡搞吧!
每天放学后一定要在这里集合喔!春日对所有人这样说完后,这天就先解散了。朝比奈双肩下垂、有气无力地走在走廊上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于是我忍不住出声叫住她。 “朝比奈学姐。” “什么事?” 完全看不出年纪比我大的朝比奈,用一脸纯真的表情望向我。 “那种奇怪的社团,你不想加入也没关系啦!请你不用管那女人,我之后再跟她解释就可以了。” “不。” 她停下脚步并眯起了眼睛,微笑着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要加入。” “可是,这应该不是太有趣的社团喔!” “没关系啊,你不是也加入了吗?” 不是啊,我有没有加入不是重点吧! “或许,这件事在这个时间平面上,是必然的结果……” 她圆滚滚的眼睛望向远方说道。 “什么意思?” “而且,我对长门的存在也有点兴趣……” “在意她?” “噢,不,没事。” 朝比奈有些慌张地摇摇头,她那一头大波浪长发也跟着摇晃起来。 接着,朝比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并深深地朝我鞠了个躬。 “小女子不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唉呀,你这样一来我会不好意思的……” “以后请叫我实玖瑠就好了。” 她微笑道。 哇啊,真是可爱到令人发晕啊!
以下是我跟春日某天的对话。 “你知道接下来还需要什么?” “谁知道啊!” “我还是想找到谜样的转学生!” “请告诉我谜样转学生的定义。” “从学期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而此时才转学的人,一定拥有谜样转学生的资格。你觉得呢?” “说不定人家是因为老爸调职才被迫转学的。” “不,那样实在不太自然了!” “对你来说,什么才叫自然?我倒是很想知道。” “谜样的转学生……到底会不会出现?” “反正你根本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嘛!”
校园里似乎开始流传起我跟春日在密谋什么的谣言。 “喂喂,你跟春日到底在搞什么啊?” 会这样一来问的铁定是谷口。 “你们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绝对不是!老实说,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也别太夸张啦!又不是国中生!要是你们又在操场上搞破坏的话,可能会被停学的!” 要是只有春日一个人在胡搞,我还可以不用太理她。不过现在还有长门有希跟朝比奈实玖瑠,我起码得照顾她们免于受牵连。一想到自己这么有心,便不由得自傲了起来。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无法阻止疯狂胡闹的春日啊!
“好想要一台电脑喔!” 自从宣告成立SOS团以来,原本只有一张长桌子、钢管椅和书架的文艺社教室,东西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现在室内角落摆着一座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可携式衣架,热水壶和陶杯、茶碗、没有MD功能的CD录放两用收音机、单层冰箱、录音机以及各种食器。现在是怎样?打算叫我们住在这里? 此刻,春日正盘腿坐在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学生桌上。不知怎地,桌上还摆了一个用奇异笔写着“团长”两个字的三角锥。 “在这个资讯化的时代里,连一台电脑都没有,是不行的!” 听你在胡扯,这是谁规定的啊! 所有成员都到齐了。长门有希依旧坐在她的老位子上,专心看着标题为土星卫星要是掉下来会怎么样的厚重精装书。而虽然不用出席却乖乖出现的朝比奈,则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钢管椅上。 春日从桌上跳下来后,便冲着我露出不轨的笑容。 “所以,我会想办法弄一台来。” 春日以宛如瞄准猎物的猎人般的口吻说道。 “弄一台,你说是电脑吗?去哪里弄?你该不会打算去抢电器行吧?” “怎么可能!是更近一点的地方啦!” 跟我来!春日一声令下,我跟朝比奈只好乖乖地跟着她到只隔了两间教室的电脑研究社去。 原来如此! “拿着这个。” 说完后,春日便将手上的即可拍递给我。 “给我听好了!现在要告诉你作战计划,你可要按照计划行动喔!千万要好好把握机会。” 春日拉低我的身体,接着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明她的“作战计划”。 “啊?你又要乱来啦?” “有什么关系!” 是你没关系,大姐!我瞧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望向这边的朝比奈,对她眨眼暗示。 你最好快点回去! 可是,朝比奈只是一脸惊讶地望着我,然后不知为何脸突然红了起来。完了,她看不懂我的暗示。 就在我企图解救朝比奈的时候,春日一脸正经地敲了敲电脑研究社的门。 “你们好!我前来征收一台电脑!” 虽然隔间很类似,不过这间教室却非常狭窄。等距排开的桌子上摆了好几台CD音响和桌上型电脑主机,凉风扇低沉的转动声震动着室内的空气。 坐在位子上喀嚓喀嚓敲着键盘的四名男同学,纷纷探出身子窥探站在门口的春日有何意图。 “哪个是社长?” 笑容里带点傲慢的春日说完后,其中一个男生便站起来回答。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没带耳朵啊,我刚刚明明就讲过了。一台电脑给我。” 一个不知道姓名的高年级电脑研究社社长,随即露出“你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啊!”的表情,并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因为学校补助经费不足,这里的电脑都是我们社员自己辛苦存钱买来的,怎么可能你说要就随便给你。我们又不是傻仔!” “有什么关系嘛!一台就好啦,你们明明就有这么多台!” “那个……先请问一下,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SOS团团长,凉宫春日。而这两个分别是部下一跟部下二。” 等等,谁是你的部下啊! “我用SOS团的名义号令你,马上交出一台电脑,少在那边说那些五三五四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不过不行就是不行!要电脑自己去买!”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也有我们的方法。” 春日的眼睛倏地发出无畏的光芒。啊,那是个不详的预兆! 春日将原本呆立在一旁的朝比奈往前推向电脑社长,然后突然握住他的手,往朝比奈的胸部摸去。 “哇啊!” “啊!” 喀嚓!就在两种尖叫声同时响起时,我按下了即可拍的快门。
春日死命拉着想要逃跑的朝比奈,另一只手则压着社长的手揉搓着她的胸部。“阿虚,再拍一张!” 无奈的我只有再度按下快门。朝比奈还有这位不知名的社长,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们了。就在春日拉着社长的手准备掀起朝比奈的裙子时,社长终于挣脱了她的钳制。 “你到底要干吗啦!” 相对于满脸通红的社长,春日仅是优雅地摇了摇手指。。 “唉呀呀!我们可是拍到你性骚扰我们社员的画面啰!要是不想让这张照片在校内流传的话,就快点交出电脑!” “开什么玩笑!” 社长口沫横飞地抗议。唉,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那是你强拉着我去摸的耶!我是无辜的!” “是吗?你可以试试看,有谁会听你的解释啊!” 仔细一看,才发现朝比奈原来已经瘫倒在地上了。看来她八成是因为太过惊恐,整个人虚脱了。 另一方面,社长仍在努力抵抗着。 “这里的社员们都可以替我作证!刚刚绝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站在一旁吓得目瞪口呆、浑身僵硬的三名社员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没错!” “社长根本没错!” 唉,如果春日听得下这些话,她就不叫凉宫春日了! “好,那我就说你们全体社员轮暴朝比奈!” 刹那间,包括我和朝比奈在内的所有人立刻刷白了脸!天哪!有必要搞到这种地步吗? “凉,凉宫同学……” 春日轻轻踹开抓住她脚踝的朝比奈的手,然后骄傲地挺起胸膛。 “怎么样?到底给不给?” 社长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暗沉的颜色。 最后他还是投降了。 “随便你要哪一台,尽管般走吧……” 说完后,社长便沮丧地坐在椅子上。其他社员见状,连忙冲到他身边。 “社长!” “请你振作点!” “打起精神来!” 社长的头犹如断线的木偶般,无力地垂了下去。看到他这个模样,连身为春日同伴的我,都不禁为他落下一把伤心泪。 “哪一台是最新机种?” 真是个冷酷到极点的女人啊! “为什么要告诉你?” 愤怒的社员仍在做最后的抵抗,春日见状默默地指了指我手上的相机。 “可恶!那一台啦!” 春日看了看那家伙指的机型和产品编号后,便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 “昨天我到电脑商品店去,跟店员要了一些最新机种一览表。这台好像没在上面?” 哇噻,这女人计划得实在周详得吓人啊! 春日稍微检视了桌上的机器后,随即指向其中一台。 “我要这台。” “等一下!那台是上个月才买的啊!” “相机,相机。” “……拿去吧,土匪!” 的确是土匪没错,完全无法反驳。 春日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将所有电缆线全部拔掉后,她毫不客气地将各种机器往文艺社搬,并要电脑研究社的社员替我们重新接好线,并从他们的社团教室拉出两条电缆,好让我们可以上网,甚至还逼他们替我们架设好校内网络。恶劣的行径简直跟强盗没啥两样! “朝比奈学姐。” 完全帮不上忙的我将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不断哭个不停的朝比奈扶了起来。 “我们先回去吧。” “呜呜呜呜。” 要捏不会捏自己的胸部喔,混蛋春日!对能满不在乎地在男生身边换衣服的春日而言,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啊!我一面安慰着不断哭泣的朝比奈,一面纳闷她要电脑做什么。 算了,反正很快就知道了。
那就是设计一个SOS团的网页! 好了,问题来啦,到底该由谁做呢? “当然是你!” 春日说 “反正你闲得要命,就你做吧!我还得去找剩下的社员呢!” 电脑就摆在放有“团长”三角锥的那张桌子上。春日手握着滑鼠流览着网站说: “这一两天就把它完成。没有网页,什么活动都没办法开始。” 朝比奈趴着对我毫不理会、自顾自看书的长门有希身旁的桌上,肩膀不停地颤抖着。看来,有听到春日说话的好像只有我而已,我是非得乖乖照她的话去做了。至少,春日是这样想的没错。 “就算你这样一来说,我也没办法。” 老实说,我还挺想这样一来讲的。唉呀,我可不是习惯了春日的命令口气喔!我会答应是因为网页的关系。虽然没做过,不过好像挺有趣的。
就这样,我的网页设计奋战记便在第二天展开。
话虽如此,不过得来全不费功夫。因为厉害的电脑研究社社员们,老早就把应用软件存在硬盘里,只要跟着既有软体模式剪剪帖帖就能做好了。 问题是,网站开头该写些什么呢? 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SOS团的活动理念是什么,所以也根本不可能写些什么好东西。我只能在首页帖上“欢迎光临SOS团的网站!”后,便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听到没,要给我快点弄完喔!实在懒得听春日在我耳边念咒般的叨念,所以我只好苦命地利用午休时间,一面吃便当,一面握着滑鼠赶工。 “长门,你有没有想写什么?” 我向连午休时间都来社团教室看书的长门询求意见。 “没有耶。” 她连头都没抬起来。虽然不关我的事,不过我实在好奇她到底有没有好好上课? 视线从长门戴着眼镜的脸转回17寸的电脑屏幕上,我再度陷入了沉思。 突然还想到提个问题,校方会让还没获得正式许可、无法以同好会称之的团体,在学校的官方网站上设计网页吗?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啦!春日一定会这样一来说。要是被发现,放着不管就好了,这种东西就是先做先赢,懂吧! 说真的,在某种程度上,我还挺羡慕她那种乐观又勇往直前的个性呢! 适当地截取一些网页的连接后,再打上E-MAIL地址,——现在做留言板还太早了——便把只有首页、连内容都没有的春日网页上传。 这样一来应该可以了吧!在确认过网页可以确实秀出来后我就把电脑关掉了,正想用力伸个懒腰时,却发现长门有希站在背后,害我吓了一大跳。 奇怪,她连走路都没有身影的喔?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长门,脸色有如面具般苍白。她那张就算硬看也看不出表情来的超完美扑克脸,以有如观看视力检查表似的望着我。 “这个!” 她递给我一本厚重的书,而我也反射性地收了下来。真的好重呢!看了看封面,原来是长门几天前看的国外科幻小说。 “借给你。” 长门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连让我反驳的时间都没有。你借这么厚的书给我干吗啊?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告知午休时间即将结束的预备钟声。看来,我身边很少有人会尊重我的意见。 “怎样,网页做好了吗?” 春日板着一张脸抓着桌子问道。仔细一看,发现她的笔记本已被她用笔画得乱七八糟的。我尽可能装作不在乎班上同学的眼光回答: “做是做好啦,不过只是个单调到不行的网页而已。” “现在只需要这样一来就好,有E-MAIL信箱就OK了。” 那你不会去申请一个免费信箱就好了喔! “那可不行!要是大家疯狂寄信来,把我的信箱挤爆怎么办?” 真搞不懂为什么才刚申请的信箱会被人挤爆? “秘密!” 说完后,她有露出诡异的微笑,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等放学后你就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是绝对机密。” 拜托,我倒希望你永远不要告诉我咧!
接下来的第六堂课,春日并没有留在教室里上课。该不会乖乖回家了吧?唉,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一定是坏事件开始的前兆!
然后就到放学时间了。一下课,我便反射性地往社团教室走去,尽管不停怀疑自己为什么会乖乖照做,但脚步却未曾停止过。终于,我走进了文艺社教室。 “你们好!” 里头果然有长门有希和正坐在椅子上的朝比奈。 虽然道人长短是不好的行为,不过这两个人还真闲呢! 发现我走进教室后,朝比奈明显露出放松的表情向我打了个招呼。看来,跟长门单独在密室里相处,是挺累人的一件事。 奇怪,才被春日那样整过,你今天还来啊? “凉宫同学呢?” “谁知道!第六堂课时就不在了,八成又到哪里去抢夺设备了吧?” “我是不是还得像昨天一样做那种事啊……” 望着脸上堆满忧郁的朝比奈,我极其温柔地说: “放心啦!要是那女人又想对你乱来,我一定会尽全力阻止她的。要乱搞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喔!反正打架我不会输给她。” “谢谢。” 看到她朝着我鞠躬道谢的那副可爱模样,让我忍不住想紧紧抱住她。不过我当然没那么做就是了。 “那就拜托你了。” “小事一桩啦!” 虽然我再三保证,然而五分钟不到,我的保证便成了纸上的空谈、沙上的阁楼、太阳内部的水分子一样消失无踪了。唉,我实在太逊了! “哟!” 在充满元气的招呼声后,春日也跟着走进教室,只见她手上拿了两个纸袋。 “抱歉抱歉,稍微拖了点时间。” 讲得那么好听!沉迷于某事的春日,根本不可能考虑到其他人的心情! 春日将纸袋放在地板上之后,就反手锁上了门。听到那喀嚓的一声,朝比奈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 “凉宫,你现在又想干吗?先告诉你,我可不干那种强盗还有威胁的事喔!”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咧!” “是吗,那桌上的电脑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利用和平手段得来的啊!好啦,先看这个要紧。” 她从其中一个纸袋取住上头印了些手写文字的A4草稿纸。 “这是为了让大家认识我们SOS团而特别做的传单。这两百张传单,可是我偷偷溜进印刷室辛辛苦苦印出来的喔!” 春日将传单分给我们。你翘课就是跑去做这件事喔?算你厉害,竟然没被抓到。虽然我并不是很想看传单上写了些什么,不过既然已经拿了,就勉强看一下吧!
“SOS团创团声明 我们SOS团正扩大招募这世上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欢迎过去曾经历不可思议事件的人,或是现在正面临不可思议、谜样现象的人,以及有预感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经历奇幻事件的人踊跃与我们咨询。我们会尽力替你解决问题。不过,普通的不可思议事件恕不受理,一定要让我们觉得相当惊人的不可思议事件才行,敬请注意。E-MAIL信箱如下……” 我终于渐渐了解SOS团存在的意义了。看样子,不管怎样,春日就是想沉浸在推理、幻想、恐怖的童话世界里。 “好了,该去发传单了。” “去哪里发?” “校门口,现在还有很多学生没回家。”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边说边想伸手拿纸袋时,春日却阻止了我。 “你不用发也没关系,实玖瑠跟我去就好了。” “什么?” 双手拿着宣传单正在看的朝比奈微倾着头,一脸的不解。只见春日在另一个纸袋里翻找,接着粗手粗脚地拿出里头的东西。 “锵锵!” 笑得跟机器猫一样开心的春日,首先拿出一块黑色的布块。呃,不会吧!当春日从四次元口袋似的纸袋逐一拿出内容物后,我便了解她为什么指名朝比奈去发传单,并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朝比奈,希望你的灵魂能安息! 黑色的紧身衣、网袜、假耳朵、蝴蝶结、白色领套和袖套以及尾巴。 再怎么看都是兔女郎的衣服! “那,那到底要做什么……” 朝比奈怯生生地问。 “你也知道吧!扮兔女郎啊!” 春日理所当然地说。 “你,你,你该不会要我穿那个吧?” “当然啰!我也有准备你的!” “我,我不要穿那种衣服!” “放心啦,尺寸应该刚好。” “不是那个问题!你,你该不会要我穿成那样在校门口发传单吧?”
“这还用说。” “我,我不要!” “少啰唆!” 完了,她被盯上了。春日犹如母狮准备袭击离群的蹬羚般敏捷地扑向朝比奈,随即开始动手脱她的水手服。 “不要啊!” “给我乖乖的不准动!” 春日一面粗略地说着,一面迅速扯下朝比奈的上衣,接着朝她的裙子出手。就在我走向前准备制止春日的暴行时,却与朝比奈的视线相对。 “不要看啊!” 被她那么一叫,我只好急忙往右朝门口走去——可恶,门竟然上锁了——,我不停地用力旋转满把,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门锁打开,然后冲出教室。 离开前,我稍微朝室内看了一下,发现长门有希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你难道没什么话想说吗? 我无力地靠在关上的门板上,同时室内传来朝比奈可怜的尖叫声。 “啊啊!”、“不要啊!”、“至少……让,让我自己脱啦……呜呜!” 其中还伴随着春日胜利的叫声。 “那好!”、“快脱快脱!”、“一开始就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呜呜,要我不去在意里面发生什么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片刻后,室内传来春日的叫声。 “你可以进来了!” 当我感叹地走进教室后,两个近乎无法挑剔的完美兔女郎随即映入眼帘。不管是春日还是朝比奈,都非常合适那样的打扮。 裸露在外的大片胸脯和背部,包裹在网袜里的双腿,以及两人头上轻轻晃动的兔子耳朵—— 春日瘦归瘦,但该凸的地方凸;朝比奈娇小归娇小,该有的地方一样没有少。老实说,她们的打扮还真秀色可餐呢! 就在我由于该不该对呜咽哭泣的朝比奈说“很适合你喔!”时,春日开口了! “怎么样?” 这种时候你还敢问我怎样,你是头壳坏掉啰! “这样一来铁定大受注目!穿成这样一来,应该每个人都会拿宣传单了吧!” “穿成这样一来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可是会遭来异样的眼光喔……。奇怪,长门怎么不用穿?” “我只有买两套而已。因为还有加配备的整套服装,所以很贵的。” “你在哪里买到这种东西的?” “在网路上买的” “原来如此……” 正奇怪春日怎么比平时还高时,才发现她细心地连黑色高跟鞋也穿上了。 春日抓起塞满了传单的纸袋说: “下楼喽,实玖瑠。” 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朝比奈哀求似的望着我。然而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那身兔女郎打扮。 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 有如小孩子般抽咽的朝比奈拼命抓住桌子不想走,可是她怎么抵挡得了春日的蛮力,不一会儿就随着微弱的悲鸣被春日拉走,两名兔女郎就这么从教室里消失了。正当被严重的罪恶感折磨的我,无力地打算坐下来时—— “那个!” 长门有希指了指地上。仔细一看才发现地上躺了两堆随意丢弃的水手服……夷,那不会是胸罩吧? 然后,短头发的眼镜女沉没地指向一旁的衣柜,接下来就像交代完所有事般继续看书 你不会自己收喔! 我叹着气一面捡起春日她们的衣服,一面放进柜子里。呃,还有体温咧,摸起来暧暧的! 三十分钟后,精疲力尽的朝比奈回来了。哇啊,她的眼睛就像兔子一样红通通的,看来我还是先别说话好了。我慌慌张张地将椅子让出来,只见朝比奈像上次一样趴在桌子上,然后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看来,她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面对那片裸露的背部,实在叫我不知道该看哪里。于是,我脱下运动外套,盖在她那白皙且不停颤抖的背上。不断哭泣的少女和完全对外界没反应的读书虫,再加上慌张到不行的我,将室内的气氛搞到最低点。远处传来棒球社不明所以的怒吼声。 就在我开始思考今天晚餐要吃什么时,春日终于回来了。她一踏进教室就开始破口大骂: “气死我了!搞什么鬼啊,臭老师!就只会妨碍我做事,可恶!” 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我,随即开口询问: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混蛋!我们的传单还没发到一半,就来了个混蛋老师要我们不要再发了!搞什么鬼啊,他是什么东西啊!” 废话!穿着兔女郎的衣服在校门口发传单,老师会不管才有鬼咧!
“那时实玖瑠立刻就哭出来了,我也被带去训导处,然后手球社的冈部来了。” 相信训导主任跟冈部老师看到你时,视线一定不知道要摆哪里! “总之就是气死我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闪人了!” 不慌不忙取下兔耳朵的春日踱了踱地板后,便动手脱起兔女郎的衣服,我看到后立刻冲出教室。 “你是要哭到什么时候啦!好了,快点站起来换衣服!” 我靠在走廊的墙上,等她们两人换好衣服。看来春日并不是爱露,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半裸的模样对男生有什么样的影响。她打扮成兔女郎并不是想表现煽情的一面,纯粹是想引人注意而已。 照这样一来下去,她铁定无法谈正常的恋爱。 真希望她能多顾虑一下男生的想法,至少替我想一下嘛!老实说,跟这种没啥神经的人相处,还真是累人。另外,也为了朝比奈,我必须如此祈祷。算了……长门,你好歹发表一下意见嘛! 片刻后,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朝比奈,表情就像如果不搭着扶手就站不起来的落榜声一样凄惨。因为想不出跟她说什么,我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 “阿虚……” 她那缥缈的声音就像沉没在海里的豪华客船上的亡灵发出来的。 “……如果我嫁不出去,你应该会娶我吧……” 这,我该说什么呢?还有,怎么连你也这么叫我啊! 朝比奈用仿佛生锈机器人般的僵硬动作,将运动外套拿还给我。正想她会不会埋在我怀里哭时,她已经愁眉苦脸走了。 真是遗憾!
第二天,朝比奈请假了。 原本在校内就很出名的凉宫春日,在兔女郎事件后,其名号和诡异的行径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我倒不是很介意,毕竟我不需要替春日奇特的行为负责! 我比较介意的是,凉宫春日的所作所为,害得大家开始议论起朝比奈实玖瑠,以及众人投射在我身上的异样眼光。 “阿虚啊……看来你跟凉宫春日相处得挺愉快的嘛……” 下课时,谷口语带怜悯地说。 “没想到你能跟她成为好朋友……看样子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呢!” 吵死了! “我昨天真的吓了一大跳!打算回家时竟然看到兔女郎,当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咧!” 接下来说话的人是国木田,他手上还拿着那张眼熟的传单。 “这个SOS团到底是什么?又打算要干嘛?” 去问春日,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想讲! “上头虽然写着要我们提供不可思议的事件,不过具体来说到底是什么?还有,什么不接受普通的不可思议事件,什么跟什么呀!” 就连朝仓凉子都掺一脚。 “你们好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耶!不过,如果是违反善良风俗的事,我劝你们最好赶快停止。老实说,你们昨天做的实在太过火了。” 早知道我今天也请假好了!
春日她还在生气。一方面是为了发传单遭到劝阻,另一方面则是直到今天放学后,SOS团的信箱连封E-MAIL都没收到。原本以为信箱里至少会有一、两封恶作剧的邮件,没想到大家却比我想象得还要理智。或许大家都不想跟春日扯上关系,搞得自己一身腥吧? 春日皱着眉头看望着空无一物的信箱,用力摇晃着光学滑鼠。 “为什么都没人寄信来?” “昨天没人寄,今天也没有!或许大家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谜样体验,只是无法信任我们这种看起来可疑到极点的社团吧。” 我无力地说着。 请问你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谜样体验吗?有的。噢,实在太棒了,请你告诉我,好的,其实是…… 拜托,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好吗?你给我听好了,春日!那种事情只会在漫画或是小说中发生,现实生活是非常残酷且严肃的。像是在县立高中一角正进行着毁灭地球的可怕阴谋,或是异种生物在恬静的住宅区徘徊,还是深山里其实埋藏着一艘宇宙飞船这类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不可能!你了解了吧?你其实应该懂吧?其实你的脱轨行为只是因为忧郁的不满情绪无处发泄而导致的,对吧?不过,你也该清醒了。赶快找个好男人跟你一起放学回家,然后礼拜天带你去看电影。要不然就加入运动社团,好好发泄你过多的精力。以你的条件,一定马上就可以成为正式选手,活跃于社团中。
……本想讲更多的,不过差不多讲了五行左右就觉得春日的拳头快挥过来了,所以还是就此打住。 “实玖瑠今天请假?” “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她实在太可怜了,希望昨天的事不会造成她心理的创伤。” “可恶,人家今天特地准备新的服装要她换耶!” “你不会自己穿喔!” “我当然也会穿啊!不过,实玖瑠不在实在太无聊了。” 长门有希有如透明人般地几乎跟桌子融为一体。奇怪,你干吗那么执着于朝比奈,不会替长门换衣服,逼她陪你玩啊?虽然不该说这种话,不过我倒真想看看一脸冷淡的长门穿兔女郎装的模样。铁定跟爱哭的朝比奈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春日期盼的转学生终于出现了! 春日在早上班会开始前的短暂时间里,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你不觉得很棒吗?他真的来了耶!” 春日兴奋地探身向前跟我说着。那灿烂的笑脸有如终于得到渴望已久的玩具似的幼稚园小朋友。 虽然不宵得她是从哪里听说的,不过那名转学生在今天转入一年九班。 “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没有同班有点可惜,不过他铁定就是个谜样的转学生,绝不会错!” 根本没见过面,你又知道人家是谜样的转学生了?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在学期中转学的人,有非常高的比例是有问题的人。” 这份统计表谁做的?我看也是个谜吧! 要是所有在五月中旬转学的人都有问题,那日本全国的谜样转学生不就多得数不清了? 可是,春日的想法是无法用常理来判断的。第一节下课钟响,春日便立即冲出教室。她一定是跑到一年九班去看那个谜样的转学生。 然后,在上课钟声响起前,堆满一脸复杂表情的春日走了回来。 “是不是个谜样的转学生啊……?” “嗯……感觉不太像。” 那是当然的啦! “虽然我有跟他说了点话,但资讯还是不足。说不定他戴了面具伪装成普通人,我觉得可能性很高。毕竟没有人会在转学当天就暴露真实身份,等下一节下课,我再去问问看。” 不要再问了啦!可以想象九班的同学一定吓死了。跟班上完全没交集的春日突然出现,然后随便抓一个人问“转学生在哪里?”后,就直接往对方冲去;要不然就是趁人家与朋友和乐融融地聊天时,突然插进人家的谈话里,然后冲向饱受惊讶的转学生,连珠炮似的逼问对方“你从哪里来?!你到底是谁?” 这时,我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转学生是男的还是女的?” “虽然有变装的可能性,不过看起来像是男的。” 那就是男的啦! 看样子,SOS团或许有机会募集到除了我以外的男性社员。春日有可能会因那名男同学刚转学,不问他的意见强邀他入社。可是,对方可能不会像我跟朝比奈那么好说话。她真的有办法把他带来社团教室吗?就算春日真的很强势,但主观意识强的人才不会理会她呢! 毕竟只要凑够人数,那“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热闹的凉宫春日团”的白痴同好会就得以成立。而到时不管校方是否承认,得为这个同好会奔跑的人,十之八九是我!而往后的三年间我就得背负“凉宫春日的手下”这个称号,悲惨地过日子了。 尽管现在还没想好毕业后要干吗,但隐约有想过以后一定要念大学,所以非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可是,只要跟春日在一起,这个愿望似乎永远不可能实现。 到底该怎么办?
完全想不出办法。 我知道自己该硬架着春日,要她解散SOS团。然后尽最大能力说服她,让她过正常的高中生生活。不要再满脑子想着外星人或未来人,随便找个男人谈场恋爱,或是参加运动社团活动活动身体,平凡地度过这三年的高中生涯。 唉,要是能做到的话,该有多好啊! 要是我有绝对的意志力跟行动力,就不会被凉宫春日这波急流卷进奇妙的海洋里无助地飘荡。那样我就能平安地渡过这平凡的三年,平凡地毕业。 ……应该可以吧! 不过,我现在会讲这些,就是因为后来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平常的事,相信大家应该能了解吧? 该从哪里说起呢? 嗯,就从那个转学生来我们社团教室开始说好了。
第三章: 因谜样的兔女郎二人组而打响名声的朝比奈,在休息一天后,又非常勇敢地出现在社团教室了。 反正现在还没啥像样的社团活动,所以我就把深埋在家中某处的奥塞罗棋带来,然后和朝比奈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天边下棋。 虽然网页做好了,但却因无人造访、无人来信而成为无用的飞舞。电脑除了偶尔上上网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用途。要是让电脑研究社的人知道了,他们绝对会哭死。 我和朝比奈就在一如往常般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长门有希旁边,常常展开了第三局决斗。 “凉宫同学好慢呢!” 目不转睛望着盘面的朝比奈小声说道。 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的难过神情后,我便安心了。不管怎么说,能跟大自己一届,却长得相当可爱的女孩子共处一室,总是令人雀跃的事。 “因为今天有个转学生,所以她八成是去劝他入社吧?” “转学生?” 朝比奈有如小鸟般微倾着头。 “一听到九班有个转学生,春日就好高兴。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转学生呢!” 我放下一颗黑子并将白子翻面。 “嗯哼……” “对了,朝比奈,没想到你今天还会来呢!” “嗯……虽然有些忧郁,不过因为有点在意,最后还是来了。” 你之前好像也讲过类似的话喔? “你在意什么?” 啪!她用纤细的手指翻了一枚棋子。 “嗯……没什么。” 猛地一转头,发现长门正盯着棋盘看。她的脸有如陶瓷娃娃般动也不动,但眼镜底下的双眼深处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 她的那个延伸就像刚出生的小猫第一次看到狗一样惊奇。我发现她的视线一直追逐着我下棋的手。 “……要玩吗,长门?” 我一出声,长门便机械性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用不仔细留意根本不会发现的微妙角度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我和长门换了位置,坐在朝比奈身边。 只见长门抓了把棋子仔细地打量着。在她发现手上的棋子因磁性黏在一起时,就像吓到似的缩回了手。 “……长门,你玩过奥塞罗棋吗?” 她缓缓地摇摇头。 “那你知道规则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是啊,因为你拿黑棋,所以要把棋子放在盘面上包夹白棋。然后被包夹的白棋变成黑棋。最后看盘面上谁的棋子多,谁就获胜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就见长门优雅地将棋子放在盘面,并有点笨拙地将对手的棋子翻面。 对手换了之后,朝比奈便开始焦虑起来。我发现朝比奈的手指正在胃胃颤抖,而且还不敢抬头看长门。朝比奈只敢用眼睛的余光偷瞄她,接着急忙收回视线,这样一来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最后或许朝比奈无法集中精神的关系,盘面上的黑棋一下子就得了优势。 为什么?朝比奈好像很在意长门,实在搞不懂其中的原因。 不一会儿黑棋便大获全胜。就在两人打算进入下一回合时,引起一切混乱的元凶便带着新的牺牲者回来了。 “嘿,久等啰!” 拉着一名男同学袖口的凉宫春日随口打了声招呼。 “这是今天才转到一年九班的转学生,他的名字是……” 说到这里,春日突然停了下来,并露出一副接下来你自己说的表情。而成为俘虏的那名少年,便露出一抹微笑转向我们三人。 “我叫古泉一树。……请多多指教。” 瘦瘦的他给人一种阳光运动少年的感觉。毫无应对的笑容,柔和的视线,长得眉清目秀。要是他能摆个姿势,成为超时传单上的模特儿,相信一定会有一邦拥护者。如果他的个性又好,铁定会广受欢迎。 “这里就是SOS团的社团教室,我是团长凉宫春日,他们则是团员一、二、三号。附带一提,你是第四号。各位,记得要相亲相爱喔!” 与其那样随便地介绍,倒不如不要介绍算了!大家根本只听到你跟那个转学生的名字。 “要膸加入也是可以啦!” 转学生古泉一树沉稳地笑道: “这是什么样的社团?” 如果现场有一百个人,铁定每个人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其实,也有好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可是我怎么样都答不出来。要是有谁能够巧妙地说明这个社团到底在干吗,铁定具有当骗子的天分!可是,春日却不为所动,甚至还露出得意的笑容望着我们说:
“就让我来告诉你SOS团是个什么样的社团,那就是……” 只见春日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充满戏剧效果地吐出骇人的真相。 “找出外星人、未来人,以及超能力者,然后跟他们一起玩!” 此刻,全世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样的说法夸张了些,我只是单纯地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他们三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朝比奈完全愣住了,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地瞪着一脸灿烂笑容的春日。长门有希也一样,将脸转向春日,就像电池没电似的动也不动。让我感到以外的是,长门的眼睛有稍微张开了一点点,这对平常脸上根本没啥表情的她而言,已经算是出乎意料的表现了。 而剩下的古泉一树,则露出了不知是微笑、苦笑还是惊讶的难懂表情。片刻后,古泉比任何人都还快回过神。 “啊,原来如此。” 他有如领悟到什么似的低喃,并看了一下朝比奈和长门有希,然后理解地点了点头。 “真不愧是凉宫同学。” 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感想后,又接了一句: “没问题,我加入,今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喂!你真的能接受她的说明啊!你真的有听进去吗? 发现我一脸狐疑的古泉,突然朝我伸出手来。 “我是古泉。因为才刚转学过来,所以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指教。” 我也伸出手来握住说起话来彬彬有礼的古泉。 “啊,我是……” “他叫阿虚。” 春日擅自介绍起我来,并指着其他两人接着说:“那个长得很可爱的是实玖瑠,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是有希。” 砰咚! 一阵沉重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慌张地想起身的朝比奈被钢管椅拌了一下,额头撞到棋盘的声音。 “你没事吧?” 古泉担心地问。朝比奈犹如波浪鼓似的用力摇了摇头,然后双眼晶亮地望向转学生。唔!我实在不喜欢朝比奈看他的眼神。 “……没事。” 发出细如蚊声的朝比奈,害羞地看着古泉。 “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五个人了。这么一来,学校就无话可说了!” 春日接着说道: “唉呀,咱们SOS团即将拨云见月啰!各位,让我们同心协力?,努力往前迈进吧!” 什么拨云见月啊,小姐? 回过神来,才发现长门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回老位置上继续看她的精装书了。长门,春日擅自把你当成社员耶,你难道没所谓吗?
当春日说要带古泉参观校园而带他离开后,朝比奈也说有事要回家,所以教室内就只剩下我跟长门而已。 现在既没有心情玩奥塞罗棋,观察长门看书也没啥乐趣,干脆回家好了,于是我提起书包并跟长门道了声再见。 “先走啰!” “那本书你看了吗?”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停下了脚步。转头一看,发现长门有希以无神的眼光望着我。 那本书?啊,你是指上次借我的那本超厚的精装书吗? “没错。” “啊,我还没看……我还是先还你吧?” “不用还我没关系。” 长门的话总是直接了当,所有想表达的意思全都包含在一句简短的句子里。 “今天记得看。” 长门淡淡地说着。 “回家后马上看。” 但语气中却带了点命令似的口吻。 虽然我平常除了国语教科书外,根本不看小说,不过既然长门都这么推荐了,是的内容铁定有趣。 “……知道了啦!” 听到我的回答后,长门的视线又转回去继续看书了。
所以,我现在才会在黑暗中拼命地骑着脚踏车。
和长门道别回到家的我,在吃过晚餐后,便回到房间看那本几乎是她硬塞给我的外国科幻小说。正当我迷失在密密麻麻、分为上下两栏的茫茫字海中而感到晕眩不已,不禁随意翻着内页,怀疑自己是否能看得完这本书时,一张书签就这么掉落在地毯上。 那是一张上面印着花朵团的奇异书签。随手将书签翻面,却发现背面写了一行字。
“晚上七点,在光阳园车站前的公园等你。”
上头写的字漂亮得像是用文字处理机打的。这淡然的字体,的确有几分像是长门写的。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我好几天前就收下这本书了。所以上头写的晚上七点,是当天晚上的七点,还是今天晚上的七点?难不成她觉得总有一天我会看到这张书签,所以每天都在公园等吗?长门要我今天晚上看这本书,难道她认为我今晚会发现这张书签?既然这样一来,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而且我也看不懂她晚上叫我去公园干吗?
看了看表,时间刚好过六点四十五分。虽然光阳园车站是离学校最近的车站,但从我家骑脚踏车去,再快也要二十分钟。 我大概思考了十分钟。 随后便将书签放在牛仔裤的口袋,有如兔子般冲出房间下了楼梯,经过厨房时,刚好遇到咬着冰棒走出来的妹妹,问我“阿虚,你要去哪里?”。在回声“车站”后,我赶忙骑上绑在玄关处的脚踏车,往目的地冲去。 要是长门不在那里,我一定要好好大笑一番。
看来我是笑不成了。 在认真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我直到七点过十分才抵达车站前的公园。因为公园离大马路有点距离,所以这种时间通常没什么人。 在电车与汽车的喧嚣声中,我牵着脚踏车走进公园。在等间隔竖立的街灯下,我隐约看见长门有希的纤瘦身躯就坐在公园里的某张木制长椅上。 她真是个存在感稀薄的女生。像她这样静静地坐在公园里,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是幽灵耶! 长门就像被细线操纵的人偶一样,缓缓地站起来。 她身上还穿着制服。 “很庆幸我今天终于来了吧?” 她点了点头。 “你该不会每天都在这里等吧?” 她又点了头。 “……是在学校不能说的事吗?” 长门点了点头后,走在我面前。 “这边。” 丢下这几个字后,她便迈步向前。她走路的方式简直像忍者一样,完全没有脚步声。而我只能无奈地跟在融入夜色的长门背后走着。 望着她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的短发走了几分钟后,我们来到距离车站非常近的一栋分售型公寓。 “就是这里。” 只见长门拿出通行证朝玄关处的电子感应器刷了一下后,玻璃大门就打开了。我将脚踏车放在旁边,紧跟在已朝电梯走去的长门后面。搭乘电梯时,长门若有所思却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数字按键。电梯最后来到了七楼。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为时已晚,不过我还是问了。缓步走在长廊上的长门开口了: “我家。”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等一下!长门为什么要我到她家啊? “放心,我家里没人。” 等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长门打开708号房,然后转头直视着我。 “进去吧。” 真的假的? 我尽可能伪装冷静,然后战战兢兢地走进屋里。就在我脱掉鞋子跨入室内时,长门随即关上了房门。 突然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因关门声而涌起的不详预感的我慌忙地转过头。 “里面请。” 而长门只是淡淡地这么说,接着便甩掉了自己的鞋子。要是室内一片漆黑,我就趁机逃走。可惜事与愿违,此刻屋内灯火通明,将宽广的房子照得更加空旷。 这大概是3LDK(三房二厅一卫的房子)的房子吧?而且还在车站前,相信房价一定很贵。
但为何屋内感觉好像无人住过? 除了刚刚经过的客厅摆了张暖被桌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窗帘,十张塌塌米大小的木质地板也没铺上地毯,露出茶色的木纹。 “坐吧!” 长门在走进厨房前这么说道,我也只好在暖桌旁盘腿坐了下来。正当我纳闷着长门为什么要趁家人不在时邀我去她家时,她便如同端茶娃娃似的将热茶端到桌上,然后面对我坐下。 之后,便是难熬的沉默。 她甚至没替我倒茶,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看她这样,我内心越来越不安。 由我先说点什么好了! “啊……你的家人呢?” “没有。” “呃,一看就知道他们不在家……。他们是外出吗?” “打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这是我第一次听长门讲这么长的句子。 “你该不会是一个人生活吧?” “没错。” 哇啊,一个才念高一的女生独自住在这么高级的公寓!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不过,用不着跟长门的家人见面,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呃,不对!现在可不是安心的时候啊! “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长门就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在茶杯中倒茶,然后将它推到我面前。 “喝吧。” 我乖乖喝了茶。可是,过程中长门一直用观看动物园里的长颈鹿般的眼神打量我,让我实在无法专心喝茶。 糟了,有毒!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好喝吗?” 她首次用疑问句对我说话。 “嗯……” 当我喝完热茶将杯子放在桌上时,长门立刻再替我倒满。既然她都倒了,我也只能把它喝掉。在我喝完时,她又替我倒了第三杯,最后陶壶空了,长门起身一副打算再去续壶的模样。我见状连忙阻止她。 “不用再替我倒茶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何带我来这里?” 当我说完后,长门立刻停止动作,接着像录像带倒带似的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但她还是不说话。 “什么事不能在学校讲呢?” 我试探性地问。终于,长门动了她薄薄的嘴唇。 “是关于凉宫春日!” 她挺直了背脊,姿势优雅地正坐着。 “还有你。” 她停顿了一下。 她的说话方式真让我搞不懂。 “关于凉宫跟你的什么?” 这时,长门露出了有点为难的表情。这还是自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出现这样的表情。不过,她脸上的情绪起伏仅是几毫米单位的差异,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我无法用言语完整地表达,而且在资讯的传达上或许会有些差错,但还是请你先听一下。” “凉宫春日跟我都不是普通人。”
她劈头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或多或少感觉得到啦。” “不是的。” 长门望着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说着: “我并不是指性格上的普通差异,而是纯粹指字面上的意思。她跟我都不是像你一样的普通人类。” 实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由统治这个银河系的资讯统合思念体,制作出来与有机生命体接触用的联系装置外星人,就是我。” “……” “我的工作就是观察凉宫春日,将得到的资讯上传给资讯统合思念体。” “……” “打从我出生这三年来都一直这样度过。这三年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不确定因素,非常地稳定。可是,最近却发现凉宫春日身边出现了许多不容忽视的异常因子。” “……” “那就是你”
所谓的资讯统合思念体就是—— 在银河系,甚至是全宇宙如此广大的资讯大海里,存在着许多没有肉体的超高知性资讯生命体。 他们最初是以资讯的型态诞生,然后各种资讯相互结合后会产生意识,最后再靠汲取其他资讯进化。 没有实体,只能以资讯型态存在的他们,就算用最先进的光学检验方式,也完全无法观测出来。几乎和宇宙同时诞生的他们,随着宇宙的膨胀而扩大,相对的资讯网也逐渐宽广、巨大化。 对于最早在地球,不,应该说太阳系形成前的远古时代,便熟知全宇宙的他们来说,这颗位于银河系边境的星球根本没什么特别。因为存在着有机生命体的星球,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很多,数也数不清。 不过,随着这颗第三行星上进化成功的两足动物,萌发了名为知性的思索能力后,目前栖息在行星上的生命体使这颗被称为地球的酸性行星变得日益重要。
“因为长期以来,我们都人为无法在资讯收集和传达能力有限的有机生命体身上发现知性。” 长门有希一脸认真地说着。 “统合思念体对生活在地球上的各式各样生命体非常感兴趣。他们认为说不定能借着观察,来解开自身身陷的自律进化的闭塞状态。”
人类和从发生阶段就以完全型态存在的资讯生命体不同,先以不完全有机生命体诞生,然后急速自律进化,大量增加既有的资讯,同时创造新的资讯并进行加工、储存。 存在于宇宙各地的有机生命体拥有意识是非常普遍的,不过只有地球人持续近化到拥有高度民主知性。因此,对这点非常在意的资讯统合思念体,便持续观测地球人。 “三年前,我们发现行星表面出现了不同于其他热度的异常亮点,从弓状列岛某一区域所喷射出来的资讯火花,瞬间覆盖了整颗行星,并朝行星外的空间扩散。而中心点就是凉宫春日。”
我们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就连资讯生命体也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涵义,只能把那当成是单纯的废物资讯而已。 更重要的是,在理应只能汲取有限资讯的地球人中,只有凉宫春日一人会产生资讯奔流的状况。 从凉宫春日身上产生的资讯奔流之后仍间揭性持续,无规律可循。而且,凉宫春日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件事。 这三年来,我从各种角度针对凉宫春日这个个体进行调查,但直到现在还是无法掌握她的确实身份。同时,有部分的资讯统合思念体已经认定她是资讯生命体自律进化的关键,持续在对凉宫春日进行解析……
“身为资讯生命体的他们因为没有语言能力,所以无法与有机生命体直接接触。但如果不借语言,根本无法与人类沟通。所以资讯统合思念体才创造我来担任他们与人类沟通、接触的桥梁。” 终于,长门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刚材那些话说不定已经是她一整年说话量了。 “……” 我完全无法接话。 “凉宫春日身上可能隐藏着自律进化的可能性,说不定甚至拥有操纵周遭资讯环境的能力。而那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是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等一下!” 脑袋一片混乱的我插嘴道: “我就直说了,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请相信我。” 长门用一种前所未见的认真表情望着我。 “能用语言传达的资讯实在有限。我只不过是资讯的末端,不过是个跟人类接触的有机外星人罢了。我实在无法将统合思念体的思考完全传达给你知道,希望你能谅解。”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懂啊! “我不懂,为什么找上我,就算我相信你是个什么体创造出来的外星人,但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呢?” “因为你被凉宫春日挑中了。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能凭自己的意志以绝对资讯体的身份影响周遭环境。你之所以会被选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才没有咧!” “有的。或许对凉宫春日而言,你是个重要的关键任务。你和凉宫春日都掌握着无限的可能性。” “你是认真的?” “当然!”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长门有希的脸。原以为一直以来都不爱讲话的长门终于打开话匣子了,没想到不说则已,一开口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虽然本来就觉得她是个怪人,不过听完她刚才的那番话后,才发现她的怪异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资讯统合生命体?联系装置外星人? 耍什么白痴啊! “对了,我觉得这些话你最好直接跟春日讲,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老实说,我对这些话题实在不怎么感兴趣,真不好意思。” “统合思念体的意识大多认为,如果凉宫春日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与能力,铁定会发生难以预测的危险,所以现阶段就只在一旁观察而已。” “说不定我会把听到一切告诉春日啊!我实在不懂,为何你要跟我说这些?” “就算你告诉了她,相信她也不会重视的。” 的确有可能。 “资讯统合思念体安置在地球上的外星人不只我一个。统合思念体的意识打算积极行动,观测资讯的变动状态。对凉宫而言,你是重要的关键任务,倘若危机逼近时,一定会找上你。” 恕我无法奉陪。 请恕我先告退了,茶非常好喝,谢谢你的招待。 见我起身要走,长门并没有阻止我。 她只是低垂着双眼望着茶杯,表情又恢复平日的冷漠。八成是我的错觉吧!我竟然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寂寞。 当然,老妈问我去哪里时,我随口应了一声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我开始回想起长门说的一切。 要是我信了她的话,那长门有希岂不就是人类以外的生命体,也就是外星人了。 那可是凉宫春日所日夜期盼、拼命追求的不可思议的东西啊! 想不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真是踏破铁鞋无域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哈哈哈!唼,真像个白痴! 眼角的余光发现那本被丢在角落的精装本小说。把它连同书签拾起,顺便看了看封面的插画,接着就放在枕头边了。 长门铁定是因为老是一个人关在公寓里看这种科幻小说,所以才会产生那种奇怪的妄想。想必她在教室里一定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完全缩在自己的壳内。她应该先把书放在一旁,放宽心去交些朋友,享受一下正常的校园生活之乐才是。她的面无表情是与人相处的致命伤,我想她的笑容应该会很可爱才对。 明天就把这本书带去还她好了……。算了,既然都借了,就干脆看完吧!
隔天放学后,因为当值日生的关系,比较晚到社团教室的我,看到了春日正在玩弄朝比奈。 “不要乱动啦!唉哟,都叫你不要动了!” “不......不要......救命啊!” 春日把不停反抗的朝比奈的衣服几乎扯掉。 “哇啊!” 在发现朝比奈浑身上下只剩一套内衣时,我连忙关上开了一半的门。 “抱歉。” 后来,在门外等了十分钟左右,屋内朝比奈可爱的尖叫与春日愉悦的声音二重奏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春日叫唤的声音。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于是,我走进教室,没想到却当场愣住。 里头竟然有个女侍! 做围裙装扮的朝比奈含泪坐在钢管椅上,哀伤地望了我一眼后,随即低下了头。 白色围裙配上大裙摆的澎澎裙和女用罩衫,白色丝袜更显出她的楚楚可怜。戴在头上的蕾丝头巾和绑在脑后的大蝴蝶结,更增添了几分娇媚。 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女侍啊! “怎么样,可爱吧?” 春日就像在夸耀自己手艺似的轻抚朝比奈的头发,我心里自然是大表赞同。虽然对表情哀伤的朝比奈不好意思,不过她看起来真的好可爱。 “好,就这样打扮吧!” 才不好呢!朝比奈小声地抗议,然而我却假装没听到地转头跟春日说话。 “为什么要把她打扮成女侍?” “女侍装扮才萌嘛!” 又在讲别人听不懂的话了! “我可是想了很久才这么做的。” 你的想很久等于没想一样! “在以学校为舞台的故事里,一定会有一个像实玖瑠这种惹人怜爱的角色,换句话说,就是有这种角色,故事才能顺利展开。听懂了吧?实玖瑠原本就是既柔弱又可爱,不过把这种身材好的可爱女生,做女侍打扮,才能引人上勾。任谁看了,都会爱上她,这么一来,我们就赢定了!” 你是想赢什么啊,小姐! 正当我愣在原地说不出话的时,春日拿起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数码相机开始拍起纪念照,只见满脸通红的朝比奈不停地摇头。 “不要拍啦......” 朝比奈,就算你双手合十地苦苦哀求春日也是白费功夫的,因为她是那种说要做就一定会做的人。 “呜呜......” “眼睛看这边,下巴稍微收一下,双手揪住围裙。没错,没错,再笑开一点!” 春日不停地对朝比奈下达指令,同时疯狂地按着快门。要是我问她数码相机从哪里来的,她铁定会回答从摄影社借来的。 其实是抢来的吧? 在春日疯狂的摄影秀一旁,长门有希一如往常坐在老位了上看书,尽管昨晚她对我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让我有些错愕,但看她今天又恢复平时的冷淡,我便安心了不少。 “阿虚,换你来拍。” 春日将数码相机拿给了我,然后转头望向朝比奈。接着,她便像偷偷接近小鸟身边的鳄鱼一样,猛力地搂住朝比奈娇小的肩膀。 “呃......” 春日朝缩了一下的朝比奈微笑。 “实玖瑠,动作更萌一点嘛!” 话才说完,春日便将女侍服胸前的缎带扯掉,然后一口气将罩衫胸前的纽扣解到第三颗。瞬间,朝比奈硕大的胸部便露了出来。 “等等,不......你干吗啦......!” “好啦,有什么关系嘛!” 当然有关系啊,小姐! 最后,朝比奈被迫将双手摆在膝盖,身体微微往前弯。当我看到她那与娇小的身躯及可爱的娃娃脸极不相称的丰满胸部时,随即转开了视线。可是,这么一来就没办法拍照了。于是,我只好极其无奈地望向镜头,依照春日的命令不停地按下快门,可怜的朝比会被迫摆出各种强调胸部曲线的姿势,脸颊因害羞而通红。不过,明明都快哭出来了,还无奈又笨拙地露出微笑的她,却散发出不同于平时的魅力。 糟了,我好像快爱上她了。 “有希,眼镜借我一下。” 只见长门有希缓缓抬起头来,接着慢慢地摘下眼镜交给春日,接着又缓缓地将视线移回书上。你这样还能看书啊? 春日接过眼镜后,便将它戴在朝比奈的脸上。 “眼镜不要戴得太正感觉比较好,嗯,这样就很完美了!戴着眼镜的清纯,巨乳女侍!阿虚,记得多拍点喔!” 姑且不论拍与不拍这个问题,你到底要朝比奈扮成女侍的照片干吗? “实玖瑠,以后你来参加社团时,都要穿这套衣服喔!” “哪有这样的......” 朝比会拼命表达拒绝的意思,可是春日却一把抱住她,不停磨蹭她的脸颊。 “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呢!真是的,就连同是女生的我都忍不住想这么做了!”
朝比奈尖叫着想逃走,却无法成功,最后只能任由春日的魔爪尽情地对自己上下其手了。 喂喂,春日,我实在太羡慕你了,呃,不对不对,我怎么可以这样想呢,我应该阻止她才对啊!“好了,你也差不多该停手了吧!” 我拉住不停地性骚扰朝比奈的春日,可是她就是不肯放开朝比奈。 “够了,别闹了啦!” “有什么关系!要不然你也一起来吧?” 虽然我觉得这还真是个好点子,不过当我发现朝比奈的脸色瞬间刷白后,自然不可能这么答应了。 “哇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头一看,才发现出声的人正是拿着书包站在入口处的古泉一树,他兴致盎然地望了正把手伸进朝比奈敞开胸口的春日,及紧握着春日的手企图阻止她疯狂行为的我,和一身做女侍打扮,不断颤抖的朝比奈,以及明明没戴眼镜却还能泰然自若地看着书的长门。 “在进行什么活动吗?” “古泉,你来得正好,大家一起来作弄实玖瑠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 古泉仅是微微地扬起嘴角,拜托,要是你同意春日的建议,你这个人就非常有问题了。 “不了,看起来好像挺可怕的。” 古泉将书包放在桌上,然后搬了张靠在墙上的椅子。 “我可以在旁边看吗?” 他两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然后一脸看热闹似的望着我。 “用不着在意我,请继续,请继续。” 不是啦,你弄错了!我没有要偷袭她,我是要救她啦! 最后,我终于挤进了春日和朝比奈之间,然后慌忙地接住差点往后倒的朝比奈,在惊讶她体重如此轻的同时,轻轻地让她安置在椅子上。朝比奈身上的女侍服已经凌乱不堪,而且她看起来也十足疲惫。不过老实说,这样的她真的好诱人。 “好吧,反正已经拍了这么多张了。” 春日从闭着眼睛,全身无力地瘫靠在椅背上的朝比奈那张可爱的脸上摘下了眼镜,再还给长门。长门沉默地收下眼镜,不发一语地重新戴好。昨晚滔滔不绝的那一席话,简直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其实,她真的是骗人吧?她只是对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而已。 “好了,第一回SOS团全员大会开始咯!” 站在团长席椅子上的春日,莫名奇妙地突然大叫一声。 你干吗突然鬼叫啦!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事了。像是在发传单,制作网站首页,SOS团在校内的名气也扶摇直上,第一阶段的工作算是圆满成功。” 喂喂,造成朝比奈精神上的莫大损失,算是哪门子的成功啊! “可是,SOS团的伊妹儿信箱里却没有半封有关不可思议事件的信件,也没有学生来社团找我们商量他们奇怪的烦恼。空有知名度是完全不够的,毕竟大家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社团到底在干吗。总之,大家根本不认同这个社团嘛!从前的人说“静待福报”,不过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就算把整个地表掀起来,我们也要找出属于自己的福报,所以,大家一起去寻找吧!”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发问,所以只好由我主动出击咯! “就是找出世上的不可思议事件啊!只要认真找,一定能在市内找到一两件谜样现象的!” 你的想法对我来说才是个谜好吗,小姐! 我随即露出无奈的表情,有古泉则若有所思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长门依旧面无表情,朝比奈则露出一脸悉听尊便,精疲力尽的表情。只有春日不顾大家的反应,依旧用力挥着手大叫。 “这个礼拜六,也就是明天!早上九点在北口车站前集合!大家不要迟到了!如果没来,就处以死刑!唉,又是死刑!” 而说到春日到底又是怎么打算处置朝比奈的女侍装扮照片呢?不用我说相信各位也该知道,这臭丫头就是打算把数码相机拍好的照片上传到网页上,好引发话题吸引大家。等我发现时,她正好将朝比奈的照片一口气全放在首页欢迎访客,并准备连个人资料也刊载在上头。“你耍什么白痴啊,这么做可是会惊动很多人的!” 我拼命阻止春日的愚蠢行径,并把所有的画面全数消除。要是知道自己穿着女侍服,摆出这种性感姿势的照片流传到世界各地,朝比奈一定当场昏倒。 我立刻开始警告她在网路上刊载个人资讯的危险性,而春日竟异常难得地认真望着我,听我说话,后来她总算理解了似的赌气地丢下一句: “我知道了啦!” 接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我把所有档案拿掉。 这种时候,或许该顺便把朝比奈的照片全数删除才对,不过那样可就太可惜了。所以,我便私下在硬盘里设个文件夹,然后将朝比奈的照片全都存到里头,再设个密码锁好。这可是只有我才能观赏的!
第四章: 开什么玩笑啊,竟然要我们在假日早上九点集合!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我还是奋力踩着脚踏车冲向车站。唉,我真是窝囊啊! 北口车站不但是位于市中心的地铁重要枢纽,而且每到假日,站前的广场就会聚集许多前来消磨时间的年轻人。其实,除了出城到大一点的都市玩,或在车站附近的大型百货逛逛之外,根本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尽管如此,望着路上汹涌的人潮,我还是忍不住感慨,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将脚踏车随便搁在拉下铁门的银行门口,然后赶到车站北侧的剪票口时,离九点还有五分钟。不过,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好慢喔,要罚钱!” 春日探出头道。 “明明还没有九点。” “就算没有迟到,最晚来的人也要处罚,这就是规定!” “我之前怎么没听说。” “因为是我刚刚才决定的啊。” 穿着略长的T恤加上一条及膝丹宁布裙的春日,看起来十分开心。 “就罚你请大家喝饮料吧。” 一派轻松地将双手插在腰间的春日,感觉比在教室里板着一张脸的模样容易亲近。 无缘无故被砍一顿的我,就这么乖乖地听春日的话往咖啡厅走去。 朝比奈穿着白色的无袖连身洋装,外头披了件水蓝色的针织衫。她一头微卷的长发用发夹固定在脑后,只要一走路就轻轻晃动,感觉相当可爱。嘴边的微笑就像年轻可爱的姑娘挺直背脊装成熟般地沉稳,就连手上提的包包也非常时髦。 站在我身边的古泉则穿了一件粉红色衬衫,外头耷了一件夹克,并在脖子上系了条深红色的领带,打扮得很正式。虽然觉得碍眼,不过还蛮帅的,而且他的个子比我还高。 而一如往常穿着水手服的长门则沉默地走在最后面。尽管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SOS的一员,但其实应该还算是文艺社的社员。那天晚上,她才在自己的住处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让我更加在意她的面无表情。不过,为什么她连假日也穿着制服呢? 当我们这谜样的五人组,在面对马路圆环的咖啡厅最里面的位子坐下来后,服务生立刻前来为我们点餐,但只有长门一人异常认真地仔细研究菜单不过,还是面无表情,迟迟无法决定。拜托,你犹豫的时间都够泡碗泡面了! “杏仁茶。”她最后说道。 反正是我请客,点什么都没问题啦!
春日的提议如下—— 接下来我们将兵分两路在市内搜索,要是发现任何不可思议的现象,立刻用手机联络,然后再会合一同处理事情。等事情全都搞定后,再进行处理过程的反省,以及对今后的展望。 以上。 “那,先来抽签吧!” 春日从桌上的容器里取出五支牙签,然后用跟店里借来的原子笔将其中两支标上记号,接着握在手上让我们抽。我抽中了做记号的牙签,朝比奈也是。 “嗯,是这种组合啊……” 不知何故,春日淡淡地看了我和朝比奈一眼,然后大声说道: “阿虚,你给我听着,这可不是约会喔!给我认真点,听到没有?” “我知道啦!” 莫非我不小心露出猪脚样了?不过,实在太幸运了!只见朝比奈红着脸凝视着牙签的前端。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 古泉漫不经心地问道,而他身边的长门则规律地喝着饮料。 在春日将最后一口冰咖啡喝下肚后,轻轻地拨了下耳后的头发。 “总之,就是一切可疑的事物。会让人产生疑惑的事情、谜样的人类。对了,还有像是进入异次元的地点,以及伪装成地球人的外星人。” 我差点就把嘴里的薄荷茶吐了出来。奇怪,坐在隔壁的朝比奈怎么也露出同样的表情?不过,长门依旧是面无表情。 “原来如此。”古泉说。 喂喂,你是真的了解吗? “总之,就是找出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等等在地球上留下的踪迹,我完全了解了。” 古泉一脸愉快地说道。 “没错,古泉,你真是个聪明人啊!就是你说的那样。阿虚,你该学着点!” 别再助长她的气焰了!我一脸怨恨地望向古泉,却见他露出笑容朝我点了点头。 “好了,该出发啰!” 春日将帐单塞给我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咖啡厅。 尽管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要继续说: “真受不了。” 绝对不能去约会喔!要是给我跑去玩,事后小心我宰了你。丢下这句话后,春日就跟古泉、长门走了。我们两批人马分别朝以车站为中心的东西两方前进。唉,我还是不知道要找什么来着。 “怎么办?” 双手拿着包包目送三人离去的朝比奈望着我说。其实我想直接回家,不过当然不可能。我假装思考了片刻说: “嗯,呆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先到处晃一下吧?” “好的。” 朝比乃乖乖地跟我走着。一脸犹豫的她并肩跟我走在一起有时会不小心碰到我的肩膀,然后急忙闪开。那动作看起来十足纯真。 我们沿着一条河的河岸漫无目的地朝北走。如果是一个月前来,还能欣赏到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不过现在只剩无趣的河边道路而已。 因为这里是附近情侣散步的好地点,所以走着走着便会遇到熙来攘去的家庭和情侣。不知情的人,一定也会以为我们是情侣,而不是准备去找莫名其妙之事的二人组。 “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散步呢!” 望着正在施工的河岸,朝比奈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意思?” “……就是和男生,两个人……” “真是太令我以外了,难道你之前都没跟任何人交往过?” “没有。” 我望向柔软的长发迎风飘曳的朝比奈侧脸。 “咦,不过应该有很多人向你告白吧?” “嗯……” 她害羞地低下头。 “可是,行不通的,我是不可能跟任何人交往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她突然沉默。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的空档,已经有三对情侣踩着无忧无虑的步伐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 “阿虚。” 当我打算开始细数河面上的落叶时,朝比奈出声叫住了我。 朝比奈一脸为难似的看着我。然后,她似乎下定决心后说: “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小鹿般圆滚滚的眼睛里,透露出强烈的决心。
我们在樱花树下的长椅并肩坐了下来,但朝比奈却久久没开口。在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的低喃着“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我又不太会说话”、“说不定他根本不会相信我”后,终于开始说话了。 一开头她就这样告诉我。 “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从未来的时代来的。” “我无法跟你说明我是从什么时候、哪个时间平面来的。就算我想说也不能说。跟过去的人传达有关部门未来的讯息是被绝对禁止的,所以在搭乘时空机之前,都必须接受强烈的精神暗示。只要打算讲不该讲的事,记忆区块就会被锁上。” 朝比奈接着说: “时间这种东西跟不停流动的河水不同,每段时间都是由不同的平面构成的。” 从一开始就听不懂了。 “嗯,这样啊,你试着想象一下卡通片。当我们在看卡通片时,是不是觉得里头的人物很灵活地在动作,但说穿了那只是由一张张静止的图画所构成的。时间也跟这个很像,是一种数字化的现象。不过,用一张张静止画面的方式来说明,你应该会比较容易地懂。” “在时间和时间之间,有所谓的断裂空间。虽然那个断裂趋近于零,但确实存在。所以时间和时间之间是不具连续性的。” “而时间移动便是由一个时间平面上作三次元方向的移动。来自未来世界的我,在目前这个时间平面上,就如绘制静止图时多画了一张画。” “因为时间不具连续性,所以就算我在这个时代改变了历史,也不会影响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个时间平面上终止。就算在好几百张的静止画面中,替一部分的画面多写几个字,整体的故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对吧?” “时间并不像那条河一样,而是每一瞬间都属于一个时间平面的数字化现象。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犹豫着该不该按住太阳穴,最后我还是决定按了。 时间平面、数字化。这些其实都无所谓。不过,未来人是怎么回事啊? 朝比奈望着自己从凉鞋里露出来的脚趾继续说下去: “我来到这个时间平面的理由是……” 这时,一对带着两个小孩的夫妻从我们面前走过。
“三年前,我们侦侧出会有一次巨大的时间震动发生。嗯,时间大概是从现在往前推三年,也就是阿虚跟凉宫同学升国中的时候。而当时飞回去调查的我们大吃一惊,因为我们根本无法回溯到更远的过去。” 怎么又是三年前啊? “我们最后做出的结论就是,有个巨大的时间断层横隔在两个时间平面之间。但为何只限于那个时间点,我们也不得为知。知道最近,我们才查出真正的原因。……不,应该说是我所存在的未来时代的最近才对。” “……究竟原因是什么?” 罪魁祸首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我心想。 朝比奈说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字眼。 “她位于第四次元的正中央。请不要问我为什么,碍于禁止的规定,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不过,确实是凉宫同学把通往过去的道路封闭起来。” “……我倒不认为春日办得到这件事……” “我也不觉得。老实说,一个凡人要干扰时间平面根本不可能。这件事是个解不开的谜,凉宫同学也全然不清楚自己做过这样的事,不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歪曲时间、造成时间震动的源头。我之所以接近凉宫同学,就是为了监视她的身边有没有产生新的时间异样……抱歉,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总之我的工作就是监视。” “……”我顿时哑口无言。 “你一定不相信我对吧?” “不……对了,你为什么跟我讲这些?” “因为你是凉宫同学挑中的人。” 朝比奈上半身转向我说: “详细情形我不便多说。不过,依我的猜想,你对凉宫同学一定非常重要。她的一聚首一投足都潜藏着某种理由的。” “那长门跟古泉……” “他们的身份跟我十分接近。不过,凉宫同学应该不知道其实是她自己把我们召集到她身边的。” “那你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我不能告诉你。” “要是放任春日不管,会怎么样?” “无可奉告。” “这么说,你既然来自未来,那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吧?” “无可奉告。” “要是直接跟春日说呢?” “恕我无可奉告。” “……”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尤其是现在的我更没有权利说。” 朝比奈脸上布满了歉疚的表情。 “就算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而已。” 前几天我也在没啥生活感、静悄悄的公寓里听过类似的话。 “抱歉。” 见我沉默不语,朝比奈似乎沮丧地红了眼眶。 “没关系啦……” 先有长门对我说她是来自外星人之手的人造人,现在又来个朝比奈坦诚自己是个未来人。这教我如何相信?谁来帮帮我吧! 当我将手放在长椅上时,不小心碰到朝比奈的手。虽然只碰到她的小指头,但朝比奈却像触电似的迅速收回手,再度低下了头。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河面。 然后,不知经过了多久。 “朝比奈。” “什么事……” “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先不管我信不信,暂时先把一切搁置在一边。” “好的。” 朝比奈露出了笑容,一个很美的笑容。 “以目前的状况说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今后还请你如同往常一样地对待我,拜托了。” 说完后,朝比奈便朝我深深一鞠躬。喂,你未免太夸张了吧!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到底几岁了?” “无可奉告。” 她调皮地笑了一下。
之后,我们在街上乱晃了一阵子。虽然春日千交代万交代不能约会,那种话当然是听听就算了。我和朝比奈随意逛逛流行精品服装店的漂亮橱窗、大口舔着冰淇淋、逛逛街道两旁的饰品摊贩……做些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来消磨时间。 不过,要是两人能手牵手,那就更完美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春日打来的。 “十二点先集合,在刚刚的车站前。” 说完这句话,她就把电话挂断了。看一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这样哪赶得及啊!
“是凉宫同学吗?她说什么?” “她说还要再集合一次,我们最好快点回去。” 要是看到我们手挽着手出现,春日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一定会很生气吧? 朝比奈扣着针织衫的扣子,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有什么收获吗?” 我们赶到时大约迟到了十分钟春日劈头就是这句话,而且听起来还很不高兴。 “找到了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你真的有用心找吗?该不会只知到处乱逛吧?实玖瑠呢?” 朝比奈摇了摇头。 “那你们又发现了什么?” 春日沉默了。她身后的古泉则一派轻松地搔了搔头,长门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先去吃饭吧,下午再继续找。” 你还想继续找啊?
当我们一行人在汉堡店吃午餐时,春日又说要分组,接着把刚刚在咖啡店用过的牙签拿出来。真是个准备周到的人啊! 古泉的手轻松地一闪。 “又是没记号的。” 好白的牙齿!我老觉得这家伙一直在笑! “我也是。” 朝比奈将抽到的牙签拿给我看。 “阿虚呢?” “很遗憾,我的有记号。” 心情看起来越来越差的春日,催促着长门尽快抽签。 抽签的截获换成我跟长门一组,其他三个人一组。 “……” 春日有如看到杀父仇人似的望着手上没有记号的牙签,然后依序看向我及吃着起司汉堡的长门,气呼呼地嘟起了嘴巴。 你在气什么啊? “四点在车站前集合,这次一定要找到些什么。” 说完后,她一口气将饮料喝光。
这次换成搜寻东南方,我们负责的是南方。分手时,朝比奈还向我挥了挥小手。感觉好温暖喔! 好了,这次换成我跟长门呆立在午后喧嚣的车站前。 “怎么办?” “……” 长门没有说话。 “……走吧?” 我迈步向前,发现她立刻跟了上来。看来,我已渐渐习惯跟她相处了。 “长门,关于上次你说的那些话。” “怎样?” “我开始有点相信了。” “是吗?” “嗯。” “……” 我和长门就在这种虚空的气氛下,沉默地在车站附近走动。 “你有没有便服啊?” “……” “假日你有什么安排?” “……” “你现在开心吗?” “……” 嗯,我们俩的对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种无意义的行动再继续下去也不好受,于是我便邀长门到图书馆去。图书馆靠海很近,是车站前因行政开发整顿土地时,所盖的一座新的图书馆。因为我平常很少借书,所以根本没进去过。 原以为里头应该有沙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不过一进去才发现所有的椅子都被占满了。这些闲人八成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吧? 我怅然若失地环视馆内,而长门则像个梦游症患者般摇摇晃晃地朝书架走去。算了,随她去吧! 我以前常常看书。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妈妈常在图书馆的小朋友专区借书给我看。虽然各种类型的都有,但印象中看到的都很有趣。不过到底看过什么却不记得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看书的?是从何时开始觉得看书很无趣的呢? 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迅速翻了几页之后将它摆回原位,接着再抽出另一本书。事先若没做过调查,要在浩瀚的书海中找出一本有趣的书,无意是件相当辛苦的事。我于是想到,一面在书架前徘徊。 前去找寻长门时,发现她站在墙边专门受纳厚重书籍的书架前看书。她还真喜欢厚重的精装书呢! 发现一个看报纸的大叔离开了一张沙发后,我随即抱着仔细挑选过的小说坐了上去。 要我看这些不想看的书,果然不可能。不一会儿我就难敌睡魔的召唤,迅速进入梦乡。 此时,臀部的口袋突然一阵震动。 “哇啊?” 我吓得跳了起来。在发现周围的人皱着眉头望着我时,才想起这里是图书馆。 我擦着口水,快步冲出图书馆外,然后将设定为震动功能的手机凑到耳边。 “你这个笨蛋,到底在做什么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响起。多亏她,我的脑袋才猛然清醒过来。 “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抱歉,我才刚醒来!” “什么,你这个蠢蛋!” 全世界只有你没资格骂我蠢蛋! 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已过四点半了。她说过四点要集合的。 “现在立刻给我滚过来!三十秒之内赶到!” 少说那种办不到的话! 将被春日粗鲁地挂断通话的手机放进口袋后,我走回图书馆。发现长门依旧站在书架前阅读一本百科全书似的厚重书本。 接下来就有点难度了。要让双脚几乎生根、动也不动的长门离开现场,走到柜台写借书单并把书借好,需要一点时间,因此其间举凡春日打来的电话,我一概不接。 等到我和宝贝地抱着某本名字超拗口的外国作家写的哲学书的长门,急忙回到车站前,久候多时的三人各有三种不同的反应。 朝比奈一脸疲惫地露出叹息的微笑,古泉这混蛋则非常夸张地耸了耸肩,而春日则像一口气喝了辣椒水般地大叫: “迟到,罚钱!” 又要我请客啦?
最后,我们便毫无所获、白白浪费时间与金钱地结束了今天的户外活动。 “好累喔!凉宫同学走路好快,我好不容易才跟得上她的脚步。” 分手时,朝比奈叹气道。然后,挺直背脊地将头凑到我耳边: “谢谢你今天听我说话。” 说完后又低下头,露出害羞的笑容。未来的人连笑都这么优雅吗? 那我先走啰!朝比奈朝我做了个可爱的道别手势后离开。此时,古泉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 “今天挺好玩的呢!该怎么说呢,凉宫同学真是个有趣的人。虽然可惜不能跟你一起行动,但下次还有机会。” 在露出惹人厌的爽朗笑容的古泉离开后,我才发现长门老早就已经走了。 只留下春日一人狂瞪着我。 “喂,今天一整天你到底在干吗?” “是啊,到底在干吗!” “你这样是不行的!” 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对了,那你呢?有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只见春日顿时哑口无言还咬着下唇。要是不阻止她,只怕她会把嘴唇咬破。 “哎呀,对方不会疏忽到让你一天就找到的。” 轻瞥了试图扭转尴尬气氛的我一眼后,春日才猛然转开视线。 “后天,在学校召开反省会。” 春日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迅速融入拥挤的人潮中。 心想终于可以回去的我走到银行前,竟发现脚踏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挂在电线杆上的“你的脚踏车因违规停驻而被拖吊”的牌子。
第五章: 星期一,我感受着梅雨季节的湿气,一面爬坡前往学校,抵达教室时发现自己流了比以前更多的汗。天哪,真希望能有个候选人在他的选举政见里,提出要在这坡道上盖一座手扶梯的政见。等我有投票权时,我一定会投你一票。 当我坐在教室用垫板扇风时,春日竟难得地在上课钟响前及时跑进来。她将书包随手丢在桌上: “也帮我扇!” “不会自己扇喔!” 今天的春日又板起一张脸,和两天前在车站前分手的样子完全一样。才觉得她最近的表情可爱多了,怎么又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对了,凉宫。你听过“幸福的青鸟”的故事吗?” “那是什么?” “不,没什么。” “那就不要问我!” 春日斜眼瞪了我一下,我急忙转过头,刚好冈部老师走进来,班会开始了。 这天上课,可以感觉到春日往四面八方发散出来的不爽情绪,不停地从背后给我压力。不,应该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觉得下课钟声如此悦耳的!一下课,我就像警觉森林烧起大火的野生老鼠一样,迅速冲到社团教室避难。 长门在社团教室看书的模样,早已和室内风景融为一体,简直就是和这间教室密不可分的固定摆设。所以,我便对早一步走进社团教室的古泉一树说: “你该不会也要跟我讲凉宫的事吧?” 现在只有三个人,今天当值日生的春日,以及朝比奈都还没来。 “唉呀,看你这种反应,可见她们两人已经事先跟你接触过了。” 古泉轻别了一眼正在专心看书的长门,那副什么都知道的口气让我觉得很讨厌。 “换个地方谈吧!要是被凉宫同学听到了,那可不妙咯!” 于是,古泉陪着我来到食堂外的餐桌坐下。途中,古泉还在自动贩卖机买了杯咖啡给我。虽然两个男的坐在同一张圆桌难免引人侧目,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知道到什么程度?” “差不多是凉宫不是普通人这里吧!”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你说得没错。”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玩笑?SOS团的三名成员都告诉我春日不是普通人,莫非是地球的温室现象,让他们个个都中暑头昏了。 “先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吧!” 因为我已经知道她们一个是外星人,一个是未来人,所以我接着说: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其实你有超能力吧?” “先不要预设立场嘛!” 古泉轻轻晃动纸杯。 “虽然有点不太一样,不过你也没说错,超能力应该是最接近我身份的称呼吧!没错,我有超能力。” 我沉默地喝着咖啡,真是的,太甜了,应该买低糖的才对。 “我也不想突然转学的,是因为情况产生变化才会如此。但没想到她们俩这么快就跟凉宫春日打成一片了。之前,她们都只是在一旁默默观察而已。” 别把春日讲得像只珍奇的昆虫好吗? 或许是发现我皱着眉头,他接着说: “你别生气,我们也很拼命啊!我们并没有要加害凉宫同学的意思,反而是要保护她免于危难。” “你说我们?那也就表示另外还有很多超能力的人咯?” “其实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多啦!因为我属最低层,所以并不清楚,只知道全球大概有十个人左右。而且他们应该全都受机关管理。” 连机关也出现啦! “我既不知道机关的实体,不清楚组织成员有几个,一切似乎都由高层人士统筹管理。” “......这么说,那个名为机关的秘密组织,到底是在做什么的?” 古泉用冷掉的咖啡润了润嘴唇: “就如你想象一样。机关是三年前成立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凉宫春日。讲白一点,它的存在是为了监视凉宫春日。说到这里,你应该了解了吧?在这间学校里隶属机关的人不只我一个.已经有好几个密探潜入了这里,而我则是以追加人员的身份临时调过来的。” 此刻,我竟然想起谷口的脸。他说打从国中起,就跟春日同一班了。莫非他跟古泉也是同一种人? “真的是这样吗?” 只见古泉假装没听到继续说: “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些人都在凉宫同学的身边。” 为何大家都那么喜欢春日。那个古怪,狂妄,只会给周遭的人添麻烦,超级自我中心的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一个组织全力保护?不过我承认她外型的确长得不错啦。 “我不清楚三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所知道的只有,三年前的某一天我突然开始拥有超能力。刚开始,我真的非常恐慌,觉得很可怕。幸好不久机关就来迎接我,否则我可能会觉得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而忍不住自杀吧。”
我看从那时候开始,你的脑袋瓜就一直有问题吧? “噢,那也不无可能。不过,我们更畏惧可怕又未知的可能性。” 带着自嘲的笑容,古泉又喝了一口咖,接着露出严肃的神情。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他突然问了一个让我相当惊讶的问题。 “不是远古时代宇宙大爆炸所产生的吗?” “目前的说法是这样啦!不过,对我们而言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世界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我望了望古泉的脸,他说的话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不太可能吧!我还清楚记得三年以前的事呢!而且,我父母都健在。小时候掉到水沟里缝了三针的痕迹也还在。而且我死命硬背的日本史上记载的历史又是怎么回事?” “好,那你如何确定包含你在内的所有人类,不是从一出生就拥有原有的记忆?这么一来,就不需要执着于三年前这个时间点了.世上根本没有证据足以否定地球是五分钟前诞生,万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举例来说,你可以思考一个假想的现实空间。你的脑里被埋入电极,你所看到的影象,闻到的气味以及桌子的触感,全是电极直接传达给脑部的资迅,你深信自己经历的一切实际发生过。所谓的现实世界,其实是个脆弱得出乎意料的东西。” “......就算我认同你所说的好了,地球到底是三年前还是五分钟前出现的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们机关的存在跟春日有什么关系?” “机关的头头认为,这个世界只是某个人做的一场梦而已。我的,不,应该说是这个世界本身,对那个人而言,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正因为是一场梦,因此对那个人来说,创造,改变被我们视为现实的这个世界,其实如同儿戏般简单。而我们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或许是措词恭敬的关系,古泉的脸看起来竟然是意外的成熟。 “能够依自己的意识创造,毁坏世界的人,人类称之为神。” ......喂,春日!你竟然被当成神了,我的妈啊! “所以,机关一直是战战兢兢的。万一这个世界惹了神不高兴,神或许会彻底破坏这个世界,重新创造一个新的。就像堆沙堡的小孩一不中意就推倒重做一样。尽管我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无数的矛盾,但对它还有一定程度的眷恋。所以,我才会协助机关守护这个世界。”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拜托春日,要她别再破坏世界?说不定她会听呢!” “凉宫同学当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人,她还没发现自己的能力。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尽可能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件事,平平顺顺地过完一生。” 说到这里,古泉好不容易恢复了笑容。 “目前的她还算是不完整的神,还无法任意操纵这个世界。不过,尽管尚未进化完成,却已经能看出一些征兆了。” “你怎么知道?” “你想想,像我这样的超能力者,以及朝比奈实玖留,长门有希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世上?那都是因为凉宫同学的期望。” 要是有外星人,未来人,异世界的人,超能力者,尽管来找我吧! 我瞬间想起春日在自我介绍时说的这番话。 “因为她还没有发现,以无法完全发挥神力,只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偶然使出那份力量。但这几个月来,凉宫同学不断释放出超越人类智能所能理解的力量。结果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凉宫同学遇到了朝比奈实玖留,长门有希,最后连我也加入了她创办的社团。” 难道只有我是局外人? “不是那样的。对我们来说,你反而是个谜样的存在。实在抱歉,我事先对你做了很多调查,但我向你保证,你真的是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类。” 我是该安心,还是该觉得悲哀? “我也不晓得,但说不定你是掌握这个世界命运的重要人物。所以,请你千万要特别注意,别让凉宫同学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既然你们认为春日是神,” 我提议道: “不如把她抓起来解剖,看看她脑袋的结构,这样说不定能早点了解世界的构造呢!”
“我们的“机关”里确实也有持相同主张的强硬派存在。” 古泉干脆地点头道: “不过赞成不要轻易对她出手的意见还是占多数。毕竟要是因此惹了神不高兴,八成会引发不可收拾的灾难。我们希望保持这个世界的现状,自然也希望凉宫同学过着平安的日子。如果来的话,到时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我也不知道。” “对了,如果春日突然死掉的话,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究竟世界是会随着她一起在一瞬间毁灭?还是再也不会有神?抑或是继续存在,直到新的神出现?在那一刻来临前没人知道。” 纸杯的咖啡已经完全冷掉。我将它推到桌子的一角,不打算再喝了。 “你说你有超能力吧。” “嗯,虽然说法不太相同,但简单来说并没有错。” “既然这样,就施展超能力给我看看,这样我就相信你说的。比方说把这杯咖啡变回原来的温度。” 古泉开心地笑了笑。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他真心地笑。 “抱歉,我办不到。我拥有的并不是这么轻易理解的能力。在普通的状态下,我并没有特别的能力。要施展能力必须同时符合几个重要的条件才行,相信日后你会有机会看到的。” 抱歉,耽误你这么多的时间,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这句话后,古泉便面带微笑地离开了桌边。 我望着脚步轻快的古泉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接着突然想到而拿起了纸杯。 想当然了,杯子里的咖啡依旧是冷的。
一回到社团教室,发现朝比奈穿着内衣站在里头。
“……” 手里拿着荷叶边围裙装的朝比奈,双眼圆睁地望着手握门把愣在原地的我,然后嘴巴缓缓张开,一副准备尖叫的样子。 “对不起。” 在她出声之前,我抢先收回我那踏出去的脚,迅速把门关上。幸亏如此,我才能避免她的尖叫声。 真是的,我应该先敲门才对。不对啊,既然要换衣服就该锁门嘛! 在考虑要不要将刚刚看到的白晳裸体移到脑中的长期记忆区储存起来时,门的另一头便传来小力的敲门声:“可以近来了……” “对不起。” “没关系……” 我望着低着头替我开门的朝比奈头顶上的发旋,向她道歉。只见她脸微微泛红地说: “真是的,老让你看到我丢脸的一面……” 我可是完全不介意呢! 看来她挺听春日的话,竟然乖乖穿上那件女寺服。 实在太可爱了。 再这样跟朝比奈对看下去,只怕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会在脑里发酵,朝不妙的方向演变。所以,我动员所有的理性来迎战那恼人的欲望,迅速地坐在团长席上,将电脑打开。 当我发现到有人在看我而抬起头时,竟发现长门有希难得地看向这边。她推了一下眼镜后,又将目光转回书上。动作还蛮人模人样的! 我启动HTML编辑器叫出社团的首页档案,想修改一下一成不变的页面,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以往都觉得更新网页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叹着气把档案关掉,可是,现在掀得要死,奥塞罗棋已经玩腻了,总得找其他事情来做嘛! 就在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无奈地呻吟时,突然有人放了杯热茶在我面前。抬起头,发现穿着女侍服的朝比奈正微笑地拿着托盘站在我面前,那个模样简直就像个真正的女侍一样。 “谢谢。” 虽然刚刚才让古泉请喝咖啡,但我还是充满感激地接下热茶。 朝比奈接着将热茶端给长门,然后坐在她身边小口小口地喝起热茶。
结果那天,春日并没有到社团教室。
“你昨天怎么没来?不是说要开反省会吗?” 如往常一样,我在班会前转头跟坐在我后面的春日说话。 下巴撑在桌面,趴在桌上春日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说道: “吵死了!我已经一个人开完反省会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春日昨天放学后,又一次将礼拜六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我怕有哪里遗漏了,所以觉得还是再去看看比较安心。” 我一直以为只有刑警会认为嫌疑犯会回到现场,看来是我搞错了! “快热死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换季?真想早点穿短袖啊。” 六月才会换季。而五月只剩下一个礼拜就要结束了。 “凉宫,或许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还是要劝你趁早放弃寻找那些不可能发现的谜样事物,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生活吧!”
瞬间抬起头来瞪着我……原以为她会这样,没想到春日却只是把脸贴在桌面上。看来,她是真的累坏了。 “像普通高中生地生活,到底是什么生活?” 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感兴趣。 “就是赶快找个好男人啊!到时如果要散步去找外星人,就能跟他一起在市内走个够!这不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方法吗?” 我一面想着那天朝比奈说过的话,一面如此提议。 “而且,你根本不缺男生的追求。只要藏起你那诡异的个性,马上就能交到男朋友了。” “哼,有没有男朋友都没差别啦!所谓恋爱不过是一时的迷惑,是一种精神病。” 春日靠在桌子上,眼睛看向窗外,有气无力地说: “其实,我偶尔也会有那种心情。毕竟我是个健康的少女,再加上身体有时也会有需求。但我不会笨到为了一时的迷惑而背负许许多多的麻烦事。而且如果我忙着跟男生交往,那SOS团该怎么办?我才刚创立它而已耶!” 老实说,也还不算创立啦! “那就改个玩乐性质的社团呀,那样也比较容易招到社员。” “不要。” 春日一口拒绝。 “我就是因为觉得普通的社团太无聊,才创立SOS团的,而且也让朝比奈这个可爱美眉跟谜样的转学生加入了呀!为何还是没事发生呢?唉,也差不多该发生一件怪异的事件了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春日如此沮丧的模样,不过她脆弱的表情倒也挺可爱的。像她这长得这么可爱,就算不笑也挺漂亮的,越想越觉得可惜。 后来,上午的课里春日几乎都在熟睡。奇迹的是,老师竟然都没发现……不,这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然而就在此时,奇怪的事悄悄发生了。因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几乎没人发现,不过却还是让我在班会时,满脑子不停想着这件事。 事实上,我在跟春日讲话时,心里还悬着一件事。一切就从早上放在我室内鞋柜的那张纸条开始。 纸条上写着—— “放学等大家都走了之后,到一年五班的教室来。” 明显是女生的字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内各种不同的意见立刻开始召开紧急会议。第一个人先说“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不过,这跟那张书签上的字明显不同。虽然自称是外星人与人类沟通桥梁的长门写字有如机器印刷般漂亮,不过这纸条里的字却散发着女高中生书写的气息。而且,长门该不会做出把纸条塞在鞋柜这种如此直接的行为。接着第二个人说“该不会是朝比奈做的吧?”不对,如果是朝比奈的话,铁定不会随便撕一张纸,写下这种连准确的时间都没有的字条。没错,她一定会将写好的信纸放在信封里。而且,地点指定在我班上这点也很奇怪。“该不会是春日吧?”第三个人说。那更不可能了,如果是她,早就像上次一样强行把我拖到楼梯间说了。基于同样的理由,我也排除了古泉的可能性。最后,第四个人说“莫非是陌生人给你的情书?”先别管是不是情书,总之这是封约我出去见面的通知就对了。而且,对方还不一定是女的喔!“不要上当。说不定是谷口跟国木田的恶作剧。”没错,这最有可能。白痴谷口也有可能搞这种无聊的玩笑,不过他应该会写更多才对。 我一面想着这些事,一面在学校漫无目的地走着。春日一下课就说身体不舒服而回家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我决定先到社团教室去。要是太早回班上等那位不知名的人士,我可是会火冒三丈的,而且如果等到一半时谷口突然跑来说“唷,你还真的在等啊?没想到那样一张纸条就把你骗倒了,真是个单纯的家伙呢!”那我绝对会气死。先消磨些时间后再走回教室偷瞄一下,确定里面真的都无人后再走进去。嗯,超完美的作战计划! 一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了社团教室的门口。这次,我总算没忘记敲门了。 “请进。” 确认是朝比奈的声音后,我伸手打开了门。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不过她的女侍打扮还真是楚楚可怜呢! “你好慢喔,凉宫同学呢?” 看来,她又在泡热茶啰! “她回去了,她今天好像很累的样子。如果要报复她就趁现在,目前的她看起来非常虚弱。”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我们就在长门专心看书的教室内,面对面地坐着喝茶。好像又恢复之前毫无目的可言的同好会了。 “古泉还没来吗?” “古泉同学刚刚来过,他说今天要打工,所以先回去了。” 打什么工啊?不过,依目前的状况看来,古泉跟春日已经确定可以从字条的嫌疑犯名单里去除了。 因为不知道干吗,我便和朝比奈边掀聊边玩奥塞罗棋。我赢了三场后,我们便暂停玩棋,连上网路浏览新闻,就在这个时候长门突然合上了书。最近,我们把她这举动当成社团活动结束的暗号(虽不知道是什么社团活动),所以在场的所有人便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回家。 “我还要换衣服,你先走吧。”听到朝比奈这样说后,我就理所当然地先冲出社团教室。 时钟指向了五点半,教室里应该都没人了吧!就算谷口想恶作剧,也会因等得不耐烦先回家了吧!尽管如此,我还是一次踩两个阶梯,快步冲向大楼的最上层。毕竟,事情总有个万一嘛,大家说对吧? 我在无人的走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教室装的是毛玻璃,所以无法看清里头的情况,只知道夕阳将室内染成一片橘红的而已。我若无其事地打开一年五班的大门拉门,往里头一探。
虽然对于有人在里面并不感到惊讶,不过在我看清楚对方是谁后,倒是吓了一跳。一个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人,现在正站在黑板前面。 “好慢喔!” 朝仓凉子笑着说。她轻轻拨了一下整洁的长直发,然后从讲台上走下来。从百褶裙下露出来的纤细双腿和白色室内鞋,看起来是那么的显眼。她走到教室中央后停了下来。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进来啊!” 原本手扶着拉门的我,就像被那动作吸引似的朝她走了过去, “原来是你啊......” “没错,很意外吧!” 朝仓愉快地笑着。她的右半边被夕阳染成一片通红。 “有什么事吗?” 我刻意用粗鲁的语气问道,而朝仓则笑嘻嘻地回答: “我的确有事要找你,有件事想请问你。” 朝仓白皙的脸庞就在我的正前方。 “人类不是常说与其不做后悔,不如做了后再后悔比较好吗?你觉得有道理吗?” “我虽不知道人类到底有没有常说这句,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应该没错吧。” “那假设有一件事维持现状只会更惨,可是你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善它时,你会怎么做?” “什么事啊,是指日本的经济吗?” 无视我的询问,朝仓依旧笑着继续说: “难道你不会想说先不管结果如何,一切做了再说吗?反正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嗯,说不定会吧!” “就是啊!” 双手交叉在身后的朝仓,身体微微地倾斜。 “不过啊,因为上面的脑袋实在不知变通,根本无法跟上现实的剧烈变化,使得我一定得做些什么好让事情能顺利进行。所以,身处现实的我当然要用这种独断的行为,来进行强硬的改革。”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莫非这是一场恶作剧?我环视室内,猜想谷口是否躲在放置扫除用具的柜子里,或是台上的讲桌下面? “我已经厌倦观察毫无变化的对象了,所以......” 因为我一直东张西望,所以并没有听清楚朝仓在说什么。 “我要杀了你,看凉宫春日会有什么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朝仓原本藏在背后的右手突然一闪,一道金属光芒就从我原本脖子所在的位置划过去。顶着一张温柔笑脸的朝仓,右手竟然挥舞着一把军队刺刀似的可怕利刃。我能闪过她最初的一击真要算是侥幸。因为此刻的我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且还一脸白痴地仰望着朝仓。 要是被困住,就真的逃不了了!心里这么想的我,慌张地如蝗虫般跳着往后退。为什么朝仓没有追来。 ......不,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朝仓要拿刀子捅我?等一下,刚刚朝仓说了什么?要杀我?为什么?why? “别开玩笑了!” 这时候,我只能说出这句惯用句而已。真的很危险耶!就算那刀子不是真的,我也会害怕啊!快把它丢掉啦! 我真的完全雾刹刹的了。如果有谁知道这是什么状况的话,就快点给出现来跟我解释清楚吧!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朝仓语气非常开朗地说着,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来真的。仔细想想,如果遇到个笑着拿刀威胁自己的高中女生,那还真恐怖呢!所以咯,大家应该可以知道我现在有多害怕了。 “哼!”朝仓以刀背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你不喜欢死吗?不想被杀死吗?我对有机生命体的死亡并没有什么概念。”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这一切除只是在开玩笑吧,只要我一认真就会被骗倒了。我不停地这么告诉自己,毕竟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因为平日的朝仓根本就不会一遇到困境就抓狂,即使在班上也是不怎么爱说话,认真又负责的班长啊!怎么可能会拿着刀子说要杀我咧!不过,要是那把刀是真的,我只要一个闪避不及就会血溅当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一点都不好笑。好了,快放下那可怕的东西吧!” “那可办不到。” 朝仓用平日跟其他女同学说话时的天真笑脸说: “因为,我是真的想要你死。” 她把刀子握在腰间,朝我冲了过来。好快啊!不过,这次我可是老神在在,因为早在朝仓开始动作之前,我已经看准大门准备逃了,没想到,我竟意外地撞上墙壁。 奇怪,怎么没有门,连窗户也不见了!原本教室靠走廊的那面装有窗户的墙,如今已全部变成一面深灰色的墙壁。不可能! “没有用的。” 朝仓的声音从背后逐渐靠近。 “这个空间已经被我所控制,所有出路都遭到封锁。要形成这种情况其实很简单,这颗行星的建筑物,只要在分子结构上动手脚,就足以改变其性质。如今这间教室已成了密室,无法自由进出。”
一转过头,这才发现连夕阳也消失了。四周都被水泥墙包围,只剩不知何时点亮的日光灯冰冷地照着课桌的桌面。不会吧?朝仓拖着淡淡的影子慢慢地朝我走来。 “喂,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反正结果都得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再怎么看,四周都是墙壁。没有不好开关的拉门,也没有毛玻璃窗,什么也没有!莫非是我的脑袋出了问题?我焦急地在桌子的空隙间钻动,想尽量远离朝仓。然而,朝仓却笔直朝我走来。相对于擅自移动桌子以利行走的朝仓,我的退路则满是桌子阻挡。这场追逐战并没有持续很久,不一会儿我就被逼到教室角落了。事到如今...... 我豁了出去,举起椅子往朝仓丢去。然而,椅子却在朝仓面前转了个弯,往旁边飞去后掉落。天哪,怎么会这样! “不是告诉你没有用吗?这间教室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按我的意志移动。” 等等!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恶作剧,我跟朝仓的脑袋又没坏掉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杀了你,看凉宫春日会有什么反应。 怎么又是春日,春日,你未免太受欢迎了吧! “一开始我就该这么做了。” 这句话让我的身体顿时僵住了。怎么会这样啊!犯规犯规!我的双脚就像在地板上生根的树木般,完全无法动弹,双手则像被石蜡固定住,无法举起,连手指都无法自由活动。脸朝下被固定在地板上的我,看到朝仓的室内缓缓走进我的视线。 “只要你一死,凉宫春日一定会出现反应。说不定会产生巨大的资讯爆发,让我们观察到些什么,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才不管咧! “受死吧!” 我感觉到朝仓高高地举起刀子。她会先从哪里开始下手?是颈动脉,心脏?要是可以先知道的话,起码能有个心理准备。起码让我闭上眼睛......不行,我办不到。啊,这是什么? 突然间我感到空气的震动。刀子就要朝我砍来......就在此时,天花板传来破裂似的声音,紧接着瓦砾堆猛然落下。水泥的碎片击中我的头,害我痛得要命,可恶!不停落下的白色小石块让我灰头土脸的,这么大的量,想必也把朝仓弄得灰头土脸吧!虽然很想确认她的情况,但身体却难以动弹......咦,现在可以动了。 我抬起头一看,竟然发现......拿着刀想要砍我脖子的朝仓一脸惊讶的表情,而徒手握住刀刃的是身材娇小的长门有希。 天哪,竟然空手夺白刃呢! “每个程式都太简单了。” 长门一如往常地以毫无起伏的嗓音说道: “天花板附近的空间与资讯封锁并不周全,所以才让我发现,趁机侵入。” “你想坏了我的好事?”朝仓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只要杀了这个人,凉宫春日一定会有反应,惟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资讯。” “你是被派来辅助我的。” 长门用念经般的声音说道: “这种独断独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你应该听从我的指示行事。”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就解除你的资讯结合。” “那你就试试看吧!在这里,我可比你占优势。因为这间教室属于我的资讯控制范围。” “进行解除资讯结合的申请。” 长门话才说完,手上握住的刀刃便发出耀眼光芒。然后,就像加入红茶里的方糖一样,化为微小的结晶,然后散落一地。
放开刀子的朝仓立刻往后跳了五公尺左右。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悠然地想着,哇啊,这两个人真的不是人类耶! 一口气拉开距离的朝仓在教室后方翩然落地,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空间剧烈地歪曲变形,我只能这么形容。朝仓,桌子,天花板及地板都剧烈地摇晃着,整体虽呈现液态金属般的变化,不过却无法看得很清楚。正当我心想不过只是空间本身凝结成长矛般的形状时,看见长门抬起的手掌前发生了结晶爆炸。 下一秒,长门周围陆陆续续地发生结晶粉爆炸,然后有许多粉末飘落地面。凝结空间幻化成的矛状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们袭来。当我发现长门的手也以同样的速度迎击它时,已经是片刻之后的事了。 “不要离开我身边!” 长门一面弹开朝仓的攻击,并单手拉着我的领带蹲下,好让我躲在她身后。 “哇啊!” 一个不明物体擦过我的头,将黑板击个粉碎。长门稍微往上一别,瞬间天花板就长出许多冰柱往朝仓头上砸去。只见朝仓用肉眼几乎无法辨识的高速移动,几十根冰柱就插在地上形成一片冰林。
“你在这个空间,是不可能赢过我的。” 朝仓一脸从容地说着,她隔着数公尺距离和长门对峙,而我只能无用地趴在地上不敢起身。长门双腿微开站在我面前,这时我才发现她竟然认真到在室内鞋的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便像朗读小说似的低喃些什么。 “select连续代号,from数据库,where代号资料,order by攻击性资讯战斗,having终止模式,personal name进行朝仓凉子的敌性与判定。解除该对象的有机资讯连结。” 教室里不再有正常的空间存在,一切都化为几何学的图案,呈现扭曲,漩涡状,看着看着都快头晕了。那奇妙的视觉效果就像走进游乐园的惊奇屋一样。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你的机能会比我早停止。我不清楚藏身在缤纷色彩的海市蜃楼底下朝仓所发出的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飕飕,风划破空气的声音,长门的后脚跟猛力踢了我一下。 “你干吗......”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支快得几乎看不见的长矛划过我鼻尖,掉落在地板上。 “我看你能保护他到什么时候。尝尝这个吧!” 下一秒,站在我面前的长门,就被一支左右的杀色长矛贯穿了....... 也就是说,朝仓同时从各个方向朝我跟长门攻击。虽然长门能将其中几支结晶粉碎掉,但为了让我免受其余长矛的攻击,于是她使用身体掩护了。不过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长门脸上的眼镜掉了下来,微微地在地板上弹跳了一下。 “长门!” “你别动。” 长门瞄了瞄插在胸口,腹部一带的长矛后,淡然地说道。鲜血开始在她的脚边汇集。 “我没事。” 天哪,这哪叫没事啊! 长门眉头皱也不皱地将身上的长矛拔出扔在地上。沾满鲜血的长矛,发出冰冷的声音落在地上,瞬间变成学生桌。原来那就是长矛的实体! “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没力气干涉我办事了吧?现在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摇晃空间的另一头,朝仓的身影若隐若现的。我看到她面露微笑,接着,双手静静举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从指尖到整只手臂都被绚烂的光芒包围,然后延伸两倍长。不,不只是两倍长。去死吧!朝仓的手腕不停地延伸,有如触手般蠕动着,接着又从左右两边同时袭来。无法动弹的长门娇小的身躯一阵晃动......鲜红温热的液体顿时飞溅到我脸上。朝仓的左腕刺向长门的右侧腹,右手则刺进长门的左胸口,贯穿她的背部及教室的墙壁后才停下来。长门身上喷出的血液,沿着白皙的脚流下,使地上的血塘面积越来越大。 “结束了。” 长门低声说着,然后握住触手。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结束了?” 朝仓以仿佛赢定了的口气说道。 “你指的是你三年多的人生吗?” “不是。” 只见身负重伤的长门若无其事地说着。 “资讯连结解除,开始!” 瞬间,教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在下一秒便化为晶亮的沙砾崩解。我身边的桌子也化为细沙,瞬间崩塌. “怎么可能......” 天花板不停地落下结晶颗粒,这次轮到换朝仓露出错愕的表情了。 “你的确很优秀。” 刺入长门体内的长矛,也变成了沙子。 “让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得以入侵程式。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你在我入侵之前就已经埋下了崩坏因子吧!怪不得觉得你好像特别弱。原来以为事先使用了攻击性资讯的关系......” 望着同样结晶化的双臂,朝仓绝望似的说道: “唉,真是可惜,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辅助人员。原以为能一举摆脱目前胶着的状态。唉,真是遗憾。” 朝仓看着我的神情又恢复成同班同学的样子了。 “我输了,太好了,你能继续活命,不过你得小心点。统合思念体并不是很团结,有好几个跟我一样拥有反派的意识。这点就跟人类一样,或许下次又会有像我这样的激进派出现,也说不定届时操纵长门的人想法已经改变,转而刺杀你。” 朝仓从胸口到脚尖早已被发光的结晶所覆盖。 “在那之前,祝你和凉宫幸福,再会了。” 语毕,朝仓便静静化为小小的沙堆。然后,一颗颗结晶分解得更细小,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在不停落下的宛如玻璃沙的结晶雨中,朝仓凉子这名女学生便从这个学校彻底消失了。砰咚!突然一阵轻响,我转头一看发现长门倒在地上,于是急忙站起来。 “喂!长门,振作点!我马上叫救护车。” “不用了。” 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的长门说: “肉体的损伤根本不算什么,首先得把这个空间恢复原状才行。” 沙子的崩落已经停止。 “除去不纯物质,重新构成教室。” 她话一说完,熟悉的一年五班教室重新出现在眼前。没错,就像录影带倒带似的,室内的一切除都恢复到原本的模样。白色的细沙生出了黑板,导师桌,课桌,里面的摆设就根我今天放学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目睹这情况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要不是亲眼目睹,我可能会认为这是精湛的电脑动画所做出来的效果。原本是墙壁的地方出现了窗框,半透明的毛玻璃也出现了。夕阳将我和长门的染成了橘红色,试着看了看自己桌子的抽屉,发现里面该在的东西全部都在。 “要我扶你吗?” 长门竟意外坦率地握住我伸出的手,正当她起身时。 “啊!” 她突然轻呼了一下。 “我忘记重新弄一副眼镜.......” “我觉得你不戴眼镜比较可爱,戴眼镜的女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什么意思?” “没有,我只是在胡言乱语。” “是吗?” 现在可不是说这种五四三的时候,这让我后来非常后悔,当时就算是无情地丢下长门,我也该立刻离开教室的。 “哈咯!” 教室的拉门突然被拉开。 “忘记了,忘记拿东西啦!” 好死不死,哼着自己做的歌,一面走进教室的人竟然是谷口。 谷口八成没想到这时候教室还有人吧,当他发现我们时,刻当场愣住,嘴巴还像傻瓜似的张得斗大。 当时,我正打算抱起长门,但若单看静止画面,看起来像是我正准备把她压倒。 “对不起。” 谷口用前所未闻的认真声音说完后,马上转身一溜烟地跑出教室。我根本没空追上去。 “真是个有趣的人。”长门说。 我使劲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 “交给我吧!” 靠在我怀里的长门说道: “资讯操纵是我的专长,就让大家以为朝仓凉子转学好了。” 用这种方式啊!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仔细想想,我刚刚可是经历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耶!这已经不是相不相信长门前几天那番话的问题了,我也不敢说自己是半信半疑,刚才发生的那些事,让我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要是长门没有从天花板出现,我肯定早就死在朝仓手里,教室扭曲变形的光景,变成怪物的朝仓凉子,以及面无表情地将她消灭的长门一切的一切都那样写实地降临在我身上。莫非长门是借此让我了解她真的是外星人?这么一来,我岂不是成了神秘事件的当事人了?就如同我在开头所说的,我想当个被卷入事件的旁观,当个配角就甘愿了。
不过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我简直就是主角嘛!没错,我是很想有外星人出现的故事里轧一角,不过当自己真的成为故事里的角色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老实说,我还挺困挠的。我真正想当的是当有人遇到困难无法解决时,我笑笑地在一旁给予适切建议的角色。我可不想成为被班上同学袭击的对象,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发展我可不要! 其实我对自己的人生也是有一定程度的坚持,我呆愣在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教室里好一段时间,完全忘了长门还靠在我怀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想才好? 多亏自己一直在发呆,所以并没发现已经再生完毕的长门,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隔天,朝仓凉子便从班上消失了,虽说这样的结果极为理所当然,不过似乎只有我这样认为而已。 “嗯,我想朝仓同学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所以才急着转学的。老实说,老师今天早上听到时也吓了一大跳,好像因为是去国外的关系,所以昨天就出发了。” 当冈部老师在班会时讲出这件慌言似的事时,大部分女生都惊讶地大喊“咦?”,“为什么?”,男同学也面面相觑地讨论着,就连老师也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想当然尔,我身后那个女生自然不可能保持沉默。咚!她突然从背后捶了我一记,“阿虚,这肯定是灵异事件。” 完全恢复精神的凉宫春日双眼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怎么办?要说实话吗?其实朝仓是由资讯统合思念体这种不知名的物体所创造的,也是长门的同伴,但她们俩不知为何撕破脸,最后搞到朝仓非得杀了我不可。而这件事之所以会牵扯到我,就是因为你,不过,最后朝仓被长门变成沙子消失,拜托,这种事说出口还得了,而且我也不想说,我打算把昨天的一切都当成幻觉,就这么算了。 “先是有谜样的转学生,现在又出现了莫名其妙转学的女生。这其中一定有鬼!”我是不是该好好夸赞她直觉如此敏锐? “她是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才转学的吧!” “这种烂理由我才不相信。” 不管信不信,这可是转学理由排行榜的第一名。 “可是未免太奇怪了!从接获调职令到搬家才花了一大的时间,她老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或许朝仓的爸爸事先没有告诉她......” “绝对不可能,这有详细调查的必要。” 本想说或许调职是借口,其实他们是为了躲债连夜潜逃了,但最后还是作罢,因为最清楚事实的人就是我。 “身为SOS团的一员,我怎么能坐视学校里的神秘事件不管。” 求你别再说了! 经过昨天的事件后,我不得不彻底改头换面,毕竟,在亲眼见识过那种超自然现象,又要把一切当作没发生过,就得从其实是我眼睛看错,或是脑袋有问题,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奇怪,我一直做一场很长的梦,这些选项里挑一个出来当选项才行。而且,我实在无法承认这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非现实的存在。 真是的!我觉得要一个年纪才十五岁出头的少年,迎接他人生的重要转机,未免也太早了点吧。为什么才高一的我,就要被迫面对世界是否存在这种充满哲学性的问题?这不该是我应该思考的事,拜托,别再增加我的麻烦了,现在的我已经有一大堆头痛的事情得处理啦!
第六章: 延续昨日的纸条风格,我的鞋柜里今天又被放了一封信。搞什么鬼啊,最近是流行把信放到劳动鞋柜里啊? 不过,这次的感觉很不一样。这次并不是对折、又不记名的纸片,那封类似由少女漫画月刊附赠的信封背面清楚地写了名字。字体十分端正,只要我的眼睛没有问题,绝对会知道上面写什么。 朝比奈实玖瑠。 我迅速将信封放进运动外套口袋,然后冲支男子厕所里折信,发现信封里一张印着微笑图案的便条纸上,写了几个字。 “午休时候,我在社团教室等你。 实玖瑠” 昨天才遇到这种事,使我人生观、世界观以及现实感,都像高空飞行特技似的360度腾空旋转。 我可不想再遇到那种威胁生命的危机了。 但我又不能不去,因为这次可是朝比奈约我的耶,虽然没有证据可以断定这封信是朝比奈亲手写的,但我可是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她本来就像会拐弯抹角做这种事的人,而且手中握着笔、兴高采烈地在这种可爱信纸上写字的模样,实在非常地适合她。如果是午休时间,长门应该也会在社团教室里,要是发生什么事,她应该会出手救我。 请不要说我窝囊,再怎么说,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男生而已。 第四节下课,我便在下课时间不停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望着我的谷口、拿着便当邀我一起吃饭的国木田、开口要我跟她去教师办公室调查朝仓搬家真相的春日等人的围攻下,连便当也没带就冲出教室,快步走向社团教室。 才不过五月而已,不过照射在身上的阳光已经充满夏天的热气,太阳就像特大号的木炭,开心地把它的能量往地球投射。要是真的进入夏天,日本不就成了天然的蒸气烤箱了?才走几步路而已,汗水就浸湿了内裤的松紧带。 不到三分钟,我已经站在文艺社的教室门口。我先敲了敲门。 “请进。” 没错,的确是朝比奈的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她的声音。好!放心进去吧! 没想一进教室后却发现长门不在,就连朝比奈也不在。 只有一名长发女性轻靠在面向中庭的窗户旁。她身上穿了件白色的罩衫和一条黑色的迷你窄裙,脚上套着访客专用的拖鞋。 对方一看到我,脸上便露出喜悦的表情向我走来,然后握住我的手说: “阿虚……好久不见了。” 她不是朝比奈,但却跟朝比奈很像,像到会让人误以为就是她本人。事实上,我也以为她就是朝比奈。 不过,她真的不是朝比奈。我的朝比奈个子没这么高。脸也没有这么成熟,罩衫底下的胸部也不可能一天成长三分之一。 眼前这个拉着我的手微笑的人,不管怎么看年纪都像二十多岁,和感觉像国中生的朝比奈气质完全不同。但她为何长得跟朝比奈如此像呢? “请问……” 我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朝比奈……的姐姐吧?” 对方觉得奇怪似的笑眯了眼睛,肩膀不停抖动。连笑容也这么像。 “呵呵,我就是我啊!”她说。 “我就是朝比奈实玖瑠。只不过,我是从更未来的时空过来的。……我一直好想见你一面呢。”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蠢。的确,来自未来的朝比奈这个说法我比较能接受。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正站在我眼前,让我心想原来长大后的她竟然是这么漂亮。再加上她长高了,也更性感了。但还真想不到她竟然会漂亮到这个程度。 “啊,你还是不相信吧?” 一身秘书打扮的朝比奈有点调皮地说着: “那给你看个证据吧!” 话一说完,她立刻动手解起衬衫的纽扣。当解开第二颗纽扣时,便将露出来的胸部展现给一脸震惊的我看。 “你看,我这里有颗星形的痣吧?这可不是黏上去的喔!要不要摸摸看?” 她的左胸口的确有颗星形的痣,仿佛那片雪白肌肤上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看起相当有魅力。 “这下你相信了吧?” 这叫我该怎么说呢?我根本不记得朝比奈胸口有没有痣。虽然之前曾经在她扮兔女郎时,被迫看到她换衣服,可是我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么细微的地方。当我说完这些话后,充满吸引力的成熟版朝比奈便说: “奇怪?要不是你说过我有这颗痣,我自己也不会发现。” 朝比奈疑惑地微倾着头,紧接着她双眼圆睁,脸颊迅速泛红。 “啊……讨厌啦,我刚刚……啊,对了!这时候还没……哇啊,怎么办?” 衬衫领口还敞开着的朝比奈,双手捧着脸颊直摇头。 “我搞错了……对不起!请忘了刚刚发生的理!” 这很难吧,对了,你还是先把扣子扣上吧!我都不知眼睛该往哪里摆了。 “知道了,我就先相信你吧!现在的我对什么事都很容易相信。”
“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依旧捧着红通通的双颊、年龄不详的朝比奈发现到我盯着她的视线后,连忙将扣子扣好。调整好坐姿后,干咳了一声。 “你真的相信身处这个时间平面的我是来自未来吗?” “当然。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就是说有两个朝比奈来到这个世界啰?” “是的,过去的我……对我来说,现在正在教室里跟同学一起吃便当的就是过去的我。” “那个朝比奈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毕竟她是我的过去。” 原来如此。 “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所以才硬要求上级让我来到这个时空。对了,我先请长门同学离开了。” 如果是长门,就算见到这个朝比奈,大概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吧! “……你知道长门的真正身份吗?”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啊,我已经好久没讲这句话了。” “我前几天才刚听过而已。” 也对。朝比奈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并吐了一下舌头。这的确是朝比奈会做的动作。 然而,她的表情却突然正经起来。 “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因此我就长话短说了。” 要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你知道白雪公主吗?” 我望着身高没什么太大变化的朝比奈。她那对黑色的眼瞳看起来有些湿润。 “知道是知道啦……”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你能想想这个故事。” “你是指七个小矮人、魔女和毒苹果吗?” “没错,就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我昨天才刚遇到一个大麻烦呢。” “不是那样的,是更严重……的事。详细情况我无法向你说明,到时凉宫春日应该也会在你身边。” 春日?也会在我身边?你是说我会和她一起卷进麻烦的事件里吗?什么时候?地点呢? “……或许凉宫同学并不觉得那是件麻烦……但对你及我们全体而言,都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详细情形……你不能告诉我吧?” “对不起,我只能给你提示而已。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成熟的朝比奈一脸歉然欲泣的模样。没错,朝比奈的确常露出这种表情。 “你是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没错。” “我会记得的。” 见我点头后,朝比奈表示她还有一点时间,於是便以怀念的表情环视了一下社团教室,还珍惜似地摸了摸吊在衣架上的女侍服。 “以前常穿这套衣服呢!不过,现在绝对不敢穿。” “现在也很像在假扮粉领族。” “呵呵,我又不能穿制服进来,所以只好扮成老师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对了,春日遗曾让你穿过什么衣服?” “不告诉你,因为很丢人。更何况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不是吗?” 穿着拖鞋的朝比奈来到我面前。我发现她眼睛异样的湿润,脸颊也有点红。 “那我就先走啰!” 欲言又止的朝比奈正视着我。看着她好像在渴求什么似地颤抖的嘴唇,心想或许该来个亲吻的我伸手打算抱住她的肩膀时,却被她躲开了。 朝比奈轻轻一个扭身—— “最后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你不要跟我太亲近。” 她用有如钤虫叹息般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急忙出声叫住往入口处跑的朝比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正要打开门的朝比奈突然停止动作。 “朝比奈,你现在几岁?” 轻拨了一下卷发的朝比奈转过身。露出媚惑众人的笑容说: “无可奉告。” 门就这么关上了。就算我现在追出去,也于事无补。 哇,真没想到朝比奈长大后会变得那么漂亮。接着,我突然想起一开始的第一句话。她说了什么呀?“好久不见了”,这句话只代表着一个意思,那就是朝比奈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我了。 “对了,就是这样。” 因为身为未来人的朝比奈回到了属于她的不远时空,之后经过了好几年的时间,她才在现在这个时空与我重逢。 对她而言,到底经过多久了?从她成长的模样看来,大概是五年……或三年吧!因为女孩子只要高中毕业后,就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像我表姐就是这样,高中毕业前一直都是个不起眼的秀才型女生,没想到一上大学后就立刻从丑丑的蛹,羽化成美丽的蝴蝶。可是,这么一来我就更搞不懂现在的朝此奈到底是几岁,我可不认为她真的是十七岁喔! 肚子好饿喔,回教室吧! 就在此时,长门有希便顶着那张有如被冷冻保存般毫无变化的冷漠脸庞走了进来。不过,她今天没有戴眼镜,目光就这么赤裸裸地投射在我身上。
“唷,你刚刚有没有跟一个长得很像朝比奈的人擦身而过?” 我半开玩笑地说着: “我早上就见过朝比奈实玖瑠的异时间同位体了。” 长门静悄悄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把书本放在桌上摊开。 “现在已经不在了,她已经从这时间消失了。” “你该不会也能做时间移动吧?还有那个资讯什么体的。” “我不会。不过,时间移动并没有那么困难,只是现在的地球人还没发现原理罢了。时问就跟空间一样,要移动是非常简单的。” “能不能教我一下?” “那是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概念,而且就算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是吗?” “是的。” “那就没办法了。” “没办法。“ 跟这种木头人讲话感觉蛮没意思的,于是我便决定回教室。现在应该还有时间吃饭吧! “长门,昨天谢谢你了。” 只见她木然的表情稍稍动了一下。 “用不着道谢。朝仓凉子的异常行为是我的责任,是我管理不当。” 她的刘海微微晃动。 该不会是在向我低头行礼吧? “你不戴眼镜果然比较好看。” 她没有回答我。 本来想迅速冲回教室吃便当的,没想到春日竞然站在教室门口堵我,害我的吃饭计划落空。莫非是命中注定?看来,我已渐渐修炼到看破红尘的境界了。 已经在走廊上等很久的春日用不耐烦的口气骂道: “你是跑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会马上回来,连饭都没吃地在等你耶!”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是真的在生气,反而比较像一个青梅竹马的女生为了掩饰尴尬而撒娇的感。 “别杵在那里!跟我来!” 春日用摔角的“关节技”紧扣我的手腕,将我拖到了昏暗的楼梯间。 我肚子真的很饿耶! “我刚刚在教师办公室问了冈部,老师们好像是到早上才知道朝仓要转学的事。听说是一太早有个自称是朝仓父亲的男人打电话来,说他们因为有急事要搬家。而且,你知道是搬到哪里吗?加拿大耶!哪有这种事啊?太诡异了吧!” “是吗?” “然后,我就说自己是朝仓的好朋友,想请老师告诉我她在加拿大的联络方式。” 拜托,你根本没跟人家讲过什么话好吗? “然后你知道怎样吗?老师竟然说不知道。一般搬家的话,不是都会留下住址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没有啦!” “然后我就顺便问了朝仓凉子搬家前的住址,准备等放学后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这女人还是一样不听别人说话。 算了,我不想阻止她了。反正的费功夫的人是春日,不是我。 “你也要一起去。” “为什么?” 春日气愤地拱起肩膀,然后有如准备喷火前的怪兽般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用足以传遍整条走廊的超大音量大喊—— “因为你也是sos团的一员!” 遵从春日命令的我慌忙退场,接着再到社团教室告诉长门,今天我跟春日都不去参加社团活动,还交代她要是朝比奈跟古泉下了课有过来,再将这消息告诉他们。伹因为不知道这个沈默的外星人会搞出什么状况,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在社团教室里剩下的传单背面,用麦克笔写上“SOS团今天休会春日”,然后用图钉钉在门上。 撇开古泉不谈,这么一来朝比奈就能省下换女侍服的时间了。 拜这些事情所赐,还没吃东西的我,竟然在此时听到第五节上课的钟响,一直到下课的空档时间才吃到饭。 若说我从没做过跟女孩子肩并肩一起放学的这种宛如偶像剧般的梦,绝对是骗人的。虽然这个梦想现在正在实现中,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说了什么?” 走在我左边,迈着大步,手里拿着便条纸的春日问道。我自动把她的话转化为“你有什么不满吗?” “下,没有。” 我们走下坡道,沿着私铁的铁轨走着。再往前一点就是光阳图车站了。 心想就快到长门住的公寓了,没想到春日果真朝那个方向走,然后在一栋熟悉的全新出售公寓前停了下来。 “朝仓奸像住在这里的505室。”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不,没什么。对了,你准备怎么进去?你看,连玄关的大门也上锁了。” 我指着对讲机旁的数字锁说: “这是要输入数字才能开门的门锁,你知道号码吗?” “不知道,这种时候就要采用持久战了。” 你是打算等什么啊?才这么想,其实也没等很久。因为有个像要出门买东西的大婶从里头开了门,狐疑地望了我们一下后就走掉了。春日就趁大门还没关上前,用手挡着。 这方法不太聪明。 “快点过来!” 我就这样被强拉进玄关,然后恰好搭上停在一楼的电梯。搭电梯时沈默地望着楼层显示是一种礼貌——
“那个朝仓啊……” 不过春日似乎不懂这种礼节。 “还有许多奇怪的地方。她之前好像也不是念市内的国中。” 这还用说。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她是从外县市的国中越区来念北高的。一定有问题!北高又不是什么升学名校,只是一所普通的县立高中而已。为何她要大费周章地来念这所学校?” “下知道。” “不过家离学校这么近,而且还是住在分售型公寓,还不是租的。这里地点这么好,房价一定很贵。难道她以前都从这里通车到外县市的国中上课?” “都跟你说不知道了。” “看来,有必要调查朝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电梯到了五楼,我们先是沈默地望了505室的大门片刻。原本应该有的门牌如今已被抽掉,显示这是间空房。春日轻扭了一下门把,但当然是打不开的。 春日双手交叉在胸前,思考着该怎么进入屋内调查,而我则在一旁强忍着呵欠。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去找管理员吧!” “我可不认为他会借钥匙给我们。” “不是的,我只是想问他朝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算了,我们回家吧!知道那种事又能怎样?” “不行。” 我们搭电梯回到一楼,然后走向玄关旁的管理员室。乍看之下玻璃窗的对面并没有人,不过按了墙上的电铃后,便有一个满头白发的矮小老爷爷缓缓出现。 在老爷爷还来不及说话前,春日已经霹雳啪啦讲了一堆。 “我们是之前曾住在这里的朝仓凉子的朋友。她突然搬家也没留下新家地址,害我们无法联络她。能不能请问一下她搬到哪里去了?另外,还想请问您朝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当我惊叹原来春日也会用这种正常的口吻说话时,似乎有点重听的管理员则不停“什么?”、“啊?”地应着。尽管如此,春日还是从老爷爷的口中得知,其实他也对朝仓一家突然搬家的事感到相当意外(根本就没看到搬家公司来,但房子里的家具却全都不见了,实在吓死人了。),还有朝仓家在三年前搬进这里(我还记得那个脸蛋长得相当漂亮的小姑娘,还拿日式点心礼盒来送我呢!)以及他们家并没有用贷款,而是一次就用现金付清(我想他们家应该非常有钱吧。)等等的事。哇塞!你可以去当侦探了。 老爷爷似乎也很开心能跟春日这种年轻女孩说话。 “对了,虽然我常看到那位漂亮的小姑娘,但却不记得曾跟她父母打过招呼。” “我记得那小姑娘好像名叫凉子,是个气质很好的女孩子。” “ 原想至少也要跟她说声再见……实在太可惜了。对了,你也长得很可爱呢!” 当老爷爷似乎要开始讲同样的事情时,春日便判定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资讯,于是便对他礼貌地行了个礼说: “谢谢您的帮忙。” 然后催促我离去。其实根本不需春日催促,我已经准备跟在她身后离开公寓。 “小子,那位小姑娘以后一定会变成大美人的,可别让她逃掉啊!” 老爷爷这句话根本是多余的。我担心的是应该也听到了的春日,不知会有什么可怕的反应,但她却一语不发地继续向前走,而我也识相地保持沉默。从玄关处走没几步路,恰好遇到手提便利商店塑胶袋,背着书包的长门。平常总是在社团教室待到放学时间的长门,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想必表示她今天在我离开后,也马上就离开了学校。 “哎呀,你该不会也住这里吧?奸巧哦!” 皮肤白皙的长门点了点头。拜托,这哪算巧。 “你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关于朝仓的事?” 她摇了摇头。 “是喔。如果你听到了什么有关朝仓的消息,记得告诉我喔。” 她点了点头。 我看着装了罐头和菜肴的便利商店袋子:心想原来这家伙也会吃饭啊! “你的眼镜怎么了?” 长门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是沉默地望着我。我被她看得有些心慌,而春日则一副根本不认为她会回答的样子,轻轻耸了一下肩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举起手朝长门挥了挥表示道别。当我们两个擦身而过时,长门突然用只有我才听得见的音量说道: “小心一点。” 这次又要小心什么啊?正当我转过头要问时,长门已经走进公寓里了。 我跟在沿着铁轨走的春日背后两三步的距离,漫无目的地走着。再这样走下去,只会离家越来越远,于是我忍不住问春日接下来要去哪里。 “没要去哪里。” 她回答。我望着春日的后脑勺说: “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此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有点要往前倒的样子。接着,便用宛如长门般的白皙冰冷表情望向我。 “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是地球上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接着又说: “我就有这种体验,水远都忘不了。” 春日就站在沿着铁路的线道,不,步道上开始说了起来。 “小学六年级时,我们全家曾一起去球场看棒球。虽然我对棒球没什么兴趣,但入场后却吓了一跳,因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球场对面的观众看起来就像米粒一样小,而且不停蠢动着。当时我以为全日本的人都聚集到这个空间来了。于是,我问了我爸现场到底有多少人。我爸回答我因为观众爆满,应该有五万人吧!比赛结束后,通往车站的道路上全都挤满了人。看到那副景象,让我不由得愣住。眼前明明有这么多的人,却只是日本总人口的一小部份。因为曾在社会课时学过日本有一亿多的人口,于是,回家后我用计算机算了一下,才发现五万人不过是所有人口的二干分之一而已。那时,我又愣住了。原来我不过是足球场上那么多人中的其中之一,而球场上看起来那么多的人,也不过占总人口的两干分之一罢了。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特别的人,不但与家人相处和乐,也觉得自己的班上聚集了全世界最有趣的人。不过那一刻,我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样。我在班上体验到的自认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其实在每一所学校都会发生。对日本全国的人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当我发现这件事时,突然觉得周围的世界都褪了色。晚上刷牙睡觉、早上起床吃饭,这种事到处都看得到。一想到这是每个人都在过的普通生活,就觉得好无聊。我深信既然世界上人口这么多,那其中一定也有过着毫不平凡、充满趣味生活的人,但为何不是我呢?小学毕业前,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最后终于让我想到了,一直等待有趣的事降临是没用的。因此,升上国中后,我决定改变自己。我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我不是个只会等待的女生,而我也认为自己尽力了,但结果还是一样。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升上了高中,我还是相信生活能有一些变化。” 春日简直像辩论大会的参赛者一样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完后又很后悔自己说出这件事似的,露出后悔的表情仰望着天。 电车在轨道上疾驶而过。拜那轰隆声响之赐,我得以有时间思考此时是该继续追问下去,还是该引用此一哲学论点来敷衍春日。我下意识地目送留下多普勒效应(注:Doppler shift,种声波效应)后离去的电车,然后说道: “是吗?” 我对只能这么说的自己感到有些难过。春日轻按着被电车卷起的狂风吹乱的头发说: “回去吧!” 说完后,她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虽然从春日离去的那个方向回家比较快,但她的背影就像无言地在向我宣告“别跟来!”。所以我只能留在原地,目送春日离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为止 我到底是在干嘛啊。 回到家后,发现古泉一树在家门口等我。 “你好。” 他那仿佛见到老朋友似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虚伪。穿着制服背着书包,一副刚下课模样的他,热情地朝我挥着手。 “我想履行上次对你做的承诺,所以在这里等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早就回来!” “听你的口气。应该知道我刚刚去了哪里。” 总是一张笑脸示人的古泉说: “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和凉宫有关吗?” “和凉宫同学有关。” 我打开自家大门把书包放在玄关,接着对正巧出现的妹妹说我会晚点回来后。便走回古泉身边。 数分钟后,我们坐上了车。 古泉在我家门口拦下了正巧经过的计程车后,现在这辆车正沿着国道往东边开去。刚上车时古泉所讲的地名,位于县外的某个大都市,其实坐电车去会比较省钱,但反正付钱的人是他,所以无所谓。 “对了,你刚刚说的承诺是指什么?” “你不是说如果我真的有超能力的话,就叫我拿出证据来吗?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所以就想请你作陪啰!” “有必要特地跑那么远吗?” “嗯。我必须在某个特定地点、特定条件下才能发挥超能力。而我们目前前往的地点,正好满足了各方面的条件。” “你还是认为春日是神?” 和我一同坐在后座的古泉斜眼看了看我。 “你听过人类原理这个名词吗?”
“没听过。” 古泉突然发出换气似的笑声说道: “总之,就是、人类借由观测才得以发现宇宙的存在。这样的理论。” 完全不懂。 “因为观测,所以才有宇宙的存在。总之,就是世上名为人类的知识生命体在发现许多物理法则和定律后,借由观测了解宇宙的生成,并得知宇宙的存在。假设观测宇宙的人类和地球没有进化到目前这种程度,那么就无法进行观测,也无法发现宇宙的存在。也就是说不管宇宙存在与否,对没有进化到某个程度的人类来说都是一样的。正因有如此进化的人类存在,宇宙的存在才会为大家所接受。这就是以人类的角度思考得来的想法。” “真是奇怪的想法!不管人类存不存在,宇宙就是宇宙啊!” “没错。所以人类原理并不符合科学,不过是一种思索理论罢了。但是,这里头倒浮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实。” 计程车因红灯而停了下来。司机直视着前方,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为何宇宙会以适合人类生存的型态被创造?重力常数只要有一点点的差距,宇宙就不会是目前这个世界的样貌了。其他像是普朗克定数、粒子的质量比,简直就像为人类量身订做似地恰好符合某个特定值,才造就了世界及人类。你不觉得这非常不可思议吗?” 我突然觉得背后痒了起来。因为古泉说的一切,就像受科学影响的新兴宗教传教小册子上的歌功颂德文句。 “你放心吧!我并不认同万能的绝对天神,就是创造全人类的造物主,我们的同伴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有一点我们非常怀疑。” 怀疑什么? “我们所做的事,该不会只和用双手倒立在悬崖边的小丑一样愚蠢吧?” 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吧!否则古泉才不会发出那种只有不停喘气的母鸡才会发出的笑声。 “开玩笑的啦!” “我真的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很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能不能放我下车?麻烦掉个头好吗?如果可以的话,后者是最好的。 “我只是拿人类原理来作比喻而已,还没正式提到凉宫同学的事呢。” 奇怪!为何你、长门还有朝比奈都那么喜欢春日? “我认为她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先别提这个,你还记得我曾说过这个世界有可能是凉宫同学创造的事吗?” 虽然讨厌这个说法,不过脑海里似乎还有点印象。 “她拥有实现愿望的能力。” 不要讲得那么斩钉截铁好吗! “我不得不这么认为,因为目前的情况正照着凉宫同学的意思进行。” 怎么可能! “凉宫同学一直认为世上绝对有外星人,所以长门有希出现了。而她同样也渴望见到未来人,所以朝比奈实玖瑠也出现了。然后是我,我也基于同样的理由出现在她面前。”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三年前——” 又是三年前!我已经听腻了。 “某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拥有某种力量,而且不知何故,我竟然很清楚该如何使用这股力量。此外,我也发现了跟我拥有同样力量的人也开始觉醒,还有这种力量都是凉宫春日带来的。但这些事我无法详细说明。反正我就是知道,无法解释。” “好吧,就算我让你一亿步好了,我还是无法相信春日有这种能力。” “这也难怪,因为连我也不太相信。区区一名少女就能改变世界,不,或许该说创造世界才对,而且那名少女还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玩。这就有点恐怖了。” “为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如果她可以自由创造世界,那么她自然能让目前这个世界化为乌有,再按照她的意思重新创造一个新世界。如此,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世界末日就会降临了。我们虽无从得知这个想法是对是错,但说不定连我们认为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其实也已经被重覆创造过很多次了。” 我想用其他字眼来取代用了N次的“真不敢相信”。 “既然如此,你就告诉春日你的真实身分啊!让她知道超能力者其实是存在的,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这么一来,说不定她就不会想对这个世界怎么样了。” “那样问题可就大了。要是凉宫同学认为超能力者的存在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到时整个世界就会变成那样。所有的物理法则都会扭曲,质量不变的法则、热力学第二定律,还有整个宇宙,都会变得乱七八糟的。” “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 我说: “我记得你曾说过是因为春日渴望见到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你跟长门还有朝比奈才会出现吧?” “是的。” “既然如此,为何春日一直都没发现?相反的,反而是你们跟我都知道了,这未免太奇怪了吧!”
“你觉得矛盾?其实并没有,真正矛盾的是凉宫同学的心。” 用我听得懂的话讲啦! “也就是说,她既期盼有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的存在,可是她的常识又告诉她世上根本没有这些东西,这两种想法不停在在她心中拉锯。虽然她的言行劲爆,但其实她的思考模式还是跟普通人没两样。她国中时代那种暴风般的精神,这几个月已经逐渐稳定,而我们也乐见她稳定下来,没想到最近又发生了龙卷风般的惊人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古泉嘴角微扬。 “要不是你让凉宫同学产生了奇怪的想法,我们现在都还藏身在远处观察她。” “我做了什么?” “是你鼓吹她成立那个怪社团的。因为与你的一席谈话,她才想出创立一个聚集许多奇妙人类的社团这个点子,所以你必须负起所有的责任。因为你的关系,关心凉宫春日的三股势力末端才会齐聚在一堂。” “……真是冤枉啊!” 我无力地反驳着,古泉则微笑着说道: “但理由还不只这些。”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而在我打算说些什么之前,司机突然开口: “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车门接着被开启,我和古泉在一片嘈杂中下了车。虽然计程车司机没收车钱就开走了,我却一点也不惊讶。 住在附近的人若提到上街,大部分都是指到这一带。这里连结许多私铁及国铁车站,是拥有许多百货公司和复合式建筑物的日本地方都市之一。夕阳忙碌地将路上的行人染上明亮的色彩。眼前的十字路口在绿灯亮起时,立刻被不知从哪里涌现的众多行人占领。在人行道旁下车的我们,被拥挤的人朝冲散了一会儿。 “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要跟我说什么?” 缓步走在斑马线上,古泉望着前方说: “现在要回去遗来得及喔!”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个干嘛。” 走在我身边的占泉突然握住我的手。你干嘛啊,很恶心耶! “抱歉,不过能不能请你先闭上眼睛?马上就好了,只要几秒钟。” 我闪了一下,以防穿着西装的上班族撞到我。绿灯开始闪烁。 好吧!于是我乖乖闭上了眼睛。耳朵听得见大量的脚步声、车子的引擎声、分秒不曾间断的人声、以及其他各种喧嚣声。 在古泉的牵引下,我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然后停了下来。 “可以了。” 我缓缓张开眼睛。 整个世界被染成了灰色。 真的好暗。我不由得抬头望向天空。到处都找不到刚刚还散发着耀眼橘色光芒的太阳。天空被暗灰色的云笼罩。那真的是云吗?毫无缺口的平面空间在眼前无限延伸,昏暗地覆盖了四周。蒙陇的燐光取代了太阳,在灰色的天空上绽放着微弱的光芒,让整个世界免於陷入完全的漆黑。 到处都看不到人。 除了站在十字路口正中央的我和古泉外,刚刚遗挤满整个人行道的拥挤人潮,如今已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在一大片昏暗的视野里,只有交通号志空虚地闪烁着,然后变成了红灯。另一边的车道则变成绿灯,但却没有半辆车在路上行驶。四周寂静到令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连地球的自转都停止了。 “我们位在异次元断层的夹缝中,这是一个与我们生存的世界完全隔绝的闭锁空间。” 古泉的声音在沈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这个十字路口的正中央恰好是这个闭锁空间的《墙》。你看,就像这样。” 古泉伸出的手像受到阻挡似地停在空中。我也模仿他的动作试着朝旁边伸出手,触感就像冰冷的洋菜一样。我的手指梢梢戳进拥有弹性的无形墙壁,可是深入还不到十公分就无法再前进了。 “这个闭锁空间的半径大概有五公里。通常,用普通的物理方式是进不来的。我所拥有的能力之一,就是能够进入这样的空间。” 有如竹笋般从地表窜起的数栋大楼里,连一盏灯都没点上。商店街上的店面也是黑漆漆的。整个空间里唯一绽放着的人工光芒,只有微弱的路灯而已。 “这里是哪里?” 不,应该问这里是什么空间才比较恰当。 我们边走边向你解释吧。古泉若无其事地说: “虽然我不清楚详细状况,但这个世界是距离我们所居住的世界不远的异次元空间……。这样说吧,刚刚那个地方发生了异次元断层,然后我们就进入了时空的夹缝中。而此时此刻,外部的空间仍然继续着同样的生活。而凡人……也几乎不会迷路误闯这里。”
我们走过马路,古泉用早已决定好方向的脚步前进。 “你不妨想像一下地面上隆起了一个像是倒盖的碗般的巨蛋形空间。而这里就是它的内部。” 我们走进混居公寓里。里面完全不见半个人影,就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闭锁空间完全是随机发生的。有时隔天出现一次,有时则是隔了好几个月才会出现。不过,我唯一清楚的就是……” 我们爬上了楼梯,四周非常的暗。要是眼睛不盯紧走在前方的古泉,只怕就要绊倒了。 “只要凉宫同学的精神下安定,这个空间就会出现。” 我们来到四层楼高的混居公寓屋顶。 “只要闭锁空间一出现,我就能探索到,我的同伴也是。为什么我们会知道,老实说我们也不晓得。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就可以知道闭锁空间出现的地点跟时间,以及侵入的方法。这种感觉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 我扶着屋顶上的栏杆往天空一看,完全感觉不到风的吹拂。 “你特地带我来看这个?可是,这里根本没半个人啊?” “不,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但是古泉却假装没看见我脸上的不悦。 “我的能力不只是找出闭锁空间并侵入其内部而已。老实说,我还有反应凉宫同学理性的能力。这个世界就好比凉宫同学的精神波动所产生出来的青春痘,而我就是治疗青春痘的药。” “你的比喻还真难了解。” “常有人这么说。不过,你也很了不起呢!看到这种状况,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这时,我不禁想起凭空消失的朝仓及高雅成熟版的朝比奈。这类经验我已遇过太多次了。 突然,古泉拾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的某一点。 “好像开始了,转头看看后面吧。” 我看到了。 在远方的高楼缝隙问,出现一个发着蓝光的巨人。 他比三十层楼高的商业大楼还高出一个头。那浑身呈现黯淡深蓝色的细瘦身躯,似乎带有发光物质,不停地从身体内部发出光芒。因为周遭太暗了,看不清他的轮廓,他脸上也没有堪称五官的东西。除了眼睛和看起来像是嘴巴的部分比较暗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平坦。 那是什么东西啊? 巨人有如打招呼般地缓缓抬起一只手,然后有如挥柴刀似地用力一甩。 他身边的大楼从屋顶往下被撞掉了一半。水泥、钢筋、瓦砾有如慢动作似地掉落地面,发出霞耳欲聋的声音。 “我们认为这是凉宫同学内心焦虑的具体化表现。好像每当她内心的纠结达到某个临界点,这个巨人就会出现,并将四周破坏殆尽以发泄压力。但我们又不能让他在现实世界胡来,那样铁定会造成莫大的破坏,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闭锁空间,好让他在内部进行破坏。是不是很理性啊?” 每次只要发出蓝光的巨人挥动手臂,大楼就会被拦腰打断然后崩毁,而巨人则踩着大楼的残骸往前迈进。出乎意料的是,耳边只听得到建筑物崩坏的钝重声响,可是却听不到巨人的脚步声。 “若按照物理观点来看,像他那样的巨人应该会因自己的体重而无法站立。可是,他却像处于无重力状态似地随意走动。虽然破坏大楼这种举动牵扯到质量的改变。但这个原理似乎不适用在他身上。所以就算出动军队,想必也无法阻止他。” “这么说就得任凭他胡来啰?” “不,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请看那边。” 古泉伸手指向巨人。我凝神望向他所指的地方。几个刚刚并没出现的红色光点,正在巨人的周围飞动。和与高楼等身的高大蓝色巨人比起来,那些红色光点简直像芝麻一样。尽管数目算起来是五个,却因移动的速度太快,我眼睛根本追不上。有如卫星般绕着巨人打转的红色光点,看起来就像在阻碍巨人往前移动。 “那些是和我一样从凉宫同学那里得到了力量的同志,也就是狩猎巨人的战士。” 红色的光粒巧妙地避开破坏街道的巨人双臂的攻击,一面急速地变化飞行轨道,一面突击巨人的身躯。巨人的身体彷佛是由气体组成的,光点轻易就贯穿了他。 不过,巨人却无视於眼前飞舞的红色光点所发出的攻击,再度扬起手,摧毁了另一栋百货公司大楼。 就算复数的光点一齐朝巨人攻击,依旧改变不了他的动作。巨人的身体被高速雷射光似的红色光线贯穿,不过因距离太远,无从得知他受到多大的损伤。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巨人身上并没有被光线凿开一个洞。 “好了,我也该加入他们的行列了。” 古泉的身体开始发出红色的光。发着光的古泉,身体不一会儿就为红色的光球所吞没,如今在我眼前的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巨大的光球。 真是太荒唐了。 往上浮起的光球像在对我打暗号似地,开始左右晃动起来,最后以极快的速度朝巨人笔直飞去。
因为远方的光球一直没静止过,所以我根本无法算清楚他们的总数,不过在古泉加入后,应该还不到十个就是了。虽然他们果敢地朝巨人的身体冲去,但都只能穿透他的身体而已,根耀眼光芒,接着手腕旋即失去厚度,有如被太阳照射到的雪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巨人失去手腕的断面缓缓冒出蓝色烟雾,那大概是他的血吧!眼前这一幕还真是奇幻啊! 红色的光点似乎政变了横冲直撞的攻击方式。当他们像包围小狗的跳蚤般一同朝巨人的身体接近时,蓝色的光线开始晃动。红色的光线斜切过巨人的脸,他的头就这么滑落了下来,接着肩膀也开始崩落,片刻后巨人的上半身便被切割成相当怪异的形状。被切落下来的部位发出马赛克状的光芒,然后扩散、消失。 由于巨人所在的位置刚好足一大片荒野,并没有任何遮蔽物,所以我便能从头到尾观看整个过程。在巨人失去大部分上半身的同时,整个身躯也开始崩坏。最后分解成比灰尘还小的微粒,洒落在瓦砾堆上。 而刚才还在上空盘旋的红色光点在确定完成任务后,便往四方散去。大部分都立刻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朝我这边飞来,最后缓缓在混居公寓的屋顶上降落。只见红色光球的光芒逐渐减弱,最后停止发光。接着,装模作样地拨着头发的古泉,便带着微笑站在我面前。 “让你久等了。” 他的气息平顺,没有一丝紊乱。 “最后,再让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古泉的手指向天空。半信半疑的我缓缓拾起头,接着就在深灰色的天上看到了那个东西! 在巨人最初出现的地点上空附近,出现了一道裂缝。就像准备孵化的雏鸟,啄破蛋壳造成的裂缝一样。这道裂缝有如蜘蛛网般迅速成长、扩大。 “随着那蓝色怪物的毁灭。闭锁空间也会跟着消灭。很像魔术表演吧!” 在古泉的说明快要结束的时候,巨大的裂缝已覆盖了眼前的世界。就像被金属制的巨大爪篱罩住一样。只见网眼变得越来越细,最后仅剩下黑色的弯曲线条。就在这时候,啪嗒! 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听到声音,只是在脑子里模拟玻璃的碎裂声而已。从天顶某一点发出的亮光。瞬间呈弧形往四周扩散。我感觉光线缓缓洒了下来。不,这样的描述好像不太贴切,应该用巨蛋球场的可开关屋顶。在几秒钟之内迅速打开来形容,还比较接近眼前的景象。不同的是,眼前不只是打开的屋顶而已,还有所有的建筑物。 强烈的嘈杂声震动着鼓膜。让我反射性地捂住耳朵。不过那巨响只是因为我在无声的世界待了一段时间,瞬间无法适应所造成的错觉罢了。仔细一听,原来是平日听惯了的喧闹声。 世界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没有崩毁的高楼,也没有灰色的天空。更没有在天空飞舞的红色光球。马路上到处是车子和汹涌的人潮,大楼间的缝隙可看见熟悉的橘色阳光,世界上所有接受这温暖光芒的万物,犹如在感谢它似的,个个都拖着长长的影子。 只感觉到风在吹动。 “这样你明白了吗?” 离开混居公寓后,眼前竞如魔术般地停了辆计程车。在我们都坐进车内后,古泉这样问我。仔细一看,司机竟然又是刚刚那位沈默的男子。 “不明白。”我真心地回答。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古泉用含笑的声音说道:“那只蓝色的怪物——我们称之为《神人》,不过就像我先前跟你说过的,他和凉宫同学的精神活动有很大的关连。当然,我们也是。只要闭锁空间出现,只要《神人》开始活动,我们就能发挥超能力。那是只能在闭锁空间中使用的力量。像现在,我就一点力量都没有。” 我沈默地望着司机的后脑杓。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只有我们这些人拥有这种能力,不过这或许跟对象是谁并没有关系。就像中彩券的原理一样。尽管中奖的机率很低,还是有人中奖。我只是突然被长矛刺中而已。” 感觉还真不幸呢!古泉苦笑着说道,而我只能继续保持沈默。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我们不能任《神人》随意活动。为什么呢?因为只要《神人》破坏得越严重,闭锁空间的范围就会扩大。你刚刚看到的那个空间算是小规模的。如果放任它不管的话,它会逐渐变大,最后会覆盖整个日本,甚至是全世界。最后,那另一个空间里的灰色国度,就会取代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 我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就跟你说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无从解释,所有属于‘机关’的人都是这样。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知道关于凉宫同学的一切,以及她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有多大,同时也发觉自己拥有超能力,更明白若放任闭锁空间不管会带来什么结果。而一般的人在知道这些事情后,只会想要出点力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不过要是我们不做的话,这个世界一定会灭亡。” 那可就麻烦了。喃喃地说完这句话后,古泉就沉默了下来。 在我回到家之前。我们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流逝的日常风景而已。 直到车子停止,我准备下车时,他才又开口: “请多注意一下凉宫同学的行为。她原本呈现安定状态的精神状况,已经出现了活性化的征兆。有些人的想法还挺错综复杂的。” 在我还来不及说话前,原本从半开车门中探出头来的古泉早已将头缩回车内,然后关上车门。目送着都市传说里常出现的幽灵计程车般的车子呼啸而去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便大步走回家去。
第七章:
自称出自于外星人之手的人造人、自称跨越时空的少女、自称少年超能力战队的这三个人,为了取信于我。每个人都让我看到了足以证明他们身分的证据。三个人依三种不同的理由。以凉宫春日为中心活动着。老实说,我觉得这样还不错。不,一点都不好。因为有一点我怎么样也搞不懂。 那就是,为什么是我? 古泉说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少年为什么会在春日身边聚集,都是因为她心中如此希望才造成的。 那么,我呢? 为何我会被卷入这一切?我只是个百分之百的普通人啊!又没有突然对奇异的前世觉醒,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谜样神力,我只不过是个超级平凡的高中男生! 这故事的脚本到底是谁写的? 还是有人让我闻了什么奇怪的药物,才产生这么多的幻觉?要不然就是被毒电波射中?到底是谁让我陷入这种困境的? 是你吗,春日? 开玩笑的啦! 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为何我非得这么困扰呢?看来所有的原因似乎都出在春日身上。如果真要烦恼,也应该是春日烦恼吧!为何我得替她烦恼呢?根本没有道理嘛!我说没道理就是没道理,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事情真如长门、古泉及朝比奈所言,那你们就去跟春日本人说呀!到时候世界会变成怎样,都是春日的责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尽管去忙得团团转吧!只要不是我就好了。 季节进入夏季到来前的倒数计时。我满身大汗地爬着坡道,一面用脱下来的运动外套擦着汗水,一面伸手扯掉领带,并将扣子解至第三颗。早上就这么热,那中午肯定更可怕。我咬牙走在通往学校的这条坡道上,此时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当我嚷着“别碰我啦!很热耶!”而转过头时,谷口的脸刹时映入眼帘。 “嗨!” 并肩走在我身旁的谷口,果然也是一身汗。真是有够讨厌的,我精心弄好的发型都被汗水弄湿变塌了。尽管他嘴上这么说,感觉却还是神采奕奕。 “谷口。” 当谷口自顾自地说起他家的狗怎样怎样这种无聊的话题时,我便插嘴问: “我应该是个普通的高中男生吧?” “什么?” 谷口露出像第一次听到超有趣笑话的夸张表情。 “你该先定义一下普通是什么意思才对吧?否则整个对话就无法成立喽。” “是吗?” 我开始后悔问他这个问题了。 “跟你开玩笑的!你说你普通?我可不觉得一个普通男生,会在无人的教室里压倒女生喔!” 当然,谷口应该是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我也是个男人,自然会拿捏分寸,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一点都不了解。 “你跟她是何时变成那个关系的?对方可是我所归类为A-级美女的长门有希呢!” 原来长门有希在他眼中是属于A-级。我赶紧顺着谷口的话解释: “那是因为……” 我想谷口所想象的情节应该充满着妄念、梦想、完全不切实际。于是,我决定用以下的说词向他解释。可怜的长门是春日强行占领社团教室下的受害者,为此无法顺利参加文艺社活动的她非常困扰,于是来找我商量。她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春日放弃文艺社社团教室,另觅他处。被她的诚挚诉求感动的我,决定帮助可怜的她,并在春日不知道的地方与她共同协商该如何善后。当我们在春日回去后的教室共商策略时,长门的贫血症突然发作。就在她差点昏倒在地时,我急忙伸手扶住她,没想到你就冲进来了。这件事只要说开了,根本就没什么嘛! “骗人!” 他说完还踢了我一脚。可恶,这可是我呕心沥血想出来的超完美、虚实交杂的故事耶!竟然没骗到他! “就算我相信这番谎言好了,我还是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因为你竟然能让平时根本不与人接触的长门有希找你商量事情。实在不简单。” 拜托,长门那么有名啊? “再怎么说她都是凉宫的手下。如果你是个普通的高中男生,那我不就像跳蚤一样普通了。” 接着,我又问了。 “谷口,你会使用超能力吗?” “啊?” 他一睑呆滞地走上第二段楼梯。他的表情简直就像得知自己搭讪成功的美少女,竟然是邪教的传教士那样夸张。 “……原来如此,你终于也深受凉宫的毒害……。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你真的是个好人。以后请你不要接近我,以免把凉宫病毒传染给我。” 我轻揍了谷口一拳,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这家伙要是有超能力的话,那从今天起,我就是联合国理事长了。
走在校门口通往校舍的石阶时,我内心还挺感激谷口的。因为和他说话的同时,暑气好像消退了一些。 这么热的天气,就连春日也承受不住似地全身无力趴在桌上,还忧郁地望着远方的山峦。 “阿虚,我好热哦!” 是吗?我也是。 “帮我搧风啦?” “如果要帮别人搧,我宁愿搧自己。这么一大早的,我可没多余的力气帮你搧喔!” 全身软趴趴的春日,完全不见昨天那副滔滔不绝的雄辩气势。 “你觉得实玖瑠下一套衣胀应该穿什么呢?” 兔女郎、女侍服之后应该是……等等,还有下一套啊? “猫耳朵?护士服?还是把她打扮成女王好了?” 我在脑中想象朝比奈被迫换装时红着脸不断挣扎的娇小身躯,不觉一阵晕眩。啊,实在太可爱了。 发现我正在认真考虑的春日,眉头紧皱地瞪着我,然后轻拨了一下耳后的头发。 “瞧你一副蠢样。” 春日骂道。是你先转移话题的好吗?不过我的表情八成像她说的那么蠢,于是我也不打算反驳。当我用教科书帮她搧风的同时— “真的好无聊喔!” 春日这样嚷着,然后嘴唇无奈地下垂,表情简直像个漫画人物。 在辐射线最高峰,有如地狱般的午后体育课结束后,我们一面骂着“可恶的刚部,竟然让我们连续跑了两个小时的马拉松”,一面在六班换下早已变成湿抹布的运动服,然后回到五班教室。 虽然早已上完体育课的女同学们都换好衣服了,但因为接下来只剩班会,所以几个放学后要直接去参加运动社团的女生,依然穿着运动服。 “太热了嘛!” 没错,这就是她的理由。 “没差啦,反正社团教室后还要换衣服啊!再加上我这礼拜当值日生,穿这样比较好活动。” 用手托着脸颊望向窗外的春日,目光追寻着天空的积雨云。 “这样还挺合理的。” 拿运动服当朝比奈的下一个角色扮演主题也不错呢!什么?角色扮演这名词用得不对?虽然不清楚她的来历,但她现在可是正努力扮演一个高中生呢!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对吧?” 春日的猜想准确到令我不禁怀疑她有读心术。 “在我去社团教室前,不准你对实玖瑠做出什么不轨举动。” 那等你来了之后就可以吗?我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然后像被新上任的保安官用枪指着的西部时代通缉犯般,粗鲁地张开了双手。 我一如往常先敲了门,等待室内传来响应后才进入社团教室。有如洋娃娃般孤单地坐在椅子上的可爱女侍,露出草原上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迎接我。好温暖哦! 而依旧坐在桌子旁看着书的长门,则像一朵绽放在春天的山茶花。唉呀,我是在乱比喻什么呀! “我去泡茶。” 整理好头饰后,朝比奈便走近堆满破铜烂铁的桌子旁,小心翼翼地将茶叶装进茶壶里。 我在团长桌旁坐了下来,开心地望着忙碌的朝比奈时,我突然灵光一闪。 我立刻打开电脑的电源,等待硬盘启动。等桌面出现后,我立刻叫出档案并输入名为”MIKURU”的密码。真不愧是从电脑研究社抢来的新机种电脑,处理速度还真是惊人。不一会儿,朝比奈的女侍图档就都出现在昼面上了。 确认朝比奈正在专心泡茶后,我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再放大。 那张是朝比奈被春日强逼摆出性感动作的照片,从丰满的胸部间可见诱人的乳沟,而左边白皙的隆起上的确有个小黑点。我将那黑点圈选后再放大,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不过仍看得出那确实是星形的黑痣。 “原来就是这个啊。” “发现了什么吗?” 在朝比奈把杯子放在桌上前,我已经迅速地将画面关掉。我在这方面,算是非常细心。当朝比奈从旁观看屏幕时,自然是什么也没有。 “咦,这是什么啊?这个MIKURU的文件夹装了什么东西?” 糟了,太大意了! “为什么用我的名字命名呢?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啊?让我看,让我看嘛!” “唉呀,里面就是那个……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应该没装什么东西吧。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什么都没有。” “骗人!” 朝比奈开心地笑着伸出手,并从我身后靠过来想抢走我右手中的鼠标。不让你得逞!我手紧抓着鼠标。朝比奈柔软的身躯压在我背上,头从我肩膀处探过来,那甜美的气息轻喷我的脸颊。 “朝比奈,你稍微让开点……” “让我看啦!” 左手搭着我的肩膀,右手则追着鼠标跑的朝比奈,一半身全压在我背上,让我感觉越来越不妙。 银铃般的笑声轻轻打进我耳朵,让我不禁因为太过舒服而放开鼠标,就在此时—— “你们两个在干嘛啊?” 摄氏负273度的冰冷声音让我跟朝比奈当场冻僵。背着书包穿着运动服的春日,脸上的表情就如同目睹自己的老爸在袭击无知少女般可怕。 下一秒,愣了片刻的朝比奈开始有了动作。她笨拙地离开我的背部,慢慢后退,最后像快没电的ASIMO机器人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春日哼了一下,接着踏着巨大的脚步声走到桌子旁俯视我。 “怎么,对女侍服有兴趣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们要换衣服。” 随便你啦!我悠闲地暍着朝比奈替我泡的茶。 “不是告诉你我们要换衣服了吗?” 那又怎样啦? “给我滚出去!” 几乎是被踢出门的我摔在走廊上,而教室门就在我面前被重重地关上。 “什么东西嘛!” 害我连放杯子的时间都没有。我用手指搓了搓被茶色液体弄湿的衬衫,然后背靠着门板。 奇怪,好像哪里怪怪的。有什么地方跟平常不太一样。 “啊,对了!” 之前常常在教室公然换衣服的春日,今天竞然会把我给轰出教室。 看来,她的心境已经产生变化了。莫非她也到了会觉得害羞的年纪?因为五班的男生一到体育课就如脱兔般冲出教室,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她变了。对了,让五班的男生养成这种习惯的朝仓也已经不在了。 在门外坐了一阵子,室内悉悉蔌簌的声音全都停止,却仍然没听到叫我进去的声音。无奈的我也只能抱着膝盖继续等候,就这样过了十分钟。 “请进……” 门内传来朝比奈细小的声音。当几可乱真的女侍朝比奈替我开门后,越过她的肩膀我看到了双手撑在桌上,一脸无趣的春日那双白皙修长的腿。她头上戴着长长的兔子耳朵,身上穿着那套令人怀念的兔女郎衣服。或许是因为麻烦的关系,她并没有戴上袖套跟领子,就连网袜也没穿上。 “虽然手跟肩膀的地方觉得有点冷,不过这件衣服其实很不透气。” 春日说完后,便端起茶杯享受似地喝着茶。而长门则继续看着她的书。 同时被女侍和兔女郎包围的我,实在不知道作何反应。如果带这两个女生去拉客,应该能赚一笔吧!当我这样想时—— “哇啊,这是什么啊?” 笑脸迎人的古泉突然发出一阵怪声。 “莫非今天有化妆舞会?抱歉,我完全没有准备。” 别胡说八道了,小心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实玖瑠,你坐这边。” 春日指了指她面前的椅子。朝比奈明显露出害怕的表情,背对着可怕的春日,乖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原以为春日要干嘛,没想到她却动手在朝比奈栗子色的卷发上编起辫子。 乍看之下,任谁都会以为是姐姐正在替妹妹整理头发。但由于朝比奈的表情实在僵硬,而春日也面无表情,所以使得原本应该充满温馨的甜美画面变得有点怪。看来,春日只是单纯替朝比奈女侍编辫子而已。 望着脸上挂着浅笑一直注视着这画面的古泉,我忍不住出声问道。 “要玩奥塞罗棋吗?” “好啊,好久没玩了。” 就在我们进行黑白争霸战的同时(没想到会变成光球的古泉,棋艺竟然出奇的烂),春日帮朝比奈绑了辫子,然后又松开,接着又绑了两只马尾、梳包头……(每次只要春日碰到朝比奈,她都会全身微微颤抖),而长门依然连头也没拾地沈浸在书本中。 我越来越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样的集会了! 没错,那天我们就这样平静地进行SOS团的活动。这里跟异空间的外星人、来自未来的访客、蓝色的巨人和红色的光球完全无关。没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任凭自己悠游在时间的洪流里,过着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活。一切是那么地理所当然,而且平凡无奇。 尽管会对平凡的生活感到不满,但总会对自己说”干嘛想那么多,反正时间还多得很”,然后一次又一次悠然地迎接明天地到来。 就算如此,我还是非常地开心。毫无目的地来到这个社团教室,看着宛如女仆般忙进忙出的朝比奈;看着有如佛像般动也不动的长门;看着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古泉;看着情绪老在最高和最低点摆荡的春日。这一切都弥漫着超自然的气息,是让我感到异常满足感的高中校园生活的一部分。虽然历经被班上同学追杀、看过出没在灰色地带的凶暴怪物等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会发生的事,却很难断言那些不是我的幻觉、催眠术,或是白日梦。 虽对我对凉宫春日硬把我拉进社团的事情感到恼火,但就各种层面来看,能跟这群有趣的人融洽相处的也只有我一人。暂且将为什么只有我的这个疑问搁置一旁,说不定日后也会有除了我以外的人类加入。
没错,这阵子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任谁都曾想过这个问题吧? 但还是有人根本没想过。 没错,那个人就是凉宫春日。 晚上,吃过晚饭,洗过澡、预习过明天的英翻日课程后,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该睡觉了。于是,我躺在床上,翻开长门硬塞给我的厚重精装书。想说偶尔读点书也不错,于是随意翻阅起来,没想到却因内容意外的有趣而一页接着一页看下去。书果然是要读了以后,才能了解个中乐趣。阅读还真是不错呢! 不过这么厚重的书要一个晚上看完实在不可能,所以我在看完其中一名主角长长的独白后便放下了书,睡魔也在此时造访了我的眼皮。将写有长门字迹的书签夹在书里阖上后,我关掉了电灯,钻进被窝。不到几分钟,我便进入了梦乡。 对了,大家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做梦吗?睡眠分为眼快动睡眠和非眼快动睡眠,并周期性地重复,大多数的人在数个小时的深沈睡眠后,非眼快动睡眠就会到来,此时脑部的活动呈现休止状态。而身体虽处于睡眠状态,但脑部却轻微地活动则称为眼快动睡眠,此时我们就会做梦。到了清晨,眼快动睡眠的比例增多,也就是说几乎所有人都会一直作梦直到醒来。虽然我每天都会作梦,但因每天都睡到快来不及时才起床,醒来后就匆忙地准备上学,所以都会马上忘记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梦。然而,有时候我也会突然想起好几年前做过却忘记的梦境,人类的记忆结构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好了,闲谈结束。其实,我对那种事根本不在乎。 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颊,烦死了!我很困耶!别来扰我清梦! “……阿虚。” 闹钟明明还没响,就算响我也会立刻把它按掉。而且距离妈妈派妹妹来把我拖出被窝,应该还有点时间才对。 “起来了啦。” 不要!我还想睡。没时间作些奇怪的梦。 “叫你起床,你是没听到啊?” 环在脖子上的手拼命摇晃着我,而当我的后脑勺撞到坚硬的地面时,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坚硬的地面? 我惊讶地支起上半身。原本俯视我的春日,急忙将头别开以免互撞。 “你终于起来啦?” 跪坐在我身边的是穿着水手服的春日,她白皙的脸庞透露着浓浓的不安。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知道,是学校,我们就读的县立北高,我们目前的所在位置是从校门口到换鞋室的石阶上。四周没有半盏灯,夜里的校舍化为一团灰影伫立在我们面前—— 不,不对。 头顶上并不是夜晚的天空。 只是一片广阔的暗灰色平面。绽放单色磷光的天空。没有月亮、星星,也不见一片云朵。是一片有如墙壁的灰色天空。 世界被寂静和昏暗彻底支配。 这是个闭锁空间。 我缓缓地站起身。赫然发现身上穿的并不是睡衣,而是学校制服。 “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后来发现你也在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在学校里?” 春日难得用细柔的声音问道。我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伸手到处摸索。从摇捏手背的感觉及制服的触感发现,根本不像是作梦。我拔下两根自己的头发,发现还真的会痛。 “春日,这里只有我们俩吗?” “没错。我应该是躺在被窝里睡觉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天空也好怪……” “你没看到古泉吗?” “没有。……为何问起他?”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如果这真的是次元断层还是因外力所造成闭锁空间,那应该会出现发光的巨人和古泉才对啊。 “总之,我们先离开学校吧!说不定会遇到其它人。” “你怎么好像都不紧张的样子?” 我当然紧张,尤其是看到你也在这里。这里不是你所创造的巨人嬉闹的地方吗?还是感觉异常敏锐的我所作的一场梦?在无人的校园里和春日独处……,如果佛洛伊德博士也在场,应该会替我进行一场分析吧! 当我和春日保持适当距离打算一同步出校门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了下来。我还依稀记得这种有弹性的触感,只要梢一用力就能插进软墙内,不过立刻会被另一层坚硬的墙壁阻碍。看来一道透明的坚壁此刻正横亘在校门外。 “……这是什么?” 春日一边伸出双手用力推着这面无形的墙。一边瞪大双眼地问道。我沿着操场一面走,一面确认。 看来,我们是被关在学校里了。 “好像无法走出学校。” 感觉不到风吹,似乎连大气的流动也停止了。
“去后门看看吧?” “对了,没办法跟谁先联络吗?看有没有电话,因为我没带手机。” 如果这里是古泉曾跟我说明过的闭锁空间,那么就算找到电话也没用。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决定先进学校看看。教师办公室里应该会有电话才对。 没有灯光的昏暗校园极为诡异。我们穿着鞋子经过鞋柜,无声地在校内走着。途中,按下一楼教室的电灯开关,日光灯瞬间亮起。尽管只是冰冷的人工亮光,却已让我跟春日松了一口气。 接着,我们先走向值班室,确认没有人后,才前往教师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自然是锁上的,所以我便从消防栓箱里取出了灭火器,打破窗户闯进室内。 “…好像不通耶。” 春日把话筒放在耳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试着按了按键,依旧没反应。 离开教职员办公室的我们,一打开沿途教室的电灯,然后往楼上走,因为春日主张回到教室。我们一年五班的教室在校舍的最顶层,从那里往楼下俯瞰,说不定能知道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校内行走的期间,春日一直拉着我的运动外套。你可别指望我,我可是没半点超能力的。如果真的害怕,就用力搂紧我的手臂啊!那样还比较有气氛呢! “笨蛋!” 春日瞪了我一眼,不过手指依旧没离开我的衣服。 一年五班的教室毫无变化,就跟我们放学离开时一样。 “……阿虚!你看……” 走到窗边的春日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发一语地望着外面。于是我也走到她身边,俯瞰楼下的情况。 眼底下净是辽阔的深灰色世界,从盖在山腰上的校舍四楼往下俯瞰,甚至可以看见远方的海岸线。在视野所及的一百八十度广大范围里,竟然尽是一片黑暗,连盏灯都没亮,简直就像世界末日。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消失了,相反的,消失的是我们两个。看样子,我们是误闯这个无人世界了。 “感觉好诡异啊。” 春日抱着自己的肩膀喃喃自语道。 因为不知该往哪儿去,我们只好来到傍晚才去过的社团教室。我早已经从教职员办公室里偷来钥匙,所以进得去。 在日光灯下回到熟悉地盘的安心感,让我们两个松了一口气。 打开收音机,却连一点杂音也没有,安静到极点的社团教室里,只有我将热茶倒进茶杯里的声音。因为我没有换茶叶的兴致,便直接用泡了好几次、早就没味道的茶叶泡茶。一旁的春日则发着呆望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 “要喝吗?” “不要。” 我端着茶杯,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试着暍了一口。唉,朝比奈泡的茶要比这个还好暍几百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搞不懂!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春日站在窗边,脸朝窗外说。她的背影看起来好瘦弱。 “而且,为何是跟你在一起?” 我怎么会知道?春日转身并拨了拨头发,一脸怒气地望着我。 “我去外面查一下。”说完后,她便准备走出教室。当我也打算站起身时—— “你留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迅速走了出去。嗯,果然有春日的风格!我听着春日精力旺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一面喝着毫无味道的热茶时,那东西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红色的小光球。起初只像乒乓球那么大,慢慢地光球的轮廓逐渐变大,接着有如萤火虫般开始闪烁,最后化作人形。 “是古泉吗?” 眼前只有发光的人形,却不见古泉清晰的形体,看不到他的眼睛、鼻子、嘴巴。 “你好。” 一派轻松的嗓音从红色的发光体中传出。 “你好慢喔!我以为你会以人的型态出现……” “事情很复杂,很难一下子跟你解释清楚。老实告诉你好了,这是个异常事件!” 红光摇晃了起来。 “如果是普通的闭锁空间,我可以轻易地侵入,但这次却不一样,我必须以这种不完全型态,而且还得靠同伴的帮忙才能进来,而这样的状态也无法维持太久。我们的能力现在正一点一滴地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只有我跟春日而已吗?” 没错。古泉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凉宫同学已经厌倦了现实世界,决定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 “我们的上级已经陷入恐慌。没有人知道失去神的现实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虽说只要凉宫同学大发慈悲,现实世界就能继续存在,但也有可能在下一瞬间悉数化为乌有。” “你在说什么啊……” “讲白一点就是——” 红色的光有如火焰般摇晃。 “你跟凉宫同学已经从现实世界完全消失。而这个世界并非单纯的闭锁空间,而是凉宫同学所建构的新时空。之前的闭锁空间,有可能只是她在创造新世界前的预习而已。” 这玩笑的确有趣,但我却不知该怎么笑。哈哈哈。 “我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世界应该是最接近凉宫同学渴望的世界。虽然我们还不清楚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世界,不过应该快要有答案了。” “先不管那个了,问题是我为何会在这里。” “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是凉宫同学挑中的人。你是凉宫同学在现实世界上唯一想在一起的人。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古泉身上的光就像快没电池的手电筒一样,亮度明显减弱。 “我的极限快到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没机会再见到你,不过说真的,这样反而让我松了口气。因为我再也不用去追捕那个《神人》了。” “我非得跟春日两人生活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吗?” “在这里,你们就像亚当跟夏娃一样。只要努力增产报国就好了。” “……小心我揍你。” “开个玩笑嘛!目前这种闭锁状态可能只是暂时的,不久就会变成平日熟悉的那个世界。不过,到时这边的情况跟现实世界就会完全不同了。目前,这里算是真实的世界,而原本的现实世界则算是闭锁空间。不过两者到底有何不同,很遗憾我们无从得知。如果有朝一日我有幸在现实世界出生的话,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此刻,古泉这个人形发光体逐渐崩解,然后有如燃烧殆尽的恒星般,收缩成原先的乒乓球大小。 “我们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只要凉宫同学希望,或许有可能。跟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真的觉得很遗憾,不过SOS团的活动真的很有趣。……啊,对了,差点忘了把朝比奈实玖瑠跟长门有希要我转达的话告诉你。” 在古泉完全消失前,留下了这一段话。 “朝比奈实玖瑠要我代她向你道歉,她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而长门有希叫你‘记得打开电脑’。” 语毕,他便像被吹熄的蜡烛般消失了。 我不明白朝比奈为何要向我道歉。朝比奈做过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但我决定先不思考这个问题,反倒是遵照长门的交代按下了电脑开关。当硬盘发出哔的一声后,画面上应该出现操作系统的商标……奇怪,怎么没有?原本需要数秒才会出现的操作系统影像竟然没有出现,整个画面一片漆黑,只有左上角一个白色游标不停闪烁着。接着,光标开始无声地移动,出现了一排冰冷的文字。 YUKl.N> 看得到吗? 发了一会儿呆后,我把键盘拉到面前,开始打字。 “可以。” YUKl.N> 我跟你那边的世界还没完全断绝联络.不过,这只是迟早的问题,应该马上就会断讯。如果真是那样,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我该怎么办才好?” YUKl.N> 我也不知道。这边的世界异常资讯喷出的情况已完全消失。资讯统合思念体感到非常失望,这样他们就失去进化的可能性了。 “你说的进化可能性到底是什么?春日到底是哪里在进化?” YUKl.N> 所谓的高层次知性是指资讯处理的速度和正确性。有机生命体所具备的知性,会因肉体受到的错误和杂波资讯过多,而影响处理的速度与正确性。因此,有机生命体进化到某种程度后,就会停止进化。 “如果没有肉体,也能进化吗?” YUKl.N> 资讯统合思念体最初也是由资讯构成的。他们原先也以为自己的资讯处理能力在宇宙热死前,可以无限的上升。但他们错了。就像宇宙有尽头一样,他们的进化也是有极限的,至少得依资讯生存的意识体是这样没错。 “那凉宫呢?” YUKl.N> 凉宫春日拥有从无中产生出大量资讯的能力。那是资讯统合思念体所没有的能力。她能释放出区区一个有机生命体的人类,一生都无法处理完的资讯。资讯统合思念体认为只要能解析这种资讯创造能力,或许就能找到关于自律进化的蛛丝马迹。
游标不停地闪着。或许长门是在犹豫该用什么字眼来说明吧!下一秒,文字又如流水般的出现。 YUKl.N> 我把一切寄托在你身上。 “寄托什么啊?” YUKl.N> 我希望你们能再回到这个世界。凉宫春日是个重要的观察对象,是个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宇宙里的贵重宝物。此外,我本身也希望你能回到这个世界。 文字颜色越来越淡,电力越来越弱。游标缓缓地打出文宇。 YUKl.N> 下次再一起去图书馆。 画面逐渐黯淡下来,就算我伸手调节屏幕的亮度也没用。最后,长门打出短短的几个字。 YUKl.N> Sleeping beauty 喀喀喀,硬盘运转的声音吓得我差点跳起来。存取灯闪烁了一下,画面上出现了熟悉的操作系统商标。计算机的散热风扇嗡嗡作响的声音,就是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 “我该怎么做啊?长门,古泉!”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望向窗边。 蓝色的光从窗外透了进来。 一个发光的巨人此刻正站在中庭里。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看起来就像一堵蓝色的墙壁。 春日冲进了教室里。 “阿虚!有东西出现了!” 春日眼看就要撞上站在窗边的我,急忙停下脚步,站在我身边。 “那是什么?好大哦!是怪物吗?看起来不像是幻影耶。” 春日的口气听起来很兴奋,之前沮丧的表情早已不见踪影。现在,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眼里没有丝毫恐惧。 “那说不定是外星人耶!要不然就是直到现在才苏醒的古代人所开发的超级兵器。我们没办法走出学校,莫非是它的关系?” 蓝色的墙壁动了动。巨人蹂躏着高楼的情景在我脑中闪过,我急忙抓起春日的手冲出社团教室。 “等等!等一下,你在干嘛啦?” 当我们几乎以快跌倒的姿势冲到走廊上时,轰隆的巨响震动着空气,我急忙将春日压倒在地上,并用身体掩护她。社团大楼剧烈摇晃。坚硬钝重的物体用力撞击地面的冲击与声响,传进我耳里。由此可知巨人的攻击目标并不是社团教室,有可能是对面的校舍。 我抓着因过度惊吓,嘴巴如金鱼般一张一阖的春日,开始奔跑起来。没想到春日竟意外听话地跟着我跑。 我的掌心满是汗水,春日也是。 古老的社团大楼里竟然一点灰尘也没有。我使出全力拉着春日往楼梯的方向跑,耳边传来巨人第二次破坏的声音。 我边感觉着春日掌心传来的体温边冲下楼,在横越中庭后,再从斜坡往操场的方向跑.此时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春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竞发现她看起来挺开心的。简直就像圣诞节早上醒来,发现枕边摆了梦寐以求的礼物的小孩子一样。 跑离校舍一段距离后,转头往上一看,才发现巨人有多庞大。之前古泉带我去的闭锁空间里头的蓝色巨人也差不多像高楼那么高大。 巨人大手一挥,便将校舍击溃。因他最初一击而纵向裂开的简陋四层楼校舍,就这么轻易倒塌了。碎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朝四面八方飞散。 我们狂奔至两百公尺跑道的正中央才停下脚步。昏暗单调的校园内,竟令人难以相信地出现了蓝色的巨人! 如果真要拍照,就该拍这种景象,而不是拍电脑研究社的社长抓住朝比奈胸部的样子,更不是拍朝比奈扮装的模样。网页上张贴的应该是眼前这惊人的景象才对! 当我想着这些事时,春日迅速地在我耳边说: 你认为他会袭击我们吗?可是我却不觉得他是邪恶的东西耶,你觉得呢?” “不知道。” 回答春日的同时我一直在想,当初将我带进闭锁空间的古泉曾说过,若放任《神人》的破坏行为不管,在被破坏殆尽后,闭锁空间就会取代现实世界。也就是说这个灰色的世界会取代先前的现实世界,然后……。 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根据刚刚古泉的说法,目前春日似乎正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到时候那个新世界里会有我熟知的朝比奈跟长门吗?还是说那会是个眼前的《神人》自由地散步,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随处可见,充满异常风景的异样世界? 如果世界真的变成那样,到时候我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唉,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因为我根本就搞不懂。我根本不了解春日在想什么,也没有读取他人想法的超能力,我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此时,耳边传来春日开朗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巨人,都好奇怪喔!” 那可是你创造出来的东西啊,小姐!我才想问你咧,为何把我卷入这个事件!什么亚当跟夏娃啊?真是愚蠢至极,这么烂的故事我绝不承认!绝对不承认! “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我语调平淡地问。 “你说什么?” 春日用那张即使处在灰色的世界里也依旧白皙的脸转向我,一对原本闪耀着光芒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吧!这里连一家商店都没有,肚子饿也没地方吃饭。而且,学校还被无形的墙壁包围,我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这样一定会饿死的。” “嗯,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却一点都不在乎,总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但不知怎么的,我现在就是觉得很开心。” “那SOS团怎么办?那是你创立的社团耶!你打算不管了吗?” “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已经亲身体验到有趣的事,已经没必要寻找不可思议事件了。” “可是,我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巨人暂停支解校舍的动作。 “直到处在这种奇妙的状态里,我才发现自己就是喜欢原本的生活。那里有我喜欢的笨蛋谷口、国木田、古泉、长门还有朝比奈,甚至包括已经消失的朝仓。” “……你在说什么啊?” “我想再见到那些好朋友,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他们说。” 春日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一定见得到的,这个世界也不可能永远被黑暗包围,一到明天,太阳一定会升起的,这点我很清楚。” “不是那样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很想再见到原本那个世界的朋友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春日嘟起嘴望着我,就像珍贵的礼物被抢走的小孩般,露出混和了愤怒和悲伤的微妙表情。 “你不是也对那个无聊的世界感到厌倦了吗?那是个没什么特别、平凡到极点的世界耶,你难道不想体验更有趣的事物吗?” “我之前的确是那么想的。” 巨人开始走动,他踢倒尚未坍倒的校舍残骸往学校的中庭前进。途中,给了校舍走廊一记手刀,再使劲地揍了社团大楼一拳。学校正逐渐被夷为平地。还有我们的社团教室。 越过春日的头望去,赫然发现其它方位也耸立着散发蓝光的墙壁。一个、两个、三个……当我算到第五个时,就决定放弃了。 蓝光巨人没有了红色光球的阻碍,便肆无忌惮地破坏起这片灰色的世界。我实在不晓得这么做哪里有趣?每当他们挥动手脚,这空间里的东西就像被扫掉一样在一瞬间消失。 片刻后,校舍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我感觉不出闭锁空间到底有没有变大,也不清楚这个空间扩大后,会不会成就另一个现实空间。此刻,我脑中充满了许多不确定。如果是这时的我,就算坐电车时旁边的醉汉跟我说“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喔!其实我是外星人。”我也会相信。因为我的不可思议事件经验值,已经比一个月前足足高了三倍之多。 我到底能做什么事?一个月前的我或许什么都做不到,不过现在的我应该可以。因为我已经得到好几个提示了。 下定决心后,我说出了以下的话。 “春日,这几天我遇到很多非常有趣的事。虽然你都不知情,不过其实有各式各样的人都很在乎你。甚至说世界以你为中心转动也不为过。大家都认为你是个非常特别的人,并将这个想法付诸为行动。尽管你不觉得,不过这个世界确实朝着非常有趣的方向发展。” 我抓住春日的肩膀后,才发现我一直握着她的手。而春日则以一副“你是吃了什么怪东西”的表情望着我。 然后,她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望着疯狂破坏校舍的蓝色巨人。 望着她那线条柔和的年轻侧脸,想起长门口中的“进化的可能性”、朝比奈提过的“时间的歪曲”,以及竟然把春日当作“神”的古泉。不过对我来说,春日又是什么呢?我是如何看待凉宫春日这个人的? 春日就是春日,有什么好说的!我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混过去。可是,我又没有什么决定性的答案。早料到会这样,不是吗?如果你指着教室后面的班上同学问我“她对你而言代表什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这,抱歉。这又是在敷衍!对我来说,春日不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当然也下是那些“进化的可能性”、“时间的歪曲”还是什么“神”的。
巨人转过身朝操场方向走来。他明明没有脸也没有眼睛,但我却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他的视线。他往我们这边跨近了一步。他走一步铁定有好几公尺,否则明明走那么慢,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可能那么急速就拉近。 我想到了!朝比奈不是说过什么吗?就是那个预言啊!还有长门最后传给我的讯息。白雪公主跟睡美人。拜托,好歹我也知道Sleeping beauty的意思好吗!这两者的共通点到底是什么?再配合我们目前所处的窘境,答案根本是呼之欲出。哇啊,感觉好逊喔。实在太逊了啦!朝比奈、长门、我绝对不承认这样的故事发展!绝不! 我的理性这样主张着。但人类并非只靠理性生存的生物,或许还需加上一些长门口中的“杂波”才行。我放开春日的手,抓住她的肩膀转向我。 “干嘛啦……” “说真的,我很喜欢你绑马尾的样子。” “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绑马尾的样子已深深印在我心里,我真的觉得那非常适合你。” “你在耍什么白痴啊?” 黑色的眼珠里闪过一抹对我的抗拒。我不顾口出抗议的春日,强行吻上她的嘴。这时要闭上眼睛才有礼貌,所以我便乖乖闭上了。因此,我并不晓得春日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惊讶地双眼圆睁?还是配合我闭上眼睛呢?抑或是此刻正打算扬起手扁我?不过,就算被扁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赌下去了。任何人只要对春日做了这种事,心情一定会跟我一样。我搂住她肩膀的手微微使力,暂时不想放开她。 耳边仍听得到远方的轰然巨响,看来巨人还继续在破坏校舍。才这么想,我就突然失去支撑地往下坠,然后反转,最后强烈的冲击往左半身袭来,不管怎么样都无法保持平衡。下一秒,我突然撑起身子并张开眼睛,当我看到头顶那片熟悉的天花板时,不禁愣住了。 这是我的房间,转过头后才发现我竟然从床上掉到地板上。身上穿的当然是一整套的睡衣。凌乱的棉被有一半从床上垂落到地面,而我则手背在身后,有如笨蛋似地半张着嘴。 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思考能力。 处于半梦半醒状况下的我缓缓站起来,打开窗帘望向窗外,看到几颗散发朦胧光芒的星星,以及照射街道的路灯。然后确认从别人房子里透出来的稀稀落落灯光,接着在房间中央呈圆形踱步。 是梦吗?一切都是我在作梦吧? 我做了一个和认识的女孩子一起被卷入奇异的世界,最后亲吻她的梦!一个超级容易理解,相信大师弗洛伊德一定会大笑出声的梦? 呃,我真想立刻上吊自杀! 或许我该感谢日本是个会管制枪械的国家,否则只要手边有把全自动的手枪,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举起来往自己的头射去。如果是朝比奈的话,或许我还能针对梦境对自己进行一番精辟的人格分析,但好死不死,竟然是梦到跟春日接吻。我的潜意识到在想什么碗糕啊?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抱头沈思。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为什么我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那汗湿的右手和残留在嘴唇上的温热触感…… ……这么说,这里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世界啰?这已经是春日创造的新世界?我有办法去辨认吗? 没有,我怎么想都想不到。应该说,我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承认之前的一切只是大脑脱序才让我作了那样的梦,我倒宁愿认为这世界已经被毁灭了.反正,这一刻我就是想跟人唱反调! 拿起闹钟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十三分。 ……还是睡吧。 我将棉被拉高盖过头,向早已清醒的脑袋渴求一个深沈的睡眠。 根本睡不着。 所以我现在才会虚弱到几乎要用爬的走上坡道。老实说,真的好痛苦。幸亏这次没有半路遇到谷口,被迫听他讲些有的没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拼命释放热能的艳阳,球体内部按例不停地进行核融合。拜托拜托,太阳公公。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啊?我都快热死了! 希望它降临时却怎样都不赏脸的睡魔。此刻正在我的头顶盘旋。这样下去,真怀疑我第一堂课能清醒多久? 看到校舍时,我不禁停下脚步,眷恋地望着老旧的四层楼建筑。满身大汗的学生们个个犹如归巢的蚂蚁,不停朝走廊、社团教室走去。 我拖着脚步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梯,然后往熟悉的一年五班教室走去,接着在离窗户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看见正坐在窗边最后一个位子上的春日的后脑勺。该怎么说呢?她就像平常那样用手托着脸颊,木然地看向窗外。 从她的背后,可以看到她绑在脑后的头发如睫毛般翘在肩膀上。现在这种长度要绑马尾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应该只是随意绑一下而已吧? “唷,今天还好吧?” 我将书包放在桌子上。 “才不好咧!昨天晚上做了一场恶梦?” 春日口气平淡地说。喂喂,你昨晚可是确确实实经历了一件奇妙的事件耶! “所以我整晚都没睡。本来今天想请假的,不过那样出席日数会不够。” “这样啊?” 我在硬梆梆地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端详春日的脸。从耳朵上垂下来的头发盖住她的侧脸,让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嗯,总之她的心情不是很好,至少脸部表情看起来是如此。 “春日!” “干嘛?” 我对着依旧望向窗外的春日说: “你很适合绑马尾呢!”
尾声: 稍微来讲一下那之后的事。 春日那天中午直接把头发松开,回复成原来长发披肩的模样,八成是厌倦绑头发的感觉了。看来只好等到她头发留长,再委婉地建议她绑马尾吧! 当我午休时间去上厕所时,在走廊上遇到了古泉。 “我真的该好好地感谢你呢!” 他爽朗地笑道: “这个世界丝毫没有改变,凉宫同学依旧在这里。而我打工也还要持续好一阵子。你真的做得很好,我可不是在讽刺你喔。不过,这世界也有可能是昨晚才刚形成的!总之,能认识你跟凉宫同学,真是我的荣幸。” “或许能跟你们长期交往下去呢!”古泉一面说,一面朝我挥了挥手。 “放学后见啰!” 午休时间到文艺社社团教室一看,果然看见长门一如往常在里面看书。 “你跟凉宫春日在今天凌晨两点三十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她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就是这句话而已。接着。又低头看起自己的书。 “我现在正在看你借给我的书,大概再一个礼拜就能还你了。” “是吗?” 她仍旧没拾起头。 “可以告诉我地球上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吗?” “很多。” “这么说,他们还会像朝仓一样袭击我啰?” “你放心。” 这时长门才抬起头望着我。 “我不会让他们那样做的。” 我决定不提图书馆的事了。 放学后在社团教室里遇到朝比奈,很难得地她并没穿女仆服,而是一身制服,当她看到我时,便全力扑向我。 “太好了,还能见到你……” 埋在我胸口的朝比奈呜咽地说着。 “我以为你再也不能……(呜呜)回到这个(呜呜)世界来了……” 或许察觉到我正准备抱住她,朝比奈便伸手抵住我的胸口,并将我推开。 “不行,不可以。要是被凉宫同学看到,那可就惨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望着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朝比奈,不禁想再重生一次。依我看,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会不败倒在这对坦率的眸子中。 “今天怎么没穿女侍服?” “我拿去洗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接着朝自己的心脏指了指。 “对了,朝比奈胸口这里有个星形的痣喔。” 用手指擦去眼角泪水的朝比奈犹如被散弹枪打中的鸽子一样震惊,然后缓缓转过身,拉开领口往胸口看,接着脸颊便迅速泛红。 “你怎么知道?就连我也没发现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脖子红到脸颊的朝此奈有如小孩子一样不停用双手打我。 是更未来的你告诉我的。我该老实跟朝比奈说吗? “你们在干嘛啊?” 站在门口的春日一脸惊讶地说,拳头停在半空中的朝比奈脸色一下子刷白。但春日却像得知继女已咬了毒苹果被毒死的后母一样,露出坏坏的笑容,并举局拿在手上的纸袋。 “实玖瑠,你也穿腻女侍服了吧!来,换衣服的时间到了!” 动作如古流武术达人般灵巧的春日,立刻逮住仍愣在原地的朝比奈。 “不,不要啊!” 不停尖叫的朝比奈硬被春日扒下了制服。 “别乱动啦!再怎么抵抗都是没用的。这次是护士服,是护士小姐耶!最近好像改称看护员了?算了,反正都一样啦!” “至少把门关起来嘛!” 我虽想留在教室内观赏,但最后还是走出门外并关上了门。 虽然对朝比奈不好意思,但我的确很期待等一下打开门看到的美景。 啊啊,长门一如往常,坐在角落静静地看书。 这次,我终于将堆放在架上好一段时间的SOS团设立申请文件缴交给学生会了。若是不贿赂学生会,他们铁定不会让“让世界变得更热闹的凉宫春日团”过关,因此我就擅自把名称改为”支持学生会改造世界的服务团体(同好会)”(简称SOS团),而活动内容也改成了“学生校园生活的问题咨询、各种咨询业务,积极参与地方服务活动”。虽然连我也不清楚字面上的意思,不过只要前后文写得还可以,应该就能平安过关。到时候再把烦恼咨询的海报贴在布告栏上就可以了。我有预感,届时找我们商量的八成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另一方面,春日指挥的市内“不可思议搜查行动”依然积极地展开,今天刚好是值得纪念的第二次行动。依照前例。今天的行程应该也是浪费一整天的假日到处乱晃,不过巧的是朝比奈、长门还有古泉,都因为临时有重要事情不能来。所以现在我才会独自在车站的剪票口等待春日。 我不知道他们三个是别有用心,还是真的有急事才没来,不过本来就不是常人的他们,如果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遇到某些非得立刻处理的事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了一下手表,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我站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分钟了,换句话说,我一个小时前就来到了这里。这样的行为并不表示我对这次的行动非常期待,只是因为SOS团规定不管有没有迟到,反正最后一个到的一定要罚钱,更何况,这次参加行动的只有两个人而已。 抬起头,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便服身影。她八成没料到我会这么早来,所以惊讶地愣在原地片刻,接着便气愤地朝我走来。她眉头紧皱,不知是在感叹这次的出席率这么低,还是不高兴我比她早到。等到了咖啡厅后再问她好了,而且当然是春日请客啰! 到时,我有许多事情想跟她聊聊。像是SOS团今后的活动方针、朝比奈的服装、不妨跟班上的其它同学聊聊天,对弗洛依德的梦的解析有何看法等等。 可是,也得先有个好的开场白,跟她才能聊得开。 嗯,我已经决定好要说什么了。没错,那当然是从—— 外星人,未来人还有超能力者开始说起。
凉宫春日的叹息
序曲: 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烦恼的春日,她唯一的烦恼就是“世界太平凡了”。 这家伙所认为的“不平凡事物”就是超自然的事物,也就是说她对于“竟然没有半个幽灵出现在我眼前”这件事非常不以为然。 顺便告诉各位,“幽灵”这个名词可以用“外星人”、“未来人”或“超能力者”来替代,不过相信大家都知道,这种东西只有在虚构的世界里才会出现在你眼前,在现实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所以说,只要春日活在这世上的一天,她的烦恼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实状况却让我无法如此断言,我也因此相当地困扰。 因为我就认识所谓的外星人、未来人和超能力者。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好好听着。” “干嘛?” “你不是一直希望有外星人或未来人,或者超能力者的存在吗?” “没错啊,那又怎样?” “也就是说,我们SOS团的目的就是找出这样的人,对吧?” “光找出来还不够,还要能一起玩才行。光是找到这样的人还是欠缺画龙点晴的效果。我想当的不是旁观者,而是当事者啦。” “我倒是只想当个永远在上旁观看的人……算了,也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外星人、未来人,甚至超能力者会不会根本就出乎意料的近在眼前呢?” “啊?你指的是谁?你说的该不会是有希或实玖瑠,或者是古泉吧?如果是他们,那可一点都不算是‘出乎意料’。” “咦…啊…….其实我原先就打算这么跟你说的。” “你白痴啊?天底下哪有这麼好的事?” “也对,一般想法是这样没错啦。” “那你说吧,谁是外星人?” “你听了应该会很高兴吧,那个长门有希就是外星人。要怎么说才对呢?应该是统合什么思念体……还是情报什么思念体之类的吧?总之就是类似这种感觉,什么以外星人的意识偶然存在的东西。对了,是联系装置外星人,就是这个。” “嗯,那实玖瑠呢?” “朝比奈就比较简单了,她是未来人。因为她来自未来的时代,所以叫做未来人应该没错吧?” “那她是从未来几年后过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没告诉我。” “嗯嗯,我懂了。” “你真的懂吗?” “那也就是说,古泉是超能力者啰?你打算这么说吧?” “没错,我正打算这么说。” “原来如此。” 春日边说边抽动着她的眉毛,接着慢慢地吸了一口气,然後放声大叫: “耍什么白痴啊!” 就这样,春日把我用心良苦的真相告白当成屁看待。这也难怪啦。就连他们三个人把自己是类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的证据拿到眼前让我看,我都难以置信了,更何况要不曾亲眼目睹的春日相信这些话,或许真的太强人所难了。 可是,我还能怎么说呢?我说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实话啊。不要看我这副德性,我这个人的个性是在知道说谎没什么好处的时候,就会老老实实地说实话的。 其实春日也没错,就算有哪个好心人跟我说“你认识的某个人其实是……”,我想我也会大骂“少胡说八道了”。如果真有人正经八百地跟我说这些话,我可能会认为那家伙的脑袋出了问题,要不就是接收到有毒的电波,可能还会反过来为他感到悲哀呢。不管怎样,我想我是不会跟讲这些话的人有什么交集的。 嗯?所谓的“那家伙”不就是现在的我吗? “阿虚,你给我听好。” 眼球表面燃烧着能一熊烈火的春日正瞪着我。 “不管是外星人、未来人,还是超能力者,他们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他们可是非得在发现之后,一把抓住他们的脖子后吊起来,再将他们绑得死紧,防止他们逃跑这么珍贵的人耶!我随便挑选的团员怎么可能全部都是那样的人!” 真是高见,的确有道理。不过,请把某个人排除在外。其他三个人确实都是超自然现象的恩赐,但是我可是脚踏实地,在地球表面慢慢经过进化过程演化而来,极度平凡而普通的人类哦!还有,这家伙果真是随便挑选团员的啊?
可是,这个笨女人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怪异的地方才这么有常识?其实只要她肯相信我的话,一切都会比现在简单得多了吧?至少SOS团这个变态的组织一定可以解散。因为这个社团本来就是春日为了寻找外星人等等(以下略)而成立的谜样团体。只要找到她要的东西,这个社团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让春日一个人跟他们尽情地游玩,我只要偶尔插个花就可以了。就像在猜谜节目中,站在主持人旁边像白痴一样傻笑的助理主持人角色就可以让我感到满足了。我很想早一点站上只要在旁边吆喝起哄的地位。因为现在的我就像一头在动物表演秀中被迫表演的杂种狗。 不过,如果春日对所有的现象都有自觉的话,我可不知道这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顺便告诉各位,开头的那段对话是参加人数只有两个人,由社团举办的第二次“SOS团市内闲晃篇(暂称)”当天,我跟春日在车站前餐厅里的对话。我对春日会付钱一事丝毫没有半点怀疑,一边啜饮着黑咖啡一边从容地为她做解说,春日却完全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说来倒也是,会相信这种事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 至于我,我也没有说明详细的内情,因为这种事本来就是说得越详细越容易让人怀疑。因为这些话是出自被带到长门的公寓去,听到一长串意义不明、仿佛来自银河电波对话的我口中,所以不需要怀疑。 “我不想再听你讲这种无聊的笑话了。” 春日用吸管将黄绿色的蔬菜汁吸光之俊说道: “那我们走吧!今天没办法兵分两路,干脆就到处晃晃吧!另外我忘了带钱包出来,哪,这是帐单。” 当我看著共计八百三十圆的帐单,正思索著要怎麼抗议的时候,春日又一口气喝光了我放在桌上的咖啡,丢给我一个感觉像是不接受任何异议的眼神,然后大步走出餐厅,站到自动门前面交抱着双手。 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回头想想,我觉得这半年来奸像老是遇到奇怪的事情。SOS团的正式名称依然是“让世界变得更热闹的凉宫春日团”这个令人寒意直冒的名称,我完全搞不懂这个社团到底让世界的哪个地方更热闹了?我觉得热闹的好像只有春日一个人,而且社团存在的意义和活动方针依然是个谜,原本的目的好像是和外星人一起游玩、绑架未来人,以及和超能力者共同战斗,但是对春日面言,到现在为止这个目标并没有达成。 因为春日一直认为自己至今还没有遇见过外星人或未来人、超能力者,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结论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我已经很好心地告诉她,除了我以外的sos团团员的真实身分,可她偏偏不相信一这个事实,所以这应该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吧? 就这样,SOS团在没有达成日的、失去存在意义的情况下,并没有顺利地就此解散。时至今日,仍然是不受校方承认的一个组织,继续存活在社团大楼的某个角落。 理所当然的,包括我在内的五名团员仍然盘踞在文艺社的社团教室里。学生会执行部基于各种层面考量,似乎决定不理会SOS团,他们驳回了我提出的创社申请书,相对的,对我们非法占用社团教室也没多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唯一的原文艺社社员长门有希并没有任何异议,不过据我的推断,应该是因为他们判断与其对春日多费唇舌,不如假装视而不见。 没有人会冒险踩踏用世界通用文字写着“一经踩踏会导致爆炸”,还闪着霓虹灯光的爆裂物吧?连我都敬谢不敏。早知如此,在开学之初,我就不该跟坐在我后面那个板着脸不发一语的女生讲话了。 因为一不小心启动了定时炸弹的按钮,而落得必须抱着炸弹东奔西跑的蠢蛋普通高中生——这就是我现在被迫面临的窘境。而且这颗写着“凉宫春日”的炸弹并没有显示炸弹预定引爆的倒数计时时间。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引爆?会造成多大的伤害?里面装填著什麼?更重要的前提是,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炸弹?还是只是人云亦云,事实上只是个破烂的东西而已? 我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危险物专用的垃圾槽,也就是说,这个人为的危险物就好像涂了强力黏胶一样,紧紧黏在我的手上。 我到底该把它丢到哪里好呢?
第一章:
一般而言,学校总少不了会举办一些活动。而我就读的高中在上个月也举办了运动会。当春日提出SOS团要参加利用竞技比赛空档举行的社团对抗接力表演赛时,我就已经感到难以置信,但接下来更夸张的是,我们SOS团的成员在接力赛中竟然击败了田径社、踢飞了橄榄球社,而跑最後一棒的春日,还以十三匹马身那么远的距离,领先第二名抵达了终点。拜此之赐,原本只是被人们私底下偷偷议论的我们(除了我之外),就好像有人在上课时恶作剧按下了紧急逃生钤,让铃声响遍全校一样,顿时在校园沸腾起来,着实让我大伤脑筋。最大的责任当然要算到率先提议的春日头上,但是跑第二棒的长门也大有问题。那只能用瞬间移动来形容的快速步伐简直让我无法忘怀。长门,你好歹也事前知会我一声嘛! 我问她到底是使用了什么魔法,这个没有笑容、由外星人制造的有机人工智慧使用了“能量准位”啦,“量子溢散”啦,不知什么碗糕的单字企图说明给我听,伹是这跟已经放弃理科之路,决定投向文科怀抱的我完全无关,我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掀起狂风巨浪的运动会结束后,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没想到眼前又有校庆在等着。目前这个不起眼的县立高中,正为校庆的准备工作忙得天昏地暗.虽然忙得晕头转向的只有老师扣执行委员会的人,以及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发挥空间的文化社。 当然在讨论社团表演节目时,完全没有被认可为社团的SOS团,并没有被要求举办什么具创造性的活动。如果可能的话,我是不介意到附近去抓只野猫,把它放进栅栏里,附上“外星怪兽”的招牌来进行类似马戏团的营利活动啦!不过我想那些缺乏幽默感的客人可能会介意,有点幽默感的人只怕也会讪笑而已。像这样的活动根本没有必要认直一想什么点子,也没有必要考虑展现什么样的成果,甚至也不需要什么动力。现实世界中的高中校庆其实直一的很现实。如果你以为我在胡扯,那就随便找个正在举办校庆的学校去看看就知道了。相信到时候你就可以真正地了解到,那不过是众多校园活动之一而已。 话又说回来,我跟春日就读的一年五班又会有什么节目呢?其实还不是打算用发表问卷调查的结果之类的粗糙企划来蒙混过关而已。自从初春之际,朝仓凉子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之后,这个班上就没有任何企图掌握领导权又头壳坏去的高中生了。连这个没啥创意的企划也是冈部导师在沉闷的LHR(注:Long Homeroom的缩写,冗长的班会之意)时间里勉强挤出来的点子,就在既没人赞成也没人反对的情况下,一直等到LHR结束后就决定了。做什么样的问卷来发表?有谁会觉得做这种事有趣?我想大概没有人会有兴趣吧?不过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加油啰! 就这样,今天我仍然怀着有如冷漠症候群(Apathy Syndrome)的无力感走向社团教室。如果要问我为什么要去,答案无他,当然是因为一个威风凛凛的女人走在我的身边,滔滔不绝地讲着—— “什么问卷发表,简直蠢到极点!” 这家伙顶着一张冒火的表情说道。 “那种事有什么好玩的?我实在完全无法理解!” 既然如此,那就提出一点意见来啊?你不是也看到冈部老师呆立在气氛像守灵夜一样阴郁的教室里,不知所措的样子吗? “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参加班上的活动,跟那种人一起办活动肯定没有半点乐趣。” 但我倒觉得你在运动会时,对得到综合优胜的班上有莫大的贡献呢。我一直以为在短、中、长距离赛跑和异程接力赛中跑最后一棒,而获得所有优胜的人是你呢!难不成那是别人吗? “那是两码子事。” 为什么是两码子事? “校庆是校庆,换个名词叫学园祭。虽然公立学校很少称为学园,不过无所谓。只要说到校庆,不就代表那是一整年里最重要的超级活动吗?” 是这样吗? “就是!”那家伙用力地点点头,然後对著我,宣告以下的事情。 “我们SOS团要做更有趣的事!” 凉宫春日的脸上绽放着彷佛在第二次的波埃尼战争(注:公元前三世纪到前二世纪期间,罗马和伽太基为争夺地中海霸权而进行的三次战争)中决定要穿越阿尔卑斯山的汉尼拔(注:Hannibal伽太基名将)般,毫无迷惘的明亮光芒。
虽然绽放著光芒,但是—— 在这半年当中,春日口中的“有趣的事”,对我面言从来不是有趣的,最后总是以一身疲惫结束。至少我跟朝比奈都很疲累,不过这也表示我们是正常的人类。在我眼中,春日一点都不正常是全世界都有的常识,连古泉也不具有一般人类的精神状态。至于长门,她甚至不是人类。 跟这些家伙鬼混在一起,我要如何才能平安渡过这个异常到极点的高中生活呢?我不想再做出那种白痴般的行为了。光是回想起来——就很想借一把枪——再一枪打穿自己的太阳穴,甚至想将收藏着当时记忆的脑细胞给抽出来烧掉。虽然不知道春日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思索着如何才能将过去的记忆一扫而空,以至于没有听到旁边那个啰嗦的女人在叨念着什么。 “喂,阿虚,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没听到,怎样?” “我在说校庆、校庆啦!你好歹也提起一点精神嘛!高一的校庆一年只有一次耶!”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吧?” “当然要大惊小怪啊!难得的校园活动,不炒热一点还得了?我所知道的学图祭大致上都是这样的。” “你国中时做过很夸张的事吗?” “没有,一点都不好玩。所以如果高中的校庆没有好玩一点就太说不过去了。” “什么样的感觉你才会觉得有趣?” “譬如鬼屋里真的有妖怪,或者楼梯的数目在不知不觉中变多、学校的七件不可思议事件变成十三件,或者校长的头变成三倍大的爆炸头、校舍变形成机器人和从海上冒出来的怪兽战斗,或者明明都秋天了,季节的代表性用词却是梅花(注:日本习惯以“樱花”代表春天,“金鱼”表示夏天)等等之类的。” 因为我听到一半就没在注意听了,所以在楼梯的数目之后她又说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各位告诉我一声。 “……唉,算了,等到了社团教室再好好说给你听。” 因心情不悦而陷入沉默的春日跨着大步,三两下就来到社团教室的门前。原先贴在门上的“文艺社”看板底下,有着用图钉钉着、以潦草的字迹写着“With SOS团”的字条。“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了,要说这个教室是属于我们的大概也没人会反对吧?”春日擅自宣称拥有教室使用权,而企图换上正式的名牌,但我阻止了她。人啊,维持某种程度的谨言慎行是很重要的。 春日敲也不敲就直接打开教室的门,我看到里面站着妖精小姐。她的视线一和我对上,睑上便露出让人误以为是她百合花化身般的艳丽笑容。 “啊……两位好。” 身上穿着女侍服,手上拿着扫把正在打扫的是SOS团最引以为傲的茶水小姐——朝比奈实玖瑠学姐。她仍然一如往常,带着像栖息在社团教室里的妖精般的甜美笑容,迎接我的到来。或许她真的是妖精化身呢!我觉得与其说她是未来人,不如说是妖精还来得更贴切点。 创团时被春日以“我想我们需要一个吉祥物”这种意义不明的理由就给硬拖过来的朝比奈,事后又在春日的强行要求下,莫名其妙地被迫穿上女侍服,从此她就俨然像个SOS团专属的女侍一样,每天放学后在这里化身为完美的女侍。这不是因为她是一个脑袋螺丝松掉的怪人,而是因为她是一个让我几乎感动落泪的老实人。 朝比奈为了我们社团扮过兔女郎和护士,还有其他各种角色,但是我觉得女侍的打扮还是最适合她。说得更明白点,因为她这种打扮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伏笔,所以我希望她可以保持下去。我顺便要声明一点,其实春日的所作所为鲜少具有任何意义。 不过她的所作所为却经常成为某件事情的原因,让我们经常感到困扰。这样一来就会觉得完全没有意义反而比较好。 而行事如此脱序的春日曾做过极少数正确的事情——说来其实也只有这么一件——就是朝比奈女侍版。因为太过适合她了,甚至让人产生一种晕眩感。唯有这件事,我不得不对春日的怪点子给予正面的评价。我不知道她是花了多少钱在什么地方买来的,不过春日对服饰方面的美感确实有两把刷子。可是我想朝比奈不管穿上什么衣服,一定都会成为称职的模特儿吧?当中我最中意的就是女侍的打扮,总之,就能让我的眼睛吃冰淇淋这一点来看,这样的打扮是挺有意义的。 “我马上去泡茶。” 轻声细语到惹人怜爱的朝比奈将扫把放进扫除用具柜里,慌慌张张地跑向壁橱,开始拿出每个人专用的杯子。 侧腹突然遭受硬物猛然一击,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吃了春日的一记拐子。 “你的眼睛眯得像线一样细哦。”
可能是朝比奈可爱的举动太让我感动了,我的眼睛很自然就眯成了一条缝。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同样的反应!如果他们看到可怜又优雅,又带着几分羞涩感的朝比奈的话。 春日从放着写有“团长”二字的三角锥牌子的桌上,拿起一个写着“团长”的臂章戴起来,再将钢管椅一脚踹开之後,睥睨着社团教室内。 另一个团员正坐在桌子的一角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连头也没抬,专心一意默默地看着书的,正是若以春日的口气来形容就像是“抢占社团教室时附送的礼物”一样的文艺社一年级生长门有希。 她是一个存在感像大气中的氮气一样稀薄,然而在所有成员巾却最具有离奇古怪特质的同年级生。她被设定的离奇古怪特质堪称凌驾春日之上。春日这个人我是从头到尾都不了解,对于长门我则是一知半解,但是这反而让我感到更加混乱。如果长门所言属实,那么这个同时具备不多话、面无表情、不带感情、缺乏感性等四大条件的短发娇小女学生就不是人类,而是由外星人制造,专门用来与人类的沟通机器了,这种说法听起来实在很令人“雾刹刹”。但是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再追问,而且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但是这件事是瞒着春日的,因为目前春日只把长门当成一个“有点奇怪的书呆子”看待。 虽然以客观的角度来说,并不是“有点”而已。 “古泉呢?” 春日用锐利的视线看着朝比奈。朝比奈瞬间抖了一下,然後说道: “那、那个……他还没到,还真的有点慢呢!” 朝比奈小心翼翼地将茶叶从茶筒拿出来,放进小茶壶里。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社团教室角落的吊衣架。各式各样的衣服吊挂在上头,就像戏剧社的休息室一样。从左边起依序是护士服、兔女郎服、夏季女侍服、浴衣、白衣、豹皮衣、青蛙绒毛布偶装,还有看起来不明所以的莫名其妙服装等等。 这些衣服都是这半年来接触过朝比奈炙热肌肤的衣服。我再说白一点吧!让朝比奈穿这些衣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只是为了完成春日的自我满足而已。或许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心灵创伤吧?譬如得不到想要的换装娃娃之类的,所以到了这把年纪才利用朝比奈来大玩特玩。拜此之赐,朝比奈的心灵创伤以现在进行式如火如茶地扩大当中,而我也得以大饱眼幅,充满了幸福感。唉,整体来说,我觉得从中获得幸福的人好像不少,所以决定不再多说什么。 “实玖瑠,茶!” “啊,是!马上来。” 朝比奈以慌乱的动作将绿茶倒进用麦克笔写着“春日”的茶杯当中,放在端盘上静静地端过来。 接过茶杯的春日呼呼呼地吹著热气,啜了一口茶之后,发出像责怪弟子不够机灵的花道(注:插花的花道)师父一样的声音。 “实玖瑠,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了,你忘了吗?” “啊?” 朝比奈不安地紧抱着端盘。 “什么事?” 她像一只正在回味昨天吃的麻秄的斑纹鸟似地歪着头。 春日将茶杯放到桌上。 “端茶来时,每三次至少要有一次不小心把茶杯打翻才行!你这样一点都没有笨拙女侍的样子!” “啊,哦……对不起。” 朝比奈缩起她那纤细的肩膀。我还是第一次听过这种规定,这家伙难道认为女侍都是笨手笨脚的吗? “现在刚好有机会。实玖瑠,你拿阿虚做练习。端茶的时候要把茶杯从他头上倒下去。” “啊?” 朝比奈说完后看着我。我想找把电钻在春日的头上打个洞,把她里面的内容物换一下,可是很遗憾,我什么都找不到,只能空叹息。 “朝比奈,春日所说的玩笑只有头壳坏掉的人才听得懂。” 请努力学习吧!我本来想再加上这一句的,后来决定作罢。 春日闻言吊起眼睛。 “那边那个笨蛋,我可没开玩笑!我做事永远都是认真的。” 那就更有问题了,你可能必须去做电脑断层扫描喔。另外,被你批评为笨蛋让我感到非常生气,是因为我缺乏幽默感吗? “算了,我来示范一下,然后实玖瑠实际操练一遍。” 从钢管椅上一跃而起的春日从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的朝比亲手中一把抢过端盘,拿起小茶壶,开始往写有我名字的茶杯里倒茶。
当我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时,春日一边粗鲁地溅着茶水,一边将茶杯往端盘上放,然后盯着我所站的位置,点点头作势就要走过来,我从旁一把抢过茶杯。 “喂!别妨碍我做事!” 什么妨不妨碍啊,要是有人在别人企图将热水从自己头上往下倒时,还呆呆地等着人家为所欲为的话,那这个人要不是烂好人,就是想诈领保险金。 我就这样站着暍下春日所泡的绿茶,心里想着,为什么同样的茶叶,朝比奈帮我倒的味道跟春日倒的就差这么多,其实根本不用多想,这是因为一种名为“爱情”的调味料造成的差别。如果朝比奈是绽放在野外的白玫瑰的话,那么这家伙一定就是连花都开不出来,只有满枝荆棘的特种玫瑰了,所以当然也结不出果实吧? 春日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默默喝茶的我。 “哼。” 她用力地将头发一甩,回到她的团长椅上。嘶嘶嘶,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喝着刚者一开的苦药一样。 朝比奈仿佛松了一口气似地重新启动她的服务机制,将茶倒在长门专用的杯子里,并放到读书少女的面前。 长门动也不动,只是默默地埋首于精装书中。你多少有点感激的表示吧!换成谷口的话,可能会花上三天的时间才舍得把它喝完呢。 长门只是翻着内页,头拾也不抬一下。她平常就是这副德性,所以朝比奈也丝毫不以为意,开始准备自己专用的茶杯。 这时候就算没来也没有人在意的第五个团员现身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因为课外辅导的时间延长了。” 绽放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光芒,并打开门的是春日口中所说的谜样转学生古泉一树。他那张就算我有女朋友也不想介绍给他认识的俊俏脸庞带着微笑。 “看来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如果因为我的迟到而使得会议无法开始进行,那我在此郑重向各位道歉。或者请各位吃些什么东西会比较好一点?” 会议?什么东东啊?我可没听说过这个玩意儿。 “你不说我真的忘了。” 把脸撑在桌上的春日对我说: “午休时间我通知大家了,我想反正随时都有机会跟你说的。” 为什么明明有时间跑到别的教室去,却连把消息告知在同一间教室、还坐在你前面的我的手续都省略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同一件事。问题不在什么时候听到,而是现在要做什么事。” 她就是这张嘴巴会说话。反正不管春日做什么,我的心情都不会有一丝丝的好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更重要的是,得想想今后要做什么才行!” 到底是现在式这是未来式拜托你说清楚好不好!而且主词到底是指谁也搞不清楚。 “当然是我们所有团员啊!因为这是SOS团的活动。” 什么活动?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在这一段时间内可以用活动称呼的,除了校庆还会有什么?” 如果足这件事,那就不只是团内的活动,是整个学校的活动。如果真的那么想把校庆搞得有声有色的话,干脆去当执行委后补人员不就好了。到时候肯定会有接踵而来做不完的杂事好忙吧? “那就没什么意义可言了。我们还是得做点有SOS团味道的活动才行!好不容易才让我们的社团成长到这种程度耶,我们这个社团可是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你明白吗?” 所谓有SOS团味道的活动是什么?我回想这半年来SOS团所举办的活动,不禁感到有点忧郁。 你不过是随口把临时想到的事情说出来而已,当然很轻松,可是你知道我跟朝比奈有多辛苦吗?古泉只知道圆滑地傻笑,长门则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至少也要为身为一般人的我考虑一下嘛!啊,朝比奈或许也不是很正常啦,不过因为她长得可爱,还算OK。因为她只要站在那里就可以让我大饱眼福,安慰我那荒芜的心田。 “我们得做些符合大家期待的事情才行。” 春日面有难色地嘟哝着。但是请问一下,到底有谁会对SOS团有所期待,这才是应该做问卷调查的事情吧?不要说成长了,SOS团目前的地位不但没有从同好会升格上来,而且成员也没有增加。不过增加成员反而会更麻烦,所以保持原状倒还好,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脱轨的春日特快车,总有一天会滑到轨道外头去的。而乘客只有我们五个人,至少帮我找个可以取代我的代罪羔羊吧?不然付个时薪给我也可以,就算一百圆也行。
花三十秒就把第一杯茶暍完的春日跟朝比奈要了第二杯。 “实玖瑠班上呢?有什么计画吗?” “嗯……你是说我们班吗?我们要卖炒面还有茶……” “实玖瑠一定足当女服务生吧?” 朝比奈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本来我是想负责掌厨的,但是大家都要我……” 春日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就是那种准没好事的眼神。她的眼睛对着吊衣架的方向,说明了她想到还没有让朝比奈穿过女服务生制服的事。 春日带着深思的表情。 “古泉的班级呢?” 古泉眉毛一挑。 “目前决定要演舞台剧,但是班上同学的意见非常两极化,有人想演原创剧本,有人想演古典剧。校庆都快到了,到现在还争执不下。两方人马引起一场激战,只怕还要花上一段时简才能尘埃落定。” 啊,有活力的班级果然比较好,虽然麻烦了点。 “嗯。” 春日那在半空中游栘的视线,射向到目前为止唯一不发一语的团员。 “有希呢?” 喜好阅读的类外星人,彷佛像感受到雨势即将来临的草原犬鼠般抬起头来。 “占卜。” 她以一如往常般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道。 “占卜?” 忍不住反问的人是我。 “嗯。” 长门带着甚至连皮肤都没有在呼吸的平板表情点点头。 “你负责占卜吗?” “嗯。” 长门要占卜?会不会是预言?我想像戴着黑色尖顶帽、披著黑色斗篷的长门手上拿着水晶坏的模样,幻想着她对一对情侣铁口直断地说“你们将会在五十八天三个小时又五分钟之后分手”的景象。 你好歹也掺几句好听一点的谎话吧,唔,虽然长门是否真能预知未来,是另一件我无法确定的事情。 朝比奈开模拟商店,古泉表演戏剧,而长门的班级则要举办占卜大会,怎么别班的活动听起来都比我们班那种死气沉沉的问卷活动有趣好几倍啊?对了,你看这样如何?我们把这些元素全部集合起来做戏剧占卜茶会如何? “别说那丛一白痴话了,立刻开始进行会议。” 春日一脚踹飞了我宝贵的意见,走向白板。她将长得像收音机天线的指挥棒拉长,砰砰砰地敲打着白板。 上头什么都没写,要我看哪里啊? “待会儿就会写了。实玖瑠,你负责记录,把我所说的话清清楚楚地写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朝比奈又成了记录者了?我想恐怕没人知道吧?因为那是春口刚刚才决定的。 茶水工兼记录的朝比奈,拿着水性笔坐到白板旁边,拾眼看着春日的侧脸。 于是春日冷不防地用得意的声音说道。 “我们SOS团将举办电影试映会!” 我实在不明白春日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切换思路的。其实这倒无所谓,反正她一向加此。可是,这么一来,这就不是会议,而是你个人的信仰表态演说了吧? “不是一向都如此吗?” 古泉对着我低声说道,脸上还带着几乎让人忍不住要把它画下来的迷人微笑。优雅地咧开端正嘴唇的古泉说: “凉宫同学好像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要做什么了,所以我想大概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你是不是跟她说过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原本跟电影相关的话题应该都跟今天无缘才对。是不是她昨天深夜看了一部低成本制作的级电影,因为太过无聊了,所以不知道怎么发泄那种情绪? 但是春日却深信自己的演说会感动所有的听众,显得非常兴奋。 “想必大家经常都会产生疑问吧?” 我对你的脑袋才会产生疑问。 “电视连续剧之类的节目在完结篇时,经常会上演剧中主角死亡的情节,但是这其实是很不自然的,不是吗?为什么会死得那么刚好,太奇怪了。所以我很讨厌在结尾的时候有某个人死亡的剧情。要是我,我才不会拍出那种电影呢!” 到底在讲电影还是连续剧? “我不是说要拍电影吗?连古坟时代(注:约公元3300年至600年左右的时间)的土俑耳洞都比你还大,把我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仔仔细细地记下来。”
与其记住你那些垃圾废话集,不如把附近铁路沿线的站名从头到尾背下来还有意义得多。 看到朝比奈用难以相信她本来是书法社社员的圆圆胖胖字体写著“电影上映”几个字,春日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春日带着仿佛确定梅雨将停的天气预报人员般的开朗表情说道。 “就是这样是怎样?” 我问道,那是当然会有的疑问吧?我只听懂电影上映几个字。她打算去哪里找片商啊?难不成她有认识的片商? 然而,春日却闪着她那乌黑的眼珠,绽放灿烂的笑容说道: “阿虚,你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啊?是我们要拍电影,然后在校庆上放映。片头要放上present by SOS团!”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电影研究社了?” “你鬼扯些什么!这里永远都是SOS团,我不记得有什么电影研究社的。” 春日不屑地说出如果让电影研究社的家伙听到绝对会不爽的话。 “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一事不二审!司法交易一概不予受理!” 既然SOS团的陪审团团长这么说了,那大概就不会被推翻了吧?到底是哪里来的队伙把春日推上团长宝座的……还没想清楚,我才猛然想起,是这家伙自行坐上去的。因为不管在什么世界里,声音大的家伙和懂得拢架势的家伙,总是会越来越自以为了不起。拜此之赐,我跟朝此奈这种容易随波逐流的好人,往往就会感到迷惑,这是冷酷无情的人类社会的矛盾之处,也是一种真理。 正当我针对何谓理想的社会制度这种意义深远的王题专心思考时—— “原来如此。” 古泉用好像什么都了解的语气说道。他将微笑平均分配给我跟春日,笑著说: “我明白了。” 喂,古泉,不要直接接受春日投下的信口开河炸弹啊!难道你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见吗? 古泉用手指头将浏海轻轻一拨。 “也就是说,我们自行拍摄电影,然后吸引客人前来观赏,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 春日将“天线”往白板上敲了敲,朝比奈倏地一缩。不过朝比奈还是鼓足了勇气: “可是……为什么决定要拍电影呢?” “昨天晚上,我有点难以入睡。” 春日把天线拿到眼前,像雨刷似地摆动着。 “所以我打开了电视,结果看到一部奇怪的电影。原本是没啥兴趣的,但是又没事做。所以就姑且看了一下。” 果然。 “那真是一部无聊到极点的电影,无聊到我真想打恶作剧的国际电话到导演家去,于是我就想到这个点子。” 指挥棒的顶端指着朝比奈娇小的脸庞。 “连这种电影都有了。那我一定可以拍得比他更好!” 春日自信满满地挺起胸瞠说道。 “所以我才想要试试看,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朝比奈彷佛十分害怕似地摇着头。就算有意见,朝比奈恐怕也说不出口,而古泉是个只会点头说YES的人。至于长门,她平常就不说话,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说些什么的必然都是我。 “你似乎有志当个电影导演或制片,没关系,那是你的前途,你大可依自己的喜好去做。这么说来,我们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希望和意思去做啰?” “我不懂你的意思。” 春日的嘴巴嘟得像鸭子一样尖,我发挥极致的耐心分析给她听。 “你说想拍电影,但是我们什么都还没有说。如果我们不喜欢这个提议的话怎么办?只有导演是拍不出一部电影的。” “你放心,剧本我大概都想好了。” “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要跟着我做就对了,完全不需要担心。” 我是很担心。 “所有的计画都交给我,由我包办所有的事情。” 这让更加我担心。 “你真是一个啰嗦的家伙耶!我说要做就是要做。目标是校庆最佳活动票选第一名!搞不好这么一来,那些不懂事的学生会就会认同SOS团是正式的社团了——不!我一定会让他们认同的。为达成这个目的,首先就要让舆论站在我们这边!” 舆论和投票结果可不一定成正比哦。 我试着反抗。 “制作费从哪来?” “如果你说的是预算,我们有。” 在哪里?我不认为学生会会把预算分配给这个明明是地下组织,却又堂而皇之地公开从事活动的社团。 “不是有分配给文艺社的预算吗?” “那是文艺社的预算啊!你可以动用吗?”
“可是有希说没关系啊。” 真有她的。我看着长门的脸,长门以缓慢的动作抬头看着我,然后什么话都不说,又慢慢地埋首回她的书本中。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任何人想加入文艺社吗?我没打算问这个问题,就算长门事先暗中处理,将文艺社逼到几近废社的地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家伙好像早就知道春日打的算盘了,要是有新生想加入文艺社的话就太可怜了。真希望有人可以把本来的文艺社从春日手中抢回来。 春日没看出我心中的想法,兀自兴奋地挥舞著手上的天线。 “大家都清楚了吧?要把这边的工作看得比班级的节目重要!要是有什么反对意见的话,等校庆结束之后再说。可以吗?导演的命令是绝对的!” 如此激情呐喊的春日,就像在酷夏里拿到冰块的动物园里的黑熊一样,眼中再也看不到其它东西。 做完团长又变导演?最后她打算做什么工作啊?可别跟我说要当神哦。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因为我得想想角色分配和赞助者的事情。制片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我是不清楚制片到底都要做什么工作啦,不过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啊?赞助者? 砰! 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只见长门阖上了她的书本。刚刚那个声音就成了SOS团今天结束营业的信号。 详情明天再讨论。春日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像听到打开猫罐头声音的猫儿一样,一溜烟地跑走了。其实好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听详情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 说这种话的绝对是古泉。 “只要不是抓外星怪兽开杂耍团,或者击落UFO展示它们的内部构造之类的事情,那我就安心了。” 这些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个微笑超能力者嗤嗤地抿嘴笑着。 “而且我对凉宫同学想拍什么电影倒是挺有兴趣的,我觉得好像多少可以想像得到。” 古泉斜眼看着正在整理茶杯的朝比奈说道。 “可能会是个愉快的校庆吧,真好玩。” 受到他的影响,我也把视线投向朝比奈。正当我们定定看着她头上轻快地晃动着的发饰时—— “啊!你、你们在看什么?” 发现到两个臭男生正盯着自己看的朝比奈,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红着脸问道。 我在心中自言自语着。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接下来春日会带什么样的衣服来? 做好回家的准备——讲是这样讲,其实也只是把书本放进书包里而已!长门无声地站起来,无声地从洞开的大门走出去。难不成长门刚刚看的就是跟占卜相关的书籍?因为她看的是洋文书,我根本看不懂啊。 “可是啊!”我嘟哝着。 电影……,电影啊。 老实说,其实我也有些兴趣。当然没有像古泉的兴趣那么深,顶多只有大陆棚(注:大陆棚是海底地形中最靠近陆地的部分,深度大概以200公尺为界线。从陆地上的河流所带下来的粗颗粒冲积物会堆在这个区域)那么深而已。 或许我至少该抱着一些期待吧? 因为反正也没有人会期待。 我收回前面所说的话,我什么部不期待。 第二天放学后,我尝到了苦果。 •制作著作……SOS团 •总指挥/导演/监督/剧本……凉宫春日 •女主角……朝比奈实玖瑠 •男主角……古泉一树 •配角……长门有希 •助理导演/摄影/编辑/困工/跑腿/打听/其他杂务……阿虚 看到写着这些内容的笔记内页,我只想到一件事。 “那么我该负责什么工作?” “就像上面写的呀。” 春日像乐队指挥似地挥舞着指挥棒。 “你是幕后工作人员,角色分配就如上面所写。这是一个阵容十分坚强的卡司,对不对?” “由我主演吗?” 用细小的声音询问的朝比奈,今天没有穿女侍的衣服,只穿着平常的制服。是春日说可以不用换衣服的。看来她待会儿不知道要把朝比奈带到什么地方去。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朝比奈面有难色地向春日恳求。 “不行。” 春日回答。 “我就是要捧实玖瑠,因为你就像本团的注册商标一样,现在你只要努力练习签名就好了。我相信在试映会时,观众一定会要求你签名的。” 试映会?她打算在什么地方做这件事啊? 朝比奈似乎感到很不安。 “……我不会演戏。”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地指导你的。” 朝比奈战战兢兢地抬眼看着我,悲伤地垂下了睫毛。 目前在场的只有我们三个人,长门和古泉因班上举行的活动讨论会议而来迟了。我从来没想到会有人在放学后留校做准备。其实只要随随便便敷衍一下就可以了,没想到认真看待这件事的班级还不少呢。 “话又说回来,有希和古泉也未免太不认真了。” 春日以怒气无处发洩似的语气,将矛头指向我。 “我明明说过要以这里的活动为优先,他们竟然为了自己班上的活动而迟到,我必须严重警告他们。” 应该是说长门和古泉对班级的归属意识比我跟春日要强吧?从某方面来说,这种时候遗待在这种地方的我们三个才是比较奇怪的。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朝比奈可以不用参加班上的会议吗?” “嗯,我只是负责服务的工作人员,剩下的工作就只要调度服装就好了。也不知道要穿什么服装?我有点期待呢。”
羞涩地微笑着的朝比奈似乎已经很习惯角色扮演。与其和SOS团扯上关系,被迫无意义地穿上无意义的衣服,不如在适合的场所做适当的打扮吧?炒面店里出现女服务生是很正常的事情,比文艺社社团教室里出现女侍更具合理性。 可是也不知道春日是怎么做扩大解释的。 “什么话,实玖瑠,原来你那么想当女服务生,既然这样早说不就得了?这太简单了,我会帮你找制眼来。” 你要无的放矢无所请,但是出现在文艺社社团教室的成员除了制服之外,穿任何衣服都不适当吧?之前的护士也有可议之处,既然要穿,我觉得还是女侍眼最好……这纯粹是我个人的嗜好吗? “唉,好吧。” 春日转头看着我。 “阿虚,你知道拍一部电影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这个嘛——我回想着在这段人生中,曾让我产生过感动的每一部电影的情节,以做为参考资料。待我结束思考,我有点自信地回答道: “是不是创新的想法和投注在制作上的热情?” “不是那么抽象的东西啦!” 春日否决了我的想法。 “当然是摄影机啊!没有器材要怎么拍片?”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么实事求是的事情……算了,我并没有那么多的创新想法和热情以及电影理论,所以根本不需要提出反驳。 “就是这样。” 春日将指挥棒缩了回去,丢到团长桌上。 “现在我们去调度摄影机。” 咚!听到椅子挪移的声音,我侧眼一看,只见朝比奈铁青着脸。也难怪啦,现在放在这个教室里的电脑就是春日发动蛮横的掠夺作战,从电脑研究社那边抢过来的,当时的朝比奈就成了牺牲品。 一头栗发微微颤动着的朝比奈,轻启着她那樱桃似的嘴唇说: “那、那个……凉、凉宫同学,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必须回教室去。” “住口。” 春日露出恐怖的表情。半拾起腰来的朝比奈发出轻轻的“唔”声,无力地倒回椅子上。春日突然嫣然一笑。 “别担心。” 你一句别担心,并不能保证不会有值得担心的事情发生。 “这次我不会拿实玖瑠的身体抵付货款的,只要你帮一下忙就可以了。” 朝比奈带着彷佛就要被抬上卡车的小牛般,十足悲哀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大声叱暍,只是对春日说: “把需要帮什么忙告诉我们吧!否则我跟朝比奈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 春日带着“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担心什么啊”的表情说: “我要去眼赞助者调度啦,带女主角同行应该比较容易得到好印象吧?你也一起来吧!来搬里货物。”
第二章: 现在部已经是秋天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凉意也没有。地球好像快脱序了一样,似乎忘了把秋天这个季节带到日本来。夏天的酷热仿佛进入无限期的延长赛一样,不停地往后拉长,除非有某个人打出再见安打,否则是不可能有收场的时候。只是也会让人觉得一日一暑热消退,秋天就会一脚被踢飞,季节立刻进入冬天的感觉。 搞不好太迟了。春日这样说,于是我们便拿著书包离开了学校。春日飞快地跑向漫长的斜坡,她到底要跑到什么地方去啊?我不认为会有赞助者愿意出钱给学生在校庆中自行拍摄电影所需的制作费。如果是电影研究会还情有可原,我们可是经过了半年之久还无人知道成立社团目的何在的谜样社团耶?被轰出门应该是最适合我们的待遇吧。 我们下了山,搭上私铁的区域线路,大约搭了三站。那是我曾跟朝比奈两人一起散步的樱花行道树一带。这个地区有规模庞大的超级市场和商店街,是人潮相当拥挤的地带。 春日走在我跟朝比奈前面,直接走进商店街里。 「这里。」 终于停下脚步的春日所指的地方是一家电器行。 「原来如此。」我说道。 她大概打算跟这家店勒索拍电影用的器材。 用什么方法?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商量一下。」 春日将书包塞给我,毫不犹豫地走进镶着玻璃的店内。 朝比奈躲在我身后,战战兢兢地窥探着被成群的照明器材照得辉煌无比的店内。她的样子就像畏首畏尾的小学女生第一次到朋友家拜访一样。这一次我可是将保护朝比奈的心情全开,仔细地观察正对着一个看起来像店长的叔叔比手画脚说着话的春日背影。如果春日胆敢打一点歪主意,我就一把将朝比奈夹在腋下飞奔而去。 玻璃门对面,春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时而指指展示品时,又指指自己跟叔叔。叔叔也不停地点着头,我是不是该给那个叔叔忠告,别轻易相信或答应那家伙所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春日倏地一回头,用食指指着站在玻璃门外,摆好随时准备逃命姿势的我们,脸上露出一张可亲的笑容,然后又舞动着手,继续她的演说。 「她在干什么啊…」 朝比奈站在我的斜后方,时而探出头来时而缩了回去,她充满疑惑地问道。 连来自未来的朝比奈都不懂的事情。我当然也不会懂了。 「谁晓得,反正大概是要对方免费借给她店里性能最好的数码摄影机之类的事吧?」 那家伙是可以面不改色地做这种事情的女人。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坚信自己就站在世界的中心,让地球绕着她旋转的人。 「真是伤脑筋。」 之前我也曾经问长门类似的问题。 春日深信自己的价值标准和判断是绝对的。她完全不了解别人的意思或意识有时候会跟她不同,应该说她根本不了解别人的想法从头到尾都是跟她不一样的。 如果想实现超光速飞行,只要把春日放到太空船上去就好了。我相信她大概完全不把相对论放在眼里吧? 我把这种事说给长门听,结果那个沉默的类外星人说: 「你的意见或许是正确的。」 以长门而言,这是相当有意义的内容。而只能当成玩笑看待的存在,就是凉宫春日给人的印象。 「啊,好像讲完了。」 朝比奈低低的说话声把我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结果,春日带着满足喜悦的表情从电器行里走出来,双手抱着一个小号的箱子。在有名的电器厂商标志旁印着商品的相片,如果我没有看错,那确实是摄影机的形状。 她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恐吓对方? 是不给货就放火烧店吗?还是发动拒买运动?或是一整晚持续传送恶作剧FAX?或者立刻当场撒野?还是在没有预告的情况下自行引爆!?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做出带有胁迫性质的事情嘛!」 春日心情愉悦地走在商店街的天幕底下。 「现在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太顺利了!」 我被迫拿着装了摄影机的盒子跟在春日的后头走着。一边望着在春日俊背上晃动着的直发,我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免费拿到这么昂贵的东西的?是你抓住那个老头什么弱点吗?」 没错,走出店家的春日开口第一句话就宣称「到手了」。如果店家颐意送人的话,我也想要。告诉我致命的关键术语吧! 回头的春日嫣然一笑。
「也没什么啦!我说我想拍电影,所以想要摄影机,结果他就说好啊,根本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觉得就算现在没问题,将来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收场,难道是我天生爱操心吗? 「别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啦!你只要开开心心地当我的仆人就好了。」 不巧我到现在还在体会着,今年春天不小心搭上一艘船身写着铁达尼的船时,那种危危颤颤的心情。我想发出SOS信号求救,但是很遗憾的,我不懂摩斯密码。而且我的个性可没有沉稳到被封为仆人还会沾沾自喜。 「好了,现在到下一家店去!」 在来来往往的购物人潮当中,春日精力充沛地摆动着手脚往前走去。我跟朝比奈横看了一眼,赶忙以竞走般的速度追上渐行渐远的春日。 春日接着造访的是一家模型店。 而且照例又把我跟朝比奈丢在外头,一个人进去交涉。我渐渐搞清楚了。当她隔着玻璃门指着我们时,她的食指是不偏不倚地指着朝比奈的。据我推测,她是以某种形式拿朝比奈来做抵押。朝比奈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好奇地看着尽不在店头的地球全景模型。 不到几分钟,走出店门的春日身前又抱着一个巨大的盒子。这次又是什么啊? 「是武器。」 春日回答道,将盒子推给了我。仔细一看,好像是塑胶模型,而且是手枪之类的武器模型。拿这种东西要做什么用啊? 「拍动作画面时会用到,就是枪战画面啊。激烈的战斗足娱乐片的基本要素。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把整个大楼给炸掉呢,不过,你知道哪里有卖炸药吗?不知道杂货店有没有卖?」 我哪知道啊?至少我知道便利商店或网路购路应该没在卖吧,不过采石场应该会有这种东西——我想这样提醒春日,但随即打消了念头。以这家伙的个性来看,她一定会趁三更半夜去偷信管和TNT火药的。 我把摄影机和塑胶模型的盒子放在地上,对着春日直摇头。 「这些盒子要怎么办?」 「你先带回家,明天再带到社团教室来,现在再回学校去太麻烦了。」 「我。」 「就是你。」 春日交抱着双臂,露出大好人的和善表情。那是鲜少在教室里可以看到,SOS团专用的微笑。而每次春日这样一笑,善后的工作就会绕到我头上来。我到底算什么啊? 「请问?」 朝比奈很客气地举起一只手。 「我该做什么…」 「实玖瑠瑠就不用了。你可以回去了,今天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朝比奈眨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就像被附身的小狐狸一样。因为若要问朝比奈今天做了什么,那就是跟我没头没脑地跟在春口屁股后面走而已。她大概搞不清楚春日为什么要强迫她同行吧?虽然我隐约可以窥探出春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春日以仿佛做着国民健身操似的姿势,带着我们走向最近的车站。看来今天的春日式活动就此划下休止符了。战利品是一台摄影机和几把小手枪,是春日靠着与其说是巧妙的交涉手法,其实无非就是以旁门左道的方式弄到手的。花掉的费用是零,也就是免费。 以前的人常说,没有比免费更恐怖的事情。问题是,春日一点都不在乎。要是直一有可以让这家伙感到害怕的事情,还请各位看官务必跟我联络。
第二天,除了书包之外,我抱着多出来的行李吃力地爬上坡道。 「哟,阿虚!你抱着什么东西啊?送给某个模范生的礼物吗?」 追到我旁边来的是谷口。他是跟我还有春日同班的同学,是一个单纯的单细胞生物,而且是随处可见又非常平凡的同学。平凡,说得真好。就我目前的立场来看,平凡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因为这两个字代表了现实中使用的语言本身的魔力。 我犹疑了一下,把两个超市的购物袋其中比较轻的一个推给谷口。 「这是什么东东啊?模型枪?原来你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嗜好啊?」 「不是我,是春日的嗜好。」 然后我对谷口虚应了事一番,不过他用见不得人的嗜好来形容直一是恰到好处。 「我很难想像凉宫一个人拆解、保养这些东西的模样。」 我也难以想像,所以,会将这些东西加以分解组合的人除了春日之外还有谁呢?顺便告诉各位,我小时候曾经企图组装机器人,可是怎么组就是没办法将右肩的机件给组上去,一气之下就把它给丢了。 「你也真是辛苦啊。」 谷口用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出有慰劳味道的语气说: 「能够担任守护凉宫任务的,古往今来就只有你一人了。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所以你要牢牢地跟住她。」 讲这什么鬼话!再怎么样我也不想跟春日黏在一起,我想黏的应该是朝比余。我相信任何人都会有同感吧?
谷口发出有如妖怪般喀喀喀的笑声。 「啊,那可不行,她可是北高的小天使,是男学生心中的依归。如果你不想被超过一半的全校学生『盖布袋』的话,就谨守你的分寸。我想你应该也不想被火冒二丈的我从背后刺上一刀吧?」 那不然就退而求其次,锁定长门好了。 「那也不成。别看她那副德性,她可是有很多隐藏的支持者呢。她为什么不戴眼镜了?改戴隐形眼镜了吗?」 「这个嘛,你去问问她本人吧!」 「还问咧,到现在为上,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都置之不理。在长门班上的人都相信,她的一句话可以决定当天会发生好事或坏事。」 别把长门说得像神一样。这是什么时代的吉凶占卜啊?那家伙或许确实不是平凡人,但就她的特质而言,已经算是很平凡了!唔,虽然没有什么特质啦。 「总之,你跟凉宫很匹配。只有你能跟那个笨蛋展开像样的沟通,被书者是越少越好,你得想法子看紧她。对了,校庆就快到了,这次你们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啊,」 「这种事情别问我。」 我可不是s。s团的发言人喔,但是谷口却一脸淡然地说: 「就算我去问凉宫,她大概也只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吧?要是没抓好追间的时机,搞不好还会遭到恐怖的攻击呢。至于长门有希,反正问她什么事也都得不到答案,而朝比奈则不好接近,只要有男生跟她说话,就会引起公愤。所以还是你去问好了。」 好个会编派莫名其妙道理的家伙。照这么说来,好像我不过就是一个烂好人罢了。 「难道不是吗?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明知往前走铁定会掉进山崖里,可是却还是大胆地陪着她一起走的超级烂好人啊。」 校门就在眼前了。我带着不悦的表情从谷口手中一把抢过超市的购物袋。 我是不知道春日式的兽径前头会有什么东西,但是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吧?但是一起走的不只有我跟春日,就我所知,至少还有其他三个人。其中两个即使放着不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可是朝比奈就危险了。她完全无法预测自己会发生什么事,程度严重到根本不像个未来人。唉,不过这就是她的优点。 「所以啊」我对谷口放话:「一定得有人保护她才行。」 哟,这可直一像是男主角的台词呢。要说保护,其实也不过是保护她脱离春日那过份的性骚扰罢了。 我不急不徐地说: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她。我不知道全校的男生会怎么说,就算你们要自行组成绅士同盟也请便。」 谷口仍然像头妖怪似地咯咯咯笑。 「你可要适可而止哦,因为每个月都会有新月喔。」 谷口留下一句像神出鬼没的歹徒会说的恐吓话语之后,就穿过了校门。 当我抱着行李走在教室前的走廊上时,春日正把自己的行李塞进自己的置物柜里。 我也把3C用品和塑胶模型盒子放进写有我学号的不锈钢置物榄里。 「阿虚,今天开始有得忙了喽。」 春日连一声早安也没有,在用力地关上柜门之后,对着我露出初春般的和煦笑容。 「实玖瑠和有希,还有古泉也一样,我可不准你们啰哩啰嗦地有任何抱怨。电影的剧本在我的脑海中已经到达最后的完成阶段,甚至还咕嘟咕嘟地响着呢。剩下的工作就只要把内容付诸实行就可以了。」 「是吗?」 我随便应了一声便走进教室。我的座位是从后面算来第二排的地方。从第一学期起,班上就换过几次座位了。但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被排到最后一排过,因为我的后面一定都坐着春日。我都快觉得要用偶然来解释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自然了,但是我还是宁愿相信这纯粹是一种偶然。因为要是我不这么说服自己,感觉上「偶然」好像会失去它的自信一样,我还真是一个贴心的人。要是跟春日那种人扯上关系,我相信任何人都会这样的。我就像一个冲向前去捡拾不受任何一方控制的球,负责守备的MF(注:守备中场位置的球员)一样。因为春日就像一个在越位线遥远的彼方一个劲儿地等着球跑过去的,具备超级攻击力的FW(注:担任前锋的球员)。搞不好她站的位置比敌方持球者还后面。就算把球传到她手上,只怕线审也会扬起手中的旗子,但是对春日而言,那不过是线审的误判罢了。我相信春日一定会正经八百地说是规则有问题吧?然后她会拿着球,一口气跑过终线,然后还宣称自己得了一分,她就是这样的人。果直一如此,那根本就不用找她打英式橄榄球了。 对她这种旁若无人的行径,唯一的作法就是完全置若罔闻,若无其事地离开现场,要不就是放弃挣扎,完全照她所说的去做。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同学早就如实采行这种方法了。 所以,当天第六堂课一结束。还剩最后一堂的课辅时间,我的后方座位却空无一人时,冈部导师和其他同学都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意见。不知是大家没发现到?还是装作没发现?或者是发现了但觉得不必浪费时间多管闲事?总之,大家都觉得对她置之不理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到底是基于何种原因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我怀着一种近似某种预感的心情往社团教室走去,手上提着装了几个箱子的袋子,在文艺社社团教室前面停下脚步。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啊的声音是朝比奈惹人怜爱的叫声,而哇的叫声则是春日令人毛骨耸然的声音,又来了。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打开门,铁定可以看到有如一幅画般赏心悦目的画面,但是身为一个有常识的人、我怀抱着禁欲的圣洁心情,忍住心中的妄想,静静地在外头等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里面微弱的抵抗声终于平息了。反正最后总是春日带着得意的表情,两手插着腰站着。因为这跟小兔子永远打不过大蟒蛇的道理是一样的,朝比奈根本不可能打得赢春日。 我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响起春日元气十足的回应声。我一边猜想着早上她拿着的纸袋里装了什么东西,一边打开门走进社团教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然又是春日得意的表情,但是我已经看腻了她那副模样。我把视线望向坐在春曰前方钢管椅上的人,顿时我的视线变得既激情又炙热。 一个女服务生坐在那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头发微乱的女服务生像长门一样静默,头垂得低低的。春日将女服务生那丰盈的栗发在背后绑成了两个马尾。难得的是,竟然没看到长门的身影。 「怎么样?」 春日嗤声笑着问我。干嘛一脸都是你的功劳的表情,朝比奈的可爱是上天给她的恩赐,话是这么说啦… 但我真的觉得很不错,不知道朝比奈怎么想?应该不会对我这种感觉有异议吧?不过,裙子的长度会不会短得太离谱了? 看起来像百分之百纯果汁酿造,一身女服务生打扮的朝比奈,两手握拳放在紧紧靠在一起的膝盖上,全身僵硬着。 这种打扮跟你实在太相配了,简直就像特别为你订制的衣服一样。拜此之阳,我默默地凝视着朝比奈长达三十秒钟之久,此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往我肩膀上一拍,害我差一点就跳起来。 「呀,真是不好意思,昨天真是抱歉了。今天好像要对剧本,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早退,我没有办法从头到尾陪各位一起准备。」 古泉带着微笑的俊俏脸庞,越过我的肩膀环视着社团教室内。 「哟。」 他愉快地微笑着。 「这个打扮——」 古泉走过我身旁,将书包放在桌子上,再一屁股坐上钢管椅。 「还真是适合啊。」 他发表了最直接的感想。这种事谁都嘛知道。我不懂的是,为何女服务生没有在饮料店,也没有在餐厅里,反而沦落到这种又脏又上不了枱面的小房间里? 「那是因为我——」春日说:「希望实玖瑠在电影中穿这种戏服。」 难道女侍服不适合吗? 「所谓的女侍是在有钱人的豪宅里,针对个人进行服务的工作。女服务生就不一样了,女服务生是在街角或某个地方的某家店里,以时薪七百三十圆的代价,针对不特定的多数人提供服务。」 我不知道这样的时薪算高还是低,不过不管如何,朝比奈应该不会为了在豪宅里工作或打工,每次都做这种打扮吧?但如果是春日出钱雇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别在意这种芝麻小事啦!这是心情的问题耶,我觉得很好啊。」 你觉得好,那朝比奈呢? 「啊,凉宫同学……这件衣服对我来说好像小了一点……」 朝比奈可能相当担心走光的问题吧?一直压着迷你裙的裙襬。可是她那微妙的动作反而让我心浮气躁,不知不觉定定地看着那个地方。 「这样才刚好呀,感觉是Just Fit。」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视线拉开,固定在春日那仿佛绽放在密林中的美丽花朵般的笑脸上。春日将那对只看得到眼前景物的瞳孔对准了我。 「关于这次我们要拍的电影概念。」 她指指朝比奈缩成一团的背部。 「就是这个。」 什么叫就是这个?难道你想拍在红茶店里打工的少女日常生活记录片吗? 「不是啦!以偷拍的方式拍摄实玖瑠的日常生活根本没什么好玩的。一定要记录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所过的日常生活,才能成为一部有可看性的影片。拍摄一个平凡高中生的一天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 我不认为朝比奈会因此感到满足,而且我觉得第三者似乎有这方面的需要,再说我也觉得朝比奈的日常生活是非常与众不同的,不过我决定暂时保持沉默。 「我以SOS团代表导演的身分决定贯彻娱乐的职责到底。你们看着吧!我要让所有的观众都站起来为我鼓掌!」 仔细一看,春日臂章上的文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团长」变成了「监督」。真是个思虑固到的家伙。 看过兀自兴奋异常的女导演、情绪低落的女主角,还有带着暧昧的笑容像参观人士一样退离现场的男主角之后。我真的很难形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这时社团教室的门静静地打开了。 我以为是谁登场了咧,那一瞬间我心中产生了恐惧。还以为我这不算长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连死神也来迎接我了。我甚至怀疑自己置身于拍摄跟莫札特要安魂曲的萨利耶里的电影(注:指电影「阿玛迪斯」)后台。
默默浮现的是长门有希那一如往常的白皙脸孔。她只露出一张脸,身后则是一片漆黑。 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的不只我,春日和朝比奈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古泉原本挂在睑上的微笑也渗进了大约有消费税那么多的惊愕色彩。长门身上穿着的是连朝比奈都会感到讶异的古怪服装,她用像黑幕一样的黑色斗篷将全身盖住,头上载着同样漆黑的宽沿尖顶帽,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打扮。 在我们愕然的注视下,打扮得像死神一样的长门,默默地坐到角落那个属于她的固定座位上,从斗篷的下摆拿出书包和精装书放在桌上。然后无视于我们四人惊愕的眼神,开始看起她的书来。 那可能是她在他们班上于校庆举办的占卜大会时所穿的衣服。 从长门以单字的形式回答覆最快从惊愕中回神的春日那一连串的问题来归纳,我们得到这样的答案——竟然有人想到让长门做如此令人愉快的打扮,可见这家伙的班上肯定有着相当有才华的设计师。 长门竟然以这么恐怖的晴天娃娃装扮从教室定到这里来,难不成她以自己的方式燃起对抗朝比奈的意识了?这家伙的思考逻辑还真是比春日更难让人掌握! 在这一股让人难以启齿的沉闷气氛当中,只有春日喜孜孜地大叫: 「有希,你也开窍了?没错,就这身打扮!」 长门缓缓地把目光投向春日,然后又移回书本上。 「这服装完全跟我所想的角色分配不谋而合!待会儿告诉我是谁让你穿上这身衣服的,我真想打电报去表达我的感谢之意!」 拜托你好不好,接到你的祝贺电报顶多只会让人疑心生暗鬼,以至担心其中是不是另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你就不能梢微客观一点看周遭众人对你的评价吗? 已经高兴到进入忘我境界的春日,一边哼着土耳其进行曲,一边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几张影印纸。她快速地将影印纸分给我们,睑上带着把黑熊打倒在边线的金太郎(注:日本传说中的神力童子。在故事中,红皮肤、身穿肚兜的金太郎,曾以相扑打倒黑熊。)一样得意的表情。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把视线落在影印纸上。 上面潦草地写着以下的内文。 「战斗女服务生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暂定)」 ☆登场人物 ●朝比奈实玖瑠:来自未来世界的战斗女服务生 ●古泉一树:超能力少年 ●长门有希:邪恶的外星人 ●临时演员:路人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竟然完全猜中了。 我真是惊讶到了极点,这家伙到底是理解力太强,或是随便瞎猜却莫名其妙地被她押对了宝?我甚至开始怀疑她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她那总在诡异的地方发挥的特异敏锐力,到底是什么能力啊? 一时之间我哑然失声,听到一旁传来的嗤嗤笑声才回过神来,会这样笑的当然就是古泉。 「啊,这个啊…」 他看起来挺乐的,我真是羡慕他。 「该怎么说呢?应该说不愧是凉宫同学吧?果然是只有凉宫同学才会想到的角色,真是了不起。」 别对着我微笑,我觉得很不舒服。 两手拿着A4影印纸定定地看着的朝比奈,那纤细的手腕不停地颤抖着。 「啊…」 她发出轻轻的叫声看着我,脸上露出求救似的表情。来不及仔细确认,却发现她带着看起来极其悲哀却又渗着责难色彩的眼神。就好像年纪差了一截的亲戚大姐姐。在开导恶作剧过头的小孩子一样的眼神…我终于想起来了。对了,在半年前发生那个事件之后,我就把他们三个人直一正的身分告诉了春日。 唔,糟了。是我害的吗? 我惊慌失措地看向长门,只见那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黑色帽子,什么连系装置外星人之类的家伙—— 「…」 仍然默默地看着她的书。 「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吧?」 古泉乐观地说着,我则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没什么好笑的,不过也没那么悲观。」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只是电影的角色分配啊,凉宫同学并不直一的认为我是超能力者。只不过在电影的虚拟情节当中,我所演的古泉一树是一个超能力者而已。」
古泉就像一个家庭老师一样,对着记忆力不足的学生谆谆教诲着。 「在现实的生活中存在的古泉一树,和这个『古泉一树』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啊。总不会把我跟电影中饰演的人物混为一谈吧?就算有人把两者混为一谈,那也不会是凉宫同学。」 「我就是没办法安心,没人敢保证你说的话是正确的。」 「如果她把现实和虚拟世界混为一谈的话,这个世界早就变成一个科幻世界了。我之前也说过,别看凉宫同学那个样子,她其实是一个具有现实思考逻辑的人。」 这个我懂。因为春日的现实式思考模式往往都是半调子的异想天开模式,所以往往害我被卷入许多离奇古怪的事件当中,而且还是在当事人春日完全没有自觉当中发生的。 「因为我们拿不出证据啊。」 古泉淡然地说: 「或许某一天事态会不得不发展到那种地步,但是那不会是现在。还好朝比奈和长门同学各自所属的势力好像也有同样的看法,所以我觉得永远保持这个样子也无所谓。」 我也这么认为,因为我并不想看到世界乱成一团。如果在还没破解下个星期即将要上市的游戏软体之前就发生这种事,那真是太遗憾了。 古泉仍然一脸微笑。 「与其担心这个世界,我倒觉得你应该多注意一下自己。我跟长门同学或许都有替代人选,但是你并没有。」 为了不让古泉看出我变得复杂不已的心思,我佯装专心地帮手上的手枪填装瓦斯。 这一天,春日忙着给朝比奈试装,并发表各人担任的角色。就这样结束了一天的活动。事实上,她还想拉着穿着女服务生制服的朝比奈在校内四处走动,然后夸张地举行发表记者会,但是因为朝比奈真的快要哭出来了,我便想尽办法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告诉她,这所高中并没有所谓的新闻社或报导社,也没有宣传社,春日看着我,嘴唇嘟成水鸟的尖嘴状,还往下撇地回我: 「说的也是。」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就打退堂鼓了。 「内容还是保密到最后一刻比较好。阿虚,以你的资质来说,这点你倒是挺机灵的。要是事前泄漏机密就不好了。」 又不是好莱坞或香港的电影,而且也没有人对你脑袋中的那些鬼点子有兴趣。 「那么阿虚,你要负责让那把枪在今天之内可以派上用场,因为明天就要开始拍摄了。另外你还必须学会怎么使用摄影机。啊,对了,还要想办法找来把影像转接到电脑编辑时所需要的软体。还有!」 就这样,春日把一大堆工作推给了我,还一边哼着「大逃亡」的主题曲一边回家去了。 真是一个不管心情好不好都会制造一大堆麻烦的家伙啊,真是的! 而现在,我跟古泉两个男生正埋首苦读着说明书,努力地想搞懂如何让BB弹从模型手枪中射出来。 换好衣服的朝比奈跨着肩啪嗒啪嗒的走回家了,长门则一身仿佛受邀参加安息日的魔女打拌,书包也没拿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看来长门只是来让我们看看她的打扮而已。以她以往的风格来说。这个行为或许有某种特殊的意义,但也可能只是来露个脸而已。现在她大概在她的教室里做着什么事吧,譬如预演水晶占卜之类的事情。 我觉得校内的喧闹气氛似乎一天胜过一天。每到放学后就响起的别脚乐队的喇叭声渐渐不再走音,也慢慢地上了轨道,也有人躲在校园的隐密处裁切三合板和轻木,而像长门那样一身奇怪打扮的学生也开始慢慢地增加了。 不过,这终归只是一个朴实的县立高中的校园活动,看来应该会是一个不怎么让人惊艳的校庆。我个人觉得,全校里顶多只有一半同学没有放弃制造乐趣的努力,至于我们一年五班则是早就放弃了享受乐趣这件事。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的同学当天一定会不知道如何打发多出来的闲暇时间。而谷口和国木田仿佛就是这些「回家社团」人物的个中代表。 「说到校庆,」 谷口说着。 午休时间,我跟这两个一点都不重要的配角共三人一起围着吃便当。 「说到校庆?」 国木田反问道。谷口脸上浮起跟古泉的优雅微笑做比较实在太过可怜的难看笑容。 「真是个超级活动。」 别学春日说话好不好!谷口的笑意突然从他脸上消退。 「但却是跟我无关的活动,真教人生气。」 「为什么?」国木田问。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那些看起来乐在其中的家伙真是碍眼。尤其是那种男女成对的更令人想动手宰人。哼,什么嘛!」 这就叫恼羞成怒吧? 「我们班也真是的,举办问卷调查?哼!无聊透顶,反正再问也只是问你喜欢什么颜色之类的无聊问题,收集这些资料有什么好玩的?」 既然如此,那你提个建议不就得了?或许这样春日也就不会想拍什么电影了。 谷口一口吞下便当里的香肠。
「我才不会提那种建议自找麻烦咧。唉。提议倒无妨,怕的是被迫要负责统筹。」 国木田一边说「说的也是」一边停下他切蛋卷的动作。 「只有没脑袋的人或者责任感超强的学生才会在这种时候举手发言吧?如果朝仓同学还在的话。」 他提起了已经移民到加拿大的前同学姓名。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中就会冒出若干冷汗。因为让朝仓消失的虽然是长门,但是原因却在我。当初置之不理而让她消失的人是我,所以现在感到心痛也无济于事了。 「唉,真是可惜啊。」谷门说:「偏偏超级优等生不见了,直一是不幸啊。她是唯一让人庆幸能被编到这个班级来的理由说。可恶,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要求换班? 「你认为哪一班好?」国木田问。「譬如长门同学的班级?啊,对了,昨天我看到她打扮得像个魔术师一样在校园里走,那是什么东东啊?」 这个嘛,我不知道。 「长门啊…」 谷口看着我,脸上带着好像突然面临数学抽考似的表情,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说着。 「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看到你跟那家伙在教室里抱在一起。反正我知道那一定是凉宫安排的剧本吧,是你们故意设计要吓我的对不对?没用的啦。」 还好谷口自行错误解读那件事,让我觉得肩膀上的石头好像落了地一样。…等等,那一次你不是为了拿忘了拿的东西才回来的吗?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会回来呢? ——我当然不会提醒他这件事。谷口是个白痴,叫一个白痴白痴并不会让我感到心痛。这家伙是个白痴真好,我甚至想感谢上苍了。 「话又说回来,还真是无聊耶。」 谷口感慨地说,国木田正埋首于他的便当中,我则回头看着背后。春日的座位是空的,她现在又在哪里鬼混了? 「我在学校里寻找可以拍摄电影的地方。」 春日说。 「可是完全没有适合的地方。看来想在校内凑和着拍是行不通的,我们到校外去吧!」 或许她并不喜欢校内的气氛,可是也不用因为校内不够热闹,就刻意远征到外头去寻找炒热气氛的场所啊?看来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搞它个天翻地覆吧? 「啊…我、我也要去吗?」 用畏惧的语气提出疑问的是朝比奈。 「那还用说。没有主角还像话吗?」 「穿、穿这身衣服吗?」 继昨天之后,朝比奈今天仍然被迫穿着春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女服务生制服,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嗯,没错。」 春日很干脆地点点头,朝比奈紧抱着自己的身体推托着。 「老是不停地换衣服不是很麻烦吗,而且现场搞不好没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哦。既然如此那干脆先换好不就得了?我说得对不对?走吧!大家一起走!」 「至少让我披件衣服…」 朝比奈恳求着。 「不行!」 「可是这样好难为情。」 「要觉得难为情才能演出微妙的羞怯样啊!你这样怎么拿得到金球奖呢。」 我们的目标不是校庆最佳活动票选第一名吗? 今天所有的团员都聚集到社团教室来了。舞台剧的剧本问题大概已经解决了的古泉也来了,还面带微笑看着春日和朝比奈之间单向的互动状况。长门也在,而这个长门倒是个问题。 她一如往常般地沉默,这倒没什么,但是样子有点怪异。不知何故,她今天仍然一身昨天特地跑来展示给我们看的魔女打扮。其实这种衣服只要在校庆当天穿就可以了,干嘛现在就穿上啊? 春日似乎非常中意长门的黑色斗篷和尖帽子。 「你的角色改成『邪恶的外星魔法师』!」 二话不说就把剧本修改了。我看着让长门拿着在指挥棒尖装上人们经常装点在圣诞树顶端的星形装饰品而窃喜不已的春日,还有握着指挥棒一动也不动的长门,不知道为什么,连我也开始对这个沉默的读书狂扮演外星魔法师一事没有任何异议了。或许这样的角色比什么资讯统合思念体更能凸显长门的特征吧?她确实拥有魔法般的力量。在我眼中看来是如此,所以绝对错不了。 长门突然将黑帽子的边缘推高,用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春日将其他班级准备好的衣服,擅自拿来做为拍片用的服装一事有些许的疑问,但是在她眼中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问号存在。 「阿虚!摄影机准备好了吧,古泉,那边的行李就有劳你了。实玖瑠,你干嘛还粘着桌子不放?赶快站起来走人了!」
朝比奈微弱的反抗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春日一把抓住女服务生的脖子用力一拉,就拖地似地将口中不断呻吟着的娇小身躯拉向门口。长门则拖着黑色斗篷的下摆跟在后头,古泉走在最后面,对我眨眨眼使了个眼色,跟着消失于走廊上。 正当我想着,如果我不去不知道可不可以之际—— 「喂!没有摄影师还拍什么电影啊?」 春日从洞开的门后探出上半身,把嘴张到有半张脸那么大,还狂吼了一声,我看到春日左臂上写着「超监督」的臂章,心中涌起一股暗淡的思绪。 看来这个女人是玩真的。 由还没有拍过任何一部电影却自称大导演的春日带头,美少女服务生沮丧地低垂着头跟在后面,阴郁的魔法少女像影子一般紧追在后,古泉则抱着纸袋,带着爽朗的笑容…我尽可能跟这个诡异的团体保持最远的距离尾随着。 当这一行人在校园里走动时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即使来到校外,这群像举行万圣节PARTY的一伙人同样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当中无奈地独占众人视线的朝比奈,走了两分钟就把头垂得低低的,三分钟时变得面红耳赤,走了五分钟左右,便开始踩着虚弱的空虚步伐蹒跚地走着。 怀着仿佛是天地即将产生异变的愉快心情,口中哼着『天国与地狱』主题曲的是带头走在最前面的春日。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只见她右手上拿着黄色的扩音器,左手提着导演椅,意气风发地走着,简直就像在草原上西进的蒙古骑兵团一样气势凌人。正怀疑她要突击哪个目标时,发现我们来到的地点是车站。买了五张车票的春日将车票分发给我们之后,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悄朝着剪票口进军。 「等等。」 说不出话来的朝此奈还没有出声,我就率先提出异议。我指着吸引所有来往行人好奇目光、穿着迷你裙的女服务生,和宛如随行者般站在一旁的黑衣少女说。 「你打算让她们以这种装扮搭电车吗?」 「有什么问题吗?」春日装做不知情的样子反问道。「要是没穿衣服可能会被逮捕,但是她们可都穿得好好的呀!或者你觉得兔女郎的装扮比较好?如果是这样就早说嘛!改拍『战斗兔女郎(暂)』我也不会在意的。」 这应该不是刻意找来女服务生制服的人该说的话…倒是,你之前不是曾提过电影的概念吗?我是不清楚啦,不过所谓的概念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说改就改吗? 我用力地运作着正在探索导演心情的脑袋。 「最重要的是临机应变的能力,因为地球上的生物就是这样进化而来的,而这就是所谓的适者生存。老是一天到晚发呆是会被淘汰的!我们得努力去适应才行!」 要适应什么,要是整个环境真有它自己的意识的话,我想它一定会先将春口放逐到大气层之外。 古泉变成了一个只会微笑扛行李的苦力,长门照样沉默,而朝比奈好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其他的成员都保持沉默。 真希望有人想想办法。 春日似乎把大家的沉默解读成她的一番话让众人产生深刻的感慨一样。 「哪,电车来了!实玖瑠,赶快走啊!好戏待会儿就要上演了!」 她就像刑警羁押着因为值得同情的动机而杀人的女犯人一样,抱着朝比奈的肩膀走向剪票 走出车站。我们来到的地方是前天来过的同一个车站,前头就是那个商店街。正感到怀疑之际,没想到春日连登门拜访的店家也是一样的。就是她经过一番交涉之后,拿到摄影机的电器行。 「我遵守约定来了!」 春日神采奕奕地走进店里人叫,叔叔从里头走出来,目光停在朝比奈身上。 「呵呵。」 叔叔露出猥琐的笑容看着女主角,而朝比奈则像使过必杀技的格斗游戏角色一样全身僵硬。叔叔又说了。 「她就是前天那个女孩子,看起来真不一样。呵呵。那就拜讬你了。」 拜托什么?我出于反射地想往前踏出一步,将全身直打寒颤的朝比奈藏到我背后,却被春日给推了回去。 「现在要进行商讨,大家仔细听着。」 然后春日带着和运动会时,参加班级对抗接力赛获得优胜之后一样的笑容宣告。 「现在开始拍摄CM!」 这家店,嗯——店长先生非常地亲切,而且是个好人。现任店主荣二郎先生在他祖父时代就开始经营这家店,贩卖的东西从干电池到冰箱应有尽有。嗯——另外嗯——」 女服务生朝比奈僵着一张笑脸死命地照本宣科。高举着写有「大森电器行」塑胶板的长门侧站在一旁,她们两人的身影映在我窥视着的摄影机观景窗中。 朝比奈挤出一个笨拙无比的笑容,手里拿着根本就没有插电的麦克风。 古泉站在我旁边,面带微微的苦笑高举着大字报。所谓的大宁报是刚刚春日想都没想就随便写下台词的素描簿,古泉则根据朝比奈念台词的速度翻着素描簿。
我们站在电器行的店头,也是商店街的正中央。 春日坐在导演椅上交叠双腿,一脸苦涩地看着朝比奈的演技。 「好,卡!」 她将扩音器往手掌上一敲。 「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会表达不出来呢?一点都没有,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一边说着一边咬着指甲。 我愕然地停下了摄影机,用两手握着麦克风的朝比奈也停止了动作。而长门是打一开始就是静止不动的,古泉则只知道微笑。 背后一群在商店街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因好奇使得现场引起一片骚动。 「实玖瑠的表情太僵硬了,你要发自内心,以自然的感觉微笑。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吧!现在不就很愉快吗,你可是被选为女主角的人耶!你的人生当中再也不会有比这种事情更快乐的了。」 真想告诉她,你有完没完啊! 如果把前天春日和店长之间的对话以一行字来表现的话,我猜想大概足以下这样。 「在拍电影的过程中我们会放进这家商店的CM,能不能给我们一台摄影机?」 「可以呀。」 误信春日花言巧语的店长脑袋铁定有问题,而想到在电影中加入CM的春日则更是疯狂。从来就没听说过某部电影的女主角,在影片当中还代言CM的。如果只是把商店当成背景有若无地带过去的话倒还好,可是采用这种作法,整部片子不就等于是广告片了吗? 「我知道了!」 春日兀自大叫起来。拜托!你又知道什么了。 「总觉得电气行里出现女服务生有点怪怪的!」 我想那是你找来的衣服吧? 「古泉,那个袋子借我一下。那边比较小的那一个。」 春日接过古泉递给她的纸袋,一手抓住失了神的朝比奈的手,然后大步走进店内。 「店长!后面有可以换衣服的房间吗。嗯,哪里都成,不然厕所也可以。是吗?那就借用仓库了!」 说着她就脸不红气不喘地带着朝比奈消失于店内。可怜的朝比奈似乎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被春日那蛮牛般的力道一拉,她只好乖乖地踉舱走着。或许她心里想着,只要能脱下这身衣服,什么事情她都不计较了。 被留在外头的我跟古泉还有长门无所事事,只能呆站在那边。一身黑色装束的长门动也不动,只顾拿着塑胶板凝视着手提摄影机。还真有她的,手竟然不会累。 古泉对着我微笑。 「看来是轮不到我上场了。其实我也在班上的舞台剧中轧了一脚,是经过大家投票决定的,光是要背台词就背得苦哈哈的,所以这边的角色台词越少越好……怎么样?你要不要来主演看看?」 反正握有分配角色大权的人是春日,要变更角色就去找那家伙。 你以为我做得来那么让人诚惶诚恐的事情吗?我不敢想像一个演员竟敢对制片兼导演提出什么意见。因为凉宫同学的命令是绝对的,而且我不想去想像她会在我背后采取什么样的报复行为,我也不想啊!所以我这才乖乖地当个摄影师啊,而且拍的还不是电影,而是个人经营的店铺地区性CF,就算有深厚的地区情感也该适可而止吧。 现在商店的后头一定又上演着一幕手忙脚乱的景象吧,我想像春曰随心所欲地剥除无力抗拒的朝比奈的表情。不知道这一次她要让朝比奈穿什么衣服,干脆她自己穿就好了。就外型而言,她是可以跟朝比奈一争高下的,难道她没有想过由自己主演吗? 让各位久等了!在走出店面的两个人当中,春日当然还是穿着制服,而在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时,我的脑海里瞬间掠过走马灯。啊,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啊!真是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啊!这半年来可真发生了不少事啊!业余棒球啦孤岛啦什么的,于今想起,或许都成了美好的回忆怎么可能? 那正是令人怀念的朝比奈崭露头角第一弹,和春日在校园里出没而引起全校的话题,使得朝比奈的精神受到严重损伤的极度裸露制服。 挑不出任何缺点,完美无瑕的兔女郎红着脸颊,湿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跟在春日旁边,兔耳朵不停地晃动着。 「嗯,这样就无可挑剔了,还是用兔女郎来介绍商品最适合了。」 春日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上下打量着朝比奈,露出满意的笑容,而朝比余则满睑愁容,魂魄好像从她那半张着的樱桃小口中飞出来了一样。 「呐,实玖瑠。从头再来过。台词也该背下来了吧?阿虚,倒带回去。」 穿成这副模样有谁会去听她讲什么啊?上映时,每个人的目光一定都会盯在朝比亲所扮演的兔女郎身上吧,如果萤幕没有被看出个洞来就值得庆幸了。 「现在,TAKE 2!」 春日高声大叫,拿起扩音器用力一敲。 春日随心所欲地操控半哭半笑的朝比奈所拍摄的电器行CM终于完工。我觉得整件事情就好像看着一个被邪恶的经纪人操控的外国摔角选手一样。
可是,事情发展至此,我不得不想起我们还拜访过另一间赞助商店。或许根本不用我去想。春日是打一开始就有这种盘算的。 春日拉着不时发出「啊」或「哇」等可爱尖叫声的朝比奈,在商店街上大剌剌地走着。俨然化身成为背后灵的长门,从头到尾都顶着一张没有任何感情的魔女表情,跟着我和古泉慢慢地走着。 我把自己的运动夹克披到朝比奈的肩膀上,藉以安慰她,这么做或许反而让她更惹人注目。说起来,这本来就是一个人们的兴趣十分异常的世界。我有言在先,那可不是我的兴趣。 我们到第二家模型玩具店重覆做了跟刚刚一样的事情。在众人环视之中,朝比奈泪眼婆娑地面着我——也就是摄影镜头。 「这、这家模型玩具店是山土启治先生(28岁)不顾周遭亲友的反对,于去年脱离上班族的生涯所开设。可以说是为了追求个人的兴趣…而放手一搏的…果然,营业额不如预期中成长,今年上半年的营业额只达到去年的百分之八十,曲线图直往右下角滑落…所以!请各位多多捧场,踊跃购买!」 朝比奈的语气完全没有说服力。山土店主会认同这样的广告词吗?我觉得他大概只会更自暴自弃吧?谁愿意让高中生这样看待自己啊? 兔女郎将被迫拿着的来富枪枪口朝上。 「不能对着人群发射,拿空罐子射击吧!」 后头的长门以不知道看哪里的空洞眼神,举着写了「山土模型商店」的塑胶板。好个超现实的景象。朝仓凉子看起来是一个平凡而有感情的人,所以外星人制造的人造人好像并不全然都像机器人一样,而长门之所以有这种个性,或许是她本来就是被设定成这个样子的吧? 朝比奈又将来福枪对准地面上的空罐子一阵乱射。 「啊!我相信被射中的话一定很痛。啊!」 朝此奈一边胆怯地尖叫着一边将铝罐给射成了蜂窝,这样的射击示范使得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引发了一阵骚动。虽然命中率大概只有一成。 我觉得把这种景象拍进DV录影带当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我对朝比奈,还有对摄影机的开发设计者都充满了歉意。这种东西明明不是为了拍这种东西才问世的。 就这样,这一天只拍了愚蠢的CM就结束了。 我们先回到学校,在社团教室里听取春日公布的后续摄影行程计划。 「明天星期六放假,所以大家一早就要集合。九点到北口车站前面碰面,听到没?」 可是,光是广告影片就长达十五分钟了,真正的影片会有多长啊?在校庆中播放长达三小时的巨作是不会有人看完的。票房可能也不乐观。 我看着沮丧无比的朝比奈心里想着。外出时是女服务生,回来时变成兔女郎搭电车的朝比奈终于换好了制服,瘫软无力地蹲在地上。以这种情况进行拍摄的话,只怕女主角拍到一半就会睡着了。 我喝光了古泉替额头抵在桌上,整个人瘫软无力的朝比奈泡好的玄米茶后说道。 「我说春日,关于朝比奈的打扮,难道你不想变换一下吗?不是有那种看起来比较像样的作战服吗?譬如战斗服或迷彩服之类的?」 春日挥舞着装有星星饰品的指挥棒。 「穿那种衣服战斗一点创意都没有。就因为穿着女服务生的衣服战斗,才能让人有『哦——』的感觉啊。掌握观众的心是最重要的,也就是概念,概念!」 我很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概念,而我只有叹息的份。 「算了……这就姑且不说了。为什么要刻意设定成女主角来自未来?是不是未来都无所谓吧?」 趴在桌上的朝比奈倏地一抖。春日没有注意到,她完全不气馁。 「这种事情以后再考虑,等有人提出质疑时再去考虑就够了。」 所以我现在不就提出质疑了吗,给我答案啊! 「如果考虑之后还想不出答案的话就不用管它了!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趣就够了!」 那也得真的有趣才能成立吧?你想拍摄的电影具有趣味性的机率有多高?拍摄只有导演一个人觉得有趣的电影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你的目标是要获得金酸梅奖业余影片的提名?(注:金酸梅电影奖——是总在奥斯卡入围名单揭晓前24小时举行的评选美国最烂电影的奖项。81年设立) 「那是什么东东?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校庆最佳活动票选第一名!如果可能的话,拿到金球奖也不错。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实玖瑠没有做适合的打扮是不行的!」 我觉得根本没有人会对这件事伤脑筋,不过我想春日可能是在某一年看过某一部让她爆怒不已,后来却得了金球奖的电影吧? 我再度叹了一口气,往旁边一看。一身黑色装扮的长门一回到社团教室就缩到角落去,继续沉溺于她的书本当中。这家伙有病吗?难道待在这个数室时不看书会死吗? 「等等。」 看着喜爱阅读的外星人时,我突然想到。 「喂,我还没拿到剧本呢。」 不只是剧本杳无踪影,我连故事内容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就只有朝比奈是未来的女服务生,古泉是超能力少年,而长门是邪恶的外星魔法师而已。
「不需要。」 春日在想什么啊?只见她突然闭上眼睛,拿指挥棒前端的星星饰品戳着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剧本和分镜都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会帮你想好摄影工作的内容。」 好呛的话。你才是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出神地盯着窗外看就了。只要你的表情柔和正经一点,光是外形就足以和朝比奈互换角色了。 「明天!就是明天!大家要鼓起干劲勇往直前。想获得荣耀,首先就要从精神面下手。那是不用花钱就可以获得胜利的快速方法!当心灵的牢笼松开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在能力就会觉醒,激发出意想不到的能量来。就是这样!」 在格斗漫画中对打时或许是这样没错啦,但是就算再怎么口沫横飞地宣扬精神面和国际主义,日本足球代表队想要在世界杯中获得优胜还有得等咧。 「那么今天就到此解散!敬请期待明天!阿虚,不要忘了摄影机和小道具还有衣服等等的行李哦。大家要严格遵守时间!」 说完春日就用力地甩著书包出去了。我一边听着走廊上渐行渐远的『洛基』主题曲,一边恨恨地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行李。我该跟哪个协会控诉这个导演的粗暴行径呢?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我们的校园生活不过是随着春日把几近异常的热情投注在电影上,而渐渐脱序的一连串单纯而平凡的生活。如果针对全国的各个学校进行歌查,除了我们之外,应该也会有跟我们做出类似行径的团体吧?一言以蔽之,就是『普通』的生活。 我没有受到长门一族的袭击,没有跟朝比奈追逐时间,也没有看到像发着光的青色霉菌一样的巨人出现,更没有发生有着可笑真相的杀人事件。 好个平凡的校园生活。 随着即将到来的校庆活动而起舞,情绪变得有点高涨的春日,就好像用鞭子鞭策饲养在她脑袋当中那只大量分泌肾上腺素的仓鼠,以马赫为单位的马力快速地旋转着滚轮一样。 总之,这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直到这一天。 仔细想想,春日大概也以她自己的方式稍加自我控制了吧?再仔细想想,电影连一格画面部还没有拍到。录在数码摄影机当中的,只有朝比奈以免女郎的打扮,介绍当地商店街的电器行和模型玩具店的内容。由春日总指挥所带领的SOS团制作的电影,到目前为止连个影子都没有,连故事大纲都是个谜。 或许保持谜样的状况还比较好些。 就算上映的只是朝比奈的商店街报导特集也无所谓。倒不如说,这样的内容反而更能吸引观众吧,而且也有利于振兴地区的商业发展,岂不是一石二鸟吗?啊,干脆就做成朝比奈实玖瑠宣传录影专辑吧!我倒比较喜欢这种内容。这是负责摄影的我直正的心声。 但是,我比谁都清楚,春日是不会这样就满足的。这家伙说出门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她是不会中途就放弃的。好个的言出必行的麻烦人啊! 就这样,从第二天开始,我们又陷入了稀奇古怪的窘境当中,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春日说是什么来着? 当心灵的宁笼松开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在能力就会觉醒,激发出意想不到的能量来——诸如此类的吗? 有道理。 可是我说啊,春日。 怎么偏偏就是你觉醒呢? 而且你自己还完全没有发现。
第三章: 星期六当天。 我们在车站前集合。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家里现有的最大背包里再走到车站,只见其他四个人都在等我。 春日穿休闲服和朝比奈充满娇柔女性的身影,远远看来一样引人注目。她们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一点都不相像的姐妹。明明年纪比较大看起来却像妹妹的朝比奈,在服装上走的是成熟的路线。 被三个怪人围着的朝比奈,一看到我就好像松了口气似地对我点点头,轻轻地挥着手。 嗯,感觉真好。 「你太慢了!」 春日虽然对着我吼叫,但是她的心情依然很愉悦。这家伙之所以两手空空,是因为她连扩音器和导演用折叠椅都塞进我的行李中。 「还不到九点耶。」 我板着脸孔说道。看看两边,我见到长门那像陶磁般的表情,和古泉那清爽的微笑。话又说回来,今天是假日,又不用上学,长门依然穿着制服是没什么奇怪啦,可为什么连古泉都穿制服啊? 「听说这是我拍片时的服装。」 古泉回答道。 「昨天她是这样跟我说的。就角色而言,我是一个假扮成高中生的超能力者。」 本来就是这样啊! 我将塞了摄影机和小道具等等一大堆东西的包包放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于是春日露出一脸像即将远足的小学生一样兴奋的表情。 「阿虚,你最后一个来要罚钱,不过现在还不用。待会儿我们要搭巴士,巴士的钱我可以出,那是必要的经费,但你要请大家吃饭。」 她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后挥着一只手。 「哪,各位!巴士招呼站在这边!赶快跟我来!」 此时,我看到她手臂上的臂章变成了「超级导演」。看来在春日心中,她甚至超越了大导演。难道她想拍出什么了不得的电影吗? 本人再次声明,我觉得拍朝比奈的个人专辑还比较好玩一点。
坐在巴士上随车晃动了三十分钟左右,我们在位于山中的停靠站下了车,然后又走了三十分钟之久。我们很吃力地在健行步道上走着。 我们来到一个到处都看得到的森林公图。这是在这一带出生长大的我从小就熟悉的场所。因为念小学时每年只要一提到远足,几乎都是到附近去爬山。 所谓的公园根本就名不符实,那只是在山腰辟出一块空地,随便盖个喷泉什么的,其他什么都没有,空荡到几乎让人忍不住要抱怨,干嘛非得这么辛苦地爬到这种地方来?只有还不知道什么叫娱乐的小鬼头会感到兴奋。我们看到几对带着小鬼头前来,看起来应该是一家人的夫妻组合。 我们以喷泉为中心的广场一角为根据地,决定将这个地方当成拍摄基地。两手空空的春日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可是我已经累得像条狗了。要不是在半路上把一半的重量硬推给古泉,恐怕我早就已经倒卧路旁了。所以一抵达公图,我便靠在像徒步旅行时背的装备包上不停地喘着气。 「你要喝吗?」 眼前出现一瓶小瓶的宝特瓶,瓶身则握在朝比奈手上。 「我喝了一半,如果不嫌弃……」 这是神赐的乌龙茶,一定甜美如天上甘泉。这跟嫌不嫌弃无关,要是不喝的话,铁定会遭天谴的。正当我不客气地想要接过来时,一只邪恶的恶魔之手拂开了天使的手。从朝比奈手中抢走乌龙茶的春日说: 「待会儿再说、待会儿!实玖瑠,现在不是给这种打杂的人补给水分的时候。再不开始,搞不好这样的好天气就会变坏了。现在赶快开始拍摄。」 朝比奈瞪大了眼睛。 「啊……?在这里拍吗?」 「那还用说?不然你以为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那我不用换衣服吗?这里没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 「要找地方还不简单。你看,四周都是那些啊。」 春日的手指头所指的地方,正是围绕着苍绿树林的山峦。 「只要到树林里面去就不会有人来了,那可是天然的更衣室呢。哪,走吧!」 「啊——呀——救、救命啊!」 来不及出手相救,朝比奈就被春日拉着消失于森林当中了。
再度出现的朝比奈,身上包着相当于戏服的活泼女服务生制服,顶着一头发尾到处飞散的麻烦发型,那对温润的眼睛羞涩地望向生长在路旁的秋天野花。
她某只眼睛的颜色很奇怪,是真的很奇怪。只有左眼是蓝色的,这是什么东东啊? 「那是彩色隐形眼睛啦。」 春日解说道。 「左右眼的颜色不一样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你们瞧,只要这么一下,就增加了许多神秘性不是吗?用点小技巧就对了。这是记号、记号!」 她从背后一把抓住朝比奈的下巴,将她那张小脸蛋歪向一边。被她任意摆布的朝比奈则一脸茫然。 「这只蓝色的眼睛可是有秘密的哟。」春日说。 「因为如果没有赋与它任何意义的话,颜色不同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光是朝比奈那张看起来累得快要瘫倒的表情就有够大不了了。 「那么那只彩色隐形眼镜有什么秘密?」 「目前还是个秘密。」 春日盈盈地笑着回答。 「喂,实玖瑠,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振作一点!是你主演的电影耶!你的伟大程度仅次于制片和导演哦!挺直腰桿!挺直!」 「啊——!」 朝比奈发出悲惨的叫声,无奈地听从春日的命令摆出姿势。接着春日让朝比奈握住手枪(模型手枪)。 「装出女杀手该有的感觉,有一种强烈的、来自未来的感觉。」 春日不容置疑地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朝比奈战战兢兢地摆出架势,努力地将秋波飘向我——摄影机。其实她根本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我是说真的。
话又说回来,春日还真是一个充满莫名其妙行动力的家伙。我也看过不少让我觉得无聊的电影,但是从来不曾产生「既然如此,不如由我来拍」的想法,进而兴起想拍电影的念头,更不知道电影要怎么拍。就算真的拍了,我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拍得比别人好.但是春日好像真的深信自己有导演的才能。至少她确定自己可以拍出比深夜播放的二流电影要好的作品。这种自信是从何而来的啊? 春日一边挥舞着黄色的扩音器一边大喊: 「实玖瑠!别那么害羞!抛开自我!只要把自己融入角色当中就好了!现在你是女主角朝比奈实玖瑠!」。 ……当然我也知道春日的自信根本没什么可兹证明的。毫无根据的满满自信让四周的秩序陷入混乱,正是这家伙凉宫春日与生俱来的机能。否则她就不会戴上那么夸张的臂章,露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在导演春日的指示下,我们开始了值得纪念的ACTION 1的拍摄。 话虽如此,我也不过是从旁边拍摄在广场上狂奔的朝比奈而已。据说这是片头画面。我觉得至少也该写个剧本什么的,但是春日却斩钉截铁地说没这种东西。 「如果写成文字一不小心洩漏内容就糟了。」 这就是她的理由。看来她是打算以港片的模式(想到什么拍什么)来拍摄这部电影。其实我已经累瘫了,但是比起在镜头前面,拿着两把手枪卖力地喘气狂奔的朝比奈,或许我还算蛮好命的。 在我们的注视下,朝比奈忽左忽右地持续跑着,到了ACTION 5时好不容易导演做了OK的手势,顿时她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了。 「呼……呼……」 春日完全不理会两手支在地上,背部上下剧烈起伏的女服务生,就对等在一旁的长门下指令。 「那接下来是有希和实玖瑠的战斗画面。」 长门穿着一身她最中意的黑色装束,大步移动到摄影机前面来。她只是在制服外头罩上像黑色布幕一样的斗篷,再戴上一顶黑色的尖顶帽而已,所以不用像朝比奈一样被带到树林当中,算她好运。不过长门这个人似乎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换衣服的样子。如果把她们的角色互换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长门是女服务生,而朝比奈是魔法师。很不可思议的是,好像都挺适合的。 春日让朝比奈和长门距离三公尺面对面站着。 「实玖瑠,你现在要毫不留情地对有希射击。」 「啊?」朝比奈吓了一跳。她晃着因为刚才的一阵奔跑而散乱了的头发说:「但是不能拿这个射人……」 「没问题啦!反正以实玖瑠的技术来说是绝对射不到的,而且就算射得中,有希也会躲开。」 长门默默地拿着缀有星星装饰的天线,动也不动地站着。 我心里想着——真要说起来,就算拿枪抵在长门的额头上再扣下扳机,她大概也有办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开。 「那个……」 朝比奈顶着一张好像是菜鸟女侍向可怕的主厨报告打破盘子一样的表情,战战兢兢地抬眼看着长门。 「没关系。」长门回答道,然后转着手上的天线。「开枪吧!」 「实玖瑠,长门都说没关系了,你就用力地狂射。我先说清楚,不是同时射击,而是交互射击哦!这是双枪侠的基本技巧。」
古泉将反光板高举在头上,不知道春日是从哪弄来的。现在摄影社搞不好已经提出窃盗申诉了。可是古泉,你不是主角吗?
「我没办法随着拍摄环境临机应变。与其成为被拍摄的对象,我觉得这个工作比较适合我。昨天我就一直在想,难道我不能只担任幕后工作人员吗……」 「啊?」 朝比奈抱着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模型枪,闭着眼睛不停地扫射。我站在一旁将这个景象给拍了下来。我没办法清楚地看到BB弹的轨迹,但是从长门面不改色地站着的样子来看,好像真的都没射中。是因为她使用魔法避了开来吗……当我开始这样怀疑时,只见长门缓缓地拿起指挥棒来,在眼前快速一挥,子弹就发出咚的一声掉落在地面上。她明明没带眼镜,但是那过人的视力依然让人讶异。 长门目不转睛地看着枪口。她平常很少这样,不过那种眨眼的方式就好像「如果不偶尔眨眨眼的话就太不自然了」一样,其实这样反而欲盖弥彰。不管她是一直睁着眼睛走路,或者一举打破天花板做瞬间移动,我大概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吧?所以现在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长门以仿彿坏掉的雨刷一般,偶尔挥挥指挥棒。每当她一挥棒,BB弹就哗啦哗啦地掉落到地上。 可是,这还真是个单调的战斗画面啊。长门只管挥动指挥棒,而朝比奈则是一个劲儿地发射手上的两只手枪,而且还一发都没打中,春日只是交代「用力地发射」,什么台词都没交待。能听到的台词只有朝比奈时而发出的「啊、哇、好可怕」之类的弱小声音。 看起来就像事先套好招以免造成致命伤的眼镜蛇和猫鼬一样,是一场缺乏活力的战斗。 「嗯,大概就像这样。」 当朝比奈射完手枪的子弹时,春日用扩音器敲敲肩膀。我放下手提摄影机,走到盘坐在导演椅上的春日旁边。 「喂,春日,这算哪门子的电影啊?我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什么故事。」 超级导演瞄了我一眼。 「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在编辑的阶段再做剪接的。」 由谁来做啊?我是指剪接的工作。当然我心中也隐约记得我的工作分配表上写着「编辑」。 「至少也加入一点台词吧?」 「一旦有问题时,我会把声音消掉做后期录音,还得加上音效或BGM之类的东西。现在不用想那么多!」 仔细想想,故事只存在你的脑海中,所以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用想。但至少我要注意将春日对朝比奈的性骚扰降到最低限度,并严禁我以外的男人碰触她的身体,这是我的基本原则。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现在拍下一个画面!现在轮到有希反击。有希,使用你的魔法使劲地攻击实玖瑠!」 长门动也不动,只是把她那对漆黑的眼睛从黑帽子的帽沿底下射向我,并以只有我能理解的角度歪着头。我大概懂她的意思,长门似乎在问「没关系吗?」。 答案当然是「NO」。姑且不说魔法,我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做出会让朝比奈感到疼痛的事情的。你瞧,朝比奈不正铁青着脸不停地颤抖着吗? 春日当然不知道长门会使用不可思议的空包弹魔法。这家伙的意思应该是要求长门做出好像在使用魔法的表演吧? 长门好像也懂了我的意思,一边以沉默做为台词一边举起天线棒,做出好像歌迷在演唱会中慢慢地慢慢地挥舞着萤光棒的动作。 「啊,算了。」春日说:「反正我会在这个画面中使VFX(注:让主角的动作速度变快或放慢的视觉特效技术)。阿虚,后制作业时就请你做出光线从有希的棒子射出来的感觉。」 要怎么做才会有那种视觉效果啊?我可没有这种技术。如果有跟ILM(注:全名为Industrial Light & Magic,为最大家的特效制作公司,也是制作量最大的一家公司)借用人员和器材的计划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实玖瑠发出惨叫声然后很痛苦地倒下来。」 朝比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喃喃自语似地了「……啊」了一声就往前倾倒。两手伸出,整个人趴倒在地上的朝比奈,旁边则站着那个才刚拿走她的魂魄,像死神一样的长门。我拍下了这个景象,而古泉则从头到尾都拿着反光板站在旁边。 围绕在我们四周,那些旁观者的视线让我有如芒刺在背。
春日终于大发慈悲,赐给我们一段休息时间,我们累得围坐在地上。 春日将我拍下的影片倒带播放,带着煞有其事的表情喃喃自语着。 几个小孩走到朝比奈和长门之间问道「这是什么电视节目?」。朝比奈只是虚弱地面露微笑摇摇头,而长门则完全无视于他们的存在,舆大地融为一体。 春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明我拍的影像会变成什么画面,所以我完全一头雾水,不过超级导演此时却说接下来要前往附近的神社。休息时间已经结束啦? 「那边有鸽子。」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要拍下实玖瑠跑在以鸽子翩翩飞舞为背景的画面!可以的话,我希望全部都是白色的鸽子,不过现在没办法多做要求了。」 我想现在也只找得到家鸽了。春日将自己的手臂缠在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朝比奈手臂上(大概是怕她逃跑吧),穿过森林公园,似乎正朝着县道走去。我跟古泉分工扛着器材,带着像前往丛林中进行采访摄影的工作人员,在当地聘请的苦力一样的表情跟在后头,我们抵达的地方是山中一座巨大的神社。好久没来了,自从小学远足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春日站在神社内写着「禁止喂食」的看板前面,以一副企图让枯木开花似的表情,光明正大地撒着面包屑。我只能说,她大概不认识字。 几乎要将整个地面都淹没了的鸽群立刻就围了上来,还有鸽子不断地从空中降落。完全罩上鸽子羽毛色彩的神社看起来挺不舒服的。朝比奈依照指示,一个人站在鸽海当中。我从正面拍下了那个双脚不断地被啄食着,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的女服务生。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春日在画面之外拿着从朝比奈那边拿来的手枪,解除了安全装置。还没搞清楚她想干什么时,突然之间她就朝着朝比奈的脚边一阵扫射。 「啊!」 朝比奈惊慌失措的表情是如此逼真,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些和平的象征们因为春日这种可能会被爱护动物协会群起围攻的行为,吓得一边咕咕叫一边群起飞向天际。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要的画面!阿虚,给我好好拍下来!」 摄影机正在转动,应该可以拍下来吧?朝比奈置身于四处飞窜的鸽子漩涡当中,抱着头蹲踞了下来。 「喂!实玖瑠!你干嘛蹲下来?你要用群起飞舞的鸽子做背景,朝着这边走过来呀!站起来!」 看来现在不是悠哉拍片的时候。因为一个看起来像神社神官的叔叔代替爱护动物协会的人,从我所窥视的观景窗后头飞奔而来了。因为他穿着裙装,所以我想应该是跟神官相关的人。我有所觉悟,少不得要听他说教一番,这时春日毫不犹豫地使出最后的手段。 她将拿在手上的CZ或SIG(注:枪械的品牌)什么的模型枪对着那个叔叔发动攻击。我看到一个神官(应该是)仿佛站在灼热的铁板上不停地舞动着。我想大概会引来银发族服务振兴会的抗议吧。 「撤退!」 春日大叫一声,随即转身跑走了。至于长门,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居然已经在远距离之外的牌坊底下等我们了。我跟古泉两人各自拉起可能会来不及逃跑的朝比奈其中一只手,将她和行李一起扛了起来。 导演逃跑了,总不能让女主角当代罪羔羊吧?
十分钟之后,我们坐在路边一家类似得来速之类的餐厅角落,吃着不知道为什么要由我请客的午餐。 「也许我错过了一件事。我想,让那个老神官扮演敌人一角会比较有即兴的效果。」 春日胡说八道一些几近犯罪边缘的事情。 朝比奈吃了二根面条之后就趴在桌上。 「实玖瑠,你吃太少了,这样怎么长得大呢?光长胸部只会吸引一些核心影迷哦。你得挺直背才行。」 春日一边说着一边将朝比奈的面条一把抢了过来,用力地吃着。 我知道喔。我不知道要过几年,但是我知道,朝比奈的脸蛋和身材都会成长到足以被选为世界小姐的水准。虽然好像连她本人都不清楚。 古泉一直在苦笑。长门默默地将综合三明治送到嘴巴,鼓着脸颊使劲地嚼着。我将吃完的盘子推到一边,对吃了两份午餐的春日说道: 「要是那个神官向学校告状的话怎么办?古泉身上的制服洩漏了我们的身份。」 「应该没问题吧?」 春日实在乐观得可以。 「我们跟他有一段距离,再加上那种夹克到处都有,就算有人说什么,也只要装不知道就好了,当成不干我们的事。光是BB弹是不能成为证据的。」 我看着塞满了证据的摄影机,心想,要是这部片子上映的话,不就什么都洩漏了吗?我不认为这附近会有两个以上的女服务生在神社里被鸽群围绕。 「那么接下来要去哪里?」 「再回公园广场去。仔细想想,光是那样的场景是没办法营造战斗气氛的。想要抓住观众的心,需要更激烈的动作。嗯,我有很多点子,像是在森林中拼命逃跑的实玖瑠,还有紧追在后的有希。然后实玖瑠从悬崖上掉下去,结果被恰巧经过的古泉给救了一命。这样的故事发展如何?」 真是一个八股的故事发展啊。而恰巧经过这种山林,而且还着制服的男高中生是什么东东啊,那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春日这个「怪卡」,搞不好会真的把朝比奈从悬崖上推下去。既然如此,春日,不如你掉下去吧,你扮演朝比奈的角色,穿上这一身衣服。唔,胸部或许会有一点差别……。 正当我这样想着时,春日吊起眉毛瞪了我一眼。 「你在想什么?不会是在妄想我穿女服务生制服的模样吧?」 确实被你说中了。 「我可是导演耶,才不会喜孜孜地出现在萤幕上呢。如果要我追两只兔子的话,我一定会被树根绊倒,跌个狗吃屎。」 你不也兼制片吗? 「幕后工作人员可以同时身兼好几职。不过,像浮雕宝石之类只出现一瞬间的角色或许还不坏。加入一些游戏元素更能搔动狂热份子的心。」 你到底是以哪里的狂热份子为对象啊?朝比奈狂热份子吗?到目前为止,整部影片不过是朝比奈实玖瑠的制服特集啊!……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就够了。 古泉以优雅无比的动作将牛奶放回桌上。
「登场的人物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笨蛋!别问不必要的问题。 「这个嘛……」 春日的嘴巴嘟成了她思考事情时的特有模样。这种事情不是事前就应该考虑的吗? 「三个人好像是少了一点。嗯,是太少了。需要配角的衬托,主角才能展现更充沛的生命力。古泉,你真的让我发现到一件好事。为了表达感谢之意,我要增加你出场的戏份。」 「那……真是谢谢了。」 古泉那带着笑容的脸上浮起了「完蛋了」的表情。活该!我就是知道打草会惊蛇,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打算去哪里找新的登场人物啊?这家伙随机找来的人有75%的机率是异类人物。按照顺序来看,这一次大概会来个异世界人之类的。只是我觉得那样的人并不想到这个世界来。 「在打倒首领之前必须先打倒一堆小喽罗才行。小喽罗、小喽罗……」 春日的手指头抵在嘴唇下方,瞄了我一眼。 「那几个家伙应该可以吧?」 我也看出春日心中的盘算了。谷口和国木田。要说带来拍摄现场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的大概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们是最安全的,份量不到配角的程度,算是喽罗中的喽罗。他们绝对比单独出现的鬼怪还无害。 「那倒可以。」 我将视线从似乎想要再多加一个人选的导演脸上移开,偷偷瞄着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朝比宗。她的睡相还真可爱啊,连假寐时的样子都一样迷人。 再把目光移往用力吸着苏打水的长门那死神一般的脸上,衷心地欣赏着她的面无表情,然后问道: 「那么接下来呢?要拍什么?」 春日将面汤咕嚕咕嚕地灌进肚子,花了一点时间才喝光。 「总之,我要让实玖瑠吃足苦头。因为这部电影的主题就是让一个可怜的少女在饱受折磨之后,最后情势整个逆转过来的快乐结局。实玖瑠越是不幸,就越具有情感宣洩(Catharsis)的作用。你放心,实玖瑠,这将会是个HAPPY ENDING。」 只有最后才HAPPY吧?在这之前,朝比奈只能接受春日导演暴虐的对待。春日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剧本啊,看来能扮演踩她剎车角色的人好像只有我一个,我得多注意点,在一旁仔细地守护才行。倒是情感宣洩是什么东东啊? 朝比奈将她那紧闭着的眼睛微睁了一半,带着彷彿向我求救似的眼神看着我,那是只有左眼是蓝色的特殊眼神。但是她随即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又缓缓地闭上眼睛。什么意思?是觉得我靠不住的意思吗? 在古泉和长门似乎产生不了防波堤作用的现在,只有我,只有我是挺你的。 但是,在这半年当中,不管我做什么,也从来没能制止春日的疯狂行径。虽然我并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作法就像螳臂挡车般的空虚,但是至少希望她能理解我这种充满骑士道精神的热情。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也没有真的阻止过春日。半年前,我虽然想过就算倒剪春日的双臂,也应该要让她打消创设SOS团的念头,然而就结果论而言,在我还茫茫然的时候,春日就准备好了社团教室和团员,最后连我也一步一步误入陷阱,成了团员之一……这是现实的结果。 但是,如果我可以拿着棍棒从背后敲打这个女人的后脑杓,或者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加以制止,也许我就不会遇上朝比奈或长门和古泉等人了,或是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认识他们。也就是说,或许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外星人或未来人等等令人难以相信的真实身份,跟他们只是以普通同学或学长姐或其他不相干的模式,在走廊上擦身而过而已。 别问我哪一种方式比较好?因为我已经听过这三个团员的自我PR,而且也见识过长门可怕的力量,还有俨然成为另一个人的朝比奈,甚至目击眼珠变成红色的古泉。如果前往另一个多次元世界,或许会存在着一个从来就没有跟春日或其他三个人讲过话的我,所以有问题就去问那个「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断然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正是我目前所面临的处境。拍摄电影,嗯,好个草率的校庆活动。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奇怪的是春日的脑袋瓜,不过那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春日突然就说要拍电影,事实上这家伙说些蠢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在我看来,这只是定期的例行工作而已,随便敷衍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吧——。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没有阻止她拍摄电影。管她是导演还是什么,你喜欢就去做吧!你就随心所欲地操控你身边的人吧!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心情好过一点,那么我也就压抑住内心不断的叹息,舍命陪君子了。因为和你两个人被封闭在来历不明的空间当中,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我望着气势凌人的春日和瘫软的朝比奈,还有微笑的古泉,以及像面具一般没有表情的长门,心里这样思索着。 我并不知道后悔没有阻止春日的时刻马上就到来了。 我们又回到了森林公园广场。难道就不能稍微修正一下这种没有效率的计划吗?早知如此,那么在前往神社之前就该好好拍了嘛!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剧本只存在于春日的脑袋当中。形诸文字果然是很重要的事情,文字情报真是太伟大了。
「我看还是放弃手枪好了。本来以为会射出很惊人的子弹的,没想到既没有熊熊的火焰,也没有声音,一点临场感都没有。我觉得一点效果都没有,模型果然是不行的。」 春日好像把山土模型玩具店当赞助者似地,一边说着一边用运动鞋的鞋尖在地上画了两个大大的X字。大概是在定出朝比奈和长门站的位置吧。 「实玖瑠站在这里,有希站这里。」 「唔。」 从一大早就被耍得团团转的朝比奈,踩着彷彿已经将一天份的卡路里都消耗掉了似的踉跄脚步,完全没有抵抗余地以一袭充满情色味道的女服务生打扮上场,精神上的疲劳似乎已到了极限。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个洋娃娃,好像已经超越羞耻,退化到幼儿阶段一样。 至于长门,她本来就是个洋娃娃,默默地移动到被指定的位置,默默地站着。黑色的斗篷在由高处吹拂而下的山风中翻飞着。 春日用指尖转着从朝比奈手中抢过来的模型手枪说道: 「不要离开这个位置,我想拍摄你们互相瞪视的画面。古泉,准备好反光板。」 然后春日回到导演椅上,将枪口朝上奋力地扣着扳机。 「ACTION!」 她扯开喉咙大叫一声。 我赶紧拿好摄影机,不过朝比奈大概比我更慌张吧?ACTION?春日只交代要站好,没交代要人家做什么ACTION啊? 「……」 长门和朝比奈默不作声,互相看着对方的表情。 「那个……」 朝比奈先把视线移开。 「……」 长门定定地看着朝比奈。 「……」 朝比奈也沉默了。 就这样,在满山山风的吹拂当中互相凝视的画面就这样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春日生气了。 「这样怎么作战?」 因为她们两个人只是一味地站着。 把手枪换成扩音器的春日大步走向朝比奈,用力地敲打那一头她自己绑起来的,看起来轻柔无比的栗色头发。 「实玖瑠,你听好了。就算你再怎么可爱,也不能这样就松懈了。可爱的女孩子到处都是呀!如果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很快就会被其他年轻女孩子追过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朝比奈无辜地压着头,春日则语带开导似地说道: 「所以呀,实玖瑠。要从眼睛中发射出光束来呀!」 「啊?」 朝比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不可能的!」 「那只不同颜色的左眼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呀!我可不是吃饱了撑着让你的眼睛变成蓝色的哟!我的设定是那只眼睛潜藏着惊人的威力,也就是说那个惊人的威力就是光束。实玖瑠光束,发射出来!」 「出、出不来!」 「使出力道来!」 春日将朝比奈的头夹在腋下,用黄色的扩音器敲打着她的头。 发出哭叫声直喊痛的朝比奈真是太悲惨了。我将摄影机交给已经放下反光板,正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一幕的古泉,一把抓住春日的脖子。 「住手,你这个笨蛋!」 我从残暴的超级导演手中将娇小的女服务生给扯了开来。 「正常人的眼睛会射出光束吗,你是白痴啊,」 看看用两手抱着头的朝比奈吧!她正可怜兮兮地清泪纵横着,没错,要说能从她圆滚滚的眼睛中飙出来的,顶多就是珍珠般的泪水。 「哼。」 春日就着被我揪住衣领的样子把脸撇向一边哼着。 「这种事我还知道。」
我松开了手,春日则拿扩音器敲着自己的脖子。 「我只是想告诉她要有足以射出光束一样的气势,因为她完全没有主角该有的霸气。你也真是个不懂得幽默的家伙。」 就因为你的幽默根本不是幽默,这才叫人伤脑筋。要是朝比奈真的有发射光束的机能的话怎么办? ……应该不会有吧? 我不安地将目光转向朝比奈,用眼神向她示意。朝比奈带着怪异的泪眼抬头看着我。那对圆滚滚的眼睛眨啊眨地,脖子还微微地歪着。看来我的眼神是没办法跟朝比奈相通的。正当我这样想时,古泉这时便大言不惭地走上前来对春日提出谏言。 「那种效果在拍完之后以CG处理应该就可以解决了吧?」 手上拿着卫生纸盒的古泉带着亲切无比的骗子笑容,将纸盒递给朝比奈。 「凉宫同学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打算的吗?」 「是这么打算没错。」春日说。 真是怪了,我心里想着。 朝比奈用卫生纸擦干眼泪,擤过鼻子之后,以可疑的表情看着春日又看着我。 长门就像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黑子(注:在日本传统人偶戏中,身着黑衣、操纵人偶的工作人员)一样,默默地站在风中。太阳怎么还不快点下山?因为光线不足而无法继续摄影的时间真是漫长而难以等待啊。 「刚刚的NG,再重拍一次。」 春日说道,开始跟朝比奈商讨关键性的姿势。 「实玖瑠光束!你要一边大叫一边做出这个动作。」 「这、这样吗……?」 「不对。是这样!还有,右眼要闭起来。」 春日的构想大概是将左手放在左眼旁边做出V形手势,然后一眨眼就发射出光束。 「实玖瑠,你说说看。」 「……实实实、实玖瑠光束!」 「声音大一点!」 「实玖瑠光束!」 「不要害羞,大声!」 「唔……实玖瑠光……束!」 「用丹田发声!」 什么东东啊? 春日强迫红着脸拼命大叫的朝比奈做腹式发音。在广场上溜达的小孩子和他们的家人投过来的视线真叫人难以忍受。很想告诉他们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我们拍的本来就是电影,不折不扣就是杂耍团。其实光拍这种早就安排好的画面也不错吧,我是不知道春日式的快乐故事到底有多快乐,不过如果要用来推销朝比奈的话,其实已经太过了。 过了一会儿,朝比奈和长门回到战斗位置上,古泉拿着反光板摆出高举双手大呼万岁的姿势站在一边,春日则傲慢地躺在导演椅上,我是绕到长门背后,在距离她黑色的背影约两公尺左右的地方,隔着她的肩膀拍摄朝比奈,这也是春日所指示的拍摄角度。 之后发生了突发的变化。 「好,然后是光束!」 春日大喝一声,朝比奈便缺乏自信地摆出了那个姿势。 「实……实玖瑠光束!」 在摄影机镜头下出现的是带点自暴自弃的不自然声音,以及可爱地娇喊着的眨眼动作。 那一瞬间,我窥探着的摄影机观景窗突然变成一片漆黑。 「啊?」 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怀疑是摄影机故障了。我将眼睛从手提摄影机移开,看着站在我眼前那一身不吉利的服装和尖顶帽。 长门在我眼前做出握拳状。原来盖住镜头,让整个视野变暗的元凶是长门的右手。 「啊?」春日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春日所画的X记号在我前方两公尺远的地方,长门刚刚确实是一直站在那里的。当春日大喊ACTION,而朝比奈娇喊出声时,手提摄影机还确实拍到了长门的黑色背影。为什么在那之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长门就举起好像握住什么似的手站在我眼前制止我?这样的变化只能用空间扭曲来形容。 「咦?」春日也不解地说道。「有希,你是什么时候跑到那边去的?」 长门没有回答。只将像串珠似的眼睛朝向朝比奈。而朝比奈也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缓缓地眨着眼睛——。 长门的手再度以光速般的速度移动了,就好像捕捉空中飞舞的蚊子般往半空中一抓。原本应该拿在她手上的星星天线棒跑哪儿去了? 嗯?刚刚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奇怪声音,仿彿是点了火的火柴掉到水沟去的声音。
「啊……?」 发出困惑声音的是朝比奈。她大概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状况吧?我也不了解。长门到底在干什么? 朝比奈彷彿求救似地把视线转向旁边!!不自然的声音从古泉的方向传来。那是我不可能听错的,好像爆胎的轮胎洩气的声音……。 古泉拿在头顶上的反光板——在保力龙上贴上白色厚纸的廉价替代品——竟然斜斜地被切断了。难得说不出话来的古泉望着切半落下的反光板,一脸茫然,但是我并没有悠哉观看这幅宝贵景象的心情。 长门有了动作,只有长门。 黑色的影子往地上一踹,轻轻降落的地点是朝比奈的正前方。长门用从斗篷底下伸出来的右手一把抓住朝比奈的脸。那纤细的手指彷彿盖住朝比奈的眼睛似地,深深崁入她的太阳穴。 「啊……长、长门……!」 长门拐了朝比奈一脚,将主演的女服务生给压倒在地。死神以骑马的姿势坐在那丰满的胸口上。朝比奈发出惨叫声,手握着发动攻击的长门细瘦的手臂。 「呀!」 我终于清醒了过来。什么跟什么?本以为长门瞬间移动妨碍了我的摄影,没想到接下来是古泉的反光板断成两截,接着是外星人袭击了未来人。春日什么时候交代她们两人要这样演出——好像也不是这样。因为导演也跟我和古泉一样吓得哑然失声,应该不是因为她们两人的演技太逼真了吧? 「……卡!」 春日站了起来,拿扩音器敲打着椅子。 「等一下,有希,你在搞什么,没有这样的安排啊!」 长门默默地坐在露出大半段白皙的大腿,四肢不断挣扎着的朝比奈身上,而且手还抓着她的脸。 我听到有人小声地嘟哝着,回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古泉凝视着反光板的切口,扭曲着嘴角。发现我在看他,古泉对我使了个奇怪的眼色。那是什么意思啊? 算了,不管古泉意有所指的视线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得想办法制止莫名其妙发动攻击的长门。我拿着摄影机跑向扭成一团的女服务生和黑漆漆的魔法师。 「喂,长门,你在干什么?」 宽边帽慢慢地转过来对着我。长门那像黑洞一样的漆黑眼珠看着我,小小的嘴唇眼看着就要张开了。 我本来期待她会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落空了。长门露出好像找不到适合的话似的表情,默默地闭上嘴唇,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右边的黑色斗篷动了一下,手就缩回到衣服底了。 「呜……」 仰躺在地上的朝比奈饱受惊吓。当然会吓坏了,如果长门面无表情地靠过来,还把我拖倒在地上的话,我也会吓死的。因为长门现在的模样,如假包换就像人们在夜晚的道路转角最不想碰到的黑魔道士。换作是幼稚园小朋友的话,只怕会吓得尿出来呢。 「……」 将宽大的尖顶帽深深地压到眉眼处的长门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支起全身颤抖的朝比奈,帮助她起身。朝比奈一边呜咽着一边落下泪来。被长长的睫毛围着的眼睛被泪水沾湿,益发增加了她的魅力……咦? 「真是够了,你们两个人在搞什么啊?不要演出剧本上没有的情节。」 连剧本都没写的导演走了过来,和我同时发出「咦?」的讶异叫声。 「实玖瑠,你的隐形眼镜怎么了?」 「啊……」 紧抓着我的手臂哭泣的朝比奈将手指抵在左眼下方。 「咦?」 也难怪我们三个人都会讶异,这种时候只能询问掌握整个情势的人了。 「长门,你有没有看到朝比奈的隐形眼镜?」 「不知道。」 长门面不改色地回答。我觉得她在说谎。 「难道是刚刚打斗时掉出来了吗?」 春日判断错误,低头环视着四周地面。 「阿虚,你也帮忙找找看,那东西可不便宜,是相当好的东西耶。」 我陪着四处爬行的春日寻找着,整个人也趴在地上。虽然我知道这是白费力气。我好像看到从朝比奈身上退开的长门右手上轻轻地抓住什么东西,然后又缩了回去。然后,把人压倒在地上的长门伸手去抓朝比奈的脸。 「怎么都找不到啊?」
春日嘟着嘴说道。对她有点说不过去,因为我并没有认真在找。回头一看,古泉正拿着那一分为二的反光板玩起接合又拉开的游戏。你好歹也做做样子一起找吧! 古泉面带微笑。 「或许被风吹走了,因为那东西很轻。」 古泉满嘴胡言乱语,把反光板的残骸拿给我看。从地上爬起来的春日一把抢了过去。 「怎么了?断了啊?哼,果然便宜没好货。唉,学校的摄影社果然只会买一些烂东西。古泉,你用胶带从后面贴起来。」 春日满不在乎地说道,随即把她那如鳄鱼般的眼睛转向一脸愕然、泪水已经止住的朝比奈。 「没有彩色隐形眼镜就不连戏了,怎么办?」 她似乎很认真地思索着,随即好像脑袋里闪过灯泡的光芒般弹了一下手指。 「对了!就设定变身之后眼珠的颜色就改变了!」 「变、变身?」朝比奈问道。 「对呀!如果是平常就穿女服务生制服那也未免太不实际了。这一身装扮就设定是变身后的模样,平常就穿比较正常的衣服。」 我觉得想在虚构的故事当中寻求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照春日的意见听来,就等于她自行承认女服务生是不寻常的。朝比奈也把头前后用力地点着。 「好、好啊!我很想有比较正常的打扮。」 「所以,实玖瑠的正常衣服就是兔女郎!」 「啊!为为为什么?」 「因为只有那一件衣服啊。如果穿上真正的家居服的话,从画面上看来就一点都不华丽了。等一下!至于设定,我现在想到了。也就是说,实玖瑠的平常形象是在商店街吸引客人的兔女郎,一旦感受到危机就立刻变身!变成战斗女服务生。怎么样?很完美吧?」 刚刚不是才说太不实际什么的吗? 「好,立刻行动。」 春日的嘴巴翘成月芽形,带着危险的微笑,将朝比奈的手臂环到自己背上,并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将那个不断发出「啊,等一下,好痛!」惨叫声的女服务生带进森林当中。 嗯。 ……唔,这样也好。我只能双手合十跟朝比奈表示歉意,因为春日在此时消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会对兔女郎装扮充满期待,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是的,那也好,我必须找长门把事情问个清楚。 「说吧,那是什么即兴表演啊?」 长门面无表情地用左手压着尖顶帽的帽沿。她将大半张脸藏在帽子的阴影当中,同时慢慢地伸出右手来。虽然斗篷整个罩在制服上,但是看得到伸出来的手穿着水手服的袖子。长门将右手的食指朝上,食指上则放着蓝色的隐形眼镜。 果然是你抢过来了? 「这个。」 长门喃喃地说道。 「雷射。」 她说完又噤口不语了。 …… 喂,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的说明方式根本没有达到必要的最低限度耶!至少说个十秒钟左右吧! 长门凝视着自己的指尖。 「具有高指向性(注:光束极细,不会像普通光线扩散的光)的不可见同调光。」 她用非常缓慢的速度说道。哦,原来是具有高指向性的不可见……。 真是抱歉,我越听越糊涂了。 「雷射?」我说。 「是的。」长门说。 「那真是让人惊讶啊。」古泉说。 古泉用手指头抓起隐形眼镜,拿到光线底下仔细地观察着。 「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镜片啊。」 他说出了让人「非常佩服」的话。但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所以当然没办法「佩服」。 「什么意思啦!」 古泉面带微笑说。 「能不能让我看看右手的手掌。不是你的,是长门同学的。」
黑衣少女看着我,因为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等待我的许可一样,所以我只好点点头。确认了我的同意之后,长门将食指以外其他四根紧握的手指头摊开,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 我们三个人之间掠过一阵沉默的风。我产生了一股寒意,终于了解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长门那有着简单手相的右手掌上开了几个焦黑的小洞。如果用烧红的火钳刺手的话,大概也会形成这样的黑洞吧?而且大约有五个左右。 「我没办法把它封住。」 别说得这么轻松,光看就觉得很痛了。 「力道很强,一瞬之间。」 「雷射光从朝比奈同学的左眼射出来吗?」古泉问。 「是的。」 什么叫是的?古泉也一样秀逗了吗?他们到底搞清楚状况了没啊? 「我立刻修正。」 长门说道。就在我们定定地注视着的当儿,她手上的黑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填塞起来,恢复原有的白皙肌肤。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有惊讶的份。 「朝比奈真的从眼睛里射出光束吗?」 「那不是粒子加速炮,是凝集光。」 都无所谓啦。管它是雷射还是镁射,或者是原子热线炮(注:原文为マ—カラィトフア—プ,为东宝电影『魔斯拉』中,为了攻击魔斯拉的茧所使用的武器),在外行人看来都是一样的。谁晓得带电粒子炮和反阳子炮有什么不同,只要能够对付怪兽就没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明明没有怪兽出现,朝比奈为什么要发射原子热线炮呢? 「不是原子热线炮,是光子雷射。」 我不是说无所谓吗,我不需要这种科学考证。 长门默默地收起了右手。我抱着头,古泉则用手指头弹着那片隐形镜片。 「这是朝比奈本来就具备的机能吧?」 「没有。」长门断然地否定了。「现在的朝比奈实玖瑠是普通人类,以这种个体而言,她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彩色隐形眼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结构?」古泉仍然紧追不放。 「没有,只是装饰品。」 应该是吧?再说带隐形眼镜来的是春日。话又说回来,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不是别人,正因为那是那家伙带来的,所以才更不容忽视。 这是必须追根究底的事情。要不是长门帮我挡住,从朝比奈的眼睛射出来的雷射光线就会穿过摄影机的镜头,贯穿我的眼珠子,并烧掉其他各种东西之后,从我的后脑杓飞射而出吧?尤其是我的脑浆铁定会烧得焦臭,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啊。 话又说回来,老是被长门所救,我还真丢脸。 「这么说来,」 古泉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露出苦笑。 「这是凉宫同学做的好事罗?因为她一直想要实玖瑠光束,所以现实就照她的想法产生变化了。」 「没错。」 做此保证的长门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我可没办法这么镇定。 「等等!这片隐形眼镜应该没有施什么魔法吧?为什么只因为春日的希望,就能射出杀人的光线呢?」 「凉宫同学不需要魔法或什么科学技术。只要她觉得某事『存在』,事情就会真的『存在』。」 别以为我可以接受这种狗屁倒灶的理由。 「春日又不是真的要朝比奈发射出光束?那只是她在电影中的设定。她不也说了吗?说那只是玩笑。」 「是啊。」 古泉也点点头。别这么容易就接受我的反驳,这样我怎么继续说下去呢? 「我们都知道,凉宫同学是一个具有一般常识的人,但是这个世界常识不适用于她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次大概也是某种特异的现象吧?那是……啊,她们回来了,这件事以后再谈。」 古泉若无其事地将隐形眼镜放进他衬衫的口袋。
真是伤脑筋。 利用人类的机智跟某种东西作战以防止世界毁灭;尽情地打击坏蛋;在正常的世界观中煞有其事地进行某种程度的超能力对战,其中再穿插着适当的感情戏等等——。 老实说,这才是我中意的故事。如果非得面临这种情况的话,我宁愿被卷进从一开始就是虚拟的设定故事当中,而且越脱离现实越好。
可是看看我现在落到什么地步,只因为我跟某个同学讲话,就成了一切灾祸的来源,身边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做得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从眼睛里射出光束?这是什么东东啊?有什么意义吗? 仔细想想,从朝比奈、长门、古泉这谜样的三人组来看,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身份是可以摊在阳光底下的。他们都随便地自我介绍,但是我的脑袋却直得可以,竟然相信那种事。就算曾经经历过不得不相信的体验,但凡事都有所谓的程度,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标准。虽然目前这种衡量的标准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根据他们本人的声明,朝比奈是来自未来的未来人。她没有告诉我是来自西元几年,只知道她来的理由——观察凉宫春日。 长门是由地球外的生命体所制造的连系装置外星人。「那是什么东东?」听了也是白听。连我都这么想了,我相信有一半左右的人都不会懂吧?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在地球上?听说是长门那个叫资讯统合思念体的头头对凉宫春日非常有兴趣的关系。 至于古泉则是由一个叫『机关』的谜样组织派遣而来的超能力者。这家伙转学过来是他的任务之一,工作是监视凉宫春日。 至于扮演整件事情关键角色的春日,虽然和三个拥有如此异样来历的人牵扯如此之深,但是到目前为止却不了解这些人的存在。据朝比奈的说法是『时间的歪曲』,长门则说是『自律进化的可能性』,而古泉则简单且夸张地称呼她是『神』。 真是的,真是辛苦各位了。 虽然辛苦,但是请你们尽快想办法解决春日吧!否则这个女团长大概会永远像个谜团,以仿彿中性子星的引力将我禁锢在重力圈当中吧?现在倒还好,可是想想十年后的景象吧!要是到时候的春日还是像现在这个春日一样的话怎么办?一定会很伤脑筋的。非法占用社团教室、带着锐利的目光在街上横行、无意义地引发骚动、做出发怒及情绪不稳的行为等等,人们顶多只能容忍她到十几岁。待年纪增长之后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到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社会适应不良者。难道朝比奈和古泉、长门打算到时候还陪着她做些什么事吗? 容我先行退下。很抱歉,我一点都没有这个打算,因为时间是不等人的。人生的RESET钮是不能轻易按下的,某个地方的后巷里也没有标识储存点数的地方。 这跟春日是否歪曲时间、使情报爆炸、毁坏或创造世界是无关的。我是我,她是她。我没办法永远陪一个孩子玩躲猫猫的游戏。就算我想这么做,回家的时间终究会到来。可能是几年后,可能是几十年后,不管如何,总是会到来的。 「你要抱怨到什么时候啊?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我看到春日从树林间将朝比奈给「扛」了出来。
「请你像个尽职的女演员。干脆地脱光衣服是通往蓝带赏(注:日本电影界极具有历史的奖项)新人奖的捷径耶!这次拍片我可没有要你脱个精光,人总得要爱惜羽毛嘛。」 春日的架势就像逮到兔子的猎犬一样。春日拖着穿着看起来在泥地上不好走路的高跟鞋的兔女郎朝比奈,带着明朗得几乎要让人打喷嚏的笑容回来了。 「如果这部电影成功的话,我就用票房收入带大家去泡温泉。是慰劳旅行哦!慰劳旅行。实玖瑠也想去,对不对?」 可是……算了,说的也是。在结束之前,我就陪着她疯吧!我之所以跟你混在一起,是因为我也置身于你所拍摄的电影设定故事当中。如果我站在古泉一树的立场的话,那就更万无一失,只可惜我好像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 现在就姑且让我乖乖地扮演你的跟班角色吧。 再过几年,我应该就可以笑着跟某人提到「对哦,当时还发生过这种事呢」了吧? 大概是吧? 兔女郎朝比奈比做女服务生打扮时更显害羞地走着,只有春日一个人满面春风。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我假装调整摄影的焦距,将朝比奈的胸部放大。就是那个,得先确认过才行。 朝比奈白皙的左胸口上有一颗小小的痣。仔细一看,那颗痣是星形的。确认结束,这个人确实是我的朝比奈,不是假冒的。 「你在干什么?」 镜头前面突然出现春日的脸。 「不能拍摄我不要的画面哦,因为这可不是你的家用摄影机。」 我知道好吗,证据就在于我并没有按下录影的按键,只是看看而已。 「好!各位注意!同时准备好!接下来我们就要拍摄实玖瑠的日常生活了。实玖瑠要以很自然的感觉在那边走动,摄影机要追上去。」 日常生活中会以一身兔女郎的打扮在这种森林公园中出没? 「无所谓啦,在这部电影中那是很普通的事。将现实的尺度套用在虚拟故事中才奇怪呢!」 那是我该对你说的台词耶!就因为你把虚拟的尺度带进现实生活中,才会使整个情况颠倒过来的! 之后,朝比奈在不知道自己发射出杀人雷射的情况下,接受春日的演技指导,反覆做出摘摘公图的花、捡起枯叶轻轻将叶子吹飞、在草地上跳来跳去等等的动作,渐渐地整个人都快瘫掉了。 致命的最后一击是春日这句话。
「嗯,以山为背景好像太显眼了,兔女郎应该是不会在山里走动的。我们到街上去吧!」 春日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整个推翻掉,因为她这句话,我们就必须再度搭上巴士回到城里。 现在暂时不用负责灯光工作的男主角古泉,将用胶带补强过的反光板和我塞给他的一半行李抱在腋下,一手抓着吊环。 我站在他旁边,而更旁边则是化为一道黑影般的长门。只有春日和朝比奈坐在空空荡荡的座位上。从我手中抢走摄影机的春日坐在两人座的椅子上,从侧面拍摄朝比奈。 朝比奈一直低垂着头,轻声细语地回答春日提出的问题。我猜内容的设定大概是导演在访问女主角吧? 巴士一边在山路上蜿蜒前行一边往住宅区驶下山去。我心中暗自祷告着,请司机别老是看着后视镜,请你专心地看着前方开车。 或许是我的祷告有效吧?巴士平安地抵达了终点站车站前面。这时车内的乘客都闪了开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春日、朝比奈和长门身上。摇摇晃晃的兔耳朵,还有从背后看到的白皙肩膀实在太具杀伤力了。朝比奈兔女郎版的传闻应该不只会在北高传开来,只怕全市都已经知道了。 或许这就是春日的目的。「昨天巴士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兔女郎哦」「啊,我也看过」「你们说什么东东啊?」「听说北高里好像有一个叫SOS团的社团」「SOS团?」「没错,就是SOS团」「SOS团啊?那我就姑且记住这个名称好了」等等,她会不会就是期待有这样的发展啊? 朝比奈可不是SOS团的广告看板耶!从某方面来说,她应该是倒茶水的,还有我的精神安定剂。我想她本人也是这么希望的,一定是。 当然,对春日而言,任何人的希望根本都不会进入她耳里。因为春日会以令人惊讶的机制,将别人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语给弹出耳膜之外,或许是渗透压的关系。如果我能解开这个中机制的话,搞不好诺贝尔奖审查委员会会把我列为生物学的候选人名单中。有没有人想试试?(诀窍就是随便说说就算)。
这一天一直到太阳下山之前,朝比奈一直扮演着兔女郎的角色。至于问她做了什么事?其实也只是以这身打扮到处走来走去罢了。这跟以往的不可思议探索行动根本没什么两样。但是因为同时要在意别人的视线,所以让她更疲累,而且又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把警察给叫来。春日似乎没有拍摄许可的概念,要在什么地方拍什么东西是春日的自由,而这种自由就像英诺森(Innocentius)三世时代的罗马教皇般难以动摇——好像是这样。她误解了自由的真义了。 「今天就这样吧。」 春日终于露出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表情,除了长门之外,我们几个人都不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好漫长的一天,明天星期天真想好奸休息一下。 「那明天见,集合时间和场所跟今天一样就可以了。」 真是鬼话连篇的家伙,难道你可以帮我们跟学校申请补假吗? 「什么话?摄影进度已经落后了耶!现在没有悠哉休息的时间!等校庆结束之后再休个够就可以了!在这之前,请各位就当日历上没有出现红字!」 才摄影第二天,难道不能想办法改善不良的时间分配吗?落后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今天所拍的几小时影像几乎都不会派上用场吗?难道春日打算拍大河剧吗?这可不是带状节目耶,不过是一部因应校庆活动所拍摄的影片啊。 但是春日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将所有的行李都塞给我,自己只带着臂章,然后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 「那就明天见罗!我一定会让这部电影成功的。不对,既然我当导演,成功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其他的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了。要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哦!不来的人我会动用私刑处以死刑!」 她宣告了这个讯息之后,就哼着马里林•曼森(Marilyn Manson)的『ROCK IS DEAD』离开了。 「我会转告朝比奈同学的。」 临去之际,古泉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朝比奈正罩着古泉的运动夹克。如果是冬天,我就会带外套出来,很遗憾的是现在的季节仍然停留在夏末。我厌倦地看着堆在脚边的一堆行李。 「转告什么?」 「就是雷射的事情啊。只要眼睛的颜色没变,就不会射出奇怪的光线了。凉宫同学的法则好像就是这样,所以只要不戴彩色隐形眼镜就没问题了。」 这个负责拿反光板的主角对我露出像保险业务员一样的职业性微笑。 「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先做好保险吧,她一定会全力协助的。不管怎么说,光束是很危险的。」 古泉朝着彷彿将玻璃拟人化一般,一身黑衣的长门走去。
我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家,妹妹便带着看到奇怪生物的眼神看着我。把「阿虚」这个愚蠢的匿称传播出去的小学生元凶,正鬼叫鬼叫着「那是摄影机吗?哇,帮我拍帮我拍!」而我只骂了她一声「白痴」就躲回自己房间了。 我已经快累毙了,想当不良摄影师的意念早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了。要是朝比奈的话还另当别论,但是我为什么要悲惨到将妹妹这种角色拍成影像留存下来呢!根本一点乐趣都没有。 我将包包和背包、纸袋等等东西放到房间里,二话不说就倒在床上,在奉妈妈之命叫我吃饭的妹妹对我发动肘击的必杀技之前,我有了短暂的安适时间。
第四章: 第二天,我们又不厌其烦地在车站前集合,但是跟昨天不同的是人员略有变更。三个SOS团以外的新面孔站在我面前。他们就是春日口中的小喽罗。 「喂,阿虚,跟你说得不一样耶。」 谷口抗议似地说道。 「美丽的朝比奈在哪里?你说她会来接我们,所以我们才来的,现在根本没看到人。」 没错,到了约定的时间,朝比奈依然连个人影都没有,一定是躲在家里的房间想翘班吧。因为昨天和前天她都吃足了苦头。 「我可是为了让眼睛吃冰淇淋才来的。现在是怎样?到目前为止我只看到凉宫爆怒的脸,这根本是诈欺的行为嘛。」 少罗嗦!看看长门也不错呀! 「话又说回来,长门同学那身打扮倒挺适合她的。」 国木田悠哉地说道,他是继谷口之后成为喽罗二号的人选。昨天晚上我在洗澡的时候春日打了电话来。我从妹妹手中接过话筒,一边洗头一边听她说。 「就是那个笨蛋谷口跟另一个……我想不起名字了,就是你的朋友啊,明天把他们两人带来。我要用他们当喽罗。」 说完她就挂电话了。你好歹也打声招呼吧!而且请求别人的时候不该用命令的语气,而是哀求的口气吧!就像朝比奈一样。 我不知道谷口和国木田假日有什么计划,洗完澡后就拨了他们的手机,这两个闲着没事干的配角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你们平常休假日到底都在干什么? 大概是觉得两个男生成不了气候吧?春日又准备了另一名临时演员。这个临时演员彷彿鞠躬似地弯下腰来,还窥探着宽边帽压到眼睛的长门。她垂着长长的头发,对着我盈盈地笑着。 「阿虚,实玖瑠怎么了?」 元气十足说着话的女生叫鹤屋,是朝比奈的同班同学。按照朝比奈的说法,她是「在这个时代才认识的朋友」,所以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来历才对。她是六月份春日说要参加业余棒球大赛时,朝比奈带来当帮手的平凡高二女学生。对了,当时谷口和国木田也参加了。连我的妹妹也轧了一脚。 鹤屋很大方地露出她健康而洁白的牙齿说道: 「对了,我们要做什么?她说要是我有空的话就过来,所以我就来了。别在凉宫同学手臂上的臂章要怎么说?那个手提摄影机要做什么?有希那身打扮是干什么用的?」 她接二连三提出一堆问题。正当我张开嘴巴要回答她时,鹤屋已经移到古泉面前了。 「哇,一树!你今天还是很帅耶!」 好忙碌的人。 在精神方面不遑多让的春日,在一大早就以震耳欲聋的音量和行动电话吵架。 「你说什么!你可是主角耶!这部电影的成功与否你就占了三成的原因啊!有七成得靠我的才能啦。那无所谓!你说什么?肚子痛?胡说!这种藉口只有小学生能用!我限你三十秒之内立刻给我过来!」 看来朝比奈突然患了自闭症了。一想到今天也要受到那种待遇,引发精神性腹痛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她是个胆小的人。 「真是的!」 春日愤怒地挂断行动电话之后,露出马上要叱责不懂得餐桌礼仪的小孩子的管家一般凶恶的眼神。 「这个人需要受一点惩罚!」 别这么说。朝比奈跟你不一样,人家只想安静地过日子。至少想利用不用上学的星期假日好好休息一下,连我也这么想。 春日当然不会让女主角这样任性行事。这个没有付人家演出费还对主角做严格要求的女导演说: 「我去把她带来,那个包包借我一下。」 春日一把抢来放了衣服的包包,就直接冲往计程车招呼站,然后咚咚咚地敲着停在那边的计程车车窗,让司机开了车门,再一个箭步飞窜进车内,随即呼啸而去。 说到这里我才想到,我连朝比奈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虽然之前曾经到长门家拜访过几次……。 「我很能理解朝比奈的心情。」 不知什么时候,古泉来到我旁边说道。 鹤屋对着我班上那对活宝说「啊好久不见了!」,同时不停地行着礼。古泉面带微笑看着这个景象说: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变成真正的变身女主角了。再怎么说,连雷射光线都出现了,实在太夸张了。」 「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情不夸张的?」 「说的也是。如果要从嘴里吐出火焰的话,训练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朝比奈又不是怪兽,也不是艺人,更不是什么邪恶的摔角选手。要是那可爱的嘴唇被火烫伤的话怎么办?谁能负起这个责任啊?你总不会率先想负起这个责任吧? 「不,要说会让我产生责任感的事,那就是袖手旁观以至于让『神人』失控的时候。还好,还没有演变成那种事态……啊,是有一次吧?那个时候还真是谢谢你了。拜你之赐,灾情并没有扩大。」
大约半年前左右,拜春日之赐差一点就濒临毁灭的世界,因为我粉身碎骨般的努力和精神上的极度消耗,好不容易才勉强保住了人类的命脉。我觉得就算各国元首都送给我一张感谢函也不为过,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大使馆馆员前来拜访我。唉,话又说回来,就算他们来了也只会增添我的困扰,所以我也不强求。上一次我得到的回报顶多就是泪眼婆娑的朝比奈紧紧地抱住我而已,不过仔细想想,对我来说那已经足够了。古泉向我道谢并不能让我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关于那个实玖瑠……」 别直接称呼她的名字,这会让我很不高兴。 「对不起,目前应该可以避免朝比奈再发射出什么奇怪的光线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只因为春日没有准备彩色隐形眼镜就可以这么乐观吗? 「不,这个因素已经排除掉了,我请长门同学助了一臂之力。」 我把视线望向那个凝视着车站的商店,动也不动的女孩子,然后又把视线移回古泉身上。 「你对朝比奈做了什么?」 「别这么紧张啦,只是去除了她的雷射发射功能而已。我也不是很清楚。长门同学跟其他的TFEI终端机不同,什么都不肯说。我只是请她把朝比奈的危险值降到零而己。」 「TFEI是什么东东?」 「是我们擅自取的简称,你不用知道。不过我觉得,长门同学在『他们』当中是最绽放异彩的一个。我也想过,她除了单纯的沟通介面作用之外,是不是还负责某种任务?」 他的意思是说,那个沉默爱读书的女孩子除了观察春日之外,另外还有任务?朝仓凉子的消失仍然让人感到惋惜,虽然我个人并不觉得可惜啦。
等了三十分钟左右,载着春日的计程车回来了,同车的还有穿着女服务生制服的朝比奈。跟昨天一样,她仍然一脸黯沉。春日跟司机要了收据,她可能是想报公帐吧。 谷口和国木田望着她们喃喃地说了些什么。 「有一天晚上,我从便利商店回家的路上和一辆计程车擦身而过。」 「哦?」 「结果我看到计程车的『空车』灯好像变成了『爱车』。」 「你一定吓一跳吧?」 「但是我还来不及确认,计程车就开走了。当时我才发现,我目前欠缺的不就是爱吗?」 「会不会就真的写着『爱车』啊?那一定是个人车行的计程车。」 我不得不佩服进行这段对话的两个活宝,更无可奈何地产生人才怎么会短缺到这种地步的感觉。如果谷口和国木田是镍合金的话,那么鹤屋就是塑胶了。他们之间的差异就有如火箭炮火花和阿波罗11号一样。 「呀,实玖瑠搭计程车来罗!咦,你是谁啊?」 鹤屋的音调也很高,不过只是轻量的中高音,跟舂日那不正常的自然高音堪称一线之隔吧?鹤屋应该还属于正常世界的范围。 「哇!好性感喔!实玖瑠在哪家店打工啊?应该得满十八岁才行吧?咦?你不是才十七岁吗?啊,对哦,反正我们又不是客人,没关系。」 哭肿眼睛的朝比奈两只眼睛都呈现自然的色泽,看来彩色隐形眼镜是缺货了。 春日将娇小的女服务生一把拉了出来。 「说什么生病?我才不准你用这种藉口呢!我们要继续拍摄!接下来就是实玖瑠的精彩画面。一切都是为了SOS团!不论在哪个时代,自我牺牲的精神都可以唤起观众的感动!」 那你去牺牲吧! 「在这个世界里,女主角只有一个人。说实话,我也想成为这个人,但是这一次我特别礼让给你,至少在校庆结束之前!」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认同你当女主角的。 鹤屋啪啪啪地拍着朝比奈的肩膀,让她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这是什么装扮啊,赛车女郎吗,你扮演什么角色啊?啊,对了。校庆的炒面摊就穿这个吧!一定会有一大堆客人上门的!」 我真的很能理解朝比奈企图隐居的心情。眼看着就要遭到连续性的猛烈攻击,当然没有人想要站到投手板上去当投手。 朝比奈缓缓地抬起头来,带着殉教者的求救眼神看着我,随即又移了开去。她慢慢地叹了一口轻微的气,不过还是强挤出一丝坚强的微弱笑容,大步走地到我面前来。 「抱歉我来迟了。」 我望着低垂在眼前的朝比奈的头顶说: 「不会,我无所谓。」 「午餐由我请客……」 「哪里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昨天真是抱歉,我好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射了光学兵器……」 「哪里哪里,反正我也没受伤……」 我偷窥了一下四周的状况。长门拿着装点着星星的指挥棒茫然地站着,朝比奈看着我,把平常就已经非常细小而微弱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被咬了。」 她摩擦着左手腕。 「被什么咬?」 「被长门同学。听说好像是注射奈米机械之类的……。不过,眼睛好像再也射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真是太好了。」 拜此之赐,我不用担心被切成圆片了……吗?话又说回来,我很难想像长门咬住朝比奈的景象。到底是注射了什么? 「就是昨天晚上,她跟古泉一起到我家来……」 负责看管行李的古泉正在跟春日说话。昨晚我也想跟去,这时候才应该把我叫去的!去造访朝比奈铁定比被骗到闭镇空间要愉快得多。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鹤屋把她那纤细柔软的手臂环上朝比奈的脖子。 「实玖瑠真是可爱啊!真想把你养在家里当宠物!阿虚,你们相处得好吗?」 真是的。 谷口和国木田那对活宝正半张着嘴欣赏着朝比奈。别乱看喔!万一她少掉了一块肉怎么办,正当我这么想时,春日扯开喉咙大叫。 「决定场所了!」 什么场所? 「拍摄外景的场所。」 是这样吗,我常常忘记我们拍的是电影。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想忘记。同时我也莫名地觉得这里是偶像艺人的低成本DVD制作现场。 「古泉家附近好像有一座大池子,今天我们就姑且从那边的拍摄工作开始吧!」 二话不说,春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手写的「摄影队一行人」的塑胶旗帜往前走。 我把仍然用失礼的眼神看着朝比奈的谷口和国木田叫过来,并亲切地把包包和袋子和他们一起分享。
大约走了三十分钟左右,一行人就来到了池畔。地点大约在山丘中间,几乎是在住宅区的正中央。说是池子,倒还算挺宽的一个池子,大得好像一到冬天就会有候鸟前来栖息一样。据古泉所说,鸭子或雁群应该也快来了。 池子四周竖着铁制的栏杆,言明禁止入内。这本来就是一种常识吧?或许也是个人的教养问题。最近连小学生也不会把这种地方当成游戏场所的,除了一些脑袋真的有问题的人。 「搞什么?快点爬过去啊!」 我忘了这家伙正是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春日导演把脚搭到栏杆上招着手。朝比奈压着短短的裙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好绝望,一旁的鹤屋则咯咯咯地笑着。 「咦,来这里干什么?哇!实玖瑠要游泳吗?」 朝比奈用力地摇摇头,以仿彿看着血池的眼神看着绿色的水面,叹了口气。 「这种高度的栅栏要想爬过去好像是高了点哦?你不觉得吗?」 古泉说话的对象不是我,是长门。跟那家伙进行日常会话是白费工夫的。因为她不是简短地回答YES或NO,要不就是开始一连串让人无法理解的自言自语。 「……」 长门虽然仍旧保持沉默,却做出了稀奇的反应。她将手指头搭在铁桿的栏杆上,倏地往旁边一拉。不知为何,原本应该很坚固的铁柱,竟然瞬间像放在大太阳底下的牛奶糖一样弯曲了,还以弯曲的状态直接凝固成型。 她还是灵巧一如往常。我见状惊慌失措地把视线转向其他人,看看他们的反应,或许我是操心过头了。 「咦?变得好破旧喔。」 国木田装出一脸什么都懂的表情说道。 「我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要我演河童吗?」 嘴里叨念着的谷口将身体穿过开了空隙的栅栏,来到池边。 「这一带离我家很近耶?以前才没有这些栅栏,我还经常掉进池子里呢。」 鹤屋跟在他后头。被她牵着手的朝比奈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春日等着的池边。 好个没什么脑袋的配角三人组啊,真是再好不过了。 古泉对着我跟长门露出了微笑,就将身体滑进栅栏内侧,而化身为黑色魔法师的长门也像幽灵一样经过我面前。 没办法了。赶快拍完赶快闪人吧!趁还没有人发现公共物品遭到破坏之前。 朝比奈跟长门再度对立,看来又是战斗画面。我真怀疑春日到底有没有真正思考过故事内容?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古泉上场?今天仍然穿着制服的古泉,依然站在我后面担任拿反光板的角色。
春日将导演椅摆在泥泞的地面上,在素描簿上潦草地写着一些可能是台词的文字。 「这场戏要拍实玖瑠渐渐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而她的蓝眼光束已经被封住了。」 春日停下手中的感测笔,一脸很得意的样子。 「嗯,感觉真不错。那边那个人,你拿着这个站着。」 就这样,谷口成了一个拿大字报的角色。上场演戏的两个人,看着带着不悦表情的谷口手中的大字报。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退缩的!邪、邪恶的外星人有希、你赶快快快地离开地球……!那个……对不起。」 在不由自主猛道歉的朝比奈念完了台词之后,长门有希这个邪恶的外星魔法师说: 「……是吗?」 她毫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然后按照春日的指示宣读着台词。 「你才最好从这个时代里消失。他是我们的,他有那种价值。虽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拥有的力量,那是非常宝贵的力量。我们要运用那个力量来侵略地球。」 长门配合着春日像指挥者一样挥动着的扩音器,用星星天线指着朝比奈的脸。 「我、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赌上我的性命也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纳命来吧!」 「卡!」春日大叫一声站了起来,跑到两人中间。 「你们得营造出那种气氛啊!对对,就是那种感觉,可是请你不要即兴演出哦。还有实玖瑠,你过来一下。」 导演和女主角拋下了我们,把脸转了过去。我放下摄影机,不解地搔着脖子。她们在商量什么啊? 鹤屋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电影啊?最重要的是这算电影吗?哇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会觉得好笑的除了你之外大概只有春日了。 谷口和国木田脸上带着「我们是被叫来干什么的?」的表情茫茫然地站在那边,而长门则独自站在一旁,满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至于古泉则以很自然的动作摆出望着池子尽头的姿势。 我拿出快要录完的带子,拆掉新DV盒的封印。我觉得这只是在增加没用的垃圾。 鹤屋兴味盎然地看着我手上的东西。 「哦,最近拍的东西就是这个吗?里面拍满了实玖瑠不值一提的影像吗?待会儿能让我看看吗?我觉得应该会很好笑。」 没什么好笑的。以前以免女郎的打扮发送传单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不过这部可笑的电影很可能会持续到校庆前一天呢。翘班搞不好会发展成翘课,到时候头大的可是我耶,因为这么一来我就喝不到美味的茶了。长门泡的茶一点味道都没有,春日泡的茶则出于物理性的原因而显得苦涩难喝。姑且不说古泉,如果要我自己泡茶的话,我宁愿喝自来水就算了。 「让各位久等了!」 嗯,确实是久等了,你们也该回来了。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践踏池子附近的自然景观了。 「真正的高潮就要上场了,大家仔细瞧吧!」 春日把朝比奈用力一推。就算你不叫我瞧,我每天也会睁大了眼睛直瞧的!你看,跟往常一样美丽可爱又养眼的朝比奈……。 「啊?」 她一边眼睛的颜色变了,而且这一次换成了右眼。银色的眼睛充满歉意似地在我跟地面之间来回游移。 「那么,实玖瑠,用你神奇实玖瑠之眼R发射出不可思议的东西,什么都好,做猛烈的攻击!」 我来不及阻止。就算来得及,我可能也会变成不倒翁切片了,话又说回来,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下了可怕命令的春日,还有惊愕地眨着眼的朝比奈,还有——。 将朝比奈推倒池边的长门,她那全身漆黑的身影都出现得太过突然了。 昨天的景象再度重现,好像看着倒带播放的带子一样。长门展现了她最擅长的瞬间移动。 瞬间,只有帽子还在她原来站立的位置,接着就飘然飞落而下。本来戴着帽子的实体只花了眨一次眼的时间(大概是零点二秒左右吧)就移动了数公尺之远,还压上了朝比奈,伸手挖向她的太阳穴——。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开始在湿地上掀起一场摔角大赛的两个女演员。 「长、长、长门同……,啊!」 面无表情的长门没有理会朝比奈的惨叫声,甩动着她那有点短的头发跨坐在朝比奈身上。 「等一下!」春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有希!你可是魔法师耶!在我的设定里你并不擅长肉搏战!在这种地方表演泥巴摔角——」 可是春日话还没说完就闭嘴了,考虑了三秒钟之后又说: 「啊,算了,这样也好,应该可以成为卖点吧?阿虚!好好给我拍下来!这是有希难能可贵的点子!」 这不是什么点子吧?是她出于反射的动作,是想解决隐形眼镜的防卫措施。朝比奈应该了解这一点,但是她仍然因为过度恐惧而发出细微的尖叫声,两腿不停地颤动着。我真低级耶,现在可不是直勾勾地看着这种养眼画面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喀的一声响起,除了那两个女演员之外,其他人都回头看着后方。 出声处原来是当时春日一越而过,和我们穿过空隙走过来的池子栅栏。原本被长门拉开的空隙开了个大洞,被切割成V字型的栅栏倒向道路那一边去了,就好像被人们无法看到的雷射给射中一样。 我把视线移回现场,看到长门像个贫血的吸血鬼一样猛咬着朝比奈的手腕。
「一时疏忽。」 出人意外地,长门好像反省自己似地说道。 「本来的设定是雷射虽然会扩散但是不会伤及人类,这一次却是超震动性分子切断器——」 她大气也不喘一下,就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古泉一边将从地上捡起来的帽子递给她一边说: 「那是像单纤维(注:指连续的,长度为其直径数倍;或数十倍长之纤维,直径在0.5μm~1.0μm之间。并不狭义指布料纤维,只要是在此定义下的都是单纤维,如肌肉纤维、玻璃纤维等)一样的东西吧?不过那种单分子刀既看不到也没有质量,对吧?」 接过帽子的长门直爽地将帽子放到头上。 「我感受到微量的质量,约十乘四十一分一克的程度。」 「比中微子更小吗?」 长门什么都没说,只看着朝比奈的眼睛。女服务生的右眼还是银色的。 「请问……」 朝比奈一边揉着被咬的手腕一边战战兢兢地说: 「刚刚你在我手上注进了什么东西吗……?」 尖端帽的前端往前移动了五公厘左右。在我看来,那是长门感到困惑的表现方式。或许她正在苦恼着该怎么说明吧?果然长门说道: 「次元振动周期经过相位转换后,便可在物体表面产生足以置换成重力波的力场。」 她仿彿很勉强地解说着意义不明的事情。我可以理解她可能是把透明杀人光线化解掉了,但是我无法理解的是除了我之外的两个人好像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东西。古泉说「原来如此,对了,重力就是波动吗?」他竟然又问了毫无关连的事情。长门或许也觉得这是两码子事吧?因为她没有回答。 古泉以彷彿成为他注册商标似的动作耸了耸肩。 「不过这确实是疏忽,应该也是我的责任吧?我一直以为从眼睛射出来的顶多只有雷射光束而已。难道真的如凉宫同学所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凉宫同学的思考逻辑是别人无法追得上的,真是不简单。」 何止无法追得上?她根本就是把所有人类都拋到脑后,而且还远远地差了二圈之多,甚至我的后脑杓都可以感受到她又从后面追上来了,但是猛地一看,又让人误以为跟她跑在同一个圈圈里,产生好像是在逛昼廊的错觉,这是她最擅长的地方。不仅如此,这种感觉只有被迫跟她在同一个环形跑道上奔跑的人才能理解,而且春日的速度之所以那么快,也是因为她根本不管那是不是S形跑道,或者立体交叉道路,只是一味地往前直冲。再加上只有她安装压缩引擎,所以她可以永远不停地跑下去。她自行创造即使人们想追随也无法跟上脚步的规则,而且她本人也完全没有这是场假比赛的意识。她是一个超越掌控范畴的坏家伙。 「总之还好啦。」古泉说。「栅栏一事就当成是地方自治机构没有尽到维修公共物品的责任,这样大家应该可以接受,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是最重要的。」 我瞄了藏在帽子底下那张白皙的脸蛋一眼。刚刚看到长门的手掌上裂开了一道像抓起镰刀时划开的伤口。真想让那个让人头痛的家伙看看,虽然那个伤口现在已经彷彿不曾存在似地痊癒了。 我望着在不远处形成的第二个集团。春日和配角三人组看着手提摄影机里面的影像,接着发出尖叫声……不对,好像只有鹤屋在叫。 「怎么办啦?我觉得再这样拍下去恐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但是也没办法半途中止啊。要是我们拒绝拍摄的话,凉宫同学会怎么样?」 「可能会失控到暴跳如雷。」 「我想也是。就算当事人没有暴跳如雷,也可以确定她会让『神人』在那个闭锁的空间里暴跳如雷。」 别让我想起这件可怕的事情。我不想再到那个地方去,也不想再做那种事。 「或许凉宫同学对现在这种状况感到很满意呢,这是她运用想像力拍摄属于自己的电影的行为。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就像神一样。你也知道的,她对于这个现实世界不能照她的想法运作是非常焦躁的。虽然现实中的她并不是这样,但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发现到这个事实,所以就结论而言是一样的。不过在电影中,故事是按照她的想法在进行,所以任何设定都是可能的。凉宫同学利用电影为媒介,企图再架构一个世界。」 果然是彻底的自我中心派。除非拥有相当的金钱和权力,否则要事事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是不可能的,不然去当个政治家好了。 在我换了好几种愁眉苦脸的表情当中,古泉总是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继续说话。 「凉宫同学当然没有这种自觉吧?从头到尾她都在创造一个电影内的虚拟世界。这是她倾注于电影的热情。我想是因为她太过热衷,结果在无意识当中对现实世界造成了影响。」 不论怎么丢,都只丢出负分的骰子。继续拍下去,只会让春日的妄想无止境的脱序,可是让她打消念头坏了她的兴致也不行,所以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如果非得掷骰子的话,我选择继续走下去。」 说说你的根据吧! 「因为我对围堵『神人』的行为已经厌烦了……这是开玩笑的。对不起。嗯,总之是这样。与其让世界整个重新设定过,不如允许些许的变化还比较能开展出生存之道。」 你是说允许朝比奈变成女超人之类的现实吗? 「和『神人』相较之下,这次的现实变化算是小规模的。就如长门同学为我们所做的防御修正一样,所以应该没问题了吧?你不觉得,和世界从零开始的情况相较之下,想办法解决单一性的异常现象会比较简单吗?」 不管怎么想都有问题。如果从背后袭击春日,让她昏死到校庆结束,你们认为如何? 「那太可怕了。如果你能负起全部的责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对我的肩膀来说,世界太过沉重了。」 我一边回答一边看着朝比奈,她正用手指头把干了的泥巴从女服务生的制服上剥下来。看来她似乎已经放弃了,但是察觉到我的视线时,她又惊慌失措地说: 「啊,如果顾虑到我,我没事,我会想办法熬过去的……」 真是惹人怜爱啊,虽然脸色不是很好。我相信她也不想每次一发生什么事情就要被长门咬一次吧?虽然齿痕不消多时就会消失,但是不舒服毕竟就是不舒服。因为以长门现在的装束而言,如果让她拿着一把长长的镰刀的话,就变成了塔罗牌的第十三张牌主题──死神,要不就是年龄不详的太空吸血鬼。不管是哪一个,都铁定会把人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就算朝比奈看起来不是被吸引而是被牵扯进去的,可是说穿了,以一个未来人而言,朝比奈也未免太没有危机意识了。也或许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真正的想法传达给我吧,因为他们的世界好像充满了禁令。 算了,反正到时她总会告诉我的吧?真希望到时候的状况是我们两个人独自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终于轮到谷口和国木田,还有鹤屋上场的时候了。 春日向他们三人宣布了他们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于是这三个人扮演路人的事实于焉底定。他们的角色就是『被邪恶的有希外星人操控,有如奴隶般的人类』。 「也就是说,」春日带着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做说明。「实玖瑠是正义的一方,所以不会对普通人出手,而有希则掌握了她这个弱点。她以催眠魔法操控普通人。实玖瑠因为无法对攻击她的普通人下手,因此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心里想着,你到底还要已经不成人形的实玖瑠做到什么地步啊?这时春日又说: 「一开始就把实玖瑠打到池子里去。」 「啊?」 发出惊愕叫声的只有朝比奈,鹤屋则咯咯咯地笑着。谷口和国木田互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着朝比奈,一脸困惑。 「喂喂。」 半带着笑意说话的是谷口。 「打进这个水池?天气或许还很温暖,但是现在可是秋天耶!至于水质,就算说得再怎么含蓄也不算干净啊。」 「凉、凉、凉宫同学,至少也找个温水游泳池什么的……」 朝比奈也带着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死命地提出抗议。连国木田都偏向朝比奈这边了。 「就是嘛!要是这是个无底的沼泽的话怎么办?掉下去就不会再浮上来了耶。你瞧,还有很多黑鲈(BlackBass)呢。」 别说一些会让朝比奈昏倒的话嘛。而且事实也一再证明,越是抵抗,春日就越坚持己见。 春日果然表现的很春日。 「住口!你听着!面对真实是多少需要一点牺牲的。我曾想用尼斯湖的大水怪拍这个场景呢!但是我们没有那种时间,也没有经费。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做到最好是人类的使命。既然如此,就只有用这个池子来拍摄了。」 这什么狗屁道理啊?难道无论如何你的前提都是要让朝比奈受水刑吗?你这个女人,难道就不能用别的画面代替吗? 当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也加入阻上的行列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古泉那家伙带着浅浅的笑容默默地对我摇摇头。我明白。我明白万一没「桥」好春日,可能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来。要是事情演变成从朝比奈口中吐出等离子火球的话,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得跟自卫队为敌了。 「我、我、我愿意!」 朝比奈以悲痛的声音宣布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悲痛万分吧?一个为了世界的和平而宁愿牺牲自己的可怜少女登场了。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不过这大概是这部电影当中最高潮的部分吧?我得好好拍下来才行。 春日喜出望外。 「实玖瑠,太好了!现在的你真是帅呆了!这才是我严选出来的团员!你已经长大了!」 我觉得这跟长大没关系,是学习得来的结果吧? 「那么,那边那两个人拉住实玖瑠的手,小鹤抱住她的腿。我说预备就开始。做好准备动作,再用力地把她丢到池子里去。」
喽罗三人组先整齐地排在长门面前,当黑衣魔法师挥动她的天线棒时,他们就要把头垂下去,就好像在神社里接受消灾仪式一样。像挥舞着祭神驱邪幡一样舞动着指挥棒的长门面无表情看起来挺有几分巫女的味道。 之后,三人组接收到默默指着朝比奈的长门电波,以彷彿渴求着新鲜生肉的僵尸一般,动作僵硬地朝着女主角走过去。 「实玖瑠,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真的很抱歉。」 看起来只能用愉快形容的鹤屋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女服务生。每当紧急时刻就会变成胆小鬼的谷口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台词了,而国木田则一边搔着头一边朝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朝比奈靠过去。 「那边那两个笨蛋!给我认真一点!」 你才是笨蛋!我把这句话硬生生给吞了下去,继续转动着摄影机。朝比奈战战兢兢地不断退到水池边。 「觉悟吧!」 鹤屋一边快乐地说着一边将朝比奈推倒,还将她裸露出来的大腿抱住两侧。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危险了。 「啊……」 朝比奈是真的感到害怕,谷口和国木田则各抓住她的一只手。 「等、等一下,我还是……这这是必要的吗?」 春日不理会发出悲痛叫声的朝比奈,用力地点点头。 「这是为了拍到好画画,更是为了艺术!」 说得真好听。这种滥电影哪里跟艺术扯得上关系啊? 春日发号了施令。 「就是现在!预备!」 砰!水沫掹烈地溅上来,扰乱了栖息在池子里的水栖生物们。 「啊,危……哇……!」 这种溺毙的演技真是太高明了。朝比奈……不是,我怎么觉得好像真的溺水了? 「脚……踩不到……啊!」 真庆幸这里不是亚马逊河流域,否则像现在这样惊天动地的搅动水池,铁定成为食人鱼最好的目标。黑鲈应该不会袭击人吧──我隔着观景窗这样想着,这时我发现溅起水花的不只是朝比奈。 「哇!我喝到水了!」 谷口也溺水了。大概是把朝比奈抛出去时力道太猛烈,让他自己也落水了。我决定不理会这家伙。 「那个笨蛋在搞什么?」 春日似乎跟我有相同的看法,她不理会那只笨蛋,拿扩音器指着古泉。 「哪,古泉,轮到你上场了!去把实玖瑠救上来!」 从头到尾都负责灯光照明的男主角带着优雅的笑容,将反光板递给长门,接着走到水边,把手伸了出去。 「请抓住我的手。镇定下来,可别把我也拉下去了。」 朝比奈彷彿是大海中的遇难者紧抓住浮木一般,紧紧地握住古泉的手。古泉轻轻松松地就将全身湿透的未来女服务生战士给拉了上来,接着再撑住她的身体紧靠着她。你这家伙,靠得太近了! 「你还好吗?」 「……唔……好冷……」 本来就很合身的制服因为湿透的关系,已经紧贴在朝比奈的身上了。如果让我加入电影伦理规定管理委员会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部电影列为未满十五岁不得观赏的级别。老实说吧,总觉得好像会被逮捕的感觉。 「嗯,太好了!」 春日用力地敲打着扩音器,发出满意而赞叹的声音。我不理会还在池子里溅着水花的谷口,逕自按下停止拍摄的按钮。
带来的废物多到可以摆摊了,此时却竟然连一条毛巾都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朝比奈一边让鹤屋用手帕帮她擦脸,一边紧紧地闭着眼睛。我屏住气息站在顶着一张正经八百的表情检视着影像的春日旁边。 「嗯,还好啦。」 反覆看了朝比奈落水的画面三次之后,春日点点头。 「男女主角邂逅的画面还算不错。在这个阶段,一树和实玖瑠将羞涩而笨拙的感觉表现出来了。嗯嗯。」 是吗?我只看到平常的古泉啊。 「接下来是第二个阶段。把实玖瑠救起来的一树决定把她藏在自己家里。下个画面从那边开始拍起。」 我说你啊,这么一来可就完全不连戏了。操控谷口他们几个人的长门跑到哪里去了?谷口他们呢?又是如何被击退的?就算他们只是喽罗,如果没有把剧情交代清楚,观众是不可能接受的。 「你真罗嗦耶!这种事情就算没有拍出来,看的人自己也会懂的!无关紧要的部分带过去就可以了!」
你这家伙!难道你只想把朝比奈推到池子里去吗? 正当我义愤填膺的时候,鹤屋举手发言了。 「请问,我家就在附近,实玖瑠可能会感冒,我可以带她回去换衣服吗?」 「那正好!」春日对鹤屋闪着精亮的眼睛。 「能不能借用小鹤的房间?我想在那边拍摄一树和实玖瑠感情交流的画面。好顺利的发展啊!我相信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的!」 对奉方便主义为人生主题的春日而言,这或许是如她所愿的提议,但是我实在无法抹去心中的疑惑,我认为鹤屋是明知春日有这种念头,所以才有这样的建议。因为春日设定鹤屋是一个喽罗角色,所以我认为鹤屋理当跟我们一样是普通人才对,但是──。 「那我们呢?」 国木田问道。一旁的谷口拿着脱下来的衬衫,像拧抹布一样拧转着。 「你们可以回去了。」 春日面无表情地宣告。 「辛苦了。那就再见了,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就这样,这两个同学的名字和存在,彷彿就从春日的脑袋中消失了一样。春日看也不看一脸愕然的国木田和像狗一样甩着头发溅着水珠的谷口一眼,指定鹤屋为向导,开始大步往前走。你们两个真是太好命了,可以免受灾难。看来对春日而言,你们的价值只像是使用过的BB弹一样,而这实在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鹤屋喜孜孜地大声么喝着。 「好──!各位,请往这边!」 她站到队伍前头,挥舞着旗子。
春日的任性自我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想大概是她天生的个性,她出生之后立刻指着天地大声念诵着八字成语的传说。再过五百年之后或许会成为凉宫春日语录之一,广为流传于民间,不过那都无所谓。 走在集团最前端的春日和鹤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意气相投了?两个人以超大的声音反覆唱着布莱恩亚当斯(Bryan adams)的『18 Till I Die』的副歌部分。身为跟在她们后头的人,身为跟她们认识的人,我感到非常地可耻。 默默走着的黑色长门和反光板工作人员&主角的古泉,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跟在她们后头。你们应该跟微微地垮着肩、略略地低着头走路的朝比奈多学学。另外多少也帮我扛一下我肩膀上的行李吧。打刚刚开始就一直是爬坡路段,我已经快能体会正接受坡道训练中的赛马的心情了。 「好,到了!这就是我家。」 拉大嗓门叫着的鹤屋来到一户人家前面。她是一个大嗓门的人,连住家也一样大。不,我想大概是超大吧?因为从门口看不到整栋房子,所以我无从判断起。不过这也正足以成为我判断的根据。从大门几乎看不到的远处有着房子,那就表示大门距离那栋房子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我顺势环视左右,发现四处都有会让人联想起武士宅第的围墙以远近法交互围绕着。要做什么样的坏事才能住这种拥有广大土地的房子啊? 「请进请进!」 春日和长门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顶着一张仿彿进自己家门似的表情走进门内。朝比奈似乎也来过,看不出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任鹤屋推着她的背往内走。 「好个充满古意的房子啊。这种奇妙的矗立感,所谓充满建筑风貌就是指这个样子吧?真的好有时代感哦。」 古泉装出充满感叹的样子,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你是廉价播报员吗? 穿过几乎可以玩棒球的广大空间,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玄关。鹤屋将朝比奈带到浴室去之后,就把我们带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相较之下,我觉得自己的房间就像小猫睡的寝室一样。我们被带到宽广的和室去,和室宽得让人苦恼不知道该坐哪里好。但是不知所措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包括春日在内,长门和古泉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真是好房子,甚至可以在这里拍外景呢。对了,这里就设定为古泉的房间好了。我们就在这里拍摄古泉和实玖瑠独处的画面。」 春日坐在座垫上,用手指头框成四角形观景窗打量着。鹤屋的房间是一问只摆放着炕桌的简单榻榻米和室。 我学着坐在我旁边的长门正襟危坐,但是不到三分钟就受不了,只好把脚给松开来。春日打一开始就盘腿坐着,在鹤屋耳边耳语着。 「嘻!啊,那可有趣了!等一下!」 鹤屋发出爽朗而高亢的笑声离开了房间。 我心里思索着,鹤屋是不是普通人啊?能够和春日相处得这么愉快的一定是超乎常轨的人或人类以外的某种生物,不过或许她们只是某个地方的波长相通吧。 等了几分钟之后,鹤屋回来了。礼物就是朝比奈,而且不是普通的朝比奈。是刚洗完澡的朝比奈。她穿着可能是鹤屋的宽松T恤,该怎么说呢?她「只」穿着T恤。 「啊……。让、让各位久等了……。」 一头濡湿头发和泛红肌肤的朝比奈,羞涩地躲在鹤屋背后走进房间,正襟危坐缩成一团。衣服和袖子对朝比奈而言都太长了,所以与其说是T恤,不如说是连身裙要更贴切。而这更发挥了强化的效果。她忘了拿下来的右眼隐形眼镜仍然闪着银光,让人心生畏惧,不过看来应该是不会随便就发射出光束或光线,所以我姑且放心了。我真想把依然戴着帽子、正襟危坐的长门供奉在哪个地方的神社里。
「请用。」 鹤屋摆在榻榻米上的端盘里放着几人份的玻璃杯,里面盛满了橘色的液体。朝比奈一口气喝了半杯鹤屋递给她的柳橙汁。今天她的活动量最大,大概也消耗了大量的水分吧? 我也满怀感激地品尝着果汁,这时一口喝光果汁的春日一边搅动着剩下的冰块一边说: 「哪,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就在这个房间里拍摄吧!」 没有好好休息就开拍的画面就像这样。 古泉抱着假装昏厥的朝比奈走进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连被子都已经铺好了,古泉让朝比奈躺了下来,然后定定地看着她的睡脸。 朝比奈的脸泛着红潮,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古泉轻轻地在她那毫无防备的身体上盖上毛巾被,然后交抱着双臂坐在枕头边。 「唔……」朝比奈说着梦话似的呢喃着,古泉微微地笑了,一直注视着她。 此时大概不会上场的长门坐在我跟鹤屋的背后,仍然啜饮着柳橙汁。我透过观景窗,将朝比奈的睡脸放大。春日并没有做任何指示,所以现在我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但是春日不时地在第一时间对主演的两人发出指令。 「实玖瑠,你慢慢起身,台词就照我刚刚跟你说的一样。」 「……唔。」 朝比奈缓缓地睁开眼睛,带着莫名温润的眼神仰望着古泉。 「你醒啦?」古泉说。 「是的……,请问这里是……」 「是我的房间。」 倏地支起上半身的朝比奈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着炙热的表情,眼神在半空中游移。此时的她显得格外充满情色味道,这是演技吗? 「谢……谢谢你。」 春日立刻下了指示。 「对,你们两个!把脸靠得更近一点!实玖瑠闭上眼睛,古泉把手环住实玖瑠的肩膀,没关系,把她推倒再吻她!」 「啊……」 朝比奈不知所以,带着愕然的眼神嘴巴半开。古泉则按照春日的指示环住朝比奈的肩膀,此时我的耐性已经达到了界限。 「等一下!剧情太过简略了。我倒要问为什么有这个场面?这算什么?」 「男欢女爱的场面啊!爱情画面!要跨越时空就非得加进这种画面不可。」 你是白痴吗?你以为这是晚上九点播放的两个小时连续剧吗?古泉也是,干嘛一脸那么带劲的表情?万一让这个画面上映,从第二天起,你的鞋箱里铁定塞满了上百封诅咒你的信。你用点脑袋想想。 「嘻嘻,实玖瑠。好好笑喔──」 一点都不好玩……我想这样说,但是很明显的是朝比奈的样子很不寻常。她打刚刚开始就一直显得很浮躁,眼睛湿润而且两颊泛红,被古泉抱住肩膀时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唔……古泉,我一直觉得头好重……」 朝比奈一边呢喃,身体一边不停地晃动,我开始怀疑难不成她是被下药了?这时我很自然地把视线望向空了的玻璃杯,鹤屋也嗤嗤地笑着。 「对不起。在实玖瑠的果汁里掺了一点龙舌兰。有人告诉我,加一点酒精可以增加演技的精彩度。」 原来是春日使的诡计?我的感觉已经凌驾愕然之上,几乎达到愤怒的地步了。怎么可以偷偷地掺这种东西进去? 「有什么关系?实玖瑠现在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呢,让画面显得更加精采。」春日说。 这根本已经不是演技好坏的问题了,朝比奈整个人摇摇晃晃、头脑混沌的样子。闭着的眼睛下方晕成一片红。风情万种固然好,但是她靠在古泉的身上让我很不爽。 「古泉,没关系,就给她吻下去,当然是要嘴对嘴!」 这哪成啊?这可不是可以对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做的事情啊。 「古泉住手!」 古泉做出思索的样子,考虑要听导演或摄影师的话。我揍你哦,你这家伙!总之,我放下了手提摄影机。我不想拍这种画面,也不想让别人强迫我去拍。 古泉对我露出一个企图让我安心的微笑,然后离开了仍然不停晃动的女主角。 「导演,对我来说,这个包袱太过沉重了。而且,朝比奈好像已经到达极限了。」 「……我没问题的。」 朝比奈说道,可是看起来根本就有问题。 「真是的,真没办法。」 春日不悦地嘟起了嘴,靠上喝醉的少女。 「咦?隐形眼镜还戴着啊?这个时候应该要拿下来才对。」 她用力地往朝比奈的后脑杓猛力一敲。
「好……好痛!」朝比奈压着头叫道。 「实玖瑠,这样是不行的!如果被这样敲头,你就得让隐形眼镜从眼睛里飞出来才行。再练习一次。」 咚! 「好痛!」 咚! 「……啊!」朝比奈用力地闭上眼睛。 「住手,你这个笨蛋!」我一把抓住春日的手制止她。「练习什么啊?这哪算什么表演?有什么好玩的?」 「干嘛?不要阻止我,这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之一啊!」 「谁跟你计划好啊?一点都不好玩,无聊!朝比奈又不是你的玩具。」 「是我决定的,实玖瑠就是我的玩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的血气直往脑门窜升,我甚至觉得我的视线染成一片血红。我真的生气了,冲动瞬间凌驾了思考,那可以说是一种处在无我境界中做出的反射动作。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古泉那家伙眯细了眼睛对我轻轻地摇摇头。看到古泉制住我的右手,我这才发现自己挥起了拳头,我的右手差一点就要揍上春日了。 「干什么……」 春日的眼里闪着彷彿昴星团一样的光芒,狠狠地瞪着我。 「不爽就说嘛!反正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我是团长兼导演耶……总之,我不允许你做任何反抗!」 我的眼前再度泛起一片潮红。这个笨女人!古泉你放手!不管是动物还是人,讲不听就要教训,即使要挥拳动武也在所不惜。否则这家伙一辈子都会是一个浑身是刺的人,让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惟恐不及。 「不……不要!」 飞奔过来的是朝比奈,她用口齿不清的语气说道: 「不行不行!不能打架……」 挡在我跟春日之间的朝比奈红着脸瘫软了下去。她抱着春日的膝盖说: 「唔………大家一定要和睦相处……,否则……会被禁足的。」 瘫软无力的朝比奈一边嘟哝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闭上眼睛,然后发出均匀的鼻息声沉沉入睡了。
我和古泉往下坡道走着,两人眼前看到的是刚刚拍片的那个池子。 女主角不省人事,所以只好停止拍摄工作。我跟古泉还有长门决定把沉睡的朝比奈交给鹤屋先行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春日扬言她要留下来,就从我手中抢走了摄影机,立刻转过身去。我也二话不说,抱着大批的行李,在鹤屋的目送下告辞。 「对不起,阿虚。」 鹤屋很不好意思地说,但是随即又露出了笑容。 「我也太过得意忘形了!你不用担心实玖瑠,待会儿我会送她回去,不然就让她在这边住一晚。」 长门一离开大门就大步往前走,好像一点感想都没有。长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那家伙永远都是没有感觉的。 在并肩走回家的路上,我们沉默地走了五分钟左右,古泉开口了。 「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 「现实已经变得有点奇怪了,请你不要再做出可能会产生闭锁空间的行为了。」 这哪是我能控制的?所谓的『机关』那奇怪而秘密的组织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你们也该做些什么事吧? 「关于刚才的事情,凉宫同学似乎无意识地自制了,闭锁空间好像并没有出现在任何地方。这是我的请求,请你明天跟她言归于好。」 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不是你说什么我回答好就可以了。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要怎么处理她已经影响了的现实空间。」 很明显的,古泉改变了话题。我决定顺水推舟。 「想也没用,我才不管什么东西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每当凉宫同学想到什么事情时,现实就会随着转变,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我想起在灰色的世界里肆意破坏的蓝色巨人。 「凉宫同学说出她的想法,我们加以应对。至于原因何在,那是因为这就是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任务。」 我记得有一些发着红光的球体,,古泉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 「我们是凉宫春日的镇定剂,也是她的精神安定剂。」 「那是……你的事吧?」 「你也一样。」
谜样的前转学生仍然露出种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 「闭锁空间是我们主要的工作场所,而你则负责照顾这个现实世界。因为只要你能让凉宫同学的精神保持稳定状态,闭锁空间就不会产生。拜此之赐,这半年来,我打工的次数也减少了很多。或许我应该向你道谢。」 「不用了。」 「是吗?那我就省下来了。」 爬下坡道来到县道,古泉再度打破沉默。 「对了,现在我希望你跟我到一个地方去。」 「要是我说不要呢?」 「很快就到了,而且在那边也不用做什么,当然也不是招待你前往闭锁空间。」 古泉突然举起一只手。停在我们侧面的是一辆好像在哪里看过的黑色计程车。 「现在我们继续谈下去。」 古泉靠在计程车后座上说道,我则望着司机的后脑杓。 「目前绕着凉宫同学和你打转的状况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模式了。你跟我们这几个团员合力将凉宫同学的失控具体化,再付诸于形体的基本架构已经完成了。」 「伤脑筋。」 「或许吧!不过,我不知道这种模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因为反覆发生同样的事态可能是凉宫同学讨厌的事情之一。」 现在看来她还是乐在其中啊。古泉便露出一张欠缺紧迫感的笑容说: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凉宫同学的脱轨行为局限于电影内才行。」 想要成为棒球选手,也许只要从练习挥棒和练跑开始就可以了;如果想成为一个棋士,就应该从牢记象棋或围棋的规则开始学起;期末考时想拿第一,只要彻夜不眠盯着参考书看就有机会。也就是说,努力的方法因人而异,但是确实是存在的。然而,如果想铲除春日的脑内妄想因子的话,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办得到啊? 要是阻止她,她就会生气,甚至使得可恨的灰色空间不断地增殖,但是如果因此就附和那个家伙的妄想行事的话,她的妄想很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无论那一种应对方式都是非常极端的。那家伙难道就没有中庸一点的概念吗?唉,就因为没有,所以凉宫春日才是凉宫春日,不是其他任何人。 车外的风景慢慢地增加了绿意,计程车直接驶向蜿蜒曲折的山路。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条路正是通往昨天我们搭巴士前往的山上。 计程车在不久之后就停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那是到神社参拜的客人专用的停车场。昨天春日才做出把枪口对准神官和鸽子扫射的暴行。就是那座神社。真是奇怪了,今天是星期天,照道理说人应该更多的。 先从计程车上下来的古泉说: 「你记得凉宫同学昨天说的话吗?」 我哪可能把她的每一句胡言乱语都记得一清二楚? 「去了就会想起来了,请前往神社内部。」古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早上好像就变成这个状态了。」 我们爬上用方块石堆积砌成的阶梯,这也是昨天来的时候走过的路。从这里爬上去会有一座牌坊,然后有一条通往本殿的沙石路,路上会有成群的家鸽……。 「……」我沉默不语了。 散布一地的确实是鸽子没错,是一群像活动地毯似地一边啄着地面一边四处闲晃的鸟类,但是我不敢肯定这些鸽子就是昨天那一群。 因为,散布在地上的鸽群每一只的羽毛都变成纯白色的。 「……是被谁涂上油漆吗?」 而且是一夕之间。 「这些白色的羽毛如假包换是长自它们体内的。不是染色的,也不是脱色造成的。」 「是因为春日昨天的枪击造成它们极度的恐慌吗?」 或者是谁带着大量的白鸽来跟先前住在这里的家鸽们调包? 「怎么可能,有谁会做这种事?」 我只是试着去猜想而已,其实结论已经在我心中了,我实在不想说出口。 昨天春日说过这样的话── 「可以的话,我希望全部都是白色的鸽子,不过现在没办法多做要求了。」 看来她根本就有要求嘛! 「就是这么回事,这大概也是凉宫同学无意识做出来的好事。只有一天的误差是不幸中之大幸。」 大概是以为我们会喂它们吧?骚动不已的鸽群靠到我们脚边来。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的参拜者。 「凉宫同学的失控行为就像这样一步一步地在进行当中,制作电影所产生的弊端影响到现实世界了。」 从朝比奈的眼中发射出光线或光束之类的东西还不够吗? 「用麻醉枪射击春日,让她昏睡到校庆结束不就好了?」 古泉带着苦笑回应我的建议。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愿意负起她醒过来之后的善后工作吗?」 「谢了。」 我的业务当中并没有列入这一项。古泉耸耸肩。
「那怎么办?」 「那家伙不是神吗?你们这些信徒想想办法呀!」 古泉故意露出很惊讶的样子。 「你说凉宫同学是神?谁说过这种话呀?」 「不就是你吗?」 「是这样吗?」 真想揍这家伙一拳。 古泉笑着用他一贯的台词说了一声「我是开玩笑的」,然后又说: 「事实上,我觉得把凉宫同学定义为『神』应该不是问题吧?『机关』内的意见有大半都将她视为『神』。当然也有反对意见,就个人而言,我也是怀疑论的一派。因为我觉得,要是她真的是神的话,就不可能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住在这个世界。因为说穿了,所谓的造物主应该是在某个遥远的上方俯瞰着我们,自在地实现一些奇迹,冷静地观察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才对。」 我蹲下来捡起鸽子掉落的羽毛,并保持这个姿势用指尖绕转着。鸽子的动作变大了。对不起,我没有准备面包屑。 「我是这样想的,」 古泉迳自喋喋不休地讲着: 「有人赐与凉宫同学足以与神媲美的能力,但是她并没有获赐那种自觉。如果说真有神的存在,那么凉宫同学正是由神所遴选出来的人。她彻头彻尾是个凡人。」 那家伙究竟是不是个凡人,我根本不想思考。但是春日为什么会有那种无意识的神力和足以让鸽子变成白色的能力呢?因为什么?因为谁?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你知道吗?」 这家伙分明是在找碴。 「真是抱歉。」古泉一边微笑一边继续说道: 「凉宫同学是构筑世界的人,同时也是破坏世界的人。目前的现实状态也许是一个失败的作品,或许凉宫同学就是负有修正这个失败世界的使命。」 你说说看吧! 「果真如此,那么错的就是我们了。正常的是凉宫同学,而阻碍她的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份子,不但如此。除了凉宫同学之外,全人类都是错误的。」 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问题是出在错误的我们。当世界再度被架构成正常的世界时,我们究竟能不能成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呢?我们会被视为瑕疵品而遭到排除吗?这是谁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无法理解就别扯那么多,而且还一副自己很了的语气。 「但是就某种意义来看,到目前为止,她无法构筑起一个美好的世界,这是不争的事实。那是因为她的意识是偏向创造的方向进行的。凉宫同学是一个非常积极乐观的人,但是,如果她朝着反方向发展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来现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我放弃了。 「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破坏都比创造容易。因为不相信,所以就让它消失吧!如果春日是抱着这种态度的话,所有的东西大概都会化为『无』了吧?而且所有的事物都会被消除掉。譬如不管出现多么强大的敌人,只要凉宫同学否定那些人,就足以把他们消灭了。不管是魔法或者是高度的科学技术都一样,她面对任何事物都是一样的。」 但是春日并没有否定一切啊?是因为那家伙还抱着某些期盼吗? 「那就是伤脑筋的地方。」 古泉用一点也不像伤脑筋的语气喃喃说道。 「我觉得凉宫同学是神或者是类似神之类的存在是无从得知的,但是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如果她随意行使自己的力量,结果导致世界产生变化,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到世界有任何变化。这是有点骇人的地方,因为连凉宫同学本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变化。」 「为什么?」 「因为凉宫同学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这就是她并非造物主的佐证之一。如果她是创造世界的神,理当会置身于世界之外才对,但是她跟我们生存于同样的世界。结论是,她只能做到半调子的改变,这是很不自然,而且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我看来,你比较奇怪。」 古泉不理我,继续说道: 「但是我却很喜欢目前生存着的这个世界。虽然潜藏有各种社会性的矛盾,但是人类早晚总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吧?问题出在太阳是绕着地球转之类的天动说理论。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凉宫同学不相信这类的事情,你不就是因为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从闭锁空间回来的吗?」 这个要怎么说呢?我已经忘了,我决定将不想回想起来的过去加以封印。 古泉的嘴角笑了笑,看起来是一个自嘲式的笑容。 「我尽说些没有建树的事,说的就像误以为自己是守护世界的正义人士一样,真是失礼了。」
第五章: 星期一早上,距离校庆已经不到一个星期了,但是校园里的气氛依然是那么地松散。这所学校到底有没有举办校庆的打算啊?不是应该更热闹一点吗?再怎么说,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过悠闲了。就因为这样,连我都觉得慵懒无比。而且在前往教室途中,还有更让人觉得慵懒的事情等着我。 古泉靠在我的教室前面站着。昨天都讲了那么多话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九班一大早就在舞台排练表演节目了,我只是偶然经过这里。」 我实在不想一大早就看到你那张娘娘腔的脸。 「怎么了,你不会是来告诉我,那个愚蠢的空间果然发生了吧?」 「不是,昨天一直没有出现。看来凉宫同学好像忙着沮丧而没空焦躁呢。」 为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啊……。既然你不懂,那我就说明给你听吧!凉宫同学一直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你是她的伙伴。就是你有所抱怨,但是你还是会支持她。不管她想做什么,也只有你能接受她。」 你在说什么呀?能够接受那家伙所有行为的,只有早就殉教的历史圣人耶。我可要言明在先,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伟人,只是一个具有常识的凡人。 「你跟凉宫同学之间怎么样了?」 哪有怎么样?就是那样啊。 「能不能劝她打起精神来?白鸽也是很可爱的啊,如果凉宫同学再这样消沉下去,神社的鸽子或许会变成完全不像鸽子的东西了。」 「譬如什么东西?」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要是有一群用好几只触手在地上爬行的黏糊糊生物在神社境内蠢动的话,那肯定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吧?」 「撒些盐就可以了。」 「这是没办法治本的。凉宫同学现在就好像悬在半空中一样。之前她借由拍电影积极地改变现实状况,但是因为昨天和你发生了争执,使得向量一口气往反方向进行,也就是从正面转向负面。如果可以这样收场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变得更棘手。」 「所以,你是要我去安慰那家伙吗?」 「其实也没有这么复杂吧?你只要跟她言归于好就没事了。」 什么好不好的?我可从来没有跟她好过。 「咦?我本来以为你的个性很冷静,难道我错了?」 我不说话了。 昨天我之所以勃然大怒,是因为我那看不惯她对朝比奈施暴的同情心使然——也不尽然啦。或许只是缺少钙质而已。因为昨天晚上我喝了一公升的牛奶,今天起床时竟然很不可思议地就消气了。虽然牛奶可能只是一种安慰剂。 话虽如此,为什么要我委曲自己讨好她?不管找谁来做公正的评断,一定都会觉得那家伙太过份了吧? 古泉像只开始吃饲料的小猫一样咯咯咯地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一切就拜托你了。因为就距离而言,你是站在最靠近的地方。」
只要我不回头,我是不会跟坐在我正后方的春日对望的。今天春日彷彿特别在意天空的状况似的,几乎都望着窗外,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午休时间。 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传染病,连谷口都一肚子大便。 「拍什么电影嘛!昨天真是亏大了。」 午休时间,谷口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狠狠地咒骂着。这种时间春日鲜少会留在教室里,今天也一样。要是她在的话,这家伙大概就不敢说这些话了吧,这个没种的家伙只有在安全范围之内才敢大声说话。 「都是凉宫干的好事,那一定是部垃圾电影,铁定的。」 谁想发表什么意见都无所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伟人,也不想在历史上留名,我只是一个站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的小人物。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对母亲做出来的食物百般挑剔,即使自己根本下会下厨。 但是唯有这件事我要说清楚,所以我说话了。 「我唯一不想听的就是你的批评。」 谷口,你又做了什么?至少春日参加了校庆,并努力想完成些什么东西。虽然结果只会造成大家许多困扰,但是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而只会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家伙好上千百倍。你这个大笨蛋!你最好跟全国所有姓谷口的人道歉。对其他谷口们而言,跟你同姓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不爽! 「算了,阿虚。」 国木田赶紧缓颊。 「他只是在闹脾气啦。其实我们也想多跟凉宫同学他们相处一下,我们很羡慕阿虚呢。」
「才不是咧。」谷口瞪着国木田。「我才不想加入那种笨蛋集团。」 「人家一开口邀约就迫不及待跑去的人还敢大言不惭讲这种话?昨天你不是还喜孜孜的样子吗?甚至把原本要出游的计划都取消了。」 「少吐我槽啦。笨蛋!」 原来谷口是不爽这件事啊?因为他特地把原本的计划取消,兴冲冲地跑来助阵,没想到在几乎完全没有入镜的状况下就被宣告退场,甚至还落水了。原来如此,的确值得同情,但是我根本不想同情他。因为我也很生气。 我比谁都清楚,春日的电影无聊到让人看不下去。因为她老是没有思前顾后,只知道埋首往前冲,所以我们只能拍摄她在那个时间想拍的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剧情。如果这样还能完成一部好作品的话,那简直就是天才的成就了,而就我所见,春日根本就没有导演的天份。但是如果别人只因为这样就出言不逊的话——咦?我为什么要生气……。 「阿虚啊,今天凉宫同学的心情看起来好像比平常更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一边听着国木田发问一边想着。 我跟谷口是一样的。我只会对春日的一言一行卑躬屈膝,然后背地里又是满腹牢骚。这家伙给我的感觉跟我自己一样。时而吐春日的槽,时而感到不耐……这正是我的工作。不过这是只有我能完成的任务,不能委任其他人。 心烦意乱的,吃东西哪吃得出美味阿?这样实在太对不起帮我做饭的母亲了。可恶,谷口这个没品的家伙,都是因为你说了一些废话,所以才会害我想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啊? 我将便当盒盖好,直接飞奔离开教室。 春日在文艺社团教室里,将摄影机和电脑连上线,好像在做些什么事情。看到我突然打开门,她很惊讶的抬起头来。她左手上拿着的是咖哩面包吗? 她惊慌失措地将面包丢掉,再把手伸到后头摸摸头发——我以为是这样,这时她那一头黑发整个敞开来了。我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何在,看来好像是急着将原本扎在后头的头发给解开来。我没有仔细看,而且这种事以后再去想就可以了。我对她说了现在非说不可的话。 「喂,春日。」 「干嘛?」 春日一边转变成战斗姿势一边露出小猫般的表情。我对着那张脸说。 「绝对要让这部电影成功!」 这就是所谓的情势吧?像我这种人一年当中大概会有两次激动的时候。昨天会生气就是这个缘故,一切只是时间刚好吻合而已。而这种情绪在今天因为古泉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和谷口那张蠢瞼,还有春日忧郁的表情再再使得我更加心烦意乱,让我也心神不宁的。要是任凭这股冲动继续累积下去的话,我可能会打破教室的玻璃窗也说不定,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将这种情绪给消化掉。为什么我要给自己找这种理由呢? 「唔。」 春日趾高气扬地说: 「那是当然的,因为是我当导演啊。成功是必然的,根本不需你多废话。」 好个单纯的人。本来才以为她露出稍微值得称赞的温驯表情,没想到春日那闪着几近意义不明光芒的眼睛隐隐约约又燃起自信的火焰,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充填燃料的?这个人太过简单了。她就像不断往自己身上施展高级恢复术的中头目一样麻烦,但是我不在乎。她需要平衡一点。一拳就可以将肉脚的家伙打死,爽快地说拜拜的游戏……那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像这样可以消解压力的游戏是不存在的。我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意思,而且本来就没什么意思,但是,总而言之,没有精神的春日看起来让人不舒服,而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她。这家伙最适合参加永无止境的、无意义而且没有根据、没有目的地的脑内一千公尺赛跑。要是她莫名地停下脚步,可能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就只是这样。 ……这大概是这个时候我的想法。
当天放学后。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说话方式吗?」古泉说。 「对不起。」我回答道。 「虽然这样说也可以提振她的精神啦,但是我希望你能以更……没有障碍的方式来表达。」 「……抱歉。」 「与其说恢复原状,不如说威力变得更强大了。」 「照这种情况看来是没办法掩饰了。」 古泉用他那双带着沉稳色彩的眼神看着不断反省的我。他不像是在指责我,但是他的声音当中却带着些许忧郁的音调。是这样吧?事态好像真的恶化了,而那好像是我的缘故。 为什么呢?我哪知道啊? 四处开满了樱花。这里是河边的樱花道,是朝比奈跟我表明她真正身份的那条人行步道。
让我们再度确认一次吧,现在是秋天了。目前残暑的感觉仍然尚未完全消退,不过照一般说来,日本的染井吉野樱是在春天开放的。某个季节略微提早是可以被接受的,不过提早半年也未免太离谱了。不会连樱花都随太阳的任性妄为起舞吧? 在满天飞舞的花瓣当中,只有春日一个人引擎全开。穿着贴身女服务生制服的朝比奈,之所以看起来显得摇摇晃晃、步履蹣跚,是因为到处都有不合时节的赏花客的关系吧? 「怎么会这么符合我的需要呢?我才想要拍樱花的画面呢!简直是巧合到不可思议的气象啊!」 春日口沫横飞地说着,接着强迫朝比奈摆出奇怪的姿势。 果然还是不行的。人一旦因为一时的情感作祟而做了什么事,最后一定会因果报应到未来的自己身上,这半年来我总觉得老是在重覆反省自己。 而且反省的内容不是「要是当时这么做就好了」,而是「要是当时没有这么做就好了」,说起来其实是很负面的反省大会。谁借我一把枪吧!一把不是模型手枪的真枪。 樱花树似乎都是在中午过后涨大蕾苞,到傍晚时分才满树绽放。当地的区域电视台还以秋天的奇闻来报导这件事,真希望他们认为这真的只是偶发事件。近年来整个地球的气象异变就是原因,就姑且当成是这么回事吧!好不好? 「凉宫同学好像是这么认为的。」 和朝比奈同学肩并肩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古泉说道。光有外表的古泉和样样好的朝比奈独处,对全世界的男性而言都具有挑起焦躁情绪的效果,也让我感到极度不悦。 长门对漫天飞舞的花瓣没什么特别的感想,仍然面无表情,带着淡然的眼神看着生物时钟错乱的樱花们。粉红色的花瓣附在她那黑色的斗篷上,形成了些许的强化效果。这家伙知不知道白鸽的事情啊? 「对了!去抓只猫来!」 春日突然这样说道。 「魔女应该有手下才对啊,猫是最适合的角色了!哪里找得到黑猫?而且要长得好看的猫才行。」 「等等,长门的设定不是邪恶的外星人吗? 「有什么关系,去抓猫!我的想像就是这样啊!哪里会有猫呢?」 「当然是宠物店罗!」 春日难能可贵地对我漫不经心的回答做出了妥协。 「野猫就可以了。店里卖的猫或者人家养的猫还要借借还还的,太麻烦了。有没有哪里的空地一去就可以看到成群的猫啊?有希,你知道吗。」 「我知道。」 长门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就像个宗教首领一般,踩着彷彿要将我们带往承诺之地的脚步开始往前走。还有什么事是长门不知道的吗?如果问她我五年前弄丢的钱包到哪儿去了,或许她也会告诉我。那里面装了我当时所有的财产,大约有五百日圆左右。 大约徒步约十五分钟之后,我们来到长门一个人独居的豪华公寓后头。那里有一大片整理得很好的草坪,四周为树木所覆盖,挡住了来自外头的视线。有几只猫群聚在那边,看起来像野猫,但是却都是一些不怕人的家伙。当我们靠上前去时,它们也没有要逃跑的样子。大概以为我们要喂它们吧?这些野猫们甚至紧缠在我们脚边。春日抓起其中一只猫。 「没有黑猫啊?好吧,就用这只猫。」 那是一只花猫,更难得的是,还是只公猫。可是春日似乎并不知道这种猫有多贵重,对自己随手一抓的结果也不感到惊讶。 「哪,有希,这就是你的同志,你们要好好相处。」 长门默默地接过春日抱起来的花猫,顶着一脸在路上接过广告商发送面纸般的表情,而那只猫也面无表情地被交到她手上。 拍摄工作立刻在这里重新展开。这里是公寓后头,场所好像已经不再是考虑的重点了。我的摄影机里面塞满了在片断的灵光乍现之下所拍下的镜头。将这些片断编辑成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不会是我的工作吧? 「有希,对实玖瑠发动攻击!」 春日一声令下,长门就摆出奇怪的姿势蹲了下来,她变身成一个左肩上栖着一只猫的黑衣魔法师。怎么看都觉得那只猫太重了,花猫温顺地紧贴着长门固然好,但是长门不只是脖子,连整个身体都歪了一边,还费劲地保持平衡以免让猫跌落。她一边保持这种不自然的姿势边对着朝比奈挥舞着指挥棒。 「看招!」 我想,在这个画面当中,大概会有不可思议的光线从长门的指挥棒中射出来吧? 「……啊!」 朝比奈做出痛苦挣扎的样子。 「好,卡!」 春日很满意地大叫一声,我便停止了拍摄。古泉则放下手中的反光板。 「我要让那只猫说话,它可是魔法师所养的猫耶,至少要讲一些刻薄的话才行。」 太离谱了。
「你的名字叫三味线。哪,三味线,讲讲话!」 怎么可能说话,不,求求你可千万别说话。 或许是我的恳求传到上天耳里了吧?被取名为三味线这不祥名字的花猫并没有突然开门讲日语,反倒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尾巴来,根本不理会春日的命令。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我反而松了口气。 「真是太顺利了。」 春日一边确认今天拍下的影像一边很满意地笑了,她上午的阴郁表情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心情转换得快还真是一件好事,这一点我倒是愿意衷心地佩服她。 「阿虚,你要负责照顾那只猫。」 春日将导演椅摺叠起来,下了这个无理的指令给我。 「把它带回家好好照顾,因为以后的拍摄工作还需要用到它。你可得好好地驯服它哟!明天之前要教会它一项特技。对了。譬如跳火圈什么的。」 那只猫光是能乖乖待在长门的肩膀上就应该算是一只聪明的猫了吧?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要拍最后一场戏!摄影进行的很顺利,故事即将进入高潮,身体状况也保持良好!大家好好休息,储备明天的活力。」 挥舞着扩音器宣布解散的春日,一边哼着「刀锋战士」的片尾主题曲一边逕自回家了。 「呼——」 同样叹了一口气的是我跟朝比奈。古泉将反光板夹在腋下开始准备回家,而长门则彷彿看着一枝没有墨水的原子笔一样看着三味线。 我弯下腰抚摸着花猫的头。 「辛苦你了,待会儿请你吃猫罐头,或者你想吃小鱼干?」 「都无所谓。」 一个响亮的男中音说了这句话,这不是在场任何人的声音。我看着古泉和朝比奈愕然的表情,又看看长门的扑克脸。他们三个人都把视线望向同一个地方——我的脚边。 我的脚边只有那只花猫,睁着圆滚滚的黑眼睛抬头看着我。 「喂喂!」我说道。「刚刚是长门在说话吗,我可没有问你耶!我是在问猫。」 「我也这么想,所以才回答你,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猫如此说道。
「我快虚脱了。」 这是古泉说的话。 「吓死人了,猫竟然能说话……」 这是朝比奈说的。 「……」 长门默不作声,一把抱起三味线。三味线又说: 「我实在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说着还紧紧地依在长门的肩头上。 妖怪猫,猫怪……猫只要活几年就会变成这样来着? 「这我也不懂。对我来说,时间相当于不存在。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时间是过去?我完全没有兴趣。」 光是会说话就已经够呛了,没想到这只猫竟然还说出这么豁达的话来。你不过是一个肉球,别太得意了。哪里有三味线店啊?还是把它波到网路上拍卖? 「对你而言,也许我确实是发出听起来像人类语言的声音,但是,鹦鹉或鹦哥类的鸟不也都会这样吗?你是根据什么认为我发出了带有语言意义的声音?」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我指的就是这个,因为你明确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也许我所发出的声音,只是刚好符合你的问题而已啊。」 「如果这种说法可以成立的话,那么人类之间的对话有时候根本就不成立了,不是吗?」 我为什么会对一只猫说这么严肃的话呀?野猫三味线舔着自己的前脚,搔搔耳下。 「没错。你跟那边那个小姐好像进行着会话的行为,但是没有人能了解那是否已经传达你们真正想传达的意思了。」 三味线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因为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的场合说真心话和表面话。」古泉说。 你闭嘴!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朝比奈说。 对不起,能不能也请你不要附和? 我将在草坪上的每只猫都检查过。除了三味线之外,其他的猫都只会发出「咪」或「喵」的声音,好像只有这只花猫突然之间获得了发出人类语言的能力。为什么? 都是那个笨蛋惹的祸。 「目前的状况好像不太妙。」 古泉一边优雅地将马克杯送到嘴边一边打开话匣子。 「我们好像太小看凉宫同学了。」 「什么意思?」朝比奈压低了声音。 「凉宫同学的电影剧情设定只怕已经被固定为常态了。她心中所描绘的电影内容被现实化,直接成为真实的情景。譬如朝比奈会发射出雷射,或者猫会说话等等。如果她心念一转『我想拍摄巨大陨石落下来的画面』,这种场面也许就真的会出现。」 现在除了春日之外,SOS团的其他四个成员都聚集在车站前的餐饮店里。古泉建议要设置针对春日的紧急商讨本部,大家都表示赞同。看来事态真的是到了风云变色的程度了。虽然看起来是几个高中生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地谈笑风生(笑的只有古泉一个),但是这几个人所做的事情,就好像坏蛋们为了封杀正义使者的必杀技所进行的秘谈一样,充满可疑的气氛。顺便说明一下,我们让三味线在店外的草丛里等着,而且还三令五申要它绝对不可以跟别人说话,或者回应别人的问话。没有显得特别不满,回应了一声「好吧」的猫乖巧地蹲在路旁的树荫底下,目送着我们离去。 「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有着深刻感受的是朝比奈。可怜的是她显得非常困扰,因为春日的电影使得她的神经遭受严重伤害。长门则依然不改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打扮也依然是一身漆黑。 古泉一边啜饮着热呼呼的咖啡牛奶一边说道。 「我只知道,我们不能放任凉宫同学不管。」 「这种事情还需要你说吗?」 我将冰水一口气喝光,我已经把点来的苹果茶喝光了。 「所以问题不就在于要如何阻止春日吗?」 「说要阻止,可是现在还有谁能中止电影的拍摄呢?至少我没有这种自信。」 我当然也没有。 引擎一旦发动,只要春日没有关掉开关,她就会一直往前猛冲。万一她停止前进,也许就变成一条死鱼了。如果追溯她的祖先的话,我相信一定会发现有鲔鱼或鲤鱼的血缘。 长门一脸什么都不想的表情,默默地喝着她的杏仁茶。也许她真的什么都不想。也或许因为了解一切,所以没有必要多想,更可能只是因为她不擅于说话。在相处了半年之后,我依然无法理解这家伙的想法。 「长门,你认为呢?有没有什么意见?」 无声地将杯子放回盘子里的长门,以流畅的动作转头看着我。 「跟上次不一样,凉宫春日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的声音是那么地冰冷干涩。 「资讯统合思念体判断,这样就够了。」 古泉以优雅的动作压着额头。 「可是我们很困扰啊。」 「我们并不会,观测的对象产生变化反倒是我们乐见的。」 「是这样吗?」 古泉很干脆地决定不再理会长门,再度转头看着我。 「那么,我们必须决定凉宫同学的电影要列为哪种种类?」 唉,这家伙又说出了让人不解的话了。 「故事的构造大略可区分成三种种类。一种是在故事的框框里进行,一种是破坏框框,创造新的框框,第三种是将破坏了的框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果然又开始演说了,又说了会让人产生「啊?这个人到底在讲什么啊?」的火星话了。朝比奈,你不用顶着那么认真的表情听他鬼扯! 「但是我们存在于这个框框当中,所以想要了解这个世界就必须靠理论性的思考推测,或者透过观测去理解。」 所谓的框框是什么东东啊? 「你试着想想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这个世界让我们以现在这样的模式生活着。相对的,凉宫同学所拍摄的电影对我们而言是虚拟的。」 那还用说。
「真正的问题是,在虚拟的情境当中所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了『现实』」 神奇实玖瑠之眼、鸽子、樱花、猫。 「我们必须防止虚构对现实生活的侵蚀。」 我总觉得古泉在谈到这种事情时都显得特别有劲,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地开朗。为了跟他对抗,我决定露出一张阴郁的表情。 「凉宫同学的特异能力透过拍摄电影的滤镜而显像化了。防止的方法就是让凉宫同学了解到『虚拟终究只是虚拟』。因为现在的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这道围墙给暧昧化了。」 你说得倒还挺起劲的嘛! 「我们必须借由理论性的方式来证明虚拟的事情并不是事实。我们必须诱导这部电影,使它合理地完成。」 「要怎么做才能使猫说话这件事正当化?」 「用正当化来形容是不对的。这么一来,最后就会构筑起一个猫会说话的世界。在我们的『现实』当中,猫是不会说话的。如果说话的猫不是某个地方出了错,那事情就糟糕了。因为在我们的世界里,猫会说话是不可能的事实之一。」 「难道外星人和未来人还有ESP是可能的事实吗?」 「嗯,那是当然的,因为目前就的的确确存在着。在我们的世界里,那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附带条件是不能让凉宫同学知道。」 是吗? 「譬如把我们的世界当成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眺望的东西吧!如果对她而言的『现实』世界,是一个就像你以前所认为的,完全没有超自然现象的世界——没有外星人也没有外星人和超能力者的世界——的话,那我们的这个『现实』,看起来就会是不折不扣的虚拟世界。」 那就是你所说的神的真面目吗? 「但是,那终归是从远方看到的状况。你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存在有超自然的存在——也就是我跟长门同学——。既然我们生存着,那你就只能在这个框框中认清这个现实。你现在对现实的认识应该跟一年前有很大的差异了。」 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会比较幸福一点。 「这该怎么说呢?嗯,我可以确认一点,凉宫同学的状态就跟以前的你一样。也就是说,她对现实的认识还没有产生变化。虽然她嘴巴上说东说西,但是内心深处却不相信超自然的存在。举她所看到的东西为例,凉宫同学认为闭锁空间和『神人』都是梦境。梦是虚构的,所以,这个『现实』仍然保留某种现实形态。」 我们是这样努力没错啦。 「嗯,所以,虚构会直接现实化,而如果凉宫同学把这些事情视为『现实』的话,说话的猫就会被组合成一种『现实』。猫会说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想把说话的猫现实化,世界就必须要重新构筑。凉宫同学不是企图创造一个猫会说话的世界吗?也许还不到SF的世界。从她的思考模式来看,我不认为她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世界可能会一口气变成科幻的环境。猫会说话也并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存在着『会说话的猫』这个事实就够了。完全没有『猫为什么会说话的理由』。因为事情会变成猫本来就是会说话的动物。」 古泉放下马克杯,用手指头抚摸着陶器的边缘。 「这就伤脑筋了,因为那会整个颠覆目前所有的概念。我以我的方式尊重人类的观测结果和思考实验,没有人会观测或预期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介入之下天生就会说话的猫,会说话的猫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是很奇怪的。」 那你们的存在又怎么说呢?超能力者不也跟会说话的猫类似吗? 「嗯,所以对世界而言,我们目前仍然是足以撼动既定法则的异类。我们之所以存在是拜凉宫同学之赐。这只会说话的猫也一样,因为凉宫同学企图让它出现在电影中,结果它就存在了。我所了解的是,凉宫同学企图制作的电影内容,似乎想跟这个现实世界产生连结。」 现在不是了不了解的问题,得赶快想个办法才对吧! 「所以首先我们必须要决定电影的种类。」 真想请他节制一点。洋洋得意地表现自己的口才对当事人而言或许是一件乐事,但是好歹也该站在听众的立场想想吧!你这段话让人厌烦的程度,足可与举行朝会时的校长训话相匹敌。你瞧,朝比奈不是打刚刚就一脸黯然的样子吗? 但是古泉好像还意犹未尽。 「如果这是发生在虚拟世界的事情,那么猫说话或者从朝比奈的眼睛发射出光束等现象都不需要任何说明了,因为那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世界』。」 我将视线移向窗外,确认三味线还在那个地方。 「但是,如果说话的猫或实玖瑠光束的存在是有某种理由的话,那么从发生的那个时刻开始,别的世界就可以看到这一切。猫会说话或朝比奈发射出光束的现实确实是存在的,只是人们不知道而已——只要透过观测就可以证明其存在,然而在那一瞬间,我们的世界就会整个改变了。我们必须从没有超常现象的世界重新认识内含超常现象的世界。因为那会导致我们所知的现实世界成为虚假的世界。」 我叹了口气。怎么做都没办法让这家伙闭上嘴巴吗? 你要说的是,猫会说话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吗,可是这么一来,你跟长门还有朝比奈怎么办?你跟她们不也是完全被分类在超自然现象当中的吗? 「对你而言大概是这样吧?这应该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对你而言,世界已经丕变了。刚进高中时的你和现在的你所认识的世界不是早就不同了吗?你对现实的认识也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你不也认识新的现实了吗?你不是已经了解确实有我们这种人的存在了吗?」
「你是要我了解什么?」 「我们把话题回到电影上,目前凉宫同学想制作的东西,大概会被分类成科幻的领域。在这部电影当中,猫会说话和朝比奈及长门同学使用魔法之类的力量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这样,这样就够了。」 那么,只要赋与妖怪猫和未来女服务生,还有邪恶的魔法师存在的意义就可以了吗? 「但是也不能这样,而且如果赋与存在意义只会造成那边的困扰。因为观测者如果在故事的开头和结尾时确认了『故事内的世界已经产生变化』的话,就等于认同了它的存在。世界将会改变,变成猫会说话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我并不希望世界变得更复杂。」 我也不希望,不会感到困扰的大概只有长门那边的人吧? 「刚刚我说过必须先决定电影的形式,其实只需要求她以某种形式来对电影做个定位就可以了。而这种形式具有将所有的谜题和超自然现象解体,并透过合理的结局,将即将扭曲的世界拉回原来世界的性质。有一种形式具有使最初的世界在结束时复活,并将所有谜样的现象合理化的作用。」 是什么形式? 「就是推理形式,尤其是被称为本格推理的形式。只要定位成这种形式,所有难以置信的现象只消一句『真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就可以忽视超自然现象了。只要把会说话的猫和朝比奈的必杀光束归为某种巧妙的骗局就可以了。我们的现实也就不会改变了,不是吗?」 餐饮店的女服务生明明很在意朝比奈,却又刻意忽略似的前来撤走所有人的杯子。待她离去之后,古泉说: 「会说人话的猫很明显地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常识,但是会说话的猫确实存在。也就是说,不该存在的东西却存在着,对我们的世界而言,这是非常不方便的。」 他一边用手指弹着附着在装了水的玻璃杯上的水滴一边说。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让这部电影有个合理的结局。一个让所有的人——不如说是凉宫同学——在理论上可以接受,也就是猫会说话、有未来人、有外星魔法师存在的结局。」 「有这种结局吗,」 「有啊!很简单,就是将之前完全不合理的发展,一口气转化为正常事物的结局。」 你倒是说说看啊。 「就是梦中的世界。」 沉默笼罩着现场,弥漫在所有人之间。过了一会儿,古泉说道: 「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将轻蔑的眼神射向这个将浏海缠在手指头上把玩的温文男子。 「你以为春日会接受吗?那家伙才不管是真是假,她可是真心想得奖呢。现在你要告诉她那是一场梦?我想她再怎么白痴也不会拍出一部蠢到极点的电影。」 「这是没有不把她的想法考虑在内,纯粹为了我们的方便所想出来的结局。让她在作品当中提到电影的内容全都是一场梦、是谎言。也是错误的,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对你而言或许是吧?对我而言,那或许也是不错的方法。但是春日会怎么想,搞不好那家伙的脑海里已经设定好骇人听闻、她得意不已的结局了呢! 再说,我也不想再去碰触梦之类的事情。顺便再告诉你,我也不想再听你做这种一点都不好玩又专断独行的说明了。
回家的路上,我顺便前往量贩店去。我买了最便宜的猫用餐盘和特价的猫罐头,还索取了收据之后才来到店外。三味线一边用前脚洗着脸一边等着我。我往前走,猫也跟了上来。 「你听好,在家里一句话都不能说,像一只猫该有的样子。」 「我不懂什么叫猫该有的样子,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照做就是。」 「不要说话,答话时一律用喵叫声代替。」 「喵。」 看到我带回家的野猫,妹妹和母亲都瞪大了眼睛。我搬出预先想好的说词「这只猫的主人要外出旅行,委托我照顾一个星期」,于是她们就欣然接受了。尤其是妹妹还喜孜孜地抚摸着三味线的身体,那只妖怪猫只是乖乖地「喵喵」叫着,这样不是太没有猫的样子了吗? 一夜平安无事到天明,今天我还是得到学校去。我不放心把三味线放在家里,便带着它一块上学去了。我催它躲进我的运动背袋里,三味线便自以为了不起似的说「唉,好吧」才乖乖地进袋子里。到了校门附近再放它出来吧! 距离我们学校的校庆还有几天,但是校内的纷乱气氛彷彿与春日的步调产生连动的明显扩大开来了,甚至让人不禁要问昨天之前的死气沉沉到底算什么? 一大早四处就响起乐器声和歌声,也到处都看得到正在制作招牌和告示牌之类的人,甚至看得到不知道打算做什么表演,却穿着莫名其妙的衣服四处闲晃的人们。照这种情况来看,我觉得就算有一两个异世界的人混在当中,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干劲等于零的大概只有一年五班的人吧,也许是春日把这个班级的所有干劲都吸走了。 我一走进教室时,发现春日已经坐在座位上振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你终于想要写剧本了吗?」 我一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问道。春日的鼻子哼哼地响着,下巴拾得老高。 「才不是咧,这是电影的宣传文案!」 「让我瞧瞧!」 她拿起笔记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朝比奈实玖瑠的完全珍藏极机密影像满载!没看的人绝对会后悔哦!SOS团敬献今年最厂尢的话题之作!请大家踊跃捧场!」 上面写满了煽情的文句及今年只剩两个月之类的耸动词章,这是无所谓啦,可是这种文案不是会让人解读成只有朝比奈会出现吗?要是有人在看了这个文案之后可以想像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的话,我会用另一种观点对他表示敬意。老实说,连我这个负责拍摄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拍的是什么样的电影,而且也没办法多表示一点意见。我想春日大概也不知道吧?话又说回来,她竟然可以写出这么多拗口的字? 「我要去印传单,在校庆当天在校门前分发。嗯,效果一定超好!如果在校庆当天穿着兔女郎装的话,冈部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我想他还是会有意见的,这可是一所校规严谨的县立高中耶,你就别做一些会让班导胃痛的事情吧! 「再说朝比奈还要忙他们班的模拟商店吧?古泉和长门的班级大概也会有活动,当天有空的就只有你跟我了。」 春日带着可疑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说由你来扮兔女郎吗?」 怎么可能,你扮不就好了,至于我,我会站在后面帮你拿宣传看板的。 「对了,你知道吗?距离校庆没几天了耶,这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就要举办校庆了。」 「我知道啊。」 「是吗?看你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搞错日子了。」 「我哪里悠哉了?你没看我正用力地想一些煽情的句子吗?」 「比起宣传的事,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吧?电影什么时候完成啊?」 「就快了。现在只要补拍一些画面,然后剪辑在一起,再加进后制作业和音乐及VFX就可以了。」 真是是让我惊讶。站在摄影师的立场来看,我觉得需要补拍的画面可能还比已经拍好的还要多,这个导演到底要拍出什么样的电影啊?再说拍完之后的后制作业可能得花更久的时间耶,真希望这只是我个人的误解。
现在是第三堂和第四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 「阿虚!」 她的音量大得足以让教室里的同学们都飞跳到半空中,我出于反射往出声的方向一看,只见鹤屋站在门口窥探着。旁边隐约可以看到朝比奈那柔软的头发。 「过来一下。」 我仿彿被鹤屋的笑容给吸引过去似的飞快窜了过去。春日依然维持一到休息时间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习惯,所以人不在教室里。大概是在校园的某个地方蹓躂吧?太好了。 我来到走廊上,鹤屋拉住我的袖子。 「实玖瑠说有话跟你说!」 她用着几乎可以传到对面校舍的巨大声音大叫,然后砰砰砰地拍拍朝比奈的背。 「哪,实玖瑠,把那个拿给阿虚!」 朝比奈以战战兢兢的动作递给我一张纸条。 「这个……。那个,是、是优待券。」 「就是我们班卖的炒面饮料券啦!」鹤屋追加说明着。 我满心欢喜地收了下来,大概是折价券之类的东西吧?根据盖了章的印刷文字看来,拿这张券去吃炒面可以打七折。 「请你带朋友一起过来捧场。」 朝比奈深深地低垂着头,鹤屋则像漫画中的人物一样咧着嘴猛笑。 鹤屋说完大步就要离开,朝比奈作势要跟上去,但是随即又一个人跑回我身边。鹤屋见状咯咯咯地笑着,停下脚步等着。 朝比奈紧扣着两手,瞄着我说。 「……阿虚。」 「什么事?」 「关于古泉所说的话,我想,还是不要太相信得好……。我这样说你或许会以为我对古泉有所误解……那个,我也不喜欢这样,但是……」 「你是指他说春日是神的事吗?」 如果是这件事,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那个……我有不同的想法,也就是说,那个……跟古泉的解释是不一样的。」 朝比奈吐了一口气,扬着眼睛看着我。
「凉宫同学确实是具有改变『现在』的能力。但是,我不认为她的能力足以改变世界的架构,这个世界打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不是凉宫同学创造出来的。」 这么说来……。她的想法是和古泉背道而驰的罗? 「我想长门同学的想法也不一样。」 朝比奈用手指头卷着制服的前襟。 「那个……。我这样说,外人听来或许有点不太好,但是……」 鹤屋在不远处盈盈地笑着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就像敦促幼鸟离巢的母燕一样。她会不会是误会了啊? 朝比奈说起话来非常木讷。 「古泉所说的话跟我们所想的是不一样的。要是我说……那个……不要太相信古泉说的话,或许会有些语病,我是说——」 她惊慌失措地摇摇手。 「对不起,我不太会说明,而且又言不及义……。我是说——」 她时而低下头时而看着我。 「古泉有他们那边的立场和理论,我们这边也一样。我想长门同学大概也一样,所以——」 朝比奈带着仿彿以全身力气下定决心似的表情凝视着我。她连这么正经八百的时候都这么可爱。能够这么近距离欣赏她的脸庞,让我感动得不停颤抖着,我充满自信地回答: 「我明白,春日怎么可能是神呢?」 与其要捐香油钱给那种家伙,不如奉朝比奈为教祖并成立宗教法人,一定能招收到更多信徒。我可以同时盖上正式的印章来保证这件事。 「对我来説,朝比奈说的话比古泉更容易让我理解。」 朝比奈似有若无地嫣然一笑。我想要是甜豆会笑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嗯,谢谢你,但是我本身并不包含古泉在内。这一点也请你理解。」 说出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话之后,抬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即就逃也似的转身离去。我又没有打算抱住你。 朝比奈轻轻地挥挥手之后,就像跟在母鸟后头走着的黑雏鸭一样,追着鹤屋而去了。
应该把作业速度加快一点才行吧?我一边怀疑自己干嘛正经八百地想着这种事,一边前往社团教室。我打算使用一下电脑,没想到里面已经有客人在了,尖顶帽搭配黑色斗篷正坐在里面看着书。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话。 「我想朝比奈实玖瑠的主张是这样的,」 长门彷彿读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似的打开了话匣子。 「凉宫春日并不是造物主,她并没有创造世界。这个世界以前就以这种形态存在着。超能力或时间异动、宇宙生物体等超自然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凉宫春日的愿望而产生的,是本来就在那里的。凉宫春日的任务就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发现这些存在,她的能力是从三年前开始被发挥出来的,但是她的发现尚未到达自我认知的程度。她可以探知世界的异常,但是这跟她对异常世界的认识是两码子事,因为这边还存在妨碍她认知的要素。」 笑也不笑的嘴淡淡地说着话。长门定定地窥探着我的眼睛,最后这样说道,然后闭上了嘴巴。 「那就是我们。」 「朝比奈有跟古泉不一样的理由,如果让春日目睹不可思议的现象会造成不便吗?」 「是的。」 长门又把眼光望向打开的书本上,那种态度就好像跟我之间的会话不算一回事一样。 「她是为了保护她所属的未来时空而来到这个时空的。」 我有种感觉,她好像轻描淡写地说着某件重大的事情似地。 「对朝比奈实玖瑠的时空而言,凉宫春日是一个变数,为了稳定未来,必须输入正确的数值。朝比奈实玖瑠的任务就是调整那个数值。」 长门静静地翻着书本,没有发出任何纸张的声音。那不带感情的黑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古泉一树和朝比奈实玖瑠针对凉宫春日所采取的任务是不一样的,他们是绝对不会认同对方的解释的。对他们而言,彼此的理论只会动摇他们存在的根本。」 等等,古泉说他是在三年前才有超能力的。 长门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 「没人能保证古泉一树所说的话是真的。」 那张英俊的笑脸在我脑海里掠过,确实是没人可以保证。只是古泉说的话刚好能为我遭遇的事情提出一个像样的解释而已。谁知道那是不是正确的答案,而且朝比奈也说不要相信他,但是,朝比奈也一样。有谁能为我保证朝比奈版的解答是正确的呢? 我看着长门,古泉所说的话或许是假的,朝比奈也或许并没有发现到自己的意见是不正确的,只有这个冷静的外星人应该不会说谎。 「你怎么想?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之前你说过所谓的自律进化的可能性,会出现什么结局?」
一身黑衣的爱书人完全没有感情。 「我再怎么据实以告,你都没办法得到明确的证明。」 「为什么?」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鲜少看到的东西。长门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我有点惊讶。 「因为没有人能保证我所说的话是真的。」 长门最后丢下这句话就放下书本,离开社团教室了。 「至少对你而言是如此。」
上课铃响了。
不懂。 平常人哪能懂啊? 不管是古泉还是长门,你们好歹也用人家比较容易明了的方式解说嘛!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讲得这么难涩难懂的啊?你们应该多下一番功夫,简单地整合一下的。否则这些话只会让人左耳进右耳出,谁听得进去啊? 当我交抱着双臂走着时,一群做无国籍中世纪打扮得人追过我,弯过走廊的转角。如果长门穿着那身黑衣混在当中,似乎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或许是某个班级或社团不让春日专美于前,开始拍起科幻电影之类的东西来了。这倒也不错。我想他们一定没有像我们一样的烦恼,只是开开心心地进行拍片工作吧?应该会有比较正常的导演负责具有常识性的指挥工作吧? 我叹了一口气,朝着一年五班的教室走回去。 觉得电影的拍摄工作顺利无比的人只有春日,我跟古泉还有朝比奈脸上的黑色线条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多。 随着拍摄工作的进行,好像发生了各种不同的事情。不知不觉当中,从模型手枪射出来的不是BB弹,而是水弹,每当春日带来不同颜色的隐形眼镜时,朝比奈就会引发一阵骚动(金色的就发射出来福镖,绿色的就射出微波黑洞——Microblackhole),每次她都要被长门咬上一口;原本绽开的樱花在第二天就凋谢了;神社里的白鸽们在几天之后好像变成了早就绝种的旅行鸠(Passenger Pigeon,古泉私底下偷偷告诉我的);地球的岁差运动(注:星球除了公转和自转之外的一种周期性运动)也产生微妙的偏差(长门说)。 日常的事物似乎渐渐地脱离了轨道。 当我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家时,那只长了胡须的动物又对我张嘴说话了。 「只要在那个活蹦乱跳的少女面前闭嘴就可以了吧?」 花猫摆出人面狮身像般的姿势睡在我的床上。 「你倒是挺听话的嘛!」我轻轻地抓住三味线长长的尾巴。猫儿滑溜地让尾巴从我的手中逃开。 「你们好像希望我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让那个少女听到我讲话不是一件好事。」 「照古泉的说法似乎是这样没错。」 猫会说话,这就意味着必须要有一个让猫说话也不足为奇的道理存在。简单说来,只要构筑起一个即使存在着会说话的猫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世界就好了。可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猫啊? 三味线不停地打着呵欠,整理着它的尾巴。 「猫也有很多种,人不也一样吗?」 我真想更了解那个「很多种」的部分。 「了解又怎么样?我不认为你可以代替猫,也不认为你可以理解猫的心理。」 真是叫人厌烦到极点,每件事情都一样。 正想去洗个澡时,妹妹来到我房间,说有客人找我。 我边猜测着来者何人边走下楼去。没想到找上门的人竟然是古泉。我来到房子外头,在夜晚的路上跟他对谈。我不想请他进屋内,以免又得听他没完没了的长篇大论,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先后听到他和三味线说些意义不明的抽象理论。 果然不出我所料,古泉兀自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大道理,最后甚至还说出这种话: 「对凉宫同学而言,细小的设定或伏笔是无关紧要的。我觉得这样反倒比较有趣,而且也足够了。剧情当中并没有合理的解决方法和绵密的故事构成,更没有堪称为线索的伏笔。也许可以说她是在极短暂的刹那间完成一个故事吧?她并没有考虑到结局,搞不好故事在没有结局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照你所说的,如果电影就这样以半调子的状况结束的话,这个即将崩坏的现实就会定形成现实吗?春日心里必须有个结局,而且必须是符合现实状况的结局,而这是我们必须去考虑的问题,春日是不会考虑这种事的,而且那家伙思考的事情往往只会造成毁灭的下场。既然如此,还是由我们来思考会比较好一点,但是我们为什么非得考虑这种事情不可?难道就没有哪个人可以来帮我们承担这个咒语吗? 「要是有那种人存在的话,」
古泉耸耸肩。 「我想早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吧?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才行。尤其是你,我期待你能更加把劲。」 要我加把什么劲?请清楚地告诉我吧。 「因为一旦世界虚拟化的话,我们的理论就不会成立了,朝比奈或许也会受到影响,因为她们好像也有她们的理论存在。至于长门同学,我不是很了解她,不过观察者一般都只是接受结果而已。他们只是冷静地接受最后胜出的理论。就算地球消失了,只要凉宫同学存活的话就无所谓。」 路边的灯光将古泉在阴暗中不带任何感情的脸照亮了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实话,我想,提出以凉宫同学为中心为理论的,应该不只我们『机关』和朝比奈一派,其他还有很多。多到我很想摘要地告诉你我们在台面下进行的各种抗争和血肉模糊的殊死战。背叛自己的同盟、彼此妨碍和诈骗对方、或是展开破坏和杀戮等恶劣行径。各个集团都倾注所有的力量进行为求生存的对战。」 古泉露出带着几丝疲惫色彩的嘲讽笑容。 「我也不认为我们的理论是绝对正确的,但是就现状而言,如果不先认同这种理论就根本没办法自处。我的初期配置很碰巧地就在那一边,无法随便倒戈向哪一方。白色的棋子是不能往黑棋那边移动的。」 你就不能拿奥塞罗棋或将棋做比喻吗? 「这跟你大概没什么关系吧?对凉宫同学来说也一样,这样反而好。尤其是凉宫同学,我希望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不想在她心里造成阴影。按照我的标准来说,凉宫同学有着值得人喜欢的特质。啊,当然你也有。」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事?」 「我只是说溜嘴罢了,没有什么理由。而且我可能也只是开玩笑,也或许只是一时被奇怪的妄想给占据了,更可能只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不管怎么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话。」 确实,一点都不好玩。 「顺便再告诉你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有没有想过,朝比奈实玖瑠她……很抱歉,朝比奈跟我们一起行动的理由?没错,朝比奈看似是一个容易让人担心的美少女,我也了解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对她伸出援手的原因。你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定都很认同吧?」 「那有什么不对吗?」 帮助弱者不受强者的欺负是一般人该有的情操。 「她的任务就是在拢络你,所以朝比奈才会有那样的外形和性格,刚好就是你喜欢的娇弱而可爱的少女类型。因为你是唯一可以让凉宫同学稍微听进一些话的人选,因此掌握你是最适当的作法。」 我像深海鱼一般沉默着,也回想起半年前朝比奈对我说过的话。不是现在的朝比奈,而是来自更遥远的未来,已经变成大人的朝比奈。写了一封信把我叫出去的那个朝比奈说过「请你不要跟我太亲近」。那是她考虑到她自己的立场才这样说的吗?或者是她个人真正的心声呢? 古泉见我默不作声,趁机又用彷彿古老的绳文杉(注:一种树龄十分久远的杉树名)般沉稳的声音继续说道: 「如果朝比奈只是在扮演一个单纯女孩的角色,事实上她却别有用心的话怎么办,她大概是觉得这样比较容易获得你的好感吧?看起来稚嫩无助的模样,以及对凉宫同学的刁难唯命是从的可怜姿态,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 我觉得这家伙真的是疯了,我效法长门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的玩笑话我已经听腻了。」 古泉露出淡淡的微笑,有点夸张地摊开双手。 「啊,对不起,我毕竟还是欠缺讲笑话的能力。我是骗你的,一切都是我捏造的不合理设定。我只是想说一些能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你当真了吗?这么说来,我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我已经有登上舞台的勇气了。」 他一边发出刺耳的笑声一边说。 「我们班上要表演莎士比亚的舞台剧,就是「哈姆雷特」。我饰演基腾史登(GUILDEN-STERN)的角色。」 不认识,反正一定只是个配角吧? 「本来就是这样,但是排练到一半就变成了斯托帕特(注:著名的英国剧作家)版了。所以,我上场的场次也增加了很多。」 真想慰劳他一声。辛苦你了。只是我可从来不知道哈姆雷特除了莎士比亚版之外还有其他的版本。 「因为凉宫同学的电影,还有我们班的舞台剧,使得我的行程排得相当紧凑,这可是很重的压力呢。如果我看起来很疲累的话,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如果闭锁空间在这个时候还来凑一脚的话,我相信我一定会受不了的,所以我才来请你帮忙。我必须请你想办法防止凉宫电影成为异常现象的发生来源。」 你是指合理的结局吗?你不是说过把它设定为梦境就可以了? 「让春日认为她所拍的电影内容完全都是瞎掰的……是吗?」 「必须明确地让她产生自觉。她很聪明,明白电影终究只是虚构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事情能这样发展是最好的。我必须让你了解事情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而且最好在拍摄结束之前就要搞定。」 有劳你了。古泉对我行了个礼,然后消失于夜色当中。什么跟什么啊?那家伙是特地来把责任推给我的吗,因为他已经很辛苦了,所以接下来的辛苦就由我来担,是这样吗,果真如此的话,他应该也弄错对象了吧?这又不是玩抽鬼牌的游戏,也不是在推卸责任。凉宫春日可不是第五十三张牌耶。她不是王牌,也不是黑桃A,当然更不是鬼牌。 「不过……」 我喃喃自语道。
看来似乎不能再置之不理了。姑且不说长门,朝比奈和古泉似乎都已经被逼到最底限了。说不定连这整个世界也一样,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真伤脑筋……」 好麻烦!可恶!我也一样心浮气躁的呀! 我思索着万全之策。该怎么打消春日的妄想啊?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两者是互不相干的——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明明白白、确确实实地了解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再度接受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啊?梦境吗……除此之外呢? 距离校庆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二天,我向春日提出一个建议,争论了一阵子之后,她终于点头答应了。
「杀青了!」 春日高声大叫,敲打着扩音器。 「各位辛苦了!现在全部的摄影工作都结束了!谢谢大家的努力!尤其是我特别想夸奖我自己!嗯,我真的很了不起。Great Job!」 听到她这么说,女服务生朝比奈瘫也似地坐了下来,仿彿打心底感到安心似地,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事实上,她确实是轻声啜泣着。春日似乎把她的泪水解释成无限的感动。 「实玖瑠,现在哭还太早了,把泪水留到获颁棕榈奖或奥斯卡金像奖的当天再流吧!到时再和大家一起感受幸福吧!」 隔天就是校庆了,午休时间我们聚在校舍的屋顶上。时间已经紧迫到无法好整以暇地吃午饭了。 实玖瑠和有希的最后一战,因为超能力突然觉醒的古泉一树,以某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威力将有希打飞到宇宙的彼方而宣告落幕。 「这样就完美无缺了,果然是拍了一部好电影。要是卖给好莱坞,一定会吸引数也数不清的片商!首先得先找个脑袋灵光的经纪人签订契约才行!」 春日真是充满了全球化的惊人气势。我是不知道有什么人会看这种电影,因为唯一的卖点就是女主角,其他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值一提。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以朝比奈经纪人的身份前往推销,我想应该多少可以赚到一些蝇头小利吧?顺便也可以试着培养春日成为偶像明星。我倒是可以自行把她们的相片和履历表寄去试看看。 「终于结束了吗?」 古泉带着开朗的表情对着我微笑。 我感到很生气,不过这种免费的微笑大概是最适合这家伙的表情。我也不想看到一脸忧郁的古泉,因为那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等拍摄工作结束后回头一看,觉得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人说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那快乐的到底是谁啊?」 谁晓得啊?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全部交给你吗?现在我的脑袋里尽是班上舞台剧的事情。舞台剧跟电影不一样,是无法NG的。」 古泉带着一惯的笑容,用手背拍拍我的肩膀小声地说。 「还有一件事我很感谢你。不论是我们组织,还是我个人。」 说完他就离开屋顶了。长门依旧面无表情,跟随古泉身后默默地走了。 朝比奈被春日环着肩,一起看着遥远彼方的海洋。 「目标是好莱坞、百老汇!」她被迫这样吶喊着。有雄心壮志固然不坏,不过如果你们往指着的方向渡海而去的话,抵达的地方可是澳洲耶。 「唉。」 我嘟哝着将摄影机放到脚边坐了下来。对古泉和长门还有朝比奈而言,事情也许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对我而言,现在才是问题的开始,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自己拍摄下来的庞大录影带、没有价值的垃圾情报,必须想办法处理成「电影」的模样。这是谁的工作啊?不用说我也知道。 星期五的傍晚。社团教室里只剩下我跟春日,其他三个人分别去处理班上的活动了。 摄影完毕固然是件好事,但是因为过程拉得太长,以至于完全没有处理其他事情的空间。将影像传送到电脑里反覆观看之后,我得到的结论还是——这根本就是一支推销朝比奈实玖瑠的廉价宣传带。 老实说,一直到最后我还是搞不清楚春日拍了什么电影。画面上的女服务生和死神少女,还有那个老是傻笑的少年,他们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而且再怎么找都找不出多余的时间去完成视觉效果等后制作业,而且我们根本就不具有那种技术。看来只好将这部没有加工、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原创影片播放出去了。 春日却闹起别扭来。 「怎么能把还没有完成的东西展示出去?你想想办法嘛!」 难道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你再怎么催也没用,明天就是校庆了,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光是要把你随时想到就拍摄下来的故事内容串连在一起就已经很头痛了。现在我暂时什么电影都不想看了。」 但是春日最擅长在瞬间抹杀别人的意见。 「要是熬夜赶工的话不就来得及吗?」 谁来熬夜啊,我并没有这样问。因为这里只有我,而且春日那像黑檀木一样的眼睛正笔直地盯着我瞧。 「今天住在这里不就得了?」 然后春日又说了一句让我惊讶不已的话来。 「我来帮你。」
从结论来看,春日根本没帮上什么忙。有一阵子她站在我背后嘟哝着,但是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趴在桌上开始发出鼻息声。真是的,要是能拍下她的睡脸就好了。我大可以在结局时将她的睡脸放大停格的。 顺便告诉各位一声,不久之后我好像也睡着了。因为等我睁开眼睛时,天色已亮,我的半张脸上都印着键盘的痕跡。 所以,昨天熬夜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电影依然没有完成。我想尽办法东剪西贴,剪接成三十分钟的影片,但是怎么看都是一部凄惨无比的垃圾。由不懂电影的外行人全凭一股冲劲所拍出来的作品大概就是这副德行吧?倒不如只要拍摄朝比奈兔女郎的商店街CM就好,可是因为整部作品是以几近胡闹的剪辑方式,将根本不存在的故事串连在一起,所以更形破绽百出,简直是惨不忍睹。结果,这部影片当中既没有后制作业,也没有VFX等,只是一部笑掉人大牙的垃圾电影。我想连谷口也不会想看的。 我想把电脑从窗口丢出去,射进来的晨光却让我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因为昨晚用极度不自然的姿势睡觉,让我觉得脊椎酸痛。 比我先醒来的春日把我叫醒的时刻是凌晨六点半。仔细想想,这是我第一次住在学校。 「喂,怎么样了?」 春日越过我的肩膀看着萤幕,我只好移动滑鼠点出画面。 「……哇!」 春日发出小小的欢呼声,我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们的片名竟然以充满气势的CG画面显示出来,之后开始播出的『实玖瑠的冒险花絮00』虽然故事支离破碎、听不到台词、手振画面满天飞,甚至连导演在画面之外发怒的样子也收录进画面,但是以高中生制作的电影品质来看,倒是达到了某个水平。不但有雷射从朝比奈的眼睛射出来,连长门的指挥棒也射出了带着怪异色彩的光线。 「嘿嘿!」 春日也大为惊叹。 「还算不错嘛!虽然称不上完美,但是只要你用心做还是做得来的。」 不是我。一定是另一个人趁我睡觉的时候完成的,我再怎么做也做不出这种东西来。最有可能的是长门;第二人选则是古泉;朝比奈则完全不在怀疑范围;还是某个尚未登场的神秘人物?一定是这样吧? 好一阵子,我们默不作声地欣赏着自动完成后制作业的电影。如果不是用这么小的画面,而是用大银幕来观赏的话,或许还会产生不同的感动呢。 银幕上的动画就要跑到最后的画面了。古泉和朝比奈手牵着手漫步在盛开的樱花底下。然后镜头渐渐拉远,映出整片蓝空。紧接着结束的背景音乐响起,工作人员名单开始纵向卷动。 最后还有春日的口白。 那是我费尽心思要求春日做的口白。是我说服她片尾必须加上包含了游戏的要素,而且是由导演亲自划下句点的台词。 那是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消除殆尽的魔术话语。
『本故事纯属虚构,和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以及其他固有名词或现象完全无关,全都是胡说八道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只能算是一种偶然。啊,CM的画画另当别论。请多支持大森电器店和山土模型玩具店!并请各位踊跃购买。咦?再讲一次?本故事纯属虚构,和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我说阿虚,为什么非得讲这些话不可?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尾声: 校庆一开始,我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 事实上,我觉得任何活动部是在准备阶段才是最有趣的。一旦活动开始,在手忙脚乱的当儿,时间只会快速地溜过,顷刻之间又到了处理善后的时候了。所以在那个时间来临之前,就让我尽情地闲晃吧!至少今天跟明天我什么都不用做,也不会有人在耳边嘮叨个没完没了吧? 至于那个唯一可能会发牢骚的春日,现在则打扮成兔女郎的模样站在校门前散发传单。我不知道在冈部导师和执行委员会出面制止之前,她能发出多少张传单。 我从社团教室走出来,往越显朝气的校内走去。 我之前担心的政变似乎稳定下来了。古泉是这样认为的,而长门也保证过了,所以应该是这样没错吧?因为三味线不能说话了,我也因此而了解了这个事实。现在它就跟长门一样沉默。事到如今再把它赶出去也未免太残忍了,于是我想把它留下来饲养。而且妹妹也为了家里多出了一个会动的绒毛玩偶而欣喜不已,就跟家人说「先前的猫主人决定搬家」好了。 这只公花猫有时候会喵喵叫着,不过那只是我听起来的声音,或许它说了什么话呢。唉,算了。 若说有什么事物消失,说来也奇怪,前些日子我经常看到的那些奇装异服的团体,并没有在校庆当中表演。 我看过执行委员会发行的手册,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也到过可能会做这种事的教室(譬如戏剧社等)去窥探过。可是仍然不见踪影。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唔。」 我无意义地嘟哝着,在校舍里缓步前进。 如果有异世界的人在学校内蹓躂的话会怎么样?如果他们穿着充满异世界科幻风格的衣服呢?对,就像长门一样。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长门是不是为了隐瞒春日而故意以那种装扮四处走动?只为了给春日一种印象——这种服装只会在校庆时出现。 长门总是沉默不语,所以我无从得知,但是在我不知情的地方很可能上演着另一种争斗,也许这一次是在特别平静的状况下进行的。就算挽救地球于毁灭的边缘,那家伙大概也同样不发一语吧?如果问她,或许她会告诉我。不过,我想反正她总是会说一些用言语无法完全传达的内容,而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拥有可以理解那些理论的脑袋。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尤其是对春日,我应该一直保持沉默吧? 换个话题,SOS团制作的电影正在视听教室上映。大致上说来只有我们和电影研究社的作品在上演。这还是春口向该社提出严重的抗议,而且逐步勉强他们答应的,因为有投影机的教室只有那一间。该社直到最后都面有难色,但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人可以违抗春日的决定,结果该社被迫放映了夹带有CM的低级电影。 顺便告诉各位,就校庆执行委员的立场而言,学校里并没有SOS团的存在,因此校庆的节目表中完全没有提到『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这个节目。看来是不可能得到票选第一名的荣誉了。我想那些票大概都会跑到电影研究社那边去了吧? 再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关于那部激发春日兴起拍电影动机的深夜电影,据我事后调查的结果得知,那部片子并没有得到金球奖,是很久以前在坎城影展出品,名叫「只有」的宣传黑白片。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搞错啊?为了确认这件事,我还去租了片子看。开头的三十分钟我睡着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内容到底算有趣还是无聊?我想在还片子之前再尝试挑战看看。 因为机会难得,我也去观赏了一年九班的舞台剧。 古泉始终带着微笑演戏,他饰演一个最后死得很愚蠢的莫名其妙角色,白痴的程度跟春日的电影有得拼,但是好像挺受观众欢迎的。难道因为主角是古泉,使得我的脑袋产生奇怪的偏见了吗,古泉的演技不像演技,看起来就像平常的古泉,对我而言,这也是一项负面的因素。 闭幕后出来谢幕,回应观众掌声的古泉对着我眨眼。在他的秋波还未送达之前,我便离开教室了。至于长门的班级,我本来也想嘲笑一番的,没想到占卜大会教室前面已经排出一条长长的人龙了。我往内窥探了一下,在满足黑色布幕的室内,安排了几个身穿黑衣的女学生,长门那张毫无表情的白皙脸孔也在其中。她把手搁在置于桌上的水晶球上,淡淡地对着客人说话。长门,你行行好,只要帮忙寻找失物就好了。 因为电影而引起的各种纷争,似乎因为『这种内容终究是虚构的』的说法而顺利解决了。但这个现实世界可不是一句虚构就可以交代过去的。我跟春日、朝比奈、长门还有古泉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以一句「事实上并没有那种人存在」交代了事呢?或许有一天大家会各奔前程,但至少现在SOS团就在这里,团长和团员也都在。因为我所知道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唉,该怎么说呢?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一切都只是个大谎言。春日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量,而朝比奈和长门以及古泉只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白鸽只是被涂上油漆,三味线则是使用腹语术或隐藏式麦克风,而秋天的樱花和神奇实玖瑠之眼攻击也全都只是一种巧妙的安排。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说什么啊? 「难道那是不可能的吗?」 无论如何,那种事情都不是现在该关心的。比起单独跟春日封闭在一起,不如大家一起被困住,一定感觉轻松许多吧。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还好SOS团的团员不只我一个。 虽然只有我是正常人。 我把视线看向教室里的时钟,而这里就和一年五班一样已经变成单纯的休息室了。 啊,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怎么能浪费那张好不容易得到的折价券呢?而且我也想看看她穿什么服装。 我急忙赶往和谷口及国木田约定好的地点,打算一块前往有朝比奈等着的炒面摊。
后记
由于附近的便利商店接二连三结束营业,结果害我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商店也要徒步十五分钟,半路上有一个一到冬天就会因为候鸟群集而热闹不已的大池塘。 明明都已经入夏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一只公野鸭还留在池子里,悠哉悠哉地在水面上划着水。 我心里想着,这只野鸭为什么和同伴们断绝关系,走上孤独的道路呢?我想像着它在初春的某个早上,一觉醒来时发觉四周空无一人,自己就这样被拋下来而顿时感到愕然的模样,心中不禁产生一股不舍之情。但是我在前几天深夜外出买东西时,看到这只野鸭一边在靠近池塘的河川正中央漫步一边嘎嘎地叫着,没来由地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原来它只是一只性格怪异的鸭子啊! 就如同人世间偶有没来由地排斥团体行动的人一样,它一定只是鸭界中的孤僻角色而已。 或许它婉拒了邀约它一起往北飞行的同伴,坚持「不了,我要留在这里,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而选择脱离候鸟社会中的飞行行列。因为它是一只喜欢在半夜里蹓躂的怪鸭,所以我很直觉地推断,它一定是只即使孤伶伶地栖息在宽广的池子里也不会放在心上,拥有孤傲个性的鸭子。 我心里这样想着,并暗自同意自己的推论,但是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最近好像有不少进入春季之后仍然没有北上而定居在此的候鸟,也就是说,因为来池塘边的人都会喂食它们,因此它们不用担心会没东西可吃,住起来的感觉也很舒适。这么说来,它根本不是什么脾气古怪的家伙,只是一只怕麻烦又吊儿郎当的鸭子啊?我感到沮丧,甚至觉得幻想破灭,遂写下了这篇后记,但是我想对那只鸭子而言,这根本是不相干的事情吧? 言归正传,据说下一本作品是将刊载于《the Sneaker》(二〇〇三年的夏天。目前)的几篇短文加以整合,加上一些新写好的文章编辑而成的作品。封面的标题大概是《凉宫春日的乏味》吧?不过可能会因为某个机缘而有所改变。因为《凉宫春日的忧郁》是花不到二秒钟就想出来的书名,所以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取接下来的系列作品名。我也从来没料到会出成一个系列,真对不起。 再换个话题,前些日子陪我打了漫长麻将的诸位,真是谢谢了。承蒙各位手下留情……不,没什么。 最后要向负责编辑本书的S和负责插画的いとうのいぢ老师,还有与本书出版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致上最诚挚的谢意,同时期待来日再会。
[ 此贴被wjqcool在2006-05-14 15:1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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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6-05-14 15: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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