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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異界之夢第一部至四十二章節五:【(系統顯示...暫定的標題太長OTZ)】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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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红雨船于2007-04-02 22:02发表的:
更新了, 閱讀中, 再次想起自己的坑文 XD


。。。。@@b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80 楼] | Posted:2007-04-04 23:16|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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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五章節五:【儘管被恨火所傷、儘管為怨恨所困、儘管受悲痛所苦,但你,還是你。】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五節



五:【儘管被恨火所傷、儘管為怨恨所困、儘管受悲痛所苦,但你,還是你。】

奧維津路.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五日
晚上十一時十八分
萊古蘭城賓館.露台

「是你嗎?呼…華比殊,時候不早了,怎麼還不休息呢?」

星光暗淡、月影匿跡,於這雲層密集的環境下,連四周的燈火也像被掩沒似的。

露台上,此時一片昏暗。可是,身處露台,比任何燈火都更耀眼的少女,輕臨欄杆的伊妮德頭也沒回,輕易辨出誰人來到她的身後。

『誠。時間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呢?養好精神和體力,明天才繼續努力吧。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聽著伊妮德跟「華比殊」、跟自己說的那句話。一句在昔日經常出現,出自同一人口中的體惜說話,悄然在當事人的心湖中浮現。

面具後,盡是難以抑制的複雜神情,誠的胸中雖有萬語千言,但礙於喬裝的身份是啞巴,更為免被眼前佳人認出,因此他依舊有口難言。

「呼…謝謝你,但請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和精神還很好,暫時還不想去睡。唉…」仍沒回頭,俯瞰露台下花園的景緻,容顏醉人的少女,向少年道謝過後,忽地幽幽輕嘆。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只是,今天…還有最近真的很多謝你,還有你的朋友。你們都幫了我很大的忙,而且…」

欲言又止,憑欄鳥瞰的清麗少女,輕撥秀髮後說:「幸虧…幸虧今天有你們的幫忙,那些傷兵才能倖免於難。」

「謝謝,但我實在是談不上為他們作了甚麼。而且,我只是…做了一些我認為沒錯的事吧。」儘管四下一片沉靜,即使誠不曾說上半句話,但伊妮德仍是有所意會,並真誠地作出道謝。

只是,少女亦教看著她那俏臉的人,驀感心中萌生一股沉重、難受的感覺。「不過,為甚麼?為甚麼要這樣?雖然我很明白這是現實,很瞭解這就是戰爭的殘酷…可是,為甚麼大家…就算平日能夠那樣地親切待人的大家,還是會想著、還是能夠向那些,已無法傷害大家的傷兵動手呢?」

「……!!」心下一熱,儘管勉強能默不作聲,但當誠有所察覺時,他的手已在剛才,不覺輕握少女的纖手。

「…華比殊,謝謝你。謝謝你和大家這樣關心、幫忙、支持我…」
「呼…」

因為溫婉女孩的及時道謝,讓誠驚覺自己差點說出道歉的說話來。因此,誠更在心中輕抹一把汗,並且暗罵自己的粗心。

不過,真正叫古怪少年感到震驚的,則是少女接下來說的話……

「呼…華比殊,有一件事我想跟你確認。」
「?」

正當誠為這問題,心感納悶和疑惑之際,伊妮德驀地回首,並眼帶無盡的感情、無窮的心事凝望黑髮少年。

「我想知道,城裡的大家最終是否也逃不了?我亦會在這次事件中死去呢?」

「?!」
「華比殊,你甚麼也不用說。」

平靜搖首、平靜回應,從誠那震驚的眼神中,聰敏少女已得到大概答案。

「!?」
甚…甚麼也不用『說』?

伊妮德的這句話,不就等如在同時間,向誠表明一件事嗎?

「呼…果然是真的。唉…」

再次低嘆、再度轉身,玉容浮現落寞之情,絕色少女眼望台下花卉之餘,作出進一步的說明:「你…本來該在利法大陸的你,會突然在此時此地出現,更有了不少的改變,另外亦一些對這世界不太熟悉的朋友。還要…還要我本來想在遲幾天,才在你的生日時送給你的禮物,這幾天我也看到你繫在頸上。再加上…華比殊這個名字……我想…你該是到了異界,而我…而我已不能夠…呼…不能夠再待在你的身旁吧?」

華比殊,在奧維津路的某種語言當中,有著……

垃圾、廢物的意思……

亦正因這一點,所以艾比魯等人才會注意到,這裡的人每當耳聞他們那古怪同伴的假名時,均是難以自抑地面泛種種…或詫異…或訝然…甚至是為之失笑的神情反應……

「對…對不起…伊莉亞…都…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啊……」

胸中但覺一陣抽搐、一陣撕裂般的沉痛。
眼下的誠,已將華比殊這個名字,已將他在這裡是啞巴這件事情,全都拋到九宵雲外。

這時候的他,只能沉重地低首、只能悲鳴般道歉、只能將心中那份混亂,卻又叫他幾欲發狂的感覺、愧疚,壓得他只欲力求解脫的壓力、沉痛…只能將這一直在心中封鎖著,但眼下已然爆發的感情,拼命地…拼命地抑制著。

四肢酸麻無力…
五內如潮翻湧…
身子如墜冰窖…
腦內一片渾濁…

「…傻瓜…傻瓜…」怔怔回望、深深凝視,伊妮德倏地緊抱低頭、頹然跪倒的少年。

輕柔而溫暖、真心且誠摯的心聲,從少年的耳畔,緩緩滲進他的心田……

「誠…你真是大傻瓜,你甚麼也沒有做錯,為甚麼要跟我道歉?因為我敢肯定、我能確信,不管你碰上甚麼。你仍是會拼盡你的能力、你的一切,趕來這裡救我的。誠,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才對。」

「伊…伊莉亞…我……」
此情此景,被少女擁抱、安慰著,誠無法再說出任何說話。只是,光憑少年所說的這寥寥數字,伊妮德已充份明白、體會、感受到,誠想跟她說的說話。

少年少女的擁抱,維持了好一會後,少女清柔的嗓音緩緩響起:「誠,我相信艾度沙大哥、哥哥和威爾他們,更相信你。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是有甚麼原因,所以才會…我想…我應該能推測到,大哥他們讓你來找我,當中是有甚麼目的。不過,我只想知道…這一次,城裡的大家,是不是……」

沒有回話,但凝望過對方的神色眼神後,不想得到的答案也在少女的心中默默浮現。

「伊…伊莉亞,妳和螢她們,大家趕快一起離開這裡吧。」脫離少女的懷抱,誠認真說出當日未能完成的真正任務。但是,激動少年更深切瞭解到,以他所認識的伊妮德,她是會有怎麼樣的「自私」反應。

為此,額上見汗的誠,緊握少女的纖柔玉手同時,緊張但堅決地說:「伊莉亞!在這之前,我已因為我的軟弱…因為我的無能和疏忽,害科露…現在,我不能再失去妳的啊!大哥他們,將會在明天黃昏時趕到這裡。在這之前,這裡的人們,就交給我吧!伊莉亞…請妳…妳相信我吧。現在的我已比當日強了一點,我一定會守著這裡的人。所以…請妳……」

「誠,對不起。科露…這是我的責任、我的過失才對,所以你不應該為此自責的。」

小手溫柔捂著誠的嘴巴,少女阻止誠的說話後,帶著迷人,但飽含歉意與苦澀味道的笑意說:「不過,誠,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和大哥他們都沒有錯,你真的沒有讓我們失望。可是,就算現在的你,確是變的很強,但這個險我還是不能讓你去冒的。」

「對不起。」

再次道歉,但俏臉上驟染一抹撩人的酡紅,伊妮德訥訥說道:「我很清楚…只是,就算我能跟威爾說,能讓大哥、哥哥和凱恩他們知道,但我還是感到很難跟你說出來。抱歉。不過我很瞭解,在我的心中,究竟甚麼才是我最重視的。只是,很對不起…呃…抱歉,我說的都亂了。但是,誠,就算我很明白,對我最重要的是甚麼,更絕不能讓…冒險。我,亦很想自私一點,不想讓你難過或頭痛…但是…但是我也實在做不到,做不到對這裡的人,將會遇到的慘劇裝作視而不見的。對不起……」

說到這裡,少女的絕美容顏上,浮現認真、堅定及決意的神情。「我曾聽過,意志、性格決定命運。如果…如果這句話沒錯。那麼,我現在就是要迎向…迎向我所選擇的命運。對不起。但誠,你該明白我,因為這裡的大家,我是不能就這樣……」

「可是…」正因為知道這才是他所認識,他和大家所深深喜歡的伊莉亞,所以誠沒有任何不滿的感情,他只是想盡力勸告、拼命游說,使少女能回心轉意,能夠「自私」一點。

「不,我知道的。」

瞭解誠想說的話,伊妮德先一步輕搖嫀首:「不錯,我或許還不能向對方的人下殺手。可是,誠…若要保護這裡的大家,而不必行攻殺之事,我還有一個方法。」

「伊莉亞…妳…」
「誠,請你聽我說。」

想到少年想說的是甚麼,但不欲就這說下去的伊妮德。此時,一方面不想繼續深究這件事,亦更想跟誠說另一件事。因此,眼中滿載憐惜、關懷、淒苦及矛盾之情間,她也誠摯、認真地跟她重視的人說:「誠,對不起。但我確是感到很高興,亦覺得很擔心…」

「伊…伊莉亞…」本想繼續勸說,但當聽到最愛的這番話時,即使心中一片沉痛凌亂,誠仍是為此微感惑然。

「伊莉亞,妳…」
「不,誠。抱歉,但請你先聽我說。」

制止誠的發言,纖手輕握胸前,怔怔凝望眼前少年,關心之情洋溢臉上的伊妮德輕聲問道:「誠,眼前的你。和今天相距,是多久了?一年?兩年?還是更久呢?你…你變了很多啊…」

「伊…伊莉亞…」
「誠,我所認識的你,以往雖然看不起自己、更是討厭自己,但和現在的你,是不同的。」沒有理會誠的說話,雙手輕柔撫上少年的面龐,伊妮德臉上盡是…

不是憐憫、不是同情,而是滿滿充斥著一片愛惜之情。

「被悲痛緊壓…被怨恨纏繞…被恨火焚燒…你…很累…很痛…很難過吧?」

「伊…伊莉亞…我…」
相若的說話再次出現。但眼下的誠,只感雙眼一陣酸楚,心中亦泛起一股複雜、莫名,但叫他身心俱疲的感覺。

「對不起,但我亦確是很高興。」

深刻說著仿若自相矛盾的話,伊妮德再度溫柔擁抱少年,在溫暖對方的心之餘,也感受著傳來的劇烈心跳:「因為,我很清楚。儘管被恨火所傷、儘管為怨恨所困、儘管受悲痛所苦,但…」

「誠…你,還是你。」

「你的心、你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誠,你還是我所認識的你。」

「!伊莉亞…妳…」
「誠,抱歉。我知道這是很過份和不合理的請求,但我請你答應我。」

埋首摯愛的胸前,伊妮德語帶無盡的期望:「誠,我希望你在今後能保有著,最能讓真正的你,感到最適合、最舒坦的心、走著真正的你最想走的路。只可惜…今後我已不能…」

「誠,我很自私…我不理會你和大家的感受,但我想你能明白的。若是你,你也會這樣做的。」

仰望、注視,輕握誠的臂膀,伊妮德歉然地說:「所以,我這個任性的決定雖然是…但我…但我…你說過,大哥他們明天黃昏會趕到這裡,而且現在的你也一定是拼命趕來。另外,我雖然不想,但眼下的你也…所以我一定會拼盡所有的能力,去守護這裡的人,還有等你們來到的。請你…請你相信我吧。」

「這個命運雖然殘酷,但就算是知道結果,這…這還是我所無法置之不理…是我所甘於選擇的。對你和大家是很殘忍,但請你…請你讓我任性地,去面對我所想面對的命運吧。誠,我不會逃避命運,更要盡一切的力量去迎上,不但要減少命運帶來的傷害,更要創造出不同的未來。或許,這一次就因為你們的到來,同時帶來轉機、帶來改變結果的奇蹟呢。」

「我…我…伊莉亞…不…那時候…那時候的我…」

耳聞自己對最重要的人的說話,聽著她的要求,混亂情緒心中激盪的少年,渾身顫抖的他像是在苦苦壓抑著甚麼…好像有甚麼想跟伊妮德說,但又拼命制止著自己。

因此…

「嗚呀!」
「不能!我不能!我不能說!」
「我不會讓事情發生!我不會讓悲劇出現的!」
「伊莉亞!我不會讓妳有事!我絕不會再讓大家難過的!」

『誠…對不起…』
眼看悲痛少年轉眼逃去,更化為漆黑夜空的一部份。看著誠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沉重的伊妮德,背負沉重命運負擔的她,亦已無法再說上任何話。

『只是,不管這件事…是因為不能改變的結果,從而讓你得到更大的未來…還是……我縱使不想這樣,但這只能交給命運去決定了……誠,希望你能得到…對你最好、你也想得到的未來……』

---*---*---*---*---

四下無聲。

沒有留意待了多久,本在露台獨處的清麗佳人,忽地緩緩說:「不好意思,妳們是有甚麼話想跟我說嗎?芳小姐…」

「對不起。」

權充代表,在慢慢步出的五人裡,螢率先向伊妮德道歉:「伊莉亞姐姐,我們不是…」

「嘻…」

微微苦笑,伊妮德溫柔輕握螢的小手,平靜地向較她年少的少女,亦同樣是「他」的妹妹說:「螢小…我還是像誠那樣,叫妳螢吧。螢,不要緊的。倒是,妳這樣叫我,是因為聽誠說的太多,受他影響所致吧?」

「對不起,伊妮德小姐。」

在靈秀女孩的俏臉染上一抹酡紅之際,眼中陰晴不定的芳正容說道:「伊妮德小姐,我明白妳的考量。可是,妳既已知道這個結果,也該很清楚妳這會帶來何種後果?更應該能明白,這會給誠那笨蛋甚麼感受吧?但為甚麼?為甚麼妳還是要這樣做?!」

「唉…我很明白的,芳小姐。」

清澈如秋水的雙眸,反映深邃無邊的夜空。低嘆之餘,伊妮德黯然仰首:「可是,從這幾天的相聚,我也敢說一句:若是遇上同樣的情況,芳小姐妳,還有這裡的大家亦是一樣,無法丟下這裡的人們吧?」

「呃…這…我不知道…」

雖然未能說當碰上相同情況,自己會否有相同的決定,更隱約有著別的想法。但被命中要害,芳一時間也無話可話。

「而且…」
歉然苦笑,神情平靜…平靜得不像剛為自己,作出要面對殘酷命運的決定。眼浮確信,伊妮德淡然訴說:「我相信大家和誠,他們一定會趕到的。在這之前,我會代替大家守著這裡的。」

「?!」聽到此處,琉璃倏地驚覺:「伊妮德小姐,難道妳?難道妳也知道……」

「不,我還不能完全肯定。」

平和點頭、沉靜回應,絕色佳人的水靈眼瞳裡,暗透知性光芒:「琉璃小姐。妳們是指,作為盟友的利安魯王國,維巴.艾朗王子背叛大家,而且還參與這次比撒羅帝國的攻略戰吧?」

「呼~」

蘭息輕抒,伊妮德輕撥秀髮說:「早在我到這裡來之前,誠、空和威爾已私下跟我說過。指維巴王子的為人不良,當日被我拒婚後多半已懷恨在心。這樣,加上最近利安魯王國的形勢,傾向支持傑拉.艾朗王子繼任的呼聲,也日益加強之中,所以維巴王子藉出賣盟軍,以換取比撒羅帝國軍的支持,這可能性也非沒有的。這樣,再加上由空拜託別人,定期向我匯報有關利安魯王國的動向。還有…還有依原本這裡的守軍,加上利安魯王國所擁有的戰力,但仍會出現我和全城的人們,在這次事件中身死的未來。我想,這次維巴王子的背叛,已是相當明確吧?」

「那麼,已知道這結果了,怎麼妳依然…」和眾人一般驚愕,美雅不禁訝然提問。

「嘻…理由,我已說了。而且…嘻…」
眼帶決意、淒然苦笑,伊妮德上前,輕握芳和美雅的手,滿帶期盼地說:「不好意思,但若以我所知的情況,那不管明天有否奇蹟,或改變出現。在今後,誠和凱恩他們得麻煩各位了。」

「!?」
在驚訝目光中,清麗女孩溫柔微笑:「凱恩…套一句誠他們說過的形容,凱恩他啊…該能說是『達理不通情,細心不溫柔』吧?嘻…不過呢。我可以保證,凱恩是一個很本事,而且是很好很好的人選呢。嘻…」

「!?呃…」
於伊妮德欣然微笑間,直性子的馬尾女孩不覺低下頭來。艾比魯他們,則不由得在心中想著,這是否他們所認識的美雅之餘,順道暗暗咕噥了一句:『誠這個形容,還真的挺貼切呢…』

「只是,誠方面…」

眼望性本爽朗,如今卻心情鬱鬱的俏麗女孩,神色複雜的伊妮德輕握對方的素手,稍顯沉重地說:「他…他總是讓我既安心,也很擔心……」

為這矛盾的說話,各人相顧茫然之際,伊妮德則怔怔望向,眼泛「深有同感」之意的芳:「誠…他總是那個樣子…儘管很清楚會弄的自己很頭痛,更會為自己帶來更多麻煩。但是,他還是在不自覺間,都過於顧慮別人、都很在意很多事情。就像這一次…」

在眾人為這番話,加上早前的事情,致使臉露同意的神色時,伊妮德的俏臉上,則盡是一片悲哀痛惜之情:「如果…如果一切,真的如我所知道的情況…那麼,就算誠真的決定改變歷史、真的成功改變歷史…最後哭的、傷心的、痛苦的…也只會是他……他是選了一條,不管結果怎樣,他仍是會受傷的路……」

「咦!?難道…」

由於伊妮德的說話,讓想到一些事情可能性的琉璃,禁不住失色低呼。可是,相較為之失色的琉璃,對比有點意會的螢,默默無言,低下頭來的芳只是在這之後,於不讓眾人看到神色的情況下說了一句:「他…是超級大笨蛋。但是…這是他想選的路。」

「唉…嘻…」

先輕嘆、後苦笑,玉容似向眾人訴說何謂淒迷之美的伊妮德,仍輕握對方纖手,語氣真摯地向眼前的短髮少女說:「老實說,我很不甘心…也很不服氣…可是,誠能遇上妳……能遇上妳們各位,我真的很高興,也能代替誠失去的…另一個的我說聲安心…和拜託了……」

於各人為此相顧惘然,芳則眼帶複雜神色注視伊妮德的時候。
時間,漸漸步近光臨曆八零二年的四月六日,在往後歷史中有名…

會被特別記下的一天。

崩壞之日……

****************************

奧維津路.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五日
晚上十一時五十四分
萊古蘭城.城郊森林

本該寂靜無人的森林中,有一名頭戴面具、身披斗篷和盔甲,年紀該還屬少年的黑髮男子,正抱劍席地而坐。

「伊莉亞…」任由深夜涼風吹拂,就此讓長劍倚在肩上,少年憔悴的面容上,卻有著燃燒般的眼神。

『伊莉亞,妳放心吧。就算要我付上所有代價、要我付上一切…就算要我面對我不想再面對的…我,一定會保護妳!』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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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六章節一:【信心?我?我…配嗎?】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一:【信心?我?我…配嗎?】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

四月六日
染血之日

凌晨時分
萊古蘭城.城郊森林

******************

『對…對不起,請問我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咦?哦,是比塔嗎?謝謝你。不過,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而是…咳…總之,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呀…我…』
『蠢才。別再呆在那裡好吧?真是夠難看的。嘿,他們那樣說只是說的比較好聽吧。至於實際的理由嗎?嘿,你不會是笨得還不明白人家的意思吧?簡單來說,就是「拜託了,你這蠢材實在是太笨了。若給你這種廢物來幫忙,幫不上忙還好,但根本是在幫倒忙吧。」嘿,我這樣說,你應該能明白吧?喂~幫不上忙的廢物,給我滾遠一點,別在這裡礙事。去,去…』
『萊洛,別再說了。比塔…』
『……』

******************

『哦?能用了嗎?對了,伊妮德,妳找我們來幹甚麼啊?』
『呃?哥哥,你們看不到嗎?比塔…比塔他能使用魔法了。』

『嗯,我們看到了。那麼,妳這…咦?難道…哎,妹妹呀,妳不是想跟我們說,妳特意找我們來這裡,就是看那小子使用魔法吧?哈!唉…真是的……』
『哥哥。對的,這有甚麼不妥呢?比塔懂得使用魔法,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呀呀~嘿,妹妹呀,原來妳找我們來這裡,就只是為了這個嗎?哎~拜託了。不錯,要到今時今日才懂得使用魔法,這確是一件令我們很意外的事呢!嘿,不過嘛。像這種叫我們感到難堪的…嘿,算了,免得我再說下去,妳又因為那沒用的小子而生氣了。好了,艾度沙,若只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我們還是回去吧。這都沒啥好看的。』
『啊!哥哥……』
『呃…萊洛,這個……』

『咦?妹妹、艾度沙,妳們怎麼啦?嘿,真是的,特意找我們來,還以為有甚麼特別,或是重要的事出現呢。唉…真是白走一趟……』

『喂,萊…唉,比塔,別在意,終於能使用魔法,這確是一件很好的事呢。』
『對嘛。比塔。伊妮德,看來妳這位老師,還真幫了比塔不少忙呢~』
『……』

(對…伊妮德…大家…對不起…因為我這…害妳們白來一趟……)

******************

『艾度沙大人,很感激你們這次的援助。』
『不用客氣,這是我們…』

『只是不好意思的是…』
『咦?請問是有甚麼事嗎?』

『抱歉。雖然瑪洛斯神殿的各位,能到這裡來協助我們,這讓我們感到很高興,更是深覺榮幸。只是…只是,請問艾度沙大人,那一位黑髮小…少年,他應該不是大人的同伴,只是一般的志願軍吧?我們想,那位小朋…那位少年的勇氣和心意,我們雖然是很認同,但…但以他的能力,還有這裡的情況。我想他還是不要來這裡…這裡會比較好吧?』

『哎~隊長你怎麼說的這麼麻煩呢?我說啦,艾度沙大人,那個乳臭未乾的小鬼才多大了?十歲?還是十一歲呢?就憑這小鬼那丁點兒本事,要來這裡送死是他的自由,那也算了。但我就拜託他不要來這裡,搞的都在扯我們的後腿嘛。』

『幾位,你們…』
『對不起,艾度沙大人,我的屬下語氣不是太好。不過…』

(我…果然是這樣…)

『…幾位…咦?誠…你……』
『呼…艾度沙大哥、幾位…呼…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沒用,連累了大家,對不起……』

******************

『你好像挺有自信嘛。那我倒想問你一件事。不過我就拜託你,老實一點跟我說哦。』
『哦?如果不是甚麼不妥的事,那麼,說吧。』

『在我們神殿這裡,有誰是你可以在重要的事情上,完全地信賴他呢?』
『…唔?這個嗎?嘿,基本上,在我們這裡的大家,誰都是很可靠嘛。』

『呵~是嗎?不過我所指的,可不是只說你信任與否,還得顧及能力啊。那麼,你的答案還是一樣嗎?』
『咦?怎麼忽然這樣問…咦?喂,萊洛,誠應該沒有惹到你吧?』

『嘿!依你這樣說,這不就表明這傢伙根本是毫不可靠嗎?嘿,就連妹妹和威爾外,和這傢伙最要好的你也這樣說。嘿,誠,你總該知道自己是甚麼東西吧?』

『喂!萊洛!別再說了!誠可沒得罪你吧?』
『嘿,沒有嗎?整天纏著我妹妹也算了。但是…看!像他!他算是甚麼東西啊?如果不是先天的原因,憑他這種連垃圾也不如的東西,有資格來神殿這裡嗎?我們若不是先天得有著很好的天份,就是得拼死拼活才能進來。為甚麼?為甚麼像他這種傢伙會有特別優待?你倒說說看?!你應該聽過不少吧?外頭的人們,整天都在取笑、責罵我們,說我們這裡……』

『好了!萊洛!夠了!你這明著是要…誠,你…』
『不…我…我…不…我不要…我不要緊的…因為萊洛說的…都是事實……』
『嘿!本來就是小氣記仇的傢伙,你這小子在裝甚麼啊?』

『……』

******************

『艾度沙大哥、空,我想…』
『不。誠,這次的情況不同,所以我想你還是不要來。』

『大哥…』
『誠,你聽我和大哥說吧。我們現在是要去支援威爾和凱恩他們,而且大哥這次除了會對上鐵諾外,更多半有不少麻煩的對手在,所以這次……』

『對…對不起,我明白了…那你們要小心啊……』

******************

『看!威爾,我終於懂得飛了!怎樣?還不錯吧~』
『嗯,哈~誠,你這個畏高的小子,總算是能飛了。這真的很不錯呢。』

『嘿,霍法,那個笑得像個低能兒童的小子怎麼了?』
『哦?你在說誰啊?』

『看,就是那個在空中「飄」著的小子。搞甚麼的?花了那麼多功夫,才不過剛剛學曉「空術」…不,才剛懂得「飄」起,他到底在興奮些甚麼呀?』

『!?』
『!!』

『咦?維比特,你不知道他是誰嗎?他是……』
『噢~原來就是那個「瑪洛斯污點」。嘿!怪不得。不過,到這時才懂得一點點「空術」的能力…哈~而且更是只能「飄」的水平。這個,不要說是得到瑪洛斯神殿的指導和訓練,就算是有像樣一些的教導,恐怕也會比他更早懂得飛,兼且飛得更好很多吧?』

『喂,誠。這…你不要管那些人的閒言閒語。誰教你有嚴重的畏高症,這都不能怪你的啊……』
『唔…唔…我明白的…謝謝…呼……』

******************

『阿誠,你別再浪費唇舌吧。他們根本都懶得管你。』
『呼…呼…為…為甚麼?伊里特看到的、他現在說的,不是和我說的都差不多嗎?』

『這…這個…嘛…呃…伊妮德,還是由妳來說吧。』
『威爾,這……』
『伊莉亞?威爾?妳們怎麼了?如果不跟大家說,他們會有危險的。而且我剛剛說的事,伊里特不是能證實嗎?』

『呃…這個…嘛…阿誠呀…』
『沒用的。那裡的人,不管你怎說,只是不信、無視。別費工夫。』
『咦!?凱…凱恩,這…這為甚…啊!是…是因為…是…是我……』

『阿誠。喂…你沒事吧?算了吧。既然那些傢伙都不甩你,那吃苦頭也是他們自找的,你根本不用不高興嘛……』
『但他們…他們也算是我們的同伴…同伴啊…怎麼他們……』

『唉…我明白的,不過既然現在伊里特已去找那些人,跟他說你所想說的事和想法。我想…是伊里特跟他們說,那伙人總會接受吧。…呀!對不起,阿誠……』
『……不…沒…沒關係的…我…這…我……』

******************

『你們說的那個,甚麼得靠關係才能進瑪洛斯神殿的人,就是指那個呆呆的小鬼嗎?』
『嘿,就是那團垃圾嘛。看,像他那種料子…哼!真是搞不懂。為甚麼像達維隊長那樣的人才也不能進,但偏偏就讓這種廢物進了。』
『噓…別說的那麼大聲,讓那傢伙聽到還好。但若是被艾度沙大人他們聽到,那便不好了。』

(……我…我是…我是垃圾…嗎……)
(…不…不錯…我是……我確是……)

******************

『你,一點都不可靠!』


『你這廢物!垃圾!』


『嘿!像這種東西,怕他甚麼的?有甚麼需要擔心嗎?』


『嘿,像這樣的人,能對他有甚麼期待嗎?』


『誠啊…唉…誰叫你,都不能讓人給你信心……』


『蠢材!怎麼說了這麼多遍,你還是搞不懂的?!』


『你啊!身子沒用也算了,但連腦子也不知道是裝甚麼的。』


『像你這樣文不成,武不就,一無是處,根本是件不死也沒用的廢物。你的存在,本來就是錯誤!』


『你!跟我說!你哪有這種資格?!哪裡配她啊?!哼!你倒跟我說看!你哪裡配啊?!』




******************

「!!」
「……呼~~」
「……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

驟然驚醒。

原本抱劍而眠,黑髮少年自夢中醒來後,起始先陷入一陣默然,但其後四周驀響一陣低沉、蒼涼,更隱隱蘊含另種意味的低笑聲。

『廢物…嘿哈~我到底…我到底怎麼了?』
『我到底搞甚麼了?怎麼每當碰上這些情況的時候,這些不想記起的事,總是要在這種檔兒跟我來一個「往事重溫」呢?嘿…嘿嘿……』

「知道了…知道了……我早已很清楚,我是垃圾…垃圾啊…嘿哈~」

『誠!你怎可以這樣的?!混蛋!給自己多一點信心呀!』

「咦?嘿…」腦中猛地浮現一些朋友、一些同伴、一些重視的人的說話,少年卻在一怔過後,仍舊面帶苦澀的古怪笑意,輕輕搖頭……

『威爾…蒼嵐…大家,我聽到的,也知道的……』
『謝謝你們。只不過,我實在是太軟弱吧?但是…』

『…我嗎?我?像我?我?』

『我…配嗎?』

嘿嘿…嘿哈哈哈~~

『可是…』沉笑一會,本是如狂乾笑的少年,忽於心中一動後緩緩歛容。

『伊莉亞、芳、兇女孩,還有大家…謝謝妳們。因為大家,對現在的我來說,信心…這回事,已再不重要了。』

『因為,現在的我,好像是找到一點別的事物。』
『…現在,就是因為這個,我要守著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不會讓她遇險!一定不會再讓大家難過的!』

心中一再吶喊,眼冒激烈、熾熱火焰的決意少年,在接下來的一刻裡,已是身在半空,朝某個方向前去。

只是,少年前進的方向,卻非比撒羅帝國軍所在的方向。
那在此時,他到底是趕去哪裡呢?

這一天…
是奧維津路的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是會在往後的歷史中,被特別記下的一天。

因為這一天,
將被人們稱為…
【染血之日】,
或是【崩壞之日】……

******************************

凌晨二時許
萊古蘭城.城郊森林

「不好意思,但請各位盡快離開吧。這樣說可能是有點怪,但願各位路上平安。」

闇雲蔽空、四周昏暗的環境中,一把悅耳動人的少女嗓音,正透著親切的暖意和善意,真摯柔和地向一批人道別。

「伊妮德小姐。請恕我多口,但妳這樣做,真的沒有問題嗎?」

這批人之中,充當代表的一人…不。嚴格來說,這名代表在生物分類的角度上,並不能說是人類,而是一名有著兇悍外表的魔族。

這名魔族帶著兩分疑惑、三分擔憂,以及五分感激之情,向跟前的清麗少女說:「妳不但將我們都放了,而且連糧食和藥物也交給我們。這樣做,妳……」

「請你們放心,我不要緊的。」

溫柔微笑、淡然頷首,予人調和之美的伊妮德說:「這件事,我是得到城主大人的同意,我才能進行的。否則,我也沒有能力帶各位離開萊古蘭城。而且,若非得達拉斯大人首肯,並讓我得到城中的朋友幫忙,我又怎能從倉庫中,取得各位需要的藥物和糧食呢?」

「伊妮德小姐,我們雖然很感激,但妳這是?」

一路之上,完全沒發覺到任何潛藏危險,亦心感若是意欲加害,對方更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因此,作為代表的那名魔族,禁不住一臉不解,提出他們的疑問。

「呼…理由很簡單。」

不作,也無意掩飾。作答女孩先微微低頭,復抬頭眼望對方,俏臉浮現絲絲苦澀的複雜笑意:「事實上貴國的軍隊,正向萊古蘭城推進。據情報顯示,相信會在今天上午至中午時到達。依目前的情況,我方的情況絕不樂觀。」

「?!」乍聞此語,那名魔族和他身旁的數名同伴,面上無不立現詫異之情。因為縱使傷勢未復,但仍具思考能力,所以他們不難想到……

對伊妮德一方來說,若被蘭沙一方圍城時,給他們這數千人趁機在城中作亂,那她們的景況,毫無疑問會變得更危險。因此,不讓他們留在城中,這本身也是對人族一方有利。

只是,作為被推舉出來的代表,這數名魔族的經驗智慧,亦教他們很快想到更深的一層……

『不過,正因為以我們來當人質,這辦法的功效不彰。所以…所以若想避免面對那種內外交煎的劣境,那相比冒著可能給我們,隨時來一記回馬槍的風險,給我們現在秘密離去。乘早將我們全都殺掉,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更好更有利無害的。而且,若是形勢陷入絕境,我們這些傷兵敗卒,更多半會被…咦!那麼,她……』

贈予糧食藥物,固然是基於現實考量,可以避免魔族為了物資,因而滋擾附近的地區。但是,這相對地亦可避免他們這些魔族俘虜敗兵,為了補給品的問題,胡亂和人們再起衝突。

這一刻,一眾魔族代表盡皆面帶驚愕不已的神色,呆看伊妮德…呆看她那清澈雙瞳、平和臉容、溫暖神情。

即使,他們如今經已充份體會到,眼前少女對他們的深恩厚意。

「伊…伊妮德小姐。」

互望數眼後,代表中的一人認真地向清麗少女說:「我們很感激妳對我們的恩德和好意。只是…只是,請恕我們唐突和無禮。若妳們一方的形勢真的…那麼,請妳…我們希望妳能暫時和我們……」

「不。」

平靜反應,堅決回答,不待對方說畢,已從伊妮德的口中緩緩吐出。

「各位,我很感謝大家對我的好意。」

相信對方並無惡意,更深知憑對方的眼下戰力,絕無成功反擊的可能。因此,神色堅定且柔和的伊妮德,無意掩瞞實際的情況:「不錯,以城中的守備戰力,我方應該不可能扺擋貴國的攻擊。只是,我希望各位能夠明白,如同我不能眼看各位被害,我也不能給萊古蘭城的大家,就這樣遭遇不幸,而有能力阻止的我,卻置身事外的。」

「伊…伊妮德小姐…」

呆望眼前的纖巧少女,一眾魔族倏地從心底裡掀起一道巨浪、一股震憾、一陣激動,一個問題,默默自他們的腦海中出現。

『她…她究竟是甚麼人啊?她真的是…真是我們一直以來碰到、互相攻殺的人類嗎?』

『各位再見。願你們各位一路平安,並在今後不用再投身戰火之中。』

稍後時間,眼看魔族等人無言離去的背影,藍髮少女在心中默禱。於耳際仍迴響對方在離去前,跟她的道別和祝福說話時,她不覺想起較早前,和萊古蘭城城主的對話……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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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六章節二:【妳該知道,現實終究是現實。】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二:【妳該知道,現實,終究是現實。】

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凌晨零時三十一分
萊古蘭城城主官邸.會客室

「情況真的是這樣?」

傢俱,雖款式平實,但格調非凡,並由巧匠以優質材料製成。
裝潢,縱未見華麗,但窗明几淨,佈置配搭更顯得舒適怡人。

在這陳設樸素但高雅的會客室中,一名年邁、身形單薄,但身穿華服的老者,正容向除他之外,室中唯一的在場者說:「伊妮德小姐,妳該很清楚,利安魯王國跟這裡的關係吧?」

「不錯,我很清楚的,達拉斯大人。」

神態恭謹,表情認真,伊妮德平靜回應:「只是,閣下應該很清楚。就算不相信我的為人,但從剛才的資料和分析,大人應該還是無法置若罔聞吧?」

正如少女所言,在萊古蘭城生活數十載,就任城主之位逾三十個寒暑,年屆古稀的達拉斯,才能不俗、人生閱歷亦甚豐,故此不禁默然低首。

於形勢微妙的萊古蘭城,仍能肩負城主重責超過三十年,以達拉斯的才能經驗,他明白到一件事。若眼前少女所說的一切屬實,那在萊古蘭城裡的數十萬軍民,在現今的情況下,這一次確是萬難倖存。

「嘿…」

微微一笑,雖年過七十,亦非身懷超於常人的戰力。但安坐高級大椅的達拉斯,在抬頭並輕撥那灰白的長鬚同時,亦以深邃沉著的眼神,斜望端坐椅上的少女:「不錯,不論抵抗或撤退,看來也沒有多大的成功可能。另外,想來多半正在趕來的援軍,能夠趕及支援的機會也是不大。可是,若果我說讓萊古蘭城,跟比撒羅帝國和利安…嘿,該說是維巴.艾朗殿下吧?若萊古蘭城向他們投降呢?這樣,不知伊妮德小姐認為,這個方案如何?」

於鬚眉灰白的老者,饒富深意地細看自己,口裡更提出叫人心驚的反問時,藍髮的纖弱少女卻完全不為所動。

「達拉斯大人,對不起。」

淡淡搖頭,眼神仍舊清澈平和,表情依然純淨溫婉,伊妮德只是坦然地平靜回應:「先不管大人有何想法。但若是真的可行,那麼大人即使以我來當交易籌碼,我仍希望這個方法可以救到這裡的人。可惜,從我的一些朋友所作的分析裡,我清楚到現在的情況,大概是怎樣的一回事。抱歉,但我想達拉斯大人,閣下的這個『設問』,應該是不需要我回答吧?」

「!…哈~」臉上本是故作陰狠之色,但當聽到少女的回應,更挑明直說自己剛才話中隱含,但沒有說明的意思後,老者面上的污雲便即時散去。

回復溫厚樸實,年邁城主哈哈笑道:「怪不得能夠得到眾人的讚譽。伊妮德小姐,對我這老頭來說,若說光從妳平日的表現,我還不敢對妳妄下斷語。只是,從妳剛才到現在所說、所表現的一切。我現在真的能說的一句:妳真的是一位很聰明的女孩呢。哈哈~~」

事實上,聽過伊妮德剛才所說的情況後,達拉斯已大概盤算過能想像的一切可能性。結果,縱然仍未能說毫無希望,兼且純屬個人猜忖,但他估算到投降後,城中各人能夠存活的大約機會。

「那麼,伊妮德小姐,妳…」
「不好意思,但我不打算離開。」

「咦?!」無疑心中確有讓伊妮德,帶領少數的人撤離這裡的構想。豈料,正當達拉斯想探問少女的想法時,被問一方已淡淡、平和,但認真地先行說出她的打算。

「…伊…伊妮德小姐,妳…」
「對不起。」

年老城主為自己的決定微露訝異之色時,清麗女孩那叫人失神的俏臉上,仍是那坦然的模樣,美目中更是增添一份決意:「大人,我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丟下大家離開這裡。不過,我有一些…一些事情,希望能得到大人的准許和幫忙……」

───*───*───*───*───

「甚麼?!放了那些俘虜?還要將糧食和藥物交給他們?」

聽過甘願留下來,與危城中無法逃去的眾人,冒上這莫大凶險的伊妮德,那算是僭越和沒必要的要求後,達拉斯茫然朝外表柔弱的少女細看。

「不錯。」

眼浮期盼、不移的神采,出言要求的少女點頭表示:「對不起,大人。我明白,這個請求是很不合理、過份,更罔顧很多人的感受和想法。但我…呼…表面上的理由,我不想以此來跟大人作敷衍。只是,我…」

「夠了。我明白的。」

擺手點頭,阻止了欲言又止的少女,老者只是正容跟純論年紀,盡其量只屬他孫女輩的女孩說:「妳不用多說了。呼…反正…算吧。我待會會安排的,妳安心好了。倒是…」

說到這裡,外表瘦弱的城主眼中,滲出一陣複雜的光芒:「伊妮德小姐,妳不用費工夫勸我。作為城主,在這裡出生、長大、成婚、看著孩子、孫兒的出世…都在這裡生活了數十年。所以,即使能肯定這裡的結果,我還是打算留在這裡,來作為我的最後歸宿。何況,本來可以置身事外的妳,也甘願和這裡的大家共患難。那不管是因為城主的身份,抑或是作為比妳年長的長者,我也做不到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醜態啊。」

「不過,伊妮德小姐,妳…只是為了這裡的人,妳這樣做,不覺得太不值得嗎?另外…」

提出問題,達拉斯注視少女的眼神中,盡是一片祖父愛惜孫女的關愛:「妳該知道,現實,終究是現實。光憑善念,始終是很難解決事情啊。」

「謝謝,我瞭解的。」

光從老人的眼神表情裡,已能體會對方的那股想法、那份心意。對此,伊妮德緩緩欠身、頷首回應:「不錯。我清楚…單憑善念,這是很難將問題解決,所以我一直以來也在努力著。只是,雖然我不敢說我這樣的想法,是否就是大人所說的善念。可是,我所想的是……」

「善念,對我來說不是工具或手段,反而是我的根本目的。能從善念處建基擴展,這不但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未來,更是獲得這個未來的重要要素啊。」

當達拉斯為這番說話,因而有感於心的時候,伊妮德則繼續說著……

眼帶著難以言喻的感受、想法和感情,以及無限的決心、無盡的期望,還有無窮的溫柔說著:「我知道,現在我的同伴…大家正拼命趕來這裡,而我也會盡一切的能力,在他們來到前守著這裡。只是,不管值得與否,就算這件事件的最終結果仍是…但為了更大的未來,即使我為這個決定感到很內咎、後悔。但我…但我仍是希望、決定這樣做。」

儘管對部份內容感到不明所以,但達拉斯仍為少女的決意所撼,並在好半響後才深刻表示:「對不起,伊妮德小姐。我鄭重為我剛才的話道歉,我想我該說的是:伊妮德小姐,妳確是一個很聰慧的人。但更重要的是,妳更是一位很仁慈、很堅強,一個叫我由衷感到慚愧的好女孩。所以…」

「伊妮德小姐,我雖然不會阻止妳的決定。」
「但是,不管怎樣,妳是千萬不能犧牲啊!」

「謝謝。」

對於年老的城主,那真心的稱譽和尊重,還有那份不形於外的善意,伊妮德除了道謝,亦報以一抹醉人,教人無法忘懷的會心笑容。

接著,兩人就接下來的工作討論過後,各自進行她們的準備工作。

******************************

光臨曆八零二年
四月六日
凌晨二時十一分
利安魯王國軍營地

「報告殿下,比撒羅帝國騎士團團長蘭沙大人、零大人、副團長雷克斯大人已到了帳外。」

「唔…叫他們進來吧。」早在屬下報告前,已察覺對方的到來。一名身高約兩米、身穿兼顧華貴實用的金色甲冑,外表看來年近三十的魁武男子,在吩咐部屬同時回到坐椅上。

「不好意思,打擾了殿下的休息時間。維巴.艾朗殿下。」

身在帳外時,已聽到對方吩咐說話,但沒為這不甚尊重的舉動生氣,蘭沙一行三人在衛士帶引下,緩步走到外表英偉,但眉宇間沈澱剽悍煞氣的男子面前。

「維巴.艾朗殿下,比撒羅帝國軍騎士團,團長蘭沙.費斯特、零、副團長雷克斯,在此見過殿下。」

基於身份職司及早前的議定之故,所以三人的一切言行反應,均由蘭沙一人作主。只見神情平靜,沒為對方所懾的蘭沙,和零他們向對方行了一個完美無瑕的軍禮。

「嘿,辛苦了,幾位。」

沉聲一笑,緩緩站起的青年,面上盡是冷傲之色:「蘭沙大人,我們還真的是很久沒見,你還是和以往差不多呢。貴國這一次,就是派你們來跟我確定同盟的事情嗎?」

本身亦久歷戰陣,但貴為王子之身,即使明白這是有其需要,但在維巴的心中,仍不禁對特地要他在這樣的時間起床迎接,多少感到有點不痛快。

「失禮了。」

明白對方想法,也清楚眼前這人那不露底蘊的舉動中,所隱含的不快之情。

對此,年青騎士依舊是恭謹有度,以絕不失禮但亦絕不示弱的姿態回應:「不錯,如殿下所言。達克法斯大人,命我等前來跟維巴殿下,確定殿下和我國同盟的誠意。」

『嘿,果然是老狐狸,想用這個來確定我的意圖之餘,更想讓我無法回頭吧?嘿,真是夠陰險呢。』

心中對那位「達克法斯大人」低罵,維巴面上則神情依然,並擺手說道:「沒關係,這座城就算達克法斯大人不說,本殿下本來亦準備遲點兒便攻下來。現在,不就正好合我的心意嗎?哈~」

這番話確是事實。

因為,維巴.艾朗早在對方尚未提出這要求前,已打算用類似的手段,在取得對方信任同時,亦向自己的對手作出警告。只是,除卻這兩點外,現在維巴要攻下萊古蘭城,當中除了在地域上,萊古蘭有著一定的價值外,更是因為可以……

「嘿,只是…」

冷淡輕笑,健壯王子睨視對方:「城破之後,本殿下會按照約定,將城中大部份的人都殺掉,但餘下的生還者,他們的一切得交由本殿下來發落。明白嗎?」

「…本官明白。」

點了點頭,在零眼中異彩流轉、雷克斯稍現聳動反應之際,眉宇間紋風不動的蘭沙,心中則在答應同時提出反問。『哼,你這樣做,除了想盡佔萊古蘭城的利益外,也是為了「她」吧?』

「嘿,這一次…」

該沒發現對方的心中話,擺著手的維巴微顯忘形地冷笑:「我要教那個過份、高傲自大、不識抬舉的蠢女人,看看侮辱本殿下,拒絕本殿下是會有怎樣的下場。」

『是嗎?她高傲自大?她侮辱了你嗎?嘿!怎麼和我所知的情況,好像都相反呢?』

聽著對方的說話,蘭沙不由得微微低頭,好讓額前的綠髮能掩蓋著,他那不禁皺起來的眉頭,以及眼中稍稍流露,在心中的真實感受和想法。

「好了,艾朗殿下。本官想為免延誤軍情,加上我方有一些東西需要交收,所以我軍與貴國的人馬,是時間該動身了。」懶得,亦不想再跟對方閒扯,聽他那些叫自己不快的說話之餘,更為免真的因為意外的變故,致使任務失敗。

因此,謹慎男子同時抬頭,並為此出言表示。

「交收?」
「不錯。」

與同袍轉身步出營帳之際,蘭沙對在場各人中身份最高的人,因為他的說話而產生的問題,只是回以淡然反應:「那些東西,是想讓事情進行得更順利,所以才會送來的。而且,更是由一位,本官沒想過會來的人運送。所以,本官還請殿下盡快動身,別讓本官難做吧。」

說畢,蘭沙帶領零等人離去。

「?…嘿…」

看著蘭沙三人穿出帳外,先是一怔,但維巴很快在面泛冷笑,並心中忖度:『嘿,雖然這城市確是有點防守能力,而且那個不知好歹的蠢女人也在。不過嘛…嘿!』

「這種城市,就算是有她在,但由本殿下來對付,還有難度可言嗎?嘿…我說的沒錯吧?」

輕狂自語中,壯碩王子朝著帳內的深處望去……

******************************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
四月六日
凌晨二時四十七分
萊古蘭城.賓館

「情況怎樣?」
「唔…還好。」

房間中,本來不屬這個世界、這個時空的數人,正在商談著。

回答過後,面色凝重的芳抱臂說:「剛才,我和琉璃受伊妮德所託,幫她整理藥物和糧食,並且讓那些俘虜在準備妥當後,立即暗暗帶同那些物資從城中離去。現在,伊妮德該已回到城中吧。」

「嘿…」

狀顯茫然若失,艾比魯不禁苦笑說:「我還真沒想過,她居然會這樣做。真是的,都甚麼時候?甚麼環境了?竟然還去作這種…事。」

「呼…是嗎?不錯,這對大家來說,也是感到相當意外吧?」

眼中不覺流露落寞複雜的情緒,芳低頭沉聲說:「只是,或許正因為她的這顆心,所以人們才會…他也因此才更……咳~」

驚覺失態,清爽動人的短髮輕揚中,搖頭的少女忙在乾咳一聲後歛容說:「好了。基本上能作的,伊妮德都已事前準備好。那麼接下來,我們該…」

「哈~還有甚麼?不就是拼了嗎?」

豪快輕笑,手一揮,盡是一副準備就緒、早有覺悟的模樣,美雅聳肩笑說:「不管為了誰也好,我決定要在這一次,狠狠地大幹一場呢!」

「不過…」

本是默不作聲,打從回來後一直抱臂安坐一旁,早有腹案的琉璃接口道:「芳。請恕我失禮點說一句,妳該很清楚,妳本身根本不能算作戰力的。所以,如果誠真的阻止失敗,讓比撒羅帝國軍來到這裡。為免大家有後顧之憂,還是請妳先行離城吧。螢,由於城外的情況,不比接下來的城中好多少,所以保護芳離城的這件事,得拜託妳了。明白嗎?」

心下黯然,芳瞭解自己對眼前情況確是無能為力。只是,若要她就此離開這裡,逃到安全的地方,卻讓份屬好友的同伴們,面對這次危機。這件事,芳自問實在是難以接受。

因為,哪管是芳、艾比魯、螢、美雅任誰一人,在這數天的所見所聞、所知所感中,盡皆明白自己的實力,究竟只屬哪個水平。正因如此,縱然心知誠正要力挽狂瀾、即使曉得誠口中的艾度沙等人亦正自趕來,但眼前將會遇上的情況,卻是叫她們誰也不能樂觀起來。

『可惡!可恨啊!為甚麼要到這種重要的時刻,我才不能幫上大家的忙!?不能給他一點支持呢?!可惡啊!』儘管明白,文靜少女此舉用意,亦是想保著不大愛惜自己的螢。可是在這一刻間,芳確是對自己無力參戰一事,感到由衷的內咎和自責。

「芳,妳別多想了。」
「?」

當爽朗女孩陷於懊惱沮喪之際,琉璃卻緩緩走到她的身前,面露真心的微笑、聲帶誠懇的語氣:「我們不論誰,均很清楚妳的能力。事實上在這幾天裡,妳為大家所作的貢獻,可是大家誰也不能相比的。嘻…說起來我也有點慚愧,因為就連別人稱為…呃…我,但我也無法像妳般,可以確實而妥當地幫到誠、大家和伊妮德。但請妳明白,各人有各自的能力和專長所在。現在,只是碰巧因為目下的情況,並不是妳上場的場合。再說,一方面誠該會阻擋對方的人,而且當情況不利的時候,我們還有很多方法可想,亦多半會撤出城堡的。甚至,我們不是還有最後的一個脫身方法嗎?所以,妳根本不需要為此難過的。」

「不錯嘛~這幾天我們也沒有作過甚麼,真正忙的主要都只是妳嘛。哈~老實說,如果連到了這個情況,還不到我們上場的話,我才真的覺得頭痛呢。所以,妳不要這樣好嗎?」
「芳姐姐,不好的該是螢才對。雖然螢很想幫誠大哥,而且在來之前也很自以為是。但最後,真正能夠、最能幫到誠大哥的,都是妳和大家啊……」

「哎呀呀~這就是女孩子之間的友情嗎?哈~」

苦笑看著少女們的對話,場中唯一的男生雙手一攤,故意擺出受不了的惡質表情,並搖頭嘆氣道:「唉~阿芳啊!我拜託妳了。妳怎會這樣像阿誠那小子,那麼喜歡將問題都攬到自己身上呢?拜託,妳放鬆點吧。我們既沒死,更沒想要跟這裡的人共存亡呢~雖然嘛…我明白在這場戲裡,我的戲份只是當個隨員一,還不到讓我來當主角。不過妳可不要,連怠工的藉口也替我找來好嘛?」

「……謝謝。」

無疑方式不盡相同,但芳確確實實地,從各人的說話裡,感受到各人所想說的事。因此,即令在事後想起時也感到怪怪的,但在這一刻間,她確是很感謝眾人,同時也很感謝某古怪少年。

因為那個笨拙的他,讓自覺個性怪異、不佳的她,能夠打開昔日緊閉的心防心窗、使她能放開心胸,嚐試再次跟別人相處,更因而讓她認識這樣有趣的朋友。

「呃…不用謝啦。」眼看眼前這位昔日孤傲不群,更曾叫自己吃過苦頭的少女,以和當日的印象完全不同的神情語氣,跟自己說出道謝的說話。這,立叫艾比魯大感人生的不可思議外,亦同樣感到異常的不好意思。

為求改變話題,艾比魯連忙在苦笑之餘,訥訥說道:「倒是,現在阿誠那小子,他到底是去了哪裡呢?」

「這個…」

雖然話是問了出口,但眾人…包括輕浮少年自己,也是想著現在的誠,多半是立即主動找上比撒羅帝國軍吧?

這個推論很正常,也很合乎常理。
可是,作出這推論的艾比魯他們,他們全都錯了。
因為現在的古怪少年,他是在……





**********************************

。。。。。。= =b

幾天沒貼
沒想到擊點居然突然多了數百...@@b

只是
從之前每回大約10~30的情況來看
讓小弟不由得疑惑
這數百的擊點當中
其實是有多少%是真的有看這故事@@b?
還是...一如早兩年
小弟在別處貼外傳時的情況相似
不少朋友也是因為被那個標題矇進來呢...= =b?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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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六章節三:【請不要自責、不要難過……還有…再見了……】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三:【請不要自責、不要難過……還有…再見了……】

在奧維津路.光臨曆八零二年
四月六日
凌晨二時五十四分

這個時段……

誠.威爾所在、正要趕往的,不是比撒羅帝國軍,亦即是蘭沙他們所在的位置。

現在,古怪少年所處、正急忙趕往的方向,是……

墬龍大陸與利法大陸之間,兩地最接近的海岸一帶。

至於,他趕往這方向的原因,是?

『還有!還有時間的!一定要!一定要趕到啊!』
心中吶喊,身穿盔甲,正高速朝目標而去的誠,腦中早有盤算。

『處理好這裡後,只要能夠順利回去、只要能夠阻擋蘭沙他們、只要…只要伊莉亞她…只有她是絕不能出事的!那就算…這也不打緊!』

只可惜,儘管誠是有所計較、有所覺悟,更是有所決定,要拼盡一切,以圖挽救重要的人、挽救行將發生的慘劇。

可是,天意、命運,又會否如他所願?

「?!」

這個問題。
這個答案。
結果則是……

著落於一個,一個絕不能小覷的人身上。

『!?這是?!領域?!』

縱然甚為微弱,但正自趕路中途,黑髮少年陡地驚覺,自己竟已闖進某人的絕對感應範圍,被稱之為「領域」,由人為力量所產生的區域之中。

可是,即使相當微弱,但能佈下一個讓誠直至現在,仍未能看到使用者,佔地如此廣大的領域。那麼,這名佈下領域的人,他的實力能力,究竟是到了何種境地?!

「唉…達克法斯,你這個傢伙。」
「皮鞭…真的這麼有趣嗎?」

此時此刻,地上有一個身影,從領域「給予」的「信息」中,得知有人以高速闖入。因此仰望長空的他,正巧在此時發出一番莫名的感概。

「哦?就是這人嗎?」

高約一米九的雄軀,身披輕便實用的護甲,背帶寬刃長劍的他,身上精壯結實的肌肉,即使隔著衣甲,仍能叫人感受到當中的那份力量與敏捷兼備的感覺。不怒自威的濃眉虎目,配上棱角分明、宛若鐵鑄的沉實相貌,一股剛烈強悍的霸道感覺,夾帶一陣莫名的殺氣,強烈地活現於人前。

這個人,就是誠現在進入的領域設置者。

這個人,在抬頭望向闖入者的同時,亦相對映入闖入者的眼中。

只是對古怪少年來說,如今捕捉到的這個身影,則是一個他很熟悉,但同時無法相信,更絕不希望會在此時此地看到的身影。

『他?!怎會是他的?!』

「呼…想不到,還真的會有人來呢。」

輕抒一口氣,慢慢搖頭,雄偉男子沉聲自語:「只是,既然真的給我碰上了,那只好跟你說聲對不起,並且…」

「請你下來吧。」
「?!」

無疑說的輕鬆、語氣更是行若無事。不過,在男子隨手一揮後,身處半空、猶自驚疑不定,卻下意識認真戒備的誠,立感一股強大氣流,直直朝他狂湧而來!

「不!」
無疑這道氣流,對今時今日的黑髮少年並沒多大威脅性。只是,夾雜狂亂情緒、響起沒意義的低呼聲,誠縱使是心不情、意不願,仍得在接下這一擊後,先行降到那名男子的身前不遠處。

這,是由於心知對方的本領能耐,讓誠清楚明白到。在這情況下冒失地直闖過去,他決不可能成功闖關。但是,若不能通過眼前男人的這一關,那別說要救伊妮德,他更是連自己的性命也難保。

因為,惶然男孩很清楚。
眼前這人,絕對是有這能耐的!

「嘿,朋友,你是誰?」
「?!」

才剛著地,誠便聽到對方悠然提出不預期得到答案的問題。

「呼~朋友,你是為萊古蘭城的事而來嗎?雖然,這原本不是我的工作,我亦不打算在這件事參上一腳。但很抱歉,我還是不能讓你通過這裡。只是……」

「你…很害怕嗎?」

對此,少年隱藏於面具後的臉,竟是滿佈冷汗,身子更如墜冰窖,盡是沐浴在一片寒意之中。

同時間,誠的軀體更不自覺地簌簌發抖。
由於,那自心底、靈魂而來,實實在在的恐懼,因而帶來的顫抖。

為甚麼?儘管自己不認為如此,但確已擁有和凱恩相若的實力,古怪少年為何會有這難看模樣?

箇中原因,誠,心知肚明。

因為,若真的要跟眼前這人戰鬥,哪管他跟凱恩聯手,他們仍是無法改變必敗的命運啊!

到底,從容站在少年眼前的這人,他……
究竟是誰?

『怎會?怎會的?他怎會在這裡的?』
『他為甚麼會在這裡出現的?!』

『鐵諾為甚麼會在這裡出現的?!』

鐵諾.巴蘭。
比撒羅帝國.戰龍大隊主帥、
比撒羅帝國.帝國軍副司令、
在比撒羅帝國中聲威極隆,素享「活武神」、「戰神」、「龍騎將」等眾多美譽……

同時間,鐵諾更是身為……
擁有創造神遺產──「制衡天秤」之名……
基礎戰力更超乎三鬥神三族的終極戰鬥生命──龍騎士。

在誠的記憶中,能以一人之力力抗鐵諾而不落下風的人。過去數年,也只有……

同為龍騎士、誠他們口中的那位……
艾度沙.桑達一人,他才能辦到……

那麼,誠現在該怎辦?
應該怎樣做,才能闖過眼前這「活武神」的一關?!

『完了…完了…完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是不可能的…憑我這種人,我不可能勝得過他的!』

『嗚呀~~~~~~~』

「?!咦?」
『他…他幹甚麼了?!難道是…』

不清楚少年心中的壓逼苦惱,還有那份因無力絕望,致使更形嚴重的恐懼。剛勇豪傑現今看到的,只是眼前那矇面少年,忽地勁聚右手,狠狠在自己的左臂上,硬生生抓出數道傷痕。

儘管這一擊,該不會產生多大的機能性損傷,但連皮帶肉的撕扯,絕對會為當事人,帶來猛烈難當的劇痛。

「嘿,不錯、不錯。有這份決心和意志,小朋友,你真的很不錯。」此際,鐵諾已是心下晃然,理解絕望少年此舉的用意。

「那麼,為了對你的決意和勇氣作出表示。」

一絲絲、一點點,原本瀰漫四周的殺氣,倏以似緩實快的幅度內歛。一股叫人身心躍動的戰意,卻在空氣中以高速取而代之。

語氣從容、
表情從容、
動作從容。

這一切從容不逼的表現,出奇凝聚為一種認真,兼蘊含讚賞意味的感覺,鐵諾在隨意擺手間,淡然笑說:「現在,你有一招的機會。」

「來吧。小朋友,接我鐵諾.巴蘭的一招,看看除了勇氣外,你有沒有相應的實力,足以讓我動上『雷奧』吧!」

「嗚…」
『那我該…?!來了!』

對方語音方落,本人心念甫動……

誠,立感危險逼近!

「喝!」口中暴喝、人躍半空、劍已在手,少年即以劍芒主動搶攻,以求在對手進招前取得先機。

「呀?只有這點嗎?唉…還差很遠呢。」

平靜仰望來襲劍芒,眼中微展不悅之色。同時,背上的寬刃長劍分毫未動,但黑髮龍騎將的手已然疾揮,擊出一枚體積不大,模樣卻和一般所見有異,更包含一份難言壓逼感的光彈。

『小朋友,有這等膽色勇氣,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否則,你便死在這一招之下吧。』

龍氣彈!

『可惡!』
「吼!」

暴吼聲中,慣見兄長和鐵諾相鬥的古怪少年,在方才擊出的劍芒被氣彈豪光輕易吞噬同時,他亦立時力量爆發,在穩住身形之際挺劍鼓勁,先是自下而上……

再全力一劍…
直劈而下!

集氣一閃!
巨木斷!

爆發的力量,貫注手中長劍,誠所用的劍技,赫與原來技巧有著微小,但絕對性的差異。與此同時,少年的斬擊也正面迎上,那光華奪目的氣彈之上!

轟!

「唉…」

雙方對拼、巨響乍現的瞬間,雖不知所為何事,但鐵諾忽地暗暗低嘆。

「嗚呀~~~~~~」

劍光交擊的一刻間,被重斬命中的氣彈,隨即爆發強烈的爆炸。屬於拙樸少年的慘叫聲,也在被炸氣浪籠罩的範圍中傳出。

「唉…可惜,雖然是有點力量,技巧亦有經過磨練,但仍是只有這點程度。剛才看你的飛行能力和意志…呼~看來若不是錯覺,就應該是你的畸形發展吧?」感嘆聲中,輕輕搖頭的豪傑,一臉無奈地看著自爆風中彈飛墜地的誠。

看了看縱未受傷,身上盔甲亦無甚損壞,但模樣狼狽、氣勢全無,長劍更在剛才被震斷的獵物。鐵諾在眼神微生變化之餘,緩緩抽出背上的寬刃劍,並喟然輕嘆:「呼…小朋友,你未免太叫我失望吧?就連剛才的那一招,也鬧得這個樣子。唉…看來是我期望太大了。」

「只是很抱歉,想來你應該不會退走吧?那麼,雖然無法讓我動上『雷奧』,或是要花多少實力來對上你,但我還是只能將你幹掉。這樣吧…既然你的劍已毀經掉,你將就點…用這柄劍吧。」

說著,將劍丟在地上,鐵諾緩緩揚手:「我讓你先出手。來吧,小朋友。」

面具背後,拙樸少年一臉凝重,繃緊的臉上滿佈冷汗,只能緊盯眼前那實力水平,根本和他處於不同層次的可怖對手。『不成…不成的…我實在…!不行!不能逃避!已沒有時間了!』

「來吧…」先行看破對手的行動時機,面對正往前疾衝,朝他丟下的兵刃處接近的少年,鐵諾針對對方的行動作出反應。

明白對方的估算、清楚自己不論怎樣,最終目標多半還是利劍所在。因此,誠沒有多作無謂的轉折,直直便朝利刃衝去。

「吼~~~」

俯衝!
著地!
借力!

突進!

吼叫中,迅速到達目標所在。只是,誠非但沒有拾劍,更反而鼓勁將地上的長劍擊飛,並以凌厲去勢朝原有的物主反攻。

『嘿,是帶著別的兵刃?還是想用召喚的兵器呢?嘿,看來是真的…』眼前一切仍屬預期範圍,如山矗立的活武神單從眼前光景,便大概看透對方打算。

只是實際情況,又會否一切均如他所料呢?

答案是…
不會!

「?!」就在本屬自己的兵刃,以預期範圍內的速度,攻至自己身前不遠處時,突變也在這時出現。

寬刃劍,在來到鐵諾身前三數米處突然爆散,並於爆發耀目豪光同時,化作萬千大小不一的碎磈,勢挾狂風!如雨襲至!

「?!混帳!」
「靈器物轉。魔劍.法莎!」

於敵人輕聲低罵、藉鐵臂疾劃帶起的暴潮,將攻至身前的「散彈」轟飛卸走間,暗中加速的誠已然逼近!

幾近同時,猛然爆發的力量,立使狂嵐疾捲,使對方儘管未受傷害,但卸除攻擊的工作則更形困難。

與此同時,配合聚勁急揮的手臂,自虛空中乍現的暗黑魔劍──法莎已然落入和她相配的主…不,同伴掌中,並在誠的全力出擊下,激發驚人威力、最強劍技!

最強秘劍!
鳳凰烈舞!

剎那間,取得最佳機會,欺近強敵身畔的誠,已是逼運目下所能發動的最大力量,施展目前的最強大技!

法莎全力運使,暗黑暴風瞬即成形!
狂風暴捲,翱翔天際、狂舞不息的不死巨鳥,亦立時降臨世上!
更挾帶清掃萬物的悍烈勢道,朝衪和他的敵人展翅、疾衝過去!

若能將眼前這完乎不可能擊倒的強敵斬殺,這當然是最好的情況。
可是,古怪少年對此可不敢抱上多少期望。正因這樣,他現在所作這一切,與其說是為要將這名不可能打倒的強敵擊斃,倒不如說只求掙到一個機會,一個讓他有機會一擊撤離的機會。

轟然巨響猛然爆發!
眩人黑芒瞬達雲霄!

瞬間,眼看無法迴避、被秘技近距命中的鐵諾,他連帶誠所處的位置,即時捲入力量狂流之中,並因而陷入碎塊激盪、岩土四散的境地。

近乎零距離爆發的大技,向失算兼不及防備的對手突襲,誠這拼命一擊除了威力驚人外,更逮到絕佳的攻擊機會。

四周景物,被剩餘力量暴力摧殘,化作一片慘不忍睹的模樣,這想當然盡屬預期中事。不過,誠這一擊所得到的戰果,到底是…

「該…該死…」
「嘿…該死的…」

爆風消散、黑芒褪去同時,交拼雙方幾近異口同聲,說出相若的說話。

不過,說話背後蘊含的感情,卻是完全不同。

無法預期、
難以想像。

誠拼盡一切能夠使用的,
堪稱是他豁盡全心全意、全靈全力的絕死一擊,
所得到的結果,卻只有……

魔劍.法莎。
順利在對手的身上,製造了數道劍創,最後更刺進對方身體。
但是,這僅能刺入對方趕及回防的左臂,就連貫穿手臂亦無能為力。

誠.威爾。
面帶從敵人身上濺來的點點鮮血。
但除鮮血外,他面上出現的,卻盡是滿載負面感情的複雜神容。
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到…在這一擊之下,他就連將對方逼開也辦不到。

這,將會為他…還有為她,帶來甚麼後果呢?

地面。
附近全被剛才一擊,當中那無匹的殘餘力量所破壞。
可是,這就唯獨…唯獨在那男人、那有著『戰神』美譽的男人身旁,在他身周的地面,則是完好無缺,沒有絲毫損毀。

鐵諾.巴蘭。
身上被劃傷數處、左臂被利刃刺進。
受到始料不及的反擊、出現沒有想過的創傷、面對超出預料的對手。
他的臉上,除了自己的鮮血外,有的,還有那個!
那個正閃耀著奇幻光輝的紋章──一個狀若龍首的紋章……
一個代表龍騎士,那份恐怖力量發動的紋章──龍紋!

「呼~是多久了?雖然程度不同,但作為敵人,上一回好像是艾度沙才能讓我有這份驚訝,還有這種狼狽的表現。嘿,小朋友,想不到你會有這樣的本事呢。哈~」面上濺血,身上負傷,但黑髮豪傑的面上,盡是一抹平淡笑意。

他的眼中,更隱隱泛起一陣興奮、雀躍的光芒。

可是,對於鐵諾這對別人來說是怪異,但自己則很清楚是怎樣的一回事的反應,古怪少年卻完全沒有意思去留意。

因為,這一刻的誠,心中正在狂怒咆哮中。
他的怒、他的怨、他的恨,卻盡是……

『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即使到了這種地步,我還是用不了?!為甚麼我還是用不了啊?!』

「可惡啊!」

雖然不清楚,少年的怒憤到底是所為何事。
只是,儘管誠在剛才使盡手段、豁盡力量、用盡辦法、拼盡一切,才能逮到機會,向鐵諾施以重擊。

只可惜,哪管獲得這樣的絕佳機會,但雙方的實力差,始終有著絕對性的差別,有著雙方的心態、智略差所未能彌補的距離……

正因如此,千鈞一髮間鼓動莫大力量的鐵諾,最終仍是趕及提臂防守。即使,因為極大的逆差之故,使他付上相當代價,但最終就連想擴大戰果亦是力有不逮。

「嘿,嘿哈哈~~有趣!有趣!」

豪笑聲中,鐵諾左臂一振,將正自憤恨不已的獵物,就此甩開過去。

「小朋友,來吧。既然你有這份本事。那麼,就請你看…請你跟我的『雷奧』一戰吧。哦?嘿…」

笑聲響過,歛容肅然,虎目直視向對手,並輕揮傷臂道:「我不管你在想甚麼、有甚麼想法。不過你可要知道,若你不能集中精神來面對我。這對你來說,可是會產生很可怕的後果啊。明白嗎?」

「?!呼~」『不可以!我不可以放棄!伊莉亞!伊莉亞還等著我的!我是不可以放棄的!』

或許是言者無意,但聞者卻絕對有心。
耳聞鬥神之言後,對鐵諾所想說的,少年沒有深思、沒有考量。因為,他想的、在意的、關心的,只是不管是否仍維持原有的打算,他也得先排除眼前的阻礙。

為此,無關信心、不涉認同,誠只知道:

他是絕不能放棄的!

『已不重要了…會有甚麼後果…這已再不重要了。』
『只可惜…只可恨…為甚麼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不能…』

「?!」眼看眼前人,剛強豪傑驀感異樣。這不是由於氣勢變化,亦非對方作了甚麼特異的舉動……

這感覺,完完全全是一股從精神感受而來,一種連鐵諾自己,也不懂該怎形容的感覺。這,就似是甚麼產生了變化,又像出現了甚麼似的……

『我現在不能死!我不能死在這裡!』
『不管怎樣!無論有甚麼結果!我要離開這裡!』

寂靜…
沉默…
這是在鐵諾的角度,從那正緩緩舉劍,擺出架式的少年身上所感到的。

決意少年──誠,緊握法莎,作好戰鬥的準備。

「呼~對不起…」

『看來,這人真的值得我動上「雷奧」,甚至是值得期待的對手呢。只可惜,為了約定,抱歉了……』讓自己感受如此感覺、帶著這等決意的人。鐵諾自問在他這三十年的人生、近二十年的戰歷之中……

他已看過…也殺過不知凡幾。

可是,儘管實力、才能、想法有別,但每當面對類似對手;不論基於對對方的尊重,抑或是別的原因,鐵諾縱然不一定會全力以赴,但亦例必會認真對待這些對手。

因此…
鐵諾眼神中,先雀躍、後黯然的神光,此時悄然褪去。
換上的,則是一抹凌厲、集中、充滿戰意,卻又隱帶知性的銳利鋒芒。

『「雷奧」,出來吧。』

沒有多言半語,也不必再說一句,殺氣戰意悄然湧現,陣陣力量波動,也挾帶森嚴肅殺的霸道氣勢,朝四周擴散開去。

處身核心,只見鐵諾的右手,夾帶凝重的氣氛緩伸至右肩之上,彷彿要從肩上的虛空中,抽出甚麼似的。

他要幹甚麼?那裡不是甚麼也沒有嗎?
相若問題,先別說眼下的絕望少年,不可能會有心情閒暇去問。

就算有,他也不會再問,這種不需要問的問題。
因為,眼前這怪異景象,這數年來隨艾度沙四處征戰的少年,已看過不下十數次了。

倏地,鐵諾的肩上微泛光華,他的手更從中抽出一柄…一柄寬闊的單刃大劍出來。

這!正是每一名龍騎士的專用兵器,以心培養、以身作鞘的──龍刃!

刃長一米一,柄長三十,刃寬十一的大劍。
迄今,飲恨於此劍者,已然無法計算。

剛龍.龍戰。
這!正是得鐵諾取名雷奧,得他身心培育,他的專屬龍刃!

「來吧!喝!」
沒有停滯!沒有遲疑!雷奧甫現,鐵諾亦沒再多說廢話。

暴喝聲中,捲起悍烈剛猛的殺意霸氣,直朝著誠……

秘技.爆!

暴喝揮劍,一道劍芒自雷奧刃上揮出,並在以極速、無匹的勢道,迅欺作為敵人的誠之際,化作一道叫人難以正視、無法看清虛實的豪光!

還有…
一份,叫人心寒的殺氣。
一股,令人膽顫的霸意。
原本收歛的,此間不但鋒芒畢露。
更強大得叫人望而生畏,心神盡為之奪!

『這一擊,當作是判斷,不能失敗的!』
「吼!」心念方定,亦無多想餘地,毫不怠慢的誠,活像不受對方氣勢影響似的。只見他人隨吼叫、挺起法莎,往前迎上這一招,他在往昔的日子裡,已多番見識的可怕秘技!

雷霸斬!

並非使上更強的技巧,誠鼓勁疾施的【雷霸斬】,瞬間重重擊中,在襲來之餘卻出奇地,沒有為所經之處帶來半點破壞的刺目豪光之上。

波~~~~

「!!」『果然是這一招…』

劍光激拼!怪異聲音隨之出現。
於怪響乍現的一瞬間,豪光卻倏如煙花爆散!

數不清的索命寒光,從豪光重斬相交處,狂風暴雨般朝四周爆發散射出來。

「哼…嗚…」

在基礎原理有點像蒼嵐的【爆風】,但箇中變化及威力,則強上不知多少倍的【爆】之前,首當其衝的古怪少年即令早有防備,仍得於宛如暴雨的劍芒群攻擊中……

濺血、慘叫、激飛、倒地……

「哦?是集中了力量,來應付第二輪攻擊嗎?嘿,雖然不清楚這是怎樣的一回事,但你沒有給我壓倒、能夠熬過這一招,而且傷勢看來亦不如你這副裝出來的樣子嚴重。小朋友,你真的很有趣。」

平靜步近,鐵諾側頭審視對手的同時,面帶八分欣賞,以及兩分疑惑:「不過,到了這種地步,不願意離開這裡的你,應該明白光是這樣支撐下去,對你可沒有半點意義啊。」

「……」仍舊沒有回答,目光灼灼的少年只是無言凝望敵人。

依此時那足跟凱恩激戰決生死的實力,那就算鐵諾實力高絕,誠仍是應該能夠在他的手底下支持一段時間。

只是,一切確如鐵諾所言。
支持、拖延,絕不是決意少年的如今目的。因此,若要掙開眼前的困境,誠非得另謀他法才行。

『一擊撤離。只要…只要能捱過一擊,再…那該能掙到機會…掙到能離開這裡、擺脫鐵諾的機會!』

不錯,是一擊脫離的構想。
為了這個,所以誠才冒險,故意以剛才的一招作測試和準備。只是,對於在接下來,再這樣受了鐵諾的一擊後,將會對他帶來甚麼後遺症……

這,已不是誠所關心和考慮的範圍。

因為,誠已將一切,都貫注在接下來的數小時。
至於,若是他失敗了,那會怎樣?
又或是他在這數小時後將會怎樣?

誠。
他,沒有想過……
他,不打算想……

「一切,就交給這最後一招。」
「?」

聽到誠以嘶啞沉重的嗓音,說出這樣的一句,縱使經歷無數戰鬥的鐵諾,也不禁為此微微一愣。

鐵諾那本是堅定不移的眼中,點點謹慎的色彩,更在心中盤算時默默浮現。『他有甚麼打算?就算想跟我拼命,但他該知道便是拼了命,也不可能勝過我。那麼,他該是想…?!』

沒讓強敵多想,誠在表示後,瞬即有所行動。

「哦?這是…挺不錯的技巧呢。」

僅是稍事觀察,鐵諾自能感覺眼前招術的不凡,但亦不解搖頭說:「不過,雖然故技重施不太好,但想來總比你使上現在這招術有力吧?」

「……」

不發一言,誠只在全神準備。
只是,縱使明瞭對方所言屬實,但誠仍是有這樣做的理由。

這就儘管,【水龍捲】所能產生的效力,的而且確是比不上【光之翼】或是【鳳凰烈舞】。

不錯,魔劍.法莎在少年的力量帶引下,正於環旋虛抱的雙掌之前高速疾轉。
這,正正是琉璃所創的秘技──水龍捲。

「嘿,那便來吧!」

不清楚對手是否另有所圖,雷奧望空一揚,復又鼓勁疾揮,被譽武神的男子首度主動出擊。可是,另展秘技的鐵諾,心裡卻又暗暗寄望,希望這予他特別感覺、某種似曾相識感覺的少年,能再一次帶給他意外、帶給他驚喜。

秘技.潮!

力量爆發、龍刃運轉,雷奧瞬化滔天暴潮,更猛挾摧山倒海的剛猛勢道與力量,還有蘊含在內,已是暗自激增的氣勢,逕自向少年狂湧過去!

『論瞬間攻擊力,比剛才的【爆】弱。但若論整體威力,後勁如潮、滔滔不絕、狂湧不息的【潮】,絕不比剛才的一招遜色,更別提鐵諾已是更增數分勁力。到底,我能否熬過呢?』

「喝!」毋容多想,由雷奧帶起的暴【潮】瞬湧身前,誠也被逼作出反應。

秘技.水龍捲!

如風車急旋的魔劍之前,大量水珠驀從虛空湧現,更在電閃間於劍前凝聚……

接著,無視對方足以壓潰一切的氣勢,誠在一聲斷喝、吐勁揮劍間,一條反映灰暗鱗光的水龍,也從凝聚而生的巨大水球中驟現,並伴著開天裂地之勢,撕扯著大氣朝暴潮狂噬而去!

眨眼間,暗黑水龍迎上破壞怒潮!
強烈的衝擊亦隨即出現!

一如所料,水龍狂潮所經之處盡化瓦礫,充當兩者交拼之地,那裡的一切無可避免地遭到毀滅性的破壞。

這,更只是雙方抗衡抵消時,所發散的殘餘力量。

雙方瞬即激拼,佔優的一方也在下半刻中出現。

叫人意想不到。
雖然,幅度是極為微少,微少至幾近無法察覺,但原本實力該遠不及對方,誠的【水龍捲】居然在交拼中取得上風。

只不過,便是取得優勢,在面具後的臉上,那相對鐵諾的平靜從容,頑抗少年卻是看不到半點寬慰神情。因為,若在開始的短短時間裡,只能取得這樣微少的上風,這只代表……

在這一次比拼中,誠已敗了。

『沒有受到影響,這個小子的素質很不錯,精神更很頑強呢。不過…』

『到底他是有怎樣的盤算呢?』

這是鐵諾從雙方的秘技,由開始對拼至今,在腦海裡縈繞不止,也在思索不斷的問題。

【潮】,技巧本身在開始的部份,固然有著相當程度的威力,但這技巧的重點則非開始時的部份,而是在於力量發放的持續性。

這一點,在觀察中,鐵諾察覺眼前男孩施用的秘技,也有著類似特質,同為重持續多於爆發性,只差開始時爆發性是會稍強一點。

可惜這等若說明,若誠的【水龍捲】不能在開始時,給予鐵諾傷害或壓下他的【潮】,從而逼他撤去此招。那樣,當【水龍捲】前鋒的部份過去後,雙方到了比拼技巧和力量的持續性「質」、「量」時。

先不管技巧本身在將來的可塑性,亦假定雙方技巧的威力是相若,那作為本身實力遠遜對手,古怪少年在這次的比拼中,最終只會得到必敗無疑的結果。

『小朋友,你究竟打著甚麼主意?這賭注對你來說,好像是太痛苦、太過危險吧?』依鐵諾的判斷,這名未知確實身份的對手,沒可能不明白箇中道理。既是如此,為甚麼誠仍會作出這個,表面上絕對是愚不可及的選擇呢?

不消一刻,交拼雙方的形勢立生巨變,本是隱佔優勢的【水龍捲】,在初段的爆發部份完結,到了比拼持久力的時候,藉雙方力量激盪扭結而生的能量團,即時整股狂暴倒捲回來,朝處身弱勢的默然男孩猛撲過去。

雖然就連鐵諾也不清楚對方意圖,但一切正如他所料,誠所作的賭博實在是太痛苦,也確是太危險了。

「哼…呀…」

首當其衝,一再被龐大能量狂潮衝擊,誠彷彿早有準備,一方面在直如連串巨浪般的力量衝擊中,執拗地繼續著已被逼到身前的【水龍捲】。同時,他勉力以殘餘力量展開護障,為其減少身體受到的傷害。

看樣子,誠並無集中全力以作防守、退避,又或是擊飛卸開敵招的意圖。

結果,無疑不智地持繼發放的【水龍捲】,確能削減從鐵諾一方,一道接一道、源源不絕而來的攻性力量。而且護障的存在,也真的有效地在每一輪力量狂潮襲至,並衝破防線時為其減輕損傷,但誠的身體仍是不斷產生微少,但確實出現的傷害。

縱然拼死支持,並且借維持力量的發放,以及勉強設置的護障之助,將不停襲來的力量大幅抵消。但在餘力的作用、衝擊之下,少年身穿的高級盔甲,瞬間滿佈蛛網般的裂紋,在盔甲內受保護的肌膚,亦不能倖免地出現撕扯、爆裂、剝落、碳化等種種損傷。

只是,由於襲來的力量時作間斷,兼被大幅削弱之故,所以殘留傷處上的殘餘能量,也是幾近沒有。正因如此,當傷處才剛出現,身體的自癒能力便有部份在發動,在受損過後以極為微少,但確實存在的幅度在修復傷創。

「嗚……呀……」只是,別談傷口在如此情況下,自癒作用肯定無法完全彌補、趕上損傷出現的速度、幅度。至少,就算傷勢能夠痊癒,但勢必隨傷害而來的劇痛,則理所當然地侵蝕受創者的身心。

故此,屬於少年的微弱呻吟聲,則在力量的狂潮中被吞沒……

不過,縱使誠仍持續承受這份折騰,作為施加者的鐵諾也對對方此舉大感愕然。可是這一切,卻全是決意少年的計劃,盡在他的計算之內!

『嘿…好…好…幸好一切,還算順利…就是這樣…這樣便行了。現在,只有等……』

到底,【潮】儘管不同於瞬間爆發性的技巧,本身是遠比剛才的【爆】,在持續力上優勝許多。可是,縱使眼前豪傑確是強如魔神,但誠知道他無意,更不可能永遠繼續下去。

就因為這一點,已然豁出一切的誠,正等候一個時機……

一個進行反擊的時機!

『現在…現在只差…一切全在接下來的…接下來的…【光之翼】!』

靠著有所保留的力量運使、
藉著任由身心受到殘害煎熬、
憑著【不動.無明劍】的訣竅、
就因為這一切,來換取些許餘地。

那麼,只要能夠逮到期待、苦忍許久的機會,
借正常在這時候,只有艾度沙一人才懂使用的【光之翼】。
無疑最多該只有八成效力,但這多半能為已是有所疑惑,心神不定的鐵諾帶來破綻,為誠創造關鍵、通往希望的機會吧?

表面上像過了許久,實際的時間,卻只過了不一會的光景。

但即使只是這點時間,如今的少年已是一副滿目瘡痍的淒慘模樣。可是,一種難以解釋的感覺,卻又在同時向誠示警,表示他所期待的機會已然接近。

格…格……

「!?」就在這要緊關頭,誠倏地聽到一陣硬物爆裂的聲音。

本來,身上的甲冑損毀,這早在預計之內,他亦一直有所耳聞。豈料,早已將一直隨身的項鍊,珍而重之地交給芳她們看管,自覺身上並無物品需要在意的拙樸少年…此時,卻出奇地為一份怪異的不祥預感,為這一聲硬物爆裂聲,驀感心頭一寒……

『咦?!難道…不!』

正當察覺那壓體的逼力、不斷的衝擊、破壞身體組織的力量,以極其微細的幅度,開始緩緩減弱時,誠終於驚覺到,究竟甚麼是在他的身上,絕對不能毀掉的東西!

格…勒……

『不…不…不…』「不…不啊……」

終有所覺,知道這一聲爆裂聲響,本身是源自何處。誠在這剎那間聽到的,除了是物器崩解的聲音外,同時亦是在他的腦海裡,屬於他那份希望的崩潰、破滅聲……

『我怎會忘了這個的?!我怎會忘了這個的啊?!』

少年忘記的,正是那個在最近六天裡,和他本人朝夕不分、形影不離的面具。
那個曾接受釋雅克晶石的力量、
那個帶他和同伴們回到這個時空的關鍵、
那個萬萬不能毀掉的面具啊!

那麼,在面具毀掉,讓誠的臉曝露在破壞狂潮之中。
這樣,將會引致怎樣的結果呢?

這個結果,誠不敢想、不想面對、更不能接受……

呼吸失常、血氣失調、體溫失衡,於面具被毀間,明瞭結果若何、雙眼失神的崩潰少年,因為心神渙散,不自覺停止了力量的發放、停止了護障的維持…任由他那傷痕纍纍的身軀,毫無防備地沐浴在那毀滅一切的能量激流當中……

『不…不…不要啊…』

本該難逃死神的呼喚,但身負重創、心神枯萎的誠,在鐵諾仍沒停止攻擊的情況下,卻避過必死的大難。

因為,在護障高速消褪之中,他那漸次崩潰的軀殼,也隨著面具的破壞,飛快消失在極光洪流之中……

『不…不…不…我不要啊……』

『伊莉亞……』

───*───*───*───*───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
四月六日
凌晨三時四十四分
萊古蘭城
城中心十一層高塔.尤多拉
十樓

「是嗎?她們都…謝謝你。」

「唉…誠…大家……」會見過受自己拜託,前去察看芳等人去向的伊妮德,當得知眾人不在,亦無各人離城的報告時。她在道謝過後,一個人獨處房間時,禁不住為剛才陡地出現的怪異感覺、芳等人的神秘消失,因而黯然輕嘆起來。

『看來這次…』

離開房間、循著樓梯,緩緩步往塔的最高層之際,神情深刻沉重的黯然少女,心中低訴:『誠,我求求你…求你不要自責、不要難過,因為我知道…你已盡了你的一切…一切你所能盡的能力…謝謝你。』

隨著門戶開啟,出現在別無他物的房間中,展露在伊妮德眼前的,則是各式各樣、難以盡數的魔法陣。

『現在,應該是我努力,看看能否在你們的心、你們的到來後,將已定的命運扭轉過來。誠,我…我一定會盡力的。誠,請你保重…願你幸福…我……』

清美絕倫,但神情卻教人心疼的少女,在步至房間中心時,緩緩淌下一顆,清澈、晶瑩、有若朝露的淚珠……

「再見了……」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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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六章節四:【對她來說,這,這是甚麼?】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四:【對她來說,這,這是甚麼?】

同年四月六日
清晨五時零七分
萊古蘭城.尤多拉塔
頂層

「是嗎?謝謝。請向達拉斯大人回覆,我很感謝他的好意,但我仍是決定要留在這裡。請代我向達拉斯大人,致以歉意和謝意。」

收到由城主達拉斯傳來的信息,指比撒羅.利安魯聯合軍,全數合共約八萬六千的大軍,快將抵達萊古蘭城。可是對於此事,仍逗留塔中的伊妮德,卻一如之前的數次般,再度婉拒讓她先行撤走的提案。

「!?可是,伊妮德小姐。這…這不獨是達拉斯大人,也同時是我…不!我斗膽說,儘管我們是逃不了,但我們全城的人,仍然希望伊妮德小姐妳能…咦?伊妮德小姐……」

就在三名本是負責傳訊,並打算協助伊妮德離城的士兵,滿臉著緊的神色,想勸眼前佳人離去時。

伊妮德,笑了。
一抹叫在場者盡皆癡迷的溫和微笑,無聲躍進眾人的心靈深處。

「不,我很高興。我很感謝大家對我的關心。不過,就是因為…嘻…不管怎樣,我已決定了。所以,雖然大家對我這樣好,讓我感到很溫暖。但是,我是不會離開的。」

「嘻…何況…」

說到這裡,星眸輕閉的清麗女孩,俏臉上忽地泛起一抹叫人心律失常、故意出現,卻又令人無法從中感受半分惡意的惡作劇笑容:「在我的同伴趕到前,我還有一個方法,該可以為大家多掙一點時間的。」

「真的?!」本對未來信心盡失,但格於形勢只能在拼命應付之餘,無奈接受命運安排的士兵們。乍聞強力援軍在趕來同時,少女更另有一著,能為幾近絕望的眾人帶來希望。這又教他們怎能不欣喜若狂?

只是,亦由於他們過度興奮之故,所以並沒有很留心伊妮德的神情。因此,他們均忽略了一件事。

毫無疑問,伊妮德的笑容是很美很美……
更在難以言喻的美之餘,給人一種溫暖、安寧的感覺。

只是,
眉宇間隱帶的憂慮、
笑顏內隱伴的苦澀、
神色中隱泛的淒楚、
眼眸裡隱含的決意…
這,亦是不移的事實。

稍後,確認城中的非戰鬥員,盡已妥善安置後,伊妮德在士兵離去、房間的大門關上時,眼帶無盡的歉意與哀痛,緩在心裡低訴:『對不起,大家。對於在這件事上,甚麼也辦不到的我,仍是這樣親切對我的大家。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便只有賭在這方法之上。各位,我會盡力守護大家的。』

「呼~~~」
『時間無多,得開始準備了…』

深深呼了一口氣,星目閃耀決意光芒,少女於回身面對數量驚人、繁複密集的魔法陣的時候,她……

開始了。

「始!」嬌叱聲中,命運之輪亦開始正式運轉。

「聖風召來,為我引路。靈水召來,為我導航。」

隨咒文的開始詠唱,決意少女的纖纖玉手,開始靈巧地作出不同手勢、準確地結出無數法印。

與此同時,地上、牆上、屋頂…各方各處的魔法陣,也隨之有所反應。耀眼悅目的光芒,在咒語吟唸時續一出現在魔法陣的線上。

「…拉馬,雅多蕾西亞,古倫貝……」

光憑咒文的字數來看,這顯然不同於一般的情況。如今伊妮德全神吟詠的,想來絕非當年魔法改革後出現的魔法。

短短片刻,洋洋數千、數萬,以至是更多字數、不同種類的咒文,以至是咒歌的持續詠唱下,在室內魔法陣映照中,儘管晨光尚未展現,但塔頂斗室已然光如白晝。

可是,光從室內仍存猶未生輝的魔法陣,以及少女依舊繼續咒語的誦唸,這代表真正的魔法,目前仍屬準備階段。

「貝黑利德,成我左手。英格利德,為我右腕……」

妙如珠落玉盤,勝似風動千鈴。

數量驚人的咒語,在清麗無瑕、神容端莊的少女全神吟誦中,絲毫不見窒礙、不顯半點混雜,宛若清溪流水,盡見一片清澈流暢。同時,幾近室中所有的魔法陣,亦散發出叫人為之目眩的靈光。

「諸方眾星,紛臨棋佈。各道靈異……」

「翩然陣列!」凜然嬌呼,作為施術者的伊妮德,一雙素手在結印之餘,亦於虛空之中劃出一個閃亮的六芒星陣。同時,如同共鳴似的,滿室盡皆閃耀奪目光華的魔法陣,立即綻出更形閃亮的靈光,更使整座尤多拉塔形同燈塔,在曙光初露之際,發放猶有過之的驚人光芒!

只是,不明底蘊的人們,並不知道……
這陣光輝,其實除卻是為了發動真正的術法前,所作的準備工作外,
更是代表施術者,她那顆甘願為眾人付出的暖暖真心。

時值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早上的六時零五分。
比撒羅.利安魯聯合軍,經已來到距離城壁只餘數分鐘路程的位置。

───*───*───*───*───

城壁上,儘管年逾七旬,更不能稱為戰力,但為了指揮部屬,守著已和他的人生溶為一體,再也不能分割的「家」。

城主達拉斯,亦親自披掛上陣。

看到尤多拉塔塔上傳來的光芒,蒼老城主先是一如城中各人一樣,均是不由得感到心中一振。只覺對敵軍兵臨城下,更開始向城堡推進,這股因為危機降臨的威脅而生的驚惶,忽地大幅減褪。

可是,一份驀地萌生的怪異感覺,卻叫達拉斯不禁凝重回望尤多拉塔。

───*───*───*───*───

俏臉上,稍顯蒼白、微現汗珠,嬌軀依舊穩穩站著,但清麗佳人很清楚,光是剛才進行的前置工作,本身的消耗到底是何等驚人。

『可是,現在已沒有別的選擇了……』

少女想的一點也沒錯。
因為,為了準確控制發動的時機,所以在剛才的咒語中,伊妮德同時施法,讓她能夠直接知悉城中的大概情況。為此,她亦知悉利安魯王國軍,正高速殺奔城門。

一切,確是別無選擇。
伊妮德,雖然能夠。
但她,無意回頭……

「呼~誠…大家…我…我開始了。」

本據雙目的淒迷瞬即消失,更立被兩道亮麗精芒取代,伊妮德在心神強自一振後,再度開始新一篇咒文。

一篇,要真正施用的咒文……

「闇為始,光為終,地為基,水為素,火為源,風為引,心為導,意為神.環宇萬象.宇宙穹蒼……」

「穹天之始.極地之終.靈神導引.魂念化源.天之魂.地之念.神之心.靈之意……」

「以色迦.埃古巴斯.華科卡……」

經十數分鐘的快速頌吟後…

「…牲禮.於我無邊之心,在我無限之魂…
…付我無盡之能,予我無極之力.護守萬物…」
及至最後,兩眸亮起奇幻神采,於將掌上那團漸漸出現,如夢似幻的光團,朝她處身的六芒星陣疾揮同時,吐氣疾唸……

說出最後……
也是這個耗費無數心力、寄予一切希望的終極術法,
「她」真正的名稱──

「最終.守護術法……」

最終.守護術法.
調和之結界.
迪.巴尼亞。

「咦?!這是?」

和眾人的預期不同,相比剛才的前奏,【迪.巴尼亞】在正式發動時,她卻出奇地毫無任何驚人的徵兆。有的,只是一陣淡淡、模糊、似有若無的柔和光霞,倏地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並且以尤多拉塔為核心,將萊古蘭城完全籠罩。

就在這一刻。

「嘿!不過是普通的守護魔法吧。有甚麼好怕的?」

「聽我號令!進攻!」


史書留名的【萊古蘭事件】
終在光臨曆的八零二年四月六日,上午六時二十二分,從利安魯王國的維巴.艾朗王子的一聲號令開始,正式掀起了序幕。

雖然眼前景象,對比方才的「驚人效果」,實在是稍欠「說服力」。

可是,基於對施術者的一份信心,加上誓死保衛家園的想法,所以萊古蘭城的守軍,對於利安魯王國的攻擊,亦表現得夷然不懼。

豈料,就在雙方人馬行將短兵相接,展開淒慘的血腥殺戮時,怪事也隨之出現……

「咦?!」
「不是吧?」
「怎會這樣的?」
「這到底是甚麼?」

類似說話、相若感受,不消片刻已在比撒羅.利安魯聯軍中出現。因為,不論他們怎樣努力、如何拼命,他們始終無法越過、進入萊古蘭城的城壁。這更是連帶對城中人們的攻擊,以及向城壁所作的破壞,盡在光霞的作用下,無法生出半點作用,叫他們難越雷池半步。

「哈~這樣真的是太好了!只不過……」

因為敵軍所作的先制攻擊失效,故而產生的驚喜才剛出現,但萊古蘭城的守軍們,他們很快面對另一番疑惑。

「為甚麼,連我們也是這樣的?」

出乎全場數十萬、雙方所有人馬的意料,伊妮德這次施用的術法,無疑是保護著萊古蘭城的守軍。但這卻連他們所作的反擊,也全被【迪.巴尼亞】截下來。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

『對…對不起…抱歉……』
『但是,這已是我眼前所能作的極限了……』

『而且,幸好……』
『或許…或許真的如大哥他們所說。我是太傻…太笨…太心軟吧?』
『只是,若是正常的戰鬥,我還可以忍受…現在…請各位原諒我……』

結果,由於伊妮德施用的【迪.巴尼亞】之故,所以雙方數十萬人,現在只能相隔光霞形成的護障,互相在乾瞪眼。

會否,已知的命運真的給伊妮德成功改變,比撒羅.利安魯聯軍這次軍事行動,就此因為清麗女孩之故,因而胎死腹中?

「混帳!」

並不知道命運走向,只為無法接受眼前的景況──本能以此為始,為自身建下不拔基業而名留青史,如今卻為對方這怪異招術所致,落得這種難看場面,更搞不好可能導致功敗垂成。聯軍陣中便有一人,因為心中的不滿,兼且自覺受辱而高聲咆哮。

「一定是那個女人!一定是她!!可惡!本殿下不會就此罷休的!」

滿面怒容,目露兇光,從維巴現在這副猙獰的模樣,如若伊妮德此間出現在他的面前,很可能當場便被他殺死洩憤。

可是際此情景,維巴眼看部下們儘管因他之故,不斷作出無謂努力,他的神情也益發險惡了。

相對地,聯軍士兵們固然束手無策,但作為施術者的伊妮德,較早之前的她,則比作為敵軍的維巴他們,更早陷入另一種苦惱之中。

───*───*───*───*───

「嗚…果然……」

身子發軟、面無血色、香汗淋漓,本是淡雅閒逸的伊妮德。她的模樣,卻在短短的三數分鐘間,自原本的輕柔化作沉靜,再由沉靜轉為凝重。不一會間,更是從凝重,變成這時的憔悴困倦。

原本稍顯纖弱,但仍算健康,如今面如白紙的少女,卻活像身罹重疾,彷彿隨時也會不支倒下的樣子。

『果然…不顧一切使用,距離完成還差很遠的這…實在是太勉強了……想不到,早已有所準備,動用上所有能用的道具、秘術、藥物,不管功效多少、有否副作用都全使上,更是以作弊的方式來進行。但我想實在是…想不到才不過一會……』

『魔力都耗盡了……』

伊妮德指她在勉強使用的。
正是她現在使用的最終守護術法──【迪.巴尼亞】。

【迪.巴尼亞】,是伊妮德與瑪洛斯神殿中,多名精擅魔道的前輩及同伴,近年一起研究的術法題目之一。

可是,隨各人留在神殿的留在神殿、四處征戰的四處征戰,還有因為別的事情,所以漸漸演變為各自鑽研,並且待大家碰頭時才一起交流。

近年,伊妮德在這項研究上,已多少取得一點成果,並在這數個月裡,因機緣巧合之故,得到前所未有的重大突破。

也是因為這個,她才有機會為萊古蘭城的數十萬軍民,拼命掙到一線生機。

只可惜,縱然得到關鍵性突破,但嚴格來說,【迪.巴尼亞】這術法,和能夠稱為盡善盡美的地步,仍有著很大的距離。同時,因為得到更多的認識,清麗女孩也更清楚……

以現階段所研究出來的成果,少女清楚到一件無奈的事實。

【迪.巴尼亞】,根本不是人類有能力使用的。甚至,可能連上位神族,乃至是傳說中的超上位神,衪們也不一定有本事使用。

由於明瞭這一點,更曉得這術法在眼下的重要性。因此,伊妮德早在數天之前,藉早前研究時留下的一切,著手作出種種準備,好讓她能夠以取巧作弊的方式,來創造挽救眾人的奇蹟。

研究所得,伊妮德知曉便是以她今時今日,遠較不少術法名家為高為強的魔力,以及更為精湛的魔力消耗、調控、回復能力,仍是無力支付【迪.巴尼亞】的龐大魔力支出。更甚者,可能就連作成術法所需的術式,她還是力有不及。

因此,豁出一切的決意少女,一方面以各種各樣、開源截流的方法來彌補魔力不足。同時間,她更採用前所未有的構想,採用兩段術法的方式來建立術式,賴以推動【迪.巴尼亞】。

第一段的咒文,以及滿室的魔法陣。
其實這本身和【迪.巴尼亞】,根本沒有半點直接關係,但伊妮德所以為這一步,不惜花耗莫大心力。箇中的真正原因,卻這全是為了作弊而做的。

因為,若是要完全發動【迪.巴尼亞】,本身除了需要質量均驚人至不合理的魔力外,同時若由人類之身的她來施展,更得在依靠一個極重要的魔法陣,從中作為輔助才行。

不過,這個魔法陣,據少女暫時所得的心得,這根本是不可能出現的…不,該說這是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出現才對。

因為這個陣式和術式,本身可不是在平面的地上,或是作成對尋常術士來說,已是近乎不可能辦到的立體魔法陣,便能滿足當中需要。

結果,就為了彌補魔力、構成魔法陣,還有承擔術法施行時,對身心精魂的恐怖負荷,所以伊妮德才得以第一段的大量前置工作,來減少魔力消耗、增補魔力、大幅削減對自己的負荷、將殘餘魔力及附近一帶的遊離能量轉化、再用、使用,更僥倖拼砌、建立出一個「人類」從未能使用過的……

【多重複合術式.超次元自動無限擴展魔法陣】。

憑這一切,伊妮德才勉強解決上述的問題。

亦在第一階段完成後,伊妮德才有機會,正式嚐試從未實際測試的第二段魔法。結果,憑天縱之才、運氣及更重要的決心,伊妮德終於成功創造奇蹟,施展出連神也不曾使用過的終極術法!

可惜,無疑作弊、開源截流的工作已盡量進行,但需要維持【迪.巴尼亞】的魔力,實非伊妮德能夠長久支付。結果到這個時候,魔力的消耗也到了她的個人界限……

『可是,難道我現在便放棄嗎?但…就算我放棄,我現在也不能…而且,夠了…實在是夠了。不管是誰,我不想…不想再看到,再有人因為這種…沒有意義的事而……』

「呼…對不起…」輕抒一口氣,勉強站立的虛弱少女,緩緩說出道歉話話,但她的道歉對象,卻是……

『誠…但請你…請你原諒我吧……』

眉宇間滿帶無窮的歉意和悲哀,但眼中閃耀決意光芒,少女向心中的人道歉,並打算如自己所想的豁出一切時,忽地再陷入另一番困擾之中。

『不行。若只單純地…這樣不論質和量還是遠遠不足的。』
『但若是…那我…那我的…到底是…是甚麼呢?』

『哎呀…伊莉亞……』「!?」

『雖然我好像沒有立場這樣唸妳,但總是不自覺地為別人著想的妳,妳的真是很傻呢。不過,也是因為這個,妳才成為我們的……』

「啊!?誠…嘻…是嗎?你…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在支持著我的你,到了最後…到了最後的這個時候…」

於魔法陣中持續發放瀕臨衰竭的魔力,倏地驚覺某人曾跟自己說過的話,伊妮德不覺低頭自語,一絲複雜而溫暖的苦笑,也在那倒映淚痕的俏臉上浮現。

『也是你,為我解開了…這個最後的難題呢…』
『謝謝你,誠…你…保重……』

毫無先兆,當淒美迷濛的雙眸輕閉,清淨無垢的水珠,順著叫人心痛的淚痕再度淌下時,一種無法以文字言語來形容,完全是屬於靈、歸於覺,無形無相,但確確實實出現的「存在」,悄然自決意少女的身上默默湧現……

心中無念
善己及人
澤及萬物

對伊妮德來說。
這…這是甚麼?


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迪.巴尼亞】不單繼續維持。
更以人們無法想像的幅度,在極速增強中……

───*───*───*───*───




最後...小弟該搞預告嗎?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五:【「這世上,沒有我斬不斷的東西」嗎?攻擊點誤差為零?又如何?】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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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六章五:【「這世上,沒有我斬不斷的東西」嗎?攻擊點誤差為零?又如何?】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五:【「這世上,沒有我斬不斷的東西」嗎?攻擊點誤差為零?又如何?】

「可惡!」

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早上七時二十三分

經過大半小時的全力狂攻,比撒羅.利安魯聯軍不管是戰士、魔道士、不同的魔族等等,以各種各樣的遠近、單獨或群體攻擊,就連為求保險,刻意由鐵諾送來墜龍大陸這裡,數匹實力驚人的中位龍族夾擊,始終還是無法突破,這由某位決意少女設立,作了一點功能上變更的【調和之結界】。

「混帳!」

眼看己方徒勞無功,面上由於那足以輕易燒死大量好手的龍炎映照,使得本如夜叉惡鬼的神情,更顯猙獰可怖的維巴王子,陡地怒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無能的飯桶們,快給本殿下滾開!」

「那賤女人弄的妖術,就由本殿下來毀掉吧!」

「?!」
「殿下要動手?!」
「快!我們快讓路!」

驚聞命令,因久攻不下致使士氣委靡不振的利安魯軍,熟知主子實力和「手段」的他們,慌忙讓出一條康莊大道,好讓他們的殿下能夠動手。

與此同時,同在陣中的蘭沙三人,則在聞言間認真觀察,想藉以確認這名利安魯王子,是否真的有傳言中的過人實力。

「哼!」心下了然,知道蘭沙他們的盤算,但眼下正值怒火中燒,加上知道身為事件的主導者,自己更非解決目前的困局不可。故此,想到能趁機以本事震懾對方和蘭沙他們,這更堅維巴出手破城的想法。

「來!斬城刃!」

手猛一揮,盛怒王子於暴喝聲中,向部下作出指示。

『斬城刃?』

維巴的呼叫,使蘭沙各人不禁眼神微變。

『這個,就是情報中,這人新近正在鍛造的兵器嗎?』

「!?」
「吼~~~」

當八名矮人奴隸,合力運出一柄……
刃長一米一,柄長一米,全長二米二的超重型巨劍時……

以狂暴的勢道棄騎落地,如狂男子單臂將身旁坐騎,猛朝萊古蘭城那裡狠狠擲去,自己則加速向城堡方向如箭疾衝。

同時,狂風急刮,矮人身畔的巨劍,亦勢若奔雷,驟現在萊古蘭城的上空!

「喝!」

瞬越距離的障礙,雄壯身影閃電出現城堡上空、斬城刃附近……

胸聚狂怒氣!
心凝霸殺意!
剛勁貫十成!

一刀!傾城!

「這世上!沒有我斬不斷的東西!」

口放豪語!狂氣蓋天!
手執斬城重刃,維巴已然斬出他的第一招!

不管此言是否過份誇大,但隨維巴來到的利安魯軍,均對王子還有斬城刃配合的威力,充滿無比的信心。

因為,才剛在兩天之前,儘管感覺可能有點小題大作,但只使上尋常兵刃,更沒有使上全力的狂傲男子只是隨意一擊,已立教半座山壁為之崩塌。

這樣,更遑論眼前的他,已然全力使上強猛招術,還加上首度使用的恐怖巨劍斬城刃?!

言語彷彿許久,心念只屬一動。

「吼!」

斬馬!分屍!

飲血為祭!巨刃破空!
勢如落雷!強勢降臨!
於半空劃出一道淒厲血痕的超重巨刃,勢挾九天驚雷轟落城壁!

滿懷自信,維巴肯定…
憑這一擊,他定能將這座城堡,就此一刀兩段!
憑這一擊,他定能用無數生命,血祭斬城巨刃!
憑這一擊,他定能以鮮血作書,刻下不世功業!

從中,他更是以此為始,滿足他的不滅野心和慾望。

可是……

「!?」
「!!」
「……」
「混…混帳…」

想也不曾想過,在這驚天一擊之下,結果竟是……

沒有一刀兩段、沒有生命血祭。
這,當然更談不上甚麼鮮血作書、不世功業。
因為,維巴.艾朗和斬城刃配合,重斬城壁的這一擊,別提破城殺人……

就連半塊磚頭也沒有劃花……

「可惡!怎可能這樣的?!」狂怒號叫中,維巴和斬城刃已由於兩者的如山重量,加上重力影響之故,順著城壁的光霞,就此快速滑落城下。

不過縱是這樣,直至怒叫男子雙腿著地,斬城刃始終無法在城壁上,留下半絲記號。

「混帳!混帳!混你的帳!」

於鴉雀無聲,全場萬位數以上軍民的冷眼旁觀中,活像瘋子小丑,深感受辱的維巴,立在震怒之中再度揮刃……

『該死!妳這該死的女人!就讓妳和那些人,看看本殿下的真正實力!真正絕技吧!』

激怒攻心,為求挽回顏面、破城洩憤,更為達到原有目的。維巴立即有所決定,使上早年機緣得到,最近修改研習完成,更特地為了與之配合才鑄造斬城刃,他的真正最強秘技!

目射寒光,紫芒乍現。
色泛紫紅的電流,環旋縈繞寬大的巨劍。
健腕疾翻,滿含紫電的斬城刃,驟從斜下而上,高速吐出亮紫電光!

秘劍!
紫電一閃!

「吼!」

高聲咆哮,心中另有計較,儘管對拼當中沒有反震之力,維巴仍在紫電一閃間,身如江河急瀉般往後飛退。

不過,縱使人已退去,但【紫電一閃】的無匹威力,則全數落在城壁的光霞之上。

『媽的!去死吧!』

為求穩當,儘管深知【紫電一閃】的威力,絕對凌駕於剛才的【一刀傾城】,但維巴亦早有準備,在退開、轟然著地後隨即施加悍猛霸道的追擊。

豪光暴綻!風雷交集!
令人心膽俱裂的淒冷青芒,高速帶起狂風匯集劍上,更瞬即聚化成球。
右臂一收,左臂虛按。
勁繞全身,力鼓刃上。

「媽的!再吃這一擊!給本殿下去死吧!」

寒光暴射!勢若暴風!
高聲怒喝!重步踏落!
斬城巨刃在如蛛網崩裂的瓦礫上,如浪疾送,劍上的青光巨球,亦即時如雷轟出!

蒼雷!疾走!

於紫電猶在城壁激閃衝突之時,高速疾走中的蒼雷,沿途所經之處盡皆劃地形坑,旋風亂塊環旋在無匹雷光上,最後更強勢轟擊在紫電餘光之中。

「!?」
「怎…怎會這樣的…」

豈料,縱是如斯霸道的招術,如此凌厲的攻擊。
可是,最後仍然沒有收到出招者期待的成果……

而且,非但沒有原本預料般,出現以整幅城壁為核心,直徑百多、甚至數百米範圍內的一切盡被毀滅的情景。

一切,更有如石沈大海一般,就連半點重招防壁對衝抗衡的場面,也沒有發生過……

一切,就像剛才的攻擊,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媽的…這…這究竟是…是甚麼防禦魔法啊?!」

『傳聞和情報屬實。這人很強,我多半勝不了。』
『以他的實力,加上兵器之助。獨戰取勝的機會不大。』
『……』

看了看毫無保留,一口氣連施三記大技,更因徒勞無功的打擊,致使正在回氣的狂暴王子。蘭沙三人飛快對望一眼後,各自對維巴的實力評估,也目光中表露著。

『可是…』

再度相互環視,蘭沙他們…

立即有所行動!

『現在,就由我們試試看。』

『動手!』

「吼~~~」

勢若怒濤,壯碩雄軀捲起漫天塵土,直如一輛重型戰車般瘋狂直衝。

手執柄末,雷克斯環舞重型長柄戰斧,在朝陽中映出讓人膽怯的光圓,激發出三軍為之辟易的悍烈勢道,最後更破開大氣!

重重砍出!

大地雄叫!岩鋼碎!

「……」
『是時候了…去!』

中年壯漢的重砍才剛擊出,本是位處他身後的零,眼中猛地精光暴綻。接著,無比銳利的眼神,便於人已不在的虛空中,留下絲絲殘留的映像。

這剎那之間,零…
他已動了!

嘯~~~~~

猶如千里龍吟,灰黑身影於虛空倏化灰黑長龍,臂上雙刃陡現的金屬男子,雙刃連環急劃,第四道光刃已瞬間越空落在,已然退開的雷古斯方才轟擊的攻擊位置上。

而且,四次攻擊所命中的地方,和剛才一擊的位置,彼此間最多亦相差不會超過半厘米。

「喝!」

灰黑「龍首」──零在第四擊命中之時,亦距離攻擊點不足三米之遙。
零,更作好準備,全力擊出……

光靈.滅彈!

左拳隔空虛擊!
一枚巨大的強力光彈,陡自左拳上破空擊出!
隱帶咒語術式的光彈,電光火石間命中目標!

右拳貫勁轟出。
魔導術式、能量光流,環繞全力轟擊的重拳。
神阻殺神!魔擋誅魔!伴隨貫徹一切的決心。

光彈命中目標!重拳擊中光彈!
這,立時爆發出毀滅性的力量!

『果然厲害。那麼,到我了……』
「去吧!靈器物轉!」

於【光靈滅彈】滅絕性力量下,連退避中的雷克斯也備受衝擊。
可是,面對這正要爆發出最強威力的能量風暴,蘭沙亦身如勁箭般電射而上……

咒槍.基奧.滔!

鋒刃於閃光中出現,愛槍入手、身處半空的精悍騎士,瞬代零的原有位置,並催動最大的力量,貫注基奧.滔上全力旋刺而出!

投身由驚人力量,所產生的能量狂流之中。

攻擊點誤差……

零。

「……」
「呼~好邪門。城裡是有神族或魔神族嗎?」
「有結論了。」

從三人開始互望至今,也不過是眨眼功夫。
不過,就在這眨眼之間,雖不一定使上最強大技,但亦然全力出手的三人。他們完成了他們的打算,從「測試」中得到他們的「結論」。

同樣看到蘭沙他們出手,同樣體會到他們的驚人戰力,但也同樣看到他們得到,和自己完全同樣的結果,維巴不由得呆望他們。

「比撒羅帝國.帝國軍全軍聽令!」

神色平靜,但眼中微泛感傷的年青騎士,正容向部下命令:「全軍暫停一切攻擊行動,並在依我接下來的指示改變陣式同時,派出警戒部隊到附近一帶警戒,有任何異動立即通知我!」

「喂!你這樣算是甚麼了?!」在不明確實情況的雷克斯,還有不露心中所想的零,兩人注視的目光中,回過氣來的維巴王子立就蘭沙的指示,以及比撒羅帝國軍的怪異舉動,主動上前向提出質問。

「艾朗殿下。請聽本官解釋。」

忍耐著心中波動的情緒,綠髮騎士肅然、凝重地跟不滿的王子解釋:「我們現在對上的這個魔法,本官雖然不清楚這到底是怎樣的魔法。可是,同樣熟知城中的資料,本官想殿下應該能聯想到,這多數是伊妮德小姐所施法產生出來的。」

「毫無疑問,我軍和殿下這一次行動,確是要將萊古蘭城攻陷之餘,更要將滿城的人都……」

微一垂首,轉眼復又抬頭,蘭沙望向城上的光霞:「由於不能破除這個防壁,我們便不能行動,所以本官才有這樣的指示。至於會有這樣的指示,則是因為從殿下,以及本官等人在剛才的測試中,本官和零大人已大概推斷到。現在在我們面前的這個防壁……」

「別說我們四人合力。這恐怕就算是我軍的『活武神』,龍騎將──鐵諾大人親臨…呼~本官恐怕…恐怕就連鐵諾大人也不一定,能成功將這個防壁破壞。」

「甚麼?!」雖然對自身的實力極具信心,但維巴很清楚,對方口中的鐵諾大人,到底是否目前的自己能否勝過的棘手人物。

「只不過,因為本官的一點認知,所以本官才有現在的安排。因為,本官很清楚,這個防壁無疑是牢不可破,但……」

說著,蘭沙再次故意轉過頭來,望向正泛柔和光霞的萊古蘭城,也順道避免自己眼中無法掩飾的神色,讓雙方的人有機會發現……

『伊妮德小姐,妳…妳這樣做…真的不後悔嗎?』

───*───*───*───*───

「唉…小姑娘。妳…妳這做法…會不會是傻了一點呢?」

相若自語,也在遠方山頭出現。

身穿的衣甲,有著一定程度的破損,帶著血污、身軀上有一些快將痊癒的劍創。剛烈的殺氣霸意內歛,魁武男子從遠方山頭上,遙望萊古蘭城處出現的奇景。

這名有著鐵鑄神情的男子,赫然正是剛才和誠交手、方才蘭沙口中提到的「活武神」,「龍騎將」──鐵諾。

完成承諾了的「工作」,別無他事可幹,縱使不明所以地有點心情鬱鬱,但明瞭今天將要發生何事時,鐵諾打算在離開此地前,看看萊古蘭城的情況。

始終,對嗜戰成癖的活武神來說,要在今天跟因為接下來的事,導致情況不如理想的「好對手」──艾度沙決勝負。這件事,對他來說絕不是一件,會讓他感到興趣的好事。

「唉…」

本身亦算認識對方,鐵諾對於正在萊古蘭城中,不顧一切地付出著的少女,不禁輕嘆道:「伊妮德,妳…真是很…唉…」

「不過…」

眼浮異樣神采,輕輕搖頭的鐵諾,語氣中滿含激賞之情:「能做到這件事。伊妮德,妳真的是…連天才也不配用來稱呼妳呢。想不到,妳竟然能做到這樣恐怖的事……」

眼帶黯然,但暗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唇上蓄鬍的豪傑心中喃喃自語:『妳這個魔法…嘿,不要說我或達克法斯那傢伙,恐怕就連加上加路斯也…嘿,不不…我想,就連我們的『真魔帝』,撒卡那傢伙來了。恐怕…也只可以跟妳們,隔著這個防壁,大家一起傻著眼對望吧?連這樣的事妳也能辦到,妳真是夠可怕、夠有趣…也夠狠心呢。嘿,唉……』

「呼~~~」

想到此處,心中無奈、複雜之情更盛,眼中不覺微泛憐惜,鐵諾沉聲低語說:「不知道是為甚麼,也不知道是怎樣作的。但是,不只是生命力和元氣,看來…想來妳多半是…想不到妳竟然連『魂』也拿來燃燒…當作能源的妳…伊妮德…妳…妳還能支持多久?妳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不錯。
一切確如鐵諾所言,為了支付【迪.巴尼亞】,那根本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消耗和負荷,伊妮德確是用上除了已會影響壽命,甚至是足以致命的生命力和生命元氣來當燃料。可是,心知仍是遠不足以支付需求,伊妮德更是連…難以回復、無法取代的存在──「魂」也用來當能源。

光是使用生命力和生命元氣,少女已是面對幾近必死的命運。
可是,若是連「魂」…
連這個絕對不應損傷的「存在」,也拿來使用…毀掉……

伊妮德,究竟會有怎樣的後果?
不過,這個…這對現在的她來說,已再不重要了。

因為,少女將她的所有,全部放在她接下來的時間裡。
至於這樣,會為她帶來怎樣的結果?
又或是她在這之後將會怎樣?

她,有想過。
但,她不願再想……

*****************************

後悔嗎?
值得嗎?
不怕嗎?
這樣做不是太傻嗎?



這些答案,有必要問嗎?
在這個時候才問,還有意義嗎?

這個,沒有人能回答。
就算是,決意付出、犧牲的「她」…
「她」,也是一樣。

無法回答。

因為,她…她到底也是一個人。
一個會哭、會笑、會生氣、會…
會有喜歡的人、會愛上…
單純地愛上「只是一個人」的「人」。

萊古蘭城
尤多拉塔.塔頂

「呼…呼…」已過了不知多久,獨處塔頂、為城中人等拼命的少女,雖然那願意付出的心,依舊沒有絲毫動搖。可是,她終究也是一個人,所以際此只需要繼續付出魔力、繼續維持術式和魔法、繼續「燃燒」那「能源」,而不必要再保有著高度的集中時……

她,也因為心中無可避免,出現的感情和焦燥,聯想到一些事情。

『我這樣下去…最後,我該會死吧?甚至…我該…唔…』無意識地輕輕搖頭,藍髮飄飛舞動的少女,極力避免再去想那…那個叫人害怕的後果。

『到了現在,我…我還能支持多久呢?一小時?五小時?還是更久?抑或是根本只餘很短的時間呢?現在,大家的希望…不是我。而是要看…到底是大哥他們能先趕到?還是我先支持不了……只是…』

『誠…啊…我…誠…依他昨晚所說的…也是的,大哥該會讓他先趕來吧。可是…昨晚,誠他說的…好像是…而且還要……那如果…如果…他來到的時候,我卻已經…或是他剛來到時,我才…那麼,我……不!我不要……』

情知不該想這些事,但實在是無法制止,加上由於心中的感情,所以孤獨一人、孤身作戰的她,終究是難以自制地胡思亂想。

『那麼,如果…如果…如果他在這之前來到,這又該怎辦?就算我能讓他進來…進來這裡。那我之後該怎辦?就讓他在這裡?在這裡看著我步向死亡、步向永遠的…不不不!那麼,如果…如果我…我和他一起…一起面對?或是一起逃走?不!不行的!我不可以這樣的!而且,若讓他知道…我是這樣選擇…他…他會不會因為這而…而討厭我…我不要!我不要這樣!』

心下明瞭,情知心中那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是,被不知道有此時的一番思想、矛盾的人,在往後的時間裡被稱頌有加,更被譽為「慈愛女神」的少女,縱然明白喜歡的人,絕不可能會因為這個「自私」的打算,而討厭自己。

但際此心神不定、思緒紛亂的時刻,更因為較早前看到「意外」的人,兼適逢處於患得患失的時期。正因如此,縱是心思玲瓏剔透、才智絕頂高超,她仍是生出一些非理性,甚至是可以用很蠢來形容的想法。

可是,正因為本身對心中的人,有著極為深入的認識。所以,少女更堅決地下定決心。

『誠,對不起。但就算是你現在來到…但是…但是為了我的自私,也是為了你更大的將來。我是不可以就這樣放棄的!』

心意已決,少女在眼神一凜間,精神回復到專注的水平。
這情況,就直到……

**************************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86 楼] | Posted:2007-05-26 17:04|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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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六章六:【如願以償…夢至盡頭……】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六:【如願以償…夢至盡頭……】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正午十二時七分
萊古蘭城
城郊森林

「我…我們該怎辦?」

時值中午,日光最盛的時間。但在茂盛的叢林中,就連陽光也被層層疊疊的密集樹幹、樹葉所擋。此時,處身陰影中的一人,向身旁的同伴說:「我們…我該現在便去?還是……」

「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同樣藏身林木陰暗處,被問者稍一深吟後搖頭回應:「到底,我們…以我們的情況,不管是立場或能力,都是很難…唉…總之,我們先看看接下來的情況,會有怎樣的轉變,才再作決定吧。只是……」

「我…嗯,我想…大家也是這樣希望吧?無疑是有點亂來,但只希望,這一次,大家…還有…她…她能平安無事……」

縱使看不清說話者的容貌,此番說話亦有不少叫人費解的部份。可是在這番話裡,當中所夾帶的語氣,卻是那麼地沉重、無奈,更隱隱飽含無盡的祈望……

因為,除了發言的當事人外,他和他的一眾同伴,均在心中不由自主地,都將他們的心思放在那位「她」身上。

只是更可惜的,儘管誰也沒說出來,但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安焦燥,則正暗暗在他們的心裡滋長著……

『不管是神,或是魔神。請求你,保護她。讓她能支持下去,平安渡過這次危機吧。』

這些,就是這一批人,心中最真摯的祈求、全心的禱告。
可是,會否就因為這懇求,因而出現天遂人願的結果呢?

***************************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下午二時二十七分……

『不…』

自清晨六時許開始,持續至今已歷時超過七個小時。
緩緩步向肯定的結果、慢慢走向必然的結局。
不但要面對、承擔,更由自己一手促成。
即令是這種,遠比刀銼神經更難當的身心煎熬,少女仍然坦然承受、面對,甘心喝下這杯無人願喝的苦酒。

可是,就正如早前的苦惱,眼下卻有新的問題,衝擊著少女的心神。

『五分鐘…五分鐘…還有五分鐘!』
『只剩五分鐘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

從多個小時的經歷中,伊妮德已從當中體悟到,距離自己步向最終之時,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但就如之前所說的……
伊妮德,她…她終究只是一名少女。
一名年輕,只活過匆匆十六載人生。
原本,該還能享受美好人生的少女。

那麼,當知道若自己繼續下去。
自己僅餘的人生,只剩下不足五分鐘時。
若還不能讓她,只是在她的內心,有所反應、有所渴求。
這樣,對這位本來是不必犧牲,但全為別人付出的她,

就實在是太過份了……

下午二時二十八分

『四分鐘…還有四分鐘…我…我還只有四分鐘嗎?』
『大家…大家…我…我…我不要啊…嗚……』

下午二時二十八分
二十二秒……

「嗚~~對…對不起…大家…我……」
一向予人外表柔弱,但內裡堅強的感覺,少女…
終究忍受不了,禁不住垂首悲泣。

可是。
她哭的原因,到底是為了甚麼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是我…是我…都是我……』
『達拉斯大人、各位,對不起啊。我…我實在是……』

『對不起。大家,我……』
『我本來確是…我確是想跟大家一起,堅持到最後的……』

『儘管…這就儘管…我很清楚,就算是在現在,我也是……』
『我也是無法改變,我最後的結果。但…但是……』
『但是,就算我的結果還是一樣……』

『這…這就算是必死無疑……』
『這…這就算是連「魂」也會毀掉……』
『這一切,我也不在意的。但……』

『但我…但我還是無法壓抑,我最後還是很想…很想……』

「我還是很想看到他!」
「我很想看到他!我很想跟他說話!」
「跟他說我還沒有跟他說的話!」

「我很想跟他見最後一面啊!嗚…嗚……」

面對無法改變的命運
得到能夠肯定的結果
但仍想抱怨、仍有渴求。
更想作出「自私」的決定。
所為的……

就只是一個很微小、
一個對於常人來說、
只是理所當然的願望。

「跟他見最後一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是我,這全是我的錯。但我…我知道…我知道誠現在…他現在正拼命趕來。我知道的,我能感覺到…我能感受到他的感覺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背叛了大家…背叛了大家對我的期望。這…這全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但是,對不起。我…我還是…我實在是無法…無法抑制我的渴望啊……』

「對不起…對不…嗚…一切…都是我不好……」
「大家…嗚…對不起……」

為了一個微小的「自私」要求
正自痛哭不已、沉重自責中的少女

在短短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身心冒出鮮血時……
痛下一個,她無法原諒自己,但更無法不做的決定……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下午二時二十九分
尤多拉塔塔頂

伊妮德因為一個私人理由
在距離她最後界限前的三分鐘
解除,已成城中人等命脈。
調和之結界──【迪.巴尼亞】的一切功能……

這,亦等同,
敲響了城中人們的喪鐘……

───*───*───*───*───

同時二時三十一分
萊古蘭城
城外

「呼~」
沉沉呼了一口氣,作為己方最高指揮,全副武裝的他,在下唇滲血間,揮動緊握著的拳,向旗下部屬作出指示。

「是時候了。全軍.攻擊!」

在蘭沙下令同時,萊古蘭城一方的人們,自城主達拉斯以下,莫不為結界突然消失而大驚失色。在這個檔兒,由維巴的斬城刃所擊出的兇芒,亦落在城壁之上……

接下來的情況,可是能輕易想像。

失去【迪.巴尼亞】的守護,城中守軍縱然早有打算,決意跟敵軍拼死一戰。但光以雙方的質素和數量,加上士氣等因素,進退失據的萊古蘭城守軍,就連質素較差的利安魯軍,也是顯得無力抵抗。

這樣,就儘管蘭沙他們三人,無意插手單純的殺戮。在解除守軍的戰力後,主要便讓部下和利安魯軍,完成他們原本的工作──

屠城。

本來,軍紀是視乎當時情況而定的利安魯軍,在這時有不少部隊,本能滿足他們的慾望。只是,反過來是一向被人們視作魔鬼的比撒羅軍,由蘭沙出面跟維巴交涉,表示不宜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種不必要的地方上。正因如此,才能將萊古蘭城中,虐殺、凌辱的事發數字,大幅減少不少。

不過儘管如此,就只在短短的數小時間。

不論原本是男是女、是老是嫩,只要身份屬於城中之一,如今便盡成殘軀死體。不同類別的殘肢斷體、肝腑腸臟、眼耳鼻舌,伴隨眾多殘缺屍首,更遍陳各處。

往昔城民們的嬉笑聲、談論聲,現在則化作諸般萬種哀嚎、痛哭、慘叫、悲吟、狂號。身處此地,便直如置身無間煉獄,這就哪管如何不想聽到,但只要不是失去聽覺,那還是不絕聲傳入耳。

被人一擊斃命者,可能還該暗自慶幸,因為尚且能痛快解脫。
不幸的,或死無全屍,或化為焦炭,又或是在生前,或死後,飽受種種折磨、摧殘、侮辱、凌虐…甚至是先眼看至親最愛慘遭毒手,才再被玩弄至死。

「唉……」

看到枕藉遍地的殘軀死體、鮮血集結成河的淒慘模樣,較後更看到陳列地上,年老兼毫無戰力的城主,在拼命保護城中的人民時,被亂刀加身後的殘存屍首。處身在這不理城壁上下、房舍左右、建築內外,原來的色彩是甚麼,現在大都化為紅與黑……的環境。

蘭沙不禁搖頭輕嘆。

「咦?」

可是,亦在這個時候,年青騎士忽地發現有點不妥。

「維巴殿下,請問殿下是打算……」
「別礙事!」

一聲咆哮,喝向策騎接近的盟友,手指城中高塔的威武王子,面露狂態地獰笑說:「本殿下要去找那個賤女人!不管她只是還有一口氣也好,還是死透了也罷!我亦要她知道本殿下的厲害,還有跟本殿下作對的後果!」

「甚…甚麼?!」

聽到這番說話,早已大概推算到伊妮德,長時間強使【迪.巴尼亞】後的結果,更同時隱約猜到維巴意圖,蘭沙在這一刻間只感腦中熱血上湧。一股莫名的激烈感覺,更無法制止地直湧心頭:「艾朗殿下!請殿下三思!」

「咦?你要擋我?」

眼中含火,從年青騎士的短短兩句話中,多少察覺箇中感覺的維巴,即時回首喝問:「蘭沙大人,依本殿下跟你們作的約定,大人好像不該有現在這舉動吧?!」

「維巴!你…」
「嘿!本殿下怎樣了?別阻路!不然若她真的死了…嘿……」
「甚麼?!」

「!?」
「!!」

於雙方言語不合,氣氛更漸逞劍拔弩張之際,另一變故亦驟然出現。

「報告。」

「蘭沙大人,較早前發現、在森林待命中的被俘友軍,這時突然闖入城中,並且強行佔據尤多拉塔一帶的地域。請大人指示。」
「艾朗殿下,比撒羅帝國軍一隊人馬,忽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更衝到尤多拉塔一帶,強行將我軍的人員驅走。請殿下定奪。」

「甚麼?!」

相若的消息,只代表著一件事。
伊妮德早前釋放,隸屬比撒羅帝國的戰俘,這時突然回來了。
而且,更將伊妮德所在的地方,佔據起來不讓別人進入。

這…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

早在呆等,並派員作出警戒時,蘭沙已得知這批人逗留在附近的事。只是,由於考慮到這批殘兵的情況,所以蘭沙沒有讓他們參戰,亦任由他們在附近一帶繼續待命。

天曉得,他們居然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做出這樣的事。

為了這件事,蘭沙等人暫時將爭拗放下,並盡快趕到尤多拉塔那裡,瞭解事情的實際情況。

豈料,當到達現場,並看到那數千名,不少成員仍負傷在身,但仍緊守尤多拉塔,不讓友軍或利安魯軍接近的殘兵時,蘭沙他們從數名代表口中,聽到……

「對不起,蘭沙大人。我等不敢請求大人赦免我等的罪,但我等懇求大人開恩,不要讓任何人去打擾於我等有莫大恩德,已是…已是無可避免地要…要步向人生終點,甚至經已離…離世的伊妮德小姐。」


「雖然這樣說不好,但若沒有伊妮德小姐,我們恐怕早已…所以我們希望大人恩准,不要傷害伊妮德小姐……」


「大人。抱歉,但我們實在是忘不了…忘不了伊妮德小姐,她是怎樣地對待、幫助、拯救我們…我更無法忘記…當時她為了救我們,跟這裡的人所說、所做的一切…我們在這裡請求,求大人能夠……」


「我們…我們實在是不能…不能讓對我等有大恩的伊妮德小姐,在她已是…已是……」

一臉複雜難言的神情,蘭沙等人只是怔怔看著眼前的這一批友軍、這一批魔族友軍……

縱然是殘敗傷兵
即使是戰俘降卒
但他們……

更叫人意外的,
竟還能從中隱隱聽到一點,自當中數處傳出…微弱的飲泣聲。

眼前這情況,蘭沙他們實在是掩不住心中的震動。

『他們…他們…他們……』

「…混…混帳…混帳!」

彷彿被這樣的氣氛、被眼前這群根本不成戰力的殘卒,那意外而生的驚人氣勢與執念所壓倒。意欲作出這批傷兵所不欲發生的事,維巴為了挽回面子,同時為求達到本來目的,立時強自怒容喝罵:「你們知道你們這樣是甚麼的一回事?!你們這樣是要造反嗎?!」

「我們知道!我們不敢!」

即時高聲反應,大致明瞭維巴意欲何為的戰俘們,居首一名本在比撒羅帝國中,有著相當地位的代表,正容向蘭沙他們說:「大人。我們在這裡的人,大都是感於加路斯大人對我等的恩德情義、渴望達到撒卡陛下的目標理想,並因而響應達克法斯大人的號召,遵從各位大人的指示。可是,就這一次…這一次我們希望…請求大人,就…就讓伊妮德小姐…不論她是經已去世,或是正步向終點…求大人讓她…讓她能安靜地待在那裡吧。為此,就算要我…我不敢說我們全部都是,但若要卑職負上所有的責任,我也願意負上一切罪責!請求大人應允。」

「請求大人應允!」
「!?」

沒有商量、沒有號召,但當代表的說話才剛高聲說出,餘眾亦隨即同聲呼應,並在高呼表態的時候,如那名代表般單膝跪下來。

甚至,同時高喊一句…
「願意承擔全部責任…」的…
也大不乏人……

在連維巴也為眼前景象所愣住時,蘭沙卻無言回頭,緩望他的兩名同僚。
這就縱使,他的眼裡已是有所答覆,有所決定。

「蘭沙大人,我沒意見。請大人做大人想做的事吧。」
「……」

「呼~謝謝。零大人、雷克斯叔叔。」

看過凜然應諾的長輩、無言點頭的同袍,綠髮騎士於再度回首時,眼中泛起明亮,但亦隱帶難過的神色:「比撒羅帝國.帝國軍全體聽令!從現在起,尤多拉塔方圓五十米的地域,全數列為禁區。現今在這城中的任何人等,不論誰也不得進入!違者…」

「殺!」

「對不起,艾朗殿下。這一切的責任,本官自會一力承擔,並在事後跟達克法斯大人交待的。現在還請殿下,盡快完成原有的工作吧。否則,本官擔心會誤了撤退的時間,並因而得跟艾度沙大人他們,作出無謂且危險的纏鬥。」

向神色怪異的維巴說過,並順道作出確是需要留神的恐嚇後,蘭沙轉身向仍守在塔外的友軍喝道:「本官已作出宣告,你們還不給我快點離開?難不成你們想我在殺光你們後,才再撤出這區域吧?!」

「謝蘭沙大人恩典!」

轟然應諾,一眾數千名殘兵,亦盡快撤離尤多拉塔方圓五十米的範圍。可是儘管如此,他們仍是不放心地留在外圍,像是恐防有任何意外發生。

「……」

此情此景盡收眼底,一直沒有明顯表態的零,如今心中卻在默默低訴。『像…像這個女孩,像她這樣…得到的這些…憑的,不是無敵的力量,也非驚人的才能。她…這…這就是「人」?才是「人」嗎?』

同在一旁凝望這景況,綠髮赤鎧的年少騎士,不禁在心裡沉嘆。『像伊妮德小姐這樣,既擁有驚世的才能實力,更能產生如此可怕影響力的人。原本,她的逝去該是對我軍有莫大好處。可是…可是為甚麼?我卻會為了這個,為這覺得如此可惜?如此無奈呢……』

『到底,我是為了甚麼感到可惜?為了甚麼要無奈呢?』
『或許…或許,得到這種結果的,真的不應該是她……』

只是,儘管地面上的人們是各有所想,均為少女的命運感到可惜。
但是,作為當事人的…她,她卻又是怎樣想呢?

沒有再燃燒不該損耗的「存在」。
失去這一切支持,不管身體或心靈的緣故,均令已然勉強苦撐的少女,虛弱無力地跪倒地上。

「對不起…大家…對不起啊…」
「都是…都是我害了你們…嗚……」


最終…
在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下午四時四十八分
比撒羅.利安魯聯軍
撤出萊古蘭城

****************************

四月六日
下午五時零四分

「誠…誠…你…求你快點吧……」
『我…我快不行了。我很想看到你啊……』

倒在地上的少女,本該透發亮麗神采的雙眸,此時只有深遠的憂傷沉痛,以及無比的焦慮,勉力抬頭遙望窗外。

五時零七分…

「我…」
『支…支持下去。我知…我感覺到的。他…他正在趕來啊!我…我不管怎樣…也要支持下去……』

原應白裡透紅的健康膚色,眼下盡是叫人憐惜的慘白。集合美與溫柔的纖纖玉手,顫抖著撐起已是弱不禁風的嬌軀,伴著無窮的期盼、渴望、淒楚及哀傷,凝視窗外的遠景。

五時十四分…

「呼…呼…」
『我…我…誠,我求你快點…我已…我已支持不了……』
禁不住心中的焦急、難以抑制盈眶的淚水,儘管纖巧身軀力氣全無、即使心神困倦如死。但少女仍是不敢躺下、不敢闔眼、更不敢放鬆、休息。

因為,少女害怕。
害怕只要自己一躺下、一闔眼、一放鬆。她的人便不會再起來、她的眼便不會再張開、她…她便不會再醒來。

但她最害怕的…
更是,如果她在放棄時,才看到「他」的來到,但她在那個時候卻已…
這樣,那時候她該怎辦?

無疑時間的流逝只是短短三數小時,等候亦只是區區數十分鐘。
可是,對已元氣枯竭,正續步步向未知的永恆,但基於心中的一份執著、一份不捨,猶自在彌留之際苦苦支撐的少女來說。

這一點點時間的等待,實在是太長、太苦了。

「啊?!誠……」

可能,是命運最後的一絲慈悲吧?
最終,在下午的五時二十四分,使少女不惜背負沉重的痛,令她拼命支撐,不肯就此離世的人。

他,終於出現。

「誠……啊!」
不過,透過塔頂的窗戶,映入少女眼簾的身影,從在接近時那顛簸不定的飛行軌跡、從那滿目瘡痍的淒慘模樣。身影的主人,本該在好數小時前趕到的他,想來在趕來的途中時,定和無風無雨一詞拉不上半點關係。

「伊…伊莉亞……」
「誠!」

不如故事小說中,男女主角劫後重逢的動人場面。

塵垢、泥土、汗水、血污…

這一切滿佈在衣甲破爛、渾身帶傷的少年身上,更在他落到窗戶時,由於身心的勞累和傷勢,因而狼狽滾倒地上。看到少年的模樣,本是神情委頓、軟弱無神,更距死不遠的少女,跪倒地上的她卻反過來,急忙勉力爬到少年的身旁。

「伊…伊莉亞…怎…怎麼會這樣的?妳…妳……」
「誠…你…你怎會這樣的?你…」

內容、含意相約的說話,各自少年少女的口中出現。可是,同樣被問及這問題,雙方亦不約而同,以盡是難以言喻的悲痛、沉重、哀傷…以及自責的神情,沉沉地搖頭不語。

「伊…」
「誠…求你…求你不要問…好嗎?我…我先替你治傷…」

制止心中的人追問下去,為了眼前人身上的創傷,眼裡湧出無限痛惜之情,少女只想盡快為少年治好身上的傷患。

為少年治傷。
這回事,少女在這多年來,都不知作過多少次。
只可惜,在今天……

「為甚麼…嗚…為甚麼…為甚麼都不生效的…為甚麼啊…」
眼見自己不斷嚐試,努力唸出各種各樣的療傷咒文,拼命催運不復存在的魔力,但少年身上的傷創,仍是紋風不動,絲毫沒見好轉痊癒的跡象。

為甚麼會出現這樣的事?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此時此刻的伊妮德,不要說魔力,就連生命力和生命元氣,也是全部消耗殆盡。那她當然不可能,可以再用魔法為少年治傷。

「嗚…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我甚麼也做不到?我…我就連想為你治傷也辦不到…為甚麼啊…嗚…我…我為甚麼甚麼也辦不到啊?嗚……」

本應能輕易明瞭的原因,但際此情況下,少女亦已無法想到。眼下的她,只是為自己辦不到,自己在人生最後想做的事、想盡的最後一點心意,因而深自內咎不已。

這,連帶一直重壓在她身上,那一份責任和期望、
再加上那在她心裡,那份無法承受的自責、傷創、還有將要面對的結果、失去一切的結局。

因此,一向予人性格堅強感覺的少女。
她的堅強,也在這一刻被侵蝕至…

崩潰。

「伊…莉亞,好了。我不要緊…我真的不要緊…妳…妳不要……」
對於緊靠自己胸前,痛哭自責不已的少女,少年縱使不清楚詳情,但基於心中的感受,還有一股在心裡驀然而生,叫他感到極度害怕的不祥預感,令他只想好好安慰、保護眼前的柔弱女孩。

「呼…誠…誠啊…」
不知是因為看到少年的到來?
是因為他仍是這樣體惜自己?
還是別的,難以表達的理由。

心知時間無多,所以在哭了一會後,強自振作的少女,眼含無邊的哀傷…還有,憐愛、珍惜與期望之情,向著壓根兒沒有想過能力差別,只是想著、實際地關心、重視、保護自己的少年淒然說道:「對不起…你今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伊莉亞…」

呆呆扶著少女,不明白對方為何有此一說的,但那份可怖的不祥感覺,卻正無情噬咬著少年的心,更令他不自覺地驚惶叫道:「不!伊莉亞!妳為甚麼要這樣說啊?!妳…妳…妳……」

不懂說下去,但自那被噬食的心中,盡是透出陣陣寒意。

「呼…誠…我…我…呼…誠,請你……」
沒有回答少年的話。

言詞吞吐,本是意欲說上甚麼,但心中一念立轉,少女只能淒然苦笑,在輕輕撫上少年,那滿是驚恐但關切神情的臉說:「請你掌握自己的幸福啊……」

「伊莉亞!我求求妳!不!不要!我求求妳不要…妳不要再這樣說好嗎?到底…到底妳這…妳這……」

為少女那虛弱,但一字一語皆滿含真心期盼、誠意祝福的說話,只感心中不祥懼意更盛,已驚、急、痛至淚盈於睫的少年,失措地說出一些,連自己也不知所云的說話。

「誠…我…我實在不想就這樣便…我還想以後和你及大家在一起……」
「伊莉亞!」

耳聞這充滿哀痛與無奈的說話,少年沒有甚麼也沒有想到,只是在悲叫同時,不顧一切地將懷中的少女緊緊抱著。

他,實在是不敢…不敢想像。
如果,失去了她,他會怎樣。
這時的他只知道…

我不能失去她!

「誠…抱歉…但是…」
「伊莉亞,這到底甚麼事啊?!怎麼今天…我…妳…我…嗚…」

「誠…嗚…」

眼看少年已禁不住哭了出來,縱然看不到那副難以抑制的激痛表情,有感於心的少女亦只覺眼中酸楚,並在強自抑壓中,臉帶淒楚迷茫的苦笑、已然出現的淚痕同時,解下自己粉頸上的頸鏈,並溫柔地繫在少年項上:「誠…這…這『影殘之晶石』,是我…本想在幾天後…給…給你的生日禮物…我…只是…對不起…我…我只能跟你說一聲……」

「不要!咳……」

不管身上並不致命,但絕對沉重的傷勢,意會到少女想說出道別的說話時,少年隨即不由自主地大吼,彷彿想將心中的一切情感心意,全數藉吼聲傳達。

「誠…我…嗚…」
『我…我實在是…對不起啊。誠,但我已壓抑不了。我不想…我不想就這樣便完結…對不起……』

「對不起…誠…請你…」
「伊莉亞,妳甚麼也不…」

「不!不…呼…不…誠…我求你…你聽我說……」

帶著無比的決意,截下少年的阻止,少女在到了這無法壓止的情況下,只能豁出一切。用著深自內咎、自責,但亦隱含一點,別有意味的神情語氣,向少年認真,卻又有點退縮地說:「對不起...誠,我撒了謊...我雖然曾說過,我會盡我的一切來守著大家,但我最後...我最後還是辦不到...我真是一個很差勁……」

「!?不!伊莉…」
「不…請你…請你讓我說下去…」

眼中盡是一股不作保留的決心,亦有著一份非筆墨所能形容的情感,少女神色語調依舊,但垂首輕聲道:「因為我還是抑壓不了...我還是很想...就算是最後一面,我還是很想看到你...我真是一個可恥、自私的人...…」

「甚…甚麼?!伊…伊莉亞…妳…妳說……」
「嘻…呼…對不起,但誠…你真是太呆了…」

於對方愕然望著自己間,少女只能報以淒迷一笑。只是,無疑這笑容足叫世人為之傾倒、群芳為之俯首。但在這絕美的笑顏中,卻又是那麼地苦澀、那麼地痛苦、那麼地無奈、那麼地內咎……

「誠…對不起…我實在是太自私了…我實在是不應該…不應該這樣的…我…我不但害了這裡的大家…還害了你…我不該到這時候…才跟你說的…我…我太自私了…但我…但我實在是無法再壓抑下去……」

哀、痛、傷、悲,佇足俏臉。她,認真訴說:「誠…我…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這不是…不同於喜歡大家的喜歡…我是…我是真的…真…呃…我很喜歡你…很對不起……」

「我是不該…不該在我快要…快要的現在,才…才跟你說的…但我…但我實在是辦不到。我原本也想忍著…忍著不跟你說我的感受…我的心意…但是,我確是不想…不想在甚麼也沒有跟你說時,就這樣便…我更不想…我害怕因為這樣…讓你…讓你忘掉我…對不起…對不起啊…誠…我這樣…實在是太自私…太不考慮你了…我真是…嗚……」

「……伊…」

驚聞少女的話,對這從來沒有預期,更連想也不敢想過的事實,少年的臉上盡是一份茫然、怪異的神情。

這就活像,他在錯愕、憂心、驚喜、哀傷等等諸般混雜感情中,同時另外想到甚麼似的。

原本,心情同樣複雜,更因自己此番表示,致使不安之情洋溢臉上,少女更伴著害怕的心情,看著抱著自己的少年。這是因為,縱使明瞭眼前這人,絕不喜歡傷害別人的心,更決不會在此時傷害自己。

可是際此情景中,少女忘掉雙方那份,她一向都毫不在意的立場、能力差別,更是連帶剛剛在昨天,自己才跟未來的他會面對談…還有很多很多的事,也全都置於腦後。眼下的她,只將雙方放在對等的位置上,更只是看著、想著、顧慮著眼前的他,他的一切反應。

正因如此,情知對方不喜說謊,亦無法騙過自己,但少女卻更擔心,少年會作一個自己害怕的回答。

不過,本是陷入呆想中的少年,沒讓少女等待,並很快以行動作出回應……

「伊莉亞…雖然…雖然我只是一團…但…但我求妳…我求妳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誠…」

被發覺到自己的確實情況、自己所深深鐘情的少年所緊抱,並說出有所意會、有所回應的說話。少女憔悴的臉上不禁綻放出一抹,安慰、甜蜜的笑意。只可惜,在這笑意裡,亦有著無限的遺憾及哀痛。

「誠…我不該…我不該背叛大家對我的期望…可是…我同時也很高興啊…」
「伊…妳……」

深刻輕撫少年滿是污垢的面龐,眼帶異采、清楚時間逼近的少女,展露淒美的微笑說:「我…我今早放了的…他們…他們為了讓我…為了讓我能跟你…跟你見上這最後一面…為了保護我…他們竟然特地回來…更冒險為了我…呼…誠…我真的很高興…因…因為…我…和你所想的…所抱持的想法…真的沒有錯…錯啊……」

「伊…伊莉亞…」
「誠…我從沒想…也不曾期望過…但…但是…他們當中…有人更為了我…因為我而拼命…為了我而哭啊…我真的是很幸福…」

對不意會有此事的少年,已氣若游絲的少女,在臉色更逞灰白,但眼中反透光彩時繼續說:「誠…我…我想…當連跟我們…為敵…刀劍相向…意欲致死的敵人…他們也會因為…因為我而…付出…流淚…誠…誠…我知道…我做對了……誠…我說的…說的對嗎……」

「伊…伊莉亞!」
聽到一向淡薄聲譽利祿的少女,彷彿只想得到自己的一聲認同、一句嘉許,更明顯是想讓自己,認同他那一向不敢示於人前的想法。眼看少女步至終點,縱使心中有著千言萬語,但心中盡被悲痛充斥的少年,也只能緊緊地將少女擁抱著,雙目含淚將頭靠在她的面前……

「誠…請…你不要傷心…因為我很快樂…對背叛大家的我來說…能在最後得到這…這麼多…這麼好的…還能跟你見面…跟你說了…更得到你的……我…我…嘻…我真的有點矛盾…誠…我既想你不要忘記我…但我…但我更想你能夠快樂…得到幸福…幸福地生活下去…這…只可惜……對不起…誠…除了背叛了大家外…誠…我實在…我很後悔……」

「我為…我為甚麼要退縮…為甚麼不能…不能早點跟你說…這樣…我們…我們便能有多點時間…多點快樂的日子…幸福的回憶…更不會讓你這樣難受…對不起…可惜…可惜我已不能…不然…如果…如果有奇蹟…真的有奇蹟出現…我們能再見面…或是重新開始…這一次我一定…我一定會主動…我一定會很主動的…跟你說我愛……」

星眸泛起最後的神采,到達終點的少女這時……

「伊莉…!」
本想大喊,但少年才剛開口,已被少女突然的行動阻止了。
這是因為……

這,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
基於男女感情而作的吻……

這一吻。

雖然只屬平淡輕印。
雖然確實是來得很遲。
雖然更是滿載苦澀之情。
但,很甜美、深刻、醉人。

唯一可惜的是……
這一吻,同時是別離之吻。
也是兩人之間的最後一吻……

四唇輕疊,柔和相碰。

如願以償的女孩、夢至盡頭的少女,面帶溫柔安慰的微笑,眼含一顆沒有言明含意的淚珠,緩緩躺在至愛的懷裡,在吻別後…前赴永恆的未知之中。

「伊…伊…」『伊莉亞…伊莉亞……』

喃喃低語、怔怔呆望。
淚水,自眼眶傾湧而出……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87 楼] | Posted:2007-06-03 14:44|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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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六章七:【你絕不饒恕、最恨入骨髓的人。不是別人,根本就是……】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六節




七:【你絕不饒恕、最恨入骨髓的人。不是別人,根本就是……】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
四月六日
下午五時三十三分
瑪洛斯神殿成員.後來被人們尊稱為「慈愛女神」的伊妮德
在萊古蘭城…及後易名「慈愛之淚」的尤多拉塔.塔頂…與世長辭
享年十六歲。

同時,由於強使最終守護術法【迪.巴尼亞】,導致魂受到嚴重損毀的她。
據估計,就連如常人般在死後轉生,也是無法辦到。

稍後,瑪洛斯神殿的主力──龍騎士艾度沙.桑達、威爾.赫特等人,也在同日下午七時十八分到達萊古蘭城。

是日,萊古蘭城全城四十四萬一千二百一十一人
超過九十八個巴仙以上的人被比撒羅.利安魯聯軍屠殺
僅存者之中,有數百人是僥倖早在屠城前,被安置在高達十一層的尤多拉塔塔中,由於屬於比撒羅帝國的戰俘,基於守著伊妮德的願望之故,而得以倖免於難。

後世史家對在四月六日這一天,
發生在萊古蘭城的事件,稱為【萊古蘭事件】
並由於非戰鬥員的龐大死難數字,而同時將這一天稱為【染血之日】,留名史書。

那麼,相對此時的誠。
因為面具損毀,而被強制送回原有時空的誠…
他,他現在又怎樣呢?

****************************

週六
下午五時四十四分

「怎樣?還沒有找到他嗎?」
處於僻靜地區的藍髮少女,正透過手提電話,跟同伴作著通訊。

「唉~我也沒有。我負責的一帶,基本上全都找遍了。」

黯然輕嘆,長髮少女留意四周環境時,邊向同伴交待她目前的結果:「但仍不見那傢伙的影子,也沒聽到有關他出現的事。」

「嗯,好的。若是找到他,我會通知大家,並且帶他回來的。」
結束通話,容姿脫俗的少女一方面將手提電話收起,一方面感慨地嘆息、搖頭唸道:「那個大變態…唉…他真是…該說他倒運,還是…唉……」

早在下午四時半左右,原本在山中修練的夢,和逗留在那裡,看守時空魔法陣的杜魯,突然察覺魔法陣有異動發生。更在不久之後的時間裡,看到芳等人先後,比原定的時間早了回來。

為此,驚疑不定的杜魯兩人,從芳和螢等人口中,知悉眾人所回去的時空,不但是大家心中「真正」想回去的時空,而且還有眾人意欲改變歷史的事。

只是叫芳等人擔心的是,當時直接回來的只有她們五人。此外,不單和原本預期的不同,大家回來的時間和位置不同外,應該同樣提前回來了的誠,卻不知所縱……

從被逼提前回來的事實裡,大概估計到古怪少年的行動多半是失敗作結。正因如此,對他的情況更感擔心的各人,只得急忙分頭找尋,以免他因為改變歷史失敗,作出甚麼大家不願看到的蠢事。

正因這樣,所以夢在找了好一會後,便單獨來到這位處市郊的河川地帶。

「呼~看來這裡也是沒…咦!?」

嘿…嘿…嘿…哈哈……
格…

「呃?」遍尋不獲,本是意欲離去,清麗女孩卻倏地聽到一陣古怪聲響。這陣異響,更是伴隨隱約傳來,似曾相識的悲涼笑聲。

只是那一聲異響,怎麼聽起來好像是……

骨骼折斷的聲音?

「啊…」循聲找尋,夢很快找到聲音的源頭,但出乎藍髮少女的預料,傳出那笑聲和骨折聲的源頭,赫然是大家正急欲尋找的誠?!

「唉…這個笨蛋。」看到拙樸少年的出現,並呆呆跪在河堤近河的地上,夢在暗暗呼了一口氣之餘,也立即取出手提電話,想在先行通知眾人後,才再帶這個叫人擔心的笨蛋回去。

「咦?!對了…」正當稍覺安心,並想要撥出電話時,少女忽地驚覺一個問題。

『大變態是在這裡沒錯,但是…剛才我聽到的,九成以上是骨折聲沒錯。那麼,那骨折聲是哪裡來的?…啊!?』

微感不妙間,夢卻看到跪倒遠處的誠,雙臂在笑聲中緩緩高舉。以他那樣子,還有從他眼下的心情推斷,多半是想借重擊地面來發洩心中的傷痛吧?

「不好!」

情知少年此時的心情,亦多少能體會他的感受,本想到讓他發洩會好一點。

可是,清麗少女心知憑少年的實力,哪管已是施用了禁制,仍是足以將這裡毀掉有餘的。這更遑論,想來於該在戰鬥中被強逼遣返的這時,少年會維持著禁制的可能性會有多大呢?

原本只是讓這裡的建築被毀,這還可以勉強置之不理。不過河堤被毀之後帶來的影響,則非夢和平靜後的誠所樂於看到吧?

正因想到後果的嚴重性,所以少女急忙衝前,想制止少年做出會讓他在事後後悔的舉動。

『沒法了…』情知兩人的實力差,加上距離之故,因此夢在往前突進同時,立將自己的力量禁制解除。

「大變態,不要!」無奈,儘管以最快的速度,極速趕往制止少年的愚行,但夢還是慢了半步,只能趕及伸手抓著對方的左臂。

豈料……

格勒!
「咦!?」

為了制止這一擊造成的嚴重破壞,所以少女自是使上全力。可是,正當擔心自己實力不足,多半無力阻止重擊著地時,夢卻在兩人臂掌相觸間,突然大感不妥。

因為,誠那被抓著的左臂,在他的右拳擊落地上時,則同時響起一聲清麗女孩方才聽到的聲音……

叫人心寒、毛管為之直豎的骨折聲。

『怎…怎會?』

本以為無能為力的阻截,怎料竟會收到這樣的效果。夢愕然看著眼前少年折斷的左臂,還有他那重擊地上,但不單沒有造成重大破壞,更反而落得皮開肉綻下場的右拳。

一時間,夢對眼前的景況,只感詫異不已。

「喂…喂,你…你還好吧?」

縱使對這件事驚訝不已,但際此情形,少女無意再費神此處,只是急忙察看友人的情況。

「嘿…嘿…嘿哈…為甚麼啊…為甚麼啊…」

沒有得到正確的回答,但少女終於弄清楚打從剛才至今,自己一直聽到的笑聲中,夾雜著的那嘶啞、抖動著的嗓音,到底是在說著甚麼說話。

為甚麼?

為甚麼?
這問題,任藍髮女孩如何聰敏,還是無法回答。

「大…呃…誠…誠,你不要這樣。你…你這樣,伊妮德……」推測到大概的結局,心知若是立場境況互易,遇上這種事情的自己,在此時此刻的情形也絕不會比眼前的男生為佳。因此,少女只得在唏噓黯然的情緒中,盡力好言勸慰。

「伊…伊…嘿…嘿哈哈…為甚麼…為甚麼啊…嘿嘿…嘿哈哈…」

強自抑壓、渾身顫抖、咬牙仰首、涕淚俱下…

面露怪異笑容的誠,彷彿被少女提及的名字所觸動,於笑聲迴響中喃喃唸道:「為甚麼?就連…就連讓我哭…讓我哭的機會…嘿…哈哈…也要失去啊…為甚麼呀?呀…嘿哈哈…嘿……」

『「讓我哭的機會」…咦!難…難道芳說的是真的?』
想起同伴所說的說話,聯想到所知的事情,以及對眼前少年的認知作假設。夢由此大概確認到,當日伊妮德所說的估計,原來確是少年的本來打算。

「你聽我說…大…誠!這不是你的錯,你在這件事已盡了力,你不要……」
「盡了力…盡了力?!沒有!我沒有!我沒有盡力!」

「啊!?」
「沒有!我沒有!我沒有盡力!是我!是我無能!是我害死她的!」

話猶未了,嚎叫少年的激烈反駁立即打斷安慰話語,更在少女驚愕呆望之際,伴著顫抖,恨聲慘號說:「為甚麼?!為甚麼啊!!為甚麼當機會再次出現!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還是讓機會消失!讓希望破滅!讓她…讓她……」

「嗚呀~~~~~~~~~~~~~~」

嚓~
格勒!

長聲慘叫中,本是緊按地面的右拳,猛地用力抽起。
只是,在本來不可能受傷的情況下,和地面劇烈磨擦的右拳頓時血肉模糊。
更甚者,當拳帶飛脫的肉屑提起時,臂骨更竟像是不勝負荷,當場再度響起淒厲的斷折聲……

「為甚麼?!為甚麼啊?!我便是很累,便是很辛苦!為甚麼我就算是很想去玩,很想休息,很想放棄時,我還是不顧一切地拼命鍛練。為甚麼?!為甚麼我始終無法改變這個結局?!為甚麼她仍是要在我的面前逝去?!為甚麼不管怎樣付出、怎樣努力,我始終只是一團廢物?!依然這麼無能?!依然無法保護她?!無法保護最重要的人啊!為甚麼?!為甚麼啊!?」

「啊呀~~~~~~~~~~~~~~~~~~」

「大…你…」
『大變態,你…』

「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啊…嘿…嘿…嘿哈哈…嗚哈哈…哈…嗚…為甚…麼…呀…嘿…嗚…為甚麼啊…為甚麼…啊…嗚…我為甚麼仍是…嘿…嘿哈…仍是廢物…無能…嘿哈…嘿嗚呀……嘿…嗚啊……嗚啊呀~~~」

頹然跪倒的誠。
再一次,因為無法笑下去。
再一次,無法繼續再單純笑下去…

結果只能讓自己,再一次如從前的他一般…
號啕大哭……

看到笑著號哭的少年。
看到不該受損的軀殼再度破損,極度訝異的少女。
看著眼前一切令她詫異的情景,像是有所意會、有所驚覺,並隱約推測到一點點,難以置信,更是不敢想像的可能性。

「咦?!大…誠…你…你…難道你……」

失而復得的感覺,
實在是太美好了。

可是,若失而復得的機會,
就是要再次化為得而復失,
還是要再一次,當自己豁盡一切,
賭上所有去扭轉結果,但仍要以失敗告終時…

那麼,這份感覺、這種感受,應該怎樣形容呢?

先錯愕,後詫異,復震驚。
有點點假設,能理解、體會對方心情的她,
但任憑她如何聰穎,她還是大感不知所措。

「誠…誠…你不要這樣啊…」

只是,不管盡力而為的少女,說上甚麼安慰的說話,已然充耳不聞的少年,無視皮囊損傷、痛楚,只是繼續在哭號中喃喃…嚎叫……

無能…垃圾…廢物…渣滓……
我…我…我…我……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啊!

可恨啊!

「嗚啊!」

「!」
聲嘶力竭的少年,在慘號哭泣聲間,仰天倒地不起後,呆站的夢卻在夕陽餘暉中,因為對方說話中的那股無盡憤恨、無窮怨怒……

驀從心底湧起一陣由衷的悲哀。

『「我最痛恨的人?呼~~~
我…我最痛恨的人是…是比撒羅帝國的撒!卡!
我恨!我恨死了這人!恨之入骨!
因為他!就是因為他!伊莉亞才會死的!
就是因為撒卡,伊莉亞才會死的!
我絕對不會饒恕這個人的!」』

一番在早前,少年曾帶著無比恨意、眼藏毒火、恨聲說出來的話。
此時悄然在夢的腦海中流過。
只是……

「你…你…」
『你…你是騙子。你這個騙子!你將我們都騙了!你……』

此時此刻,看著倒地不起的誠。
少女心中全是難以言喻、凌亂不堪的複雜感覺。

『你絕不饒恕。你最痛恨、最恨入骨髓的人。』

『不是撒卡,更不是別人。根本就是……』

***************************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二年
四月七日
凌晨二時三十六分
萊古蘭城
前城主官邸

「威爾…你…你打算去那裡?」
「大哥?呼…你放心吧。我…我只是睡不著,有點氣悶。所以才想去城裡到處走走、散步吧。你放心好了。」

「威爾……」

三言兩語,黑髮的健壯少年,已辭別他和眾人同樣信賴的兄長,並離開城主官邸,那幢大宅的範圍。

只是,從這名喚威爾的少年,所走的路線可以看到,他根本無意離開城主的官邸。

威爾,他只是想找一個藉口,想到官邸範圍內,另一處地方去……

『伊妮德……妳…妳為甚麼會…為甚麼會……』沉痛的神情,在孤身走著,一向在眾人眼中也是開朗、活躍、樂天派,更常常惹事生非的少年面上,毫無保留地出現。

以少年的腳程,儘管是步履沈滯,但仍是很快便到達目的地。

「伊妮德…咦?」原想悄然進入安放佳人遺體的室內,跟重要的朋友「閒談」一番的。

可是,當走近建築物時,他突然聽到……

「嘿…嘿哈…嘿哈哈哈…呀哈哈哈…呀哈哈…嗚哈哈哈……」

『誠?!他…他怎麼了?』乍聞室內傳出的怪異笑聲,瞬即辨出聲音屬誰的直性男孩,腦裡很快出現另一個問題。

經常被人取笑、譏諷、侮辱為「軟弱」、「愛哭鬼」的誠,無疑那呆呆的臉上,平日總是常常掛著一副土裡土氣的難看笑容。

可是,以威爾所認識的他,他是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在失去最重要的人的這情況下,還能笑出來的……

更何況,縱使此時聽到的是笑聲,但威爾卻能絕對地肯定。

誠,正笑聲不絕的他。

他,絕不是在笑……

「嘿…啊哈哈哈…沒錯…哼……沒錯…我是不應該……哼…嘿哈哈……」
「甚麼?!」

如今,威爾無法聽清誠是在說甚麼,但更不能再讓誠說甚麼。
因為,光從狂笑少年發出的悶哼聲,還有室內傳出的悶響。
威爾,知道好友是想做些甚麼、是在做著甚麼……

「誠!不要!你這笨蛋快給我停手!!」

**********************

以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發生在萊古蘭城的【萊古蘭事件】起
利安魯王國的大王子
維巴.艾朗亦於同一天
正式向全世界各大陸、國家、組織宣佈
他將與旗下的利安魯軍脫離人族聯盟
並且正式和魔族帝國──比撒羅帝國締結同盟

無疑多年以來,和魔族結盟的人比比皆是
但由於全都是私下在暗地裡達成盟約
不曾有人膽敢公然表態
故此,這一次維巴.艾朗的做法
亦等同正式表示
千、百、萬年來,各國聯合一起對抗魔族的聯盟
自此開始崩壞

正因這個原因
自此,光臨曆八零二年四月六日
亦同時被史家定名為──
【崩壞之日】…

只是,同一天崩壞的,
卻不獨各國之間的聯盟。

由於失去重要的心靈支柱,
瑪洛斯神殿也從這一天起…

除了失去了【慈愛女神】伊妮德外
劍士萊洛
戰士凱恩.費特斯
半妖精潔西卡
由以上三人起計,多人脫離戰線
行蹤不明。
至於向來在人們口中,有著「瑪洛斯污點」、「神殿之恥」之類的稱呼
誠(後來的誠.威爾)也在數個月後
離開瑪洛斯神殿和奧維津路
前往他從未踏足的異界……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88 楼] | Posted:2007-06-10 10:38|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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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七章一:【才不過談了幾句,可以說連相識也不算啊。你沒必要淌上這趟渾水吧?】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七節



一:【才不過談了幾句,可以說連相識也不算啊。你沒必要淌上這趟渾水吧?】

四月下旬。

春光明媚的日子裡,亦正值是眾多高中生們,進行大學評核考試,第二輪考期的要緊時段。

清晨五時許,於旭日初昇、曙光初露之間,城中某地段的高樓樓頂上,正有著三個身影在那裡。

衣著服飾,盡屬尋常不過,尋常至搞不好是那種,從一塊磚頭塌到大街上,也能砸死好幾個路過的人,他們身上所穿的廉價衣飾。可是,光憑這幾人的容姿外表、儀態氣質,卻好像能夠證明,「人靠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並不是絕對的。

「大哥,這裡就是……」

於清風中如柔絲飄揚舞動,在晨光下若浮波映日似的璀璨生輝,有著一把散發眩目光華的柔順長髮,正自好奇,卻不失儀態地遊目四顧,靜謐靈秀的氣息悠然散發,少女以溫和婉約的語氣、清泉涓滴般的嗓音,向身畔的男子說話。

清爽的銀白短髮、高大的健壯雄軀、瀟灑的豐神俊逸,年約廿許…可能更年青,予人率性隨心,但不失沉實穩重之感,青年不等少女說畢便淡然輕笑:「這是當然的。美絲艾莉,若不是這裡,那妳倒跟我說。我們來的又是甚麼地方呢?」

「呃…嘻…」為兄長的一句隨意反問,名喚美絲艾莉的金髮少女,那光滑如白玉凝脂的俏臉上,不禁報以羞赧的嫣然一笑同時,微泛一抹誘人的紅暈。

「只是,大哥…」

紅霞稍歛,雙手輕握於腰際,仍是那份溫婉嫻靜的麗色,少女俏臉微帶不解之情:「我們這次來這裡遊覽,怎麼大哥不請修娜姐姐一起來?如果她來了,這一定會更有趣的。」

「呃…這個…嗎?嘿,美絲艾莉…」

溫和,但直接的問題,彷彿正觸痛處。一陣尷尬笑意,悠然駐足在那不凡的俊朗容顏上,青年不由得輕搔鬢旁,回以苦笑:「妳不是真的這樣想吧?不錯,若是找她來,她九成也不會推卻的。不過我可不想就連來到這裡渡假,還要花精神去防著她,擔心她突然給我一劍刺過來呢。再說,修娜這個名字,若我沒弄錯,在我們這堆人裡,恐怕她也只會讓妳和美淩這樣叫她吧?美淩,我說的不錯吧?」

「呃…」
「嘿哈,這個…嘛…實情好像確是這樣的。」

正當美絲艾莉為青年的答覆,致使半響說不出話時。那被點名問到,隨於少女身旁,淡藍秀髮束作一雙小馬尾,儘管仍有點稚氣未脫,但乖巧可人,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只見神情開朗的她在回答時,兩肩輕巧一聳、雙手隨意一攤,若無其事地作了一個無可奈可的鬼臉,模樣顯得好生可愛。

「妹妹,好了啦。先別說修娜的事好嗎?」既無意,亦沒必要再就這事說下去,更不想妹妹為這件事在煩心之餘,兼且影響旅遊的心情。故此青年在美淩回應後,很快將話題轉到別處。

淡然微笑,悠然擺手:「倒是妳們打算怎樣?和我到處走走?還是…妳們真的想按妳們昨天的說法,讓妳們兩人自由活動,待遲點才再會合呢?」

「大哥,請放心吧。」

微一頷首,金髮輕揚之中,名喚美絲艾莉的溫婉女孩面露讓人安心的暖和微笑:「雖然我是第一次來,但美淩以往不是曾跟大哥來過嗎?我想,只要我們小心一點,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呃…但這個…」

「我說啦~大人你儘管放心好了。依我和美絲艾莉的本事跟頭腦,加上我隨大人來這裡的次數,也不只是一兩次吧?大人你根本不用瞎擔心嘛。」一臉不安,男子本想再說點甚麼勸阻的說話,美淩卻已搶先將話截下來。

說到此處,馬尾女孩忽地收肩縮身、虛掩咧開邪笑中的小嘴、故意扁眼斜視青年,活脫脫地擺出一副作弄人的狐疑模樣:「還是…哎呀~大人…你不要現在才跟我說。你…你是有戀妹情結吧?」

「呃?喂,美淩。妳…唉,算了,真是敗給妳們。」

無視予人的瀟灑形象,青年在只感一陣無力,並在掩面直搖頭後,投降似的示以苦笑:「就這樣吧。照昨天說好的,妳們在這城市的時間下午六時,便回到這裡跟我集合。明白沒有?我們今晚再一起去吃晚飯吧。我知道這裡有幾處地方,那裡的東西可是很好……」

「好了好了~大人,請安心走吧。我和美絲艾莉,還有一點事情得商量呢。」不待對方說畢,在場最年輕,嚴格來說亦應是身份最低,卻又主導現場的小女孩,已推著青年的健背,在驅趕(?)之餘,就像要他推落樓高數十層的大廈似的。

───*───*───*───*───

「美淩,我們…我們這樣…而且這樣對大哥,真沒問題嗎?」

青年離去後,看到該是自己主子的少女,臉帶心虛不安的神情,向自己說著擔心的說話。美淩卻只向金髮少女,先精神奕奕地比了比個代表「妥當」的手勢,並嘹亮地咭咭嬌笑說:「美絲艾莉哦~我真是服了妳。妳給我放上一百二十個心好了。這點事,大人才不會放在心上呢。」

「再說,我差點忘了到底是誰?曾偷偷地跟我說,想跟我學煮東西呢?因為這個,所以我才在教導之餘,還刻意帶她見識多點不同的材料和美食嘛。美絲艾莉,又是妳說不想讓大人他們知道,好給他們一個驚喜,所以我才替妳想了這個方法呢。總之,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吧。我美淩,甚麼時候讓妳失望過呢?」

「……好的…我明白了……」

眼看正昂首挺胸、志得意滿地嬌笑,還氣勢十足地向自己,再比了個勝利手勢的同伴。

雖然感到好像不是太好。

但是,美絲艾莉確是在這一刻間,感到有一種更無法安心…甚至是誤上賊船的感覺。

****************************

「你看~我沒騙你吧?是不是很美呢?」
「…不…不錯,真的很美……」

「嘻…」
細看身旁少年入神呆望眼前美景,短髮爽朗的少女,兩瓣櫻唇在輕泛淺笑同時,心中默感一陣安慰。

清晨六時許,身處多層並列的林木叢中,欣賞正值落花時節的植物,在輕風中拼力演出的花吹雪。除了寥若晨星的少量晨運客,亦有一對少年男女,正為收入眼底的瑰麗景象讚嘆不已。

「呼…」
細細吐息,清爽的啡色秀髮,在鬢旁束作一條小辮子,身穿短上衣、牛仔短褲的少女,正以關注、複雜的眼神,注視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視線,只顧觀賞花似雨落、瓣如雪飄這絢麗奇景的古怪少年。

『快一個月了…誠,你實在…但你能平復,這真是太好了。』

對於眼前沐浴花雨中的少年,同樣置身落花世界中的少女。
芳,不禁想起了當日…約在一個月前的事……

*************************

時空旅程被逼提早返回的當日,得到同伴知會,知悉她已找到失去蹤影,更不清楚實際狀況的誠時,爽朗少女連忙趕回眾人約定的集合地點。

結果,當時出現在眾人眼前,則是體無完膚、渾身滿佈骨折、傷痕和血污的誠。可是,最叫芳和螢等人…最使她們無法忘懷的,卻是少年那涕淚縱橫、雙目空洞且神情木然,已與死人無異的臉……

出乎意料,其後,誠沒有再作出任何激烈舉動,只是在各人擔憂的眼神下,默默休養了三天。

三天過後,待軀殼上的傷勢完全康復後,無意再呆下去的古怪少年,立即再度投入鍛練之中。只是,依眾人數天旁觀所見,不管本身有沒有戰力,或對訓練的事情瞭解與否,大家亦一致認為……

誠,經歷過這次事件,他比以往任何時間,都更拼命去鍛練自己。甚至,這種程度的鍛練,更讓眾人感覺到。少年,是想藉此發洩,甚至是…也多於像提升自己的實力……

如是者,兩星期的聖臨節假期結束了,誠也像各人一般,重回到學生的生活。

相距當日,就此過了快一個月。

*************************

「芳?芳?妳怎麼了?」
「……咦?!呀?啊?怎麼了?」

「虧妳還問我呢?不是妳忽然間呆著嗎?」
「呃?是嗎?呵~沒甚麼啦。」

「是嗎?若是有事,可要跟我說啊…呀~對了…」
「…行了,我知道的,你不用說啦。」

「咦?」
「呵~」

眼看少年為那沒頭沒腦的說話,一副呆呆的樣子傻看自己,垂辮女孩不由得悠然失笑,並面帶開朗笑容走近對方,在他的頭上輕敲一記:「我知道~你想說:『有這樣好的景緻,螢和大家一定會很喜歡,很想找大家來看。』吧?哈~是不是呢?傻瓜?」

輕撫被敲之處,兼順道搔頭時,古怪少年一臉不解地呆問:「呃?這個呢…嘿,是的。妳怎會知道的?」

「呵呵~這是~秘~密~~」『算吧。反正這是預料中事,而且至少…嘻…至少現在,這裡也只有…哈~我怎麼了嘛?』

心知認識,自己認識的那個、「真正」應該出現的少年,總算稍為回復過來。
故此,雖然情況不是自己最希望出現的,但爽朗女孩仍感一份滿足,心裡亦感頓然輕鬆、雀躍不少。

「啊?妳真是…咦!…」
本欲淡然笑罵,個性古怪的少年,卻驀地一呆。

因為……

輕風入林…
朝陽透樹…
樹影婆娑…
落花似雪,
隨風飄飛、舞動、灑落…

還有,俏麗莫名的她。

正處畫中,
翩然旋身、秀髮輕揚、迎風環舞…
清美脫俗的少女。

「…真…真美……」

「咦?傻瓜?怎麼了?怎麼像頭呆頭鵝一樣?」
敲過少年頭殼、悠然轉身後,少女倏地察覺對方就像尊石像似的,傻著眼呆望自己。因此,沒留意到少年下意識間作出的感想,少女在好奇下便輕推少年一下……

「…呀!」
「咦?!你怎麼啦?」

「呃?沒…沒甚麼…嘿,沒甚麼啦。」
「哦?哈~你真是…越來越像傻瓜呢~哈哈~~」

「呃…哈,是吧。」
呆呆陪笑,誠不由得甩了甩頭,並伸手輕揉雙眼。

咦?仍是那頂鴨舌帽,
還是那身牛仔外套加短袖白上衣、牛仔短褲,
是她最常穿的那類衣飾啊。

依舊是一向那爽朗活躍,有點粗魯率直,卻待人友善、叫人振奮的她。

那剛才,怎麼會…
她好像……

算了。
這不重要。
雖然,剛才那一刻,她確是……
但現在也不遑多讓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她,重要的朋友.芳便行嘛。

『呃?我怎麼了?怎麼會想到這些的?』
有所察覺,誠不禁輕輕搔頭,並在面泛苦笑之餘,心中喃喃低訴:『嘿…伊莉亞,看來我真的是瘋了呢。』

『伊…伊…伊莉亞…我…嗚……』
『伊莉亞…妳看…這裡…這裡的景色真的是…很…很美呢…嘿…嘿……』

「誠,你怎麼了?」
「呃…嘿…沒…沒甚麼…呼……」

「啊?是嗎?那便好了…呼~」
雖然嘴裡沒說,但從少年眉宇間的變幻、眼神中的起伏,少女已了然於胸。情知對方定在無意間,念及心中的那人,並因而下意識地觸碰到,那道新近才再度重創,如今亦只是稍作平復的傷口。

『唉…仍…不,是更嚴重。誠,就連應該高興時,你還是不能暫時…』
『你…你這實在是……不!不行!不可以讓他繼續這樣的!』

「呼~誠。」

「嗯…呼~甚麼…甚麼事呢?」
「沒甚麼,我只是有個想法。」

振起精神、走到對方跟前,纖手隨意背負,俯身靠前的芳,於花雨中身帶陣陣微弱,不知從何而來的幽幽香風,並悠然面泛清爽笑意:「反正都來了這裡,那我們不如在這裡待久一會,吃過午飯後才離開好嗎?」

言下之意,是想逃掉上午的課吧?

「呃?這個…嗎?好…好吧。」

本想若不回校「報到」,便想回到山裡「鍛練」。可是,當古怪少年注意到,隱約埋藏在少女眼裡的那份期盼意念後。

心念一動,少年點頭同意這個提案。

「啊?真的?哈~真好~呃!?」
暗自擔心,亦沒存多大期望,卻不意得到希望獲得的回應。爽朗少女禁不住綻放悅目笑意,卻驚覺自己竟在不自覺間,握上對方的雙手,更因而立即低呼抽掌。

「不好意思…」
「呀…呃…」

對於臉泛微紅、垂頭說話的少女,同感尷尬,少年亦吶吶說不上半句話來。

這就儘管,旁觀這情景的晨運客或路人們,不少均面露古怪的笑意,並不由得在心中加上不同的評語間,順帶咕噥了一句──『還是小學生嗎?』。

只是,除了不曾留神這件事外。
芳固然沒有注意到,但誠亦不曾察覺一個問題。

究竟,古怪少年從何時起,開始能夠注意到少女的這些想法?
更會,只為注意到這想法、僅為這心念一動……
因而很自然地,就將原來意欲的打算變更取消?

不管這回事從何時開始,此時兩人在林木並列間漫步,更在欣賞綺麗絕景花吹雪之餘,有的沒的在少女的用心帶動下……

笑著、鬧著、閒聊著。

想當然,不管憑知識、從興趣、論個性、說人緣等因素,甚至是…是由心境上來看,兩人之間的對話,主要均由爽朗少女帶動和主導。

不過,這對少女來說,絕不要緊,也毫不重要。

因為,重要的是…
她很喜歡、珍惜這一刻的時光。

不過……

「咦?看,那個人真帥~」
「咦?甚麼?帥?那個?」

「哈~你真是…當然不是說你啦~不過我也真是的…」
走著聊著,過了好一會後,處身落花群中,芳突然看到一個正位居她們道上的青年,一個外表絕不遜色於凱恩的短髮青年。

只是,基於正常反應,對身旁的人說到這人,朝氣十足的爽朗少女隨即想起,身旁那傢伙平常那種別說是同性,就算對象是女性,也不怎樣會在路上分神去望的「古怪」個性。

「哦?妳是指這人嗎?嗯,不錯。我不怎樣懂,但他真的挺帥挺英俊呢。咦?」因為剛才的話,自然分神察看的古怪少年,卻在作出回應後,注意到芳那刻意而為,故意先瞄了瞄對方,再瞄了一瞄自己,並露出一副故作的詭異笑意。

「咦!呃…是了是了…我知道我是腐爛毀容死魚臉嘛~嘿,妳真是的。」
「呵~別生氣別生氣~我也不過是以事論事嘛~呵呵~~」

為少年那沒好氣,但純屬鬧著玩的苦笑,芳陪笑連連,但亦不忘順道再落井下石。

「?」兩人笑笑鬧鬧的時候,作為被談及的一方,那擁有一頭耀目銀髮的青年,也注意到誠兩人的存在。

「呀…你好。」察覺對方的目光,誠低唸不預期對方能聽到的話間,輕輕點頭致意。

倒是同行的少女,卻……

「啊!喂~快來看~好可愛呢~」
「呃?」『嘿…她還是這種性子…』

同行友人,於一聲嬌呼後急步走到青年身旁…的嬰兒手提車那裡。為此,誠不禁在為之一訝、心中咕噥之餘,向青年報以苦笑。

瞭解情況後,誠他們知道……

簡單來說,來到此地旅遊的青年到了這裡後,碰到奇怪的母親帶著嬰兒,在這麼早的時間來此散步,並因為一點小事而閒聊起來。

然後,則是芳她們的出現。

結果接著的情況,就是…

誠跟那名不知為何,讓他產生相當好感的青年在閒談。
芳則和嬰兒的母親在逗著嬰兒之餘,間中參上一腳說上幾句。

銀髮青年很有趣、很健談,更很特別、知識很廣博。
正因如此,青年使本來自知個性怪僻,一向難於主動跟陌生人談上多久的誠,也跟對方有的沒的談上整整一個多小時。

這件事,教自問很熟悉古怪少年的芳,由衷感到意外。

可是,待時間到了八時許,奇怪的母親辭別三人,晨運客也陸續離去後。公園中的人們越加稀疏,最後更只剩下誠他們三人時……

「……」
「喂,誠。你怎麼了?突然呆了不說話的?是有……」

「不好意思,兩位。」

當誠倏地默不作聲好一會,芳因此出言相詢時,神容俊逸的青年依然輕鬆,卻忽地說道:「我有點要緊的事,要留在這裡處理。我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我可以請妳們先行離開這裡好嗎?這件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
「?」

「是這樣嗎?噢,不要緊…」
「對不起,請問…是因為你嗎?你是…」

「啊?嘿…」

承受本是默然不語的誠,那若有所悟、有所假設的疑問目光,青年則在一愕過後,有所意會般輕笑一聲,淡然聳肩、示以微笑:「誠。唔…這樣吧。等同我不想,也不會在此時此地,強要去問你的出身背景一樣。請你不要問我的身份來歷好嗎?至於我…我在這裡…嗯,對了,想想,我還沒跟你們自我介紹呢。你們叫我卡諾吧。對不起,朋友。這確是我不對。」

儘管沒有言明,但卡諾的這番話,也等同默認少年的提問。

「誠,你們到…咦?!難道…」
「芳。聽清楚。」

才剛大概猜想到這是甚麼事,因而在克制著沒四處張望之餘,留神四周環境,但芳壓低聲量的說話還沒說完,已被拙樸少年先行打斷,兼凝重表示:「待會,我們先裝作甚麼也不知道,並且先行離開這裡。之後,在我回來這裡時,妳要盡快離開這一帶。明白嗎?」

「哦?喂,誠。你搞甚麼啦?」

饒富興趣,細看跟少女交代的新朋友,神色舉止盡是一派從容的卡諾,微笑提問:「怎麼要惹上這麻煩呢?老實說,我們才不過談了幾句,應該可以說連相識也不算啊。你沒必要淌上這趟渾水吧?」

「……不錯。」

點頭承認、聳肩回應。誠的面上全是一派認真之色:「我連你是誰、因為甚麼事而來、到底現在被誰找上、因為甚麼而被找上,我全部都不知道。更甚至,我連你的本領有多少、為甚麼要幫你,我也是不清楚。不過,我只肯定的是…我不想因為奧維津路的事,波及、影響到這裡的人們。還有從剛才至今,尤其是剛剛你的做法,雖然無法絕對肯定,但你只讓我覺得…至少…至少你在異界這裡,你不但不像壞人,更是我的朋友。就只是這樣。卡諾,你認為這夠不夠?」

「啊?不像壞人?朋友嗎?嘿,好~好~真是有趣的人呢。看來,這一次雖然是這多次以來,唯一惹上麻煩的一次,但亦是最有價值的一次呢。」

卡諾先是一愣,卻隨即大笑起來,並在稍後歛去笑容說:「不過,雖然我也無法看透,你的確實本領有多少。但你也得保護芳吧?至少依我看,芳不獨是這裡的人,而且更沒有一點戰力呢。我肯定你不會不管她吧?而且…」

「正因為你當我是朋友,所以我不會阻止你幫我,但我才更不會讓你,因為我而有機會參戰呢。不過不管怎說,誠,為策萬全,你還是盡快送芳到安全的地方,才再回來找我吧。」輕鬆笑容再現,眼帶一份難以抗拒,更透著無比自信和……

一份叫人心折、難以言喻的氣度。

「……好吧。我會趕快回來的。芳,我們走吧。小心,不要讓對方的人察覺……」

眼看、心感這神采風範,這些和自己絕不相配的存在,自對方身上隱隱散發。古怪少年有所意會地點頭,亦沒再多說廢話,並在交代後與芳離去。

儘管信任卡諾,但誠還是沒有草率行事。因為,他不希望會由於這件事,波及、傷害到身畔同伴及其他人等,同時更想替新相識的朋友,製造好一點的形勢,減少為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再見了~誠,你可要快點回來啊。我知道附近有幾家館子不錯,我等著和你一起去吃午餐呢~」悠閒道別,看著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英偉青年的眼中則蘊含熱切光芒。

『嗯,就那一家吧。那家的手藝很不錯,誠該會喜歡吧?嘿~』盤算完畢,安坐草地,卡諾待估算誠兩人該走遠後,便緩緩站了起來。

「唔~~~這裡雖然整體上是較差,但仍有不少很不錯的地方呢~」伸了伸懶腰、動了動關節,俊朗面容上盡是懶洋洋的神情。

可是……

蔚藍眼眸暴現精芒,縱使仍是那份閒逸感覺,卡諾整個人卻仿若換了個人似的。

「各位。要你們呆在這裡等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拜託你們,乘早和我作個了斷吧。不過…」
「!?」

潛伏方圓百米的相關人等,乍聞這番話話,並為此心感驚愕之際,卡諾淡然面泛認真的微笑:「有一件事,想跟各位說說的。那就是……」

「請叫我卡諾,這件事請給我好好記著啊~」

*************************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89 楼] | Posted:2007-06-19 00:15|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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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七章二:【知不知道我的愛劍名字是甚麼?想看我的劍?這代價可是很大啊。】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七節




二:【知不知道我的愛劍名字是甚麼?想看我的劍?這代價可是很大啊。】


『對不起,芳……』

以沒有完全解除制限的極速,全速趕回約定地點,即使沒有使用空術,但古怪少年在樓宇、路燈、天橋等等之間高速縱躍時,心裡則默默向方才,難掩臉上黯然神色的少女道歉。

『可是,別說妳無法作戰,就算妳有著一定的戰力,我還是不希望妳冒險和參戰啊。』

「咦?!」疾走中的少年,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唔!?伊…不,是兇女孩?但她怎麼會…那…那她身旁的…又是誰呢?』

「啊!?大變態?你怎會…」同樣正於高樓建築間高速躍進,長髮如瀑的清麗少女倏覺眼前一花,乍感身前疾風驟至,古怪同伴的身影已落跟前。因此,現時身在大廈樓頂的她,不由得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和夢同行的簡服少女,為夢的緣故停止奔馳的行動。不過,無疑經驗甚為有限,但向來細心聰穎的女孩,憑藉感覺作調整;她從夢的神情反應中,初步判斷到眼前男生多半不是敵人。

「先別說我的,倒是妳,兇女孩,妳怎麼會在這裡?而且好像在躲甚麼似的?她又…咦!?…妳…」若非感到事情有異,原本正趕時間的古怪少年也不想別生枝節,所以只想盡快跟同伴釐清楚事情始末,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處置。豈料,當隨意望向同伴身旁,那名同行的金髮少女時,他卻禁不住心中一驚……

察覺同伴望了金髮少女一眼後,面上立現驚訝之色,更隨即用力搖頭,對這心感納悶的清麗少女立時笑罵:「咦?喂,大變態,你在搞甚麼?嘿,該不會看到漂亮的女孩子,連靈魂也飛走吧?」

想當然,這並非真心說話,亦不是怎樣認真的發言。
只是,導致誠會有這怪異的行徑的,原因則是……

『她…她…怎會…呃?我…樣子完全不同的…但為甚麼會…會那麼…伊莉亞…我…嗚…我到底怎麼了?』

「喂,大變態,你怎麼了?你…你還好吧?」
「啊?!呃…不…不,我沒甚麼。對了,兇女孩,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她又是…?」

「啊,她的名字是…」
「兩位好,謝謝妳們兩位的幫忙。」

因微覺不對的機敏少女那慰問說話而回過神來,但誠隨後提出的問題,在少女還沒回答時,作為話題當事人的金髮少女,便先行滿有禮數地向兩人行禮道謝,並臉帶溫和含蓄、予人好感的微笑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美絲艾莉,美絲艾莉.科特。」

不一會後,古怪少年便從兩人口中,得悉她們的事。

隨兄長和好友,首次來到這世界遊玩的美絲艾莉,與兄長分別後的她和友人美淩,本是打算到附近的城市或國家,在品嚐各地的美食之餘,從中學習當中的烹調技藝。孰知當兩人到了某一處城鎮時,卻察覺她們已被跟蹤。而且,跟蹤者更極有可能,亦是遠道從奧維津路,為了美絲艾莉她們而來。

當時,溫婉女孩在美淩的強烈要求及協助下,先行避過跟蹤者的追蹤,回到這裡找尋兄長。只是當回到這裡後,她始終仍是避不過緊密的包圍網,更有數人意欲將她擒下。

這,就正巧被途經那一帶的夢,注意到這件事。

光從包圍少女那幾人的衣著舉動,夢已可確定他們絕非這個世界的人。因此在未明事情真相前,她決定先協助孤立無援的美絲艾莉脫身。

僥倖地,該是為了維持包圍網,又或需求的能力,主要不屬作戰方面之故,所以當時想擒下溫柔女孩的人,實力並不是很強。正因這樣,仗著機智和對這世界的熟悉,加上最重要的運氣之助,夢兩人勉強逃過包圍網,並打算若不是先找上美絲艾莉的兄長,便是去找誠或杜魯商量這件事。

「大變態,你認為該怎辦?」

就此置身事外好像有點不負責任,但基於能力問題,另方面亦由於本身的認識不足。故此,秀髮正隨風飛舞的清麗少女,只得將事情交予出身同屬奧維津路,作戰能力更遠在自己之上的同伴來處理。

「這樣…咦!對了…」深吟間,誠驀地想到,亦是同一天來自奧維津路,均是惹上從奧維津路而來的麻煩。美絲艾莉,更是要找她的大哥……

難道?!

「大哥!」
「咦?!」
「!?」『難不成真的是…』

臆測之際,因金髮女孩的一聲清澈嬌呼,讓誠和同被驚動的夢,一起望向她仰望的方向。

這,讓誠曉得他的預感不錯。美絲艾莉,果然正是古怪少年在今早認識的新朋友,卡諾的妹妹。

「美絲艾莉。呃…誠,不好意思,想不到你會在這裡,更碰巧遇上我的妹妹呢。哈哈~」輕聲苦笑,從另一幢更高的樓宇處躍落,沒有遵守跟誠原有那約定的卡諾,輕巧平穩地落到眾人面前。

「誠,抱歉。我…」
「不,我想我明白的。」

銀髮的俊逸青年還沒說畢,誠便搶先苦笑搖頭,阻止對方的說話:「從你妹妹的事來看。卡諾,你多半是為了我們著想,所以才爽約吧?」

儘管精細聰敏,但該是沒多大機心或經驗吧?聽到兄長與黑髮男生之間的對話,無疑多少感到一點因由,但美絲艾莉仍不禁面泛不解但迷人的神情,向兄長投以疑問視線。

「呃…美絲艾莉,這個遲點再說吧。」
先向妹妹稍作解說,卡諾接著輕摸鬢旁,俊朗面容則全是歉然的表情:「對不起,誠。還有這…哦?…哈~抱歉,失禮了。可愛的小姐。我知道這樣確是很不對,但希望兩位能體諒我的難處。」

「…哈,不要緊。反正,這至少在目前,還不是很要緊的事吧?」注意到對方在留意自己時,那先是一陣驚愕意外,接著則瞬即恢復平靜。然後,卻以不甚避嫌,卻又並非失禮冒犯,當中渾無半點惡意邪念,只是像滿有興趣似的坦率豁達目光看著自己。

對此,夢並沒有產生任何反感,更對這豪爽率直的青年,多少有種感到興趣的感覺。相比起來,青年那甚麼外表儀容、身材威勢,倒是對她沒有多少意義。

「嘿,謝謝。」
跟向自己點頭微笑以對的誠,及以有趣說話作回應的少女道謝過後,卡諾眼中稍顯認真,並平靜向妹妹詢問:「美絲艾莉,這是怎樣的一件事?美淩呢?她去了哪裡?」

───*───*───*───*───

「我想,對方的高層人物,該有相當周密的計劃,更預期會有抓不到美絲艾莉的可能吧?」

將事情始末詳細交待後,星眸閃耀敏銳光芒,清麗少女最後正容假設,指向美絲艾莉手上拿著的一件,看來像是貝殼的道具:「這東西是對方的人,跟我們對峙時丟給我們,並說如果要找回那位美淩小姐,便不能弄丟的道具。」

「…這樣嗎…」

「這是『信之貝』,功能是能將聲音情報,傳達至一定的距離。」

卡諾低頭沉思之際,活像是另有打算,拙樸男生邊搔頭、邊唸書般將有關這道具的資料,跟唯一不知道有關資料的同伴作解說:「可是,由於在奧維津路那裡,這東西會受到很大的干擾。而且,這貝殼只能單向地,跟唯一一個,原本跟這個貝殼配成一對的貝殼,作只有一次的信息接收。加上傳達的訊息本身,亦有一定的時間差出現。所以,這東西一向主要是在來到異…嗯,來到這個世界時,人們才用來通訊的。依這個信之貝的色澤來看,有效範圍該是大約九十至一百公里左右。」

「剛才我們已聽過一次信息。」

向兄長二人表示,但美絲艾莉那平靜柔和的神容,卻無法掩去眼中那難抑的憂慮:「對方當時跟我們說,被他們擒下的美淩,現今在距離這裡一百一十公里左右的地區,更說要我去救她。大哥,美淩是我的好朋友,她因為我才會被抓的。我該怎樣才能救到美淩?」

「那多半不是主力吧?」

從誠兩人口中,得知剛才他們的遭遇,輕攏秀髮、清麗少女平靜環視各人:「方才卡諾解決掉的,應該只屬對方的監視部隊,真正的主力仍未出現。如果我沒判斷錯誤,對方為保險起見,多半是想進行兩面作戰。一方面,集合實力優秀的人物來對付卡諾。另一方面,他們則想直接擒下美絲艾莉,或以美淩作餌來引她上鉤。所以,才會待你們兩兄妹分散後,才再有所行動。」

「可能…」
手抿櫻唇、認真思量,嫀首微俯的夢繼續說:「他們是想待抓下美絲艾莉後,再利用她作為人質。又或是對他們擁有的實力有自信,想在抓住她之餘,同時將卡諾或擒或殺。只是,在他們第一步行動失敗後,產生出來的問題是──他們眼下是想,將你們兩兄妹集合起來對付?還是分散續個擊破呢?不過…」

「有一點關鍵之處,則是卡諾和美絲艾莉,你們對對方來說,擒下或殺掉的價值是甚麼呢?咦?怎麼了?」深吟間提出問題,沉思中回過神來,清麗佳人卻留意到卡諾,正以閃爍眼神注視自己,好像自己有甚麼很特別、叫人驚訝似的。

「哦?…嘿,沒甚麼。不好意思,請繼續吧。」因為夢的說話,察覺自己的失態。銀髮青年淡然搖頭、灑然失笑,並將為對方而生…感性上的驚艷、理性上的詫異暫且壓下後,請那位叫他吃驚的女孩繼續。

「呃?哈,好吧。」

再度一攏、髮絲隨風飄舞,於流露使人難忘的淺笑後,夢繼續道:「現在,若我估計的沒錯。待我們到了對方剛剛藉『信之貝』,傳達給我們的信息,當中所指示的位置後,美淩應該不會在那個地方。因為對方即使知道你們兩兄妹經已會合,他們多半仍想再將你們分散,並盡可能將美絲艾莉調開,距離卡諾你越遠越好。因為,卡諾…你該不是容易對付的人吧?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呢?」

被讓人意外的少女,在說至最後時,用著滿有深意的目光直視自己。閉目輕笑、寬肩一聳,語含激賞之意,卡諾悠然說:「…嘿,好。真的是很特別、很有趣的人呢。」

「咦?」
瞠目以對,誠搔了搔頭,向卡諾沉聲說:「卡諾,我不敢肯定,更不知道我的能力足不足夠。不過,若是你要故意中計…如果,你能相信不值得相信的我,那麼救人那裡…就交給我吧。你認為如何?」

「咦!…哈~誠,我到底該說你是一個怪人?好人?還是蠢人才對呢?不過呢…」

對新相識的古怪友人,如此的說話和意願,卡諾顯得相當訝然、有點遲疑,但最後則是心感坦然和愉快:「你和這位可愛的小姐,都是很有趣、很本事的人呢。不過,我想說一句:謝謝你,我很高興。那麼,美絲艾莉和美淩,她們便拜託你了。」

「甚麼?!和…和她…?」卡諾的這句話,誠起始是感到有點愕然,但也旋即釋然。

到底,對方的目標正是這名金髮少女,如果不讓她同行,這又明顯說不過去。

只是,誠除了因為自己,苦於和陌生人及女生相處,因而深覺頭痛外。同時更很擔心一件事……

「嘿,別傻啦~你儘管放心好了~」

輕拍友人臂膀,予人好感的爽朗笑意躍於俊逸面龐,卡諾從容笑說:「美絲艾莉不會給你多少麻煩的。再說,我對你有信心。難道你不認為,你是一個很可靠、很本事的人嗎?哈~難不成我…呃…我會看錯人嗎?」

『糟……』

就於某長髮如瀑的清麗女孩,正為卡諾這一句評語暗叫不好之際……

「不!我…」
「!?怎麼了?」

「不…不…不,我…我一點都不可靠…不可以信賴的……」
「?!」

『大變態…唉…他果然又…這些回憶、這些傷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太深了…』對拙樸同伴這舉動,夢已是有所意會,並不由得感到一陣惆悵無奈。

「呃?怎麼了?哎,你別傻了。像剛才,你不是很靈活地懂得借助這位小姐的才智嗎?這還不能夠證明嗎?更甚者,若不是看出我的打算,你也不會曉得跟我說,想接下這件麻煩的差事吧?何況,若連願意為了只是初相識的我,而甘願自找麻煩的你也不能相信,那我還有多少人可以相信呢?哈,誠,別這樣說,給自己多點信心吧。」多少留意到,對方該是有點難忘的往事,但不欲友人如此消沉,所以卡諾亦出言勸勉,想以剛剛的實例激勵新相識的朋友。

「不…不…我…我…」黯然低頭,面上浮起怪異笑意,誠卻將想要狂吼的話,勉力壓抑在心裡。

『不!就是因為我!因為我!因為我的無能!因為我的不可靠!我才害了大家!害了對我最重要的人啊!』

「誠…?」
「大變…?」
「…?」

正當英偉男子想再行勸勉,清麗女孩想作點甚麼來安慰同伴時,本是一直在旁,沒有怎樣說話的美絲艾莉,忽然走到誠的身旁。纖手,柔和輕握少年緊握的拳;俏臉,泛現令人安寧平靜的溫柔神情、眼帶…不是同情,是一絲暖入心泌、靈魂的憐惜……

「我能感覺、感受到,但請不要這樣、不要自責,因為你已很努力。儘管你不相信,但我願意相信你。謝謝你。」

或許內容並無特別,但當中的那份心意、溫暖,則讓本是不能自制地被激起,洶湧澎湃的心湖,就此疏導、平靜下來。

誠,只是呆呆、癡癡地看著…看著那有著關切、溫柔眼神的少女,並不自覺地將她,和在自己心中,那永不磨滅的「她」,相重疊起來。

這種感覺、這份感受……
實在是…太像了。

****************************

稍事討論過後,誠和美絲艾莉兩人,先行趕往援救被擒的美淩。

「想不到,你還真挺相信大變態呢。」兩人離去後,清麗女孩為新朋友引路,帶他到一處不會波及到別人,預期可作戰場之用的地方時,發出銀鈴似的輕笑聲說著。

「呵,難不成妳認為他不能被相信嗎?」簡單直接,和少女同在樓宇間高速躍動,卡諾於淡然微笑間將問題反擊過去。

「這倒不是。唉…只是…」

一陣苦笑後,禁不住搖頭輕嘆,髮絲隨風飛舞、反映眩目光華的少女微感無奈:「只是大變態這傢伙,若他的能力是只跟這裡,還有我所認識的人相比,現在他的能力該是還可以吧?可惜,他雖然很幸福,但也很倒運吧?」

「哦?不過,我卻很喜歡這有趣的怪人。」
「咦?怎說?」

承受別有意味的視線,卡諾運勁輕縱間,從容微笑中透出認真情感:「這個我也不知該怎說。不過有趣的是,就算估算到對方,多半不會有多少難對付的傢伙,但誠那小子在剛才,不是沒有跟我們確認,到底美絲艾莉是有多少能力和實力嗎?這不管是本身有這想法,或是能體會到我的心意,他都是沒有打算,讓沒有殺敵經驗的美絲艾莉參與戰鬥呢……」

「這樣,還不夠嗎?」
「呵,是這樣嗎?這個,我想也是吧。不過…」

逆風而起、隨風而落,翩然到達某高樓的樓頂時,剛作回應的清麗少女,卻沒再繼續前進,反而迎風佇足樓頂,悠然向回到身畔的卡諾示以微笑:「好了,不要再玩捉迷藏了。卡諾,盛你的情。不過,被一大堆人這樣追著跑,你應該不會太喜歡吧?而且被這批人知道太多事,這也好像不太好。所以沒必要考慮我的,反正我只打算當觀眾,你就儘管動手吧。」

「咦?!嘿…哈,好,謝了。老實說,夢小姐。抱歉我說一句,我真的對妳越來越有好感和興趣呢。」

微微一愣,卡諾旋即回復過來,並在眼泛異彩,微笑道謝過後,手撫鬢旁向空曠的樓頂發言:「好。既然如此,我卡諾還請已跟了我們好一會的各位現身吧。」

「呵,謝謝你的稱讚,但你的好意,我暫時只有心領了。小氣的傢伙。」從同伴的形容,還有自己的感覺,夢無疑未知卡諾的確實實力有多少。

但敏銳細心的她,明白卡諾定有不能小覷的水平。那當對方有信心主動找上卡諾,這代表她可以省一點,不必再花功夫去找和沒找沒分別的掩護。

因此,淡然輕笑回應之餘,藍髮女孩就此丟下書包,安坐樓頂的喉管上,靜待新朋友的「表演」。

「我卡諾想問一聲,各位是?」不消片刻,樓頂已聚集十數名衣式模樣各異,更有些明顯不是人類的生物。卡諾也在對方的人設下結界時,出言探問對方的身份來歷。

「嘿,好吧。若閣下喜歡卡諾這名字。那我們就在閣下的墓碑上,刻下這一個名字吧。」

一名從形勢來看似是領袖,高至兩米、背帶赤紅長槍、渾身包裹深紅戰甲的魁武男子,傲然冷笑說:「本官乃劍皇陛下座下『赤炎』軍團長,兼任是次第一特攻隊指揮官的──飛夫!」

「是嗎?原來是萊安的手下嗎?」
「劍皇?」

當英偉男子猶自從容自語,清麗少女則微感疑惑。

曾多少聽那位來異世界的古怪友人提及,一點有關奧維津路,以及比撒羅帝國的事。可是,夢卻從未聽誠說過甚麼「劍皇」、「槍帝」之類的人物。始終,能以「劍皇」作號,加上軍團長只屬其部下,那這位「劍皇」本身在組織之中,應該不會是等閒之輩吧?

「嘿,呃~是卡諾大人才對呢。」

頭盔掩蓋,是以難睹顏臉。但語音之中盡顯一派狂放之情,飛夫那透發異芒的目光,傲然環視卡諾兩人:「卡諾大人,這個有點不好意思。由於劍皇陛下有令,命我等不得留下活口。是以這次除了要取去大人性命外,那就連大人的這位同伴,我等也不能放過。不過呢…嘿,大人請儘管放心,待會我等定會好好『招呼』這位…!?…」

「!…」
「!?…」

「咦?」曉得對方想說甚麼,雖然心想這可能只屬精神攻擊,又或增加壓力之用。但作為被辱及的一方,哪管類似說話也曾聽過不少,夢自然不可能會對此感到高興。

豈料,正當被辱的清麗少女心中盤算之際,她卻注意到本是越說越張狂的紅甲軍團長,不知因何緣故,倏地不再說下去。

這就連同,原本意圖起哄叫囂的餘眾,亦盡皆默不作聲。

『搞甚麼啊?怎會突然不說話的?』


其實…
所謂氣勢、逼力到底是甚麼?

會否?
氣勢、逼力的出現,就像眼前的情況一樣?

一語不必發、
一指不須加。
甚至,可能單憑一個眼神,甚至光以對四周氣氛的影響變化。
已足夠令一群本是囂張狂妄、自信滿滿的人就此偃旗息鼓?
甚至,能讓不是身為被針對的目標,連察覺也沒有呢?

這,就像現在出現在夢眼前的情況。

「?…?!……」多少感覺到四周的氣氛,起了點點幾近無法察覺的變化;注意到本是口出狂言、喋喋不休的人,活像受到莫大打擊。對這一切,終有所覺,秀髮如瀑的清麗少女,不由得望向明顯是始作俑者、產生這情況的卡諾。

「你…你…」
「我卡諾拜託你們,這種沒意義的說話就請不要再說好嗎?」

活像大受打擊,飛夫原想再說點甚麼,好為自己挽回顏臉、自信和氣勢。可惜,這立被卡諾隨意而發,平平淡淡的兩句話,就此截斷下來。

語氣無疑是很平靜、輕鬆,夢卻隱隱從中,注意到一分幾近無法感覺的火氣。

「混…混帳…混帳!媽的!該死!」

怒聲喝罵、更漸漸髒話連珠爆發,飛夫像是想藉這方法,將自己的心神強行從方才的打擊中拉回來,並在最後狠狠喝道:「卡諾嗎?好!就讓你帶著這個名字到地獄吧!卡諾!快亮出你的兵器吧!看我飛夫大人如何幹掉你!幹掉你們呀!」

縱對方是背向自己,但夢陡地感到,英偉青年的劍眉好像在此時微微一皺。

只是,卡諾隨後卻顯得一派從容、沉著,並在淡然擺手間冷聲提問:「嘿,想看我的劍?真的要看嗎?飛夫大人,閣下知不知道,要看我的劍,代價可是很大啊?」

「……」

「飛夫大人。閣下知不知道,我的愛劍,她的名字是甚麼呢?」
「……」

寥寥三數句尋常話,讓本是勉力稍復氣勢的飛夫,旋即再度被壓倒,更只能生硬地扭動頸部,來回應對方的說話。

『好可怕的傢伙…即使對方人多勢眾,實力亦明顯很強。但還沒有動手,已全被他一人壓倒了。』

於少女心中低訴間,卡諾也將答案平靜揭曉。

「我的愛劍──卡拉之刃,她另一個正式名字。是……」

「魔龍.冥導。」

魔龍.冥導
通往冥府的引導者……
冥界的絕對主導者……

『唉…這批人…』耳聞友人不作猶疑便說出愛劍名字,眉目如畫的清麗少女感覺、明白。不管接下來是否真的動用【魔龍.冥導】,但飛夫這伙人的命運,已鐵定是難逃步入冥界的結局……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90 楼] | Posted:2007-06-27 12:47|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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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七章三:【為甚麼?因為忘不了…為甚麼?因為不想忘……】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七節



三:【為甚麼?因為忘不了…為甚麼?因為不想忘……】


「呵~怎樣?我的技術還可以吧?」
「嗯,米華瑞先生,你的技術確是相當好,一點也不像才剛取得執照。」

同日下午四時半,市中心區域正有一輛新款跑車在馬路行走。車上的,則是實.米華瑞、心晴.米華瑞,還有琉璃三人。

「嘿…」
「?」

「喂,心晴姐。沒人跟妳說過,妳這樣笑,可是很詭異嗎?」紅髮儷人那突兀的輕笑聲,令實在琉璃微感奇怪之際,顯得有點心中有鬼似的,並以不太滿意的語氣表示不滿。

「呵~」
堂弟表示的不滿,坐在後座的心晴,則回以更響亮、更滿含深意的笑聲,並於邪笑中向前座的兩人說:「這還好啦。不過在現在,我倒是忽然明白了不少事情呢。」

「……」
「咦?不好意思,米華瑞小姐。若不介意,可否請問……」被那用意明顯的說話惹起好奇,琉璃在駕駛者無力無言之際,禁不住有禮地出言探問。

「呵~沒甚麼~沒甚麼~」

悠然面泛悅目的惡質笑意,心晴邊伸手輕拍堂弟的寬肩,邊從容回應:「我只是明白,本來實的年齡還差點才能考取本地的駕駛執照,這小子幹甚麼會突然,巴巴的滾去考了個國際駕駛執照回來。還有呢~今天早了下班的我,原本想跟他去郊區某間館子吃晚飯的,但這小子又突然說他還不餓,想再晚一點才再到另一家吃。」

「?米華瑞小姐,這個…?」

那對她來說,堪稱是沒頭沒腦的說話,搞得文靜少女不知該怎回應才對。然而在實的髮際微現汗珠、心律越加失調同時,他的堂姐則嫣然笑說:「呵~沒甚麼,我只是單純說說罷了。不過啦~琉璃妳別那麼客氣,就像夢那樣叫我們的名字便行了。別甚麼米華瑞先生小姐,那樣見外嘛…」

「!當心前面!」

「嘩?!實,你這小子幹甚麼了?!」

就在心晴依然侃侃而談,越說越高興的時候,額角見汗的實卻是一個疏神,差點沒釀成交通意外,還好由於反應及時才避過一劫。

「抱歉…抱歉…對不起,琉璃。妳沒有事吧?剛剛沒嚇到妳吧?謝謝妳,幸好妳剛才提醒我…」驚魂甫定,緊張的實慌忙向端坐鄰座的清秀少女慰問、道歉、道謝。

接著,他則立換另一張笑臉…一張僵硬如撲克牌、帶汗、隱含殺氣,只差沒青筋暴綻的笑臉,從倒後鏡向他坐在後座的血親笑說:

「心.晴.姐。我.拜.託.妳.了。」

「呃…哈哈~別在意~別在意~反正我也只是說說嘛~實,這件事,你不也是……」

感受到那股無形,但實在的「凌厲殺氣」,被唬嚇的一方連忙陪笑,但她顯然仍是有點「不識時務」,在意猶未盡下還想繼續說下去。

「嘿…嘿…是嗎?」
依舊是那「可怕」的「笑臉」,心生對策的實隨即乾笑:「那麼,我們不如說說另一件事呢~心晴姐。到底,上一次那件事,妳問到了沒有?到底那位…」

「!?呵哈哈哈~~~~好了好了~」

想不到作為自己的血親,實居然會在此時此刻,「反臉無情」地「出賣」一直信任他、幾近和他無所不談的自己,跟自己祭起這「殺著」。在「弱小」心靈備受「沉重打擊」,兼且心有顧忌之下,心晴只得無奈「罷手」,並急忙打著哈哈,同樣乾笑道:「實,我們還是別再談這些無謂事吧?哈哈~~」

「……」『好…好可怕…』

傻著眼旁觀互有顧忌,正各自「歡顏笑著」的兩姐弟,琉璃在感覺到當中那份「殺氣」之際,心中不禁浮起這陣感想。

只是,髮長及肩的聰慧少女亦深深感受到,這份「殺氣」的本身,是何等溫暖親切的。

始終,和蒼嵐等其他封印士一樣,為家中獨生的琉璃,若非僥倖能從朋儕之間得到,那她確是鮮有機會能夠感受…以至親身享受到,這份溫暖「殺氣」的滋味。

『啊!咦?難道?!…嘻…如果…如果是這樣…爸爸…媽媽…他們是…如果是這樣…爸爸…媽媽…謝謝你們……』

「琉璃,妳怎麼了?」察覺本是不發一言的琉璃,倏地展現一抹迷人的會心微笑,心晴沒有理會已呆著不懂說話(幸好沒有發生車禍)的實,直接便疑惑地出言詢問。

「嘻…沒甚麼,只是…有一件我一直以來,也懂不懂的事,我現在好像是有一點頭緒了。心晴姐、實,謝謝妳們。」

沒有詳細解說。
有的,只是簡單解釋,以及滿含謝意的真摯笑容。

****************************

晚上八時四十一分
城郊某廢墟

「夢小姐,妳的手藝真高明,這可是我罕有吃過的美味。」

稱讚聲中,銀髮青年灑然望向方才藍髮少女就地烹調,此時經已收拾妥當的器具用品。

「不用客氣,反正我也有份吃嘛。倒是……」淡淡輕笑,中午時被邀共享晚膳,並在飯後閒聊一番的長髮佳人,於星光月色輝映下輕攏秀髮,一陣夢幻似的奇麗風采,也從中默默散發。

「哈~抱歉啦~但有關我們的背景,實在是不方便,亦不希望在此時此刻說出來。這一點,希望妳和誠能夠體諒。」爽朗一笑,卡諾儘管無奈苦笑,但配上那凜凜英姿、朗朗大度,還有那份獨特的過人氣質,實是叫人心服、心折、心動……

「哈~小氣鬼,你別瞎猜了。我可不是說這個呢~」

粉臂輕托雪白嬌嫩的臉龐,明眸映照千萬年前的星光,春風般的綿綿笑意、秋風似的清爽淺笑,猶如銀鈴的嗓音悠然響起:「我是有點好奇,怎麼你和美絲艾莉,會突然來到這裡呢?」

「哦?原來是這個嗎?哈~不好意思。」

因自己的誤會為之失笑,卡諾閒逸地聳了聳肩:「沒甚麼,其實我已來過這裡幾次,一般只是來走走看看,不算有甚麼極重要的事情要辦。這一次,我主要也不過是帶第一次來這裡的妹妹,到這裡來渡假吧。怎樣的理由?妳相不相信呢?」

「哦?哈,你認為呢?那上午的時候,你跟那伙人說的話,是否真的?【魔龍.冥導】真的但凡召出,便非得飲血、奪命不可嗎?」
「啊?這個嗎?嘿……」

細賞眼前絕色那嬌俏莫名的笑意,卡諾卻沒有因為這份麗色,因而小覷在這背後,那份叫人吃驚的本事。

故此,從容一笑,食指輕碰額前,卡諾悠然審視少女,並回以反問:「同樣的話,我原封不動還給妳。妳~認為呢?」

「……」星目流轉,少女的一雙水瞳,就此凝視眼前青年,並在不一刻後……

「呃…是假的…」凝視過後,則是一陣隨之而來的無力,還有……

「哈~~你這傢伙,真是差點給你騙了。好了好了……」

不怎樣顧及儀態氣質,開懷大笑一會後,少女的笑容稍歛,但一抹柔和微笑,仍舊駐足使人怦然心動的俏臉:「你不必故意拿出來給我看的。不錯,雖然我是相當有興趣,但你該有你的難處吧?」

「……嘿…」

怔怔呆望少女,卡諾隨著揮手間,面露一陣豁然開朗的笑意:「夢小姐,妳真是一位很特別、很有趣,更是很好的女孩呢。」

「哈~謝謝你的讚賞了。」

稍後時間,聊了好一會的兩人,也到了分別的時候。

「你放心吧。」
「咦?」

臨別之際,俏臉浮現一彎滿帶朝氣,卻又叫人心感安寧的嫣然微笑:「雖然大變態這傢伙,總是一副好像很不行的模樣。不過,當認真應承你,兼且是他想做的事。那他可是會很拼命的哦~拼命的大變態,多少會變得可靠一點吧?」

「嘿…」輕撥寂靜生輝的銀髮,卡諾以確信的語氣,悠然笑說:「我明白的。因為,儘管今天才剛認識,但我很相信他嘛。」

「哈~」隨少女離去後,迎著晚風的英偉男子,在展露會心笑意同時,不覺輕聲唸道:「真是好、厲害的女孩呢。居然讓她看出來。」

*****************************

晚上十一時五十一分
距離卡諾所在的廢墟,數百公里外的郊區地帶。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我們在這裡過一夜,明天才早點起來吧。」

如夢早前所言,當誠跟美絲艾莉兩人,抵達原本的信息所指示的位置時,那裡早已人去樓空。在那相約地點,兩人只撿到另一枚「信之貝」,並指示他們趕到數十公里外的另一地點。

如是者,相約情況重覆好數次後,儘管花了很多時間往來不同地方,但二人依舊是一無所穫。

最後,在大約晚上十時半左右,在某處取得新一段留言後,古怪少年在忽然單方面決定,要在這時候暫停行動。

至於美絲艾莉,由於想到這件事確是牽連對方,所以無疑很想繼續下去,她還是同意這決定。

只是,由於想到對方若是進行突襲,那會對這個世界的人帶來危險。因此,美絲艾莉婉拒了同行男孩,那原本打算到旅館或酒店渡宿的想法,更選擇到遠離人煙的郊區露宿。正因為若是堅持己見,最終只會演變成與同伴分散行動,所以誠只得依從金髮少女的打算,放棄在舒適的旅館過夜的構想。

「美…美絲艾莉小姐,妳,妳睡在這裡吧。」
「啊?我?那誠先生,你…」

眼看少年將剛才特地買來的數張毛毯,鋪在細意挑選、打掃佈置妥當的石塊上,弄得相當舒適的樣子,更在這「睡床」旁邊設下了火篝和結界。野外生活經驗不足的少女渾沒想到,黑髮少年會以生硬語氣,就這樣將這花費不少工夫才弄成「睡床」讓給自己。

「別想歪了。」

暗自頭痛,不知該用甚麼表情和語氣,來跟眼前的少女說話,古怪少年只能僵硬地說:「我雖然是渣滓,但我…我…哎,總之,妳別瞎擔心好嗎?」

「呃?啊!不…我不是…」

明白到少年誤解自己的意思,亦清楚他所誤解的是甚麼,內向的少女立感臉上微熱,雪白凝脂的面龐驟湧一陣紅霞。「不,我…我…呼…若我睡在這裡,那誠先生你呢?」

「呃?這個…嗎?哎…」少女好不容易,才能說清楚她的顧慮後,誠則反過來感到扎手,只想盡快結束對話。

這一天裡,一反平日跟熟稔的朋友相處的樣子。與溫婉少女之間,誠除了就正事的討論外,兩人一天下來說過的話,實在是少的可憐。

終究,本身原來就是不擅交際的人,加上算是內向的他對陌生人,尤其是異性的應對能力,更是乏善足陳。

因此,此時對上不同於特殊例子如螢或琉璃等人,但性格同樣屬溫文內向的美絲艾莉,即使並非不想跟對方交朋友,但古怪男孩還是對兩人的相處大感吃力,更因此越加退縮。

「呃…不好意思,我不知該怎說好。但…總之,妳在這裡睡,我還有事要辦,妳不用理會我的。」吞吞吐吐地盡快稍作交待,不待少女回話,誠只想趕快轉身便逃。

可是才剛轉身,誠立即回頭沉聲說:「我不會距離多遠的,所以若有任何事,儘管叫我好了。」

「呀!請…請等等。」
「?」

古怪少年匆匆交待後,轉身便想離去之際,金髮少女為一件事,一件她想出言相詢很久,但沒有付諸實行的事,因而忍不住在此時,輕聲制止少年的離去。

「甚麼事?」
「這…這個…」

「?」
「這…呼~誠先生,我想請問你一件事。」

對方呆滯回應後,美絲艾莉亦在微微遲疑,並深深呼了一口氣後,用著柔和但實在的優美嗓音提問:「我想請問。雖然,誠先生和我大哥是朋友。但我還是想知道,你是為了甚麼?願意這樣幫助我們?」

「?!」
乍聞這問題,誠不禁愕然回望。縱使依舊是那纖巧嬌弱的美態、仍然是那溫婉可人的麗色,但少女面上同時展現平和、認真、堅定的神情。

「呼~」

同樣深呼一口氣,古怪少年搖了搖頭,沉聲回應:「妳…妳不是說了嗎?因為我和妳大哥是朋友。因為這個,我幫妳的理由還不足夠嗎?」

「對不起,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確是因為這理由,所以願意幫助我。可是,很抱歉…」

平靜回應,美絲艾莉神色依然、溫柔和順的面容上,卻透出一份難以言喻、叫誠不知該怎形容的怪異感覺:「我知道這無疑是很過份、無禮,更沒有必要。可是,我不知道為甚麼,但誠先生總是讓我感到一種…一種像是有事情…有事情…抱歉,我不該這樣說的,但很對不起,我不明白這…這是為甚麼…也不明白我怎麼會…怎會這樣地想…但我實在是很想知道。誠先生你,你除了因為和大哥是朋友外,是基於甚麼願意這樣幫助我。對不起……」

不自覺使勁搔首,被少女出奇地看穿,實在不想說出來,少年本想就此轉身便走,不作任何的回答。

但這一方面不合向來的作風,同時間…一種在今早,曾經出現過的感覺、一種以往曾多番感受過的感覺,亦驀地襲上心頭,令誠無法作出這舉動之餘,更是……

「呼…」
「啊…」

「罷了…」
「?」

「呼~妳可能不相信。」

轉身,仍搔著頭、背向少女的誠,面掛一抹怪異苦笑,聲透一份自嘲、複雜、莫名的意念:「我這樣說,應該是很可笑、很不自量力,更是極不知所謂吧?只是,除了因為我曾答應卡諾、除了妳大哥是我的朋友外……」

「這是,因為妳的神情、因為妳今天給我的感覺……」
「?」

當美絲艾莉對這番話,感到有點無法理解時,垂首搔頭的少年沉重訴說:「妳可以不相信,因為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很蠢。不過……」


「我不會忘記…我無法忘記……」
「當我面對困難、面臨絕境時,那種渴望得到支持、祈求獲得援手的感覺……」

「我更不想忘記…我更是忘不了……」
「當我遇上這些情況時,無法得到支持、不能獲得援手…的…的那種…那種感受…嗚……」


「……」
呆看少年說出理由後,由本是搔著頭,變為使勁抓著自己的頭。
呆看少年以沉重的步伐,避過自己的視線,消失在樹幹之後。
這剎那間,美絲艾莉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在心中細細嘴嚼,剛才少年所說的原因。

『為甚麼?為甚麼…我會說的?』
『我說出來…這有甚麼意義?有甚麼作用嗎?』
『伊…伊莉亞,我…我到底在做甚麼了……』

這些問題,少年無法回答自己。
雖然,這箇中的真正原因,或許正是因為這位溫柔的少女,讓少年有著某種…

熟悉的感覺吧……

───*───*───*───*───

午夜三時三十五分
郊區.森林中

「?!」基於一份與生俱來的本能,為著一份悄然而至、莫名可狀的異樣感受,金髮少女從出乎意料地舒適的「睡床」上驚醒過來,並默然注視眼前不遠處的位置。

那位置,正是進行了動作不甚大的訓練後,在剛才約三時許才睡覺、進入夢鄉的古怪少年。

『他…好冷…好痛…』

同樣裹著毛毯、同樣置身火篝附近、同樣處身結界之內。可是,距離數米之遙,更是無甚聯繫的美絲艾莉,出奇地從誠那裡,感受到一份寒意、一陣痛楚、一種難受……

這一切猶如今早,少女從少年身上感受、體會到,但未有向卡諾等人說出來的。

完全…完全是一模一樣。

『都是那麼地悲痛、那麼地難過……』

漆黑寂靜的森林中,有的只是鳥叫蟲鳴、晚風吹拂,以及林木被寒風吹動時的聲響。

餘下的,便只是一股無聲的寒意,別無其他……

可是,寒風倏轉溫和、蕭索驀現暖意。
導致這出現的原因,則是一陣輕柔溫暖的歌聲。

無疑嗓音清柔動聽,但若純以歌藝而言,勝過此陣平庸歌聲的,便是誠也聽過不少。

不過,能使這陣歌聲,辦到如慈母、似親姊、若愛侶般溫柔憐惜、安撫慰藉,能教傷痛中人得到舒暢安寧的。在這當中付出、給予的「心」,卻是誠所能寥寥盡數。

於安眠曲藉晚風的吹送下…

繃緊顫抖的身體放鬆下來、沉痛扭曲的面容和緩下來、備受折騰煎熬的心神,亦暫時解放出來。

從惡夢中獲得釋放,沉睡的少年,此時此刻,只從歌曲中感到一陣,他極為熟悉,來自某人…某位經已逝去的人,她所給予他的感覺。

『伊…伊莉亞……』

*******************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91 楼] | Posted:2007-06-28 13:58|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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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八章一:【「是否只因為是魔族,所以我們就是有罪?該死?沒有生存的價值?」】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八節



一:【「是否只因為是魔族,所以我們就是有罪?該死?沒有生存的價值?」】

「早…不,午安啊~夢小姐。」
「嘩?!卡諾?你…這…難道…這是你……」

「咦?哈,怎麼了?哦?妳是指這些嗎?不好意思,這些嘛…是我的宵夜加早餐,還有午飯前的小點呢。嗯,對方果然和我預期的差不多,在很快趕到之餘,還找到我在這裡呢。」
「呃…你…你真是的…唔……」

午間時分,夢乘著午飯的時間帶著食物,來為在此逗留一夜的卡諾送飯。只是,甫進廢墟範圍,清麗女孩便看到友人於這段時間裡,在這處「吃剩」的「餐點」──不計算看不到、或已不復存在的,初步估算至少達八十具以上,分屬不同種族、亦絕非人類的屍體……

「咦?啊!對不起,我太大意了。我們換個地方再談吧。」

招呼之間,卡諾陡地驚覺,儘管少女神色如常,更能在招呼之餘,勉強在俏臉綻出半絲微笑。可是,從她的一雙明眸裡有所意會的青年,連忙在道歉之餘,帶她到了廢墟中,另一處沒有屍塊陳列的地方。

「呼~謝謝你。」
「不,該是我跟妳道歉才對。」

心中暗罵自己不小心,忘了縱使對方膽識過人,更絕非一般的女孩子可以相比。可是,她始終只是一個在這世界裡,過著跟一般人的生活,微有分別的善良少女,和自己這種慣看腥風血雨的人不同。昨天,還勉強可以說是情況所逼,加上由於處身城中之故,所以他不但出手快絕俐落,並且瞬即已毀屍滅跡,所以對她的影響才不致太大。

可是,要一個沒有多少相關經驗的人,突然目睹那樣的「壯觀場面」,恐怕沒有多少人,能真的可以辦到面不改容、談笑自若吧?

當然,若真的細論起來,其實別說不是未曾看過類似場面,甚至她自己亦曾親身參與。只差當時長髮如瀑的清麗少女所解決的,主要只是憑藉妖氣魔力寄生而成,連有否自我意識也不肯定的寄生物;兼且這些寄生物被解決後,亦很快會消失無蹤。

但更重要是,因為某人在這段日子來,曾跟她及一眾同伴說過的一些話,因而使她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起了點點變化。正因如此,今時今日的夢才會顯得,對方才的場面有點吃不消。

「對…啊…」
「對了,呃…」
……

「你先說,呃…」
「請說,啊…」
……

「……」
「……」
……

「…嘿~」
「…哈哈~」

兩度尷尬、一陣默然,相對呆望的兩人,不一會後卻同聲大笑。

「哈~好了,我真的沒事了。謝謝你」

欣然輕笑,表示自己安好,予人心安之感的笑意,亦洋溢於長髮少女的俏臉上:「我今早曾跟大變態聯絡,美絲艾莉小姐很好,請不用擔心。」

「嘿,謝謝。」淡然微笑,銀髮青年平靜聳肩,並從中隱隱散發點點安心的感覺。

始終對自己來說,卡諾雖然是出奇、不甚懷疑地相信著,同行的拙樸少年會妥善照拂妹妹。不過,若說會因此而毫不擔心、絕不在意?

這,只會是騙人的。

是被打亂了步調、競爭意識太高,又或者是貪功所致吧?

因為自己這不但以身作餌,更是先行找地方守株待兔的突異舉動,所以對方接二連三的行動,均好像是有點沉不住氣,竟然會笨得不待人手齊集,已不自量力地跑來送死。

『不過,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性,多半是萊安他們想借這機會,來估算我的大概水平吧?否則,依目前所見的傢伙…嘿,還不夠看呢。可是,我們來這裡的事,怎會被他們知道的?還是…還是真的有人出賣了我呢?該不會…是他們…他們之一吧……』

「喂!心不在焉的,你怎麼了?」
「啊!?咦?怎麼了?」

心中沉思,嘴裡仍唯唯諾諾地跟少女閒談,但青年沒預期對方會有所察覺,並正容叫破。

「卡諾,你還好吧?」
「呃?」

被清麗少女的一句慰問所驚,卡諾霎時間不懂該說甚麼。

只是,
秀美容顏帶著關心之情、
明亮雙眸泛起柔和神采、
悅耳嗓音蘊含溫暖感覺。

膝承粉臂、手托香腮,凝視眼前青年,安坐的夢以叫人平靜的語氣說:「不錯,你是跟我談著,但你的眼神、樣子,還有給人的感覺…開始時還好,但你後來是想到甚麼呢?疑惑也算了,但你後來很明顯,是有點困惑、不愉快,甚至是難過呢。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樂意聽你說的。」

「……嘿…對不起。但這件事,很抱歉我不能跟妳說。請妳見諒。」一陣愕然,回復過來後,一抹微黯無奈,並夾帶歉意的苦笑,也在卡諾輕撫鬢旁時,浮現在那猶如雕琢而出、使人心折的俊臉上。

「哈~~別傻啦~我明白的。」

先是一陣有若朝陽無限、教人不覺振奮的清新笑聲。
再來則是勝似晴空白雲、使人心景寧定的平和笑意。

最後,悠然自若、讓人怡然自得的溫暖微笑,也在卡諾的眼瞳前、腦海中展現:「不過,你先不用想那麼多的。反正事情已發生了,那你便是為這頭痛也沒意義。你倒不如先處理好眼前的事吧?善後或是將來的事,你遲點再頭痛好了。」

「…嘿…哈~不錯,妳說的對。」

無疑言語絕非獨創,內容亦無甚實際助益,但感受當中的那份「魔力」,英偉青年從中獲得最重要的部份。正因如此,陰霾沉重的氣氛褪去,輕鬆泰然、瀟灑自在的微笑再次自然冒現。

『嘿哈,我怎麼了?竟然會這樣失策,這樣輕易地在她的面前,表露出這種不成熟的難看模樣的?這種事,該不是平日的我該有吧?只是呢,怎麼我好像不怎樣覺得不妥呢?我真是…哈~不過,這女孩…』

『她真的很特別、很敏銳,也很…嘿,我怎麼了啦?哈~』

「若你沒弄錯、我沒估算錯誤,一切應該也順利。我想大變態他們,多數會在下午或晚上平安回來,跟我們會合吧?」

稍後時間,當夢和卡諾相談,並交流一些各自所知的情報後,她也從中整理出一個初步的推論。

「夢小姐。」

低頭沉默後,抱膝倚坐瓦礫上,卡諾此時抬起頭來,並凝望少女、平靜地說:「我們先不要再談了。妳該是時間回去上課吧?」

「咦?…啊!呼~哈,卡諾,你說的不錯,我確是時間該滾蛋了。」

微感不解,但稍一凝神、靜待一會後,絕美少女亦在輕攏如瀑秀髮後,眼帶深意、面泛苦笑、語蘊決意地說:「不過,卡諾。以你的腦筋,你該不會認為,我有能力就這樣跑掉,兼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學校吧?但你可以猜猜看,當你打算不動聲色,替我開出回校的路時,即使我會歡容接受,但對方的人會讓我就此平安離去的,這個可能性又會有多大呢~」

「對不起,這是我的失禮。」

灑然一笑,緩緩站起的銀髮青年,從容環視四方之餘,歉然聳肩說:「不好意思,害妳要看著我,吃全份的『主菜』了。」

洪~~~~
靈劍.幻凝──炎火之刃

「咦?」
「呵,你放心好了。」

感受對方的在意視線,微笑的少女悠然一擺手上「幻凝」:「我壓根兒沒想過、更沒本事跟你『爭吃』。不過我這樣,只是想說。或許我沒能力『爭吃』,也該不大有本事能不反被『吃掉』。但是嘛~我好像不是那麼『好吃』的喔~」

「……」明白少女想跟自己「說」的「話」,好讓自己不用擔心她,並能放手一搏。

卡諾,這剎那間,少有地完全呆著了。

閒逸中透出凜凜英姿、
揚首間蘊含沉著寧定、
微笑裡予人昂揚鬥志……

眼中看的是那動魄風姿,但心中真確感受到的…
則是那份無法單憑肉眼來「看」、難以光用言語去表達的驚嘆。
以及,一份未有言明、為其設想的親切心意。

於卡諾為這份驚嘆、這份心意,因而愣在當場、不懂反應之際,他的耳中卻只聞一陣輕淡、潛藏鼓動的動人嗓音:「看來他們要開始了。卡諾…」

「…要走了。」
「!」

少女語音方落,一陣悄然的顫動,同在卡諾心中驀現。

「夢!不要離開我!」

「甚!甚麼?!你說甚麼?!」

背向自己的友人,突然以認真堅定的語氣,跟自己說出這一句,絕對是驚心動魄的說話。乍聞這一句話,夢在被嚇倒同時,不管是心神、表情或是語氣,皆可用震驚萬分、錯愕不已來形容。

「咦?…呀!不!不!別誤會了。」

隨清麗少女的失聲低呼,再稍稍回想自己方才的說話,卡諾立時驚覺失言。為此,回首的他急忙在少女禁不住臉泛紅霞,並顯得嬌羞艷麗至不可名物時,在先一呆後才罕有地搖手著慌道:「我…對不起,我原本只是想說『不要離開我太遠,以免危險時來不及支援。』只是…我一時口快…說錯了。夢小姐,抱…抱歉……」

「…嘻…哈~哈~~」

對於解釋,夢的反應卻是即時噗嚓一聲笑了出來,而且更越笑越高興,最後揉了揉笑至微滲淚水的水瞳時,她嫣然流露一份溫暖醉人的嬌美笑意:「好的,我明白了。謝謝你,卡諾。不過,你不用甚麼先生前、小姐後,叫得那麼客套啦。直接叫我的名字便行了。明白嗎?卡諾?」

「…哈~嗯,好的。不過哦~雖然不一定有必要,但妳可別誤會我剛才的話喔。不好意思,但我不單不是『一見鍾情』主義者,更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呢。只是…謝謝妳,夢。」愣看少女好一會,青年接著在故作灑脫地示以爽朗笑臉,說出突兀的取笑說話後。

卡諾,最後淡然閉目,改以欣然的微笑作出回應。

『哈,我這兩天到底在幹甚麼?怎麼搞得連說句話,竟然會說錯的?嘿哈~』

「好…了。呼~~」

回首、呼氣,背向同伴、面對廣大的廢墟,卡諾倏地散發一股,連夢也微有所感,但沒受影響的難言感覺之際,悠然朗聲道:「各位,讓各位久等真是很抱歉。還請各位出來,跟我作一個了斷吧。只是…」

『我不想動上「那個」力量,所以必要時,得拜託妳了…卡拉…』

『…不過,這是指…如果真的是有必要……』

*****************************

在距離卡諾兩…在距離卡諾獨自應敵、夢留神觀戰的廢墟,達數百公里外的一處城市。此時,正有兩女三男分為兩組,在一處郊區廢棄的舊車棄置場中對峙。

「美淩!」

「三位,這件事和我這位朋友沒有關係。現在,我已經來了,所以還請各位放了她吧。」只身一人,處身廢車場中的少女,於微風吹動那亮麗金髮同時,溫和向站於身前,正守著她那失去意識的朋友,看來該是人類的武裝男子們,提出她的要求。

「嘿嘿……」對於少女的要求,男子們的回應,除了嘿嘿的輕狂低笑外,便只有他們那別帶意味,正緊盯、欣賞著少女那份麗色的灼灼目光。

「美絲艾莉小姐嗎?嘿,別緊張嘛~」

冷冷一笑,居中一人,看來該是首領的白淨男子,猶緊盯少女的他,手一擺便低笑說:「小姐的朋友,在妳的芳駕光臨前,我們可不敢亂碰呢。妳看到吧?她不是好端端嗎?只是一方面她比較聒噪,加上我們暫時不想分心在她的身上,所以我們只好讓她暫時睡一會吧。」

男子說話間,神容溫婉的少女忽退半步,但在半刻之間再度踏前。這就儘管,她的神色之間,已難掩一份退縮、羞怯和害怕之情。

「呵~史金大哥呀…」

察覺少女的神情,並為那一份美態,另一名高瘦男子,彷彿忍耐不了甚麼似的,邪笑著向那名叫史金的首腦說:「我們別說那麼多嘛。反正我們報酬已收了,而且對方也答應過,只要我們在這之前不動那個女孩,他們便給我們半天的時間呢!那我們還等甚麼啊?快跟她們痛快地樂上一樂吧。」

「甚…甚麼?」雖然還不是完全肯定,對方所說的是甚麼意思。可是,正基於那份天賦的感受力,所以被視為口中美味,美絲艾莉一如方才的反應般,隱約感受到對方心存的那份齷齪歹念。

和兩名同伴相比,除了實力較同近強者水平的兩人為高外,史金更有著相當的知性和謹慎。所以,他才能帶著這兩名伙伴,在傭兵業界內闖得一定的聲名。

儘管依他們一向遵行著,「只管利益.不管任務背後或之外的事」的守則,他們原本沒打算,更無興趣多想別的事情。可是,打從他們接受這份委託時,史金已對這宗報酬豐厚,更能讓他們得到,他們一向喜歡的「額外小費」的任務,多少感到有點納悶和不安。

當然,史金他們沒可能會知道,這是因為對方不放心,將對付卡諾的事交給他們。更兼他們作為傭兵方面所擁有的技能,與及那譭譽參半的聲名,比他們的戰力,更適合用來進行這次的捕捉計劃,所以才會主動找他們來負責這任務。

「呼~嘿,好吧。」

資料不足,加上一向為他們帶來莫大利益的守則,還有同伴的說話。因此,為了任務而「禁食」數天的史金,由於本身也對眼前「美味」感到按捺不住。故此,眼下的他亦感多想無益,還是先完成任務,兼且將議定的「報酬」「收取」妥當後,才再考慮之後的事情吧。

「小姐,若想妳的同伴…嘿,算了,看妳的反應,我想我們不必多說廢話了。嘿哈~」

本想裝出一副善良的微笑,但看來擁有黑毒歹心的史金,該是和「善良」這方面無緣。

努力過後,仍只能裝出一副邪笑的「善良笑容」,史金最終也猙獰狂笑說「小姐,我勸妳不要作無謂反抗,乖乖地順從我們吧。那樣,妳可以受少點皮肉之苦,我們也不用多費工夫嘛。否則,嘿嘿~那只會令妳更難受吧?這樣,我們可是會很心疼喔~嘿哈~~」

「嗚…」再度微退半步,身穿樸素便服的嬌美少女,縱沒被對方的說話嚇倒,但仍不禁為此感到緊張。

緊張,除了因為害怕,更是因為她能感受到,對方那份明顯表示的邪念。

害怕,與其說是擔心不敵對方,倒不如說已有一定實戰經驗的少女,更害怕會在這一戰中傷及對方的性命。始終,美絲艾莉既非沒有作戰能力,更不是不曾和敵人交手,但她確是從未取去別人的性命。

只是,感到緊張、害怕,這便代表會退縮?逃避嗎?

對美絲艾莉來說,
這問題,她不知該怎回答。
不過,她是絕不會退縮、不會逃避的。
這更別提,此時此刻的她,亦不用退縮和逃避。

為甚麼?
這是因為……

「!?」相比正不懷好意、面露邪笑步向自己的男子們,金髮的秀美女孩卻比對方更早,察覺附近的一些異動。接著,於少女心念一動之際,異變也在此時出現!

「!?」
「嘩!?」
「這是?!」

驚覺一團挾帶勁風,從後凌厲擲至的事物,史金三人慌忙分散躍開,在避開這團事物後,想確認這到底是一件怎樣的事。

不過……

「?!」
「不是吧?」
「嘩!?又來!?」

才剛迴避了第一次「突襲」,才剛著地的史金三人立即感到,又是一團東西帶著狂風,被用力擲往落近美絲艾莉身旁的史金。

「畜生!」

還沒搞清楚事情,史金狠狽避過第二次突擊後,卻看到一名黑髮少年,手抱剛才充當人質,有著淡藍雙馬尾的少女;並交到他們原本的獵物,那名金髮少女的手上,並向她沉聲說:「該只是昏了。妳照顧她,這裡的事交給我吧。」

「混…咦?!」正當想大聲喝罵之際,史金三人卻陡地察覺,方才向他們兩度突襲的,究竟是兩團甚麼事物──兩具經已死透的屍體。

只是,這兩具明顯不是人類的屍體,更同時是史金三人這次任務的委託人。

很明顯,本想埋伏偷襲的人,反過來被計算,更被突擊得手。

「你們這些傢伙。」

低頭步前,拙樸少年不徐不疾的語音中,暗暗夾雜一團火焰:「…你們知不知道,究竟你們在做甚麼事?幫助魔族?這也罷了。你們剛才,究竟想對這兩個女孩幹甚麼啊?」

「…嘿!小子!甚麼嘛?我們作這些事又和你有甚麼關係?!有甚麼不妥呀!?」

「甚麼?!你們?!」

眼見對方對他們方才意欲進行的醜行,仍是一副「我們這樣做,是理所當然,應該之極的。」自傲自得的模樣,誠心裡驀燃一股,在昔日曾被指為是不成熟表現的怒火。

「嘿,臭小子,你在狂甚麼啊?你道你很高尚嗎?嘿,真是不知所謂!」

一臉得色,和同伙反應相若的史金,冷笑的語氣中夾雜一絲不屑:「小子,我看你也是一樣吧?不過是打著這女孩的主意,所以才會替她出頭吧?嘿,自己是這樣,居然還有面目來說我們?小子,你不要跟我們說你不知道,你身後的那兩個女孩,她們是甚麼『好東西』啊?」

「咦?」

對方這程度的誣衊,習慣受辱的古怪少年還不太在意。但是,對於史金等人對美絲艾莉兩人,那種侮辱性的稱呼感到不快,並為此讓眉頭皺了起來的誠,卻為對方的說話,在心裡浮現問號。

「唉…該面對的,終究該面對。」

摻扶失去意識的美淩,美絲艾莉用著複雜的神情語氣,輕聲說了一句,只有誠能隱約聽到的說話。

誠,為此更添疑惑之際,史金也繼續冷笑說……

「嘿,自己不也是在幫魔族做事嗎?你這臭小子居然還有立場來說我們呢?嘿!真是不知羞恥!哈~」

「甚麼?!」

驚聞此語,少年猛地回首、訝異喝問:「美絲艾莉,妳…妳原來…妳真的是魔族的人嗎?」

「……」

眼神深沉、神情認真,溫婉少女默然注視少年一會後,在沉重點頭間,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誠先生。我不想隱瞞,但我確是魔族。」

說著,金髮少女身上,變化倏生。

魔力波動之間,白皙動人的耳朵,漸漸拉長、延伸、變尖。
同時間,本是色作冰藍的水瞳,也漸漸化為亮麗的金色……

「妳…妳…妳…」史金三人面有得色,樂觀眼前「趣劇」的時候,誠只是呆呆看著解除秘術,回復本來面目的少女,那位待人溫柔親切的美絲艾莉。

不…不是吧?
不,應該不會的。
尖長耳朵,妖精族不也是一樣有嗎?
金色瞳孔,武鬥神一族真力運用時,不也是有這特徵嗎?
她既沒有角、也沒必有的獠牙,更沒有那股特異的氣息啊……

「…謝謝,誠先生。你真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人。謝謝你。但…很對不起,在這應該面對的時候,我實在不想再隱瞞……」

察覺、感受到眼前少年,正在心中為自己作著辯解,但同時推想到另一件事,為欺瞞待她友好的人,驀感歉然難受的美絲艾莉卻是苦澀一笑,並從懷內取出一柄短刃。

「對不起,我和大哥…我們都沒有明顯的外在特徵。但是,我們確是魔族的人,有著魔族的血統。」柔聲低語,隨短刃在纖掌輕劃,鮮血自傷口沿短刃流出,展現在眾人的眼前時,少年心中的一切辯解,隨之不攻自破。

無疑血是紅色的,而且更是紅的很美、很嬌艷……
可是,這種紅色、這種鮮艷的櫻桃紅,確確實實是只有魔族的人,他們才獨有的血液顏色。

「美絲艾莉…妳…咦?!還有卡諾…妳…妳們也是……」

「嘿哈,小子,你知道便好了。」

少年錯愕不已地喃喃自語,兼想到新相識的友人,並為此更覺困惑時,史金等人亦狂放獰笑說:「怎樣?現在,我們不管對這兩個魔族的賤種,作上甚麼事情,這都是理所當然吧?嘿,像這些邪惡卑污的魔族,不管我們用上甚麼手段,不管我們對她們作上甚麼,這也是她們罪有應得的!是她們魔族欠了我們的人類啊!小子,你也來吧。反正你原本的目的,不也是想這個嗎?我們一起跟這兩個賤貨,好好地爽快爽快吧~嘿哈~~」

「呵哈~~」

邪異大笑聲中,史金他們不等古怪少年的反應,便舉步走近兩名「獵物」,並高姿態地揚聲笑罵:「妳們兩位…嘿!妳們兩個騷貨,雖然跟妳們窩裡反的人已經死掉,但妳們可別以為就這樣便沒事啊!我們今天可要替天行道!還得跟妳們這些卑賤的魔族,替我們受害的同胞好好報仇雪恥!好好算這一筆,妳們永遠還不清的帳!嘿嘿~~妳們要怨的,只能怨妳們魔族的人!怨妳們出生時是魔族,是這污穢低賤種族的人吧!哼!竟敢看小我們人類?虐殺、凌辱、殘害我們的同胞?侵略我們的土地?!這是妳們魔族欠了我們人類!現在我們要妳們付上代價!明白嗎?!…」

「對不起,誠先生,我不該瞞著你。這…這是我的錯…」當史金三人仍舊喋喋不休地侮辱時,美絲艾莉卻全不理會,但與其說不管這會有何後果,倒不如說她更像對史金三人,壓根兒不予理會更好。

美絲艾莉,只是平靜卻深蘊無盡愁緒,向誠訴說:「不論是…大哥很清楚,誠先生是一個怎樣的人,所該不會袖手旁觀。但是,此時此刻的我,不希望因為這原因,因而讓誠先生你難做。不過,我有一件事,想請問誠先生你的……」

「是否…就因為是魔族,所以我們就是有罪?就沒有生存的價值?」
「是否只因為是魔族,所以便是該死?」

「……」對此,少年沒有反應、也沒有說話。
情知以雙方現今的情況,只要她肯稍作推卸,自己多半不會即時追究。

或許,她是有足夠自保的實力,故此無懼眼前的「人」。
可是,從少女那不作逃避、勇於面對自己的舉動,這加上她如今的行徑。少年能夠充份地感受到,埋藏在那柔弱嬌美的外表下,那份聰慧、體諒和堅強。

還有的,則是這番說話中,所蘊含的那份無窮無盡的哀思。

是否真的?
是否真的有人,只因為是生於、作為某一民族種族的人。

便是有罪?
便是該死?
便是應該為這理由,得承受別人的白眼歧視?
遭受不該不當的待遇呢?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92 楼] | Posted:2007-07-02 13:13|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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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八章二:【既知真相,為何還願幫助我?】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八節


二:【既知真相,為何還願幫助我?】


「甚麼?!卡諾,你…你真的是魔族?!」

與此同時,數百公里外的廢墟中,一個方才曾出現的類似問題,如今亦在這裡出自某少女的口中。

「哦?這個嗎?嘿……」

輕鬆將超過五十名以上,為數有對方六成的對手解決,銀髮男子從容守護少女之餘,卻為這個問題不覺臉泛苦笑。

「嘿,這個問題、這個答案…嗯,妳認為呢?」反手奪斧,手一扭、腕一旋、身一轉,桃紅鮮血立在身周佈下紅圈。

「對不起,不過…不錯,我是的,我是魔族的人。」本想只以剛才的話作回應,但於神色微轉、心思稍變間,卡諾在魁梧敵人被巨斧「擊碎」,並化作「散彈」轟擊餘敵之際,正容向清麗同伴予以不作迴避、不作轉折的正面答案。

『嘿,還是讓她知道了…不過,想來就算是誠那裡,他不知道的可能性,應該也是少得可憐吧?哈,該面對的,終究該面對。』

心唸與乃妹相同的說話,雄軀輕躍,手奪鐵臂、掌擰鬼顱、腿斷熊腰、足破魔首、肩碎甲胸,狠著紛施後,身上並沒沾上多少血污,從容著地的銀髮青年,只以淡然…甚至能說是饒富興味的眼神,來察看身如翩舞粉蝶,巧妙雅緻地避開多方進襲的少女。

雖然被逼力所屈,沒讓對方有餘地機會說出多少不該說出的秘聞。可惜一時不察下,讓敵人作出這番該有相當影響性,目的多半是精神攻擊或離間之計的發言。可是,作為被影響的當事人,卡諾本身倒不感覺多少遺憾。

儘管為求盡快減少對方的人數,是以故意先挑易對付的來幹掉。但這先留下對方的高層,因而帶來的反效果,就是所謂的報應嗎?

只是,或許就如豪邁青年所想的,該面對的,終究得面對吧?

倒是出乎意料的是。
此際的卡諾,對立場上算是友方的少女,在接下來會作出的反應,感到相當的興趣。

『嘿,是就此不發一言?』
『或者,是立時置身事外?』
『還是,隨即一劍向我劈來呢?』

不過,一向精明的英挺男子,到底還是忘了一些事。

首先,卡諾現在處身的,可不是奧維津路。
再者,夢既非奧維津路的人,更好像不曾跟魔族一方,有過甚麼接觸。

更重要的是,夢,不是一般的人。
她所認識的,更絕非普通的怪人啊。

「呼,卡諾,你原來…你真的是魔族嗎?」
「嘿,很不幸,是的。瞞著妳和誠,這讓我感到很抱歉。那麼,妳現在要和我為敵嗎?」

注意到少女重複問題、回應的語氣,和自己預料的頗有出入;亦察覺少女無疑輕蹙秀眉,但從那不獨無礙,更反別具風姿的神容上,那混雜不快、難受的表情,明顯不是針對自己的事。

因此,卡諾在擊倒身旁敵人之餘,隨意回答了少女的問題。

「嗯,原來你是魔族。第一次認識魔族,這感覺挺特別呢。」
「呃?挺特別…喂,夢。妳只有這句話嗎?怎麼妳好像沒……」

「呼,有分別嗎?卡…卡諾啊。難道你想我和你開打嗎?拜託,我不可能是你的對手吧?呼~」

當淡然回應後,「邪惡」的魔族青年復以微愕的神情、疑惑的語氣來向自己表示時,清麗少女為免對方誤會,兼想清楚表明態度。因而勉力以友好閒談、不甚在乎般的神色語氣,回以儘管由於難奈血腥場面,是以夾雜一絲苦澀,但仍是難以言喻的絕美笑顏。

「咦!哦?妳是叫夢嗎?哈,妳的反應還真的挺有趣嘛…」看著微笑、聽著說話,青年在將位處三米以上的頭顱,輕鬆按碎在地面時,愕然面容也被原有的豪爽、瀟灑笑意所取代。

「謝謝妳,夢。」
「唔…別說廢話,更不要讓我再看你那裡。嗚,拜託。要說的,就請你先搞定這裡再說好嗎?雖然都是不懷好意,也全是你下的手,但老實說……」

「嘔…我快受不了……」

***************************

「誠先生…」
「妳甚麼也不用說。」

「……可…可是。」看著失去生命的史金三人,那猶帶不甘不忿之色的屍首,微泛不忍之色的魔族少女遲疑半響後,眼望為身為異族…某程度而言,立場更份屬敵對勢力的她,出手格斃三名同胞的誠。

最終,還是禁不住幽幽提問:「誠先生,你是基於甚麼,願意幫助我?」

「?」相若問題,昨夜曾經問過,少年亦已作出回答。只是,秀麗少女這個此時此刻再度相詢的問題。少年很瞭解,這背後的含意,已是大不相同。

你知道真相後,為甚麼還願意幫助我?
就算你像我所知、如卡諾大哥所想的那種人。
但除此之外,我能感覺到,你是基於甚麼?為著甚麼原因?
讓你願意幫助,身為人類所歧視、憎恨的死敵,身為魔族的我們?

****************************

「甚麼?!第三勢力?!魔之四元首?!」

「嗯,不錯。」戰鬥結束後,卡諾與少女到了廢墟附近的水源,清洗身上的血污,順道跟出言詢問的少女,稍事解釋一點情況。這時,瑰麗銀髮上猶自滴著水珠,英偉青年從容點頭回應。

「由地之騎神丹特、水之魔帝史德、火之劍皇萊安,加上最後的風之法王華古斯,在奧維津路和魔界,另行集合支持他們的魔族,建立他們的勢力。並且以此跟比撒羅帝國、人類和其餘的各族抗衡、爭奪地上的霸權。由於現今的形勢,主要是由人類和支持他們的種族一路、比撒羅帝國一路,還有後來出現的四元首一路,這三方面在奧維津路裡爭戰。所以四元首這一路,在人類各族及比撒羅帝國中,有時候會稱他們為第三勢力。嘿,想不到吧?魔界的入侵者,可不像妳們想像般團結呢。」

「那麼,卡諾。」

輕攏秀髮,清麗少女於手抿櫻唇間,稍事認真審視友人:「依這情況來看,你和美絲艾莉應該是比撒羅帝國的人吧?」

相對少女的舉動,卡諾也是注視少女,只是這卻非在意那秀美醉人的玉容,倒是以甚感興趣的神色,反過來觀察對方的反應和想法:「唔,不好意思,妳這話…我想不能算完全對吧?不錯,我們無疑都是比撒羅帝國的人,而且身份背景也不算普通就是了,但美絲艾莉這次只能說是被我連累吧。雖然不怎樣詳細,但我這樣說,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對方淡然點頭後,卡諾接著面泛點點不安、愧疚、歉然的神情,向眼前的清麗少女,及不在此間的古怪少年表示:「對不起,我瞞著妳們,不單沒有跟妳們說清楚,而且更因為我們兄妹的麻煩,連累了妳們。」

「只是,我倒是很有興趣想知道……」

說到這裡,好奇的眼神、感到興趣的表情,微現在俊朗的面上:「我還真有點想不到,能袖手旁觀、不落井下石也算了。想不到,妳…嗯,儘管我多少總覺得,誠還是會這樣做。但不論是妳和誠,怎麼還會願意幫忙,正鬧著『窩裡反』的我們呢?」

「哦?這個嗎?唔,嘻…首先的是……」

先伸了一個,不但不感礙眼不雅、反覺嬌巧親近的懶腰,夢跟著嫣然一笑、爽朗作答:「卡諾大哥呀,你想想,我不是說過嗎?我可不是奧維津路的人啊。那我好像沒有看過你們魔族,跟我們人類作過甚麼暴行吧?這更別提,我好像不曾跟魔族一方,有過甚麼實際過節。」

「而且,更重要的是……」

言及此處,彷彿沉思似的,俏臉上緩緩流露絲絲深刻之情:「像我…我跟一般這裡的人們,該有差不了很多的感受吧?老實說,從前的我對魔族,以至是妖類,或你剛才對上的各種種族,都沒甚麼特別的感受。基本上,當日的我唯一會認為特別的,應該就只有同種族的人類吧?所以,直到早前的我,要我去斬殺、傷害這些人類以外的存在、種族,我可以說根本是沒甚麼感覺可言。」

「可是,這是打從何時起開始呢?」

一抹纖細、柔和、深邃,但眩目依然的微笑,默默漾於淨美雪顏:「我想,好像是從我正式接受訓練時開始吧?有些時候,我便聽到一個呆呆、笨笨的大變態,間中跟我們提到,一點他好像是不太敢跟別人,以至是我們說的瘋想法。這,直到那傢伙在早前…那傢伙早前出了事,我們作為朋友的在開解他時…嗯,在那時候,蓮…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認識她的。當時,我們有人曾想到,不如讓他轉移視線。所以,她想讓那傢伙,將對他自己的內疚自責,轉變為對魔…不錯,就是對你們魔族的恨意。」

「嘩?!誠,他…」
「哈,你放心吧。先聽我說下去好嗎?」

察覺友人的心神變化,大概聯想到他所想的事,清麗少女於出言安撫後,展現讓對方不覺安心,但亦更顯深刻、隱含苦澀之感的微笑:「結果那時候,大變態出奇地,跟我們…嘿,想起他當時的那個樣子、那個模樣,真是夠…卡諾,你能否猜到,當時大變態那傢伙,跟我們說了些甚麼呢?」

****************************

「美絲艾莉…」
「啊?是…」

「美絲艾莉…」

背對摻扶昏迷同伴的魔族少女,默不作聲、低頭沉寂良久的拙樸少年,驀地沉聲說:「妳問我…為甚麼身為人類的我,會願意去幫助是魔族的妳…嗎?」

基於一份默默感受、體會到的莫名感覺,忘卻對方背向自己,少女不自覺緩緩、沉沉地點頭回應。

「那麼,妳看看這些傢伙吧。」

彷若察覺少女的反應,手指地上的屍骸血塊,語音乾涸的古怪少年,認真的聲音中盡透一份無奈:「不錯,妳和她,毫無疑問都是魔族。我和這些畜生…不,我和這些傢伙則是人類。但妳看,妳看這些傢伙。他們又想做、作過甚麼好事出來?我想…呼…我想我或許是錯吧?但我…但我在經歷了一些事、認識了一些人、細想了好一些時間後…我確是…我確是認為。」

「魔族,不是較為優秀或邪惡的存在。人類…人類亦不是甚麼,相對高尚或低劣的生物。或許,在整體能力、認知,和取向上是有點分別,以至是想法也有點差異。但在我來說,我想…兩者在本質上,算是同程度的生物吧?」

「所以不管是人類或魔族,大家…該說只差是程度、只差是先後次序吧?但大家均是曾對對方,都做過一些過份的事…可是,我不想因為這個而單純地去憎恨,或是厭惡所有的人類或魔族……」

「我想…我要的…我希望的…是正視和面對自己做過和該做的事,以及承擔該負的責任。這才是真正應該的事吧?不是為此而作…甚至是對無辜的人,做出不理智、不負責任的報復和仇視。甚至以此為名、以大義作為的藉口,去做出一些聒不知恥…像這些傢伙所做的,單純利己的暴行和醜事。」

「到底,若因為這種理由,便對魔族做出這種類似的,以至是更過份的事,甚至是無理地對無辜者加以殘害。那做出這種事的人,和他們口中所說、所歧視、所痛恨的一方,又有甚麼分別呢?」

「正因如此,對我來說…人類和魔族對我來說,他們幾近是一樣,所以我不想、不希望只是為了身份和種族,便對別人做出不公不正的對待。」

「嘿…」
面露苦澀笑意,古怪少年語含自嘲意味、身軀更微微顫抖:「可是這應該是很矛盾、很可笑吧?或許…或許就因為我是人類,所以便是有著這樣的想法,我始終是較為偏向於人類吧?但我…但我仍是想盡力做到這一點。」

「哈,不過最好笑、最有趣的…我想我還是不敢當著別人,尤其是我的同類…人類的面前,說出我這樣的瘋想法。因為我這種愚蠢、可笑的想法,不但九成會被取笑。更糟的是,我想這多半會被人說,我這樣是出賣人類、出賣人類這個種族,甚至是出賣良知和種族尊嚴。一個無知、一個該被千刀斬、萬刀剮的無恥奸賊吧?嘿哈~這個,這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和能力才能做的吧?這…我……」

「呼…嘿~哈~~」

問與被問的雙方,相對沉默一會後,身顫聲抖的少年,以滿載難言之情的怪異笑容,不自覺…向不曾作過任何表示,卻甘願作為聽眾的少女慘笑:「不過…嘿,對於這件事、這看法…我,和我的一些朋友,尤其…尤其是對我最重要的人…嘿哈~哈,她…她啊…她更是為了…為了我…為了讓我能對我自己、對我自己的想法…她便是她快要…她…嘿…哈…為甚麼?為甚麼她總是…總是為了我這樣的人…為了我這種該死的渣滓…嘿…哈哈…嘿…呼~~」

為甚麼會說出來?
為甚麼會將這一番,自己一向害怕、羞於啟齒、不敢示於人前的爛想法、瘋思想,就這樣便說出來呢?

這,少年無法回答自己。

就連自己也搞不懂,為甚麼會在這名才認識不久,話也沒有談上多少的少女面前,有的沒的說上這麼多蠢話?
就連心中的想法、心中的感受亦說出來呢?
更是因此,連帶影響了情緒。

正因如此,少年由於這件事,連帶回憶許多事情,觸碰到多個互相牽連、一向凝滯在心的鬱結,甚至是…早前復發,最近才稍稍平復的傷創。

不過這時候,手按額前髮際、並深呼吸的誠,反應卻和一向樣子有點不同。沒有任何激烈的舉動,那平庸不過的笨拙面容上,雖然仍微泛自嘲笑意,但亦不像是芳曾經指責的那種強笑。

或者嚴格來說,眼下誠的樣子雖然是有點怪,但只屬常人心情不好時的模樣。

可是,無言凝望少年,神色黯然的魔族少女,眼神中卻有微細的波動,無視少年的努力,只在心中輕聲低訴……

『你…很難受……』

───*───*───*───*───

「對不起。」

不時呆著多久,情緒彷彿平復過來,猶帶苦笑的誠說到這裡,臉帶困惑的神情,並且伸手搔頭:「只是…只是我剛才的那堆蠢話。請妳…請妳就將那當作是我一時間的瘋話,忘了那番廢話,請不要跟別人說啊。否則,嘿,我想我會有不少的麻煩呢。嘿哈…我這樣,真的是很難看呢。這樣,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我明白了。誠先生,謝…」
「不,該是我說才對。對不起,謝謝妳,美絲艾莉小姐。」

搖頭阻止少女的致謝,古怪少年苦澀一笑:「不好意思,讓妳看到這失禮的模樣。嘿,真是夠失敗的。每一次我也說要成熟、堅強點,但最後只會鬧成這種模樣,還給身旁的大家帶來麻煩和困擾…呃…抱歉,我又說了蠢話。好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免得卡諾擔心呢。」

「嗯…」
「那我先看看妳朋友的情況吧…」

美絲艾莉回應過後,誠也在說著之餘,著手讓為藥物之故,因而失去意識的馬尾女孩回復神智。

「誠先生…謝謝你……」
「咦?怎麼了?」

「啊?沒甚麼。我…有甚麼不妥嗎?」正為美淩解除藥物效力的少年,忽地隱約聽到一絲微弱的聲音。只是,當他為此反應時,他所得到的…則只是一陣溫暖柔和的會心微笑。

****************************

「喂~琉璃~實先生,這裡~這裡~」
「咦?美雅,原來妳們…妳們也是來這裡吃飯嗎?」

晚上七時許,城郊某餐館。

這家餐館本身並非甚麼高級食肆,只是此處的陳設情調,尤其是服務態度及食物的水準,均有著甚高的質素,加上價錢亦甚為相宜。因此,縱使這家餐館坐落的位置,本身是較為偏僻,但依舊甚得城中人們的支持。

正因這個原因,所以早在昨天,實.米華瑞在某血親那滿含古怪笑意的目光注視下,艱難地找了一個「理由」,邀請琉璃今天到這裡享用晚膳。

只是,當琉璃神色平淡、實則懷著興奮但緊張的心情,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們卻料不到會在這裡,碰到她們相熟的友人,還有…一個琉璃認識,但實不曾見過的人──凱恩.費特斯。

原本依凱恩的性格、立場和情況來說,美雅本該不太可能,會跟他兩人到此吃飯的。

只差這一回,卻事關凱恩所居住的舊式樓宇,由於附近正巧進行氣體管道的維修工程。因此,由於家中無法舉炊之故,是以美雅亦正好以此為由,不顧凱恩本想吃飯盒或麵包充饑的打算,硬拉他一起到外用膳。

對於凱恩能被自己成功拉去吃飯,美雅在大感不可思議之餘,也感到相當高興。可是,她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遇上琉璃她們。正因如此,忘了原有的打算,美雅立時揚聲跟琉璃她們示意,請她們一起用餐。

本來跟琉璃一樣,和實漸漸熟稔的馬尾女孩,是有衝動想為實邀約密友吃晚飯的動機來作文章,好取笑這位相識不久的朋友。只是一方面自己也是心中有鬼,另方面想到以文靜好友的個性,跟他們開這樣玩笑亦不是太好。

因此,在實求饒般的眼神注視下,啡髮少女只是向他作了個別有意味,跟心晴昨天有得拼的悅目邪笑後,便「饒」過無奈苦笑中的實。

只是縱使逃過「大難」,但想當然對於這種意外的情況,實.米華瑞的心情,毫無疑問地感到有點無奈,這是絕對正常的事。

只可惜,讓實大感意外的事情,在這一晚裡還是繼續出現。

「咦?」
「琉璃,怎麼了?啊?」

「喂,蒼嵐,這裡。我們在這裡。」注意到好友好像看到甚麼似的,美雅在循視線看過去後,不知道她有否為此感到命運之神奇,或得到世界原來真的很細小之類的感受,她只是再度向碰巧到此吃晚餐的友人打起招呼來。

結果一番寒暄過後,一眾六人便圍在一張桌子上,共享他們的晚膳。

咦?六人?
不錯,是六人。

因為除了美雅她們四人外,爽直少年亦不是一個人來的。和蒼嵐同行的,還有一位有著一頭及肩黑髮、雅緻俏臉的清秀少女。

看著少女那亮麗有神的雙眸,不計算難辨想法的冷冽少年,美雅等人無不禁對她心生好感。

「呵,蒼嵐,你今天考完試不找我們,我們是不會怪你啦~不過呢~你甚麼時候找了個女朋友,又不跟大家介紹啊?這可是罪大惡極囉。」
「呃…喂,美雅。妳別胡說好嗎……」

被算準這方面異常臉嫩,八成不懂反擊之道,因而被棕髮友人邪笑揶揄。和同行少女一樣滿臉尷尬,俊臉通紅的蒼嵐訥訥地說:「她…願,她不過是我在圖書館摳書時,碰巧因為一點意外認識的朋友罷。只是…只是因為在這段時間裡,她幫了我不少忙,所以我今天才請她吃飯吧…妳們可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呀…這…」

於蒼嵐忙著解釋之際,名叫願的黑髮少女,同時羞紅俏臉搖手說:「不,我不是幫過他甚麼。只…只是有一次,這傢伙差點被流氓圍毆時,我順便拉著他逃跑罷了……」

『哦?真的嗎?他可是蒼嵐啊!他沒揍扁那些流氓已很難得了,怎可能會反過來,是他被圍毆呢?』

對於蒼嵐和願這番說話,琉璃她們只是微笑以對,並沒有大笑出來。因為面上沒笑,但率直女孩的心裡,則正在狂笑不已。

稍後時間,無疑凱恩的態度仍舊冰冷,但其餘眾人在琉璃和美雅的努力下,漸漸混熟起來,並有說有笑地享用美味的餐點。

隨著交談,大家大約知道願的事情。願的背景亦非有何特別之處:出身孤兒院的願,小時候在那裡被一對年邁,但膝下猶虛的老夫婦所收養。年齡比螢稍長數月,但表面看起來則成熟不少的願,因為間中到圖書館看書的習慣,因而跟蒼嵐相遇及認識。

「嘻…」
「呵~」

期間,琉璃和美雅留意過座上冰冷男生的反應後,不禁暗暗相對一笑。

因為誠和伊妮德果然很熟悉凱恩,他們跟美雅說的話沒有說錯。

凱恩,真的很習慣呆在這種場面,卻又不會破壞當中的氣氣。更甚者,縱使仍然是那臉冰冷的模樣,但該如伊妮德所言,他其實是挺享受這種,大家在他身旁說著笑著的氣氛。

只是,當眾人閒談的話題,間中提及有關時事的部份時……

「對了,到底那件事是否真的?」
「不錯,確是聖神教的激進派做的。只是,這個心晴姐有句說得好,她認為這件事該不如表面上的簡單呢。」

實他們所提及的時事,是較早前有關某些學者所研究及公開的報告。

報告當中,提及人類所以會有多種語言,當中該是昔日的聖神教,基於宗教的理由而作的事。此外,報告當中更是提及到一些,有關質疑聖神教的聖典──「神錄」中記載的部份。

因此,聖神教多數的派系,早在數個月前已曾高調公開抨擊、警告有關的學者們,阻止他們繼續研究、發表這些誣陷、侮辱聖神教的調查及報告。較後時間,這些派系中更有部份激進派,由於相關學者們對他們的警告置之不理,因而公開下達格殺令,聲言要為了他們的宗教,制這些學者的死命。

結果在早幾天之前,這些學者中有幾人在他們的研究所裡,被懷疑是聖神教教徒的人殺掉,更連同他們的屍體和研究所,及在內一切的有關資料,全部付之一炬。

這事件,立教舉世震驚。
同時間,各有關方面進行工作之餘,世界各地均觸發大量的爭辯討論。爭拗、辯論的,除了是這次「天罰」行動外,更連帶有關這份報告和研究的一切。

「雖然我個人並不認同這做法,但到底這項研究和報告,當中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呢?」

「抱歉,但記著。」
「唔…咦?!」

琉璃才剛提出她的看法和疑問,本是冷漠如冰,一直都不怎樣作聲,主動發言的次數和數量,更少至一隻手也可盡數的冰冷男子。突然在此時發言,並且在眾人訝然凝望中,神色冷淡地沉聲說:「能說的是:真實,並非如此簡單的。」

「?!」
「……」

悄然無聲,五人五雙眼,盡皆凝視金髮的冷峻少年。

只是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為了凱恩突然的說話,還是為了凱恩的突然說話,因而大感錯愕。

****************************

「卡諾,你們真的不打算多留幾天嗎?」
「不,因為這回被找麻煩,所以我有點事,得早點回去才行。不過,誠,謝謝你們。」

晚上七時半左右,廢墟之中。
在場者,只有誠、夢、卡諾、美絲艾莉,還有美淩五人。

「對不起,誠、夢小姐。我們給你們帶來這麼多麻煩,請你們原諒。」

叫異性心動、令同性心折的俊臉上盡是歉意:「對不起,誠。我不該對你們隱瞞的,請原諒隱瞞實情的我。」

「卡…」
「不,抱歉,但請讓我說吧。不管怎樣,我多少也該說一點的。」

阻止古怪少年的發言,卡諾搖頭苦笑,面上、眼裡泛起真誠的神采:「對不起,誠。魔元帥──達克法斯大人,確是我的頂頭上司。但我…我雖然真的是帝國的高層成員,但絕不是帝國軍的人。另外,我敢向你保證。無疑…儘管將來的事我不敢說準,但至少…呼,至少在短至中期內,我無意、更沒想過要參軍,以及當中的軍事行動。這件事,希望你能明白,還有相信我。」

「……」
「嘿,對不起,事情都瞞著你。而且,身為魔族的我,我……」

「不,我相信你。卡諾。」

沉默細看友人,於朋友因為他那舉動,是以再度向自己道歉時,古怪少年以認真眼神、苦澀微笑回應:「無疑只是相識了兩天,而且我不敢說很熟悉你。不過我敢肯定一件事。以你的性格和氣度,你應該不會…不,你才懶得跟我撒謊吧?再說…」

縱使苦笑依然,但古怪少年那難看的笑容中,隱隱多了點點別的感覺:「就因為你的性格、你的氣度,卻又會為了我,才跟我說上這麼多你向來該不會作的解釋…卡諾,謝謝你。謝謝你願意視我為朋友,更願意對像我這種人,有這樣的重視。謝謝你。」

「…呃…嘿,若是這樣…誠,我們也是差不多吧?我這一次來到這裡,也是收穫很多呢~」輕鬆微笑,悠然自若的卡諾以瀟灑的會心笑意作為回應。

「哎,兩個大男人,說著這種『情』話。嘔…真是夠笨、夠難看、夠噁心的。」回復知覺狀態的美淩,情知被取笑的兩人絕不會拿劍追劈她,所以在有恃無恐下,也在把玩她的馬尾之餘,向兩人開著惡作劇成份甚高的玩笑。

「嗯,不錯,這確是挺礙眼、怪難看呢。」

微笑接口,揉弄那如瀑秀髮,夢淡然輕笑:「不過呢,雖然大變態是很婆媽,但這感覺呢…嘻…這感覺還真不錯。妳認為怎樣呢?美絲艾莉?」

「…嘻…」盈盈一笑,被問到的溫婉女孩沒有回答,只以柔和眼神環視在場各人。

「誠先生,謝謝你這次的幫助。這一次,我能聽到你說的那兩個理由。我感到高興,請你保重了。」
「呃…不用客氣,只是…拜託妳可不要說了。我那些瘋想法、笨理由,實在是見不得人的。」
「啊…嘻…」

「遲點若有機會,我還真想和大家一起,跟大變態去奧維津路那裡去呢。」
「呀呀,到那時候,看看有沒有機會再見吧。」

相對誠和美絲艾莉的平淡,兼稍顯呆滯的道別,卡諾兩人的道別,則有著點點的不同。只是,會有不同的原因,卻是出現在卡諾的身上。

「對了,夢。」
「咦?怎麼了?」

轉念一想,詞鋒一變,道別時的英偉青年本想說別的事情,夢亦即時有所反應。

猶疑一會後,卡諾面帶認真的神情,向藍髮少女說:「夢。如…」

「咦?」
「呃…沒甚麼,只是如果妳們真的來了,可要記得要找我們喔。」
活像想到甚麼,卡諾最後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只以從容的笑容作結。

「好了,大家保重了。若有機會,我們遲點再見吧。」稍後,交待一切事情後,各人也到了道別的時候。

「對了。」
「咦?」

臨別之際,夢倏地一句,讓卡諾不自覺回頭,並眼看俏麗的少女認真跟他微笑說:「既然你現在不想說的,那當遲點我們再見時,你才再跟我們說吧。不過,我想跟你說的是…若你真的視我和大變態是朋友,那你不用擔心拖累我們的。若有事要跟我們說的,你不必遲疑那麼多,儘管跟我們說吧。好了,拜拜。」

****************************

「大哥,誠先生和夢小姐,她們都是很好的朋友呢。不如遲點兒,當我們有機會時,再來這裡好嗎?」
「……哈,不錯,妳的很對。」

道別過後,和妹妹兩人遠去時,迎著晚風翱翔的卡諾,回應妹妹的說話,並於展露會心笑意時,不覺心中低語:『夢,妳真是好、厲害的女孩呢。居然兩件事,都讓妳看出來。』

『不過很可惜,第二件事…妳不完全對呢。嘿…』

第二件事?
這件事,到底是甚麼事?
有需要跟夢說嗎?
只可惜,不管這是怎樣的一回事。
卡諾,沒有這個打算。

****************************

「呼…他們走了。」
「是呢,這兩天還真夠突然的。」

廢墟中,餘下的兩人中,清麗少女則以輕鬆語氣,來回應誠那稍顯呆滯的說話,並悠然負手微笑道:「好了,我今晚還得趕回這兩天的習作呢。至於你,我看你多半是滾回山裡去吧?」

「…是的,那又怎樣?」少女的說話叫誠一呆,接著純反應地回問。
「哈,沒甚麼啦。反正你和我差不多,都應該還沒吃晚飯吧?」

雙腕輕扣,悠然伸了個懶腰,輕攏秀髮、長髮飄舞中,夢從容笑問:「我知道有一家餐廳,雖然離這裡相當遠,但質素水準很高之餘,更不獨是美雅和蒼嵐,連實也對那裡讚不絕口呢。怎樣?有沒有興趣?」

***************************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93 楼] | Posted:2007-07-05 15:14|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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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八章三:【讓我感到,我們真是好狗運的是……蕾呀…還好妳不是我們的敵人。】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八節



三:【讓我感到,我們真是好狗運的是……蕾呀…還好妳不是我們的敵人。】


奧維津路
光臨曆八零四年.四月下旬
科特大陸.雅利斯索村
村外郊區林道

下午三時許。

林木茂密、花草繁盛。循整齊平坦的寬闊路徑漫步,陣陣和風伴隨花卉的芳香、草木的青蔥氣息撲鼻而來。

「呼……還真挺久沒來,這裡還是那麼好~」輕抒一口氣,一名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披寬大斗蓬的身影,正於以石塊砌成的平整小路上走著。

從斗蓬上頭套的空隙,可以從中看到身影的主人,是一名有著一張純樸的年輕笑臉,以及長度適中的嫩綠髮絲,年約十八、九,背揹一大袋東西的少年。在那從斗蓬下、被法袍袖子包裹的健臂上,則提著的一柄被麻布,全柄緊緊包裹的東西。

「空大哥~好久不見了~」
「空哥哥~你好~」

迎著清風陽光,欣賞四下美景,少年走到村口的時候,迎面看到數名正自嬉戲中的小童。一眾小孩,也在看到少年時主動圍擁而上,有的跟相熟的少年問好、有的對友善的大哥哥撒嬌,各施各法向間中到此的少年,作出親暱友好的表示。

「空大哥,你是來找蕾姐姐嗎?威爾哥哥和艾莉絲姐姐,她們和蕾姐姐,都在她的家裡。」
「謝謝你,森姆。」

在當中一位比較年長的小孩,跟自己問好並交待一些事情後,名喚空的少年,於伸手輕撫那小孩的短髮同時,亦向他示以朝陽般的微笑作道謝。

在小孩們的擁蔟下,空緩步走向他的目的地,一邊從行囊中取出一些零碎的小玩意、糖果之類的東西,並將旅途中一些趣事說出來,藉此來逗孩子們高興。

「好了,我遲點再跟大家聊吧。」來到一幢大宅之前,純樸少年跟小孩們道別後,便走進圍牆內,並準備向門戶處輕叩。

「咦?!」
「喂,空,呆了在這裡幹嗎?」

意想不到,當本已故意消去氣息動靜的空,手還沒敲上大門時,大宅的門戶卻先行開啟。隨一聲沉穩的嗓音、輕浮的語調響起,一名高大的黑髮少年,也出現在呆望著他的空面前。

「噢,威爾。幾天沒見,想不到你越來越厲害呢。我都故意歛去氣息和動靜的說…」隨好友步進室內,溫厚男孩將斗蓬脫下、掛起之餘,亦向黑髮同伴微笑說著。

被稱呼為威爾的健壯少年,不待空說畢已呵呵笑道:「呵,這又不是我的本事。我不過是受託於人吧。別說廢話了,臭小子,快給我滾進來吧。特地準備的茶和茶點,也泡好準備妥當等你呢。」

『呼~這裡的陳設佈置,還是讓人感到那麼地親切、這樣地舒服~』

既不華麗、亦非名貴。

簡單陳設透出一份高雅淡淨、
平實佈置顯現一股清幽細緻。

傢具、擺設、裝飾、色調、明暗,一切一切恰到好處的安排,均更使空氣中,彷彿濔漫著一陣祥和平靜、舒暢溫暖的感覺。

並非花俏激烈,也不枯燥無味,盡現一派平衡、調和之美。

「空,你怎麼現在才到的?」隨著一把動人,更隱帶一股高貴感覺的清柔聲音,一名留有深藍長髮、身穿淨白祭師服的少女,也在走廊處截著兩人,並出言提問。

「這個嗎?」

察覺語氣之內,在認真探問中微帶點點不滿,遲到的純樸男生只得歉然回答:「對不起,艾莉絲。因為我在來的中途出了一點事故,所以來晚了。」

「呼…算了吧。其實你也辛苦了,我不該這樣說的。嘻…」

美目輕閉,當再度張開時,被稱作艾莉絲的少女,原本微顯認真的表情,也在放鬆之餘,展露一抹淡淡的耀目笑意,並向少年點頭說:「好了,我們還是到客廳才再說吧。這樣趕來這裡的你,該累了。」

一舉手、一投足,舉止得體的活動間,讓那身本是裁剪合適、光潔雪白,有著術式圖文,加上數條緞帶作襯托的祭師袍,突顯出少女那被包裹著的高佻均稱、線條優美的嬌軀。

這配上深藍若海的柔順長髮,端莊秀麗的迷人容顏,吹彈即破般的嬌嫩雪膚,及那幽若眩人的雙目,還有那份最重要的…更勝同伴伊妮德的高貴、莊重的姿采氣質。這,更是令艾莉絲,添上一抹神聖、不可冒犯的光采,叫人無法不對她心生仰慕。

「…哦…」因此,空只是呆滯地回應,更為此呆在原地不動,並在少女不曾留意間,傻傻呆望這位向來成熟認真、辦事幹練的少女,為她那無意間表現的美態而愣著。

「嘿,還是這樣。」
眼看同伴這癡態憨相,作為旁觀者的威爾,不由得一如以往般暗暗苦笑、心中輕嘆:『哎,這個小子,真是平日穩重可靠,為人樸實,被大家叫作好好先生的空嗎?嘿,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呢…』

「呃…噢,威爾,怎麼了?還不走,呆在這裡幹甚麼?」
威爾心中的低訴才不過一會,瞬即回過神來的空,卻反過來催促擋在路中的友人,並隨當先領路的艾莉絲,緩步走進客廳之中。

「咦?艾莉絲、威爾,蕾貝嘉呢?她到了哪裡去?」

不料,於三人魚貫而入,進了客廳後,在那予人溫暖但輕鬆閒逸感覺的客廳裡,卻是空無一人。因此面對空的提問,性子爽直的威爾只能搖頭回應:「我剛才去替你開門時,蕾還在這裡哪。」

「不用多想。」

平靜搖頭,端莊坐回原位,艾莉絲淡然自若地說:「剛才蕾貝嘉小姐曾說過,她有點東西想交給我們,所以她剛才是去了她的研究室,拿取她所說的東西吧。」

「空,你好。好久不見。」就在此時,一聲滿載親切友好意念的輕喚,則柔和從來訪者的身後傳來。

只是,該怎樣形容才對呢?

才剛聽畢同伴回應,空便耳聞一陣非言語、筆墨所能形容、叫人不禁傾耳細聽、用心聆賞的嗓音;一位相識已久的少女,也在溫厚少年聞言回首間,翩然躍入眼簾。

也許,容姿確是稍有不及同在室中的佳人,亦沒有那份高貴神聖的氣質。

只是,伴隨一份靜謐祥和的氣息,少女那細緻容顏、深邃明眸,還有那把柔順落在墨綠、有著細碎圖案襯邊的短圍肩旁的深紫長髮,配上身前有著類似兩極術式的圖案,那襲月白色的術士長袍。這一切均使清麗靈秀的她,不知不覺間予人一種親近、平和、舒坦的怡然感受

她,正是這幢大宅的主人,艾莉絲、空、威爾三人的好友,三年前憑驚人天賦,加上別人難以想像的堅毅努力,除了於短短數年間,完成了煉金術士繁重的修業過程。更於隨後,以破紀錄的芳齡十三之年,達到一眾煉金術士們渴望的理想目標、取得他們夢寐以求的至高殊榮──【創師】的稱號,迄今猶被煉金士們津津樂道的年輕煉金術士──蕾貝嘉.維梭洛頓。

「蕾貝嘉,妳好。哈,不錯。說起來,我們確是挺久沒見呢。」於清幽香風悄然出現時,身穿術士袍的綠髮少年悠然頷首回應,輕笑回以真誠的問好說話。

「我還好,不過…空,你的傷勢沒大礙嗎?你應該還沒完全復原吧?」
「甚麼!?」
「?」

乍聞紫髮少女此言,包括空在內的三人,莫不為此吃了一驚。只差的是,三人所驚的部份,則是有所不同。

「空,你這混帳傢伙,原來你真的還沒康復?我昨天也奇怪,原來你真是騙了我。」觀言察色,從樸實好友的反應中,曉得蕾貝嘉所言非虛.威爾立時半帶不滿、半含關心地罵向友人。

「喂,威爾…哎…」
「…空,這便是你遲到的真正原因嗎?」

當空還不懂該怎回應時,藍髮少女亦蹙起秀眉問道:「怪不得當日,你在給我治療後,這幾天都說要由你自己治傷。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嗎?」

「呃…蕾貝嘉,雖然我不知道妳怎知道,但妳…哎…嘿…」

樸實面容浮現苦笑,被質問者搖了搖頭說:「無疑我還沒痊癒,但已差不多了。到底蘭沙那反擊的一槍,即使是很強很凶險,但還不致能就這樣取我性命吧?」

「唉…對不起,若不是我在當時,都顧著跟雷克斯大叔打,你也不會…」
「哈,別傻了。」

當爽朗友人面浮內疚之色,空便微笑搖手,阻止好友自責:「當時我們各有各忙,這怎能怪你?只差我確想不到,即使咒槍.基奧.滔,被我用魔法毀掉後,蘭沙還是能立即逮到機會,以斷槍作出要命的即時反擊。哈…唉…不愧是……」

這一刻,三人並沒有對為甚麼,蕾貝嘉會知道空受傷的事感到奇怪。因為各人均相當清楚,儘管留在位處大後方的科特大陸、深居於村落雅利斯索中,但靈秀女孩仍會定期接收外間傳來的各種情報。

正因如此,有關空跟蘭沙在對戰中,重創對手兼毀去對手的兵刃,但亦為反擊所傷,還有威爾以他的【戰勢】重傷雷克斯等情報。蕾貝嘉會知道大概的情況,這絕不是甚麼出奇的事情。

「總之,我的傷勢已好了十之八九,充其量今晚應該能痊癒的,所以大家不用擔心。倒是…」

說及此處,不欲為此深談下去,亦確是有點擔心。因此眼泛關注神色,空此時柔聲探問:「蕾貝嘉,妳別顧著說我了。我剛才聽大家說過。妳的病,早前是否又復發了?」

「啊?」

不意少年會忽地提到此事,微訝的紫髮煉金術士先呆望對方,但旋即輕搖嫀首、柔和微笑:「謝謝,我沒甚麼的。這個病還是老樣子。不過請大家放心吧。我很清楚這個病,它雖然會糾纏日久,但對身體並不會真的有多大的禍患。」

蕾貝嘉所說的這件事,空三人早已曾聽她說過。

只是,以蕾貝嘉在藥學及煉金學術上,那就連不管在世的艾莉絲,或經已逝去的伊妮德,她們皆甘拜下風的造詣和知識。這再加上艾莉絲為蕾貝嘉診察過後,仍是一無所穫的結果下,大家只得認同蕾貝嘉的這番說話。但亦正由於靜養之故,所以蕾貝嘉沒有待在煉金術士們,主要聚集研究的公會裡一起研究,改為逗留在她的家鄉裡,作著獨自的鑽研。

「嗯…可是妳也得好好保重身體啊。」
「謝謝各位。」

輕點頭,對威爾等人報以感謝的微笑,紫髮的和善女孩悠然說到另一件事:「空,先別說這了。我拜託你帶來的東西,你該有帶來吧?」

「有的。不過,倒是不好意思的是……」

說著,空先取過他攜來那被麻布包裹的長柄事物,並在交給少女時歉然說道:「對不起,蕾貝嘉。這次又得麻煩妳了。這柄是妳曾說的水屬性物器──神槍.水之刻。早幾天艾度沙大哥得到後,便拜託我先帶來給妳。」

「嗯,我知道的。只是……」
接過長槍,蕾貝嘉的嬌美容顏上,卻微泛不解之色:「我不是很明白。為甚麼艾度沙大哥,會這樣希望完成這柄六極之劍──靈劍.六極呢?比較相熟的各位之中,除了他和萊洛大哥外,都沒有人用劍啊?但艾度沙大哥他們……」

「不,蕾貝嘉。」

當少女煉金術士猶自說著,空卻淡淡一笑、悠然笑說:「雖然沒有說明,但我知道【靈劍.六極】,大哥是想給誰使用的。現在在我們之中,還有人是用劍的啊。」

「?」
「?!」
「空,難道你是說……」

當微訝的威爾和蕾貝嘉均有所意會時,本是神容端莊平靜的艾莉絲,亦不覺微訝說:「艾度沙大哥,他是想將這柄劍,交給…交給他嗎?」

「不錯,若我想的沒錯,應該是他。威爾,想想…你多半也是這樣認為吧?」對於端麗佳人的提問,空即時認真回應,並向身旁的爽朗少年,微笑尋求附和的說話。

「唔…想想也對的。不然,這又會給誰呢?」

手托腮,威爾稍事一想後,神色稍變複雜,沉聲說出心中想法:「雖然,我大概知道大哥讓他離開這裡的原因,但我更清楚…在大哥的心裡,甚麼才是最希望出現的情況。那在他還不能使用專用的劍時,確是得有一柄兵器,可以讓他在回來後使用吧?」

「是,我可以想像。而且,我能體會你們的感受。」

點點頭,端麗容顏上,浮現絲絲歉然、無奈的神色,艾莉絲正容說道:「只是,無疑我也對他有所期待,希望他能找到真正能發揮的地方,讓他可以對自己有多點信心。只是…唉…以從前至目前的情況來看,艾度沙大哥…他會否過份…始終,大哥寄予他的期待,也等同給難以達到期望的他,更大的壓力。這不管對他或是大家,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為艾莉絲這一番,雖然有點不客氣,但表現出對同伴的關懷之餘,亦多少道出各人心中擔憂的說話,在場三人不禁為此沉默下來。

「呼…想那麼多沒意義的。乾脆就像大哥想的,將這個結果的決定權,交在命運和那小子手上吧。」

若說艾莉絲存在的其中一個重要性,是能準確讓大家正視一些,大家不太想面對的事情。那麼,威爾便該是能將原本低沉寂寥的場面和氣氛,再度推動激活起來的人。

「呼,或許就只有這樣吧。只是,蕾啊。不好意思…」

隨後聳聳肩,復向友人們苦笑,威爾面泛不好意思的神色,向紫髮鍊金術士示以苦笑:「當日我已是…連問也沒有問,就將妳給我的【幻凝】,送給那小子防身。現在,又因為那混蛋小子的緣故,為妳帶來麻煩……」

「嘻…」
相對坦率男孩,作為【幻凝】的製作者,蕾貝嘉面上卻盡是和顏悅色。溫柔怡人的笑意,更躍於那嬌美的俏臉:「沒關係的。【幻凝】既然給了你,你當然有權送給別人。嘻…再說,威爾啊…你該知道,其實【幻凝】原本亦只是一件實驗品啊。你這樣說,我才更覺得不好意思呢。至於……」

說到這裡,雪白俏臉微泛紅霞,靈動眼眸稍帶尷尬,一臉不好意思表情的紫髮少女,低頭輕聲說:「關於這個『創製』【靈劍.六極】的新方法,大家該知道,其實這…這雖然是…通過了初步的實驗階段,但…呃…總之,現在你和空,還有艾度沙大哥,你們不但沒有為我帶來麻煩。相反…相反來說,因為你們,我才有實驗這個新方法的機會……」

「哦?哈…」
「嘿哈~~」

對於少女的說話和反應,艾莉絲等人先是一呆,但其後不禁相對莞爾,威爾更禁不住大笑出來。

「好了,總之一切便拜託妳了。對了…」

笑了一會,想起另一件事,空悠然從項上,取下一串連著一枚墜子,他平日不管何時何地亦貼身攜帶的項鍊,並欣然交到蕾貝嘉的手中:「妳要我帶【魂之守護符】給妳,是有甚麼事情嗎?呼,不過說實在的,我想我這次死不了,還真的是託妳這個守護符的福呢。」

「沒甚麼,我只是想看看,【魂之守護符】有沒有需要修整罷。」

接過項鍊、感受鍊上餘溫,心知對方確是謹守當初的諾言,蕾貝嘉淡然微笑:「不過你不用說的那麼誇張吧?這護符本身只是很普通……」

「呵~蕾啊~」

少女的話還沒說畢,威爾便在失笑下,按臉搖頭插入道:「如果妳這個護符只是普通的話,那我倒想看看,甚麼才是誇張呢~」

「不錯,蕾貝嘉小姐,妳別太謙虛了。」

微一頷首,端坐的艾莉絲適時地淡然插話:「無視任何類型的攻擊、在沒使用次數、承受上限的限制下,能為受襲的持有者,減少高達兩成半至三成的損害。蕾貝嘉小姐,這種功效驚人的防禦物器。我至今不要說親眼看過,就連聽也沒聽過第二件。」

「哈,就是呢。蕾貝嘉,妳知不知道…」

順著藍髮佳人的說話,點頭的空接口附和:「…威爾這傢伙,曾經跟我說甚麼?他居然跟我說:『喂~空,反正你有這守護符保護,那不如以後所有的先鋒、頭陣,全都由你先上吧~』」

「啊?」
聞言一訝,有著深紫秀髮的少女,不禁苦笑向爽朗少年詢問:「威爾,你這不是說真的吧?」

其實這個問題,亦不是問的很認真。
因為以對威爾的認知,還有兩人已達數年的交情來說,蕾貝嘉很清楚、肯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消說……

當然,是假的。

「那麼,蕾貝嘉小姐。我想請問…」
適當的時候作適當的事,修正原本進行的對話,微微欠身的艾莉絲,以教人不覺注目的美態,有禮地向年輕的煉金術士問道:「妳剛才曾說有東西要交給我們,那請問是……」

「啊?對不起,我都差點忘了。」

想起此事,蕾貝嘉俏臉泛起酡紅之餘,連忙苦笑道歉,並拿起剛才放在几上的兩卷手札,輕柔遞給艾莉絲:「不好意思,由於時間不太足夠,加上想不到難度比想像中為高,所以目前的成果好像是不太好。」

「咦?請問這是…」
欣然接過,艾莉絲等人不禁望向札記。

心知靈秀少女的本領,她會刻意交給己方的定非尋常事物。故此,如不是基於禮貌之故,艾莉絲確是有立時細看手札的念頭。

「金屬。」
「金屬?」

「不錯。」
當眾人為自己過份簡單的回答提問後,蕾貝嘉正容向那兩卷手札擺手說:「經研究後,只要將資料中所提及的常見廉價金屬,配以當中記載的方法提煉加工。原則上,該可以產出居有抗魔、對魔屬性兼優良堅韌度的金屬,秘銀──泰洛三成半特效的金屬。同樣,還有用作鑄造利器屠龍劍的歐洛佛金屬,約六成左右效力特性的金屬。」

「甚麼!?蕾貝嘉,妳…」在場三人,無不聞言色變。

「早在當日,我曾聽凱恩跟誠談過…」

不變的神色,隨回憶微生變化,追憶的蕾貝嘉,眼中輕泛柔和色采、悠然低首說:「『所謂戰爭,並非只屬於我們這些人的。』、『勝敗之數,不是光看手上的籌碼,還得考量使用方面的因素。』當時,我就是因為凱恩和誠的這兩句話,所以才有了這個打算。」

「『與其只顧將精力時間,全耗用在追求更強的神兵利器、只想到探求無匹但少量的終極物料。那還不如分出部份的心力,放在一些比較廣泛性的地方吧。』結果,正因為這個想法,所以才有這兩卷手札。」

對人類來說,要跟獸族或魔族抗衡,若非借助人數之利,便得藉後天的鍛練,方能彌補先天的不足。只是,這卻另外有一個方法,能夠增強人類的抗爭本錢。

這,就是工具和兵器的助力。

只是,不管鍛造的技術更高明、工具兵器的設計更精巧,還是始終得考量原料的問題。不過,在注意原料的方面時,亦同樣得考慮成本、質素、蘊藏及供應量的問題。

現在,蕾貝嘉這兩項的研究,正好是針對這個問題。

「嘿…嘿…天哪…想不到…凱恩那座怪物冰雕也算了,想不到連阿誠那小子,他竟然會這樣誤打誤撞當了功臣呢。不過,更叫我意外…不,該是感到,我們真是好狗運的是……」空跟艾莉絲訝然呆望靈秀少女之際,爽朗少年卻搖頭苦笑、喃喃唸著…

「蕾呀…還好妳不是我們的敵人。」

───*───*───*───*───

「空,你真的沒問題嗎?我知道你當日的傷勢,可是很嚴重的。」
「?!蕾貝嘉…妳…」

稍後時間,艾莉絲由於一點事故暫離大宅後,餘下三人便繼續一些,比較類似閒談的對話,以及…一些不方便在高雅祭師在場的情況下,出現的閒談。

「放心吧。我剛才說的,可不只是安慰大家的話啊。」
「真的嗎?呼…那便好了。不過,我倒是知道另一方面的事。」

當稍顯錯愕的空,苦笑回答自己的問題後,溫婉女孩淡然笑提另一個,叫綠髮的樸實少年,更感難以回答的問題:「空,最近這幾個月,你跟艾莉絲小姐,有沒有甚麼進展呢?你還沒有跟她說嗎?」

「呃…」
「唉~蕾啊。妳這個就別問了。這小子還不是老樣子?」

當事人對問題大感愕然、對回答更覺頭痛之際,身為朋友的威爾,卻沒好氣地攤手說:「這小子,依舊每天在獻殷勤、仍然不停守在人家身旁、還是常常不作聲地呆看人家…」

「但是,他就是沒有跟人家說,更要傻得為他所做的蠢事,在找藉口跟人家解釋。真是弄得我這個在旁看戲的,好像比他還要著急呢。」

「喂,威爾,拜託你別再說好嗎?呃…」

苦著泛紅的臉孔,無奈拜託友人不要再行追擊時,感受紫髮少女那輕柔目光,純樸術士只能苦笑推託:「蕾貝嘉…怎麼每次碰到我時,妳總要問這個呢?印象中,妳該不是喜歡追問這回事的女孩吧?」

「哦?嘻…為甚麼嗎?」

嫣然一笑,溫和笑意洋溢靈秀俏臉,一雙纖手悠然輕握膝上,面對對方的少女閉目輕唸:「那不就是因為我,很清楚空你是很喜歡、很喜歡艾莉絲小姐。所以我才樂觀其成,很想看到你們在一起呢。」

「哈,蕾,妳還是老樣子呢。」

聽著蕾貝嘉的雅緻嗓音,看到少女的柔細神情,威爾不禁輕笑起來。始終,相識數載,威爾像空和艾莉絲一般,知道眼前的靈秀女孩,一向也像某少女一樣,對誰均是如此熱誠親切,以她所擁有的溫柔誠意,在關懷別人之餘,也暖透人們的心靈。

「呃…」
「咦?喂,空。你該不會還是因為他吧?」

可是,正當空為蕾貝嘉的話而作聲不能時,倏地聯想到某些事的威爾,臉色立時一沉:「笨蛋,伊里特那傢伙背…呼,他離開我們多久了?而且他…還是他主動離開的,怎麼你還是這樣在意呢?」

「呃…唉…威爾,你應該很清楚吧?」

搖頭、輕嘆,樸實的綠髮少年手一擺,苦澀說道:「別說我,即使你和蕾貝嘉,你們也該注意到吧?不錯,直到現在我還是在意伊里特的事,但這同時不只是我。艾莉絲,她…她還是……唉,而且儘管口裡說得不甚在意,但我敢肯定威爾…你也不能忘記,伊里特跟我們曾經是生死與共的同伴、朋友吧?」

「唉…算了,別再提那混帳傢伙了。」正由於瞭解那是事實,所以威爾無法作出甚麼反駁,亦不欲就這深究下去。

「對了。呼……」
此時,正好因為方才提及的事,想起自己的一點打算。微感複雜猶疑,深呼吸後的空遲疑向跟前女孩提問:「蕾貝嘉。其實我有一件事…呃,我很久之前已想問妳的。其實…不好意思,其實…我可不可以,將這個【魂之守護符】,借給別人使用呢?」

「啊!?」
「咦?抱…抱歉,我是作了過份的要求。」

眼見纖弱的靈秀少女,因為自己的說話而錯愕不已,更隨後心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一陣油然而生的不安內疚,使空即時作出誠懇的道歉。

「不…不…我不是不高興。」少年道歉後,才回過神來的少女,緩緩、淡淡地報以一抹微笑。

面泛無奈苦笑的她,平靜向年少術士說:「空,雖然沒有很明顯的表現,但我知道你跟威爾、誠、凱恩他們一樣,都是對同伴很好的。只可惜…空,或許是因為那個承諾,所以才讓你產生錯覺。但你該知道,創師為某人『創製』出來的物器,物器本身是有著極嚴格的相性限制。所以請你原諒,並希望你可以明白。」

「…只…只是…」

半響,對方還沒回應前,蕾貝嘉在一陣沉思後,眼透複雜色彩,認真向綠髮術士說:「若你真的希望,我…我應該可以試試,看看能否再『創製』一個相同,甚至效能更強的【魂之守護符】出來。可是先不管因應持有者的情況,能否再『創製』出這物器也是未知之數。而且真正的前提還是…那位…呼…她…她是否願意接受,在『創製』物器時所必須要接受的過程?付出『創製』物器時所需要付的代價呢?」

「對不起,這是……」
「不,只是你很在意艾莉絲小姐吧。」

空的自責說話才剛說出,蕾貝嘉卻先以溫暖柔和的微笑阻止:「如果有需要,我和威爾、大家都很樂意幫助你的。不過啊~不管你怎樣解釋,你還真的需要多多加油呢。否則喔…你可不要在艾莉絲小姐被別人成功追求後,你這傻瓜才跟我們哭著臉,說你對這不介意。那時候,我們會相信你的鬼話,那才真的是見鬼呢~」

「呀?我都說…唉…算了,差點忘了這件事騙誰都行,但唯獨騙不了妳…」
「嘻…」
「嘿哈哈~~」

被少女取笑,空還想說點甚麼說話來推卸狡辯,但想到他的事早已被少女詳細知悉,所以只得無奈放棄無謂的抵抗。相對地,因為好友那無力投降的模樣,蕾貝嘉和威爾均禁不住笑了出來。

本是有點沉重的氣氛,現在又再次輕鬆起來。

───*───*───*───*───

「差不多可以吃…咦?艾莉絲小姐,他們呢?」

約下午六時,由於客人的到來,尤其對食物質量方面,俱是要求甚高的威爾,所以蕾貝嘉也提早準備晚飯,更為此刻意下了一番工夫。

只是當她想知會友人們,可以到飯廳那裡時。靈秀女孩卻只看到原本在客廳中休息的朋友們,只剩下一位端莊安坐、在閱讀過一些藏書後,正淡然欣賞室內佈置,卻又同時為室內,添上一份優雅瑰麗氣氛的少女。

「不好意思,原本我們確是打算在這裡打擾一晚的。」

為蕾貝嘉的詢問,藍髮的秀麗佳人點頭間,將擱在膝上的書本合上後,得體回應道:「只是,剛才由於這裡的村民,從途經這一帶的旅人口中,知道附近一帶有點狀況。因此,威爾他們為此先行一步……」

「是嗎…難得碰面,還想跟大家多談一會呢。呼~」

蘭息輕抒,紫髮少女在微微苦笑後,忽地精神一振:「好吧。」

「咦?蕾貝嘉小姐,妳這…」眼看蕾貝嘉在低呼後,面帶別有意味的輕柔笑意,像要現在便離開大宅。艾莉絲在一時不解下,不覺脫口提問。

不過艾莉絲的問題,所得到的問案,則是平和的微笑,以及淡淡的一句……

「雖然多半趕不上,但我還是想跟他們送別。」

「送別?啊!嘻…」起始,自然卻耀目的少女祭師,還為友人這句話感到摸不著頭腦。只是當想聯想到對方想做的是甚麼後,艾莉絲旋即釋然,並不覺綻放悅目的和暖微笑。

靈秀少女想作的,僅是在她家裡的花園,欣然輕歌一曲,向已然出發遠行的朋友們,致以祝福送別之意。

可是,以花園跟已到村外威爾兩人的距離,他們…他們能聽到嗎?

不,原則上,哪管他們聽力驚人,但能清楚聽到的機會確是不大。只是,就因為聽的是他們,唱的是蕾貝嘉。所以不論是艾莉絲或蕾貝嘉,均很清楚……

他們,是能感受到的。

「妳的歌…蕾貝嘉,【靈之聲.魂之音】。這美譽,妳確是當之無愧啊。」

───*───*───*───*───

雅利斯索村
村外叢林附近

「咦?」
「哦?空你也有感覺嗎?」

「哈~這看來這不是錯覺呢~」

和同伴不覺轉首,回望村子的方向、回望輕擺中的草木萬物,豪爽少年臉泛輕笑:「能夠做到這…天地和應、萬物同息的程度。蕾的歌,總是每一次聽、每一次感受時,都叫我驚喜莫名呢。」

「嗯…」沒有怎樣強烈附和,空只是欣然感受、欣賞著,這正藉四下萬物,向他倆傳達送別祝福之意的天籟之音。

清風吹送、草木翩舞。
如低訴、似輕唱。

送至耳中的風聲、擺動聲、清溪涓流、鳥語蟲鳴聲,彷彿在心中化作一闕,叫人只能感受、無法言喻的樂曲,讓人在內心深處,默默泛起陣陣溫暖寧靜、祥和安逸的感覺。

這一切,就活像至交好友,不惜千里艱辛而來,只為跟他們祝福送別一般。

微風中、夕陽下,兩名繼續上路的旅者,輕曲妙韻仍於心中縈繞不息,為他們帶來的那份坦然舒暢的感覺,亦依舊伴隨他們一起上路。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94 楼] | Posted:2007-07-08 16:01|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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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九章一:【便是更要命的我也常碰上,反正都習慣了,那就別為這點小事而吵嘛。】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九節


一:【便是更要命的我也常碰上,反正都習慣了,那就別為這點小事而吵嘛。】

五月中旬

步入炎熱的夏日,清晨時分,氣溫使人微感悶熱。如今,有兩人正要出門。

「噓…杜魯,拜託輕點。古露也算了,但螢昨…今早才替我們弄早餐,她已很累了。」

一名年約廿多的青年,正要關上大門之際,他身旁黑髮少年,則搶在之前輕聲拜託,以免過大的關門聲,吵醒他那酣睡但耳力不錯的妹妹。

「呵,大變態,你這個作哥哥的,還挺像樣呢。」
「呃…」

對於身後悄然出現的香風,少年縱使早在香氣主人作聲前已有所察覺,並因此不感驚訝。

倒是於注意到少女的實力進度之餘,拙樸少年則為她的說話心感納悶,故此也沒好氣地輕聲說:「是了是了,我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是不夠格當螢的哥哥了。倒是妳,還真想不到蠻準時呢。」

「呵,我當然…」
「喂喂喂,早晨的問好,用這種方式來進行,誠、夢,你們不覺得這樣,會讓聽的人很無力嗎?」

正當藍髮少女想回以強烈的「反擊」時,作為「和平大使」的棕髮青年,也適時介入,制止結果明顯的無謂「戰鬥」。

星期六,早上八時許的現在,誠他們和平日的作息稍有不同,較往時延遲了出門的時間。

因為近日,杜魯將他最後的大技正式教授給誠。因此,誠在不斷練習、實驗和調節嚐試後,昨晚的鍛練便較以往更遲才結束。正因這樣,杜魯在古怪少年的邀請下,一起回到這裡渡宿一…吃過刻意起床的螢,她弄的宵…早點後,在客房中小睡了一段時間。

同樣地,由於居所鄰近之故,加上沒甚麼事可幹,所以跟誠他們一起,直到早上才回來休息的夢,也跟誠他們相約,在八時許的現在出門到山裡去。

「喂,大變態。雖然該沒必要,但你打算…」
「不,我不打算。」

正當三人在夢的家裡,和預定一樣,準備需要帶往山中的東西時,清麗女孩那突然的問題,卻在還沒說完前,便被有所意會的少年以搖頭來作為回應:「芳的體質不像我們,而且未能感覺和運用『氣』等力量的她,卻又那麼拼命鍛練。我想…若果可以,還是讓她休息多點較好。」

兩人所提及的,則是自當日卡諾的事件後,芳忽然提出要求,想接受像夢和艾比魯她們一般的訓練。結果,被要求的一方在芳的堅決態度下,無奈答允她的要求。

無意,也沒有說明,決意少女為了她想做的事,開始她的訓練。

只可惜,在肢體控制及運用上,儘管有著一定的能力和天份。但芳本身距離達至像夢、艾比魯她們那一類,能夠參與戰鬥的水平,仍有著關鍵性的差距。

或許該說,爽朗女孩的天賦,並不是發揮在戰鬥這方面吧?結果大半個月的訓練下來,無疑身手反應,以至體力耐力均比以往提升不少。但很明顯,這已是芳的界限。

無疑明白這一點,亦知悉無法像艾比魯那樣獲得力量,但芳仍然不斷嚐試,希望能在努力之下產生成果。就像昨晚,本是堅持要等到誠離去時,才願意回家的芳,最終在古怪少年的強烈要求下,才在深夜一時半時,無奈隨艾比魯一同離去。

「哈,大變態,你還真的夠作孽的。」
「咦?妳說甚麼?」

「啊?哈,沒甚麼,沒甚麼。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聽到誠的說話、想起這件事,不禁低聲唸了一句,但預期不到對方會留意到的長髮少女,連忙苦笑支吾其詞,將說話迴避過去。

到底芳的事跟她的想法,純屬自己的個人揣測,所以夢不想在這件事上妄下斷語。

「?」
一行人整理妥當,行將離去之際,身為房子主人的清麗少女,卻在還沒開門時,和誠兩人方才一樣,倏覺一件事出現。同一時間,門鈴響起的樂韻,也在她的家中迴響。

正因如此,將大門開啟後,少女為來人的身份感到微訝之餘,亦只能苦笑問好……

「早安,心晴姐。妳怎麼會在這時間,突然來找我呢?」

───*───*───*───*───

兩個多小時後
早上十一時許
飛行中的直昇機裡

「怎麼了?夢,很不習慣嗎?」

經刻意整修的機艙內,安坐舒適坐椅上的心晴,微笑問向打從起航後,便有點發呆的表親:「妳是第一次坐直昇機嗎?怎麼都呆著了?」

「啊?不…是…是的,我是第一次坐直昇機的。」回過神來,神色微顯困擾、心緒稍逞凌亂。少女回答之餘,不禁環望艙內各人,除了心晴.米華瑞外,還有在閱覽雜誌的杜魯.柏治,以及正自閉眼,不知睡了還是閉目養神的誠.威爾。

較早前,心晴突然到訪,跟表妹表示她的祖父,即夢的外祖父傲.米華瑞,很渴望能在今天跟外孫女見面,並想就她們之間的事,好好地再談一次。

縱素予人大膽無畏印象,清麗少女基於她和她的父母,與外祖父之間的事,還有以往數次會面,大都不歡而散之故,因此顯得困惑不已。

正因如此,在紅髮如波的艷麗女子拜託、夢那少有的反應,和同樣少有的要求。由於交情,加上自己以往也數番欠下,眼前這如今予人嬌弱之感的少女人情,所以性子古怪的少年,亦答應跟杜魯一樣,隨友人走這一趟。

只差因為早前的工作,是以傲.米華瑞現處距離相當遠的鄰市。亦因為這樣,故此一行人只得乘坐,今天大清早才接到祖父拜託的心晴,當時便即時安排的直昇機,到鄰市去會見她的外祖父。

不過,不管誠或杜魯均很明白。正常情況,他們在這件事裡,能夠為朋友做到的事,實在是很有限。因為,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在少女和她的外祖父身上。

『我…我究竟…我這次該怎樣辦?怎樣辦才對啊?』

「喂,兇女孩。」
「?」

正當星眸暗透迷茫,尋求支持和援助似的,環視艙內各人時,本讓人以為是睡了,仍舊閉眼的拙樸男孩忽地咕噥低唸:「抱歉,我很蠢很笨。所以這件事,我不知道能幫上妳甚麼。只是,如果妳方便說、妳有需要的,儘管跟我說吧。我會盡力而為。」

「哦?呵……」

本已相當精明,加上數百年的人生經歷,杜魯想當然感受到,在清麗少女那迷茫目光中,所顯示的需要是甚麼。只是,當聽到古怪少年的說話後,這位昔日的傳說英雄卻不禁為之莞爾、淡然搖頭:「你呀,真的是一個很笨很遲鈍的小子呢。不過,夢,可能有點笨、有點肉麻,但我的想法也是和這小子一樣。」

「啊?杜魯…謝謝你。」

感受到向自己點頭的前輩好友,那讓人安心的堅定目光,夢不禁悠然泛起耀目微笑,並且柔聲道謝。

只是接著,少女卻向猶自閉目的少年笑罵:「我知道了,單細胞的變態、粗線條的笨蛋。你這懶散的傢伙,就不懂得說得好聽、親切一點嗎?真是的,就只會給我在睡。」

「呵…」口裡笑罵。

可是,不知何時起,也不知為何緣故。
但覺心中困擾稍減、更隱隱感到一份安寧,曾推測少年目前所作鍛練的清麗少女,估算過少年的身體狀況是怎樣一回事。因此,不自覺微笑的她,這番話亦不是怎樣認真的。

除了,最後的一句……

「不過,謝謝你就是了。大變態。」

***************************

被火炬照得耀如白晝,一處陳設格局似是神殿的地方,正有三名看來像是筋疲力盡的人倒在地上。

「大人,我們的神啊…大人終於…」

俱是容姿甚佳,身穿神官服的兩男一女,縱使眼下情況極差,但他們仍說出恭敬說話,並掙扎著想朝他們眼前的高台下跪。

「辛苦了。我所鍾愛的忠實僕人。」

本該除了那三人外,空無一人的神殿裡,陡地迴響一把沉厚、嚴肅的聲音:「在我從漫長的沉睡中,甦醒過來的今天,我所鍾愛的僕人啊!你們將會到我的跟前、在我的護蔭下,分享本王的榮耀、權柄,以及無比的快樂。」

「大人…」
「行了。地神官,我知道的。」

被稱為地神官,綠髮的壯年男子才剛說話,迴響的聲音語氣不變,平靜將說話截下來:「我大概知道最近的事。我的忠僕,你等的首要任務,是讓我從沉睡中醒來,所以我寬恕你等的罪。現在,既然我經已醒來,這就由我來收拾那些不知好歹的封印士吧。」

「大人…」
「海神官,我明白的。」

相若的說話、相若的語氣,同樣截下黑髮神官的話:「不錯,由封印士們所結成的封印,威力確是很可觀,就連我亦為其所制。可是你等該更清楚,若扣除封印這一項,那些軟弱的封印士們,就連跟能發揮全力的你等相比,仍是相差甚遠。那麼,在他們還沒有集合前,我先除去他們部份的人,這不就能讓封印無法生效嗎?」

「只是大人…」
「嘿,無須擔心。」

再次打斷地神官的說話,迴響的聲音中沉澱著一份傲意:「不錯,剛甦醒的我,力量暫時未能回復原有的水平。現在,充其量只有四至五成。至於你等,為了讓我醒來,亦暫時耗盡力量。不過,憑這些封印士,還有那些螻蟻們軟弱的力量,又怎可能跟我對抗呢?只要封印士們沒有機會集合和使用封印,我又怕他們甚麼的?」

「那…那請大人明示,大人首個目標將會是誰,好等我等能讓奴僕們,為大人引路,同時為大人提供一點,關於那些封印士的資料。」

首次能將話說完,兼且將說話修飾間,讓部下有機會協助她們重視的大人,空神官恭敬地說著。

「唔,就這樣辦吧。你等將妳等所知的事,先跟我交待清楚吧。」

亦非光有力量的癡呆,加上昔日曾在對手手上吃虧,所以三神官口中的「大人」,欣然接受紅髮神官的提議。

花了好一段時間,聽取忠僕們的情報、想法及建議後,沉實嗓音的主人也得到了結論:「好的。那我這一次就拿這個封印士的性命,來為我的重臨作宣示吧!好了,三神官,你等先休息一會吧。當你等醒來之時,亦是你等能夠發揮,你等原有的真正力量之時。屆時,正是你等與我清洗大地、享受無盡權柄榮耀的時候。」

結論出現,三神官三人霍地掙扎跪下,並一致朗聲道:

「我等大人座下三神官──海神官。」
「空神官。」
「地神官。」

「恭迎獸王大人,重臨人間!」

隨三神官下跪,一道高逾兩米,更持續增長的巨大身影,也從高台之上,在忠僕們崇敬、熱切的精神擁蔟中,舉步步向神殿的出口。

獸王.始動!

****************************

同日下午一時許
市中心某地區

「琉璃,真的不行嗎?」
「不好意思。但我很感謝你的好意。」

市中心,某商場附近,一對年輕男女正悠閒踱步。

只是,兩人之中有著及肩藍髮的少女,卻婉拒了少年,那想和她一起共享午膳的提案。

「……不,不用客氣的。那麼,待會我可以讓我載妳,到之前數次去的那地方嗎?」躊躇間,身穿高級悠閒服飾的少年,只得在無奈苦笑間,跟少女作出另一建議。

「謝謝,但在這裡去找美雅她們,距離相當遙遠。這樣,不會阻著你的時間嗎?」

含蓄微笑、溫和語氣,認真道謝之餘,琉璃亦考慮到這樣,會否帶給少年不必要的麻煩。

「哈,不,不用介意,更不必客氣啦。反正我沒甚麼特別要去辦的事嘛。就讓我送妳去吧。」爽朗微笑,但知道少女去向,實心裡卻倏生一份苦澀、低落的無奈情緒。一股並非針對任何人,只是不期然而生的不快感覺,悄然在心中浮現。

『哎?我搞甚麼啦?只是,到底她…咳,我才不會這麼容易放棄呢。』

「呃…對了。琉璃,我可不可以問妳一件事呢?」
「請問是甚麼事呢?」

心中為自己打氣,振作過來的實想起一件事,並在走著時、遲疑後,鼓起勇氣,認真問向清雅秀麗的少女,並在得到首肯後微顯尷尬神情:「其…其實,心晴姐遲點有個私人派對,並叫我多找些朋友一起參加。這件事,我曾跟夢說過,她也答應會去的。我…我想問…妳願不願意賞臉呢?呀!放心。這個派對,只是心晴姐自己弄出來,完全屬私人性質,所以該不會讓大家感到拘緊的。」

「是嗎?沒問題,如果不打擾,那我當日便和大家一起來吧。嗯,這反而應該是我們向你們道謝才對呢。」

「真的?!太好了!」

對方淡淡點頭答應後,少年活像漏了氣的氣球,突然再注滿空氣似的,更在少女被他那反應微微嚇著之餘,興奮笑說;「那麼,時間地點我遲點再通知妳們吧。呵,實在太好了!真期待那一天的來臨呢!咦?呃…不好意思,我太興奮了。」

「嘻…請不用在意。這才是我所認識的實,也是我、夢和大家,喜歡看到的實呢。」盈盈輕笑,琉璃柔和說出她和夢等人,真正認識少年的人對他的感受。

「咦!?琉璃,妳這話…妳這話是…是真的嗎?」
「咦?嘻…我這像敷衍奉承的說話嗎?不只是我,我知道夢和大家,大家均是這樣認為的。」

言者無意,聞者有心。

清秀少女自不曾想過,和顏悅色的她,這時這樣的一句說話,可是會為剛才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首半句話的實,帶來多大的鼓勵和影響。

「對了,實。」

當談著笑著,不覺走到少年的車子所在的樓層時,琉璃忽然嫣然望向對方、微笑提問:「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呢?如果有空,請問你介不介意,來待會你送我去的地方,和我、美雅及凱恩一起吃頓晚飯呢?」

「咦?」

察覺實面泛複雜神情,未能完全理解當中含意,文秀少女仍舊親切微笑:「美雅說,想答謝你常常接載我們,所以很想請你吃頓飯。這碰巧她知道,我父母在今天晚上另有節目…嘻…所以,這正好因利乘便,想請你和我們吃頓飯。這不知……」

「……啊!哈,這當然沒問題啦!放心放心,我今晚碰巧閒得發慌呢。呵呵……」於文靜女孩為父母的融洽感情,不覺展露更見溫暖動人的笑意時,為這兼想著這件事而發呆的實,於瞭解情況後,立即高興地笑著回應。

同時實的心裡,暗暗跟美雅,致以最衷心的謝意。

「琉…琉璃。有一件事,我很想問妳的看法。」

自覺一切好像均朝好的方向發展,於快要到達車子所在的位置時,實不禁在思前想後、猶疑好一會後,以拼死一搏的勇氣,提出一個他渴望知道的問題。

「琉…琉璃…在妳的眼中,我…啊?」

正當鼓盡勇氣,想跟沒有回應的琉璃,提出他的重要問題時,少年卻突然察覺……

原本巧笑嫣然的少女,儘管麗色依然,但那清秀的臉龐上,此時卻盡是凝重戒備的神色。一雙清澈靈動的水瞳,除了原有的知性光輝外,平素的溫和柔弱,已全被緊張但敏銳的眼神所取代。

這一刻在實的眼中,原本溫柔文靜的少女,陡變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戰士。

只是,少年的感覺並沒錯誤,琉璃眼下確是如臨大敵……

因為靈覺、警覺性、感應能力大有長進,清秀少女確是驚覺附近正有敵人窺視、伺機而動,找尋最佳機會…一個擇人而噬的機會。

而且這次的來者,恐怕不是旨在試探,更顯非易與之輩。

這一切,均可從那另一股隱而未發,但已自鋪天蓋地猛壓過來的逼力和殺氣,讓她充份體會到。

看來,對方這次的主事者,並不是慣於藏匿而動的人啊。

可是,若非遠從奧維津路而來,而是衝著自己的對手。那這股逼力,恐怕就連三神官,亦大大不如啊。

到底是誰?
誰會有這股逼力,以及正常應該相對擁有的實力呢?

『啊?!難…難道…』

「實。請你用心聽我說。」
「?琉璃…」

心有所思、意有所會,藍髮及肩的少女神色漸化平緩。但回過身來,面對正想出言詢問的少年時,在秀美的俏臉上,盡屬嚴肅認真之情。

一貫溫婉淡定的語氣,如今已難掩當中的緊張氣氛:「實。先不管詳情如何,但我請求你聽我說,依我的說話去辦。這,既是為了你,同時是為了我……」

****************************

時間回溯
下午一時
距離原居城市約四小時直昇機航程的城市
城郊大宅

「夢,待會進到屋裡後,我會跟妳說妳該到哪裡去。只是…」

一行四人,離開用作接駁停機坪和大宅之間的名貴房車後,心晴忽以似有深意的表情,活像另有含意般,在笑顏微歛後跟表親說:「不好意思,夢。爺爺在這之前跟我說過,這一次他只想跟妳單獨會面。所以……」

絕美容顏先泛一抹苦笑,少女瞭解表姐的說話,尤其當中隱帶的含意。

對這,本在出發到此之前,微感緊張不穩,眼下卻平靜頷首的夢,俏臉綻放一陣讓人安心的清爽笑意:「不要緊的,也請放心。」

『是…就這一次吧。爸爸、媽媽,這多年來的問題、死結,就在今天…借這一次結束、解決好嗎?』

「?…是嗎?哈。」夢此時的情況表現,好像和以往微有不同,心裡稍感疑惑,一呆後無意多想的艷麗女子便當先引路。

不過才走了不一會,四人耳聞一陣雜亂的犬吠聲同時,便碰到這幢大宅的另一名「主人」。

眾人有所表示前,作為房子主人之一的心晴,先以一貫的陽光微笑主動迎上:「噯,誠,少見你這麼早,便滾出來跟你的狗兒玩呢。」

想當然,心晴打招呼的對象,自不是同行的古怪少年;而是實的親兄長,早幾個月前曾對夢意圖不軌,但被反過來教訓了一頓後,仍在當時死心不息,還要死纏好一會後,才放棄原有企圖的誠.米華瑞。

「嘿,午安,心晴姐。我不是很早吧。咦?」和實的情況有點不同,加上對誰均挺開朗,是以心晴在米華瑞家族裡,基本上能跟家中各人,保持相當不錯的關係。因此,對於堂姐的招呼,誠.米華瑞亦報以淡然的微笑。只是,當注意到同行三人後,他的神色便立時一變。

「呃…誠,我來介紹…」
「你好,我的名字是…」

留意到堂弟的反應,為免氣氛弄得太僵,心晴想稍為介紹雙方,並從中改善情況。因此,大概明白心晴的想法,拙樸少年也主動上前,更在自我介紹時伸出了手。

可惜……

「嘿,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那個跟我一樣名字的人嘛…嘿…」
「!……」

滿帶不屑地冷笑嘲諷,心情立壞的誠.米華瑞,沒有理會伸出了手的古怪少年,更於無視少年表示的友好舉動時,不甚高興地跟正為他那行為大感不滿的清麗少女說:「妳。妳又來這裡幹嗎?」

「你!」
「誠…堂弟!」

「…呼,不要緊的。」
「咦?」

正於夢跟心晴,為了誠.米華瑞的言行,為心中的不快表示不滿時,遭受無視和侮辱的黑髮少年,卻在一呆後,面帶苦澀無奈的笑意,搖頭阻止友人:「這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嘛。」

「呃…」
「喂…大變態,你…」

對於心晴二人的反應,神情依舊,誠淡然聳肩、苦笑道:「我怎麼了?嘿,便是更要命的,我也常碰上。反正都習慣了,那就別為這點小事而吵嘛。」

『常碰上…都習慣了…喂,大變態…你…』

「夢,心晴小姐。這裡的風景很不錯呢。我想跟誠在這裡待一會,所以妳們還是先去找米華瑞老先生吧。」

正當清麗少女想著受辱男孩的說話,以及感受話中所含的感覺,心晴則為誠的說話一呆間。一直沒怎樣說話的杜魯,卻適時地發言,兼在無視誠.米華瑞的情況下,作了一個好像是不錯的決定。

反正,古怪少年無意追究,杜魯亦懶得理會誠.米華瑞的舉動,他們更不大可能會有心情跟誠.米華瑞動手,加上進屋與否也無關痛癢。那麼,先讓心晴帶夢進去,該可以省去不少無謂的麻煩,或是可以避免的言語衝突。

「嗯,好吧。謝謝。」

心念一動,明白給杜魯兩人留在這裡,跟堂弟互瞪眼不是太好。但相對以工作為由,此時多半已待在大宅內的另一人,心晴想想還是讓杜魯他們,跟眼前這易應付一點的堂弟鬥瞪眼比較好。

只是,心晴卻沒有想過。
這位百歲青年這更是考慮到,儘管他們不打算找對方麻煩,但若要應付有心惹事的傢伙,那在戶外總比室內為佳吧?

何況若到了大宅內,這還可能會妨礙夢與她外祖父的會面。這絕非杜魯他們所樂於看到的事。

「夢跟爺爺談好後,我們便會回來的。倒是,首先我不是已跟你說過很多次,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可以嘛。呀!對了,另外…」

拉著表妹的纖手,想逕往大宅而去,活像突然想到甚麼似的,心晴倏地回到杜魯身前,並面帶故作邪異的微笑說:「這一下子可是正好,你這次逃不了吧?待會我回來後,你可要跟我說,你上次提到的那位法莉娜小姐,她是甚麼人呢。」

「呃…心晴小姐,妳還記著這件事嗎?」

「…呼…兇女孩。」
「咦?」

於悠閒青年正為心晴的說話,因而感到頭痛之際,在直升機上大概聽過少女的事情,誠一陣猶疑後,忽然沉聲跟清麗少女說:「我想…我不知道我這樣說對不對。但對多數人來說,各人多少會有他們堅持的事情吧?不過,有自己重視、重視自己的人,這亦是很重要、很難得的。我想…妳應該會認同這件事吧?」

「嗯,是的,那又怎…咦?難道你是想指……」

「好了,夢,我們走吧。爺爺等了我們很久呢。」才剛明白少年話中大約所指的是甚麼事時,夢已被沒有留意到這番對話的表姐,不由分說地拉往大宅的方向。

「…呼…祝妳好運了。」
「喂,誠呀…」

作過朋友所該作的事後,拙樸少年只是看著遠去的身影,淡淡低唸了一句。只是,同行的棕髮青年,那尚算俊朗的面上,則泛起無奈的苦笑,並從後靠上來:「怎麼我跟你說了那麼久,你還是那個老樣子啦?『更要命的』、『常碰上』、『都習慣了』…誠,難不成你不覺得,習慣、還有用那種語氣,來說出這回事,本身是一件很慘、很可悲的事嗎?」

「呼~」輕呼一口氣,古怪少年平淡回望,平靜跟身畔青年說:「杜魯,你該看到吧?現在,好像不是談這回事的時候吧?」

誠所指的,則是在他身後,正和誠.米華瑞一起,用著不甚友善的目光,緊盯眼前二人,為數達三十頭以上的各式健壯猛犬……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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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之夢第一部至第二十九章二:【希望曙光、絕望灰暗,一切盡在一念間。】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九節



二:【希望曙光、絕望灰暗,一切盡在一念間。】

「夢,那麼…那麼妳便跟爺爺好好地談一談吧。」
「呀…心晴姐…」

一路無事,包括心晴原本預期,大有可能出現的鴻也沒有現身。正因如此,夢很快到達目的地。只是,當心晴要為夢跟傲,關上房間的門戶時,清麗少女不由得感到一陣煩惱困擾。

『今天解決…要在今天解決…可是,究竟怎樣才能解決?要如何辦…才能帶來一個沒有遺憾的結束呢?』

『剛才怎麼都沒想過…到底…到底該怎樣開始?怎樣說話?還有…究竟,應該怎樣解決這件事才對呢?若果…若果外公他…他還是那樣說、那樣看待你…爸爸,屆時我該…我該怎辦啊?』

「米華瑞老先生,你好。」

心中矛盾、混亂情緒,使少女一向的聰明才智,不但在需要時出賣她之餘,更是逃至次元的彼方。正因如此,夢只能在好不容易下,才擠出這一句說話。

「孩子…」自聖臨節假期的那次晚飯後,久違的傲雖然還很健康,眼中仍有那份銳氣、傲視天下的風采氣度。只是看在長髮如瀑的少女眼裡,卻更察覺一份,以現在的她猶未能完全明瞭,正暗自侵蝕老者靈魂的莫名感覺。

『外公,你…其實這件事,不只是爸爸、媽媽…就算是你,你也很累…受了太多苦了…但我…我……』

「呃…米…米華瑞老先生,請你保重啊。」

相見次數和時間不多,數度會面的結果亦多是不歡而散。

可是,一如光憑幾番對談,已足以令自己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份量。同樣,聰慧的清麗少女很清楚,眼前老者在自己心目中,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否則,夢不會因為看到、感受到老人的情況,基於心中的一份感覺,差點「說錯話」,將一直未曾訴之於口的稱呼說出來。

「?孩子…妳……」

體會外孫女,這寥寥數字所包含的意思,跟關心在意自己的感情,更彷彿從中察覺,她那差點說出來的話。因此,眉宇間隱帶落寞難過之色的傲,心裡除了泛起一陣溫暖外,本是微黯深刻的堅毅神容,亦立起變化。

只可惜這一切…
最終仍是後繼無力……

「……」「…呀…」

「…呃…」「……」

欲言又止、語欲無言。

寬敞房間中,除卻古董大鐘的機件運作聲,還有輕風微微吹動,那擋著室外陽光的厚重窗簾,所帶起的聲音外,昏暗的房間中盡是一片寂靜。

相對無言,時間亦無聲無息地溜走著。

「孩…孩子…夢啊……」

過了不知多久,獨坐一角、銀眉白鬚的老者先耐不住這氣氛、耐不住心中的焦慮和感覺,先行打破沉寂:「妳…妳回來吧。妳到底想我怎樣?妳……」

『外公…唉…其實…其實就連我,我也很累…外公啊…不要,我甚麼也不需要。請…請你…若可以的,我真的很想跟你聊天,跟你和心晴姐她們一起…大變態沒說錯,有自己重視、重視自己的人,這真的是很重要、很難得的。但我…但我…呼…』

「……呼~~~」外祖父的說話,使藍髮的俏麗少女不禁為此,想起許多人、事和說話,並在心中沉默低訴至最後,深深呼了一口氣。

「謝謝你,米華瑞老先生。」

嫀首低垂,藉額前秀髮掩蓋神情,勉力自持的女孩沉沉說道:「為了我…就因為我這樣的一個女孩,讓本是……」

「不,夢。因為妳…孩子,妳和夢那孩子…妳們都是我…我……」
截下外孫女的說話,精明老者大概明白夢想說的是甚麼,但胸中儘管本有千言萬語,最終仍然無法說出個所以。

「唉…呼~~」輕嘆復沉呼,縱使很瞭解老者的感受,還有他對自己的心意。只是,構成她心中心結的元素,卻無奈是清麗女孩最重視、最無法妥協的部份。

『為甚麼?為甚麼外公你能這樣為我和媽媽,但就是不能肯定爸爸?就是不能為了我們…為了我們而給爸爸尊重啊?為甚麼啊?我知道…我知道的,其實你…其實你能明白…你是明白的啊……』

「呼~~嘿…我本來…米華瑞老先生…」
雙方稍稍調整情緒,為要面對而抬起頭來的少女,動人俏臉流露出一絲,叫人不禁心黯的苦澀笑意:「本來,我還真的挺想…想跟老先生收回…收回我這麼多年來的零用錢呢…不過我想爸爸…爸爸是不會喜歡我這樣做的。因為這樣實在是太沒禮貌了。」

「…夢……」倏聞這番說話,傲驀感一陣莫名震動。

因為傲.米華瑞彷似在這番說話中,同時得到希望的曙光,還有……

絕望的灰暗。

因為,結果的最終決定,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因為,就只有這心結,眼前的少女、他的血親,她是無法妥協的。
現在,心結是否能解?當中的決定權,全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事實上,打從當初雙方首次會面,清麗少女早已將這個選擇、決定權,交到他的手上,讓他去作決定。

「…米…米華瑞老先生,我…我想再確…我想最後確認一次。」
『對不起…爸爸、媽媽…外公…但就…就讓一切…在今天作一個了斷吧……』

流露苦澀依然,讓見者莫不心萌顫動的淒美笑意,少女語氣中滿載認真的感情:「請問…請問直到今天,爸爸對老先生來說…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啊!?星…星塵…星塵嗎…」
乍聞這問題,這個想想也該明白,這個外孫女定必會問,但自開始至今仍是無法解決的問題。傲很清楚,這個其實打從當年起,時至今日他仍在迴避、強辯、扭曲的問題答案。

若還不去面對和正視,他終究難以彌補昔日,以至眼前可能出現的遺憾。

『外公…外公,我求你…我求你啊…外公。對不起,但這是我的最後底線,所以請你…請你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星塵…星塵嗎…他…他是…他是…』
為此,雙目不覺緩緩閉起,沒有察覺疼愛孫女心中的哀求,傲只在心中默默細想一切。

悄悄地,
往昔、
昨日、
眼前…
一切一切的事與物、人與情,
全在腦海裡慢慢、細緻地流過。

「唉~~」

在場兩人,誰也沒有留意時間過了多久。只聞沉聲長嘆出自老人口中,一絲落寞蕭然的神情,也悄然爬上向來剛毅自信的臉,傲的神情剎那間,好像蒼老了不少:「星塵這小子…嘿,這小子不就是從我這裡,搶走我最疼愛的女兒的混蛋嗎?」

『甚…甚麼?!外…外公…難道…嗚…為甚麼便是到了這種地步,到了大家也在受傷的現在,你還是要這樣…為甚麼啊…嗚……』

「……」留意到少女足教觀者失神的俏臉上,那份無法掩飾的沉重失落,但年邁老者卻繼續沉聲,面帶無比深刻的神情說著:「只是,呼~他確是一個,使我女兒得到幸福、得到快樂的男人。他…星塵這混帳的傢伙,他確是我女兒的丈夫、妳的父親…呼~孩子…夢,雖然我不想、很不甘心,但妳的父親和我相比,他真是一個好…好父親……」

「啊!?甚麼?我…我…呼~我明白了……」
驚聞傲活像不願承認,卻又發自內心的一番,他多年來不想,更不甘面對的衷心評語。

心中只覺一片震動凌亂,夢在呆了好一會後,稍稍欠身、微微點頭以示謝意:「我很高興聽到…我真的很高興,我能聽到這番話。我看…我看我的堅持也…呼~我…我今天也該離去了。」

「咦?孩…孩子…夢……」

外孫女最後仍不願承認、接受自己,已是被逼承認,自己一直不想去面對的事實,傲更形衰老的臉上,不僅被黯然所佔據,心中更不禁感到一陣傷痛。

只是,此時的傲,最終只是說了誠心的一句:「妳…保重……」

「謝謝。」
「?」

陡地,離開房間前,星眸輕閉的清麗少女,絕美容顏泛現認真之情:「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在這時候離去的,但我實在很需要一點時間,去整理我的情緒。只是,最後在離開這裡之前,我想再重申和說一件事……」

「我。星夢,是星塵和夢.米華瑞的女兒。這件事不管怎說,是永遠、絕對不會改變的事。不過…」

本顯迷惘的玉容,悠然浮現真摰的笑靨。張眼的夢,俏面上,盡是教人目眩心動的溫暖微笑:「我星夢,同樣是傲.米華瑞的外孫女。這同樣是不會改變,是我、爸爸、媽媽,多年以來一直承認的事。外公,你要保重。再見了,我們遲點再見。」

「夢…妳…妳肯……」
「唔?怎麼了?外公?」

乍聞這番等同接受和原諒自己的重申,本是心感孤獨難過的老人,先是一陣愕然,接著在意會同時,面上旋即被驚喜莫名的神情所佔據:「沒…沒甚麼,我…我只是想問,妳以後…以後願不願意,間中抽點時間來…來探…探妳的笨外公……」

無疑,說話裡也表示,少女應該不會搬來跟他一起居住。但這對傲來說,已不是絕對要達到的事情。因此,老者不想強要外孫女,去依遵他的想法去做。

「咦?嘻…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清泉般的溫柔笑意,直直、深深地滲入、滋潤了老人乾涸的內心,夢溫和微笑:「不過外公一點也不笨啊。對了,我還想問,我今後可不可以常常來找外公,還有到這裡來玩呢?唔,還有,我可不可以和我的朋友一起來?」

「呀?哈哈哈~可以,當然可以的。」

黯然立消、憂鬱即褪,傲出乎意料地,更由平日指揮若定,不怒自威的商界巨人,變成一位關心守候孫女兒、慈祥的老爺爺:「這當然是可以的。夢,妳就當…不。這裡根本就是妳的家啊。」

「謝謝,外公。對不起,那我真的要走了,因為擔心和支持我而來的朋友,他們還在外面等候我呢。」

當快將離開房間時,髮絲輕揚、清麗少女忽然轉身說:「再見了,外公。你真的要保重啊。我遲點再來~」

「哈~~真是傻孩子,夢啊,妳這孩子真的很像妳,都是一個模樣呢。哈~」

外孫女離開後,房間只餘下老者一人。

不過,房間中原本沉滯孤寂的氣氛,此刻已然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關懷、一份疼惜、一份滲入人心的暖意。

『孩子、星塵…妳…妳們真是有一個好女兒。星塵…嘿,雖然不想承認,但你這個做父親的,真的是比我…比我成功太多了……』

****************************

那邊廂,夢面對的重大問題才剛解決。
這邊廂,另一人的重大危機卻已開始。

「呼…呼…喝!」
「死吧!咦!甚麼?嗚嘩!」

紅影一閃,高大的赤膚男子,才剛落到位處樓頂的少女面前,卻不虞已步入有著及肩藍髮的文靜少女,所佈置的計算之中。

剎那間,之前喘息著的少女一聲嬌叱、素手一揚、鞭影一閃,長鞭破空聲、鮮血紅光、男子慘呼、殘軀墜地聲也同時一一出現。

故作若無其事,要求同行友人先行駕車離去後,琉璃立時察覺對方有所行動。
由於心知對方大概的行動動機,加上那股潛藏的「存在」之故,所以少女不欲在不利體勢下,強以一人之力去應付敵襲。

正因如此,文靜少女乘對方還沒行動,實的安全也得到確保時立即撤離。始終,任憑對方的實力更強,少女相信憑誠和杜魯的能力,未始沒有一戰之力。

只是撤退中途,琉璃既想稍作確認,觀察對方的大約水平,所以亦非全力撤走。這加上對方的指揮,看來也不是簡單易與之輩,所以琉璃在走了不一會後,仍數度碰上對方的攻擊。

出乎意料,這次作戰的主要成員,竟是獸魔王一方向來地位不低,大都作為指揮的高級成員(像是之前夏克或龐克那類的人形異物)。結果在短短時間內,縱使藉種種辦法,讓對方無法成功圍堵,更讓她有機會續一擊破。不過,文靜女孩在這段時間裡,已先後重創兼逼退三名,更在方才擊殺第四名高級成員。

「怎會…」
於樓宇間高速飛躍,臉罩白膜的少女正藉誠曾多番使用,她則從他那裡習得的秘術之助,減低被大眾看破她身份的機會。同時間,她卻考慮另一回事。

『怎可能會有這麼多的?據資料記錄顯示,同一時間裡,三神官每人只能擁有最多三至五名高級成員。但是,不計算已被擊倒或重傷的,仍至少有…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難不成真的是……』

事實上,儘管實力因為這數個月來,間中主動跟誠他們一起訓練之故。讓她的純戰力在蒼嵐四人之中,自原本最弱的水平大為提升,但琉璃清楚純以實力而論,她應該沒有一擊即殺對方高級成員的本事。

只是,憑藉智慧、經驗等等,加上運用種種形勢和佈置,高速疾走中的機敏少女,讓對手無法合圍同時,更使她能在有所保留的情況下,迅速擊倒好數名原本不易對付的敵人。

眼下情況未至很惡劣,但琉璃自知現在絕不如表面所看的樂觀。尤其是…那名潛藏不動,但顯然快將按捺不住,她絕不希望會在現時對上的難纏對手。若那名對手現在出手,琉璃可不認為自己能有多少取勝機會。

「呼,該是因為…因為誠吧?」

第五名高級成員,被事前在大廈頂上,以偽裝成電纜的靈水鞭,所以佈下的陷阱擊倒後。本想立即撤離此地時,儘管知道既不該,亦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但清秀女孩還是禁不住回首呆望,那被靈水鞭分屍絞殺,正漸漸消失的敵人屍首。

一抹難受、無奈的深刻神情,亦悄然爬上那清新嬌美的臉龐。

『我好像…好像有點變了,變得和以往有點不同。從前的我,會因為這回事、會因為殺掉這些魔物,而感到難受嗎?咦!?』

「混帳!」

在少女為心中的感受,因而呆在當場之際。另一邊,眼見目標人物的實力才能無疑不俗,但相對自己的部下們,彷彿為了表現對方的本事而一再出醜。作為領袖的,為此心生不滿,這絕對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同時因為這原因。
所以,他決定要親自出手。

『完了。』
心念一動,有所驚覺,即使不自覺默然沉思,但仍沒放鬆警覺,因感官靈覺而心萌警兆,琉璃知道在浪費不該浪費的時間裡,真正的危機已然來臨。

可是,少女卻從沒想到。
危機的來臨,竟然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甚麼?!」避過兩名對手的阻截,嬌小少女但見新的、危險的敵人在這一刻出現。而且,更以驚天動地的方式,展示在她、城中人們的眼前!

高逾五米、身形魁梧,儘管巨大身軀稍顯臃腫,但從他剛出現的動作中,琉璃絕不敢低估對方所擁有的速度反應,還有那軀體中所擁有的力量。

「吼!」

龐大的可怕身軀,以他的一雙巨爪,輕鬆撕破擋路的雙層巴士後,從容站在行人熙來攘往的繁華大街上,以看著獵物的冰冷目光,傲視今天的獵物──身處前方樓頂的文靜女生。

想當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加上那妖獸般的驚異外表,更殺傷了不少人命,這自然立成正自驚愕不已的人們的目光焦點。

只是這不就在同時,破壞琉璃她們當日跟三神官,訂下的那個不得傷及無辜的協議?更甚至,做出不獨蒼嵐他們,就連三神官他們也不欲,胡亂做出這驚動大眾的蠢事嗎?

不錯,這確是事實。
只可惜,當聰穎少女看見這潛藏的危險對手,再將那模糊樣貌,比對腦海中記憶的資料後。

少女,除了肯定眼前的危機外,更知道對方這樣,完全是因為他們已經有恃無恐,不必再有所顧忌所致。

「真…真的…真的復活了。」
無疑深信情況並非絕望,但可能基於眼前的感受、或許是因為資料的記載、甚至血統的記憶,所以此時此刻的琉璃,確是打從心底,冒起一股寒意、恐懼和顫慄……

『獸…獸魔王,他…他真的復活了!』

「嘿,小女孩,給了這麼多時間和機會,這優待算是足夠有餘吧?」

冷笑一聲,輕唸喻意不明,不預期對方會聽到的說話。被稱為獸魔王的巨大魔獸,在一甩尾巴後立化灰黑長影,向藍髮少女的所在電射過去!

『不行!我不是他的對手,必須迴避這次戰鬥!』「喝!」

心思甫動、盤算即啟、判斷立決,結論迅得的琉璃也不打話,立時於嬌喝聲中,向疾衝而來、行將到達的龐大對手,施以第一輪攻擊。

琉璃不是打算撤退,不打這沒勝算的仗嗎?

靈水箭!

十數道如錐似鑽的水箭,挾帶凌厲的勢道,向正高速接近的巨影如雨罩落。

「嘿!雕蟲小技。吼!」

冷笑聲落、吼叫聲中,獸魔王光憑一雙自傲的巨爪如風運舞,迅將襲至的強烈水箭擋過一乾二淨、無一遺漏。單從這一點,已能多少看出,抵招者和發招者之間,實力上有著多大的距離。

孰知……

「…咦!?」分毫無損,輕鬆將突擊接下後,獸魔王本想立即還以顏色。

不過,他卻看了個空。

因為,【靈水箭】才剛擊出,琉璃便即時轉身後撤。就像早已預料到,剛才一擊絕不會得到任何好處一般。

『嘿,逃得了嗎?』「…咦?!」

人去樓空,被計算的太古獸王心中微泛慍意,但仍不慌不忙地回以一抹不屑冷笑。不料當滿懷自信的獸魔王,心想憑雙方的實力差,那小女孩又哪能跑掉時…想在樓壁借力,但足下踏空的他,才陡覺他真的被計算了。

從獸魔王的突進和縱躍動作,加上他的輕視心態,琉璃瞬間推斷、估算出,一些時間、位置、距離和速度的大概資料。之後,遇襲女孩才擊出方才那一招,經她用心調較過的【靈水箭】。

調節後,【靈水箭】在攻擊和命中時間,還有攻擊角度及位置上,全都作了一點修整。

原本遠古魔獸在觀察及評估過後,認為便是琉璃藉減少水箭的數量,來集中、加強水箭本身的威力,這仍該不足抗衡他的強勁衝勢。

誰知無疑情況一如所料,所有近身的攻擊都被接下,少女的力量亦沒超出預計。

但獸魔王還是被騙了。

因為琉璃眼下施展的【靈水箭】,和當年極惡獸王曾親眼所見、親身領受的【靈水箭】,可是有著相當的分別。終究,同一招【靈水箭】,現在的使用者可是向獲天才美譽的文靜少女啊。

時間上,藉攻擊初速和均速的微妙變化、路線的別有玄機,進而令目標的接招時間,較原本預計的稍遲。縱使,這兩方面的改變幅度均是不大,但當兩者的效力加成、配合起來時,便足讓太古獸王在時間上被算到。

結果,到達縱躍最高點、衝勢漸竭的獸魔王,當他接下攻擊後,攻擊落點、方向同樣稍有變更的水箭,便硬將他的巨體往外推出。就是這樣,琉璃的第一步計算,則逼使被計算的一方掉進第二重計算之中。

想來以獸魔王的身手反應,多半能趕及再度在樓宇外壁上借力。可惜,就連用作借力的樓宇外壁,亦被嬌弱少女的「失誤」攻擊所毀。

正因如此,無法在外壁借力,太古異物那仍往外拋的龐大巨體,隨即從高空往地面墜下。

『混…混帳!』

直到現在,獸魔王才明白,方才那名獵物曾有兩三發,命中樓宇外壁的「誤擊」,根本是刻意而為。至於數量減少的水箭,與其說要集中力量,倒不如說是為了減少負擔,兼調高她對水箭的控制更好。

(輔帶一提:這幢樓宇是城中有名,樓高廿多層的豪華停車場,所以琉璃亦不虞,傷及無辜的機會會有多大。)

『嘿,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三神官他們同聲一致,說若要先對付,就應該先殺掉妳。小女孩,妳果然是有點本事。』

心中暗予讚許,往下飛墜、面泛冷笑的獸魔王卻驀地眼神一緊:「不過,妳要高興也嫌太早啊!」

獸魔王硬接【靈水箭】起,至今才不過寥寥數秒。但在這數秒後,獸魔王超逾六米的巨大雄軀,立在街上人們驚惶不已的目光中,回到高樓的最高點之上。

不過,獸魔王不是在落地後,再度借力跳上來。
獸魔王,是在墜下的中途,使用他的飛行能力直接飛上來的。

一雙沒有羽毛、只有瓣膜,說是翅膀,還不如說是魚鰭更貼切的「翼」,正正豎立獸魔王的寬背。

獸魔王,正憑這一雙不曾拍動的「翅膀」,讓他只以短短數秒,便從墜勢中回到樓頂之上。

「…哦?呼,不錯嘛。」
可惜,縱使施展出教人驚至目瞪口呆的能力,但當瞬回樓頂時,獸王還是無法找到她的獵物──琉璃的縱影。

始終,擁有飛行能力,又不是在這數千年裡首度公開。那麼,獸王懂得飛行這回事,理所當然會被記錄在相關的典籍之內。

既有確實的資料記載,若是平日比較粗心懶散的蒼嵐或美雅他們,這還有可能說他們不會留意到這件事。但假如是一向細心謹慎,兼且擁有隨時要提醒同伴們,這份無奈的心理準備的琉璃。

若說她不知道這件事……
拜託,這好像說不過去吧?

現今正因這理由,早已知悉對手懂得飛行,故此琉璃選取了一條,不容易被身處空中的對手,所能輕易找到的撤退路線。

「嘿…」
前後區區三數分鐘,當只能循微弱的殘餘氣息,去搜索失蹤獵物的獸魔王,於仍未能逮到目標時,他忽地冷笑起來:「這女孩,真是出乎意料地有趣呢。嘿……」

冷笑聲中,飽含邪異氣氛。
「既然那麼難找,那就讓她自己出現吧!」

口說意思不明,但滿帶兇戾意味的說話間,因市民通知而來,隸屬這城市的警方人員,他們的身影也在獸魔王眼中反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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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楼] | Posted:2007-07-15 10:00| 顶端
悠久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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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精彩!!
不错作者这个文不止发在火花吧,其他地方似乎也看到过,说偏题了,总之加油,这篇文越来越有味道了!!



[97 楼] | Posted:2007-07-15 23:58|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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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悠久の歌于2007-07-15 23:58发表的:
很精彩!!
不错作者这个文不止发在火花吧,其他地方似乎也看到过,说偏题了,总之加油,这篇文越来越有味道了!!



謝謝支持與過獎m(^^)m
(其實小弟的水平還差很遠...@@b)
至於悠久之歌說的...
不錯,若沒記錯異夢由零一年年初
開始時是貼在當時某個叫六藝的文網
到零二年時開始貼在龍的天空跟小說頻道
也曾貼過在一處叫無限傳說的文網
零三、四年時授權轉載到爬爬
情況大約是這樣子啦
(也由此可見...這個坑...
還有小弟的速度...跟水平...實在是...(汗顏...)=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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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楼] | Posted:2007-07-18 18:38|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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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第二十九章三:【『懂得飛,便再不懂得跳。』?『懂得玩光彈魔法把戲,便再不懂得打拳頭架。』?】

異界之夢
第一章      尋.覺醒
第二十九節



三:【『懂得飛,便再不懂得跳。』?『懂得玩光彈魔法把戲,便再不懂得打拳頭架。』?】


「嘿!開始吧!」

「糟了!真的是這樣……」
這時候,琉璃終於肯定,太古異獸是故意讓她注意到他的存在,藉此逼令她留在這城市裡的。

因為本應能夠安全撤離的文靜少女,眼下正如獸魔王想的一般,主動回到他的視界之內。

這是由於光是短短數十秒,先後趕到、為數數十以上的警員,隨獸魔王等人的隨意攻擊,轉眼盡化成地上的殘破屍塊。當警方人員幾近全軍覆沒後,獸魔王他們的矛頭,更是立指四周,那些正倉惶走避的人們……

「停…啊!?」
「回來了嗎?受死!」

勉力壓抑心中激盪的惱怒、懊悔、傷痛,還有強烈的恐懼。嬌弱的藍髮少女趕回屍骸枕藉的現場,再度出現在獸魔王的眼前時,卻想不到獸魔王會立即向她進行攻擊,彷彿想盡快將她擊倒似的。

始終不管從三神官的口中,抑或方才對方的表現,均教遠古獸王明白,這嬌美纖弱的少女,確是不能對她過於輕視啊!

防守技!
水之輪!

昔日曾封殺海神官的全力攻擊,當時仍屬實驗階段的防守技巧,今時今日再度使出。琉璃這一道【水之輪】比對當日,不論任何一方面,均是強勝極多。

正因如此,獸魔王用作突擊的光彈,在【水之輪】的作用下,硬被卸起帶飛,失去對少女原有的威脅性。

可是,正如琉璃已非當日可比,那她此時面對的敵人,亦不是海神官所能比擬。為求生機,琉璃只得另謀他法。

『對不起,城裡的大家。對不起,誠。我現在……』

已有計較,琉璃也不多作耽擱,隨即回身便走。
不過清秀少女這一次,卻沒有全速逃離對手的視線範圍。

因為在別無他法之下,琉璃打算以身作餌,令獸魔王將矛頭放回她身上。然後盡可能減少對無辜者的傷害同時,以邊打邊走的方式,將獸魔王誘到誠等人所在的地區,好讓誠和杜魯動手,將獸魔王擊倒。

這樣,就算在至不濟的情況,即使誠跟杜魯二人聯手仍未能取勝,琉璃亦可望和趕到的蒼嵐等人,再度施用封印秘術。無疑仍存隱憂,但琉璃相信這該有機會,能夠再次藉封印之助,將獸魔王一伙人永遠封死。

「女孩!妳儘管逃吧!但這裡的人便要代妳受死!」

藉經驗和智慧,瞬間察覺獵物的用意,但獸王看來沒打算讓琉璃取得主動控制權。因此城中人們的性命,立成脅逼少女的有力道具。

「…呼~~」
「咦?」

詎料,嬌弱少女竟對恐嚇話語置若罔聞,反在深呼吸後加快速度,完全無視威脅。這反應,就連從三神官口中得知,此女是封印士中,個性比較柔弱的兩人之一的兇惡魔獸,亦不禁為此一呆。

毫無疑問,對比其他同伴,琉璃是屬於溫柔內向的那一類。
但相對地,琉璃則是封印士之中,最遵循理性行事的一人。

正因這一點,理性清楚讓少女知道。
逃或不逃,將會帶來甚麼後果、需要付上何種代價。為此,在權衡輕重和分析結果後,文靜女孩最終只有默默轉身躍走。

現在,琉璃只能將結果,賭在獸王的身上。

到底,面對這不管要脅、即時便逃的反應,獸魔王是以除去獵物為第一優先,立即啣尾追擊?

還是先殺一些人,藉此加強恐嚇的效力?
抑或是不管目標少女,先殺個痛快再說?

對於這,纖弱少女不欲深思,但仍是去想;並以理性,強在她的感性上,一再加上多重的鎖,好使不管對方作任何選擇,她均不致感情用事,作出影響深遠的錯誤選擇。

默默迴避、沉沉縱躍,於敵方,以至街上人們眼中,琉璃對獸魔王的要脅、人們的死活,顯得毫不在乎,只在繼續她原有的行動。

顯得毫不在乎?
不,該說是「定要顯得毫不在乎」才對。
為求達到這要旨,及獲得賭博所望的「結果」。

琉璃哪裡還能管…腦海中正被壓抑,但仍不斷湧現,方才在她眼前,那些人們屍陳遍街的淒慘場面、血腥景象。這樣,想當然就連眼眶的淚、嘴唇的血,也不能讓對方、街上的人看到。

這,才能達到「表演」的預期效果。

「混帳!」

猶幸,琉璃的努力演出,終究得到理想回報。
一聲咒罵,太古兇獸最終還是決定先行追擊。

「好狡猾!咦?!可惡!」

原本,自信只要目標不能遠遁,她充其量只能暫延殘命。
豈料眼前的水之封印士,固然沒有遠遁,始終逗留在視線範圍。

但縱躍趨避的琉璃,在樓宇處一再借力時,卻完全是一沾即離,讓獸王一方難以對準攻擊。更甚者,當判斷到對方的攻擊,有可能會波及到無辜前,她更竟間或反客為主,搶先作出牽制攻擊,逼敵方不得不撤招應對。

更由於出手與否全在一心,是以就連主動權、行動節奏也操在她的手裡。

「該死!」

無疑,實情確是獸王佔著絕對優勢。但是,遠古異物心知在旁觀者的眼中,他卻是被那清秀少女玩弄於掌上似的。

丟臉的感覺,對獸王來說絕不好受。因此,縱然實際情況佔優,他還是大感心下惱怒。可惜那些高級成員,能力則不足以信賴,協助他牽制對方的行動。

可是,琉璃際此其實亦在壓抑情緒之餘,讓心中的理智跟感性,作出點點妥協。

『有否方法?儘管傳聞及資料可能有誤,但…即使有所保留,但這種殘缺的違和感,可能真的因剛復活,實力還沒完全恢復吧?這樣…有否可能?可以找個攻其無備,讓他受到重創,甚至是足以…不,最極限,只能期望逼他暫時撤退吧?』

「哼!就這樣吧!」
『嗯,就試試吧。』

同有計較,亦說出相仿說話,不管琉璃和獸王,各將心中構想付諸實行。

「吼~~~~」
「啊?!甚麼?!」

一聲暴吼,獸魔王身上三數塊連皮帶肉的部份,猛地夾雜鮮血激射而出。可是接著的景象,才真的叫琉璃心感驚愕……

「這…這怎會…」剛躍至別幢高樓,溫婉少女驚睹那些飛脫的肉塊,在地上陡生異變,更於匆匆十數秒間,膨脹、「長大」成為一頭異形妖物。

「去啊!我的分身!認清目標,將那女人撕裂吧!」
「甚麼?!這怎會…」

眼看魁武巨獸使用既沒記載,更叫觀者為之震駭的招術,琉璃縱沒為此慌了手腳,但一番驚訝已然難免。

與此同時,三頭獸王分身在一聲令下,立即隨同餘下的高位成員,一同向目標撲殺過去。

「咦?!怎可能…」

稍加留意,所得結論禁不住立使花容為之失色。因為經觀察後,琉璃驚覺那些分身異物所擁有的,竟是不下三神官的戰力!?

「不好!」

本已勉強的形勢益顯惡劣,纖巧少女更不怠慢,纖腰一扭、嬌軀一擺,身已隨風飄飛,堪堪避過攻擊。

素手一揚、粉臂一收,藉纏上別幢高樓的靈水鞭幫助,琉璃人似鐘擺,嬌巧身軀盪飛開去,翩然落在遠方樓頂,險險躲過新一輪,更見凶險的圍攻。

事已至此,深知取勝機率如何,琉璃不敢多作纏鬥。
無疑使用的,仍是打帶跑戰略,但過近的距離,已非少女所敢保持。

憑藉過人身手、靈水鞭,和更重要的冷靜才智,琉璃目前雖暫保不失,但獸王一方仍緊咬在後。

當中,分裂異獸的攻擊更是危險,儘管攻擊不可能命中目標,他們還是繼續攻擊。結果,隨之帶來的傷亡,更教琉璃的身心負擔增加,帶來更多矛盾。

「……」『嗚~』
礙於形勢,不得不退之餘,更連充斥在心的感受,亦只能無奈強忍,無法訴諸於面。否則,這不管對少女、或是城中人們來說,只會比現在更糟。

「嘿,小女孩,撐不下去就別撐好了。受死吧!」

口中雖是沒新意的廢話,但遠古魔王向漸逞不支的纖弱女孩,鼓勁擊出的強力光彈,當中蘊含的力量卻絕不含糊。

『就是現在!』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留神整體情勢,四周幾近完全被堵的少女,平素溫暖柔和的水瞳,猛地閃過一陣厲芒……

「喝!」
「咦?」

嬌呼聲中、纖腕一緊、發勁一拉,猶未驚覺腰身被纏的高位成員,立時身不由己地被硬往上提,少女的嬌軀則同時往下極速拋落。

一如估算,該名敵人瞬代受襲目標的原有位置,更替其被光彈擊中,並因而被炸個灰飛煙滅。

相對地,無法顧及氣質儀態、衣裙逆風刮起,飛墜的琉璃準確落在獸王那些分裂異物之上。

動作無疑輕柔、姿態儘管妙曼,但被那雙線條優美的雙足落在身上,分裂魔獸竟如遭泰山壓頂。從美腿上傳來的強烈勁度,除了重擊魔獸外,還當場將其狠踹落地。幾近同時,纖影一縱,秀髮飛揚的少女,則借力躍往別處、躍往……

太古魔獸的方向?

「哈~小女孩,妳逃錯方向了。想送死嗎?喝…咦?」

少女嬌軀,往身處半空的死敵投去之際,狂笑間想發動攻擊的獸王,只瞥見急揮過來的鞭影……

目標不是他,而是附近的一幢高樓,位處他上方、樓頂的金屬高塔。

『嘿,不會是…笨得想用那鋼架砸死我吧?』獸王的想法方冒,琉璃則隨即以俐落行動,作出迅捷的解答。

「哼!」

乍聞短句輕唸、陡見纖手疾揮,驚覺來勢凌厲、凍氣凜冽的冰錐,電光火石間高速襲來。方才數度被算,獸王等人哪還怠慢?立刻各施各法將突擊瓦解。

無疑未能產生任何威脅,但正是這一阻擾,琉璃已掙到機會。
粉臂疾收、嬌軀迴飛,柔順身影借靈水長鞭之助,逕投商用高樓的另一面。這,立使琉璃達到構想,那想跟對方一伙有著一廈之隔的目的……

由於高樓阻隔,這正好位處獸王一眾人的視界盲點。

「…咦!?嘿!逃不了的!你們!快到另一邊截下她!」

猛醒現出疲態的少女,這怪異的愚蠢行徑、突然的不智舉動,箇中目的正要乘機製造逃遁機會。吼叫聲中,命令下屬堵截目標退路同時,遠古異獸也飛快趕往,少女脫離他們視界的位置。

「?!」
天曉得,當獸魔王在三數秒間,已趕至倩影消失之處時……

才剛越過樓宇阻礙,搶到琉璃所往的方位,獸魔王第一時間看到的,並非少女的妙曼身影,亦不是己方部下的存在,而是……

大量從斜上方如雨墜至的冰錐!
還有的,竟是方才少女以長鞭纏上、賴以借力,正狠砸過來的巨大鋼架!

「媽的!」
心中惱怒,自知這些攻擊,會為自己帶來傷害的機率幾近是零,但獸魔王仍基於防禦本能,挺起巨爪,閃電將鋼架冰錐,全化殘破的碎塊。

『想用這種小技倆來逃走嗎?…啊?!』
雙爪連揮間,獸魔王迅作判斷。但很遺憾,他這一回完完全全地錯了……

『機會!』「喝!」

於獸魔王挺爪毀鋼碎冰之間,一道有著點點深藍作點綴的嬌美身影,倏從獸王趕來的方位、下方的高樓窗戶處,以超短的時間通過樓層、破窗而出,更借長鞭盪飛之勢,以驚人的去勢速度,瞬欺忙於防守的太古獸王……

超近距離。
絕佳時機。

全力!出擊!

『當懂得飛時,人便再不懂得跳。』
『當懂得玩光彈、劍芒、魔法這些把戲時,人便再不懂得打拳頭架。』

這番不倫不類的說話,是突襲前在盤算和進行間,下意識地率先浮現,琉璃在山中修行時,曾聽某拙樸男生說過的一番話。

不過,這番古怪胡來的說話,則是誠的好友威爾.赫特,所以會興起念頭,將他的接近戰心得,歸納、融會貫通而成;能讓他光憑這技巧,輕鬆料理無數所謂的『驚世絕學』、『有數高手』的綜合戰技──【戰勢】,這技巧和理論的「真正源頭」……

『誠、威爾…相比能創出、領悟、運用這…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做到的戰技的你們。我這所謂的「天才」,根本是不值一提啊!』

感想。
腦海內、心坎裡,一閃即逝。
但這,實屬素享天才之名的清秀佳人,最認真的由衷之感。

因為縱使無法真正運用,但光憑相關理論和技巧,加上自己的智慧、學習和訓練所得的輔助,琉璃已製造了一個,堪稱絕佳的制敵良機。

『不管是為誰…一定!要成功啊!』

隨少女如箭疾上,空氣中驀現大量水珠,更迅即匯集成流,環旋緊隨望空急投的嬌軀,驟化一條蒼藍長龍!

秘技!水龍捲!
零距離突擊!
全力!爆發!

「?!」『!?甚…』
驚愕襲心,連話也沒餘地說,更別提聚力防身。
失卻守禦、才剛回身的獸王…

但見佔據視界的靈光白芒。
只感壓體而至的凌厲勁力。
接著,就是猛烈的衝擊!

「呼…呼…呼…」

突擊得手!
攻時迅若疾風,退時更是快若奔雷!

以飛瀑泉流、江河激瀉之勢,閃電退出對方的攻擊範圍。藉大技爆發的衝力,加上運使之前一直隱而不使的空術,借重力衝力雙重力量,機敏少女以極速沉沉著地,但亦禁不住嬌喘連連。

激流白光炸裂,可怕敵人的龐大雄軀,亦被暴然爆散的水霧籠罩。
毋容置疑,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追擊良機。可是,即令有此絕佳機會,額滲香汗琉璃,還是沒有趁虛而入。

不過箇中因由,卻非她不想所致……

剛才突擊,前後歷時固然僅只短短數秒;但就為了這個,琉璃便得花耗莫大心神精力,才能製造、把握這匆匆一剎。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放棄機會,以換取點點的回氣餘地。

何況,琉璃更因為一個原因,不得不盡快回復狀態,以作應變不可。
這,赫然是……

「嘿…嘿嘿~哈哈哈哈~~~~好!好厲害的女孩!妳這一著真的很厲害!呵哈哈哈~~~~」

無奈,儘管這一擊確是在最佳時機全力而施,但一陣沉厚卻昂揚的狂笑聲,還是從濃濃水霧中轟然響起。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剛才琉璃不敢妄動的理由。

「呼…呼…嗚…果然…」
凝視矇矓水霧的少女,從那文靜秀美的雪顏上,不禁流露無奈與慄然,口中亦不禁沉重低唸。

這,彷彿預告著,從方才一擊的匆匆一剎,她已大概估計到之前的一切努力,幾屬徒勞無功。

於獸王部屬跚跚而來、厚厚霧氣隨風散去之際,琉璃先前投資的一切,成果亦盡現眼前。

紫血,自傷口緩緩滲出。
可是,像這種、這程度,連以輕度來形容,也可能稍嫌誇張的損害。琉璃,縱然全力以赴,更是扭盡六壬、取得最絕妙的機會,但一切還是白費了……

到底…
無疑,力量還沒回復正常水平。
儘管,身上沒有誠他們的那類強力護障。
但是,身負獸王名號的遠古異物,光是那強韌無比、此際赫然已暴長至超逾七米的龐大身軀。這實非眼下的琉璃,能光憑一擊【水龍捲】所重創的。

在最強的一擊,於最好的情況,仍無法擊倒對手。
那麼,琉璃…她還有勝望嗎?

「呼~~~」
「嘿,小女孩,雖然妳的表現很好。但是…」

眼泛玩弄獵物的眼神,俯視顯得格外嬌弱的少女,胸前傷處已然痊癒的魁梧巨獸,悠然擺手、輕笑說:「妳,已完了。」

「不過…嘿哈,妳該感到高興和榮幸。」

豪氣陡生、傲然大笑、環抱鐵臂,勢挾無匹壓逼力,遠古獸王慢慢逼近受襲少女:「首先,妳是我重臨大地後的第一個目標。再者,因為妳那精彩表現、賣力演出,為沉睡已久的我平添不少樂趣。因此,身負千般絕世神技的我,決定讓妳見識四千七百年前,【追日皇朝】名聞大地、享有地上三大最強神技美譽,更是當中殺傷力最強、最霸道的【冥皇之雷】吧!」

「!?」狀態回復,但當藍髮少女乍聽死敵所說的話時,心裡立時再度為之一震。

從一些典籍中,琉璃曾看過有關這門【冥皇之雷】的記載。

相傳在四千七百多年前,地上曾有一個名為【追日皇朝】的龐大帝國,皇朝之中更有一名,堪稱當時世上無敵的絕世武者。這位武者所擅使的絕藝,正是這門擁有莫大威力的【冥皇之雷】。

傳說,【追日皇朝】最終竟於數天間神秘煙沒。
真相,【追日皇朝】實為遠古獸王一黨所毀滅。

可是,於皇朝覆亡的一天,在獸魔王和那位絕世武者的驚天一戰裡,獸王最後縱是將那武者碎屍慘殺。不過就連擁有驚異雄軀、無匹力量的獸魔王,仍被那名武者憑【冥皇之雷】,以人類的弱小身體,為他帶來沉重的傷害。

這一戰,絕對是太古獸王除了對上封印士們的封印秘術外,在他記憶中最凶險的一戰。

只是實在教人是無法預料,已然身懷千般絕技的獸魔王,竟會懂得這門遠古絕藝。為此,從資料中得知這門絕技當中的那無比威力,琉璃不禁暗暗擔憂起來。

哪管誠他們如今真的趕到此處,這一戰恐怕只會變得更艱難。


「人們唯一能從歷史裡學習的,就是人們永遠不會從歷史裡吸收教訓。」
「哦?是這樣嗎?不若換個說法好了。」
「人們,是會從歷史裡學到教訓的。但可惜,人們同時卻總愛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定會是少數的例外者,甚至成為唯一的超越者。」
[99 楼] | Posted:2007-07-18 18:39|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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