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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活动投稿之三]博斯普鲁斯海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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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羅格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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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投稿之三]博斯普鲁斯海的黄昏

美景之美,在其忧伤。



“我出生的城市在她两千年的历史中从不曾如此贫穷、破败、孤立。她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废墟之城,充满帝国斜阳的忧伤。我的一生不是对抗这种忧伤,就是(跟每个伊斯坦布尔人一样)让她成为自己的忧伤。”
我出生的地方在我个人二十年的历史中从不曾如此现代、有活力、充满激情。它对我而言曾经是身体和精神的归宿,现在是急着把儿子推出家门漂泊四方的妈妈。儿时的我把那个时代为它打上的种种烙印复刻到自己心里,现在则把它的兴旺当作自己的忧伤,并且决定要以逃避来逃避这样的忧伤。

二十年前我出生在成都军区总医院。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出生在这里,只因为姥爷是解放军退休干部,居住在这里的干休所。它对我的意义本来也该仅此而已,可惜并不是。
我的父母的婚姻,开始于那个高堂之命仍不可违的年代,终止于青年人终于可以寻找自由的幸福的新时代。我的生命在旧时代被孕育出来,在新时代降生于世间。在这样一个追求幸福的离婚潮流汹涌而来的时代出生,我所面临的第一个不幸就是:要么失去爸爸,要么失去妈妈。
当老师告诉我们婴儿为何要啼哭时,我却觉得自己的答案应该是,“既然你们之中有一个会弃我而去,那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把我创造出来?”如果我知道那时的两人已经无可挽回,我的哭声肯定会比其他新生儿悲恸得多。
属于我的第一个不幸到此还没有结束。法院把我判给妈妈,但是在我懂事之前我几乎对她没有印象。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么多年,至今没有人给我解释。也许是为了我的未来而努力工作,无暇再来顾及我的现在。可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面对同龄人嘲笑自己是没爸妈的野孩子时,真的很希望解决问题的不是自己的拳头,而是自己的妈妈。如果爸爸能过来骂那些小孩子一顿,我也许就不至于恨他二十年。结果他们俩谁也没出现过。我在为人处事方面所形成的第一个错误概念也就是,惟有拳头才是真理。
就这样,我被留在了我出生的地方。

当然,童年也并不是没有温情。姥姥和姥爷担负起抚育和教育我的责任。无微不至,倾其所有。不过,我想写的是关于这个地方本身的回忆。虽然略有不敬,还是把亲人们的种种按下,暂且不表吧。

如果看过电视剧《血色浪漫》,对周晓白和罗芸工作的那个军区医院应该是有几分印象的。那里跟我要回忆的地方很像,某些细节更是一模一样。但是这个医院的规模,却远比电视剧中所展现出来的部分大得多。在我小的时候,它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毫不夸张。虽然只有幼儿园而没有学校,但是现在不是流行读书无用论么。既然提到《血色浪漫》,就干脆先把这里的人说一说。把人的因素尽可能除开一些,在之后的篇幅里我才能够更加贴切地展现只属于我的回忆。既然是军区医院,绿色的军装自然是随处可见的。我不至于会觉得外面的人不穿军装是很奇怪的事,但是也有至今也没有释然的误会存在脑中,挥之不去。那误会就是,如果看见医生的白大褂之下不是绿色的军装,我就会觉得他/她是冒牌的。我认为医院跟军队是一个系统的,医生脱下白大褂就能上阵杀敌,战士穿上白大褂就能救死扶伤。很可笑的误会,小时候的我就是那样认为的。到现在也还转不过弯来。
好了好了,虽然还有很多缺漏,很多想说的,可是以人为主题的部分就此打住。否则这篇读后感真会被我写成回忆录。



要给这个地方进行一个整体的概括,那就是一个字,“大”。如果我不是这么罗嗦,有这么一句概括这篇读后感就可以交差了。要是有人有机会来这里住两天院、开个刀什么的,就一定会发现我所言不假。再看看市区的那些医院,整个医院加起来还没这里的门诊部或是肿瘤科大。这也是我对其它医院充满不信任感的最大原因:“地方这么小,能把人治好么?”极端一点的时候甚至就觉得,如果在门诊部挂了号去儿科就诊,中途不用坐车或是走上半个钟头的路的话,那就不是医院而是小诊所。

上一段那个例子说法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小时候的确有过那样的经历。高中之前,每年春天我的喉咙某处都会发炎,说不出话。总觉得有一口痰卡在那里,又咳不出来。(说起来我至今也从来没有吐痰的经历,不知道能把痰吐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一年特别严重,还伴随着高烧。那个时候妈妈已经和我现在的爸爸在一起了,当时就是在门诊部挂了号,坐新爸爸那牌照是川0开头的桑塔纳2000从门诊部绕到儿科,睡在一个大病房里输液。那时的病房都是非常大的,一个病房要摆十多张病床,而且还不能显得拥挤。生平第一次输液,液体里有钾,敏感的我疼得死活睡不着,只能那样躺着、疼着、叫着。一天早上,附近床位上的哥哥拿起输液瓶,对着嘴喝了个精光,然后背上包走了。我非常诧异地问妈妈,妈妈说别人赶着去上学,所以才不得已用喝的。那次是医生的权威在我心中第一次被撼动。因为昨晚医生才斩钉截铁地对我说,“再疼也得慢慢输!”今早那个小哥哥就做了完全相反的事。

所谓医生的权威,那就是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虽然他说你活不过初一你往往也能够撑到十五,但在活着的时候你还是得臣服于他,所以他总是赢家。青霉素也许是多数人脑海中一段永恒苦涩的记忆,不过大家更恨的恐怕还是打青霉素之前的那一针皮试针。无论我怎样解释,怎样对天发誓我对青霉素不过敏,而且提醒医生我们已经见过了很多次,医生微笑着说他的确记得我之后,还是会干脆地命令护士先作皮试。与青霉素的又疼又麻相比,皮试针真是“世间纯粹的疼”。毕竟青霉素一针下去连小腿都麻了,疼感不会持续太久。小时候有很多次由姥姥擦拭着泪水(被皮试针气出来的。)牵到门诊部的走廊里找座位坐下,直到腿恢复知觉再回家。几年前我才得知,现在打青霉作皮试改变了方法,操作起来类似测血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不再打针了,不疼了。唉唉,为什么科学总是走在我后面……

门诊部的走廊始终都是很阴暗的。那个时代的建筑,空间都特别高。可是照明设备又没跟上,头顶上几盏遥不可及的日光灯,其光芒和温暖传播到地板时已经所剩无几。特别成都又总是阴天,那里就显得更加黑暗而又深邃。不过,在这样的走廊里,坐在木条长椅上,听姥姥讲故事,把我逗得破涕为笑,实在是非常温馨的记忆。

跟医院里阴暗的楼道一样,这个地方另一个给我压迫感和恐怖感的东西是一株非常大的树。坐落于从医院大门到干休所的必经之路上。我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树,它在我开始对植物种类感兴趣之前就被砍倒了。如果说医院道路两旁为行人遮荫蔽雨几十年的梧桐树会落下致癌的绒毛所以被砍,那么这颗大树怎么也没能幸免呢?昨天我出去拍照的时候才明白,它占了新建的制剂中心的地盘。因为上学而离开干休所之后,无论是在新都的两年,还是在成都市内的日子,我都要在周末回到干休所。跟姥姥和姥爷团聚。直到初中学业紧张才减少了频率。每每都是周五下午放学吃完晚饭就回去,抵达那里是都是晚上8、9点钟。那棵大树在黑夜里总是有一种张牙舞爪的动感。也许是我自己擅自把它想象成了怪物吧。那时我还不知道奥特曼,不知道这种体型的怪物也是有克星的,所以就不可避免地对夜晚经过它这件事感到异常恐惧。

如果不是因为到了上学年龄,我还不会离开这个地方。还记得舅舅和舅妈对我说,叫我去新都看看,晚上就送我回姥姥这里,然后那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在那一个星期里我的组织关系从总医院幼儿园小班转到了新都某幼儿园中班,之后跳过大班读了学前班,一年级下半期又被妈妈和新爸爸接回成都……我说过我想写的是关于总医院的回忆,可是这些不相干的回忆总要挤进来分享一点篇幅,对不起,我拦不住。总医院幼儿园也没给我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小班的孩子还不至于八卦到关心我有没有父母(虽然中班的孩子就一下子学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孤独的。为什么呢?有一天姥姥拿出一件表姐的衣服给我穿,图案很花。我死活说我不穿女孩子的花衣服,小朋友肯定都会笑我,但是被姥姥两掌打得就了范。这件事情对我最大的伤害在于,还真的没有任何小伙伴笑话我。这让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受大家重视,本来想好被小朋友嘲笑之后要回家对姥姥发的脾气也没办法发出来了,气得我坐在滑梯边上怨念了一整天。

在干休所里还真没什么同龄的小伙伴,普遍年纪都比我大几岁,有代沟。同一单元里有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跟我的关系比较好,经常来我家玩,每年对方生日还送礼物。看了动画后两人还喜欢分配角色重现情节,可能那时我就已经对cosplay感兴趣了。不过某一天姥姥的一句话让我跟他的关系疏远了。“你那么喜欢来找XX(我的小名)哥哥玩,以后XX哥哥嫁给你当老婆怎么样?”我想破头也想不出姥姥为什么会开这么一句玩笑。而那个小男孩没有马上表示反对,而是不好意思地笑着,更让我非常难过。你也觉得我像个女孩子?于是隔阂产生了……其余的小孩子没什么印象,记得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姐姐,都长得很漂亮。不过没什么接触,现在不约而同当了空姐,有的孩子都怀上了。

我在干休所里的娱乐,不是和小伙伴们玩闹,那只是大人们希望我们那样玩儿而已。我更喜欢在清晨跟姥姥走到没有球网的羽毛球场,看着老人们跟随着广播做早操,或者在他们打门球的时候一看几个小时。早操早就没人做了,门球现在也只是少数几位身体还硬朗的老人的消遣——毕竟二十年前他们就已经白发苍苍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别人玩儿。别人在娱乐活动中展现灿烂的笑颜时,我也会跟着高兴。我喜欢的是娱乐的气氛,而不是娱乐本身。这大概也是我在任何网游中都不务正业的原因吧。所以老年人们在球场上进一门、二门、三门,最后精准地一球撞响球场中央的终柱时,我比他们还要开心。在痛苦的时候,我也会拿来别人的痛苦,借此放大自己的痛苦。生活在一群老人中间,我不得不在他们身上借走快乐和痛苦。我无法融入他们,但也没有别的群体可以让我融入,于是我只能让自己找一种不影响到他们的娱乐。那就是看着他们的欢乐而欢乐……我不懂得谈恋爱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呢?
不过做一个幸福的守望者,守望幸福、守望欢乐,也挺不错的。

为了写这篇文字,我拿上相机,漫步在这片所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新的院长为这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代的变迁带动了城市的发展,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只是,当我发觉这个地方对我如此重要,却再难找到当初的景色时,忧伤就会占据的头脑。我真的很想再去一次门诊部那条阴暗的走廊,再看一看那颗怪物般的大树。没有了,一砖一瓦、一枝一叶都没有了。当病榻上的姥姥,神志不清地叫我别乱跑时,我真的好想对她说,“嗯,我不跑,打牛奶的叔叔来了,我去帮你喊他。”每天骑着摩托来干休所送牛奶的叔叔也成了送牛奶的爷爷,后来是他的儿子接了班。在看刘烨演的《那山那人那狗》时,我就想到了送牛奶的父子。送信或是送牛奶,这种父子的传承都是一样的。现在也不会有人来送牛奶了。当她眼神迷乱地问自己身处何处时,我好想回答,“您在家,在家呢。外面的老乡又在浇粪,您看我把窗子都关严实了。”其实干休所围墙外的农田早已变成公路、饭馆和农家乐,再也没有放风筝,烤烧烤的地方了。当她在半梦半醒中分不清过去与现在时,我好想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到从前:她和姥爷的身体都健健康康的,当他们最小最被他们所疼爱的外孙回来看望他们时,他们都能用笑脸迎接他……
姥姥已经比医生预测的大限之日多活了一个月,我却仿佛看到她的灵魂已经离我越来越远,并且要把我童年的最后一丝记忆带走。在我还没遗忘的时候,我得把它们记下来吧。

走走拍拍,在我想到住宅区里看看当年幼儿园的遗址时,住宅区的卫兵把我拦在大门口,问我找谁。这已经不止一次了。“我想来找往昔的自己。”我当然不可能这样回答。在我考虑如何回答的时候,看见对方的眼神中已经带有不耐烦和不悦。
我望着那同样的照壁,我被一种奇异的感情抓住了,我仿佛要在这里看出过去的十九个年头,不,我仿佛要在这里寻找十八年以前的遥远的旧梦。守门的卫兵用怀疑的眼光看我。他不了解我的心情。他不会认识十八年前的年轻人。他却用眼光驱逐一个人的许多亲密的回忆。
于是我回头走了。任何事总是要留下一些缺憾的。因为缺憾而珍惜现有,总比失去了再后悔要好。

“伊斯坦布尔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我依附于这个城市,只因她造就了今天的我。”
这个地方的命运不是我的命运。虽然我曾依附于它,它也造就了今天的我。而现在的它,正跟我挥手告别,催促我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去……


[ 此贴被F·U·羅格納在2008-01-29 18:38重新编辑 ]

[楼 主] | Posted:2008-01-29 18:11| 顶端
F·U·羅格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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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照片都用黑白色调来掩饰岁月的流逝。还好昨天也没有下雪。成都并不是一个多雪的城市,我不想让厄尔尼诺或是拉尼娜来干扰我的回忆。
姥姥和姥爷的家原本在左起第一个单元的三楼左侧,因为姥爷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搬到了原先作为出租房的一楼右侧,直到现在。
那时的建筑楼层都不高,因为认为成都多地震。有一段时间还经常进行防震演习,老老小小都睡街上。我没经历到,那是妈妈小时候的事了。
住在三楼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小偷摸上阳台,打过仗的姥爷觉察到,抄起步枪一声大吼,那小贼看见枪,吓得直接从三楼阳台跳了下去,竟然没摔出问题,兔子一般地溜了。
姥爷的步枪后来响应号召上交组织了,他自己倒是很干脆地跟老伙计告了别,姥姥却很替他可惜。
姥爷就是这样,一生忠于党。文革时他站起来说真话,说老百姓根本吃不饱,你们这样做是错的,结果险些被打成反动派,可是那个荒唐的时代过去之后他似乎没有丝毫记恨。这就是军人式的忠诚吧。
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利用职权给姥姥找一份工作。我想对此他是不后悔的,但是一生都觉得亏欠了跟他辗转大半个中国的妻子。姥姥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份工作,成为新时代的劳动妇女。因为姥爷的正直,她只能当了大半辈子新时代的家庭主妇。
老一辈的爱与恨,就是当时那个社会的缩影。


一楼的楼梯被改成了斜坡,也是为了方便姥爷的轮椅进出。


二楼的楼道。曾经没事在这里向下吐口水,弄脏了住在二楼的爷爷的帽子,差点被姥姥用针把嘴缝起来。


扶着二楼的栏杆往下望,原本每个单元前面都有葡萄架,虽然无人照料,但每年都能吃到葡萄。后来给规划掉了。当时有人还苦笑道,“文革过去这么久了,却还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房屋一侧的裂痕。在规划外面农田时,挖空了这边的地基,楼房都裂了。最后人家找来水泥一补了事。每次想到这个,我都觉得住在这里就是时刻面对天塌下来的威胁。要是真的死在这里,除了能戏称一句落叶归根之外,还真是太冤了。


这一片荒草地以前是供住户存放杂物的房间,姥爷的鸽子房也在后面。不知为何全都拆掉了。


干休所供老干部居住的房屋一共有这么两排,说来也奇怪,不同排的人,相互来往也少一些。就连孩子们也是前排的在一起玩儿,后排的在一起玩儿。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隔离呀。


前排楼房之前的羽毛球场,很久以前老人们做早操的地方。
我在这里摔了无数次,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
以前的车库也在这边,不过同样被挖空了地基,只得拆掉。一两年了也没说重建。


操场旁边本来是菜地,现在也荒废了。现在看到的是我们家的樱桃树和李子树,已经枯死了吧?
过去每次结果时,外面农民的孩子总会翻墙进来偷。因为他们的大人告诉他们,“围墙里住的都是老僵尸”,所以他们的偷窃行为便没有丝毫罪恶感,相反还有一种偏向虎山行的刺激和悲壮。
曾经有小鬼被路过的老爷爷抓住,吓得尿了一裤子。


门球场。
以前最喜欢推角落里那个水泥滚轮,因为推不动。
有一次老人们在比赛玩儿,我自告奋勇帮姥姥打最后一棒,获准上场之后还真的一球击中了终柱,大家都乐了。


门球场一侧的老干部活动室。老年人就在这里下棋打麻将,里面还分割有一间阅览室。每年的新年茶话会也在这里开。
几年前被定为危房之后,便什么活动都没有了。只有门口的告示板还在行使职能,通知老人们赶集或者别的什么活动的日期。


前排的花园,这里变化不大。那个楼梯以前觉得好高好高,现在看着真矮啊。拍完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也装上了监视摄像头。


干休所招待所,外来人员暂住的地方。本来有一个乒乓球桌,孩子们大了之后都各奔东西,无人光顾,所以很自然地被改建成了晾衣架。


从后排楼房到前排也可以经过这个小坡。小时候骑着小三轮车从这里冲下来,才发现根本无法控制,一头栽进路边的万年青里,还好没受伤。不过对驾驶用了恐惧感,之后学骑自行车时也有阴影。


这个架子,以前每家都有一个,摆在客厅放一些茶杯之类。
自从我家开启了干休所老房装修的新时代后,各家各户的老家具大多都被淘汰了。姥爷是个很恋旧的人,不少东西还是他亲手做的。当时为此跟姥姥红过脸。
姥爷很传统,姥姥则是十分向往新生活。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的气质,分别在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干休所的大门。这灯笼似乎好几年没换了,为省几个钱至于么……


消毒室,二楼曾经作为工作人员的住宅。有一个跟表哥年纪相仿的哥哥就住在这里。二楼外侧的墙有一个大洞,那个哥哥说是做实验炸开的,当然不可能啦。
他们家还有一只白猫,那哥哥总是警告我小心它抓人,我说没见到猫有指甲呀。他就把猫的前脚抬起,用力捏它脚心的软垫,锋利的爪子就伸了出来。


向国旗敬礼吧。
国旗之后就是制剂中心,那颗妖怪大树曾经就在这里。不过在它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一座比它更可怕的建筑在近年出现,那就是感染科。
说来医院也真那啥,把感染科搬到干休所门口。要不是老人们反对,还准备把垃圾处理中心搬过来,跟感染科一左一右成为干休所的门神。


消毒室前面的路。尽头以前是太平间,姥爷曾经在那里停放过。现在是否被改建我不太清楚,也不想去看。洗衣房也在这条路上。


新建的假山和水池。让我十分苦恼的地方是,我根本想不起这地方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新的外科大楼。右边是门诊部,后面是住院部。这三个主要部门的位置没变,外貌和内部却已经十分陌生了。


制剂中心、高压氧治疗室和液化氧治疗室是紧挨着的。顺着这条路上去是干部病房和高干病房(这两者的档次完全不同哦。)。


外科大楼边上的新生事物……除了阻隔视线之外似乎没什么实际意义。


操场。
战士们和孩子们都在这里活动。篮球场和羽毛球场的布局已经几经更改。以前就是个黄土坝子,在改建为草地之前,还举办了一次新年篝火晚会作为纪念。在消除过去痕迹的过程中,这场篝火晚会也算是革新者的人情味的体现吧。
远处的白色建筑是食堂。


住院部门口的花园。这座假山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了。无意中捕捉到一个忧郁青年。


哦,住院部改成内科楼了,我都还没习惯。


觉不觉得似曾相识?
这座桥,这个月亮。在《血色浪漫》的那所军区医院中有完全一样的景物。
不知道是不是军区医院都有这么两个东西。也许是有典故的,不过问了老人之后也没有得到答案。
小时候很喜欢在这月亮上奔跑。
以前是有铁栏杆把花园和道路隔开的。那个时代军队似乎总是乐于在每一个能够设障碍的地方设下障碍。现在医院内部道路上的栏杆和铁条门都被拆掉了。
画面中的这条路原本两边都种有梧桐,并被修建得好像一个长廊。


桥下的草地以前都是水池。


以前姥姥就是在这里给我买零食吃。而且这里的货品很国际化,曾经有卖一种口味奇怪的口香糖(现在回想,大概是抹茶味……十多年前谁知道啥是抹茶味。),附送足球小将卡片(日文的,很精美。)。不知不觉已经改成超市了。


金鱼喷泉。印象中几乎没见它喷过水。现在好了,连池水也放掉啦。


门诊大楼旁的停车场。以前的大门口就在画面远处。现在封起来了。外面被菜贩所占据,整天鸡飞狗跳。


门诊大楼一侧的急诊科。


新的大门。


新的门诊大楼。再也没有阴暗的楼道了。
不过在这光亮的大楼里总是听见“没钱就没办法”,还是让我怀念起那条楼道,和诊室里那些永远和蔼微笑的老医生。


门诊大楼外面的地图,又是那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


新的肿瘤科,里面的病房至少是三星级旅馆的档次。还是一室一厅独立卫生间的。饮水机空调电视都有。
陪着姥姥来做过几次高能超声聚焦刀手术。据说正是这种手术才把老人的性命延续至今。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食堂。
以前姥姥常到这里的二楼买馒头花卷,年纪大了就不来了。这里的葱油酥和奶油包也是儿时的我吃得最多的两种点心。现在把奶油包做小几号,就改个名字叫泡芙了。真是,多给我留一点回忆怎么了,连个点心名字都不放过……
有几年夏天某冰淇淋厂的人都会开着大货车过来卖冰淇淋。是一种很大的塑料碗装着的。味道就跟后来的美登高差不多,比起和路雪当然差远了。那时候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够一个人吃掉那么一碗冰淇淋,不过姥姥当然是不会同意的,怕我吃坏了肚子。
这里一楼的小卖部也偶尔会卖一些比较“高端”的零食,比如瑞士糖。有一次姥姥在里面等售货员找零钱,我一个人在外面啃瑞士糖,一个满身补丁的小不点过来看着我吃,哈喇子流了一下巴。我顿时觉得幸福也是一种罪恶。


食堂对面的幼儿园。
这里本来是一个菜市场,一个现代化的医院群当然不会允许菜市场的存在,第一个规划出去的就是它。
这里原本有一家锅盔店,妈妈很喜欢的。现在也不知给规划到哪个星球上去了。


幼儿园前面的路标。也是拍完之后才发现有天网摄像头……估计我昨天肯定是监控人员重点监控的对象:拿着个相机四处踩点……


食堂后面原本是一些办公用的平房,现在是网球场。据说收费挺贵的。


食堂另一侧的活动大楼。
这楼曾经烂尾数年,新院长上任之后才解决了问题。


从这里,或者网球场那边,都可以进入住宅区。以前的幼儿园就在里面,还有游泳池。
不过那能抓出蛤蟆的游泳池早就关闭了,也不知现在是否有整修重开。


干部病房前的荷花池。
脚下的草丛原本是一个台阶,以前的水位不高,种满了荷花。在这里可以抓到个头不小的龙虾。现在似乎是连条鱼都没看见。
水池上的石桥和亭子自然是新修的。


从荷花池再往上走就是高干病房。考虑到一路上已经被无数摄像头命中,我还是别上去触霉头了。


干部病房。
画面靠近中心的某间病房就是姥爷逝世的地方。具体是哪一间我不太记得。


干部病房其实是一个正方环形的建筑,中间有一大块空地。以前每次去探望姥爷时,我都在捉摸怎么才能下到那片空地里。看着那些同样从走廊窗户伸出头去的人,觉得他们肯定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干部病房旁边的这几颗树倒是没有在砍树风潮中阵亡。


干部病房左边是感染科。看上去很美。
再往前走就绕回到干休所了。



把《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视作一个meme,上面的文字与图像就是从它的某一段遗传信息变异而来的新的meme。《伊斯坦布尔》是那样一本充满了悠远的“呼愁”的书,阅读它之后所能联想起的有关童年、文化、历史、人生的种种也不是几千几万字就能详述的。但是我们心中所想的,未必能付诸文字。这就是我们与大师的差距。
我们跟大师的差距还在于,一面写,一面还得担心有没有读者。现在还好,无论我的文字有多么无趣,至少评委都得来读。不过,如果连自己思想的故乡都弄不清楚,又怎么能写出打动人心的文字呢?
没什么别的可以说的,也有太多没有说出来的。
我只能以这篇同样只能由我写下的“一座‘城市’的记忆”,来附和《伊斯坦布尔》的“呼愁”,并悼念我心中那已近干涸的博斯普鲁斯海。


[ 此贴被F·U·羅格納在2008-02-19 23:51重新编辑 ]

[1 楼] | Posted:2008-01-29 18:12| 顶端
红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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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認真的看完, 但加精的意思已經出來了 - -+
[2 楼] | Posted:2008-01-29 19:48| 顶端
书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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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说,之前每人限投三篇的限制实在是个错误 TvT

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3 楼] | Posted:2008-01-29 20:08| 顶端
F·U·羅格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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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你以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么- -///

话说我们在春熙路喝咖啡的那个地方已经拆掉了,前几天才发现.
这件事的感情基调和这篇文差不多,于是加在这里...XD

[4 楼] | Posted:2008-01-29 20:32| 顶端
公主小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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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的文,让人感慨良深呢~看得我都没有信心写了XD

[5 楼] | Posted:2008-01-29 21:57| 顶端
悠久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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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来了,该吃羊了,好文- -

你干脆就专业写读书笔记好了```- -



[6 楼] | Posted:2008-01-29 22:57| 顶端
奥利维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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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公主小茉莉于2008-01-29 21:57发表的:
很好的文,让人感慨良深呢~看得我都没有信心写了XD

有同样的感觉



[7 楼] | Posted:2008-01-29 23:12| 顶端
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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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之钻(II)游戏大陆的领主(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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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书虫甲于2008-01-29 20:08发表的:
我不得不说,之前每人限投三篇的限制实在是个错误 TvT

那该是放开限制么 XD

回到主题:羚羊这篇文章,看完之后我也只能说写得好了……其他的话我也说不出来,抱歉~

说来就打青霉素这方面我也和你有过差不多同样的经历
7,8岁的时候吧,大病了一场,发高烧,打一次皮试一次……


https://space.bilibili.com/950628
[8 楼] | Posted:2008-01-30 09:38| 顶端
WHITEEMPE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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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的萌芽(I)朱红之钻(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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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F·U·羅格納于2008-01-29 20:32发表的:
话说我们在春熙路喝咖啡的那个地方已经拆掉了,前几天才发现.




战场上生命随时会消逝,所以士兵和军官们在战斗的间隙,都会静静坐在弹药箱或汽油桶旁,默默点燃一根香烟压压惊。
[9 楼] | Posted:2008-01-31 00:22| 顶端
真●零式W天使●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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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之钻(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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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后一个感觉:请收我为徒 我也想想这样运用文字)

お願い!


0.9が無限に繰り返されると何になるか知っでますか?
[10 楼] | Posted:2008-01-31 00:44| 顶端
Frankenz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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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字码成涓涓的小溪 读来如水般的悠长 是天赋的性格魅力而非仅凭功底所能为之

恕我是纯赞文字本身 对经历或故事实在难有正常人的感触 可能冷漠已经成习惯了

[11 楼] | Posted:2008-01-31 07:22| 顶端
莱昂那鲁=Leonard

头衔:没伞的孩子下雨天要快跑没伞的孩子下雨天要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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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之钻(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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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情,有文字。

青霉素不是一直过敏或一直不过敏的,而一旦出问题后果是不可挽回的,所以医生疼爱你并没有错。

[12 楼] | Posted:2008-02-19 01:01|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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