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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原创]La corona del oro(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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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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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La corona del oro(已完结)

写在前面:

在某地完成的征文,直接搬过来了。
文:我
图:间桐慎二

  List

  ACT 1. 冥色散华
  ACT 2. 王冠下的背影
  ACT 3. 焰母的燃语、圣者的绝叫
  ACT 4. Ite,missa ets


  Prologue

  当你穿过街道,
  没有人把你认出来。
  没有人看见你的水晶王冠,
  没有人看着你走过时,
  那踏上的金红色地毯,
  那本应不存在的地毯。

  当你出现时,
  所有的河流都在我的血液里鸣响。
  钟声震撼天空,
  一曲赞歌充满世界。

                    ────摘录自巴勃罗·聂鲁达《女王》


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楼 主] | Posted:2008-03-06 11:40| 顶端
银河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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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格兰纳达西部 小镇阿尔缇帕诺,夜8时58分

  夜风肆意的穿梭,
  月色暗淡地勾勒出岩土的线条,
  几列崩溃的石墙苍白地沐浴在星光下。

“行了,今天就挖到这吧。”

  一个磁性的男声响起,这是地道的阿拉伯语。
  嘭、啪────锄头掉落的响声,五个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呵呃、呵呃、呵呃……。
  传来一阵轻微的喘息声。
  五人各自席地而坐,背靠着渺无人烟的断垣残壁。
  浅色头巾遮盖着的黝黑脸孔、豪迈的胡须、一身朱红色的袍子。
  这五人都是穆斯林。

“我说……这都挖了三天三夜,怎么还没有点迹象啊,那家伙该不会骗我们的吧?”
  其中一人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大概是疲于工作的缘故,说话显得气喘吁吁。

“不可能,你有见过拿两千万美金酬劳去骗人的蠢猪吗?那里面肯定有什么稀世珍宝,如果挖到的话,还可以拿它卖个大手笔呢!”
  对同伴的消极嗤之以鼻,第三人带着亢奋的语气回应道。

“可是……心情还真有点复杂啊,一千多年前,这里还是我们阿拉伯人的天下。搞不好这里埋着的,是前人留下的东西。”
  露出焦虑的神色,第四人显得有些低沉。
  身边的同伴都一语不发,只是死勾勾地盯着他,幽灵般的眼睛轱辘辘地转个不停:

“放心吧,这里只是伊比利亚人的史前文明遗迹。虽然他们的巴斯缇被我们改造成巴兹城,但要说到阿尔帕缇诺,人们更多想到的是佩尼韦蒂科山的神秘文化。相信我的直觉,我们将会创造本世纪最大的发现。”

  打破僵局的,是先前一直沉默的第五人。从他那毫不轻忽的态度,看得出是这些人之中的首领。
  只见他一边期待地说着,一边抚摸着挂在腰间的Glock17型手枪。

“头,你的枪……保养得挺好嘛,一路上还没怎么用吧?”
  注意到男人手上的枪支,
  红发的一人目光沿着枪管望下、略带深沉地笑道。

“这应该感谢仁慈的西班牙人啊,他们的愚蠢让我节省了子弹。”
  首领愉悦地歪着头,然后得意地咧开嘴大笑。
  眯成一条线的双眼,欢快到忘记自己被枪口对准的事实,就在他挤出下一句的同时───
 
  啪!
  枪声骤然响起。
  宛如必杀的福音,九毫米的巴拉贝鲁姆弹结束了男人的舞台。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首领,四人一点感慨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无趣地打量死者迷茫的眼神。
  满是裂缝的视野反射出细微的光芒,像是还在等待着希望。

“固执的家伙,死到临头都还不明白。”
“直到跌入无尽的深渊也没有幡然醒悟的人,真是的,换我早就清醒了。”
“清醒也没用……地狱的门票已为他预订了,你们可别步其后尘。”
“说什么啊……无论如何,至少先把尸体处理一下吧。”

  四个穆斯林缓缓地走到跟前、紧紧围缩在一起。
  最后商量得出的结果是,两个人出去把风、剩下的两人负责搬运尸体。
  摇晃地支起身子,留下来的二人分别拉住死者的一支腿,向着对面的泥土堆徐徐前进。
  汗水渗入眼眶,其中一人一边吃力地拖动尸体,一边困扰地噘起嘴。

“好重……,喂,你也用点劲嘛。”
“真是的,我们明明是来挖宝的,现在怎么成搬尸的了。”

  就在两人准备将尸体放到指定位置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逼人的诡异寒气袭来。
  原本挂着的苦笑,仅在下一秒便凝固。

  ──────有谁在那里?
  心头猛地一缩,两人同时抽出枪支。
  自从目睹首领被杀的际遇后,彼此就警戒了许多。

“真是丑恶的一幕啊,连同伙也要加害的杂碎。”
  流泄而出,是一名年轻女性的声音。
  低沉、有力、不容分说的威严,虽然含有杂音,却仍能听得一清二楚。

“少、少废话了,快点出来!”
  小心翼翼地走近、把枪口瞄准声音来源、其中一人大声地呼喊着。
  因为恐惧,双手有些不自觉地抖动着。
  两人吓得连气都不敢喘。


───────────

  夜晚在此时犹如被划破一般。
  回应男人投来的焦急目光,女人霎时的现出身姿。


  黑灰色的马尾融入夜中、左目套着维京海盗船长似的眼罩。
  高而纤细的身躯包裹着漆黑长袍,优雅的气息若隐若现地融入黑夜,宛如伫立在静寂中的雕像。苍白的清秀面貌与其说是冷酷不如说是面无表情。甚至让人怀疑她的身体内是否有血液流动,是否和人类一样拥有体温。

“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注意到女子之前说出的地道伦敦腔,其中一个男人勉强地挤出一句英语。
  意识到更深层次的交涉是不大可能的事,男人向同伙示了下手势,如果沟通不了的话,就直接扣下扳机吧。

“kafir(背信者)。”
  令人屏息地说道,那是声调优雅的、宛如小提琴高音的西班牙语。
  之前还能揣摸出其意的男人,现在只能一头雾水地凝视着。与此同时,另一人的枪口已对瞄准她的胸前。

“condenar el(处刑)。”
  女人挑起眉头,从腰间取出一把约九十厘米长的细剑。
  从折射的光线来看,剑柄上虽雕刻有精美的红狮,但无论怎么看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细剑。

  脸上挂满恶意与怜悯的笑容,伊斯兰的教徒们爽朗地摇了摇头。
  冷兵器?这都什么年代了,既便是崇拜东方的武士,也不至于迷信到这种地步吧。

  伴随着一丝轻蔑的嘲讽,男人扣下扳机。
  阴森的夜间传出了第一声枪响──────


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1 楼] | Posted:2008-03-06 11:41|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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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1. 冥色散华

  (1)

  毕尔巴鄂 凌晨3时12分

  男人慢慢醒来。

  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墨汁般的黑暗中,电话铃突然地响了起来。

  那是一种急促的、富有节奏感的响声。男人伸手去摸床头灯,把灯打开。然后眯着眼打量了下周围,简陋到毫无个性的白色水泥建筑,连一台电脑也没有。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只有四处摆饰的书架,及排列在上的皮革封面书籍。而在阳台前安置的法国十八世纪乳白色玻璃窗Girasol,估计算是这室内最有价值的家具了。

  睡眼惺忪地拿起话筒,男人的语气有些昏沉。
“这里是拉普托缇事务所,以代寻物件为业。丢失的小猫小狗也好、神秘的圣枪圣杯也好,都能通过调查给你找到。”
“莫里斯先生吗?我是记者乔治啊。”

  听到话筒彼端传来的礼貌声音,男人懊恼地皱起眉头、一副后悔的神情:
“……深更半夜的什么事啊,别又是去找伊莎贝拉女王喝过的葡萄酒这种荒唐委托。”
“不是的,前天晚上格兰纳达那边出事了。在阿尔缇帕诺小镇,发现三具阿拉伯人的尸体,据称是与地下的黄金有关哦。”
“所以,你叫我们过去舔那些穆斯林的屁股?”
“我想您一定是哪里误会了。”
“那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你对不起我的美梦,对不起我的─────。”

  还没等莫里斯说完,乔治已挂断了电话。
“Fuck!”

  如同闹别扭的小孩,莫里斯生气地挥着拳头朝墙面一个敲击。

“睡眠质量很差呀,莫里斯。”

  传来一阵清脆又魅惑的坏笑。
  顺着声音,男人抬头凝视着坐在深色橡木桌子旁的金发少女,倒吸了口凉气。


  淡漠深邃的翡翠眼眸,身高不过一百五十公分,穿着藏青色高领衬衫加无扣短外套、米色的高筒靴。

“奈雅,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失声地呼喊着少女的名字,莫里斯用双手抠着乱蓬蓬的头发。
  望着男人焦躁的模样,名为奈雅的少女继续保持着小恶魔独有的戏弄声。

“从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
“这么说刚才我与那个记者的对话,你也预知到了?”
“那是当然,对我而言你没有秘密。不过,预知只是一种可能性。对于存在着分歧之路的未来,必须选择的道路只有一条。”

  奈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成熟的语气,表现出与其娇小的体格明显不符的违和感。
                                       
“但你总是选择走捷径。”
“那是你的目光过于狭窄了,探员先生。”

  咽了口唾沫,莫里斯一副无奈地样子,埋头继续睡下。
  面对男人回避自己的态度,少女的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

  莫里斯·特洛伦科,一个倒霉的分析专家。
  前FBI的探员。因某种原因被上级革职,失业后当起私家侦探,由于没什么生意,改行做代寻物件,但是很快又面临倒闭的危险,然后……就这样邂逅了同行奈雅、一贫如洗地被收进事务所当副手。
  真是让人怀念的过去……。
  听着男人发出的鼾声,少女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微妙地嘟囔一句:
“不出所料,公牛也只有熟睡的时候最可爱。”


  (2)

  阳光明媚的清晨。

  从橱窗飘入一阵静穆的微风,宛如清晰的音符钻入莫里斯的耳中。
  整理好桌前摆放的文件,仍旧无精打采的莫里斯捧着一瓶鸡尾酒走入办公室。

  一个女人正站在门口,认真地写着纸条。
  那是一张白皙、亲切的脸,拥有玛丽莲·梦露的金色卷发和湛蓝的双眸,穿着菊黄色的大摆裙、褐色马靴、清爽的蓝色短衫,还有看起颇贵的开襟毛线衫,虽然气质不够高雅,却也拥有足以吸引人的魅力。

“嘿,你是?”
  放下手中的酒杯,莫里斯走近了她,抱以最纯真友善的微笑问道。
  被打断思路的年轻女性、侧过身子对莫里斯眨了眨眼。

“这里是拉普托缇事务所吧?”
“恩,这里就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委托的吗?”

  没有直接回答,女人愣了一下后,以调侃的眼神从莫里斯身上游离了一会儿,兴味盎然地窥视着周围,又回到其粗壮的胸膛前。
  面对男人愈来愈困惑的表情,年轻女性发出妩媚的声音:

“对不起,您就是所长吧?”
“不,所长是她。”

  右手指向身后坐在橘色沙发上的奈雅,莫里斯面无表情地嘀咕着。
  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少女旁若无人地打了声哈欠,像猫一样弓着背伸了个懒腰。

“Fuck……我不该说实话的。”
  莫里斯蹙起眉头、一脸酸相地咬舌道。
  看着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之前还消沉的女性逐渐地浮出开朗的笑容。

“你们感情真好呢。”
“小姐,有事就直说吧,拐弯抹角不是好习惯。”

  似乎还不想代入正题,女人停顿了一下,将脸侧向一旁、眼眸里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白皙的脸庞透着少女般的红晕。很快注意到不对劲的莫里斯,并没有选择退缩,而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有难言之隐吗……或者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布莉迪妮·科恩,毕业于马德里大学,目前在一家公司当秘书。”
“莫里斯·特洛伦科,很高兴认识你,布莉迪妮小姐。”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先生他……他……。”
“失踪了?抱歉,我们这里只接受寻物……。”
“不是的……他没有走失,只是……弄掉了一件东西。那是结婚前他送给我的戒指。然而它却丢失了……。虽然我感到很伤心,但是我的先生也因此变得古怪起来了,把工作和我都甩在一旁,整天的寻找着。”

  女人涨红着脸结巴道、并用双手捂住面颊。
  对女性情感一窍不通的莫里斯,找不到什么能安慰的话,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么,能否告诉我,戒指的特征?”
“色泽艳丽,跟Camelia的海蓝款式比较接近吧……与传统戒指不同的是,刻有文字一样的东西。”
“文字一样的东西?”
“是的,从形状上来说就是字体。可是,以我从事十年文字研究的经验,却说不清是哪个文明的。”
“应该只是抽象的图案吧,随意刻成字体的模样,就好像原创的涂鸦一样。”

  莫里斯将双手放在布莉迪妮的肩上。
  尽量保持着微笑,尝试着开导女性苦涩的心锁:

“放心吧,小姐。我知道这种委托对你来说有些难堪,但是请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的。回去告诉给你的先生,叫他不用担心。如果可以的话,把你先生的电话和工作单位告诉给我。对于我们这些生意人来说,顾客就是上帝。连上帝都照料不好,我们还当什么教徒呢?在这里借用拉布吕耶尔的名言,‘最好的满足就是给别人以满足’。所以,我们会做到让你满足为止。”
“真是……谢谢你们了。”
 
  布莉迪妮尴尬地笑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变得稍微缓和一些。
  吃完泡面,奈雅一脸无趣地瞪着越讲越入神的莫里斯,对他扮了个鬼脸。

  (3)

  毕尔巴鄂的四月是雨季。
  由于受大西洋气候的影响,雨季和旱季的特征并不明显。
  气候常湿润多雨、发源于比利牛斯山脉的河流则在这里纵横交错。

  在被绵绵细雨笼罩着的莫雅广场中,有一匹白银的猛兽飞驰而来。
  它就是保时捷911 Carrera RS。
  充满典雅韵味的纯白色流线型车身犹如王室一般高洁。作为911家族的经典,水平对置的六缸发动机搭载着“可变汽门正时与行程系统(VarioCam Plus)”,使得转速下的动力、扭力与燃油效率显著提升。以高达320匹的最大马力,爆发出的野兽般的咆哮。
  犹如穿梭于大雾间的白色流星,911 Carrera 向南急驰掠过花坛,清冷的四月风透过车窗向车内袭来。
  坐在客座上的莫里斯,一脸焦虑地沉思着。到是身旁的奈雅,像个刚见到世面的孩子似、兴奋地指着窗外朦胧的景物。
  头部稍微向右转一下,司机露出热心的微笑:

“莫里斯先生,感觉如何?”
“糟透了,我们现在可是上了你的贼船啊。乔治,你不至于连这种委托都要报道吧?”
“我只是希望你们事成之后,能够去阿尔缇帕诺看看,所以现在就先帮助你们调查。”
“你就这么想让我们帮你挖黄金吗?”
“所以我说你误会了,说想去的明明是奈雅小姐啊,我只是好奇而已。对吧,奈雅小姐?”
“恩恩。”
“Fuck,你闲得没事了啊。先说好,车票你出钱。”
“乔治先生已经全包下了哦。”
“………。”

  面对苦笑的乔治,莫里斯无言以对、叹息一声后又僵硬地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手表。
  半个钟头的样子,也差不多该到了,布莉迪妮的丈夫───卡文·凯利克工作的地方。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从布莉迪妮的口中得知,她的先生是在附近一家叫“密特斯”的珠宝专卖店工作。那里生意虽然挺不错,但却有走私货物、非法交易之类非正常渠道买卖的传闻。况且针对于市面上提供的戒指类型也没有发现布莉迪妮丢失的那种。
  也就是说,那个卡文交给布莉迪妮的戒指,可能是某个土著部落的贵重物品?
  就在莫里斯继续推论的同时,乔治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公园门口,从喷泉与旅馆中间指向公寓一侧的大门说道:

“入口处到了,进去吧。”
“你是地图吗?”
“不能成为地图的记者,就不能准确掌握第一手资讯,是不合格的记者。”

  简短唏嘘了几声、向乔治告别后,莫里斯牵着心不在焉的奈雅,大步流星地迈入正门。
  敲过沙漏状的前门,迟疑了一分钟,仍没有回应。
  察觉到不对劲,莫里斯选择撞开了门。

“原来没有上锁啊。”

  从敞开的门缝挤过去后,莫里斯此刻正站在走廊前。朝着前方的旋转楼梯凝望。在走廊的两边,各自摆放着盛有装饰品的玻璃柜,其中有些甚至还标上了年代与历史简介,不过毫无疑问都是天文数字的售价。
  看着这一连串绚丽的摆设,莫里斯的心中不禁生起疑问。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啊,毕尔巴鄂有过这样规模的珠宝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价值已不低于普通的博物馆了。注意到没,这其中标有年代的,十有八九都是从非洲的莫桑比亚、赞比亚运过来的,而在这其中只有一个西班牙本土的,却没有像那些非洲货一样标明地点……这意味着什么呢,莫里斯?”
“呃,我在想这次的委托,可能没有之前想象得那么简单。”

  徒然停下脚步,莫里斯用手指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听到没……好像有什么动静。”
  奈雅四处张望着长廊。
  走道也在此时响起坚硬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下方的黑暗中窜现,正大步走上旋转楼梯。

“─────!”
  对方很快注意到奈雅二人,并毫不犹豫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跟在后面的莫里斯,一把拉着奈雅追了过去:
“Fuck,不能让他逃了!”
“莫里斯,冷静点!”

  还不够。
  这样的速度还不够。
  必须要追上他,不然得到的线索可能会断掉。
  如此想着的莫里斯,如同一只对真相饥饿的野犬、不知倦意地奔走着。
  ───呼、呼、呼。
  就在两人刚刚爬上三楼的同时,传来了“刷”的一声,莫里斯清楚地听到身边发出东西掉落的声音。然后全身一阵痉挛,双脚便失去力道似的、一下跪倒在地:“难道,就这么眼睁睁……。”

  脚步声?
  ───走近了。
  ─────已经很近了。
  ──────────越来越近了。

  突兀的异样感,在这短暂的瞬间散开。
  那家伙偏偏又回来了。
  秃头、白衬衫、身材削瘦得像稻草人、狭窄的眼睛骨碌碌的宛如雪貂。
  男人歪头端详着莫里斯痛苦的神情,些许疑惑的俯瞰着二人,紧握着一把FN57手枪。

“你们不是警察?”
“……匪徒吗,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回答我,你们是谁!”
“是你的客人。”

  面对少女含讽刺的朱红色瞳孔,秃头男人的碧绿眼睛顿时燃起忿怒的火焰。
  不管了、不管了!就算对方是再怎么可爱的女孩,也一定要把她打成马蜂窝。
  可恶……可恶……。
  好不容易忍住心中翻滚着的冲动,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男人凛然说道。

“最后再问一遍,你们到底是谁?难道,也是为「那个东西」而来吗?”
“那个东西,你是指生发剂吗?”
“少装蒜了!”

  用仿佛要哭出来的、充满杀气的眼神凝望着。
  秃头男的面孔变得愈来愈扭曲。

  ──目测完毕────
  奈雅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对着身边莫里斯的侧耳轻声低吟道:
“我看到了,那个家伙身上的「命运线」。其中一条是,过十秒钟,他会选择开枪。另外一条嘛……就是弃枪而逃。当然,我觉得前者更有可能。你可以选择在九秒左右时,冲上去夺枪。FN57的特点就是射速慢。”
“………看来只有赌一把了?”

  面对奈雅的怂恿,莫里斯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有些沉重地撑着木板。
  事到如今,也只有拼了。反正以自己多年在FBI工作的经验,这种际遇已经习惯。

  ────还剩七秒─────

  莫里斯望着与男人间隔的距离。
  令人绝望的三米,对于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说,可能在碰到对方前就中弹了。
  但是,对于接受长期军事训练的、具备一定搏击知识的军人来说,应付一般的匪徒足够了。

  ────还剩四秒──────

  吸气。
  吐气。
  身体好像变轻了。
  莫里斯抓紧地板、像个田径运动员一样,做好起跑的准备。

  ────三、二、一

  如同高压弹簧的离心力,两指在瞬间离开地面。
  莫里斯咬紧牙关,扭曲的嘴角像是用尽吃奶的力气。

  ────零!

  大声叫喊着。
  莫里斯张开手臂,
  头脚呈四十五度平行、两脚用力向后一瞪。
  拼命地向前猛冲。
  这是标准的飞扑动作!
  此时的莫里斯就好像一头凶悍的马德里公牛,
  用他那尖挺的牛角、一身的蛮力撞向了秃头男脆弱的身躯。

  惊愕地转过身,秃头丢下手枪、朝着另一头奔去。
  咯嗒─────
  为时已晚的响声。
  背部犹如钻心般的灼热刺痛。
  秃头男被莫里斯的铁头撞得飞至两米远。

  一脸昏沉地搔头,莫里斯看到了掉在地上的FN57手枪。
  恍然大悟的挑起眉头,男人恼怒地将目光投向一旁吹着口哨的奈雅、气鼓鼓地说道:

“你早就知道那把枪是空壳?”
“是啊,所以看到你认真的样子我笑了。”
“Fuck,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细节吧,不然他的「命运线」怎么会有弃枪而逃的可能性?不妨先想想之前发生的事,那家伙还以为我们是警察的时候,到处奔跑。但是,如果那把FN57里真有子弹,就算再没胆量的匪徒,最起码也会一边开枪一边逃跑吧?”

  莫里斯失去了回答的信心。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论口才,自己就像是接受少女施舍的穷人。
  穷人在富人的面前,无论如何都是抬不起头的。这是父亲从小就给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越想越郁闷。
  莫里斯叹了口气,继续跟着奈雅的脚步前行。

  由于秃头男陷入昏厥状态,暂时无法从其口中得到信息,所以只好寻找店里的幸存者。
  但这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话说回来,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啊,哪怕是一具尸体。”
奈雅无趣地摇了摇头,明显对现状极为不满。

“我说,你真的就这么希望看到死人?”
“傻瓜,死人也是一种存在。连死人都没有存在的地方,难道不很空虚、很寂寞?”
面对莫里斯的质问,奈雅噗哧一笑。
那是恶作剧的笑声。
那是不带感情的笑声。
那是不属于少女的笑声。
那是让人感到残酷的、邪恶妖精的笑声。

  莫里斯握紧了拳头,虽然有些被激怒,但还在可容忍的范围。
  目光不自觉地移开奈雅,注意到些许亮光的水雾正在房顶外散去,随着方向来到了隔壁的由橡木块拼成的几何图案天花板下。一道不自然的暗光也随之投射到那里。

“救……呃、呃……救我……。”
  隐约地,传出一阵微弱的求教声。
  声音的方向正是出自天花板下的、对面的墙壁。
“机关?”
  很快察觉到这个关键细节,莫里斯一边小心翼翼地穿过了光与暗交织的大厅,一边徐徐向前迈进、观察着周围。一双冰冷的手伸了过去,沿着乳白色墙壁靠近声音来源的方向,轻轻的一按。
  装饰感的白壁顿时恍如同门面一般,切换成开启的入口。从深处吹来的腥风刮着脸孔,一股浓密的瘴气跑了出来。
  二人屏住呼吸、走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什么过分的画面,只是绑着个大男人而已。
  三十岁左右的外表、浅灰色的西装、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你们是?”
“别担心,我们是来救你的。”
  莫里斯一边为男人松绑、一边沉静地说道。
  留在身后的奈雅则用一副「真搞不懂你」的神情,注视着莫里斯。

“谢谢,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非常感激你们,我叫卡文……「密特斯」的老板。”
“你说什么,卡文?”
“是的,我的名字叫卡文·凯利克。”

  耐心的加重语气,男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惊喜的像吃到了甜美的蜂蜜,莫里斯笑着摇摇头,走进卡文的身前,兴奋地同其握了握手:
“我们是拉普托缇事务所的人,接受你太太的委托,前来寻找戒指的。”
“噢,原来就是你们啊……。”
  与此同时,卡文的脸上也是一派愉悦的喜色。
  能够有如此得力的助手,就可以不用太着急的、费力的去寻找戒指了。

“对了,刚才那个秃头是?”
“想夺取戒指的人。”
“那个戒指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吗?”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

  卡文语重心长地说着,
  焦躁的神情就像是在叙述着一个非同寻常的存在:

“这事要从一万年前说起了,位于伊比利亚岛屿的原始文明,曾也拥有丰富的神话传说,北部的阿尔达米拉洞穴就留下了举世闻名的岩画记载。但这并非全部,相传在凯尔特人到来之前,伊比利亚也曾有自己的王国,而且那里拥有着世代相传的守护之器─────王冠、以及为证明王冠存在的戒指。可是,千年王国却因历经风雨岁月而倒塌。相传那个王冠,就是北部的纳瓦拉王国的「勇王之冠」的原型。象征伊比利亚繁荣的它,一直在封印着焰之恶魔。”
“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戒指就是王冠的证明?”
“是的,那个东西是从阿尔帕缇诺挖掘的。现在摆放在店里的那个是冒牌货,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我甚至在结婚后,将它送给了妻子。可还是瞒不过那帮家伙,他们想利用戒指得到王冠!……请相信我,以西班牙第一宝石鉴定人的名义,我说的都是实话。”
“勇王之冠……那是和贤者之石、亚瑟王的圣剑一样,应该只存在于传说的东西吧。”
“没错,星球的神秘是需要守护的。如果让那种东西公诸于世,对世界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也就是说,我们的下一站是阿尔缇帕诺?”

  面对莫里斯仓促的回答,卡文无声地点了点头。
“该说的也说完了─────”
牵着奈雅的右手,莫里斯准备起身离开。只是,临行前谨慎地告诫道:
“毕竟那个戒指也不是你们的东西。虽然不是很情愿,我还是会把它取回来还给你。这都是看在布莉迪妮的面子上,好好待她吧。”
“恩,我会的。”

  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莫里斯转身朝门外走去。
  目光始终不离微笑的卡文,奈雅面带狐疑的审视着、那张笑脸下的真实。


  (4)


  半个小时后,毕尔巴鄂的警方已经包围了「密斯特」。
  秃头男人一脸无助地戴上手拷、在刑警人员的簇拥下、被带入了警车。
  在被送入客座后的瞬间,男人朝着车窗外的莫里斯挤出了鄙视的神色,准确地说、那是充满诅咒的眼神。
“你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面对秃头男的嘲讽,莫里斯甚至连感慨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兴味索然地耸了耸肩。拉着莫里斯的上衣,奈雅喃喃的咕哝了一声:
“喂,莫里斯。”
“干嘛啊?”
“没有注意到吗,那个卡文和布莉迪妮的话前后有矛盾。”
“你说什么────”

  看着莫里斯困惑的表情,奈雅就像是陶醉似的、露出魅惑的娇笑,
  伸出食指,用像是在解读案文的法官语气说道:

“仔细回想吧,初遇布莉迪妮的时候,她说那个戒指是卡文婚前送的。但是卡文自己却说,是婚后送给她的。不要想成是简单的时间推算错误,婚前与婚后是两个明显的概念。比如你是个荷尔蒙旺盛的女人,你会将初恋情人的礼物和丈夫的心意搞混吗?”
“这么微妙的细节也被你抓住了……。”
“连这个都抓不住,我还靠什么吃饭啊。总而言之,我们这次旅行怕是凶多吉少呢。”

  很自然的耸了耸肩,奈雅闭上双眼、一脸满足地笑着。
  ────突然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有谁过来了?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带有烟臭味的声音介入到两人之间,一个身材彪悍的大汉走了过来。
  魁梧的体格身着黑色的双胸兜套装,套装扯得很紧,罩住了他宽厚的肩膀。穿着昂贵的羊毛长裤、迈着短粗有力的腿,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向前走去。面对这个穿着古怪的男人,莫里斯压着红通通的鼻子,高声问候道:

“嗨,啃胡萝卜的市长!”
“要说几遍你才学乖,叫我威尔托姆。”
“劳烦您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这里好歹也是毕尔巴鄂的重点文物保护区,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付不起。”

  用忿恨的眼神瞪着莫里斯,男人从喉头处发出低沉的声音。
  威尔托姆·狄拉维,是毕尔巴鄂市的新一任市长。自称站在时代前沿的政治家,经常用“流行文化”的发展来推动城市业绩。对于古板的传统型来说,他就是个新生异类。但这人骨子里还是一副独裁家的派头,对于违背自己意愿的人,会想方设法为难他,奉承上司的功夫也不比传统议员们弱多少。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更为懂得包装的狡猾家伙。
  仿佛是怜悯对方的际遇,莫里斯故意摆出一副同情的姿态,拍了拍威尔托姆的肩膀:

“放心吧,这次事件很快就会结束,你现在可以安心回家啃胡萝卜。”
“要不是看在加州州长和本国大使的面子上,我早就会让你滚出这座城市了。”
“那还真得感谢您的宽容。”

  轻笑声从嘴里漏了出来。
  注视着身前那对燃烧的青金色眼眸,莫里斯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找不到可抱怨地方的威尔托姆,又将敌意的目光转向男人身边的少女。

“话说回来─────”
  突然话锋一转,威尔托姆像是要制压似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奈雅。
  唔啊~~
    连听下去的兴致也没有,奈雅打了个大哈欠。抬起细细的胳膊,像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面对这番羞辱,威尔托姆咬着牙继续蠕动着嘴巴:
“上次事件你们损坏公物的钱,还没有还清呢。如果这次你们拿不到委托金……就去监狱呆半辈子吧。喂?喂喂,有在听我说话吗!”
  凉风蓦然吹过。
  这次是彻底没人理会了。
  两人移动着步伐,闷不吭声地朝向对面的十字路口。

  威尔托姆的警告,使得这次前途未卜的旅程变得更棘手起来。
  如果没有从布莉迪妮手中取得足够的报酬,也不用考虑飞回毕尔巴鄂了,现实真是残酷啊。
  莫里斯沉吟了片刻,将目光缓缓地投向天空。
  那是犹如烟云般的浅黑色。
  晦暗、生涩、空寥,三种情感同时涌入心头。
  就好像跌入深渊的谷底、要失去了意识,既将陷入长久的睡眠。

  在这片蕴涵着深沉、让人看不到希望的淡黑色之下。
  奈雅出神地凝望着这片天际。
  一反常态的温和、用恍若歌声的语音对着身边的男人轻唤:

“星星不会出现、月亮也不会出现的夜晚,人们将它称为什么色?”
“恩?就是普通的夜色吧。”
“不。”

  食指放在浅桃色的嘴唇上,
  奈雅做出「嘘」的手势,否定了莫里斯的看法,意味深长地答道:

“人们称它为冥色。没有星星和月亮、空无一物的弥漫。到了清晨,就会毫无保留地散开、将希望还给白昼。”
  一副哲人的口吻,奈雅将细小的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用难以释怀的语气说道。
  被霓虹灯照耀的一角,点亮了少女甜美的微笑。


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2 楼] | Posted:2008-03-06 11:42|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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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2. 王冠下的背影

  (1)

  安达卢西亚,伊比利亚半岛最大的天堂。
  被温暖的地中海水包囊的港口、冠以“罗马剧场”美名的阿尔卡萨瓦城堡、让游客沉醉不已的塞特尼尔酒窟、到处遍布着白色的小村庄,林立在其中的岩石都长满了绿色灌木,白与绿所交汇的梦幻在璀璨阳光的普照下令人心旷神怡。

  乘着高速列车,莫里斯的目光匀速地随着铜条的轨迹移动。
  穿过这片万里晴空的道路,就可以直达安达卢西亚的北部,圣都格兰纳达。

“那个地方很美吗?”
  面对一脸靠向车窗的莫里斯,奈雅突然的发问道。
  男人缩紧眉头、无奈地耸了耸肩,用像是纠正小孩子似的语气叙述道: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世界上再没有比身在格兰纳达,却是个盲者更为悲哀的事了’。那里曾经是回教帝国在欧罗巴的影子,两个地域的灿烂文化在百年以来便彼此交融在一起,就如同神奇的化学反应。你可以看到在广场上载歌载舞的吉卜赛人、也可以看到在海滩下晒日光浴的哥伦布后代们、更可以欣赏从到平原过渡到雪山的丰景。这样的地方,你说美吗?”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和毕尔巴鄂比起来呢?”
“比那糟糕的地方好多了……喂,你可别忘了,我们不是来玩,只是来阿尔缇帕诺办正事的。”

“哦哦,阿尔缇帕诺,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慢条斯理的声音,传自两人座椅相对的包厢席。
  包厢的另一边,坐着褐色头发的中年男子。他直接盘腿坐在椅子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玩着扑克牌。注意到了莫里斯的话,他抬起头,毫不掩饰地挑起眉头露出愉悦的表情:

“真的很巧呀,我也是到那里去的”
“你也是?”
“对的,我是去那里考察的。我的名字叫米瑟海德,一个考古学家。”
“哦,很高兴认识你。这么说起来,阿尔缇帕诺的确有大量的史前文物呢。”
“等一下。”

  奈雅稍微转过头,侧着身子挤了过来,以少许兴趣的目光打量着米瑟海德。无视莫里斯满是疑惑的视线,少女自顾自的凑到考古学者跟前,一副暧昧的口气轻声吟道:
“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还没这么有名的。”
“恩,那时我还不是小姐。只是看到作为考古学家的你,在西西里岛的神殿里吓得到处窜呢。”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米瑟海德先生,请不要在意,她就是这么神经质的一个人。”

  看到神情尴尬的考古学家,莫里斯赶紧为其打圆场。
  埋怨的视线投向奈雅,本想嘲讽一番的少女这才关上话匣子。

  彼此间保持沉默,两人就这么一直僵硬的对峙着。
  直至列车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2)


  阿尔缇帕诺 下午15时34分

  飘来一阵芳香的气息。
  在鲜花和百鸟的簇拥下,莫里斯等人沿着朦胧的林荫道走过。

“照地图上显示,只要穿过这片茂密的丛林,就可以到达当地的小镇了。”
“听说乔治先生在那里等我们。”
“Fuck,怎么还惦记他啊!你咋就不知道,那个男人只是想利用我们而已。”

  抛开争吵的二人,米瑟海德拈起一块泥土,以考古学者独有的兴奋目光,出神地凝视着:

“似乎早上烧过什么的样子,看周围的木架子,有些像土著的仪式。不过佑大的阿尔缇帕诺,哪里还有什么当地土著呢。”
“也许只是来野营的吧。”
“不,旁边的木架还刻有一些古怪的纹案,旅行者还没有这样的恶趣味吧。”

  否认莫里斯的解释,米瑟海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一脸歉意的叹了口气、考古学家生硬地朝两人挥手示意道:

“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
“那样也好。”

  就这样告别了米瑟海德,莫里斯拉着少女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又走了几公里,嗅觉如犬般灵敏的奈雅闻到了一股亚麻油和石膏的气味。
  前方有一块亮着的地点指向牌,牌上的箭头清楚地写着:

  向左,阿尔缇帕诺小镇,40公里。
  向右,深山无人区,危险。

“Fuck,怎么还有四十公里!我的腿已经不行了,这一路上连个车都没有,乔治那家伙给的什么鬼情报。”
“那我们就去深山玩吧。”
“什么───”

  那个零生还率的无人深山区?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挂着居心叵测的微笑,
  奈雅不怀好意的语调透露出一丝渴望。

  少女是认真的。
  她并非想对莫里斯开玩笑,只是因为知道危险才想去做。

“你疯了……不过,我也快疯了。”
  莫里斯摇了摇头,竟然第一次认同少女的看法。
  有时候,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最危险的地方。
  更何况,像勇王之冠与戒指这样珍贵的存在,的确可能是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谷上。如果一开始就找到了,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带着一丝尊敬的眼神,莫里斯悄悄把脸转向奈雅,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也许,你的武断是正确的。”
“呵呵,能被你赞同还真是我的荣幸呐。”
“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有一定的觉悟。”

  望着奈雅吊儿郎当的神情,莫里斯自嘲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向右迈出一步,两人就这么铤而走险地朝向生命的警界线。

  莫里斯颤栗地打开了口袋里的个人数字助手(PDA)。
  根据PDA的情报,前面是一条名为伊斯拉德的河川,顺着平原缓缓地蜿蜒流动。这条河流据说是很久以前,伊比利亚的古老王国的领土。被穆斯林教徒占领后,因为受到了古老的诅咒,教徒们撤离此地,因而成为了深山无人区。
  沿着平原漫无目的前行,可以看到伊斯拉德宽敞的河道。对于邻近地区来说,这是一条不可或缺的交通水路。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其成为了无人区?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古老的神秘?

  莫里斯神色淡漠地沉思着,几乎忘记自己的疲惫。
  看着身边的男人认真到如此程度,奈雅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样的表情,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带着不同的想法、沉醉在心中世界的两人早已越过深山的警戒线。
  一路的拔山涉水,竟也未遇到什么生禽猛兽。
  微陡的山丘连绵不断。
  遍地的岩石,没有任何的葱绿。
  由于道路过于狭窄,原以为还得走上一大段的坡路,怱然就转为了崎岖的下坡路。
  眼前蓦然出现的是十字岔口
  ──────切,还以为能看到什么辽阔的景色。
  在那里有几棵长得古里古怪的银色树木,分别刻有字母。后来莫里斯找出一个树桩,顺着记号漫步,终于来到个崎岖不平的地方,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谷,但还没有走到尽头,不仅是双脚,连知觉也开始模糊起来了。

  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
  拖着僵硬的双腿、不停地鞭策着自己,莫里斯像匹老马一样坚韧地前行。
  但是─────
  身边突然传来少女的鼾声。
  而且显然已压过自己沉重的脚步声。
  Fuck!莫里斯暗自咒骂着,瞬间也崩溃的停下脚步。
  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
  眼睛……鼻子……还有头……都……。

  意识逐渐消去的同时,仿佛能听到对面的呼喊声。
  是……人的声音?
  这里不是深山无人区的吗?
  莫里斯伸长了脖子、渐渐失去色彩的眸子,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真是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人来到这里。”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隐约听到男人互相攀谈的声音后,莫里斯陷入一片昏厥。
  紧压过来的黑暗和星光同时包围着他,自己完全融入到里面的世界。

  就好像是、正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3)


  舞台转移到西西里岛。
  那是自己还未与莫里斯见面时的故事。

  我不是人类。
  我只是在远古时期被选中的祭品。
  黑神的妄想、白魔的礼音。

  因为自己与那些圣物一样充满传奇色彩。
  因为自己只是人类渴望得到的秘宝而已。
  黑手党、寻宝猎人、考古学者、古董爱好者。
  他们为了得到我,使这块大地染上一片血红。
  但是他们每次都失败。
  每次都是因为争权夺利而丑陋的失败。
  我感到很无聊。

  直到那一天,
  一个长着和奈雅相同脸蛋的短发少女,走到自己的跟前。
  两眼无神的她,抱紧我。
  抱着这个不是人类的我。
  扭动着淌满鲜血的上肢、用平静而有力的声音说道:

“你是我的东西。”

  我的内心泛起一阵温暖。
  那是被幸福包囊的粉红色。
  就好像现在一样。

  ─────────────

“你没事吧?”
  夹杂着温和的浑厚气息,耳边响起男人沉静的声音。
  奈雅迷糊地睁开双眼。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的神职人员。



  就好像跳出的一节神圣音符。
  男人带着温柔的微笑、缓缓地伸出了左手。
  身披黑色的神官服,右手靠着一本朗诵的教典,宛如包容一切的教父。
  在他深切关怀的注视下,一向以损人为乐的奈雅顿时也没有了脾气。

“请问这里是?”
“米迪亚王国。”
“米、迪、亚?”
“对的,这里是不被世界所承认的、世外的国度。”

  的确,这是以前从未有听说过的名字。
  既便是博览群书的奈雅,也只能一脸困惑地瞪着男人。

  ─────莫里斯?
  回过神来,少女将头转向旁边坐着的男性。
  那是一副看似怎么叫也叫不过来的、失忆症患者的迷惘眼神。
  看来这家伙一定是受到了相当的打击。

  一边如此想着,奈雅腼腆地笑了笑,吸了一下鼻子。
  看到少女活泼的样子,神父也松了口气,目光安详地说道:

“他吗,也是刚才醒来的,可能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不如,我带你们一起参观好了。”
“神父,你对陌生人都是这么热心吗?”
“那是当然,因为很久都没看到外地的居民了。我的名字叫劳恩·普利斯坦,是米迪亚的Deus教会神父。”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叫奈雅,没有姓。旁边那个木头男叫莫里斯·特洛琴科,乌克兰人。”

“Fuck!是特洛伦科,百分之二百的美国人!”
  被触到逆鳞的莫里斯,再次像头马德里公牛似的、立即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面对失笑的众人、面无表情的少女、忍俊不禁的神父,莫里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最近马德里红椒火腿吃太多了。”
  深呼吸一口气、男人干脆利落的垂下了头。

  (4)


  穿过城墙的入口,三人来到米迪亚王国的中心镇。
  行走在弥漫着朦胧的晨雾中,莫里斯难以置信地凝望着四周的布景。

  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地围绕在圆柱型的白色城堡下。
  运载着珍奇货品的马车不断与三人擦身而过。货品当中,看不到任何的家用电器,只是一堆纺织物和瓷器。
  朱红色与石黄构成的城镇显得异常朴素,光是周围摊子摆放着的丰富石材,就闻到了一股新航路开辟的风气。映入眼帘的不是简单堆起的石块建筑、就是稻草的简陋建筑物。看着商人们收起的金币、道路两旁罗列的建筑物、升起的狮子旗织,莫里斯甚至怀疑自己回到了那个无敌舰队的时代。

“虽然现在仍保留有原始部落文明,但没想过还能有幸见到十六世纪的欧罗巴啊。”
  始终没有平静下来的样子、莫里斯不解地摇摇头。

“对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嘛………。”

  暂时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莫里斯惊谎无措地摇了摇头,心中如此想道。

“我们是来找戒指的。”
  一脸笑得溜圆,奈雅开心的雀跃着。

  Fuck!
  谁叫你把它说出来的!
  此时的莫里斯恨不得一把掐住奈雅的脖子。

  目瞪口呆的后退一步,又恢复平静的神父熟识地指着背面走过的人马。

“那些人的祖辈和你们一样,是外地来的。”
“那些人的祖辈?”
“和你们一样,来到这里的人,只有定居下去。不能为米迪亚保密的人,无法离开这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别无选择。”

  面对劳恩生硬的微笑,察觉到威胁气息的莫里斯,恼怒地一把揪起神父的上衣。
  看到这番情景、周围的居民纷纷向男人投来尖利的目光。面对这众目睽睽的压力,莫里斯焦虑地瞥了一眼无辜的神父,只好泄气的松开手。
  完全没理会身边男人的遭遇,奈雅停下了雀跃的脚步,正入神地望着店摊前摆放的戒指。
  一边咬着指甲,一边兴奋地拉着男人的左手:

“嗨,莫里斯,我找到了!”
“你找到了什么?”
“我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听到少女呼喊的莫里斯,振起精神挥了一拳,飒爽迈步朝店门走去。
  的确,正如布莉迪妮所说的那样,戒指是天蓝色的外壳、文字一样的图案。
  没想到一直寻找的东西,竟会在这么个异国里发现。

“这东西,多少钱一个?”
对着瘦骨嶙峋的店长,莫里斯鼓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用平板的声音说道。
店长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冷冷地说道:
“一个金币就可以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金币?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哦,你们是外地人吧。没关系,免费送给你们一个。反正,这玩意儿每个市民都有。”

  接过店长递给的戒指,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奈雅,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身边的莫里斯。但是,他连感叹的反应也没有,僵硬的表情仿佛乳白色的大理石雕刻。对于耗费相当精力的二人组来说,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委托物件竟是如此廉价的商品。

“我们是不是被那对夫妇给骗了?”
“再明显不过的事了,说不定连王冠的传说也是假的呢。”

“你们是在说,米迪亚的王冠吗?”
  严肃地打断二人的争吵,劳恩带着疑问走上跟前,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情。
  面对神父投来的苦楚视线,莫里斯不禁莞尔一笑:

“我不明白,你是指这个国家有王冠的传说?”
“不是传说,那是米迪亚王国的象征。由世代王族守护的、至高的神圣。皇室政变以后,由教会的「圣女」大人守护。”
“圣女?”
“啊……那是我们Deus教会的领袖,位居顶点的纯洁女性。历代的圣女,并非是以血液、而是通过圣印的方式传承。”

  寂静中掺杂着崇敬的叹息,神父以膜拜的口吻陶醉地说道。
  无法理解的莫里斯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种狂热的母性崇拜,其实质和对女性的淫糜幻想并没有区别。因为它们往往都潜在着一种危险。那就是一旦自己的信仰受到崩溃,加上对方又是异性的缘故,自己就会产生破坏的独占欲,这种例子在邪教见过太多了。
  然而眼前温和的男性,会是这样的人吗?
  莫里斯再度陷入沉思。

丝毫没在意莫里斯的疑惑,劳恩微微倾着头、彬彬有礼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能参见今晚的「圣餐」吗?”
“圣餐?”
“那是圣女大人邀请贵宾的宴席,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对面的城堡看看。”
“呃,我会考虑的。”
“那么,在下先告赐了。”
恭敬地行了一礼,神父转身朝着城堡走去。

“呼─────”
  看到充满压力的身影渐渐远去,奈雅夸张地叹出一口气。
  连一旁的莫里斯也不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喂,真的要去吗?明明戒指已经到手了。”
“说不定能打探到王冠的下落。再说,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啊。”
“那到是……如果我们没有到场的话,他们肯定会去调查我们的行踪。”

  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奈雅笑着指向城堡。

  倚着墙壁的莫里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随着事件的深入,自己已经感到倦意。圣女也好,王冠也好,这些都是离自己的世界太遥远的东西。可是作为职业的代理人,内心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期待、想从宝物的背后探知到真相。

  Fuck!明明就是害怕,却还一脸的写上兴奋,这样的自己真是贱啊。
  男人歪着嘴巴、闷声地点点头。


  (5)


  空虚的夜色拉开豪宴的序幕。
  水泥墙的冰冷透过外套传到背上,莫里斯抬头看看,透过街道的缝隙能够目视到渐渐变灰的天空。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拉起外套领子,今天晚上似乎会很冷,看来选择参加晚宴是正确的选择。
“连电烤炉也没有的地方,还真是不习惯呢。”
“别抱怨这些,马上就会暖和了。”
  依靠着领路者的灯,莫里斯与奈雅进入到城堡深处的房间。
  这、这里是────────

“欢迎来到米迪亚,尊贵的异乡人们。”
  随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黑暗在瞬间变为光明。
  那是一座壮观又靓丽的大厅。
  光源的来头是顶上富丽堂皇的彩绘玻璃、挂有枝型吊灯的天花板。下面则是崭新的细长的大餐桌及红油色的蜡烛。餐桌上摆放着七份晚餐与十道主菜。

  站在前方说话的,是一位道貌岸然、穿着贵族长袍的男人。
  红桐色的眼眸仿佛刺刀一般的发亮:
“我是德因·加布雷斯公爵,为迎接在座的各位而到来。现在,人已经到齐,就让我们享受这神圣的时刻吧。”

  莫里斯坐上了空出的位子,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周围: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没关系的,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的。”
  说罢,德因公爵大方地行了一礼。

  咔嚓────
  咔嚓、咔嚓的刀叉声此起彼伏。
  晚餐就这么开始了?
  困惑地望着这些人,莫里斯谨慎地对德因说道:

“用餐前不祈祷上帝,这样做没有关系吗?”
“这是哪里的规矩?”
“对不起,我们那是信天主教的。”
“在我们这里,用餐是对圣女的尊重,除非是她到来的时候。”

  意识到自己的信仰与这里相差太远,莫里斯选择放弃沟通。
  注意力开始转向餐桌上的人。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明显都是与自己一样、来自外地的人。以服装风格来看,有俄罗斯人、中国人、苏格兰人、非洲人……还有……米瑟海德!?
  莫里斯张大嘴巴,惊讶地瞪着右边那位专心品食的中年男人。
  注意到男人惊愕的视线,褐色头发的考古学家这才抬头瞪大了双眼、手舞足蹈地喊着:

“嗨,莫里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你也跑到这儿了。”
“是啊是啊,当初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啊,总之今晚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米瑟海德凑近莫里斯的跟前,瞥了一眼德因公爵,低着头准备说悄悄话。莫里斯不但没有选择侧耳倾听,反到是无意识地抗拒了一下。感觉自己被拒绝的意思,米瑟海德仍毫不退让地伸过头、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微笑:

“怎么,你不想听吗?”
“我只是对你这一系列行踪产生了怀疑。”
“怀疑?难道你们不是为了王冠而来的吧,不想知道它的秘密?”
“──────!”

  被看穿想法的莫里斯选择了沉默。
  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考古学家得意地歪起嘴角、耸了耸肩。
“你想知道吗?”
“比起这个,我更知道你是谁。”

  插在莫里斯与米瑟海德的中间,奈雅露出一脸小恶魔的笑容,直视着考古学者。
  就好像是目视到了梅杜莎之眼,米瑟海德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目测完毕────
  微微的、又能够动了起来。
  面对直眨着眼睛、开始显得畏手畏脚的米瑟海德。
  少女咧开嘴角、不由分说地露出一副要吃掉的表情:

“快、回、答、我、啊?”
“呃啊啊啊,您、您别吓我好吧,我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考古学家而已。”
“哼,那么我告诉你好了。尊贵的学者啊,我看到了你身上的「命运线」。”
“您、您看到了我的什么命运?”
“你,活不了多久哟。”

  用一抹哀戚的神色笑着,少女略带伤感地说道。
  那是足以令人窒息的、浑身颤栗到极致的气势。
  不属于人类、不属于恶魔、不属于神的、说不出的外道气息。
  米瑟海德彻底的哑口了。
  仿佛冻结在座位上────冰冷的双手分明一直颤抖着。

“圣女大人驾到!”

  气氛就好像听到口哨的警犬,突然间改变了。
  原本充塞着宾客嘈杂低语的空间在瞬间便噤若寒蝉。身着深色修道士服的圣女从布幕后现身,缓步走向大厅中央。寂静中掺杂着流泄自各角落的崇敬叹息,虽然从这一束充满感叹的眼光里,能够隐约窥到狼的影子。
  这也难怪,因为这个披着神圣外衣的女人,竟是如此的年轻美貌。


  宛如孔雀的尾巴,湿漉漉的长发扎成一束、斜扎在右侧。放眼整个伊比利亚也找不到的精致脸庞,纤细的下颚,散发着通透白皙的香美,嘴唇突显出的艳丽,是不需要口红的天然美。即使是包裹着严实的制服依然能看出她那匀称曼妙的婀娜身姿,简直就是神的宠儿。
  看到朝向自己的圣女,德因公爵恭敬地跪下身子:

“克拉莉西恩大人,我们一直在等候着您的到来。”
“辛苦了,德因公,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一件很遗憾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注意到圣女脸上的愁容,桌下的宾客面面相觑、愣愣地嘟囔着。
  德因皱紧眉头、神情紧张的抬起了头:

“大人,难道是────!”
“纳达尔伯爵他……已经来不到这里了,今天在候厅发现他的尸体,全身上下共中了五发子弹。”
“子弹?那不是外地人的东西吗,竟然会让那种恶魔的兵器……!”
“冷静下来,德因公!现在事情仍在调查中,请不要对逝去的人大呼小叫。”
“抱歉……。”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德因公爵气急败坏的脸色略有收敛。
  看着周围愈发沉默的宾客,克拉莉西恩灵巧地举起手,一脸失落的说道:
“对给各位造成这样的困扰,我感到深深的抱歉。”
“圣女大人,您的意思是?”
“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圣女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退出了宴席。
  在这一瞬间,也许是注意到莫里斯兴味盎然的视线,克拉莉西恩缓缓地抬起头,与男人四目相交。
  琥珀色的眼眸在深处散发着迷人的光辉。红润性感的嘴唇略微一弯,露出浅浅的微笑。无法抗拒这种蒙娜丽莎式的诱惑魔力,莫里斯不顾身旁嘟着嘴的奈雅,暧昧地向圣女频频点头。
  或许,这就是身为男人的本能吧。


  (6)

  空无一物的暗夜,唯有皎洁的满月。
  大地就像灰色的尘埃,逐渐地沉淀到黑暗的最低部。

  沉郁的清风,吹拂着圣女庄严的脸颊。
  背对着这神圣的夜色,克拉莉西恩轻轻地噗了口气,就像是对不存在的空气说道:
“凶手,干掉了吗?”

  风声回应圣女的呼唤。
  渐渐地、引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还没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是上次逃掉的阿拉伯人。”
  伴随着清晰有力的声音,
  左目套着眼罩的马尾少女走了出来。
  包裹着的漆黑长袍仿佛辉映着周遭的黑暗。

“企图染指王冠的愚者,等待他们的,是化为血液的结局。”
  克拉莉西恩一边接过手中的白瓷酒杯、一边如此的回答着。
  她把注满在酒杯中的、鲜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眨了眨眼睛,走到面无表情的马尾少女跟前,用陶醉在酒香的语气说道:

“Z,你是我的剑,也是我所佩带的高贵。你是只能属于我的存在。”
“是的,圣女大人。”
“你的血液啊,就如同这甘醇而浓郁的红酒,让人回味无穷。”
“是……。”

  少女的声音变得逐渐低沉下来。
  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克拉莉西恩用手伸向自己的胸前,
  同时能够感受到的,是贴近自己脸颊上的、圣女的唇液。
  宛如天堂与地狱同现的感觉。
  一边是灼热燃烧的、让人兴奋不已的地狱。
  一边是清凉惹人的、让人无限幻想的天堂。

  圣女就这么尽情的享受着,看到少女有些皱眉的神色,由衷地露出微笑。
  这还真是,令人忍不住感叹的、香甜可口的味道啊。
  这样的滋味,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救赎。

  就好像是、从所有的束缚中解放的感觉。
  没错,这就是王冠的味道啊。


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3 楼] | Posted:2008-03-06 11:42| 顶端
雾雨茉莉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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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轻国已经看了一半了

雪飘就是美!雪飘是俺姐!
/·W·/
[4 楼] | Posted:2008-03-06 11:52| 顶端
Minstr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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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也发来了吗-w-

[5 楼] | Posted:2008-03-06 13:20| 顶端
银河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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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3. 焰母的燃语、圣者的绝叫


  (1)

  封闭于深邃地底的囚牢中,他迷失于浅睡的黑暗里。
  他本来有着美好的家庭、美好的人生。只因为接受政府的秘令,来到这个远离于尘世的国度。

  在三年前以公开宣布退休的形式,被政府委以这个米迪亚王国的大使职务。
  整个过程是通过国会运作的高度机密,无论是政府的领导人,还是站在世界信息前沿的C.I.A,都不知道这样的事。

  背负着这么一个国家的存在,男人不惜隐姓埋名、卖掉自己的一生。
  他知道政府这么做的原因,他也知道这个王国之所以繁盛的原因。
  那就是象征着无穷力量的勇王之冠。

  因为那样的东西曾经被太多人所追求,愚俗的人们那过于强烈的欲望,总是使它将罪恶托付在同一个地方,然后在那里不断的忏悔着。依靠着这无价的神圣,这里成为了连妖精都能吸引的桃源乡。为了不让其流传到世界、流传到欲望更多的地方,教会封印了它,并用圣女取代王族的方式守护着。

  但是,关于王冠本身的性质,仍然只是谜。
  如果它到头来与圣杯一样,只是有名无实的、神圣的符号,那自己这么多年的研究不就白费了?

  老人狠狠地吸了口气,拣起地上的纸条,那是曾目击王冠而被处死的人留下的遗物。
  双眼始终盯着纸条不放,细声地阅读着: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终于明白了“它”的存在。
  那实在是不能用道德来形容的行为。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这么别扭的仪式。
  他们说“它”和你们的圣杯一样,都是绝非凡人可接触、可目视到的东西,所以需要“那个”来完成。
  开什么玩笑,和圣杯相提并论?这些人简直就是在玷污我们的神圣。

  不值得人们去拥有、不值得人们去憎恨、不值得人们去尊敬、不值得人们去厌恶。
  这就是“它”,以这么一个无聊的方式,拯救了王国,使他们得到安宁。
  只剩下存在的方式,并使其成为世代相传的概念。

  老人看完了纸条的内容。
  走到墙角拿起一架老式的幻灯机,虽然那厚镜头的外壳已经生锈,甚至有了裂纹。
  但这可是最后的希望了啊。
  把插头插进墙壁的插座,老人走向窗口,把百叶窗放下。牢狱里顿时更加昏暗。打开幻灯机;墙上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四方形。随后老人在镜头后面插入一个赛璐珞片。
  方形的亮光里突然布满放大的字体:

  5:6
  他远远地看见耶稣,就跑过去拜他,
  5:7
  大声呼叫说:「至高神的儿子耶稣,我与你有什么相干?我指着神恳求你,不要叫我受苦!」
  5:8
  是因耶稣曾吩咐他说:「污鬼啊,从这人身上出来吧!」
  5:9
  耶稣问他说:「你名叫什么?」回答说:「我名叫『群』,因为我们多的缘故」﹔
  5:10
  就再三地求耶稣,不要叫他们离开那地方。

  老人恍然地点了点头,这是马可福音五章九节的内容。
  但是,这段暗示能有什么意义?
  耶酥和污鬼、与那些伊比利亚人歌颂的古老崇拜。
  明明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东西,会有什么联系吗?  

  背靠在安睡的床铺边,老人呆呆思索着。
  那个死者是基督新教的人,这点可以确定了。
  但是这里的宗教,可不是亚伯拉罕诸教所能理解的团体。
  他们不是仆人,只是守护者而已。
  那么,这些东西到底是在指示什么?

  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繁锁的演变。没错,大约是刚来到这里时,几乎一瞬间的事情。
  虽然没完全弄明白────但是当老人回过神来时,自己脑海里的面貌已经变得愈来愈清晰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它的本质啊!”

  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
  地底的最深处,叹息着无穷的黑暗。


  (2)

  米迪亚王城 凌晨8时54分


  经过漫长而又繁琐的一天,莫里斯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早上起床之后,向门卫的士兵简单地打听了几句关于城堡房间的问题,便起身向楼下的后花园走去。
  首先迎来的、是一棵格兰纳达独有的白杨树,看上去几百年的样子了。
  在这块郁郁葱葱的温土,既生长着伊比利亚的国花康乃馨、也栽培着爬墙类植物和禾本类植物。

  这里真是太安静了───────
  莫里斯感叹道。
  如果是还在毕尔巴鄂的话,现在应该是上班的拥挤时间。对于不习惯被人潮拥挤着的莫里斯来说,这里的环境 条件实在是上好的度假村。这种人类文明与大自然和谐共居的氛围,实在人感到过于安稳。
  与充满着压抑的现代社会比较起来,这里就好像是绝迹了的阿瓦隆之乡。

“感觉如何?”
  这是昨晚让自己睡不着觉的、圣女的声音。
  莫里斯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转向声音的主人,感觉自己像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性。

“很不错,就好像身居童话世界一样。”
“这个童话,已经延续一千年了。”
“是吗?好像基督教幻想的「千年王国」,没想到在这里也能找到呢。”
“我们Deus教所完成的、便是任何教会也达不到的领域,他们只能将千年至福记载在教典里,我们则是将其变为现实。”

  莫里斯听到这样让人紧绷绷的回答,瞬间疑惑的怔住了。
  那就好像是因为饥饿发出的急迫声音、令人奇怪的感觉。

“可是,Deus不就是拉丁语的「神」吗,也就是说你们的信仰其实是源自……。”
“不,我们的Deus,才是所有支配神的原型。散布在世界的文字,不过是被扭曲了的符号而已。”

  受够了,每个宗教都是这么肆言妄语的吗?
  莫里斯耸了耸肩,虽然心里想如此回应,却没有吭声。

  沉默的气氛奇妙蔓延开来,只是克拉莉西恩显得异常从容。大约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些不服气,圣女露出了矜持的微笑、用如同平静湖面般沉稳的眼眸注视着郁闷的莫里斯:

“如果您还不相信的话,我就告诉您米迪亚的由来吧。”
“───────!”

  琥珀色的眼眸闪动着神圣的光辉。
  用包容着万物的口气、克拉莉西恩开始她那长篇累牍的演讲:

“追本溯源的话,是在十万年前甚至更久远的年代,我们的祖先与炎之恶魔争夺这块大地的战争。仅凭借着人类之躯,就妄图打败恶魔的祖先们,用他们的血肉拼命地抵抗着、厮杀着,所招致的却是面临灭族的危机。为了挽救绝境的人类,智惠的巫师打造出祈神的秘石。人们用秘石封印了恶魔,但是恶魔却总是依靠人类的欲望重生。直到我们将秘石献给了神。
  这可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崇拜啊。
  作为回礼,神化身为戴着王冠的国王,率领我们消灭了炎之恶魔。这个王冠,就由历代的王族继承。为了监督王族,神将使命交给了被圣印选中的纯洁少女,也就是圣女的初代。直到王族的血被恶魔感染那天,圣女正式代替了无能的王族,成为神的使者。之后,便是米迪亚王国的千年盛世。”

  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后的昏厥。
  莫里斯瞪大双眼,好像自己听到了走火入魔的巫术。
  啊啊啊,这什么跟什么!
  最古老的崇拜?炎之恶魔?智惠的巫师?人类无法打倒恶魔只好依靠神解决,这简直就是三流的神话故事。最让人困惑的还是,神会选上纯洁的少女作为使者、维持一个国家的、这种比三流更甚之的编排啊!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这些异教徒的狂热。
  男人扭着嘴、兴趣寥寥地短叹了一声。

  疑惑、迷惘、狂热、自负。
  充满前者的湛蓝色瞳孔与沉浸后者的琥珀色瞳孔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3)

  朦胧的清晨之中传来钟声时,人们便会一齐放下手中的工作,朝向钟声传来的方向闭目,双手合十。
  透过窗外听到的钟声,神父劳恩也双手合十地向神祈祷。

  奈雅一脸不解地望着虔诚的神父,放下了手中的一本时尚杂志。
  靠回到椅背上,金黄色长发下的眉头不愉快地攒在一起。
  等到响起的钟声结束,居民们重新开始工作后,
  专注的劳恩这才回过头,向着困惑的少女微笑:

“有什么事吗,女士?”
“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听到钟声,会不会也这样做。”
“钟声的时间是固定的,对于曾经敲过钟的人来说,甚至不需要声音也行。”
“嗨,这样的记性,真是好得快赶上我了。”

  奈雅缩了缩身子,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点点头,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她小小的嘴里。
  看到少女这番惹人怜爱的姿态,劳恩情不自禁地发出轻笑声。
  短暂的沉默后,奈雅注意到奇怪的东西,
  只见她歪着头、有些迷惑地指向桌上摆放的笔记本电脑。
  一台新款的IBM。

“那个东西,也是你的吗?”
“不,是三年前的外地人留下来的。后来他被囚禁了,我从他的那里得到这个。”
“你会使用它吗?”
“恩,我会的,因为那个人曾经教会了我。”
“呐,这台可以无线上网的吧。就是说可以看到世界的情报,你懂吗?”
“可以的。”

  拍了拍机身外壳的灰尘,少女打开了笔记本。
  程序输入……正常。
  导入插件……正常。

  IE浏览器……正常。
  无论是运行网页还是光标的反应都是新机水准。
  如果是去年的笔记本,以一个不入流的神父能将这么尖端又脆弱的电子产品保养到如此程度。
  这可算是不大不小的奇迹啊。

  奈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点开Google、搜索着站点。
  首先弹出窗口的,正是西班牙大使乔多逝世的三周年纪念的新闻。

“这么说起来,乔多也是在那时离开人世的啊,那么健康的老人竟然会……。”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诶?”
“啊,也仅仅是听过而已。”

  看到劳恩一脸含糊地摇头,奈雅生疑地窥视着他的表情。
  尤其注意到神父的脸色有些发白。少女更加坚定打算进一步调查的决心。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踹开。
  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口喘着气。
  看着汗水渗入眼眶的士兵,劳恩一脸疑惑地走上跟前:

“发生什么事了?”
“米瑟海德先生失踪了,到处都找不着人影。”
“怎么会这样……。”

  在神父慌张的瞬间,奈雅的目光不禁僵住。
  自从昨天她将看到的「命运线」告诉给米瑟海德之后,整个事件就在加速进展。显然可以这样设想,米瑟海德是为保命,开始怀疑自己的幕后同伴了。
  甚至有这样不可思议的错觉,从神父的背影后,奈雅看到交叠着卡文·凯利克和布莉迪妮·科恩的幻象。虽然这些还不能肯定什么,但至少可以得出“这次旅程的幕后阴谋,实质就是围绕米迪亚王冠的争夺”这样的结伦。

  终于,变得好玩起来了吗?
  回味着影像交疊的瞬间,少女莫名露出扭曲的笑容。


  (4)


  米迪亚王城 凌晨 10时53分


  和圣女不愉快的攀谈后,莫里斯开始产生倦意。
  虽然不清楚卡文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找到戒指,就一定要找个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着天花板,男人烦躁的视线通过歪斜的灯光映照在黑沉沉的木板上。既便是在白昼,灯也从来不关,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Fuck,我已经不想知道什么真相了!”

  莫里斯搔搔头,有些气恼回答。一想到自己可能一生都逃不出,就无法镇定下来,不知道奈雅此时是否同自己一样,感受中伴随着痛楚。不仅是逃脱的问题,他的脑海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关于任何线索的记忆,这对于调查者持之以恒的毅力来说,足以算是最大的打击。

  一脸晦气地投向窗外,男人开始寄望于休整时间。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莫里斯已经基本掌握了米迪亚人的作息时间,可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们循规蹈矩的家伙了。

  准备好枪支、收拾好行李,虽然有些对不起给自己衣食住行的米迪亚人。
  但为了离开这个被中世纪诅咒的地方,也只有放手一搏。

“─────年轻人,就这样坐着好吗?”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传入正咬牙的莫里斯耳中,之后一个钢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竟然是德因公爵。

  这、这下完了────
  莫里斯惊愕地看着男人,因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
  一脸苦涩地退后几步、难道自己的计划这么快就被洞悉了?

“我有话要问你。”
  令人神经蹦紧的回答,德因公爵肃然地逼近过来。
  莫里斯准备用双手捂住耳朵。

“你与米瑟海德先生认识吗?”
“诶?”
“他现在似乎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吗?”

  心中的大石落地,德因公爵像是确认到什么、庆幸地松了口气。
  这回又是轮到莫里斯发问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似乎是有意这么做的。”
“你说有意?”
“再过不久,圣女大人就会在大圣堂演唱圣歌,歌颂完毕后,会向观众展现王冠。”
“───────!”

  难怪那个考古学家之所以在昨天刁难自己。
  莫里斯陷入了一片繁杂的沉思。

“你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年轻人。”
“您不怀疑我吗?”
“您的真正目的我也知道,和大多数的外地人一样。如果你能帮我找到米瑟海德,说不定我能为你办到。”

  德因公爵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语,缓步转身的离去。就好像是没来到过这里一样,淡淡的眼神在对男人暗示着什么,浅黄色的头发和深蓝色的贵族服装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莫里斯看来,这个人大概就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
  男人摇了摇头。
  如果是这样,到不妨可以听一听那个女人────圣女的声音。


  (5)


  米迪亚大圣堂 下午 1时42分

  短暂的午休结束。
  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担子,一如既往地赶到这里。

“带着仁慈的心、宽怀的心、感恩的心、服侍于神圣王冠的人们啊──────感谢赐予我们这三颗心的真神吧。”
  艳红的嘴唇吐出感叹的声音。
  伴随着明亮的开场白,克拉莉西恩俯瞰着子民。
  呼出的空气宛如凝结在前台一般。
  感受到右侧的德因公爵投来的肃穆与压力,圣女收殓笑容,面无表情的对向前方。
  只见她耸立在讲台上,环视着整个庄严的中央礼拜堂内部。

  与大多数教堂一样,大圣堂的屋顶还是挑高呈圆弧状的白色水泥建筑,呈巨大的十字架形。
  左右两边墙上镶嵌的华丽彩绘玻璃,以及蜡烛造型的灯光,皆与西班牙的首都教堂无异。身着黑色神官服的神官们,有序地排列在讲台最前方的两侧,再后面一点坐满长椅的是一般做礼拜的群众。比起平时的穿着,群众不过是多戴了个白色的礼帽而已,交织出来的,只是略有高低起伏的波浪而已。
  观众低沉的议论着,听上去就犹如鹤群的呜咽。

  莫里斯跪在前排的座位上,一边假装祷告,一边扫视着圣殿的结构布局。
  座位的另一头,是劳恩与一堆不认识的神父。再前面就是那些聚餐时出现过的宾客。
  果然,没有看到米瑟海德的身影。

  目光移动了些许,男人的眼神停留在圣堂的底下,那是用银灰色花岗岩铺成的地面。
  诡异的是那些在石砖上的红色小斑点。如同一道难看的污迹,完全与教堂的洁白对称设计格格不入。在莫里斯看来,这种东西就好像是在美丽脸庞上的一道疤痕。对于任何的工程师来说,建筑就如同自己的儿女,所以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么,只有可能是别人制造的。也就是说─────
    在这个圣堂,有血的味道?


“莫里斯先生?”
“恩?”

  被迫打断思考、男人怔怔抬起头。
  以冷静的声音回答自己的是坐在对面的神父劳恩。

“有没有看到奈雅?”
“什么,她没有跟你在一起的吗?”
“早上那段时间是的,但是她吃完饭后也离开了,和米瑟海德先生一样。”
“…………。”

  莫里斯有些忧虑地皱起眉头。
  并不是怀疑自己的同伴,毕竟自己跟随她这么一段时间,也知道她的个性。
  那个蠢女人,为了接近真相。总是会想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点子、既便冒着生命危险也是这样。
  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担心。

“现在担心也是多余的,不如先看完这场演出吧。”
“恩。”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啊。
  明明会看到王冠。
  自己可是比那女人更蠢的、对真相欲罢不能的白痴啊。
  莫里斯吸了一口气,又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在高台。

“几百年来,教会一直在努力着,
  一直在努力的纠正王族的错误。
  那些无可救药的傲慢需要改变,
  为米迪亚在今后的未来而改变。
  我愿在此起誓,
  真神永远与你们同在。”

  带着甜美的歌喉,圣女开始了她的演唱。
  不得不承认,这个声音确实很美。充满气魄与穿透力却又不失优雅,泛滥的赞叹反到显得有些多余。
  但是,感觉就像是人工的电子妖精之类的。在那道声线里、你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

  相比较之下,到是坐在墙角边的两名观众有趣些。
  那是一对有说有笑的父女。
  父亲的肌肤就像昆布鱼干一般十分干燥而且满皱,女儿看上去像朝气蓬勃的小学生。

  昆布鱼干似的父亲露出满面的笑容,因此让脸上的皱纹揪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的将双手叉在女孩胸前。女儿则是露出一副十分愉快的表情,努力地垫高脚尖,就好像周围的人、甚至连圣女也不存在的样子。
  那是充满一切安定与祥和的眼眸。
  比起站在高台歌颂神明的圣女,人世间最平凡的情感才是珍贵的。

  讽刺的是,人们相视而笑。
  他们并不明白那对父女露出笑容的真正原因。
  只是相信,一定是圣女大人感召的光茫所带来的幸福,所以他们在享受着。

  ────哧、哧哧!
  突然传出的、犹似急刹的声音。
  宛如孕育着的恶魔脱壳而出,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嘭、嘭嘭!
  就在歌声与欢笑的泪水既将落幕的那一瞬间,传来了枪声与刺刀声的问候。
  神圣的音符就此断落,温馨的天平霎时倾倒在地。

  刚才还与女儿嬉戏的父亲,如今连同周围的数人,化为模糊不清的血块。
  女儿那黑色的眼眸在还未捕捉到父亲死亡的形影之前,也被枪火所贯穿,弱小的身躯四处飞散。

  这已经不是用愤怒与惊诧就能简单形容的情景了。

  呃呃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惊天的惨叫声,骚动开始了。


  (6)


  就在惨叫声回荡的同时,
  另一处的深远角落却是格外的寂静。
  少女站在圣堂二楼的中央水池前,发出爽朗不已的笑声:

“这个地方的「命运线」已经确认了,不出所料,在十五秒钟后,会准时爆发枪战。”

  虽然不太清楚事件触发的原因,但是很久没有这么精神抖擞过了。
  通过寻找线索和目击证人破案,那些只是传统侦探的手段。为了更接近真相,既便动用特殊手段也未尝不可。

  奈雅捂着胸口、有些摇摆不定的站着。
  因为过分依赖能力的缘故,作为容器的肉体开始承载不了精神上的负担。

“哼……既便如此……也要解开那些缠着真相的锁链!”
  奈雅勾起娇艳的嘴角,信誓旦旦地说。
  试图要将心中这几天以来的阴霾就此散去。

  前方是雾蒙蒙的漆黑一片,仿佛阻挡着前行的恶灵。
  少女微微颔首、取出电筒。
  洞口状似的地方好像一个车辆专用入口处。粗重的铁链横挂在两旁石柱下,游走在蜿蜒的白色路线。
  奈雅听到了液体滴落的扑嗵声,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马布拉下的神秘石窟一样,随着音符的清晰,心脏就跳动 得愈响。不管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绝对会是很刺激的Blood game。

  ───────

  那是一个病态般的、失去光泽的眼眸。
  就好像笼起的血球,无神地对向少女。
  浑身污迹的外套、被染红的夹克衫,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正在走向破灭的人。

  奈雅好奇的瞪大双眼,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这么兴奋。
  少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一面上下打量着那人纤细的白骨身躯、一边期待着他的反应。

“该死的米瑟海德……。”
  无视于存在自己身边的少女,面部苍白的男人埋着头、用一股忿恨的语气咬牙切齿道。
  丝毫没有顾虑到危险,奈雅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那个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他背叛了中东人,背叛了卡尔,也背叛了我们。”
“恩,为什么呢?”
“为了那该死的王冠,这家伙开始雇集埋伏在这的手下,想除掉我们!”

  萎靡不振的姿态蹲倒在墙边,男人抬起头、提高声音地怒吼。
  有感于男人的悲愤,奈雅看了看手表、一脸无奈地对他说道:

“可惜啊,虽然我想听你把话说完,但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
“命运的钟声……已经敲响。”


  Bingo。

  倒数十五秒结束。

  宛如烙铁般灼热的灰色弹头,毫无悬念地射穿男人的额面。
  噗,只听到鲜血从头部肆意而出的声音。
  溅起的绯红就这样喷涌在奈雅的脸颊上。
  连眼睛都不眨下,少女麻木地叹了口气。
  这也是无法抗拒的命运啊。

  沉郁的局面顿时紧张起来。
  就好像平静的湖面既将迎来暴烈的飓风。
  子弹射出的方向是正斜面,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奈雅毫不犹豫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然而暴风却如急刹车般的停止。
  那个开枪的家伙已经朝向天窗那边逃去,大概是追不上了。
  少女低沉地叹了口气,和预期的有差入,并没爆发什么期待的惨烈枪战,只不过是有个被出卖的冤鬼而已。

  就在奈雅失望地缩起身子、迈着悠然的步子往回的同时─────
  对面的房间传出一阵巨雷般的轰鸣。
  那是接连不断的、毫无章节的枪声。

  嘭啪、嘭啪、嘭啪、嘭啪、嘭啪、嘭啪!!!!!!!
  嘭啪、嘭啪、嘭啪、嘭啪!!!!!!
  嘭啪、嘭啪!!!!!
  嘭啪、嘭啪、嘭啪!!!!

  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
  饥饿的枪口不断地咆哮着,恨不得让神圣就此塌陷。

  火舌顺着墙壁窜过房间,化为通向炼狱的路标
  当那条路标消失的同时,攻势就结束了。

  弥漫着硝烟的空气散发出一片死寂。
  奈雅嗅了嗅扑鼻而来的残余火药味,然后像幽灵似的飘入房间。

  ─────

  如黑暗一样浓重的鲜血。
  如大地一样宽广的腥红。

  在长桌旁边摆放着的,是一排鲜艳红光的生肉、及散落的金属物。
  两眼无神的马尾少女,手持利刃站在中央,好似威武的国王。

  似乎像考虑到了什么,奈雅惊诧的垂着眼睑。
  没有丝毫的踌躇、将那些枪手虐杀……不,或许这不应该叫虐杀,因为已经超出「杀」的常识范围。

  这般异样的压迫感绝非人类所能拥有。
  好吧,既然不是人类,那么她又会是什么玩意呢?
  在这个宏观世界里,可没有牛鬼蛇神那样的存在,说到底它们只是人类的妄想而已。


“难道说……。”
  几乎同时发出声音,马尾少女转过了头。


  没有错的─────
  那双瞳孔,散发着绝无怜悯的幽光─────
  那是曾经生为「人类」却在追求「黄金时代的遗物」后被侵蚀的面孔。

“我们是同类吗?”

  在这既将展开的对峙间,传开了少女的共鸣。


  (7)

  亨利·德·蒙泰朗曾经这么说过:
  人类的愚蠢存在于大量的思想之中,只不过是愚蠢的思想而已。

  事实的确如此。
  既便是面临着可怕的死亡,
  这些教徒却仍然镇定自若的祈祷、聆听着圣女的歌声。

“Fuck,都这个时候了,祷告个屁啊。”
  莫里斯站起身,四处张望着平静的白色波浪。
  看到身边的男人这么冲动的样子,一旁的劳恩连忙拉住了他,焦急地探着头:

“请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阻止我,就没有人去管吗!”
“士兵会解决问题的。”
“解决个屁啊,你要那些手持冷枪冷剑的家伙,在热火的面前送死?”

  没有再理会劳恩的劝阻,莫里斯像一头公牛似的冲上去嗥叫。
  想起之前被杀的父女,
  想起之前无辜的人们,
  想起之前祈祷的愚信。
  莫里斯有他愤怒的理由。
  这已经不单是调查真相的问题了,这是作为「人类」应有的愤怒。

  带着拼死一搏的决心,
  男人迈开灵敏的步伐、从腰套间拔出他的爱枪。

  Contender,一击必杀的噩梦。
  美国汤普森武装中心于1967年开发的狩猎用的单发折开式(Single shot break-open)手枪。
  造型上更接近步枪,因为是单发装弹,所以不使用弹夹。
  可以对应多种弹药,是泛用射击的极品。

  莫里斯手持着Contender,顺着杀戮的导火线一路直奔。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圣堂对面的怨嗟,那就像是来自黑暗的复仇者之歌。

  圣女仍然毫发无损的、忘我地歌唱着,就好像这次袭击对仪式没有任何影响。
  飘荡在圣堂的歌声,溅洒在圣堂的血红,如此鲜明的违和感,不就是在证明神是最大的暴力?
 
“都疯了吗,就没有人愿意让她停下来!?”

  ─────呜!

  被迫中断思考,莫里斯立刻对紧随而来的咆哮做出反应。
  一个高难度的侧身翻滚急退,刚才所处的位置很快被疯狂的雨点般火光化为焦土,灼烧的火药味传进莫里斯的鼻子。
  模糊的视线对向射击点,那个持枪的男人。

“你是……在「密斯特」遇到的那个秃头?”
“啊啊啊,好久不见,人类。我们再一次相遇了,这次我要宰了你!”
“你不是已经被抓了吗!”

  没有理会莫里斯的质问,秃头男疯狂的驱使着枪械,那是中东的幽灵────────以色列UZI冲锋枪。
  1948年阿根廷与以色列战争中,犹太人发现本国没有性能可靠的冲锋枪。于是陆军中尉VzielGal在1949年开始研制这种类型的武器,并打算让本国各军种的部队都使用。那是以捷克斯洛伐克于二战前生产的冲锋枪为原型的UZI冲锋枪,射速高精度低,大概是世人对它的最好评价。
  尽管没有Contender那么精良,但是以破坏程度来说,UZI还是占压倒性的上风。
  确实,要让对手的力量被完全压制,破坏就是最有效的手段。

“Fuck,那蠢女人去哪玩了!要是她在的话,至少可以帮我预测下对方的行动线路啊!”

  莫里斯浑身战栗,身居在这样昏暗硝烟的气氛,除了恐惧感受不到别的。他真的后悔了,如果当初没有接受乔治的车票,自己现在还可以躺在毕尔巴鄂的夜总会俱乐部里看巴拉舞,也不用和财大气粗的威尔托姆打包票什么的。

  魔弹像猎犬一样紧追不舍。
  男人被闪电般的弹幕压制得完全无法靠近。
  一边感叹着死亡如此接近、一边回避着那灼热的尖叫。
  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Contender射偏了,
  等待自己的将是成为新鲜肉片的结局。

“喂,饶了我吧,如果你那么想要生发剂,给你就是啊。”
“妈的,少给我提这个!”

  秃头男面部扭曲的抽搐着,表露出无可抑制的感情。
  火力比之前更为凶猛,“咔哒咔哒”的清脆金属声使死灰般的局面冰冷得让人胆寒,

  就在男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身旁却传来了一道轻盈的脚步声。
  莫里斯注视着声音来源────消失已久的考古学家。

“米瑟……海德?”
“那个家伙只是一面镜子,仔细看吧,那个前台的镜子。”
“确实,秃头和镜子都是光亮的……。”
“请相信我,因为那个家伙只是次等的圣物,可以看见本体的壳啊。”

  莫里斯克制住情绪,维持不变的脚步。
  只见他紧紧抿着嘴,然后像个小狗似的笑了。没错,圣女所站的平台右方的确有张镜子。

“你叫我去打碎它?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相信这些吗?”
“我觉得先生你不是一个正常人。”
“Fuck,你太了解我了!”

  莫里斯感慨地摇了摇头。
  确实,说一个人的真身是镜子,只有巫师和疯子才相信。
  但是,自从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后,自己也觉得这些东西并非荒唐不可信。

“人造之物可视之,神造之物不可视。”

  那个女人曾经这么感叹。
  就像加尔文所说的那样:
「神真正的形象,全世界都找不到;因此什么时候他被可见的形体代表,他的荣耀就受玷污,他的真理就被虚谎腐蚀。」
  既然是神造的,也是无法找到可代表的形体。那些迷失在黄金时代的圣遗物,并非是人们一定就能看见的东西。
  那么在这个肮脏的世界,谁来证明它们的存在?谁需要它们的证明?
  结论是,有资格被它们接触的人,就会被它们侵蚀。
  他们会成为「它们」。

  它们没有人性,只是通过神性的力量,在慢慢地学习人性。
  奈雅是这么说的,连同她自己。

  莫里斯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从左向右扭转身躯。
  吐出一把口水后,就像是做好准备的长跑运动员,男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身体突然前倾,贴着墙面朝高台奋力冲去。幸运的是,射出的子弹总是与脚后跟差之毫厘。愈来愈紧凑的呼吸着,莫里斯张大嘴巴,瞬息间跨越到离平台两公尺的距离。
  飞人米高曾经说过,没有不可能跳到的地方。
  落地的瞬间,利用腰间力量蹲直身子。
  手脚酸麻,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重新调整好姿势,
  尽管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但是莫里斯清楚这一弹的重要性。
  只要一颗就足够。

“Fuck you。”

  男人对着台上歌唱的圣女,压低声量地举起枪支。
  瞄准。
  保持九十度。
  来吧,Baby。
  男人扣下扳机。
  与这恶心的神圣来个擦肩而过吧。

  Contender发出理智的尖鸣声。
  灼热的子弹擦过克拉莉西恩的身边、将角落的镜子粉碎。
  圣女的歌声也在这时停止了。
  一切都已结束。

  秃头男和他的中东幽灵宛如雕塑一般,停止活动的气息。
  虽然仍有血液存在的感觉,但体内的心脏大概已经被那面镜子吞噬殆尽了吧?

  莫里斯松了口气,当他随即将感激的目光投向米瑟海德时,却已不见其踪影。
  按照传统的惯例,这个时候应该是接受的大家齐声鼓掌。

  就在男人默默抬起头,准备巴顿式的英雄台词时。
  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站有三四十名枪兵。从他们警戒的眼神来看,不像是来感激的。

  ──────────

  走上前的是德因公爵,只见他带着审视般的目光打量莫里斯。
  红桐色的眼眸宛若利刃一般闪烁着寒光。

“就是他,向圣女大人使用恶魔兵器的家伙。给我把他拿下,送往米多伦的地牢。”
“是!”
“我没有……听错吧?”
“是的,你没有听错。年轻人,你阻碍了我们米迪亚人的圣典。”

  莫里斯不再言语,如同沐浴在寒冽的雨水中,颓然地说道:
“这个世界……真是冰冷啊。”


  (8)

  大约三十五平方的小户空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四处各安置着一块石板,那仿佛将人置身于等比例的玩具场景,散发着无人问津的古朴与神秘。

  啪嗒、啪嗒、啪嗒。
  意外的、迎来了一连串富有节拍的脚步声。
  从淡褐色的尘埃中,出现了十余名士兵有说有笑的身影。

“嘿,今天队长好像又干掉了一批家伙。”
“噢?那个像怪物一样的队长吗,真是的,被她杀掉的,都死无全尸吧?”
“不,好像有一个尸体是完整的,所以运了过来。”
“侵犯了圣约(既便是尸体也要处刑)的人吗,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
“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少女呢。”
“哦哦哦,太棒了。麦斯,今天咱们可真是走运啊。”

  士兵们得意地放声大笑,扭曲的笑声回荡在这座狱室中。
  存放在这里的、多数是命运多舛的生灵。他们之中有一大半都是来自米多伦地牢的犯人。因为刑期已满,所以按规定通常是关押到这里来处刑。一天下来,在这里被处死的最多数量可达到五十人。

“在尸体上打个洞吗?“
“是啊,虽然很可惜……本来应该让我们享受一下再说啊。”
“喂喂,你这变态对尸体都会有想法吗?”
“当然没有,我只会打个大点的洞。”

  领头的士兵,手中正握着一把轻便的手枪。
  因为是外地人,所以连本地的死法也没有,就只好用外地人的东西解决。
  但是很快的,他们发现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尸体呢?

  其中一名刽子手疑惑地呼喊道、小心翼翼走上前。
  毫无征兆的、从前方浓雾中传出一阵像显现裂纹般的破吼声。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映入士兵眼帘的是从雾里面涌出来的、少女的身影。
  等待他的,是脖颈被凶刃贯穿的结果。
  呃啊──────
  惨叫声之后的,是从石板边落下的一闪轨迹。

  那个人,很快的出现了。
  她背对着空间的光线,只能看到影子般的轮廓。

  藏青色高领衬衫、无扣短外套、米色的高筒靴。
  毫无疑问,这是奈雅穿过的服饰。但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梳着短发的少女,身姿也与娇小的奈雅略高一些。最根本性的区别,还是浮现在她脸庞上的、那股绝意的神情。点缀着蓝色的深黑眼眸,她所流露出的目光、是只有一流杀手才独具的凶悍与冷静。

  带着无比静谧和死亡的气息,少女手持小刀、独自迎上紧绷神经的士兵们。
  双手剧烈的抖动着,被这股气势恐吓到的士兵,脸上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此时的心情不言而喻的在说明,这绝非可以交手的家伙。

“和队长一样的可怕感觉……怪物。”
“可恶,我们这边明明还有枪,还有枪啊!”

  士兵怒骂自己的软弱,下意识的举枪对向目标。

  但是就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少女已经跟到他的身后。
  反抗是没有意义的──────

  这是男人脑海里的最后一句话。
  宛如活生生的把手腕给扭掉一般那种刺痛,也没有让他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
  然后与先前那位的死法相同,颈部被锐利的匕首切断。

  似乎回忆起过去的厮杀,少女嫌恶地叹了一口气。
  她扔下了小刀。
  不声不响地、从倒下的男人那里取过手枪。



  少女向着模糊的前方走去,每一步、每一跛都在默默思索。


“杀啊!”

  知道自己再无后路可退,惊恐的士兵们放弃痛苦的喘息,发出绝望的反扑。
  只见他们弯下身子,将声音作为冲击的武器,大喝一声。每个人都在幻想自己是中世纪的英雄,企图一鼓作气的攻下。
  死亡的临近使他们充满愤怒和战意。
  突刺的标枪恨不得把她的衣服给撕成碎条。既便少女的手脚再敏捷,也不可能一下干掉这么多人。士兵们坚信这一点,所以纷纷响应、加入到那股怒涛轰响的大合唱中。

  但是他们忘记了少女抢来的手枪,正如忘记了恶魔是长着獠牙的。
  摆出双手交叉的动作,少女在前面的转角处猛地停下脚步,然后一个后滚翻,拐在了墙角后面。这样枪口方向就是对准侧面了,为保证射击的精度,她故意等待着刽子手们的到来,空灵的脚步声响彻整个走廊。妖精开始翩翩起舞。
“足够了。”
  少女轻声地点点头。
  伴随着一声声轻脆的枪响、一道道刺眼的火光。
  短短的几秒间,子弹准确的穿进了冲来的士兵的头颅,混含着液体的脑浆就像烟花一样的迸发。
  每一弹都是洒落的烟花。
  每一弹都是结实的爆头。
  少女以她那无可挑剔的枪技,不断地演绎着惨剧。

  只剩下最后一名士兵。
  他一手持着火杖、一脸寒酸地对向少女。
  麻酥酥的疼痛在他的右半身扩散。他的上衣衣襟敞开着,血迹渗透了残留的布片。
  士兵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在想如果少女扣动板机,自己就将手中的家伙扔过去。这样还可以同归于尽。模糊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伴,男人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要……开枪。”
“…………。”
“你要是……开了,我……就会烧了……这里。谁也……不能出去。”
“…………。”
“混蛋……你到是……回答啊。”

  什么也没说,少女又开了一枪,这次还是命中男人的头颅。那个中弹的刽子手翻滚了几圈,东倒西歪地滚向暗处─────如同消失在更昏暗的漆黑中,看不见了。手中的火杖,也因为接触到地面的稻草而开始反应。
  一团狂野的烈焰猛然化为赤红色的怪物上升而起,熊熊燃烧的火炎包围了处刑者们的尸体。
  罪恶与审判同时结束。

  用一种奇怪的严肃表情盯着大火,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
  心中翻滚的血潮似乎比火焰更加炽热。

  ─────我究竟是谁?

  奈雅?
  那个被西西里岛传颂的祭品吗。
  因为千年以来的诅咒,是个令岛民敬畏和恐惧的名字。

  但是自己一点都不怕它。
  作为家族的最后一人,我选择了生存下去。
  我、没有信仰。
  我也不迷信力量,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抗拒着力量。

  教父告诉我,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我就这么相信自己,一直这样的走下去,但是我遇到了困惑。

  教父告诉我,有困惑就要寻找原因。
  于是我就走上了寻找的道路,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原因。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杀手的顶点。
  教父临死之前,告诉我,他迷信力量、拥有信仰,所以一直在寻找祝福。

  祝福的反面就是诅咒。
  我既不想要力量,也不想要信仰,那么我寻找的应该就是诅咒。

  终于,我找到奈雅。
  扭动着淌满鲜血的上肢,我用平静而有力的声音说道

  你是我的东西。

  没错,她就是我一直以为寻找的东西。
  从那以后,奈雅就是我,我成为了奈雅。
  那么回到过去的我,又是谁呢?
  那个希望自己一直被诅咒下去的、背负着数千条人命的血涂之名。

  切·卡莉,这就是过去的我。
  我不是奈雅,奈雅只是一个被诅咒的名字,
  我是切·卡莉。

  少女侧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点头离去。

“那么,该是寻找新诅咒的时候了。”

  身后的火焰在夜无的狱室中久久不息,犹如驱散黑暗的深红。


  (9)

  盘踞着一片阴沉的气息,黑暗中传出骚动。
  那是挪动椅子的声音,与起身的声音、离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然后又渐渐地消失。

  空荡荡的会议室仅留下两人。
  一个是圣女克拉莉西恩,一个是其貌不见的白衣面具人。
  跟在身后的白衣人慢步走上跟前,恭维地朝前行了一礼。

“圣女大人,处刑房被烧掉了。”
“你说什么……。”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今天抓到的那个家伙,只能在地牢多关一天了。”
“嘛,他还真是走运的家伙。”

  克拉莉西恩转过身,以深沉的眼神盯着白衣人。
  在她看来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圣女的态度使白衣男人的头低得更深了。
  没有直接惩罚身为管理者的自己,到真是宽大容忍的性格。

“属下没有第一时间去阻止,罪该万死。”
“不,这不是你的错。”

  白衣人抬起头来。
  看到圣女眼中那股充满真挚的目光,对自己说道。

“作为王冠的守护者之一,你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愧不敢当。”

  听到这里,男人一下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禁笑了出来。但是圣女并不了解他所想的。
  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克拉莉西恩温和地说道:

“你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
“是吗?”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男人放声地笑了起来,勾起的嘴笑隐含着一丝邪念的意味。
  就连圣女自己也没想到他竟能笑得这么开朗。所以她完全忽视到了一个决定性的事实。
  男人向毫无防备的圣女开了一枪。

“……啊?”
  圣女蹒跚地向前摇晃着,回过头来只看到笑着的白衣人以及她那双染满鲜血的双手─────
  ─────没错,子弹是射在了胸骨下方几英寸左右的地方。

“怎么样,是射在你的腹部哦。我没有结束你的心脏。”
“为什么……。”
“因为你太碍眼了,没有你的话,我就可以回到王冠的身边。”
“神……会救赎我的……。”
“救赎?渴求以别人的拯救来完成自己的人生,这样的你同那些低级的偶像崇拜有什么区别?那些人可是盲目地、死心踏地等待着你的救赎啊。现在的你,不过是在重复他们可悲的命运罢了,只能披着神圣外衣的你,谁也救不了。”

  男人用力拉扯圣女的制服,手伸向了她的臀部。
  欲望的舌尖从地狱的斜缝间爬出,唾液流向克拉莉西恩的脖子。
  无力抵抗的圣女孱弱地低下了头:

“难道我走错了路吗?”
“被神欺骗的处女啊。就让我在你人生最后的十分钟,让你体验一下伊甸园禁果的味道吧,这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因为只有那样的解脱,才是你最大的救赎。”

  男人脱下了外套、如饥似渴地说道。
  野兽的爪牙撕脱着圣女的制服,誓要以罪恶玷污人们心中的神圣。

  既便是吻遍她的全身。
  既便是让她陷入疯狂。
  哪怕是失去所有理智,
  也要让她体会到失去所有的痛苦。
  那是她曾让自己远离王冠的报应。

  被痛苦侵蚀的克拉莉西恩,眼睛里没有一丝挣扎的神色,只是带着毫无生气的、迷茫的表情。
  脑海里回到了那个不想再记起的过去。

  在伟大的米迪亚王国,
  曾有一对美丽的女孩。
  她们是亲密无间的玩伴,
  她们以友好和睦来自居。
  直到了那一天,
  其中一个女孩被选上。
  她继承了圣者的烙印。
  另一个女孩祝福着她,
  但并非心甘情愿的接受。
  只因为她接触至高之冠。
  痛苦的女孩成为了王冠。
  另一个女孩发誓要守护在她的身边。
  只因为那个女孩已不在是以前的她。
  她,丢掉了她的戒指。
  她,想成为她的戒指。
  她,愿意将一切献给神圣。
  她,愿意将一切献给爱人。

  意识朦胧之下,圣女毫无意义地伸出了手。
  没错,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拒绝她的爱。
  没有明白她的心,屈服于神圣虚名的自己不配拥有王冠!
  带着人生最后的一成觉悟,克拉莉西恩终于发自深处的呐喊。
  这个在心中沉寂了多年的声音,是自己的灵魂。它贯穿了过去、粉碎了现在、通往了未来。
  抬起的手臂啪地落在了地上─────
    之后便是很美妙的声音。
  男人将其称为────
  圣者的绝叫。


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6 楼] | Posted:2008-03-06 13:23|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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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4. Ite,missa ets


  (1)

  昏暗的地牢里摇曳着微弱的烛光。
  借着幽明的光线夹道而行,莫里斯被士兵拖入牢房内。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疲倦地环视着周围、随即注意到自己对面的动静。

  淡褐色的尘埃中出现一个老人的身影,如同枯枝般罗列的墓碑,毫无生气的坐立着。
  再仔细看,那张雕塑般的苍老面孔到像是一个熟悉的智者。

“乔多─────你不是死了吗?”
  莫里斯惊愕地眨了眨眼,这里难道是远渡的冥界吗?
  绝对不会认错的。
  站在眼前的,是百分之百的乔多·格列斯冬。
  西班牙的大使,也是当年将自己引荐到毕尔巴鄂工作的老人。

“嗨,这不是五年前的FBI小伙子吗?”
  老人眯起血色的双眸,露出一副爽朗的笑容,像是见到了多年的知己。

“为什么您会在这?”
“被命运带到这里的我,不过是被政府驱使的一枚棋子而已。”
“您是说政府知道米迪亚王国的存在?”
“当然,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与你们FBI对待极密文件的态度一样,真相只属于少数人。”
“那么您的意思说,既使我离开这里也会有危险?”
“放心好了,小伙子。以你在西班牙的可怜威信度,没人会相信你的。但是,我就不同。”
“那么,您知道王冠的真相吗?”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种东西。你也和那帮人一样,是为它来到这里的吗?”
“不,我的工作是代寻物件,虽然王冠不是要寻找的东西,但我有必要弄明白它。”
“你、真笨啊。”
“对于笨蛋来说,真相是促进智慧增长的一种手段。”

  乔多笑了,就好像自己是在和小孩子较真一样。
  他带着自嘲的神情,无言的走向墙角。

  莫里斯对老人的这一举动感到莫名。
  他盯着乔多,稍微想了想,这样问下去也不是办法。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将目光含蓄地伸向别处。
  奇怪────

“这里还有台幻灯机?”

  莫里斯疑惑地窥视着桌前,老人却没有吭声。
  于是他放慢步伐、谨慎的靠向桌面,就在双手既将触摸到那生绣器械的同时,
  老人慌忙转过身,神情紧张地抬起头道:

“别碰那个东西!”
“有什么不对劲?”
“总而言之你不能碰它,不然会后悔的。”
“难道幻灯机上的赛璐珞片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不,不是内容。那个幻灯机本身就是诅咒,现在的我已是将死之人,命不久矣。”
“那么能否告诉我幻灯机上的内容?”

  乔多皱着眉头。
  悠哉的笑容转变为不愉快的扭曲脸颊。
  久经沙雨的老人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知道耶稣和污鬼的故事吗?”
“马太福音?知道的啊,所谓污鬼,是人所厌弃、所惧怕和逃避之物被。”
“那么你知道「群」吗?”
“恩,因为他们人多的缘故,所以他也被这么称呼的。”
“那么,这些人需要主的拯救,对吧?”
“是的,但是我不明白这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
“可是若离开自己利益的出发点,他们便不需要拯救,他们宁愿唯利是图。赔上自己的性命,就算是赚得全世界,又有什么益处呢?”
“您的意思是说,王冠是只会带来荣誉、无视生命尊严的恶宝吗?”
“傻瓜,这个世界上有尊重人类生命的财宝吗?最尊贵的宝物明明就是自己啊。人,还能够拿什么交换生命呢?”

  莫里斯顿时语塞,扭头打量四周。
  心境就如同大海般翻滚着的波浪一般,无法平静下来。
  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也许都是染满鲜血之物。
  尽管自己没有为它带来什么肮脏。
  但是,埋没在内心深处的名为「真相」的嫩芽无法成长,内心就不会安宁。
  因为我是莫里斯·特洛伦科。
  一个固执的调查者。
  也只是一条失去尊严的警犬而已。
  我的哲学只有Fuck。

  似乎看出莫里斯在挣扎着什么,乔多一脸开怀大笑。
  很久没有这么开朗的笑过了,也许是眼前的小伙子太有趣了,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老人亲切地走过来,拍了下莫里斯的肩膀:

“不要为世间的枷锁所困,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就足够了,既便是我也反对的。”
“真的不介意吗,我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正确与错误,自己不是最清楚的人吗?比如我来到这里,他们都认为我对了,其实我是做错了。”
“谢谢你。”

  莫里斯向老人敬了一礼。
  想起五年前的教导之夜,男人阖上眼帘,聆听着自己过去的决意。


  (2)


会议室   凌晨8时35分


  吐出的烟雾飘往窗外的深灰色,最后融入其中消失。
  在微亮的天空下,士兵打了个寒颤,如同往日一样开始自己的巡逻。
  走进会议室的大门里,士兵靠在墙壁的外侧抽烟发呆,等待上级人士的到来。这时他冷不防地感觉到旁边有股轻飘飘的动静,回过神来一看,发现圣女的尸体正躺在他的面前。
  她的身姿被一缕毛毯裹着,裸露出的雪白双肩宛如盛开的花蕾,曼妙的体态无法遮掩住。
  被惊愕与恐惧冲击著,士兵的头脑依旧有一部分能保持运转。
  心脏就像要炸裂似的、脉搏也变得混乱了起来。
  士兵忍住尖叫,他仔细地观察著周围。
  到底是谁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
  到底应该向谁呼叫的好?
  贵族,还是教会?

“可恶啊,不能原谅的家伙!”
  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将嘴里叼着的香烟吐在地上,随后用鞋子狠狠地踩着。
  就在他呼声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走进了门。
  转过头来,目视那位身影的主人,士兵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不是为圣女的死在悲痛。
  这是担心自己将走上刑架的真实心境。

“惊讶吗?”

  稳重的眼神,带着恶作剧的微笑。
  声音的主人,那块高大的身影正是────

“公……公爵大人!”
  士兵的双脚完全软了下来、双手用力朝对方行了礼。
  看着走来的德因公爵那困惑的双眼,已经不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了。
  但是德因公爵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只是捋了捋湿透的头发。面对士兵的压抑眼神,他温和地笑了起来。
  就像圣诞树下的慈祥老人。

“巴雷达·摩尔吗,一直以来的巡逻都辛苦你了。”
“可是大人……因为我的疏忽,圣女被刺杀,属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知道吗,从刚才到现在,我就一直忍受着内心的惊愕。但是,圣女的死是不可挽回的悲剧了。”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够将这次事件全程保密,上面我会处理的。这可是关系到米迪亚王国的安宁,所以绝不能够让国家陷入混乱!”
“是,遵命!”

  太称职了吧────
  面对这般混沌的局面,还能够临危不乱的坐势。
  有德因大人这么爱国的贵族,王国的未来仍然充满光辉啊。
  士兵感激地摇了摇头。
  确信一番后,便不留痕迹的、朝后门走了出去。

  目睹着士兵离去的身影,德因公爵肃穆地叹了口气,宛如收尸者的僵硬神情。
  冰冷的红桐色眼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鼓动着:

“再见了巴鲁达,这是最后的一面。因为我还无法相信你。”

  一声长叹后,公爵喃喃自语道,像是在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仿佛任何人也无法逃过的浩劫。


  (3)


  圣女的死亡惊动了教会和贵族的上层。
  因为这不仅是克拉莉西恩时代政权的破灭,也是对米迪亚王国信仰的打击。任期只有短短的五年,克拉莉西恩可以说是米迪亚史上最短命的圣女。如果公开她的死亡,先是安抚民心这点不提,其他形成派系的新贵族肯定会利用这点,选定一个傀儡少女接任。
  这对于制约贵族势力的教会来说,宛如惊天霹雳一般响亮。
  诬蔑、猜疑、揣测、勾结、屈辱、愤慨、谋权。
  既便是在组织内部,也依然会存在着这些负面的心理影响。
  如果任其这么继续下去,势必会让千年王国走向革命之路。

  绝对不能这样────────
  双手交叉地压在桌上,德因公爵反复地默念道。
  周围浓烈的讨论气氛,在他的面前、就好像烤面包似的不断地飞速膨胀。
  为了不让这块面包烤糊,德因找到了自己插嘴的机会:

“都给我听着吧────这次事件是不能对外公开的,不然各位的性命我不能保证。”
“这难道不是威胁吗?”
“这不是威胁,这是千年王国的尊严。”
“你的意思我知道,作为这个国家的命脉,圣女是不可或久的一部分。”
“圣女不仅仅是那样的存在,她本身也是无辜的女性啊。”

  坐在会议室正中间的圆椅上,德因公爵沉痛地说着。
  现在除开圣女,就数他的威望最高了。与之并列的教皇因为性格软弱的问题,屡次将主导权交给他。
  但是,手握大权的德因公并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而是按照教会所想的那样安排。
  这些正是他在议会德高望重的原因。

“取消来年的仪式吧,我们就说圣女因病退居幕后。下一任的选定工作交给教皇去做。”
“也就是说,在决定人选之后,再公布圣女死去的事实?”
“准确的说是病死吧,因为长期服用了外地人的药剂,所导致的副作用。这样那些外地人的生意更没法做了,留给他们的空间已没有。”
“不错,这样做到是可以打击外地人的嚣张气焰,不能让他们的技术延伸下去了。”
“那么,各位的意见统一了吗?”

  霎那间,插入了男人沧桑的声音,宛如庄严的主旋律。
  犹如射照在灰暗中的一缕光线,消去议论纷纷的嘈杂。
  贵族们没有任何的迟疑,几乎同时都将目光扫向德因。
  那堆充满默契的回应,仿佛雕塑般沉静。
  大家都在等候德因公的决定。

“既然这样,我在此宣布,圣女克拉莉西恩因身体不适,退居幕后工作。此后将由我和教会来负责执行。那么,散会!”

  用清晰而又嘹亮的声音说道,德因公爵慷慨激昂地结束了会议。
  传来一阵叫好的掌声,奉迎的姿态再明显不过。唯有戴着面具的白衣人,一脸沉静地坐在位子上。

  ────没有传达到我的声音吗?
  就好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里一样,白衣人镇定自若地思索着。
  好像夜明珠一般冰冷。
  那种威严感,既便是连公爵也无法打破沉默。
  如果说王冠是能够将大地用鲜血染红的存在。
  那么这个男人,便像是大地散发出的血腥味。
  微风吹拂着他的全身、弥漫着他带来的死寂。

“那边的小老鼠,好像开始有动静了。”

  男人取下了面具。
  重新站起身子,如同一道升起的狂热火焰。



  (4)


  莫里斯苦苦地寻思着。
  纯白色的气息往身后飘去,虽然吐出气的瞬间,脸颊会感觉到一阵温暖。但是那样立刻就会转为伴随刺痛的冰冷感。

  Fuck,这样的冰冷感,到底要持续多久?
  男人无助地叹息着,虽然心中已暗下决定,但没有钥匙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隔着桌角的乔多,双手合十地闭上了眼。
  相信那是在为谁真挚地祈祷着吧。
  男人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他的内心早就按捺不住了。

  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男人希望在这里,能够有基督山伯爵那样的奇迹发生。

  手中操着一块铁管。
  莫里斯带着挑战意味的眼神,向牢门发出了饿虎般的扑势。
  可恶───!
  可恶───!
  可恶啊───!
  为什么就是敲不开啊───!

“为什么打不开呢?因为你的脑袋,无法变成钥匙啊。”

  这是米瑟海德的声音,脆弱却又不失嘹亮。
  这个男人,再一次的在自己面前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
  这个一度被认为是幕后黑手的家伙。
  不对,既便是现在我还不能排除他。
  因为,信任是凶手最大的法宝。

  褐色头发的中年男子笑了。
  像是猫一样的,嗤、嗤嗤的鼓动着喉咙,眼中隐约乏起泪光,仿佛是在嘲弄似的拉起嘴角。

“看来我真的没有死去,命运已经发生改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应的,预测这个命运的人,就会有危险了。”
“奈雅吗?”
“告诉你吧,圣女已经死了。”
“是你杀了她吗─────!”
“我还没有那个胆量呢,不过我可以帮你逃离。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改变你的命运吧,决定你一直要寻找的东西,那埋藏在你心中的真相!”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风尘仆仆的考古学者,总是会在这时候出现。
  为什么这个本该抱怨自己的男人,会说出这么关照的话?

“我和卡尔只是合作上的伙伴,利用他的部下,我得到了应该得到的情报,所以我也没有别的遗憾。

  结束了对话,米瑟海德用口袋里的钥匙打开牢门。
  得到自由的莫里斯,松了口气,紧握住身后乔多的手:

“一起离开吧。”
“不,我要守在这里。”
“为什么?”
“你的命运可以改变,不代表我的就能改变。既使离开这里,政府也不会放过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傻瓜,在这里能够尝试挑战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啊。”

  乔多点点头,放开了紧握的手。
  莫里斯感到十分凄凉,身后飘着的风也骤然冷了下来。

  如同逐渐转黑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沉重的乌云。
  莫里斯被迫选择离开。
  在自己的心中,乔多就是恩师,尽管他一生也没有寻找到自己的东西。
  但是他却教会了自己应该如何寻找。
  这就是自己最感激他的地方。

  ───现在还不是犹豫的时候。

  望着乔多背离的身影,莫里斯些许感慨地一笑。
  顺着米瑟海德扔给的地图,男人展开搜寻之旅。

  首先是选择离开监狱的通道。
  大概是因为圣女的事情,走廊上几乎没有士兵。
  冷清得让人陷入浸泡在冰水里的错觉,莫里斯穿上了外套,窜进衣服里的空气带来的冰凉舒服感。

  为了以防万一,男人再一次拔出手中的利器───那一击必杀的福音。
  缓缓握住Contender的枪把,手指传来了坚固胡桃木的触感。
  由于这次准备了各种弹药,所以既便是单发也处于随时能够填充的状态。
  那么,首先是九毫米的巴拉贝鲁姆。

  咔嗒──
  子弹填入手枪敞开的弹药仓,莫里斯深呼吸了一口气。
  随时做好待机的准备,这是曾经作为FBI的证明。

  终于走到牢狱的末端了,通往楼梯的门在右边。
  男人咽了咽口水,转过身蹒跚步出走的狭道,顺着光线一直朝着门厅前进。一脚把堵在面前的门踹开。直视着三个阶梯的门牌,牌上分别写着“haqq”(权限,西班牙语)、“nabi”(预言者,西班牙语)“al-maqbar(墓,葡萄牙语)”

  莫里斯开始了他的推理时间。
  虽然这个记号不知是谁留下的,但可以肯定门后都有着其象征意义。
  心脏咚咚地加速跳动。只要稍微选错一步,就会有迈入冥府的危险。
  这意味着它们绝不是普通的词。

  首先是“权限”。
  在这个注重王室的国度里,仍然有着伊比利亚传统的影子。
  对于一般的民间人来说,权力就是禁忌。

  接下来是“预言者”。
  对于热衷于命运说的教徒来说,这是一个矛盾的词汇。
  预言出自异教既罪,出自同教既教。

  最后是“墓”。
  没有任何猜忌的意义。
  无非是在警示路人,这样走下去是自掘坟墓。

“原来如此,这三者所指的对像都是王冠。”

  莫里斯肯定地说道。
  象征着权力的王冠,拥有大多数人们无法涉足的权限。
  象征着传奇的王冠,被热衷于命运的狂热教徒所信奉。
  象征着死亡的王冠,是在警告世俗者不要有任何想法。

  如此比较下来,选择哪道门是再明显不过。
  莫里斯没有丝毫的困惑。
  他选择了“预言者”。

  的确,围绕在欲望火焰下的王冠只会给人带来丑陋不堪的争夺。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还是支撑着一个王国的历史、命运、信念。
  无论正确与否,荣誉都曾活在心中。
  当那些狂热的人们寿终正寝的时候。
  他们也能体会到,作为人类的追寻。
  他们一直追寻它。
  在追寻中享受它。

  这样的做法或许是大多数现代人所排斥的,但正如乔多所说的,不要为世间的枷锁所困,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就足够了。虽然追寻的道路看似矛盾,但也比面对有违自己的内心,接受死亡的事实要好得多。
  如此说来,一直以来自己所要追寻的─────
  不也是矛盾吗?

  莫里斯停下了脚步。
  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的确是充满矛盾的建筑。

  一圈又一圈的。
  不断的环绕、不断的曲折。
  呈涡卷状的、直通地面的阶梯。
  甚至有无法抵达到尽头的错觉。
  只因为它如此扭曲,
  扭曲的公式是无限。

  如此扭曲的空间───

  Volute(螺旋装饰),用这个来形容再好不过。
  那是法国路易十四世时期流行的东西,当时接受不了的人们将其称为「矛盾」。
  然而矛盾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只因为找不到拒绝它的理由。
  如果自己的追寻是矛盾,那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莫里斯在重复的弯道上奔走着。
  思考使自己暂时性地忘记疲惫。
  直到阶梯的尽头,
  他兴奋地发现了光束。

“我的救赎来了!”

  在这道墙角的余光下,他注意到地上的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塑胶圆筒。圆筒的对面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沿着 昏暗的走廊迈着匆匆的步子。也许是放松后的疲惫也侵蚀而来,莫里斯的步履开始维艰,他正想尽办法使自己的身体撑直。

  跨过门坎,男人终于告别了黑暗,来到明亮的世界。
  在阳光的笼罩下,散发着神圣的白色水泥,以及两边墙上镶嵌的彩绘玻璃。
  这里的一切、宛若天堂。

“没想到,这条走廊的道路竟然直接通向大圣堂……。”

  男人的视野随着惊呼声逐渐扩展,视线移至圣堂中央的空间,朝厅里足足走了十步。
  突然,背面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敞开。
  寂静就这么被啃噬了。

  然后,木门又被重重地关上,随即传来插上锁闸的声音。
  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神父劳恩。

  那个一直站在门背后的男人,就这么神态自若的、手持着一把沙漠之鹰。
  不同于平日温和的面孔,那张血管肿胀成青黑色的脸,正兴味盎然地窥视着莫里斯。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你吧,事务所的先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米迪亚王国Deus教会的神父。”
“你撒谎!”

  愤怒的火焰如同从油井里喷泄而出的气流。
  莫里斯随即抽出Contender,与劳恩的沙漠之鹰正对相向。

“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La Corona del oro,你一直要寻找的,不是这个东西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黄金的王冠啊,就是那个少女。米瑟海德已经告诉你们了吧,你们就是为它而来的!”
“哪个少女?为它而来?”
“不要再狡辩了,你的伙伴已经在寻找她了,我不能再让你也前行。”
“奈雅吗……。”
“你听过王冠戒指的传说么,其实,它是存在的。”

  劳恩的脸色骤然变得冷酷无情,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莫里斯没有再犹豫了,他确信眼前的家伙是幕后黑手。

“那个戒指不是大街上都买得到吗?”
“那是被教会贬弃的结果。很久以前,国王为了增添荣耀,将戒指佩带在他的手上。再由无形的王冠侍奉他。对于次等圣物的戒指来说,无法看见的王冠既是自己达不到的领域,也是自己心仪的对像。那种物与物之间的心情,人类是无法体会到的!”
“道具也有感情吗?”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感情只是人类的专利吗?人类总是凭他们愚蠢的见解,独断专行的决定一件事。就是这样,王族革命后教会丢弃了戒指,人们不再需要无上的荣耀,而戒指也与它崇敬的王冠分离了!”
“也就是说那枚戒指被拍卖到了毕尔巴鄂……。”
“彼此分开数千年之久,终于,借由人类贪婪的欲望重新回到了这块土地。为此,我展开报复,杀死了圣女。”
“难道说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那个戒指。”

──────────

  男人的回音已经无法区分了。
  那些回荡在圣堂的,是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怪物。”

  面对莫里斯的回答劳恩轻声地笑了下,用左食指对着右手的戒指。
  神父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发生了质变,犹如玻璃碎裂一般,碎片又转变为透明的树脂。

  结构渐渐改变……直到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重新抬起头。
  那是卡文·凯利克!

  被眼前这一幕震住,莫里斯惊愕地锁紧了眉头。

“怪物,原来你是拥有超能力的吗!”
“超能力?为什么你们人类总是这么称呼它,对于没有发现的东西、没有得到的技术,你们总是敬畏地称其为魔法。一旦得到了它,却总是不珍惜,偏要给它冠以「科学」之名,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宗教?
“你想说明什么?”
“这些东西不该是人类拥有的,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不要用贪婪去玷污它最后的神圣。”
“可是你也学会了人类的贪婪,而且比人类还要厉害。”
“那是因为我比人类更有资格。看吧,那个女孩也许会死在王冠的面前哦。”
“你这混账……。”

  卡文咯咯地笑着。
  莫里斯怒不可遏。
  两人站在大圣堂的各一面───彼此用枪口对向着。
  在滚滚白烟的彼端,莫里斯瞪着那穿着西装的修长身影。
  在热气蒸腾的彼端,卡文瞪着男人那身厚实的褐色大衣。
  手上所持的马格南之鹰的光芒,辉映着漆黑枪身的光亮。
  两者都深知对方的杀意,彼此间也早已有了炽烈的觉悟。
  彼此不再需要交流的言语。
  男人就用男人的枪口对话。



  我的神枪乃断罪的钢铁,我的铳弹乃破灭的福音。
  以极恶为食、以赎罪为生,我是生者的终结、死者的延续。

  作为生者的我,终结了王冠的荣誉。
  作为死者的我,成为了王冠的荣誉。
 
  背诵完悼词,神圣的福音由此展开。

  与此同时,圣堂背后的游廊也发生了疾变。
  已经不再是奈雅的切·卡莉,正朝着与空旷的圣堂正殿分开的侧廊缓缓前行。

  作为杀手本分的敏锐气质,她注意到了一直隐没在诸多石柱后面的阴影。
  那个鬼魅般的黑影似乎是攀附在墙壁上。

  突然,黑影主动发出了袭击。
  刀刃随着清澈响声碎裂,切·卡莉的表情宛如石像一般冷漠。

“你还没死吗……不对,你不是那个家伙。”

  耳边听见呼唤的声音,卡莉转过头来。
  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马尾少女的表情正流露出一丝厌恶。

“看来那个家伙没有侵蚀你,它只是将你锁在了内心世界,结果它被你侵蚀了。”
“奈雅是我的东西,它不会侵蚀我,只是我失去了她。”
“所以?”
“所以我要得到你,首先就是杀掉你的肉体,我知道你也是诅咒。”
“不要把我和那个东西相提并论,我的存在是荣誉!”

  马尾少女的眼神流露出狂人般的严峻,她喝出两个清楚的单音节字:“消、失!”
  剑从剑鞘里拔出了数寸,处刑者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卡莉也没有犹豫,从腰袋里拔出枪支。

  ───三公里的间距瞬间化为了零。

  少女将力量注入手中。
  她挥舞着如同翅膀一般的利刃,杀到了卡莉的面前。
  既敏捷又锋刃,她的体术已经不能用人类的领域来衡量。
  尽管身体负荷再大,也已经与自己无关。因为肉体的主人早已死去,存在这里只是王冠。
  人类只配在王冠的面前遏拜,拥有资格的人也只能将它放在头顶。
  只要是人类,就没有战胜王冠的可能。

  然而卡莉却躲开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王冠的攻击。
  但是她很清楚,少女的判断速度远远凌驾于子弹的速度。
  正面战是没有希望的。
  沉着的嗓音传进耳朵的卡莉,往侧边跳跃。试图和扬起剑刃逼近的少女保持距离。
  望着冷静的卡莉,少女悚然抖动着嘴唇。在这短暂的瞬间,竟也拥有快过自己钢铁的对手。

“这个家伙不是人类吗?”

  伴随着心中的疑问,马尾少女向前跳了过去、挥出的剑火斩开破裂的序幕。
 

  (5)

  敲响圣堂的钟声,伴随着枪炮的咆哮划破苍穹的彻鸣。
  神殿内刮起一阵决斗的旋风。

  贯穿、撕裂、回避、燃烧、压制、弹火。
  一切可以完成的、一切可以破坏的,一切可以付诸的。

  莫里斯将身边可以利用的都用了,但是对速度超于常人的卡文来说,没有丝毫的作为。
  目前来看,卡文分明只是在和莫里斯玩过家家的游戏,以他的体术和沙漠之鹰的火力,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解决掉了。他之所以不急于杀死莫里斯,只是想观赏着男人在死亡边缘的挣扎表情。
  甚连狙击步枪弹也被轻易地封杀。

  受困的莫里斯脑袋团团转,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那就是放弃远距离的战斗,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下,这样便会有许多新的可能性就此出现,虽然死神的威胁也增加了,但这也许是重获新生的机会。

“看来,前途还不是那么晦暗啊。”

  莫里斯耸了耸肩,一个侧身滚到了前面的圣柜边。
  接着,摆放在上的花瓶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破裂开来。
  只需再用一击便可粉碎柜台,建材的碎片立刻四处飞散。
  借着这道噪音,男人垂下肩膀。
  目标是决定胜负的冲刺。

  将子弹填入Contender敞开的弹药仓。半闭,瞄准───
  在这一瞬间用飞快的速度前扑────

  离卡文还差五步之遥。
  莫里斯纵身跳了过去,扣动扳机───

  然而早就预料到莫里斯行动的卡文,甚至连枪都懒得开。
  赶在男人开枪之前一脚踹开了他。
  这是何等的力道。
  牛一般壮的莫里斯就这样被撞飞到墙面。
  男人向下踏去,水泥地面被震得轰然一声。
  之前踢去的直脚如岩石般沉重直击莫里斯的胸部。

“稍微让我有点意思好吗?”

  面对卡文的挑衅,莫里斯握紧拳头,力道大得指甲都要陷入手掌里。
  往下看着掉在地面的Contender,接着冲过圣堂的右灯台,借着灯光向前盯着卡文所站的角度。

  该死,连指甲都出血了。莫里斯死抓着受伤的手腕。突然,眉间一阵剧痛,迸发的深红覆盖了视野。
  伤痛无时无刻不在蹂躏着莫里斯的神经。

“糟糕,还有损坏的零件呢。”
“喂,真的不要紧吗?”

  仰头狂笑的卡文,就这么看着莫里斯,如同欣赏着一件艺术品。
  莫里斯走回最初所站的位置,在水泥地上盘腿坐下。他把放在大衣口袋里的瓶子拿了出来,倒在水泥地上绕着周围倒了一圈。他把指甲里干掉的血渍刮出来,站在双脚间的水泥地上。在光线的照映下,那些血渍和液体闪闪发亮。

“不要做出无畏的挣扎。”

  卡尔的嘴角泛起一丝嗜虐的笑容。
  只要自己扣下扳机,这个向前冲刺的傻瓜就会消失无踪.,宛如枪口冒出的硝烟一样,在风声中消散。
  如果这样还会失败,那么留在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里的几千场战斗就变成毫无意义的事情。
  经历了无数战乱时代的自己是不可能会失败的。
  所以就是放水也没关系。

  莫里斯一步一步地逐渐走近,就有如试探对手的动作一般。
  他在一个战斧长度的距离间停下脚步。
  摆出决斗的架式,男人拉开反击的序幕。

  还不能就此绝望。
  右手中的Contender依然处于需要填弹的状态。若真的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也只能用左手拔出怀中枪套里的另一把枪向敌人射击了。但是考虑到那个怪物的防弹能力,所以最好应该瞄准他的头部。
  人类跟戒指的战斗仍在圣堂内部持续进行,战斗的喧闹声响传进了男人的耳中。
  传来阵阵轰炸的鼓声,子弹切穿空气的声音犹若长笛,
  像机关炮那样的打击乐?做梦吧,能够射出去就不错。

  发出一连串的声响,莫里斯举起右手的Contender,卡文警觉地用沙漠之鹰指向同一边。
  左手紧接着开始运动。
  考虑到与对手互相紧咬不放的局面,还不能就此行动。
  配合这段夺命音乐的每一个节拍。
  男人跳出死神的舞蹈。

“这是什么?”
  卡文就这样被分神了,莫里斯很快注意到了空隙,
  纯粹只以精神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左手瞬间拔出枪支。

  男人很清楚这次的攻击将会是决定性的致命一击。
  对方不可能有思考接下来动作的时间。

  突然响起一声轰鸣的爆炸声响。
  莫里斯扣下扳机。
  卡文一时呆住了。
  果然,他没想到对方还会有一把枪。
  死神将与自己擦身,并会撕裂自己。

  人类与道具的差异只有一点。
  就是人类充满恐惧,
  面临绝望的同时,他们会做出意想不到的反扑。
  这是无法学习这种情绪的卡文,所拥有不了的。

  然而───
  一击必杀的福音并没有贯穿卡文的头颅。
  在千钧一发之际,男人不可思议地在近距离闪过了子弹,尽管气势汹汹的莫里斯一度压倒他。

  超人般的集中力,啊,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人。
  卡文·凯利克……不,应该说戒指,完全地向莫里斯这个人类展现了圣物的价值。

  一切只是无力的摆脱。
  莫里斯的枪法再怎么精湛,面对这样强大的存在还是没戏。
  无论他是在什么时间点挥舞武器,抑或是什么时候踏出下一步,这些动作全部毫无还留地被卡文回避。
  当然,作为身体负荷的代价,本尊的卡文·凯利克应该是连同肉身死去了的。

  为了最大限度的、再一次从强敌手中抓取细微的间隙,
  莫里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驱使着受伤的四肢,从地面一跃而起,用他引以为傲的下肢力量向后跳去拉开距离。

  卡文似乎已经玩腻了。
  看着莫里斯迟钝的反应,他一个箭步上前,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

“也许,是该扣动扳机的时候了。”

  面对逼近的死神,莫里斯的恐惧感也随之迅速攀升。
  挥动着手中的Contender,男人胡乱朝地面开了一枪。

“怎么,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了?”

  卡文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看到男人呻吟着踉跄了起来,他迈开了结实的一脚───

  顷刻间,升起了一团火焰。
  其余波为四周带来了灼热。
  当卡文抬下头的同时,发现自己的下肢已经被红莲所包围。
  光芒甚至盖过了眼眸。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伴随一阵袭遍全身的剧痛,卡文发出惨叫,炸裂般的痛苦沸腾了意识,就好像是要将一切释放的感觉。
  直到这时卡文才明白莫里斯之将的瓶子洒下的是什么液体。
  毫无疑问,那是汽油。

  如果是一般的杀手,可能对莫里斯之前的怪异举动就会生疑。
  但是卡文完全将对手放在了渣滓的位置,所以连这样基本的警觉心也没有。

  同时,莫里斯开始了Contender的填装工作。
  他拉下开关、打开了枪身,男人还不想这么放任这个家伙肆意下去。
  弹出的弹壳在空中飞舞,黄铜的光芒熠熠生辉。
  男人举起了手枪,对准在火海里挣扎的怪物。

  如果不能给予这家伙真正的惩罚。
  他是绝对死不瞑目的。
  于是,莫里斯忍受着伤痛、以单腿撑起身体。
  并将手置于膝上。
  起身。
  大声叫喊。
  将枪口抵向燃烧的中心位置。

“Fuck you,见鬼去吧!”

  男人扣下扳机。
  九毫米的魔弹化为了一击必杀福音。
  卡文的头颅,伴随着枪声爆裂开来。
  他的身躯也在瞬间被高温燃烧殆尽。
  这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我一定要找出她。”

  完成了这一系列枪击动作后,莫里斯再也没有回头。
  如同消逝的风声、急匆匆地离开。

  ───哄、哄、哄哄、哄哄哄。

  熊熊火焰席卷着空无一人的圣堂。
  就这样火势渐猛地、覆盖了神圣。

  发现上空弥漫着的黑烟,士兵们像海潮一样的、急匆匆赶往现场。


  (6)


  另一处的战斗,也将逐渐拉下帷幕。
  二人睥睨彼此、一边各自思量下一步行动,一边摆好架势。
  只是,切·卡莉已经显出败相。

  虽然卡莉总是能向着目标开枪,但从她的杀气和准备动作来判断,少女完全能够预测出弹道轨迹。
  毕竟她只是人类,不管怎样锻炼出的修罗之身,也是无法阻挡下王冠的光辉,在马尾少女不断加速突进而放出的超强风压面前,卡莉手上的GIOCK连暴风铁锤的资格都没有。

  子弹伴随着激烈的火花被反弹开。
  这已经是第十发了,再这么下去也是浪费弹药而已。

  切·卡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觉悟的光芒。
  自己会死去吗?
  也许吧,反正自己对生也没有追求。
  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刻被自己诅咒。
  如此厌恶自身的存在。
  既然要死就痛快一点。
  不尽全力而败北的话,既便是诅咒也会遗憾的。

  放弃了求生欲望的卡莉反到愈战愈勇,一次又一次用子弹抵挡了劈下的刀刃。
  这样的战斗力对于负伤的人类来说已经是奇迹,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使她对战斗如此的执着?

“这家伙的前世一定是一把刀。”

  目睹着面前的人间凶器,闪烁着毫无迷惑眼光的少女如此断言道。
  很久没有这么决斗了。
  对于为荣誉而战斗的自身来说,真是千载难逢的一场。
  就在少女沉思着自己兴奋的一瞬间,青色的身影神速般地窜跳过来。

  很干脆的、少女一剑挥舞过去。
  刺穿了那团青色。
  混沌的身影消除。

“外套吗?”

  看着抵在自己额头旁的枪口,少女这才发现自己刺中的只是衣服。
  但是自己的剑也架在了卡莉的脖子上。
  平分秋色的结果。

  谁先发出利器谁就会胜利。
  当然,最可能的结局还是同归于尽。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想得诅咒而已。”
“你得到它能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不断的在寻找它而已,除此之外,也没有想过什么好处。”
“说不听的家伙么?这样的你,什么也得不到。”

  卡莉胸口一紧、无神的面色逐渐消沉下来。
  对于她来说,剩下的只是将手中的扳机一扣就行了─────

“奈雅!”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呼唤的声音。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的是……

  恩?

“奇怪,我不记得了。”
“奈雅,你怎么了。住手啊,你们两个!”

  莫里斯叫住了两人。
  在这样紧张的交持场合,男人仍然带着镇定。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卡莉的声音微微颤抖。
  语调带着些许寂寞戚。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认识你……。”
“笨蛋,是我啊。你忘记了吗,奈雅!”
“我不是奈雅……。”
“Fuck,你不是奈雅又是谁呢?”
“我是切·卡莉,西西里岛的诅咒者。”
“不,无论你过去是什么,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奈雅就是奈雅!”

  莫里斯第一次向女人敞开了心扉,与卡莉展开了单独的面谈。
  不能对马尾少女松手,又是在男人一再的追问下。
  卡莉有些动摇地接受了事实。

“那么,我一直以为是在寻找什么?”
“我们吗?我们一直在寻找着这个世界的宝藏啊。仅仅作为物件代寻的身份,帮别人寻找想要的东西。”
“那么,我也是一直在帮助别人吗?我自己要寻找的,也只是别人要找的东西吗?”
“不,我们自己要寻找的,是通过寻找的过程发现了什么。世界,原本就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我就不信,它们的价值一定不如那些圣物。”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奈雅,不要再被过去束缚了。”

  卡莉抱着头退后了几步。
  身体好像变得僵硬通透,如同一粒水晶,然后慢慢地消逝。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自己,没有被奈雅侵蚀掉?
  因为自己就是奈雅啊。
  奈雅之所以不断地去寻找真相,那不是因为她自身,而是对整个世界。

  得到圣物只是结果。
  那么自身就是圣物的话,直接需要结果就行了吗?
  不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存在着成千上万个自己,它们因为自己是结果,所以封印着自己。

  大家在一起寻找结果,难道不好吗?

  脑海里浮出这么一句,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但是听完后却感到如此的心神安宁。
  伴随着这一道浑厚的余音,卡莉的身体就此昏死过去。

  莫里斯将头扭向一旁。
  那个马尾少女不禁失声了起来,连剑都丢掉了。

“为什么要笑呢?”
“因为我觉得你很不可思议,竟然能够让侵蚀人类的道具变过来变过去。”
“不,她不是道具,她是奈雅。”
“这改变不了事实,我也是道具,没有用处了的话,会被人类扔掉。只是国家和圣女,都需要我而已。”
“圣女已经死了……。”
“我知道的,德因公爵为了改变政局,让戒指杀掉了圣女。”
“你不去阻止他们?”
“当我得知事实后,已经太迟了。”
“你真的是王冠吗?”
“是的,我的存在就是王冠的证明,这个躯体不需要的话可以换个。”
“不需要吧,你就是你。”

  莫里斯径直注视着她,温和的眼神取代了心中的疑惑。
  少女像是要赶走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焦虑与厌烦,用拒绝诱惑的语气对男人提出抗议。

“我是至高无上的,除了王没有能够看到自己。”
“的确,同你这样的圣物对话,对我这个人类也许是荣幸,那么为什么我们只能看到少女?”
“因为人类喜欢庸俗的事物。”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但是少女并不庸俗,她只是人世间最普通的美而已。”
“所以,你们一直都是这么普通。”
“La Corona del oro,这是你的本名吗?那么,在你那个黄金时代,看到那些普通的人们时,你有什么感受。”
“我只是觉得他们很渺小,想帮助他们而已。”
“那你为什么只选择了一个人?”
“那只是形式,我真正所做的,就是让世间变回理想乡,所以才有了米迪亚王国。”
“可是现在德因公爵的所作所为,不正是让你想做的,变回人类庸俗的梦吗?”
“那么你认为我该做什么?”

  面对这样穷追不舍的质问,莫里斯做了个鬼脸,用长长的牙齿咬着嘴唇。
  少女偏过高傲的头,一脸愧疚。
  心里砰砰的乱跳着,她的脸颊不可思议地露出羞红。


“Fuck,这种时候你当然是要做你想做的事啊。”
“我想做的……事?”
“让世间变为黄金乡,那是你的初衷。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改变、会想做什么事吧。”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笨蛋,你经常站在人类的头顶,却不了解人类头上的想法吗?去寻找吧,用你的心────”
“恩。”
 
  目光变得坚毅不可动摇。
  马尾少女露出衷心的微笑。
  那是很美丽的笑容,宛如在山顶跳舞的吉卜赛少女。

  甘甜,又淳朴的歌声。
  少女吟唱的声音又渐趋平稳。
  然后加速。
  声音是更快了,
  直至变得如电闪雷鸣一般。

  歌声令男人身陷深层精神的幻境一般。
  如同走入看不见的寂静空间,薄雾从花园中弥漫开来。

  莫里斯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感到有股热血正从他的胸口里流了出来。然而他还是坚定地望着前方,望着这个天堂一般的地方。

  他看到了黄金王冠的内部,这里就代表它的心脏。

“这里就是王冠向往的世界吗?”

  说完,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带来了泥土潮湿的芬芳,这是孕育新生的芳香。
  的确,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既便失去了所有、仍然能带来希望。
  能够安抚人类灵魂的乐园。

  可是,它仅仅是作为结果的存在,一种终极的存在。
  如果,不需要任何寻找的过程,只求用欲望得到它的话,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也许,那些潜心研究王冠的、意图揭开王冠面纱的专家们,从来就没有想到过,
  自己那么多年以来的成果,还不如莫里斯的一句话。

“请归去吧。”

  面对莫里斯的内心,王冠说出了饱含经年智慧的回答。
  如同在繁星闪烁的天底下终于获得安息。

  莫里斯有幸成为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位与黄金王冠对话的人类。
  因为莫里斯,王冠看到了人类的心,也知道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再次,场景发生了变化。

  ──────────

  ──────

  ───

  莫里斯从熟睡中醒来。
  睁开双眼,四周迎来的是一片寂寥的丛林。
  望着抱在自己身前的少女,感到筋疲力尽的男人松了一口气。

“奈雅,欢迎你回来。”

  少女也睁开双目,如同从薄雾中探出头来的黄昏。
  带着那恶作剧的眼神,她一脸顽皮地笑着,像是在宣布小恶魔的归来。


  (7)


  回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男人陷入了沉思。
  米迪亚王国的记忆,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留在心中,因为连奈雅都忘记了它,所以自己成为唯一的知情者。

  没有将事情告诉给记者乔治。
  原本对威尔托姆许诺的赎金,也被一个叫“米瑟海德”的神秘人物付清。

  更为困惑的是,那个米瑟海德还给自己发了一封电子邮件(E-mail)。
  那个标题是“真相是寻找的过程”:

了不起的莫里斯先生: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能完成这件事。这么说吧,一个月前我就查过卡文·凯利克的档案。发现那些资料都是假的,卡文利用来源不明的账单修建了这么一个大手笔。哦,还有那些中东人,都是他一手请过来的。然后他就派我来监视你们。但是,我的目的仅仅是确认圣物,不是和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我背叛了他们。
  你不信我吗?米瑟海德的确不是一个考古学者,这个名字只是我化妆后的一个身份。
  我的真身是你们的老朋友「世界人」。对,就是那个发誓要看完世界所有圣物的疯子。

  别生气啊,听你们家小姑娘这么说话,我可是差点认为自己就死掉了啊。可是这次也是幸运地活了下来,因为命运被改变了,所以我感谢你们,将钱寄给了威尔托姆那个老顽固。通过这次事件,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重要情报:如果说你家的小姑娘是预测命运,那么王冠就是能够改变命运的。

  可是据卡文所提供的资料所知,它没有一次发出那种能力,但是这次你让它发动了。
  谢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这样我可以去世界各地寻找更多的圣物啦。怎么样,寻找的过程很愉快吧?如果当初没有继续寻找下去,你还会有机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吗?呵呵,今天的对话就到这里吧。拜拜了,年轻人。

                                        ────永远支持你们的世界人

  莫里斯看完邮件后,连感叹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坐着一动不动,就这样坐了良久。

  终于,他离开了坐位,向着对面的淋浴器走去。
  任强劲的水流摩挲着他的肩膀。然而内心的疑团仍然在心里缠绕着他。

  Fuck!男人懊悔地咆哮了一声。

  半小时后,男人走出了事务所,一身摇晃地来到广场。
  几天以来,过多的睡眠虽然使他变得有些迷糊,但是认路的本能却没有改变。

  深蓝色的夜幕缓缓降下。
  从东部流入清澈的毕尔巴鄂大河,向北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在这条河的两岸,街上的白色灯光开始闪烁。这幅情景如此梦幻,简直就像梦中所见到的梦境一般美丽。伸手所指的南方、耸立在郁郁苍苍的茂密树林之中的成群巨大建筑物,它们错落有致,与树林交相辉映,体现人与大自然的完美结合。
  然而昂首看去,这些建筑物并不很高大。
  因此没有突兀于其它建筑物之上,避免了在毕尔巴鄂河畔与比邻建筑物有不协调之感。

  行走在河岸边缘,莫里斯的心情越发激动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回味着贝拉斯艺术博物馆边的花园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进入这弥漫着无比芬芳的空气中。

“你看到了什么?”

  这是奈雅的声音。
  突然从背后冒出,犹如黑暗中幽灵的喃喃。
  莫里斯装模作样的环视着四周、最后还是无奈地转过身,凝视着少女气冲冲的脸蛋。
  就这样抱怨了一阵,两个人坐在木椅上。
  连吆喝的力气也没有,男人尽可能提起嗓子说道:

“你不是说好在对岸等我吗?”
“这里不是对岸吗?”
“恩?我有走过桥吗,傻瓜。”
“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路痴。”
“我吗?还记得上次是谁迷路了,走着走哭了,让我带回去。”
“带回去的路上还多绕了一条弯路。”
“Fuck,我想怎么走还不行?”
“你就是个不坦白的大笨蛋,所以我一直……都讨厌……你这点。”

  声音变得愈来愈低沉,少女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的样子。
  支撑不住的身体开始了休眠……
  ……


  低垂的睫毛有些反应。
  奈雅渐渐地闭上双目,疲惫的趴在了男人的身边。
  就这样,紧紧地、紧紧地靠着莫里斯的肩膀,陷入甜蜜的梦乡……
  熟睡的姿态,让人想起玩具店里冬眠的小熊君。

  莫里斯苦笑了一番,沉下去的视线从少女脸上转到四处。
  有些时候,自己真想倚着古老的街道踏着石梯登上城区东部的山冈。
  那样的话就可以俯瞰全城,观赏到这里所有的美景了。
  但是如果一开始就这么想的话,
  自己还会和奈雅在这里初次相遇吗?
  心里如是思虑,男人抬起头,沉静地凝望着远方浓郁的树林和教堂的尖顶。

 
  (8)


  一年前

  音箱的喇叭流泄着快板节奏音乐.维持在刚好能够听到的音量。
  男人喝了一口咖啡,继续敲打着黑色的键盘。
  只见荧幕里的网络主页显示着:

  欢迎您登录到『失落的黄金』。

  这个地方号称“流言的洞穴”。
  表面上看来这里只是一个珠宝交易的BBS。
  事实上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BBS一直是秘宝探寻者和收藏家交易的巢穴。

  他们喜好秘密、喜欢在黑暗中潜伏着、待发现猎物后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UFO的照片、格林斯顿惨案、新泽西恶魔目击照、甚至连圣物也不会放过。

  很快地、男人打开了交易系统的窗口,进入两人聊天室。
  没过多久,对方也出现了。

  海上恶魔之子>你好,我是和您联系的恶魔之子。
  戒指夫人>初次见面,我是戒指夫人。
  海上恶魔之子>夫人您的名字真是直白。
  戒指夫人>您也是啊,难道你是弗兰西斯•德雷克的后代吗?
  海上恶魔之子>哈哈,怎么可能。

  戒指夫人>那么,就单刀直入吧,你要同我交易什么呢?
  海上恶魔之子>当然是戒指啦,很珍贵的,和尼伯龙根的指环一样是传说的东西。
  戒指夫人>传说什么的编撰可能性太大了,我就不说远了,如果不是「主教之戒」、「玛丽王后的血泪」、「戴安娜的蓝宝石」,连「奥克尼群岛的百年水下戒指」的标准都达不到,那就不用找我谈了。
  海上恶魔之子>呵呵,不愧是戒指收藏家啊。放心,我这个戒指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戒指夫人>嚯,这么有自信啊,到底是什么来头的?

  海上恶魔之子>伊比利亚半岛北部的纳瓦拉王国传说听过吗,那里有个做工很精细的王冠。
  戒指夫人>哦,那可是很不得了的东西啊,不过那只是王冠。
  海上恶魔之子>传说的真相是,除了王冠还有一枚戒指。是配得上勇王的、象征古时荣光的戒指啊。
  戒指夫人>吹得真玄乎啊,能发张图片给我看看吗?
  海上恶魔之子>好的,我这就发。

  对方打开了男人发送的邮件、将信件打开后、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戒指夫人>……………。
  海上恶魔之子>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戒指夫人>感觉很微妙的样子……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文字,而且……。
  海上恶魔之子>而且什么?
  戒指夫人>而且好像看到了眼睛的样子……。
  海上恶魔之子>害怕了?
  戒指夫人>不、不,简直棒极了,我喜欢这样的艺术品,你不会是用PS做的吧?
  海上恶魔之子>你是在怀疑我?你认为用PS可以做出来?
  戒指夫人>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我想确认一下,改天你把地址写到邮件上吧,我会回复联系方式。到时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海上恶魔之子>好的,既然这样,能否冒昧地问一下?
  戒指夫人>什么?
  海上恶魔之子>我叫乔治,目前是一名记者。夫人如果可以的话,能否透露下你的姓名?
  戒指夫人>布莉迪妮·科恩,这就是我的名字。



  (完)


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7 楼] | Posted:2008-03-06 13:28| 顶端
ヴォルケ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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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幻觉。


「紫罗兰其实是种杂草,只要留下一株幼苗,野地又会再度覆满整片紫罗兰。」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8 楼] | Posted:2008-03-06 13:40|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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