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勇音
ヴェロニ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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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海上幽灵(已完结)
Prologue
「动手吧,务必将我丢进大海!是我的罪,神独独向我发怒。无辜者不应与罪者同亡!」 他们益加颤抖,但以有力的臂膀,一心一意。逐出那罪人。翻腾的大海立时平息。 ────摘录自朋霍费尔《约拿》
Chapter1
赭石色的澄辉洒向曲折的林荫海滨,弥漫的淡灰色雾霭像是被掀开的窗帘,将外面的温暖慢腾腾地带入到马尔默───瑞典王国抢得的沙滩、美丽的哥本哈根的对岸。 自上午那场小雨过后,热潮就像一条蝮蛇似的缠绕在柳塘公园的正中央。 沐浴着午后的夕照,老人安谧地躺在草地的雏菊中。 如同一处稀有的榛曲。
“您是卢克纳尔先生?” 耳边依稀是女人温婉的语调,老人睁开双眸、用浅淡的微笑凝视着眼前的妖精───葡萄酒红的瞳孔、艳若牡丹的娇唇、配上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简直是只庞然的安哥拉兔。身穿快递公司制服的少女,以的目光对视着眼前这位深沉的老者。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按着精心修整过的胡须,然后像个醉汉似的恍惚地站起身。空洞无神的双眸渐渐有了一丝神采───在他的脑海里,似乎对少女的容颜有些印象,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太好了,幸亏我在马尔默有线人,终于让我找到您了。一九四三年,是您救了我母亲。那个时候您还提供护照,帮她逃到美国。”
少女露出感激的目光,一把握住卢克纳尔枯瘦的手掌。随风飘荡的棕色长发映入老人的眼帘。一改恍惚地皱起眉头,老人追忆起那段迷惘的过去,一切都是那般的模糊,数字、际遇……甚至信念。
在卢克纳尔的记忆里,一九四三,是犹太人悲剧的高潮。 华沙区的惨剧就像是一把无法回避的镰刀,垂落在他们悲恸而惶恐的灵魂上。
那时候,受命于共济会的自己为救出一名平凡的犹太妇女,而隐瞒了所有的同胞。 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女人的名字是叫罗斯·杰森。
“卢克纳尔先生?” 少女见老人一脸清冷的凝重,尚未察觉到他在沉思着什么,仍是以一副当事人的口吻,继续毕恭毕敬地自述:
“我叫埃丽达·杰森,真的很高兴认识您。从母亲的口中,听闻你有「海上幽灵」的称号。事实上,我还难以相信呢。这种外号,听上去就像是幽灵船的诅咒。我想这一定是畏惧您的敌人,所给予的至高恶意吧?”
埃丽达的这番回答,令老人陷入一场忧懑的苦恼。 不单是思忖被打断的缘故,更是自己被否定的意味───所谓海上幽灵的过去,无非是最不希望让别人记住的东西。明明是应该舍弃的东西。可真要让别人提到,自己却无法保持沉默。这究竟是基于战士的自尊,还是那愚蠢的忠诚呢? 或许,仅仅只是针对少女这种程度的回答,就能够刺中自己内心的伤感,所感到惊愕的事实吧。 男人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抱歉,我.....不是你说的卢克纳尔。” 老人呻吟似地低语,细长的牙齿咬着嘴唇。 他那不容反驳地强硬气势,像是逼迫少女去相信自己所述说的真实:“我会将你的心意传递给他,可是在此之前,请接受我的建议。那就是,请不要随便臆测别人的过去。幽灵也好诅咒也好,绝非你所想象的低劣。”
看到埃丽达有些狼狈的低下头,老人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行了,我知道他的夫人英格波·恩格斯托姆的地址。若有机会,还可以将电话号码留给你。”
“不用了……谢谢。” 埃丽达甩了甩头,细微的水珠从褐发上掉下一滴,颈子上感受到令人不悦的沉重。 此时的老人,很清楚少女失望的心情───为了寻找母亲的恩人,调查多年后,千里迢迢赶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他并不后悔。 每个人都是原则的守护者。 高贵也好、卑劣也好、贡献也好、无价值也好,不同的生活规则始终都伴随着各自,捍卫灵魂的地基。
而少女的地基,依旧完好无损的构造在一个名为「未来」的温床里。 与之相比,自己那充满丑态的危房,早已停止了修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的呢? 老人阖上双眼,仿佛听到那熟悉的海潮声,大浪将思绪化为帆船,流入到过去的波涛中。
Chapter 2
1894年4月12日凌晨08:30
迎着一片难得的顺风,俄国货船尼俄伯号开始了从汉堡到澳大利亚的旅途。在一千匹马力发动机的推力下,机轮在天蓝色的海水中急速转动。氲氤的水雾中,船长卡萨洛夫松了一口气,疲乏地对身边的船员喊道:
“刚才撞击的影响不小,船上人员有确认吗!” “报告船长,有一名船舱服务员落水了。” “你说什么?” “是那个不受报酬的小孩。” “哦,那种家伙的话,怎么都无所谓。”
船长摇了摇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就果断挥手示意不要调头捞人。如此冰冷而干硬的态度,连身旁的货船大副也看不下去了,只见他吸了一口寒气,起身表示反对。男人焦虑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喃喃道, “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这是命令!”
再度发出不容置疑的声音,卡萨洛夫那强硬的额眉像是在述说「时间就是金钱」的真理, 对于他来说,那种不收报酬的流浪儿压根儿就不在自己考虑的范围中。
“那么就把这该死的命令,给我收回去!”
货船大副举起船上的鱼叉,将它的矛头对向船长。在他看来,身份被侮辱的愤怒是可以压抑的。但是生命被无视的愤怒则是无法抑制的。船长对孩童生命的漠视,足以恨不得自己狠狠插断这家伙的膝盖。如果,他仍然拒绝的话────
“好吧,你要我浪费时间,那也没办法。” 船长卡萨洛夫无趣地笑了一声,双臂缓缓向横张开,勉强对着船员吩咐「紧急掉头」的口令。 于是千吨的钢铁便这样调转行头,发出一声刺耳的低鸣。 呜呜。 机轮咯咯地转动着。 声音的另一头,却是大鸟的啼叫,宛如浪花翻腾的急调。
波涛的声响涟漪般蔓延,少年依旧顽强地挣扎在水面。 海水缠绵在他的肩上,他抬着头,凝视着高空的信天翁,不顾一切湿透的用手臂拍打着。面对这样的困境,少年出奇的冷静丝毫未有改变。他那不像是孩子的成熟眼神,比迷蒙的军蓝色天空更为昏暗。
“抓住了。” 看到一线生机的少年,用尽全力逮住信天翁的脚部。 由于信天翁原本的目标是少年的手,所以它采取的是从空中直扑而下的姿态,以尖锐的喙部直取猎物。只是,它万万没有料到少年所等待的时机,正是自己伸向猎物的那一瞬间。被看准意图的信天翁,只能狼狈地展开巨翼拍打水面。 尽管身子已经冷得瑟瑟发抖,紧绷着脸的少年仍坚持不放手。 啪嗒、啪嗒、啪嗒。 被信天翁的哀鸣而吸引来的其他海鸟蜂拥而上,随后,救生艇的船员看见海边一处白色的球状,迅速地赶到现场。 少年幸运地获得搭救。
事后,救生艇回到尼俄伯号。 经过一串连珠炮似的追问,卡萨洛夫才知道少年名叫菲拉克斯·吕德克,只是想去美国看一看西部传奇人物野牛比尔。可惜俄国人并不明白,吕德克这个姓氏的稀少与意义。 只有少年知道───这是他的假名。
披着虚假的面纱,开始缥渺的旅程,感受到的,却是实在的痛苦。望着被啄伤的手,原本沉着的少年这才有所动容。他拒绝、甚至诅咒着这个可能会伴随自己终生的痕记。
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后世称之为「留下啄痕的伯爵」。
Chapter 3 1916年10月1日 下午14:20
严寒的余息仍是张牙舞爪的充斥,温润的晴空迟迟未见踪影。迎着萧瑟的风声,德意志帝国的首都柏林市街一片冷清。此时的人们正忙着赶到慕尼黑过啤酒节,对外界来说,帝国的王城是名符其实的「十月冷都」。
对于地处北半球中纬度地带的柏林而言,冷淡的十月乃最为舒适的季节。虽然天气开始转凉,但这也意味着酒吧的生意会如泡沫般膨胀,国民每晚都会过上不眠之夜。与此同时,皇宫内部却是一派平静的景象,完全没有享受的意思────醉心于胜败和荣誉的他们仍旧沉寂在日德兰海战的阴影中。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威廉二世穿过一栋封闭而庄重的灰白色宫殿,走进军人宽阔的办公室。此时的军官闻声而偏过头来──身为职业军人的他,迅速以标准的军姿向皇帝行了一礼,那以墨绿色为底色,各处缀以银色徽章的日耳曼军服,骄傲地衬托着他年轻的身躯。 “多余的礼节就不必了,我的骑士啊,你有什么方法解决我心中的焦急吗?” “有的,我愿以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之名起誓。”
一副沉着应备的态度,名为卢克纳尔的军官瞳孔里闪烁着自信的色彩。 这种十拿九稳的态度既便是威廉二世也不敢轻易摆出。 虽然这名上校曾陪伴自己在日德兰海战充当炮手。但若以他的炮击技术,绝不能说是十全十美,应该算是比较冒进的风格,这样的人往往会在危机中走极端。不过,依现在的状况,需要的就是这种破釜沉舟的干劲。
“那么,伯爵你的办法是?” “陛下,给我一条纵帆船出海一战吧,让我把英国佬打得灵魂出窍。” “我没有听错吧?” “是的,您没有。”
威廉二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这位集威武于一身的帝国统治者缩起身子,似乎由于过分的惊愕而退了几步。显然,他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这段明明是中世纪才能留下的对话,却毫无保留地穿越到一九一六年。被水手称为「古董」的帆船,在英国人的现代武装面前又能有何作为,这已经不是用荒唐就可以解释得通的了。 这简直是不亚于唐•吉柯德的古老疯狂啊。
“请相信我,陛下。我们海军的头儿们认为我是在发疯,既然我们自己人都认为这样的计划是天方夜谭,那么,英国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这样干的吧,所以,我认为我可以成功的用古老的帆船给他们一个教训。” “哦,这到是别出心裁的一手啊。”
威廉二世屏住气息地点点头,似乎稍微有点理解卢克纳尔的想法了。 那就是「颠覆战争的常识」,让战局的天平朝向打破的一方。 想到这里,一向讲究「奇袭」的皇帝朗声大笑道:
“既然这样,我就给你准备一条帆船───化为那古老的幽灵,给予英国海舰致命的打击吧。” “感谢陛下的好意,鄙人决定使用自己的。毕竟,要瞒过海上的老牌,不是那么容易的。” “行,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威廉二世放下严苛的神情,迈着振奋的脚步离开办公室。 目送完毕的卢克纳尔,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走入自己崎岖的思考轨迹。 自己的帆船? 确实,从物资上来说用投入重建是不必要的。况且,在德国这个工业化进程迅速的国家并没有保留多少古老的风帆战舰。风帆游艇倒是不少,无奈吨位太小,不适合出海作战。勉强找到的几艘大型帆船造型上又都是鲜明的日耳曼风格。 “真羡慕那该死的日不落,他们可是拥有这世上各个角落的古老啊。” 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卢克纳尔有些颓丧地叹气道。
苦于寻找合适的帆船,伯爵想了三天三夜。 沉闷的办公室内堆满了帆船的资料和型号记录本。终于,等到第四天,主司愿望的神明没有辜负卢克纳尔的祈求。 “哦,是盖尔吗?” 伯爵向着身前推开门的人影────纤细的矮个子说道。 狭窄的面对面,使得矮个子的身影在某种意义上比伯爵更加引人注目。
“卢克老兄,上面的人已经答应你了。” 说着这句话,矮个子将自己手中的资料递给了伯爵。 那是曾将自己视为疯子的海军部的捕获名单───在那里面,有一条是1915年的时候德国潜艇曾经抓过来的英国大帆船。这艘英国船就是在格拉斯哥建造的“巴马哈通行证”号。 三桅纵帆船,排水量1,571吨。从它的历史记录来看,在1915年悬挂美国旗从纽约开往阿尔汉格尔斯克途中,是被英国海军征用的。不料没走几里就碰上德国潜艇。因为挂着英国旗,德国海军不由分说连人带船就一锅端了,还缴获了一船的美国棉花。
“巴马哈的通行证吗......有趣。” 兴味盎然的冰蓝色眼眸射向名单的最后几行段落,卢克纳尔那活泼的劲头就像是一只兴奋的老绵羊。对此,海军部的解释是,就算利用商船改造成伪装巡洋舰出海打猎,也不会有人打算碰这1888年的老古董。这么喜欢废物的话,留给你就是了。
“这不是废物,这可是骑士的最高杰作「海鹰号」啊!” 对着身后的盖尔满怀自信地微微一笑,卢克纳尔赋予了这条帆船新的生命。于是,在伯爵的亲自设计监督下,这艘古董舰就这样被送进船坞,开始古怪的改造工程。
首先是精美别致的船长室。 透过那台古怪的饭桌升降机,将敌军骗进无形旋涡的陷阱。 然后就是施展原型的武装,将船舶的武器库和两门107mm炮隐密地藏蔽。这样就算是轮到登舰检查,如果不知道暗门在那,也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与此同时,特别建成的巨能存储燃料和饮料水的舱室,除船员住舱之外还准备了多达400张床铺的特殊住舱────这些全是为俘虏的船员准备好的。
最后,在船舱面上覆盖满杂乱的原木,地地道道的“老式木材运输船”便完成了。 无论是多么谨慎的对手,碰上这样腐朽不堪的老油条也是会掉以轻心的。
“好好看着吧,骑士的姿态。” 志得意满的伯爵,就这样带着他的「海鹰号」出发了。 披着「挪威帆船伊尔马号」的精美外纱,帆船选起航时间选在了十二月────在这个北大西洋狂风骇浪的季节,卢克纳尔一边对身边的盖尔吩咐,一边等待着海上封锁线的突破。他从未曾回避过这个艰巨的责任,这是连怀疑他计划的人也无法否定的事实。 21日的离港,便是「海上幽灵」传说的起点。
Chapter 4 1916年12月24日,「海鹰号」突破海上封锁线,在圣诞夜与英国皇家海军辅助巡洋舰复仇号狭路相逢。在经历一系列盘查后,镇定自若的伯爵瞒过了英国人,互致了旅途愉快的信号后,英国水兵离开了「海鹰号」。望着复仇号远去的舰影,卢克纳尔点上一袋烟,刀刻一样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显露出食肉动物的本相。
1917年1月9日,英国大型运输船皇家加蒂斯号不幸成为海鹰的第一个猎物,以「时钟出了问题的挪威帆船」为理由,伯爵将满怀同情心的皇家加蒂斯吸引过来,并最终把古道热肠的老船长波特给俘虏。
1917年1月21日,「海鹰号」遇上了法国的查勒斯伯爵号,由于无线电发生了故障,急于想从中立的挪威人得到战争信息的查勒斯伯爵号,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最新消息────「德国海军海鹰号袭击舰在南大西洋击沉法国船查勒斯伯爵号」。
接下来的行程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了。
1917年1月24日,海鹰号击沉运载布匹的加拿大佩西号。 1917年2月4日,海鹰号在狂风中追上法国安特南号,卢克纳尔和对方玩起帆船游戏,并将兴致勃勃赶来交流的法国船长俘虏。
1917年2月9日,捕获意大利船布宜诺斯艾利斯号。
1917年2月26日,捕获加拿大船英约曼号,这位船长也是带夫人的,受到了佩西号船长夫人的热烈欢迎
1917年2月27日,捕获法国船拉.罗奇法库德号。
1917年3月5日,捕获法国船杜普勒号。
直至那次意外,卢克纳尔遭遇了平生最伤感的一次旅途。 那是2月19日的清晨,海鹰号一如既往的奔驰在天蓝色的海面,避开不可捉摸的暗礁。站在甲板领头的水手隐约看见一艘舰影,欣喜地向抽着烟斗的卢克纳尔发来了通报。伯爵淡然地抬起头,发出些许疑惑的声音: “选在这个时候出现,看样子是不简单的家伙。”
“船长此话怎讲?” 水手开始有些不理解地摇了摇头。 对于长期航路来说,在清晨时段撞见是再正常不过的际遇。
“这个地带的周遭埋伏着众多的暗礁,选在雾色朦胧的时刻出发可是需要相当的冒险精神。况且,这个线路不是英国人喜欢走的,中立国也没有选择的必要。要知道在这片神秘的大海,还是有为数不多、却皆为人知的死亡地带啊。” “您的意思是?” “我想我们一定是遇上了有趣的对手。”
向水手下达减速的吩咐,卢克纳尔与派来监视自己的盖尔亲自迎接登上「海鹰号」的客人,对方是仅有数名船员和一个英国军官的阵容,对于穷凶极恶的日耳曼人而言,这样的气势明显有些单薄。 欢迎的仪式极为简单。 在伯爵的计划下,原本是将他们带入餐厅,利用饭桌升降机,将准备好的两门107mm炮抬入,随时待命。 然而有人却焦躁起来,在肯定对手不会有多少作为的情况下,盖尔不顾卢克纳尔的反对,抢先向英国的船员发动了袭击。 将手中盛满「欢迎的酒水」的玻璃杯扔向了墙壁,德国军官利落地击毙数名手无寸铁的水手。 就在他收拾完最后一个船员的同时,子弹精准地穿过他的头颅。 “盖尔!” 卢克纳尔惊愕地将头转向硝烟味弥散的一处,原先看守的英国军人走了进来。 只见他拿下藏青色的扁帽,搔了搔杂乱的头发。
“哎呀,这里可真是乱糟糟啊。我想挪威人是不会这样的吧,只有日耳曼才会选择这样的骑士风格。” “啊啦,原来你也是这样的骑士吗。”
面对卢克纳尔的挑衅,英国军人重新戴上藏青色的扁帽。右手的枪支再次举起,伯爵深呼吸一口气,当空气吸至肺部深处的瞬间,英国人挥下右手,选择了观望对手一举一动的态度。面对此举,卢克纳尔饶有兴趣地抬起了眉头:
“为何不开枪?” “难得在这个时代,还会有骑士与骑士的交锋。报上各自的名号吧,我叫罗布森•奥尔科特。” “费利克斯•冯•卢克纳尔。”
听到对方如坚冰般沉着的回答,罗布森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在短暂的瞬间,英国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只要将这个船长收拾掉,其他人便没有威胁了,自己还可以带着对方的名字,满意地交托给英国海军的本部。对于常年开着老船的自己来说,算是莫大的幸运吧。 只可惜,卢克纳尔绝非简单的人物。 在他的身后,还隐藏着107mm的双门机关炮。既使自己遭遇不测,这个英国人也跑不了多远。 想到这里,海上幽灵浮出了毫无敌意的笑容。
看到伯爵松了口气,之前便已放松的罗布森横目应对。他不知道伯爵的反应能有多快,只知道对手已经松懈下来了。若是再不出手,会很容易调起对方的警惕心。眼下该做的,便是来一记出奇不意的突刺─── 嘭嗒! 骑士扣下扳机。 子弹犹如风暴中的钢鞭、朝着无助的伯爵袭来。 幸运的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卢克纳尔躲过钢鞭的轨迹。 就像是用手抓住了鞭子似的幻觉,伯爵施展浑身的解数,算是比罗布森的反应更快了一步。 嘭嗒! 接下来的一瞬间,海上的幽灵将子弹送还给骑士。 火器直接穿出伯爵的大衣,在空气中犹如划破了的刀屑,精准地将罗布森手上的枪支击飞。
“该死,你那厚厚的布料里藏了枪?” 双眉微微地皱起来,骑士罗布森将恐惧的眼神投向了卢克纳尔。 面对这一连串极致的轻捷,英国军人务实地选择了投降。
“这才像话嘛。” 卢克纳尔抿嘴一笑,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耀着大海般的光彩。 简短地发表了骑士的感言,伯爵将罗布森•奥尔科特送入了上等的特殊住舱。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罗布森的船艇还没有处理。 就在卢克纳尔过去监督炮手的时候,他那冰蓝色的眼眸自从登上甲板后便停止了兴奋的鼓动。
“怎么会这样.....。”
原来,这艘英国船是平摩尔号。 这个老船,正是自己早年闯荡的初恋───尽管只航行了一年。
“等一下,炮手给我下去,让我在那里呆会儿!” 伯爵一声令下,哪敢有人反抗。 于是,无人阻拦的卢克纳尔登上了平摩尔号。 当自己踏入甲板的一刹那。 胸口传来了刺痛感,伯爵愧疚地埋下头。过去的自己,曾在这条船上当过酒吧侍者和下等海员。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想不到平摩尔号成为自己的俘虏,在这条船上,自己当年的住舱还是老样子。当他走到船尾时,甚至发现自己少年值班时为打发时光刻在舱板上的化名──────菲拉克斯•吕德克,至今依稀可辨。
“葛莉娜、马修、汉塞尔......对不起......对不起。” 平时诙谐的海上幽灵,眼圈已经红成一片。 铁血的日耳曼人流下了生平第一滴的眼泪,那也许是感叹过去美好的休止符。
就这样,卢克纳尔在平摩尔号上徘徊良久,最终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没有再感叹下去,只是慢腾腾地返回了海鹰号,命令部下执行沉船任务。
“锁定位置,将放在舱底的炸药引爆!” 伯爵举起左手,毫无疑问,这是下达炮击的意思。
“开火!” 伴随着一声巨响,火药唤醒了沉睡在舱底的猛兽。 交织而成的巨大波涛,在大海的角落里,掀起了激荡的风暴───平摩尔号就这样缓缓倾斜,逐渐平静的沉入水下。伯爵把自己关在舱里,直到平摩尔号完全消失,才不忍心地走上甲板观看它的最后命运:
“再见了,我的初恋。” 好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卢克纳尔平静地仰视天空。 丝毫没有一点惊讶的神情,如同习惯了浪花拍打而起的声音。淡淡的哀伤宛如枯木生花一般,让海上幽灵的悲痛栩栩如生。 自这起爆炸后,英国海军部开始有了些许动作。 一连串神秘的船队失踪,引发了日不落海军的极大注意。尤其是拉.罗奇法库德号和杜普勒号共计携载一万吨智利产的优质硝石,是制造弹药的重要原料,它们的失踪直接严重影响了兵工厂的正常工作。 通过对失踪位置的细致分析,英国人初步发现一条清晰的纵贯大西洋的航迹。据此判断,在大西洋上,有一条新的德国袭击舰。 以失踪航迹遍布赤道南北的情况来看,这样长的续航力绝非潜艇所能办到的。 加上袭击舰的调查,固定燃料补给的问题,英国海军一无所获。 气恼的他们,给予对手「海上幽灵」的称号。 卢科纳尔接受了这个光荣的称呼,并以实际行动回击了英国人的所有理论。 首先,「海鹰号」根本就不需要煤,因为这是帆船。 起次,没有一个英国人会把古董放在眼里。 最后,战俘都在船里生活得很愉快。 为了腾出空位,伯爵会释放一定的战俘,并且通常是以感情为纽带,将他们送到第三国,以禁止通知海鹰号的行踪为条件。就这样,几乎每一位被俘的船长都宣誓不在路上主动“和陌生人说话”,事实上,他们的确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这就是海上幽灵的自信。 他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坚定自若。同时在战场之外,也是一位宽厚的长者。 然而1917年,对于卢克纳尔却是多灾多难。 继去年的福克兰海战之后,美国、沙特、北洋军阀的参战对于日耳曼是沉重的打击。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8月2日上午9:30,带着不败神话的「海鹰号」迎来了最强的敌人。 那是毫无征兆的突袭───沉睡在两千米深海底的恶魔,将大海的愤怒传达给海上的幽灵们。一场剧烈的海底地震, 将太平洋莫皮拉环的礁湖陷入了绝望的翻腾,疯狂的喧嚣令伯爵和船员不断地挣扎着。 命运的罗盘同时摊开不幸与幸运的卡牌。 幸运的一面是,这次海底地震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不幸的一面是,海鹰号的龙骨已经在这一击之下断成了两截。 受到致命伤害的海鹰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卢克纳尔一行人来到太平洋的小岛,却被斐济警察局的人逮捕。有趣的是当伯爵缴枪投降以后,这才发现对方只有警棍与手铐而已。而执行任务的警官却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样好的装备。 至此,卢克纳尔的战争结束了。 属于海上幽灵的传说从此销声匿迹,伯爵改行成为一名周游世界的旅行家。既使到了后来的二战,也没有再举起手中的枪。 无法接受纳粹的理念,卢克纳尔选择了营救被纳粹迫害之人士的道路。 甚至到后来,他还遇上了罗布森•奥尔科特───这位一度交锋的对手、他当年的俘虏已经身居高位,伯爵以营救人员为代价,希望盟军承诺自己不轰炸他的故乡哈勒尔,没想到骑士罗布森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当然,这种「里通外国」的行为很快就被纳粹觉察,孤独的海上幽灵只好选择了流亡。 当二战结束以后,伯爵返回他的故乡,这时,他发现盟军也以那种早已被人忘却的骑士精神恪守了对伯爵的诺言───那是一座完整无损的哈勒尔城。哈勒尔的居民在街道两旁排成队伍,欢迎他们的英雄和恩人回家。 之后,步入耄耋之年的海上幽灵搬到了瑞典。 和他的第二任瑞典籍妻子英格波•恩格斯托姆一起,在马尔默渡过最后的时光......
Chapter 5
结束了帆船的回忆之旅,老人从大海的梦中醒来。 鼻子里似乎残留有海水的咸味,凝视着周围异常宁静的空气,宛如时间静止的缄默。 依旧停留在脑海的,是散发着光辉的数字。 八个月征战击沉十四条敌船。 属于自己的部下,是无一人伤亡。 俘虏的四百六十二名敌人,只有一名死亡。 在那个残酷的年代,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应该算是空前的奇迹吧。 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好欣喜的。 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名骑士该做的事情,在这充斥着欲望的现代,有太多的东西被忘记了────之所以选择回避埃丽达,无非是不希望自己的那段过去和金钱、媒体、报纸任何一样东西沾上关系,因为那是对海鹰号的侮辱。只要不是自己说出来,那么无论这个传说最终是广为人知,还是被带入坟墓,那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这是身为幽灵骑士的职责,以及,守护自己帆船的职责。
“事实上,既使到了该崩溃的时候,我的危房也一直就没有停止修建啊。” 望着自己少年时期被啄伤的手,老人露出了和蔼的微笑。这是自己人生的起点,也是海上幽灵的起点。 思念如潮水推动着一股异样的热流,骑士的发出了灵魂里的感叹。
“因为,我的心早就和帆船上的甲板、人们、记忆……甚至心,都联络在一起了。” 一阵海风拂过。 老人缩了缩脖子,继续躺在草坪的中央。 只是,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均匀了,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逐渐放松────因为他睡着了。 睡梦中的老人,看到了人生的最后一个画面。 那是在北方的海平线上,升起一道赭石色的光带。在那片苍茫的景色中,露出了黎明到来之前的冷漠与犹豫。就在这个时候,海洋的边缘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仔细看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点,逐渐地靠近......靠近.....靠近.....终于,黑点的轮廓清晰起来。 那个犹如幽灵般毫无生息的黑色物体,便是世界上最后一艘神出鬼没的古老战舰────「海鹰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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エンブラ帝国の幼き皇女。異界の英雄を操り、アスク王国を滅ぼそうとしてい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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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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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8-05-31 10:42| |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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