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ITEEMPE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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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纳巴司之牙
“哥哥,教我嘛,”12岁的纳巴司拉着哥哥纳巴的衣摆,摇晃着,“教我骑马舞剑嘛,我也要成为最勇猛的战士。”
“别打扰你哥,”母亲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对纳巴司说,“打仗让你哥去就好了,你就在家里跟阿爸学手艺,等长大后做最利的剑、最坚固的盾来跟地母奈福阿一起保佑你阿哥。”
“不嘛,我就要跟哥哥一样,骑着大马到处跑,腰上别着发亮的剑鞘,走到哪儿都能被人仰视,还能得到妲娜姐姐送的花……”
“嘘,嘘,”闻言纳巴赶紧弯腰捂住了纳巴司的嘴,“小王八蛋,这种事情你也给我说出来,看我不……”
“不什么啊?你要把小王八蛋不什么呀?” 纳巴身后传来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不……不教他骑马舞剑了。”纳巴把他的手从纳巴司身上拿开,直起身笑眯眯地转身对着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的拥有者——他老弟口中的妲娜姐姐。
“对弟弟就一副凶样,对我就一副熊样,你该去唱戏而不是当战士啊。” 妲娜姐姐取笑道。接着她俯下身来摸摸纳巴司的头:“别学你哥那样,你要是把他身上的铁全都收走,看他还能不能?哪个战士不是靠铁撑起来的?你要成了铁匠能武装多少战士啊,听姐姐的,打铁!”
此时兄弟俩的母亲从帐篷中出来,对妲娜行了个礼,道:“到底是妲娜小姐,见地就是比我们深。”
妲娜刚要说什么,却只见查巴头人的管家骑着马奔了过来,在众人前停住。
妲娜一见查巴头人的管家,便别过头去,喊:“早着那,不回去。”
而查巴头人的管家假装没听见,拉开一卷羊皮纸念道:“据汗所命,查巴大人需派百名精兵参与圣战,今查巴大人任纳巴为此百人之首,后日启程。”念完,将羊皮纸合上,递给纳巴,并压低声音说:“大人说了,若是你这次立了功,便把小姐许配给你。”
然后查巴头人的管家撇下两个脸红得似番茄的年轻人,径直去别人家召集人马了。
而纳巴司则被识趣的母亲拉进帐篷里去了。
草原上,风轻轻地吹着。
两天后,纳巴配着父亲打制的全套装备,领着人马,出发了。
纳巴司看着浑身闪着铁、玉石的光芒,骑着高头大马的哥哥,仿佛看着一场梦幻,一场虽然华丽但必然消逝的梦幻。但他不敢说,怕一说出口,哥哥就会如同梦幻般消失。当然,更怕父亲用挥锤的手扇他耳光,对他吼:“说什么不吉利的!”
纳巴带的队伍,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消失在了草原的地平线上。
草原上,风随队伍去了。
一个月后,纳巴司的哥哥,消失在了远方。
草原上,风从远方吹回了逝者的灵魂。
回来的人,带回了一部分阵亡者的牙齿。而他们身体其他的部分,已经回到地母奈福阿的怀抱中。
纳巴的牙齿带回了两颗,一颗给了他的父母,一颗被妲娜小姐要了去。
那天天很蓝,纳巴司玩到吃午饭时回来。他一回来便发现母亲没有做饭,而是满脸泪痕地做一串吊坠。母亲见了纳巴司,含着泪叫纳巴司过来,将那一串吊坠挂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含着泪说纳巴回来了。纳巴司闻言跑遍了帐里帐外,然后问母亲将纳巴藏在了哪里。母亲闻言,泪终于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哭道:“就在你脖子上啊。”
纳巴司盯着那吊坠,昏了过去。
草原上,风仍然在吹着。
炉火映红了纳巴司的脸,他一锤、一锤敲打着面前快要成型的剑,一边敲打一边想象着“黑魔”是什么样的。
他仿佛看见,那死气沉沉的巨大的山,洞开了。里面走出个全身黑乎乎、手像利刃的魔鬼。这个魔鬼将他一马当先的哥哥一下就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然后双手捏碎了哥哥往口里送,接着只吐出了哥哥的两颗牙。而他则拿着锤子向那个吞噬了哥哥的魔鬼敲去
砰……砰……砰……砰
叮!
那把剑在锤下断成了两截,纳巴司才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脸上凉凉的,一摸,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一只粗糙的大手递过来一块毛巾,纳巴司抓过来抹去眼泪。握着毛巾的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见高大的父亲,眼睛像他一样湿润着。父亲看了看纳巴司敲断的剑,高高举起手,却又轻轻落下了。
父亲说:“可要好好打呀。”跟着拍拍纳巴司的肩膀。
纳巴司点点头。
草原上,风将日子一天天吹走了。
每年,纳巴司从前的玩伴都会消失几个,邻居的叔叔伯伯也会消失几个。16岁的纳巴司渐渐明白他们不是被“黑魔”吃掉了,而是被“黑魔”和他的兵杀死了。
“‘黑魔’明明是个人,为什么叫他‘黑魔’呢?” 纳巴司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父亲。
“因为他太可怕了,他骑着一匹比夜还黑的马,穿着一件比夜还黑的盔甲。我们的勇士还没有一个能把他打败。就这么简单。”
“那他怎么住在山里面呢?”
“那不是山,傻孩子,那是石头砌成的带门的墙。就像……就像大了好多的羊圈。”
“哦。”
“好孩子,别想那么多,继续打吧。打好了铁为哥哥报仇!”
这时,帐篷外传来了查巴头人的管家的马蹄声——四年来这样的马蹄声已经成为了每家每户的噩梦。这马蹄声在纳巴司家的帐篷前停住,然后只听见查巴头人的管家在外喊:“查巴大人有令,今征纳巴司为圣战战士,后日启程。”
父亲闻言,用手捂住纳巴司的嘴,对他耳语道:“你别出声,我去。”
然后父亲走出了帐篷。
纳巴司在帐篷内竖起耳朵听着。
“我,代我儿子出征!”这是父亲的声音。
“不行,你是我们最优秀的铁匠。”这是查巴头人的管家的声音。
“我只是过去最优秀的铁匠。我儿子纳巴司已经学会了我所有手艺,他才是现在最优秀的铁匠!”
纳巴司再也坐不住了,冲出帐篷,哭喊着:“阿爸,不要……”
下半截话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飞了。父亲冒火的眼睛瞪着纳巴司,让他捧着脸直退了三步。
“回去打铁,这里没你的事!”父亲说着,从查巴头人耸着肩的管家那儿接过了羊皮纸。
草原上,风轻轻地吹着。
两天后,父亲披着纳巴司打制的全套装备,混杂在百来人之间,出发了。
草原上,风随队伍去了。
一个月后,纳巴司的父亲,消失在了远方。
草原上,风从远方吹回了逝者的灵魂。
那天天很蓝,但纳巴司并不知道,因为他一直在帐篷里打铁。他一打累了,想起要吃午饭,却发现母亲没有做饭,而是满脸泪痕地做一串吊坠。纳巴司马上就明白了。母亲手一松,吊坠掉到了地上,纳巴司上前捡起,吹干净,将那串吊坠挂在了母亲脖子上,然后含着泪说阿爸回来了。
草原上,风仍然在吹着。
炉火映红了纳巴司的脸,他一锤、一锤敲打着面前快要成型的剑,一边敲打一边想象着“黑魔”是什么样的。
他仿佛看见,那死气沉沉的巨大的墙,开门了。里面走出个骑着一匹比夜还黑的马,穿着一件比夜还黑的盔甲的满脸横肉的壮汉,后面跟着黑压压的兵。这个壮汉将他一马当先的父亲一剑就砍下了马,然后用那匹黑马的蹄子踩踏父亲的头,父亲的牙沾着血掉了满地。而他则拿着锤子向那个残杀了父亲的壮汉敲去
砰……砰……砰……砰
叮!
那把剑在锤下断成了两截,纳巴司才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脸上凉凉的,一摸,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一双白皙的手递过来一块手帕,纳巴司只道是母亲,便转过身扑到身后的人怀里,痛哭起来。那双,白皙的手则不断抚摸着纳巴司的头发。
哭着哭着,纳巴司觉得不大对劲:母亲身上没这么香、母亲的腰没这么细、母亲的衣服料子没这么好,甚至母亲的手也没这么白,母亲胸前的吊坠也不是这样。
纳巴司猛一抬头,只觉得脑充血。
“妲娜姐……小姐。”
“小纳巴司也长大了,也知道对我用敬称了。我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呢?”
这一刻,二人仿佛都回到了四年前的青涩时光。
草原上,风将日子一天天吹走了。
“你真的也要走了吗?”
“是的。”披着自己打制的全套装备,纳巴司答道。
妲娜叹了口气,除了叹气,她还能做什么,呼天抢地、大吵大闹么?
“来,再干一杯吧。” 妲娜将纳巴司的酒杯满上,笑道,“一旦上路了,可就没有美女陪你喝酒喽。”
“够了,要是醉了,明天就要误了时辰了呢。”
“误就误了呗。打个什么鸟仗,不如老老实实窝家里,喝酒吃肉,成家立业。” 妲娜把满是酒气的脸凑过来,戳戳纳巴司18岁的脸,嚷着,“你个小铁匠,不顾家,去战场上玩什么,战场是男子汉玩命的地方!”
“我,我是男子汉!”
“噢,小男子汉,你连你面前这一小杯酒都应付不了,应付得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吓吓……”
“我,我才不怕它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妲娜鼓起掌来,道:“哇,了不起。来,再来。”
“不,不行了,我我明天还要上路,去打倒‘黑魔’为阿爸阿哥报仇,我……”
“你哪也去不了了,我刚才倒的那杯可是‘特制的’哦——。”
纳巴司突然觉得头重脚轻,不由得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自己对妲娜小姐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祝您……武运昌隆。”
妲娜抱起纳巴司的头,低吟道:“你,请不要死。”然后取下了他的头盔,给自己戴上。
草原上,风轻轻地吹着。
纳巴司在自家帐篷中醒来,已是第三天早上,摸摸身上,已是片甲不留,只留下一串新的牙吊坠。队伍出发已经两天了。
草原上,风随队伍去了。
一个月后,查巴头人的女儿妲娜,消失在了远方。
草原上,风从远方吹回了逝者的灵魂。
那天天很蓝,但纳巴司并不知道,因为他一直在帐篷里打铁。他打累了,休息时握着他那对牙吊坠,却不料被刺出了血。纳巴司看着妲娜小姐的牙,已经被他的血染污了。他立即就明白了,静静地低下了头,轻声呼唤着:“妲娜……”
仿佛什么东西,轻轻地穿过了他的灵魂。
草原上,风仍然在吹着。
炉火映红了纳巴司的脸,他一锤、一锤敲打着面前快要成型的短刀,一边敲打一边想着哥哥、父亲、母亲、妲娜的样子。
他一锤、一锤敲打着面前快要成型的短刀,如同敲打着自己的灵魂一般小心翼翼。
他一锤、一锤敲打着面前快要成型的短刀,这把短刀凝聚着他所有的哀伤与仇恨。
他一锤、一锤敲打着面前快要成型的短刀,这把短刀里熔着哥哥、父亲、母亲、妲娜和他自己的牙齿。
他一锤、一锤敲打着面前快要成型的短刀,这把短刀将是村落里最优秀的铁匠最后一件作品。
四年了,他终于快把这把刀完成了。
最后一锤下去了。
他凝视着这把刀,两年前母亲去世后,许久未流的泪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干涸的眼中。
他在那把刀上刻下“纳巴司之牙”的字样。
“即使地母奈福阿原谅他,我也不会原谅他。”
“对于郐子手只能血债血偿!”
“罪人啊,接受纳巴司之牙的制裁吧!”
复仇之牙,即将染上仇人之血。
草原上,风吹起,纳巴司听到了日子被吹走的声音。
一个月后,纳巴司潜入了“黑魔”的城堡。
再一个月后,纳巴司消失在了那里。
再四天后,图鲁人的洪流最后一次围在了凯修亚城外。这座不起眼的堤坝拦住了无坚不摧的图鲁洪流长达十年之久,图鲁洪流退去时留下的血肉肥沃了凯修亚城外的田地。这一次,图鲁的洪流要么冲垮这座堤坝,在贝尼鲁大陆上一泻千里,要么在再一次被拦住后永远地退去。
草原上,风吹起了给已逝者和将逝者的镇魂曲。
下回预告:
盖尔纽斯之拳(上)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为什么到处都只有废柴、渣滓?”
“如果不介意我用剑,我倒是可以跟你战一下。”
“公子哥儿,还是回你温暖柔软的床铺吧。”
“公子哥儿”笑笑,剑却已抵住了青年男子的胸口。
“认真点行不行?近来声名鹊起的“盖尔纽斯之拳”就是让人拿剑鞘顶着的么?”
2004.12.04
COME SOON!
你将在那,遇见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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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生命随时会消逝,所以士兵和军官们在战斗的间隙,都会静静坐在弹药箱或汽油桶旁,默默点燃一根香烟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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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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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2004-11-20 13: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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