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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孤坟 |
2011-03-27 18: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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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纯情系列第二集（童话风）——
《薇薇公主》
S1 饰 艾斯依拉（薇薇公主）
花村阳介 饰 珐尔
SSK 饰 塞斯克
恶梦女神 饰 梦梦王子
雪飘 饰 飘飘公主
孤独的浪人 饰 浪浪王子
黑花 饰 黑蔷薇女王
已经一星期没好好休息一下了，蓬头垢面的艾斯依拉双脚麻木地走在两个伙伴中间。他们所出生的南方之国不久前刚毁于战争，可怜的少女艾斯依拉才十四岁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只有她自己和两位同命相怜的朋友一起逃了出来，在经过各种无以言喻的混乱和颠沛后，最终漂流到这个北方的未知大陆上，这个大陆的边界上是一座座高山，他们为了寻找有人的地方，风餐露宿，苦苦地在山中跋涉了好几天，年少的不幸沉沉地压在他们身上。
“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我不哭，妈妈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我的。”天真的艾斯依拉仍然抱着希望。分神间她忘了自己正在山间，忽地一脚踏虚，就要滚落山坡。
“呀！”惨叫声才出口，一把有力的手将她拉住，是自己从小在一起的朋友珐尔，珐尔的脸色显得非常勉强，此时疲惫的他拉着一个小女孩也耗费着几乎全部的体力，好在前面另一个伙伴塞斯克及时折回，奋两人之力才把艾斯依拉拖了上来。
“我的亲友啊，到底要说几次才明白，老这样为了别人不顾惜自己我会比你更烦恼的。”刚喘下口气的塞斯克数落着珐尔，珐尔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说：“我看到艾斯依拉这样，根本没多想，手就自然地伸了过去，你知道我们不能丢下她的。”艾斯依拉听到塞斯克的口气仿佛在贬低自己的地位，心里愤懑，又无法责怪同伴，一阵苦恼的神情涌上脸色，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的头埋得比胸还低。珐尔看到艾斯依拉的忧郁，回头对塞斯克责备说到：“你这个像木头一样的家伙，我们说好要一起活下去的，这样说话会伤害到艾斯依拉的。”塞斯克完全没搞懂为什么珐尔的口气和刚才不一样，迷惑地说：“啊，在我的心里亲友你和艾斯依拉一样重要的，难道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吗……亲友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就在两个男孩在争执不下的时候，艾斯依拉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双手横截到两人中间，插嘴道：“都不要吵了！有这个力气还是留着赶路吧。”塞斯克听到这话，总算把脑子别过了弯，接口道：“对啊，我们很快就要越过这个峰头了，快拿出力气吧，我们很快就有救了……咦？为什么你们的表情都这样奇怪？”只见珐尔和艾斯依拉都耷拉着脸，异口同声地抢白道：“这句话你这笨蛋已经说过五次了。”
他们在中午时分越过了又一座山峰，但这一次塞斯克的预言似乎要成真了，这次的山峰后不再接着另一座山。他们看见山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原，广阔得宛若夜空，多彩的花丛和祥和的人居如星星点缀其间，在更远的地方，他们甚至能隐约望见被云雾披裹的城堡。
“我们来到的一个新的王国，我们可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孩子们的眼睛总是朝着未来的，他们暂时将家乡的痛苦记忆完全丢入脑后，只剩下对幸福的憧憬。在下坡的不远处，他们还看见一处山泉，三人一合计，决定在泉水里好好洗个澡，再吃点果子，以焕然的姿态去当这个国度的客人。
午后的时光通常让人慵懒，但艾斯依拉非常开心，洗净一周多的脏垢，又补充了体力，现在她走在最前面。珐尔不放心地紧随其后。总算快要下山，离开密密麻麻的树丛了，艾斯依拉正要撒开腿向前跑去，珐尔忽然紧跟几步一把将她压下，指着前面道：“快看，那是什么？”
艾斯依拉看到草地的那头过来一行马队，队中人有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女，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批紫色披风的美少男，坐着赤红色的马，看起来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却透露出和年龄不相称的寒峻，他的目光扫过原野，仿若在雷云中隐约探爪的闪电，随时要迸散出死亡的雷霆。艾斯依拉看到他的一瞬，像是遭到了电击一般，不敢碰到他的眼光，赶忙缩了下去。
“啊，这种高贵的气质，难道会是这个国家的王子吗？让我一动也不敢动。”虽然这么想着，艾斯依拉还是止不住好奇，不顾珐尔在后面拉着手，过了会还是探出头来。先前紫色的王子已经走过，紧随在后面的是绿袍的少女，骑着一匹白马，她的眼瞳如泉水般清澈，额头上悬嵌着翠绿的珍珠，数尺长的金色秀发和长袍一起在风中飘摇。“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她一样呢？也可以优雅地骑着马游览在山水之中。”艾斯依拉看得入神，正这么幻想的时候，又一抹天蓝色的身影划过眼帘，她看到跟在少女后面另一匹白马上的蓝衣男子，清润的面庞如宁静的深湖，悠卷的金发自然地垂于鬓侧和眉缘上，艾斯依拉看不清他的目光，却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水一般温柔博大的气息，好似要将自己吸入怀中，永远呵护。
塞斯克看到这行人来者尊贵，不敢造次，压着喉咙对珐尔和艾斯依拉嘟哝着：“等这群老爷离开我们再走，撞上一定没好事。”说着谁知自己先绊上了一根树藤，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这下可捅了篓子，人马中的绿袍少女指着山角下的树丛一声惊叫，艾斯依拉刚回过神来，只见一批红色的战马朝自己的方向直撞而来，伴随着长剑破空而来的尖啸，不偏不倚插在自己脖子旁边，刹那的惊惧让她失去了意识，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艾斯依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精致的丝被下，一缕幽远的花香围绕在身边。“这里是天堂吗？我已经死了吗？”艾斯依拉忧伤地想着，还没有经历过少女的观念中所应体验的所有经历的失落感，让她悲从中来，鼻子一酸，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正这时，她听见一阵慈爱成熟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可怜的孩子啊，你醒了吗？”艾斯依拉睁眼时，看到一位衣着典雅的女性坐在自己床边关切地望着自己，她穿着蓝与黑的相间的长摆礼服，胸前系有黑色的蔷薇，双眸透着青色的光。“女孩，我是这个王国的主人，黑蔷薇女王。你受了惊吓而昏了过去，现在是在我的王宫里，这儿很安全，请安心休息吧。”以往只出现在诗人流传中的王，现在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艾斯依拉好容易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怯生生地问道：“只有……我一个人吗？”黑蔷薇女王回答：“啊，我正要告诉你，你们碰到的是邻国的王子和公主们，都是我的客人，没想到在余兴的打猎活动中意外撞见你们出了事，真是很遗憾。”女王斟了口水，继续说：“你有一位叫珐尔的朋友也在我这里，在你昏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拼命保护着你，他面对的可是以冷酷闻名的东方领主之子啊，他很勇敢……另一个人，似乎是在混乱中被冲散了，我们没有找到。不过应该不会事的。”
艾斯依拉点了点头，轻声道：“感谢女王大人，我们……”艾斯依拉说到这突然咳嗽起来。“孩子，不用担心，珐尔把你们的经历都告诉我了，你们的遭遇很悲惨，但是都已经过去了……”黑蔷薇女王摸着艾斯依拉的脑袋，道：“是逃难时剪断的头发吧，好可惜，仔细看看，你长得真是很美，稍加打扮，一定能成为蔷薇花般，惊艳四座的女孩……过去的生命对你来说太过沉重了，但是从今天开始，我要告诉你一切都会改变。”
黑蔷薇女王站起身，对着艾斯依拉茫然的眼神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叫艾斯依拉，你要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你将以新的生命继续存在下去，你是我蔷薇王国新的公主——薇薇公主。”
……
四年后。
“妈妈，也许一切都是你的保佑吧，我在这里很幸福。四年多了，为了努力做好一个称职的公主，我每天都会充满活力地去做许多事，我会好好活下去，直到有一天……能笑着和你们相聚。”星夜下，薇薇公主睁着大眼对闪亮的天空在祈祷。虽然公主的生活有时很单调，但为了迟早会越来越好的期待，薇薇什么都可以接受。
“公主殿下，已经很晚了。请您休息吧，明天一早女王陛下还要来。”这是伫立在薇薇旁边的珐尔的声音。
“珐尔，我说了，在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还是叫我本来的名字吧。”薇薇公主走向珐尔，她有点不满。
“遵命……艾斯依拉……殿下，我是专属于你的骑士，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答应过会永远服从您的命令。”
“不，我不要这样。无论是作为艾斯依拉还是薇薇公主，你都是我最敬爱的人之一，请您一直在我的身边指导我，指出我的错误，而不是只听从我的命令。”
“……”
“珐尔，你怎么了？”薇薇公主感觉到珐尔的心情有点糟，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是啊……这是我的疏误，我应该想到你为什么不愿称呼我原来的名字，自从那一天后，再也没听到过塞斯克的消息，他如果活着，应该会来找我们啊，可为什么……”
“艾斯依拉殿下，不用责怪自己。他是我的亲友，我和他一直都有只属于我们的默契，虽然塞斯克不在了，但我从未感到悲伤，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只是因为某个原因，不便和我们详见。虽然有点寂寞，但只要公主殿下在身边，我就会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珐尔的神情变得有点随意，说出的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句。
意外地，薇薇公主并未对这句话里的“公主”表示反对，她轻笑着说：“珐尔，你刚才最后一句有些不像骑士会说的话。”
“啊，是我失言了。殿下。”珐尔的脸色恢复了原本的肃然。
“我开玩笑的。”薇薇公主说完便收起了表情，将自己的右手递到珐尔跟前：“我想睡了，我的骑士啊，带我回去吧。”
“是，我的殿下。”
尽管薇薇公主预想到很多可能来应对，但在黑蔷薇女王传达的事情面前还是一败涂地。“陛下，是认真的吗？要我嫁给东方的梦梦王子，这种事……”要不是顾及到公主的身份，艾斯依拉现在一定是一副抓狂的神情。
“为什么不是呢？你已经到女人的年龄了。”女王不以为然地回答：“你们也见过不止一次了吧，四年前的误会早就不是问题，而且呢，我能看出你在他面前也有点手足无措哦……哦？”
薇薇公主脸红了，自从成为公主以后，她不止一次和三位领国的王子公主在社交场合见过面，四年前差点杀死她的是东方的梦梦王子，绿袍少女是北方的飘飘公主，还有那个比其他人大了几岁的是蓝衣男子是西方的浪浪王子。虽然梦梦王子那清薄优雅的身材无时不刻不透露出令人沉醉的魅力，又有那双如电光般摄人魂魄的眼神，但薇薇始终觉得他令人畏惧，难以亲近，从未敢和梦梦王子多说几句。倒是她几次梦见有一双宽厚的臂弯，将自己揽在胸前，她就一直那样静静地聆听那个男人规律的心跳，享受着温暖的拥抱，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放松……直到连自己的存在也感觉不到，最后惊醒。她知道梦里的人是谁，但也知道就算是公主，这样的事也只是梦想，应该像梦一样结束——因为那样比自己大好几岁，如此出众的王子，一定早就被捷足先登了吧。
一个小时后，薇薇公主开始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一天后，薇薇公主开始觉得嫁给梦梦王子也不是那么坏的事。
一周后，薇薇公主已经作好出嫁的准备了。
“唉，嫁就嫁吧，毕竟是梦梦王子啊，就这样欢欢喜喜大结局，一生的前景也是有保障的吧。”薇薇公主就这样下定了决心。
于是婚礼的日子来到了，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珐尔真的不能跟我走吗？”一直到穿上婚纱，才听说自己的骑士不能跟着去东方的领主那边，薇薇公主抗议了。黑蔷薇女王带着抱歉的神情道：“孩子，毕竟那不是自己的国家，我们不可能将自己的士兵驻扎到别人的家里。”“那让我和珐尔告别一下吧”。女王同意了。
此时的珐尔正在城堡顶上晒日光，看到薇薇公主披着浅红色的婚纱找上来，实在是尴尬的场景啊，珐尔心里这么念叨着。
“珐尔，我……就要出发了，作为骑士，在离别的时候不在我身边，实在是失职啊。”薇薇公主看上去在生气。
“可是……公主殿下，早上，陛下已经解除了我对您的职务，我想在这个时候还是一个人呆在这里比较好。倒是殿下您，穿成这样走来走去不太合适吧。”珐尔想赶紧支走公主。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珐尔。”薇薇的表情变得严肃，刚才的生气只是一时的小脾气。“您在我的生命中，始终是重要的老师，请告诉我，我这次去东方的领土，会是走向幸福的正途吗？”
“殿下，寻找幸福没有正途，只有目标。我期待公主最终能够幸福，无论什么道路都是可以的。”
“可是珐尔，我还是不明白，那我们过去经受的苦难，也是寻找幸福必经的道路吗？……而且，你又是如何寻找幸福的呢？”
珐尔语塞，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一顿：“公主殿下，能否让我对您尽最后的礼仪？”
薇薇明白珐尔的意思，她点点头，将手伸出去，珐尔半跪在地，缓缓地轻吻着公主的手背：“我想，这就是我追寻幸福的方法了。”
“那么，去拿到属于你的幸福吧，珐尔。”薇薇以公主的礼仪作了回应。这番对话，就好似四年前，珐尔宣誓成为自己的骑士时一样。
“感谢公主殿下，不……艾斯依拉。”珐尔决然地站起，说道：“感谢您为我作出一个决定。”
“珐尔……你终于还是这样称呼我了。你想说什么？”薇薇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殿下，请容许我保留自己的秘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让殿下明白的。但是我希望最好没有这一天。”
“我还不明白，但我会记住。”说完这句话，薇薇公主知道是该离开的时间了。“再见了，我的骑士”。
快点把惆怅的心情丢掉吧，否则怎么出嫁啊。薇薇公主现在开始为这事烦恼了。
婚礼在两国交界处进行，梦梦王子经过的地方，都有女人的尖叫，薇薇只需听尖叫的大小就知道王子还有多远。“啊，来了来了。”薇薇的心脏在狂跳着，人群中那株紫色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了，今天的王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帅气，再美艳的花都要在他面前折服，他径直走到薇薇身前，还是用那标志的冷峻微笑打着招呼，单是这声音所拂动起的微风就令薇薇感到眩晕，刚才的惆怅已经飞去九霄云外了。她克制着激动，接过王子伸出的手，相伴走过夹道欢笑的人群，明媚的阳光铺洒着仿若通向天国的道路——那正是他们现在正在走过的路。
教堂里，浪浪王子果然也在宾客之中，看见薇薇和梦梦进来，微笑着迎上前去。“尊贵的公主和王子啊，你们今天的美丽和优雅令我无法正视，令我不禁期待你们的国家将迎来一个怎样的美好未来了。”梦梦王子平静地答道：“对您的问候致以谢意，阁下的到来将是今天所有来客的荣幸。”“很久没见了，结果是命运的盟誓又将我们联系在一起。小公主，黑蔷薇女王陛下最近也还好吗？”……
那么吵的地方，又是那么令人头大的应酬啊，薇薇公主这么想着，我要习惯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多。
在四处巡礼时，薇薇发现飘飘公主没有出现，觉得挺奇怪。她问身边的王子，王子告诉他也许是路途遥远，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吧，薇薇便没再往心里去。直到激动人心的婚誓……
我请你,做我的妻子——
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我会信任你，尊敬你，
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
我会忠诚的爱着你，
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
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
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这段誓言薇薇虽然早就听说过，但真当临自己头上，梦幻般的体会还是妙不可言。平常那么冷淡的梦梦王子，此时居然也会一本正经地朗读蜜语，他一定也期待着这一天吧，啊，想到这里薇薇公主才突然记起还不知道王子是怎么看待这段婚姻的，不过到了晚上怎么都会知道的吧，哎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快点甩出去快点甩出去……此时的薇薇公主脑子一团浆糊，连梦梦王子的嘴唇贴上来都没意识到，就那样，薇薇在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的时候，度过了自己的初吻。
如电流般激荡全身的感觉只是一瞬，就那么过去了。啊，这未免也太短了，好像仅仅是嘴皮贴了一下嘛，和小说里描写的似乎不太一样哦，薇薇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这仅仅是个开端，稍微往后一想下去，乱七八糟的思绪马上又占据了脑海。她又开始天人斗争了。
婚礼之后的事情薇薇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喝了一杯葡萄酒后没多久，自己就晕乎乎地失去了意识，我还真是不会喝酒啊，这是艾斯依拉作为薇薇公主名义的人生历程中，最后一个浮过脑际的意识……
当艾斯依拉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是孤零零地被丢在一间装饰简单的屋子里，天已经是晚上，因为月亮悬在天上，往窗外看，自己居然是呆在一座陌生、孤立的高塔上，遥望出去，没有人烟。试着开了开门，被反锁了。“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我的王子在哪里？”薇薇公主头上一下子蹦出这三个问号。
我在哪里？——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好像喝醉了。
我的王子在哪里？——不知道。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早上是蔷薇王国的公主，晚上却被丢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难道说……我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之前的经历的全都是梦，现在神终于把我弄醒，要我面对自己早已死去的事实吗？仿佛就等着回答薇薇的问题，这时紧闭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走入屋内的正是梦梦王子。
“如梦方醒的可怜人啊，让我来告诉你你将面临的命运吧。”梦梦王子带着嘲弄般的冷笑站到薇薇身前，在王子面前自己果然是太弱小了啊，薇薇这么想着，往后慢慢退到床上。梦梦步步紧逼着说道：“天真的小公主啊，我从来不想和你结婚，我根本不爱你，也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你将一生都在这里度过，半步不许离开。”
薇薇脑子一片轰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只是最后挣扎着靠向王子：“我亲爱的王子，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已经结为夫妻了吗？”然而迎接他的是用力一掌把她被推回床榻上。“不要再做梦了，你根本什么也不明白，只是个被黑蔷薇女王利用的人质啊。区区这样一件事，我居然要为此赔上一生的幸福？不，这不可能发生，你就作为这场斗争的祭品，在这慢慢了却余生吧。放心，你不会死，我会给你饲料，让你维生，你仅仅是失去自由而已。”梦梦王子的瞳孔中射出一股残酷：“哦，你还可以挣扎，哭吧，喊吧，叫吧，反正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不!”薇薇公主不敢相信眼前的事，这太不合理了，但微弱的反抗只会为他招致更多的残虐，直到梦梦王子再也不耐烦，甩下她独自一人离开为止。从现在开始陪伴薇薇的，就只剩下黑漆漆的室壁，和清冷的月光了。
一夜过去，太阳升起，什么也没有改变。这里果真如梦梦王子所说，是东方一处远离人烟的孤塔。“我被监禁了”——薇薇公主终于彻底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在最初的几天，薇薇公主悲叹自己的命运多舛，整日以泪洗面。
一周过去，薇薇公主开始想办法逃脱。
两周过去，所有的逃脱尝试宣告失败。
三周过去，薇薇开始认命。
一月过去，薇薇开始重新振作——我不会真的一生都在这里吧，一定会有一天，因为什么不可预料的缘故让我逃出去的。在此之前，我可不能自己先垮掉啊。于是，从这天开始，薇薇再也不天天躺床上混天黑，她开始积极地找事做，就像是作为薇薇公主的四年里一样，活力充沛。虽然一个人很多事做不了，但还有更多事是可以克服的，下棋？可以自己和自己玩；剑术？可以拿木条代替；唱歌？可以唱给偶然路过的乌鸦听。洗澡？可以端盆子接雨水解决。就这样，慢慢要让自己重新强大起来，说不定哪天真的可以得到脱出囚禁的力量，薇薇怀着这样的信念。
只是在孤枕难眠的夜里，艾斯依拉有时还会回忆着远在蔷薇王国的珐尔，还有西方国度的浪浪王子，曾经的依靠和憧憬，少女的梦，都已离自己越来越远，让她一次一次忍着泪，直到天已破晓……
“天上的妈妈，请听我说，我现在，过得很不好，但我不能悲伤，无论怎样我都会尽力去求生，我要坚持下去，因为我说过，我要笑着来和你们相聚。所以，我不哭。”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是四年过去，艾斯依拉已经22岁了，公主的痕迹已经从她的命运轨迹里完全抹去，她现在只是个在空无一人的广袤世界里，独自寻找着终点的旅人。直到有一天……
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对早已听惯了孤风的呼啸的艾斯依拉来说，异常的声音会特别敏感，再仔细一听？啊，原来是战争的声音，艾斯依拉还记得八年前家乡的浩劫，她不会忘记这种交杂着马蹄、惨叫和刀戈相鸣的的声音。一定是附近打仗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让他们注意到这里，就一定有办法逃出去。意识到自己有机会逃出这个被囚禁了四年的高塔，艾斯依拉激动得浑身颤抖，她把所有能弄出响声的东西在窗前拼命敲砸，力求让任何接近的人注意到哪怕万一的异响。渐渐地，仿佛听到双方人马中有一方逐渐远去，是被打败了吗？剩下一方，却往这越来越接近，他们要穿过孤塔下方了，他们已经到了，艾斯依拉甚至已经看到，这队士兵的盔甲上，印着熟悉的蔷薇纹章，而那被簇拥在中间的骑士，熟悉的身影，不是珐尔又是谁？
“珐尔！珐尔！”
长达四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艾斯依拉从珐尔口中知道了现在的局面，原来是黑蔷薇女王在不久前，突然发动了意在统一这片大陆的战争，被急袭的北方之国和东方之国长年安居乐业，国民们一代人都没有经历战争，很快陷入溃败，只有西之国还在与蔷薇王国鼎力角逐。而当年的小骑士珐尔，如今正是被派往东方之国的蔷薇王国军指挥官。
当夜，刚结束了囚禁生涯的艾斯依拉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上崭新的衣服来到珐尔面前。是啊，四年没和活人说话，现在有太多话想说了。
“珐尔，是女王陛下派你来救我的吗？”艾斯依拉急切想知道这四年间，黑蔷薇女王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珐尔怀着复杂的心情告诉她：“在出兵前，女王陛下宣称您已经去世了。陛下很悲伤，我们都相信是真的，如果我们不是碰巧路过那座塔，根本不会知道公主殿下在那里。”“也许是陛下多年没收到我的消息，所以自然这么认为的吧。”艾斯依拉并不相信养育了自己多年的黑蔷薇女王是存心忽视了自己：“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从我出嫁到东方的那天起，就不再是薇薇公主，我现在还是那个艾斯依拉，已经没有必要回去了。”
珐尔看着艾斯依拉，像是很痛苦地问道：“艾斯依拉殿下，这四年，你真的是自己熬过来的吗？”
艾斯依拉出神地盯着面前的火炉道：“是的。我永远不会忘记，是这个国家的王子让我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我憎恨他。啊，说到这里，珐尔，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珐尔点点头：“其实，在前一个镇子，我们已经抓住了这个国家的梦王子。女王没有给我们带回俘虏的命令，按照预想，明天上午，我们留在那个镇子里的部队会将他处决吧。”
艾斯依拉听到这，双目射出仇恨的光芒：“我明天要去，我永远不会宽恕他对我的残忍，我一定要亲眼看到那个男人的死亡。珐尔，告诉我你的行军路线，我完成了心愿就回来找你。”
珐尔吃了一惊：“为什么你要回来，我受命出征，跟着我你不会得到安宁的，殿下应该找个宁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阵子。”
艾斯依拉没正面回答：“……你可知道这四年里，我的生活有多么艰难，多么恐怖，又有多么孤独……我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最不可替代的一段时光……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说到这艾斯依拉抬起头，像只小猫一样，绯红着脸凑近道：“珐尔，我不是薇薇公主，我是艾斯依拉，我是那个曾经和你一起玩到大，一起颠簸逃难，又一起走过人生最幸福的时光的女人，所以，能让我和你在一起吗？至少，今晚……”
艾斯依拉的头发轻蹭着珐尔已经长出一层胡子的面颊，然后整个身子也慢慢向珐尔的胸中沉去。当珐尔意识到艾斯依拉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猛地站了起来，后退几步，又持剑单膝跪地到：“公主殿下，您还记得出嫁那天，我说作出的那个决定吗？我在那时就决定，无论你是不是薇薇公主，我永远是你的骑士。正是因为这个决定，使我主动领命征讨东之国，因为我……想为你报仇。所以，请让我活着保留这样一个骑士的誓言吧，我……只想成为公主殿下的骑士！”
艾斯依拉死死盯着珐尔，“头抬起来……珐尔。”珐尔照做了。“看着我的眼睛，我以蔷薇王国的公主，薇薇公主的名义命令你，我的骑士，珐尔，现在遵从我的命令……过来，抱着我……”但珐尔还是使劲撑着地面不放。“你不听我的命令了吗，珐尔！”“不，公主殿下，就算是您的命令，我也有更高的约定要遵守，那是上帝给我的约定……我……已经结婚了。”
空气凝结了。
过了好久，艾斯依拉背过身去，勉强地吐出几个似是而非的字：“是……这样啊。”
珐尔放下剑柄，低沉地悄声道：“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艾斯依拉。”
“呜……”蚊鸣般的声音。
“殿下……您哭了？”
“我没哭！”
“呜……”声音大了些。
“殿下，我先告退了。”
“呜……不要走。我没哭，我答应过妈妈不哭的……我，我说没哭……我”
“……骗你的呀！”艾斯依拉大声喊着，转过身来，脸上已挂满泪花。
“哇……”艾斯依拉扑入珐尔怀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求你，别动，只要让我这样就好，让我好好哭一次……好吗？”珐尔眼眶里也噙着泪滴，尽力克制着。“没关系……艾斯依拉，我答应你，我今晚只会在这里，陪着你……”
夜在无声地走过，艾斯依拉和珐尔就这样安静地靠在一起度过。用细得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话。
“珐尔，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把你当哥哥。我被欺负的时候，总是你像现在这样抱着安慰我。”
“艾斯依拉。你知道吗？我也一直羡慕你。”
“啊？我比你小，又不懂事，老是要你教我，你怎么会羡慕我？”
“因为小艾斯依拉就很坚强啊，每次受了委屈，总是说我不哭，然后过一会儿就忘掉。”
“可我最后还是哭了……”
“那样才好，我羡慕艾斯依拉有了委屈可以哭出来，我就不行。”
“别笑话我了……”
……
“珐尔，你喜欢过我吗？”
“都已经过去了……”
“啊，我说错话了，不该问这些的。”
“没关系”
“……说些别的，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叫七七，是个很活泼的姑娘，我们在一起很愉快。”
“真好，祝福你们。”
……
“艾斯依拉，你有什么打算？”
“我明天一早就走，去你说的那个小镇。”
“然后呢？”
“我就不回来了。”
“……”
“我会找到适合我去的地方的。珐尔。”
……
次日早上，南方小镇的中央广场上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都是为观赏处决东之国的王子而来。在阳光越过监狱的时候，行刑的士兵们押着王子鱼贯而出，王子脸色苍白，为了维持最后的尊严，还是尽力昂着头颅。艾斯依拉奋力挤在人群最接近断头台的地方，狂喜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时刻。
临刑祷告的牧师开始工作了，王子的表情似乎并不合作，仪式草草结束，正当士兵要将王子推上木阶的时候，变故发生了，一袭裹着黑头罩的绿色疾风忽然穿过人群，直向断头台下奔去，人群前沿有几人也同时默契地开始了行动，几人在士兵尚在愣神的时刻，迅速击倒了为数不多的守卫，斩断了梦梦王子的缚绳，梦梦王子看到来人，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他大喊道：“我的公主啊，这里不是该你来犯险的地方，所有的罪孽和仇恨都有我来背负，只要让我一个人安心地赴死就足够了！”被称为公主的女孩坚定地宣布道：“不，我深爱的王子啊，我等不及你来接我了，所以我要自己成为王子来救你！”说罢，她扶起王子，两人便一起要往外逃去。蔷薇王国的士兵们此时也已完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齐围攻上来，但来人显然训练有素，围着公主和王子左冲右砍，眼看就要脱出包围。艾斯依拉很着急，单手按着佩剑，只待必要时就算亲自上阵也在所不惜。正这时，一抹寒光削过绿衣人的后脑，头罩消散时，一头闪耀的金发跟着垂落了下来，原来被遮住的正脸也显出了真容，艾斯依拉记得这张清秀的脸，啊，那果真是来自北之国，已经四年多未闻踪迹的飘飘公主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发在厮杀中实在是巨大的弱点，有经验的王国士兵们很快意识到了这事，就在刑场劫客们就要抢到马匹的时候，飘飘公主的头发从后面被拉住了，头皮被撕扯的剧痛差点让她脱力摔倒，危急之刻公主将佩刀往脑后一扫，三千秀发立时落土，脱身的公主立刻抢上一匹骏马，和断后的王子一同向镇外疾驰而去。艾斯依拉再也看不下去，眼看马要被抢光了，单凭王国士兵的腿力怎么也不可能追得上，只能抽出佩剑，大步跨向前方，对着手忙脚乱的士兵们宣布道：“我是蔷薇王国的薇薇公主，我命令你们立刻跟我追击逃犯！”士兵们看着突然闯出个自称是应已死去的公主的女子，个个目瞪口呆，但薇薇公主的样子很多人都记得，兵长也不得不承认公主的权力，薇薇公主很快得到了一匹镇上最键俊的黑马，当先朝镇外追去。
在穿过一片片草原后，薇薇知道自己离敌人越来越近了，在一处河床上，她终于和梦梦王子飘飘公主遭遇了，飘飘公主本就屈指可数的部下已一个没剩下，只有他们两个人。艾斯依拉愤怒地喊着：“北之国的公主啊，这里不是你的国家，为什么要管不属于你的事？还有你，邪恶的东之国的王子，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了了解这笔怨恨！”梦梦王子拍马上前回道：“蔷薇的公主啊，我在你身上所犯下的罪过，没有辩白的理由。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为你选择其它的方式去生存。但无论如何，现在的是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牺牲者，什么也不懂，我不能死在这里，你也阻止不了我们离开！”艾斯依拉道：“你们以为能逃掉吗？这里现在是黑蔷薇女王的领土，很快就会有大军追踪到此，我有足够的自信和你们周旋，直到我们的军队到来为止。”头发凌乱的飘飘公主上前道：“尊贵的公主，我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国家，我们没有必要和你为敌，请放我们离开，我们愿意到遥远的地方去，建立新的国家也好，投奔别的国家也好，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大陆。”艾斯依拉完全听不进去，举剑道：“北之国的公主，我与你无怨无仇，但要想离开这里，我会尽一切努力阻碍你们。”这时，远方的马蹄声已经可以听得见，蔷薇王国的部队就要到了。“啊，我不想伤害你，但要我放弃追寻了十几年的幸福，那绝不可能。”飘飘公主抽出佩剑，长啸道：“王子啊，如果命中注定我们不能结合，那至少我们也可以终结在一个坟墓吧。”艾斯依拉看见飘飘公主持剑的手腕止不住地抖动，显然根本不擅长剑术，惋惜地说：“你要为这个邪恶的王子陪葬吗？真是不值得啊。”。此时一旁梦梦王子手上的镣铐还一直锁着，无法战斗，悲伤地说：“公主啊，就算只能为你挡剑也好，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这负担……否则，请你先刺死我吧，我不想活着看到你流血的样子。”“不是这样的，王子，以前每次遇到危险，都是你站在我面前，我憧憬你坚毅的背影，它每每出现在我的梦中，所以现在，我要亲自来演绎这个梦想，就算……我其实不擅长这种事，但至少在这一刻……我的梦终于实现了啊！南方的公主，我要告诉你，这位王子……值得我为他而战，值得我为他付出生命！”说罢，飘飘公主不再听王子的挽留，她手脚有点生疏地驭马挺剑，直冲向艾斯依拉。
“可怜的公主啊，你的生命即将如花落般凋零。”艾斯依拉喃喃地摆出姿势，正要瞅准飘飘公主的要害直刺下去，但电光火石的交错刹那，突然另一个身影架在了艾斯依拉身前。一个从记忆的深处传来的声音在喊道：“公主啊，这里有我来挡住，请和王子殿下快离开吧。”飘飘公主勒住马，看到来人竟是自己最亲近的骑士，他浑身沾满血迹，一根箭矢深深地插入左肩，“塞斯克，你为什么还一个人回来，我才命令你离开这已经崩溃的国家，你应该去寻找新的人生啊。”，名为塞斯克的骑士紧握大剑抵着艾斯依拉道：“我宣誓过永远保护公主，就算我们的王国不复存在，但只要公主还在，我的誓言就不会停止。如果您决定不折损我的荣誉，就请不要再停留在这里，向远方而去吧！”
“……塞斯克，一直到最后你都是个笨蛋。”飘飘公主最后忘了一眼骑士的身姿，挥去泪水，和梦梦王子一同向看不到边际的北方地平线扬尘而去。
……
战斗结束了，塞斯克倒在血泊中，身旁是艾斯依拉和众多的王国军士兵。艾斯依拉挥退了士兵，轻轻地问道：“塞斯克，从那天之后……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们？”塞斯克脸上挂着游戏般的随意回答道：“现在说……也无妨了。和你……珐尔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生活在你们的背后，我是个……木头一样的家伙，和感情丰富的你们本就不是一类人，也许我的亲友，珐尔不这么想，但我的脑子再……笨拙，也知道和你们在一起的道路看不到未来。还记得八年前么……那个相遇，你幸运地昏了过去，我却被当成刺客，像狗一样被追赶……在我被乱箭射伤……哼，比现在的伤还重的时候，是那位公主，就算是那个年纪，那青碧大地一般宽容、祥和的爱我也能感觉得到，就像……我出生……和长大的那个地方一样，她没有丢下我，而是制止了诉诸于我身上的暴力，她用自己的手给我敷伤，她看着我慢慢好起来，为我的康复而高兴，她还……带我回去她的祖国。我理所当然地宣誓成为守护她的骑士，是个人都应该这样做的吧……这八年来，我见证了……公主所有的悲欢、所有的思念，和所有……对命运的抗争，你不会明白的……她和梦梦王子，从小就相互喜欢，却因为领主立场的分立，而不能在一起……直到国破家亡，才有资格得到，为飞蛾扑火般，瞬间的幸福而争取的权利。为这样美丽崇高的公主……你还记得她说的话吧，等候那憧憬着……却也许永远无法结合的王子，直到再也不能等下去，决定自己来扮演并不擅长的王子一角……为了这样的勇敢的英姿，追随……见证和守护，甚至为之付出生命，正是笨蛋一样的我……唯一能找到的生命的光明和意义啊。”塞斯克说到这，浑身的一阵激痛让他几乎昏了过去。艾斯依拉拉着他的手说：“塞斯克，你的责任应该已经结束了，不要再说了，好好地……休息吧。”塞斯克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远去，他用最后的力气，看着艾斯依拉说：“……艾斯依拉，可惜你还知道的太少了……去西方，去西之国找浪浪王子，他会告诉你，你还不知道的……一切……”
“他死了吗？”艾斯依拉边走向自己的马，对赶来的士兵问道。“还没有，但受了很重的伤，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吧。”“如果可以，救活他。”——艾斯依拉心想如果自己还能为珐尔做些什么事，这应该算是其中一件吧。
“您……真的是我们的公主吗？您要去哪里？”看到艾斯依拉错蹬上马，有士兵疑惑地问道。
“去流浪。”艾斯依拉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俏皮微笑，不顾人们错愕的视线，向西方出发。
一周后，西之国都，现在艾斯依拉已经在浪浪王子的私室里了，迎接她的，是那个依然身穿水蓝色贵服，高大温和的金发王子，和几年前相比，王子的脸上多了几道不易察觉的操劳痕迹，而那双深水般包容万物的青色双眼，艾斯依拉到现在也不好意思对视。
“真是一位不可思议的公主，请接受我至高的敬意。”浪浪王子听说了艾斯依拉的来意，主动半跪在地上亲吻她的手背。
“王子殿下，您还是那么令人着迷。”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艾斯依拉对魅力丝毫未减的浪浪王子还是怀有不可磨灭的倾慕。
“这是我的荣幸，请容许我还是称呼您为薇薇公主，这是我最熟悉的称呼。”
“这个国家正在战争之中，很抱歉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但我觉得您也许可以在我身上得到可以共同获益的事实。”艾斯依拉觉得该谈正事了。
“啊，我也有同感。首先，我想公主一定对四年前的婚姻有诸多疑问吧。”
“我一直不愿相信女王陛下会主动将我推入火坑，她曾多么慈祥地救我，立我为公主，赐予了我四年的幸福时光，但恐怕……有些事是我至今不知道的。”
“公主殿下，我应该告诉您关于这场战争的更多事情，可能有些失礼，但是您的女王……黑蔷薇女王陛下首先挑起的战争。最早被袭击的，就是你被囚禁的东之国。不过在那之前，我的国家的边境，已经被女王陛下骚扰了许多年了，差不多就是在您出嫁之后开始的事，至于东之国与北之国，当时完全没有战争的预兆。我们本来将太多的注意力投在西之边境，完全忽略了其它地方潜在的危险，尤其是公主殿下所在的东之国，因为我们都认为有你在，无论如何女王陛下都会有所顾忌的吧。反倒是东之国与北之国，领地相邻，领主历来相互猜忌，更加容易让人觉得有危机，不过那却和南方的蔷薇王国无关。”
“是我……让天平倾斜了吗？”艾斯依拉苦笑着问自己。
“您被嫁到东之国，显然是对那里的领主一剂最强力的安抚药。可惜我并不清楚殿下在东之国受了这样的苦难，否则我一定不会无视不管的……为此我必须向公主殿下致歉。虽然梦梦王子钟爱的是北方的飘飘公主，如您所知道的那样，但他不能拒绝领主的联姻命令，既然接受了您作为他的妻子，在婚礼上又那样向上帝宣过誓，在表面上，他即使不愿与殿下成夫妻之实，但至少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吧。常人会是这么觉得，但梦梦王子却是那么极端的人，他将本应加诸于领主的怨恨分摊到你身上……”
艾斯依拉打断了王子的叙述：“抱歉打断您，不过我不想再回忆起那期间的事情……”
浪浪王子手按胸口，微屈上身，作出了道歉的姿势，又接着说到：“……很抱歉说到这些。总之，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时机下，黑蔷薇女王突然以您在东之国遇害的理由发动军队，从背后侵攻了东之国，东之国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很快被击溃，领主死于内乱，王子也在前线被俘，悲惨地迎来了结束。同期，黑蔷薇女王对北之国的的战争也相当顺利，在和她派往东之国的部队同时夹击下，走向了殊途同归的命运……”
“王子殿下，那您就坐视不管吗？如果别的国家都不在了，您的国家也一定会追随它们的脚步吧。”
“这是我们的失败之处……”王子露出了罕见的痛苦：“正如您所知道的，我们的主要军力都被拖在蔷薇王国的边境上，对突然发动的东方与北方之战实在是鞭长莫及，而当我们的王下定决心要反攻的时候，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黑蔷薇女王的部队已经作好了与我们所有人为敌的准备，我们想踏入蔷薇王国的领土都很困难，如果东方与北方的军力被调往西方，我们的局面也将很严峻。”
一下子了解到那么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艾斯依拉按着脑袋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一切的来龙去脉。“如果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女王的计划之中，那么难道八年前我被陛下封为公主，难道也是所有计划里的一环吗……我自以为是上天眷顾的幸运之子，结果也是人世的大海中一颗可以替代的棋子吗？”这些想法令艾斯依拉不禁毛骨悚然，她双手紧抱着双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些都被浪浪王子看在眼中。“公主殿下，虽然您是敌国的公主，但我不认为您是我的敌人。请你不要悲伤，您并不是一颗卑微的棋子，您仍然是蔷薇王国的公主，蔷薇之国的国民们仍然记得您，如果您愿意，您可以，您有资格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
“可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也还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艾斯依拉咬着牙自言自语道：“我……也许是被诅咒的魔女，我所经历的每一次变故，都有人为此遭遇不幸，最后连我自己也一无所有……真的是啊，我现在还剩下什么呢？我曾经有慈爱的妈妈，有可以在他面前哭的伙伴，有像大哥哥一样值得敬仰的骑士，有值得每一位女孩为之骄傲一生的幸福婚礼和帅气的王子，最最少……在噩梦之后，我都还有能挽回感情的希望，能为痛苦复仇的希望，能了解真相的希望……现在，全都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一点点值得为之生存的意义了。我……我真的很想笑着结束一生，可我的一生，好像现在就已经结束了啊。”艾斯依拉一下子觉得又想哭，但一下子又想笑，是啊，有什么可哭的呢？现在应该笑吧？笑自己的命运总是那么巧，每一点希望都化为绝望，每一段好事都化为绝望，最后连绝望也没有了，就连绝望这样的感情也快要干枯了，如此奇怪的人生，难道不值得为之大笑吗？
“哈……哈哈。”艾斯依拉于是很自然地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在浪浪王子的眼前这样怪怪地苦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浪浪王子发觉薇薇公主的表情很不自然。“没事，我没事。只是，突然很想笑啊。”艾斯依拉说着又笑了起来。浪浪王子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强行扳过薇薇公主的脸，他看到一张混杂了各种喜怒哀乐的，全然不该属于一名女子，不，甚至不该是一个常人的表情，但就是这样一张面容，他仍然能看到没有完全褪去的纯真、坚强和爱，在扭曲中挣扎。看着这样貌似脆弱，却依然在和意志对抗的公主，王子先是一阵心酸，然后一注暖流从口中不由自主地酝酿着，连一向沉稳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什么也没有说，手臂穿过艾斯依拉的发丛，将她搂入怀中，然后朝着那殷红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吻的感觉吗？仿佛身体都溶化了，嘴巴没有感觉了，手没有感觉了，身子也没有感觉了……只有交融的体热和蔷薇的芬芳，就像一池温润的香泉，将自己心中干涸的黄土地，一块块地浸湿，枯瘠的大地渐渐地有了生命，长出了草，又引来了蝴蝶，五颜六色的花也生出来了，这副场景……就好像我刚来到这片大陆时，越过几重山脉，最终凝望着的新生的田野啊。”
不知过了多久，艾斯依拉眼前的幻境才慢慢变成了现实。“王子殿下，你得到了我的初吻。”艾斯依拉喃喃着。浪浪王子疑惑道：“那不是和梦梦王子的婚礼那次？”“不，那不是。”艾斯依拉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殿下，我已经没事了。我刚才有点犯傻，请不要在意。”艾斯依拉的眼神开始恢复神采：“殿下，我决定了，我现在应该和您好好谈谈我的未来。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我会学，我失去的幸福，我想亲手拿回来，我想重新学会笑，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王子殿下，您愿意和我分享这份幸福吗？”艾斯依拉回过头来，火热地直视着浪浪王子的眼睛。
……
入夜，暂时送走了艾斯依拉的浪浪王子在窗前心事重重，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来的女人。“亲爱的王子啊，这样利用她，真的好吗？”女人问道。“……不，蕾娜，我觉得我无法利用她，她最后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灼烧着我，让我不能自已。”王子答道。女人又说：“能像大海一般吞没人的灵魂的王子殿下……居然也有这样一天。那个女孩就像枯死的树木上突然燃起的大火，有着不同寻常的光芒。殿下，如果有朝一日……你也可以牺牲我的幸福的，不是吗？”王子使劲晃了下头，回答道：“不，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哦，亲爱的，不要再说这个了，我现在最爱的是你，蕾娜……”浪浪王子张开披风将名为蕾娜的女人裹入怀中，他要将自己和蕾娜心中所有的不安都挡在外面。
两个月后，蔷薇王宫前。
盔甲已破损，身体在流血，一同奇袭蔷薇王都的部下越来越少，但是，心还没有破碎。
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只要了结了这件事，我还有几十年的人生去寻找我的幸福。
妈妈，你看着吧，我会再次拾起微笑的。
薇薇公主举起了剑。
快对自己说些什么，就算是打气吧。
她决定将自己所有的，积攒了二十二年的感情一次喊出来。
“冲啊！艾斯依拉！”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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