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尚未 登录   注册 | 社区银行 | 社区婚姻 | 社区成就 | 帮助 | 社区 | 无图版


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原创小说 星之纹章 第一部第三篇大陆风云(33-35章)
 XML   RSS 2.0   WAP 

本页主题: 原创小说 星之纹章 第一部第三篇大陆风云(33-35章) 加为IE收藏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冷月寒心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12142
精华: 3
发帖: 101
威望: 0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33272 HHB
注册时间:2003-10-03
最后登陆:2019-08-31
艾雷布的骑士(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原创小说 星之纹章 第一部第三篇大陆风云(33-35章)

第三十三章 新的开始

精灵之城南部郊外有个小山丘,低矮的杂草覆盖了整片大地。而将来在逐渐增强的阳光的沐浴之下,这些草一定会更为茁壮的。

此情此景……和新生的希尔提安惊人的类似呢。

此时,旁边吹来了一阵舒服的晚风,使周围的杂草以及站在山丘上塞利雅的头发随风起舞。

塞利雅纤细的双手抱在胸前,仿佛心情很好似的俯视着下方的精灵之城,因为从这个山丘可以一眼鸟瞰整个精灵之城。



“真可惜了这个视野这么好的地方,对吗?”

面对丫头微带抱怨的问题,我并没有张开合上的双眼,睡觉时不喜欢被人打扰的习惯也许与塞利雅一样,会陪伴我的一生吧。

躺在冰凉的条石上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以我的个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塞利雅不禁再次露出微微不满的表情,因为莱因在先前提到过精灵之城不久之后将扩建以及修筑城墙的事。

这个山丘也即将因为要建造新的城区而限制普通人进出了,现在山丘上到处都是用作地基的巨石和木材,以及大大小小的坑洞,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躺在草皮上舒服的睡午觉了。



离开莱因的房间后,我和塞利雅漫步走到“城外”的小山丘上,回头俯视着整个精灵之城。

和我到过的巴拉尔以及法恩国内的城市完全不同,精灵之城只不过是一个建筑物比较集中的集落而已。

按照我脑中城市的概念来说……或者按照人类的城市概念。

首先,精灵之城没有城墙……当然,它的形成几乎没有考虑军事上的用途;至于没有各种商店,也是因为精灵族过去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整个城给人一种奇异,甚至可以说是怪异的感觉。

但……在莱因富含改革色彩的新政中,当然也包括了对于精灵之城的改革……也就是改建措施。

虽然一直希望精灵之城能有变化和新气象,但现在看来,新的东西也不一定全是好的……至少让我以后少了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塞利雅,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觉得为什么阿尔维斯、依修塔尔、甚至是斯派克和莱因,都对我没什么戒心?”

不用张开眼睛我也知道,塞利雅对声音起了反应,金色的发丝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是她满是疑惑和微微愤怒的脸转了过来。

“莱因……对你没戒心?你们是兄弟耶……他要对你有什么戒心啊?”

塞利雅的声音很小,却不知道是否和我预测的是同一种原因。



边听我边暗自摇头,而且起身坐了起来。

(这种没根据的自信如果一直不改,总有一天会出大乱子的。)

“问题重复一次,如果回答再这样没水准就要被罚了哦。”

张开眼睛,以严肃的目光望着塞利雅,告诉她我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月,你真的……连莱因都在防备?”



塞利雅的目光和声音让我有了少许的动摇,但仍坚持道“先回答我的问题,别的等会再说。”

一个无奈的表情加上一声轻轻的叹息。

“军队……我们现在虽然看上去拥有许多,但实际上还远没到可以给他们造成威胁的程度。

与其除掉一个没有过多威胁、虽然成长速度比较快的盟友;不如全力支持他在个人方面的行为和成长、并在同时尽可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

而且……是以盟友,甚至是兄弟的名义……”



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边伸展四肢边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喃喃道“算你啦……想要什么奖励?”

塞利雅轻轻靠了过来,坐在石上没有说话。

我将左手放在她的肩上,并且拉过她仿佛柔弱无骨的右手,嗅着淡淡的体香,再将头微微靠过去,贴在她的耳边细语似的发问道“觉得现在的我很虚伪吗?”

妻子轻轻的点头。

我露出一个招牌式的苦笑道“两年多以前父亲到底是怎样评价我的?”



“月……我发现你有些变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呵,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到底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

是与阿尔维斯和依修塔尔相互算计那个?

还是全心全意帮助自己的兄弟斯派克那个?

我也不知道……

但就像我和你说过的那样……当我集中所有注意力在脑部的时候,仿佛有另外一个‘我’在等我,等着给我指导和教诲……

就像……像我的分身,但思想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我……”



塞利雅没有说话,我闭上眼,徐徐道“但无论是哪一个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你信吗?”

塞利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那种无邪的目光比任何形式的询问更有实际效果。

好半天之后妻子终于打破了沉默。

“月,你和莱因口中的土之贤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猛的睁开眼睛望向塞利雅熟悉的面容,想了解清楚她这个问题的本身意义。不过随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我无论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妻子。

“记得我们重逢之后,你曾很多次提到觉得我有了些变化,但具体是什么却说不上来。

现在我可以坦白了,这是一种精神领域上的变化,或者说是头脑……也可以说是心的进步。

我曾说过这一切既不是武道也不是魔道上的进步,用土之贤者的原话就是:

‘能用自己敏锐的洞察力看清对方内心真正含意的能力,不在于透视他人的想法,而是在于完全了解自身的精神层面。

只有在人与人都能透徹了解自身之后,心神的沟通才会变成可能。’

简单说就是我对自己和身边的人了解得更多更深,看得也更透彻更明白了。

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能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去了解别人的想法,看透别人的内心。

虽然现在还很不成熟,我自己也觉得在这方面的能力还远远不够,但缺的只是时间和历练而已……而这一切都是土之贤者的帮助和教诲。

对了,你不也和我一样吗?分别的那段时间你不也是跟随与他齐名的另一位贤者学习吗?

其实,不光是你的感觉,重逢之后我也觉得你变了好多,最开始几乎都认不出你了,也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变化……

那你能告诉我吗?依修塔尔和你的师父,雷之贤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老师他……是黑暗狂魔族人,而且按辈分和血统算,还是比伊达尔凡叔父高上一辈的黑暗狂魔先王族中的成员之一。

但他对王者霸权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魔道上。

老师他……在魔道上的实力很强,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纯以魔道上的造诣论,他绝对是第一人。”

终于了解到第三个贤者的事情,虽然少了点但仍觉得意趣盎然,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他不怎么好相处,对吗?”



“咦?月你怎么会知道?”

“直觉而已,当然也不全是这样啦。因为我个人感觉,太过于专注某一种领域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别的人或事起排斥心的。

不过……这也只是普遍现象啦,也许雷之贤者会是个例外也说不定。”



“生活在雷之神殿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老师对我每天在魔道上的学习和修炼都特别严格,除了魔道之外,生活都很单调的……

原因……大概是魔道和武道完全不同吧?

爸曾经说过武道可以经由对战的练习互相学习以互补不足。

但魔道不同……老师常说魔道上的东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无论初级还是高级的魔法,他都只是教我入门,具体的部分都要靠自己领悟,所以……”



以塞利雅的性格和现在的能力,如果对一个人如此敬畏,那就代表……呵……真不愧是五贤者之一呢。

早逝的风之贤者虽然不知道个性如何,但从塞梯和见过面的风系法师来看,应该是一个善良平和的人;

而对我来说算得上挂名老师的土之贤者,言谈举止中无不透出慈祥与厚重;

而塞利雅和依修塔尔的老师雷之贤者,则是一个……至少现在感觉是一个威严、阴沉和冷酷,还非常专注的人;

而剩下的两位贤者,又将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过,至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都配得上贤者的称号,都够得我这个后生小辈学习呢……



“老师,说不定你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如果不被他人干涉,一个人独自生活的话,就不会有任何的争执了。

虽然人们只要在一起便会有争执,但是人绝对无法孤独的生活。

所以,人与人之间就注定无法避免争执的宿命,是这样吗……”

“???塞利雅,你刚才说什么呢?”

第一次看见塞利雅这样的表情和自言自语的行为,我吓了一大跳,猛的开口问道。



妻子微微转过头来凝望着我,那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甚至让我感到有些畏惧。

“月,告诉我,这次去法恩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忽然间觉得面前的妻子有些陌生,但随即明白过来了,是自己的举动和行为害她担心了。

“想要做什么的话……很多呢……要一一说出来?”



“当然不是……你最讨厌的就是强迫别人,也厌烦别人强迫你,所以我只是想听你愿意说出来的而已。”

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有些愕然的望着妻子,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些难解的东西。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就知道问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我惹你生气了?”



“生气?如果是生气还好……我只是……

算了,我直说吧。

为什么你会连莱因都有所防备和怀疑?

以前的你虽然做事老喜欢皱眉,有什么事也全闷在心里,但你至少让人看得见自己的内心……。

现在的你虽然有些方面好多了,比如你开朗多了、有什么事也要告诉我们了、要和身边的人商量了、也不像以前那样阴沉沉的了……

但是……我觉得你变了,变得让人摸不透,变得让人看不见你的内心,变得让人无法信任……即使是我也一样……

所以,我现在觉得……有时真的觉得……你好可怕,真的。”

慢慢听完了妻子的话,身体里一股未知的感情在不断涌动,心中也立刻一股无明火冲了上来,许多积蓄已久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说我对莱因有所防备和怀疑?

没有错,关于这点我承认。

塞利雅,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应该怎样?

还记得我和莱因关于斯派克的远征军归国的那次争吵吗?如果你要说我对莱因有防备和怀疑,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他是莱因,是我的兄弟。但同时他也是希尔提安的国王,他还是整个精灵族的族长。

我和他之间的很多问题都不是个人问题,所以我也不可能对他完全坦白,至少从现在开始不会了。

塞利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是我兄弟,我绝对不会害他。

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现在和将来针对他的所有行为,绝对不会害他,但我不否认我对他有防备和怀疑。

关于这一点,绝对不只是莱因。

我至今也把斯派克当作兄弟,但将来我对他也一样如此。

除了他,阿尔维斯和依修塔尔同样如此,甚至将来对……对你哥尤利乌斯也同样如此。

或许我不会主动去害谁,但现在的我也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什么人都说实话,这样的亏、这样的痛难道我还经历少了???

我本来不想说这些,但现在已经说了。

那好,既然是这样,你现在也仍然觉得是我变了?是我想变得可怕?变得让人不信任?还是我想变得让人看不见我的内心?你说啊!!!”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的声量对妻子讲话,片刻之后,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徐徐道“……对不起……我不是圣人君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语气也会不好的。”

塞利雅无视我的愤怒,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道“刚才我不是指这个啊,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我现在所说的你做事的方法层面的。

大概是说你总是靠自己去做事、靠自己去解决问题。

就算有多少人站在自己这边,到最后你还是只信任自己,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我刚才说你让人看不见你的内心,就是说你不愿意让别人分担你的心事。

月……你是害怕,是不愿意,还是别的原因?

为什么你总是刻意去拒绝别人?你总是不想别人了解你太多,甚至连我也一样……关于你的事我也了解很少,那你觉得应该这样吗?这样对吗?

我是……我是你的妻子啊……”



其实……塞利雅说的这些我也感觉得到。

即使她是第一次看见我如此愤怒,也毫不避讳的说出她自己心里所想的,没有被我的气势盖过,恐怕也只有她才能这样吧?

而看到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愤怒了。

不可否认,丫头相对我来说要情绪化得多,但我和她都不常真正生气。

但当她在真正生气的时候,当然是面对绝大部分人的时候,便会脱掉原来直爽的面具,冷静到几乎让人以为没有感情,这也是我最近才发现的,而刚才的她就是这样。

这可能也是血统的问题……因为光明的双子以及他们的每个后裔仿佛都是这样。

至于我自己……生气与否都不会过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当然,涉及到对我很重要的人和事就除外,这一点可能永远都是我的死穴……



而且,慢慢冷静下来的我也开始明白自己愤怒的原因。

塞利雅的话让我到如今才知道,当自己的心被他人完全看透时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除了土之贤者之外,她是真正明白我的第二人。

土之贤者看透我的内心时,我记得自己的心情已经超越了愤怒的境界,仿佛要分裂成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精神也仿佛被撕裂成两半似的。

而当最了解我的妻子看透我的内心的时候,自己则是以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恐慌和失措。

要看透一般人的内心,对现在的我来说或许不算太困难……即使困难,也只是欠缺一些时间和历练而已。



但当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看透的时候,竟然会是这样吗……

不过,虽然明白塞利雅的话的含义,也明白妻子有此行为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但……我仍不打算完全接受这样的评价。

因为……现在的我有一套自己的行动思维的模式,而且绝不会轻易容许任何人对此加以颠覆,不管对象是谁……

或许……这是自己小时候十五年无人照顾而渐渐形成的性格;

又或许……是尚未成熟的我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手段……

……谁知道呢……



想清楚之后我努力分辨道“我并不是不信任自己人,只是觉得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做的话就由自己来罢了,没办法,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这真的和信任与不信任没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是,我了解,身为你的妻子我当然了解。

但是,别的人呢?

你和我都是人啊,人是群居的,相互之间不可能没有接触和来往吧?

那他们……那些对你了解不深的人,他们凭什么要体谅你的想法,凭什么要顺着你的思路和个性行动呢?

真不明白你把自己封闭起来有什么好处……

而且,是你说要去法恩国的,而且不是你和我两个人去啊。

赛亚斯加入后……或者还有乌尔巴斯,那时你的身份就是我们一行人中的队长你知道吗?

你知道身为队长,甚至是将来有可能为王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自己来的话,可能会导致有什么后果吗?如果不信任自己身边的人的话,一定会产生不满的声浪的,你不信任同伴同伴也不会信任你的。

而你呢?你现在竟然连你最好的兄弟莱因都不信任,那你要怎么和赛亚斯他们相处啊?

月……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就算可以,我也永远不会再就这些东西和你争论。”



我低着头默默听完了妻子的训斥和劝告,虽然不太中听,但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些话中的关切之意。

用力将耷拉的脑袋抬了起来,望见的是妻子面容上从未有过的悲伤神情。那不是单纯的悲伤,也不同于与亲人朋友生离死别时的悲伤,而是一种预见性的伤感之意。



此时此刻,心中的茫然和彷徨突然都被一种无法言喻的细微的感动所代替。

在现在这个时刻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认为妻子在除了魔道以外的领域有多么了不起。

在现在这个时刻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在除了魔道以外的领域比不上别人。

因为自己一直认为,而且是从离开地球的那一刻,在仅仅五岁的时候我便发誓,将来自己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任何方面都不输给别人的强者。

那时我曾经发誓,如果有什么输给别人,那一定会用自己的努力和时间追赶上来。

所以我讨厌弱者,所以我不太在乎一时的胜败,所以我不在乎虚荣和名誉。

因为只要自己活着,只要自己努力,便有机会超越曾打败自己的人。

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只要不舍弃希望就会有未来。



但是现在,我放弃了,放弃了那持续了十八年的,幼稚和可笑的坚持,没有再试图和妻子争论和辩解,即使争论和辩解从来都是自己的强项。

我跪在地上,默默将头伏在塞利雅的胸前,握住妻子温暖的双手,轻吻着那仿佛仍然能感觉得到母亲体温的项链。

(妈妈,您的儿子……终于长大了……他终于明白只靠自己单打独斗世界上很多事是行不通的。虽然只是开始……虽然不知道会花多少时间……但是……妈妈……祝福我吧……)



“塞利雅……我们走吧,去锡安城,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用力从心中挤出这些话,并且用眼神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妻子。

“真……真的?月……好……好的……”

妻子的声音因喜悦而颤抖,她的脸上就像是洒满晨曦的水面般充满了光辉。

幸福的感觉真实的充满了全身,我微微一点头,紧紧的拥抱住了爱妻,仿佛少用些力她便会从怀中飞走似的。





白光闪过,从虚空回到现实中的我四下张望,发现现在的位置是锡安城外一片面积不大的树林。

由于经历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慢慢了解到了传送术的一些使用要领和特点。

最基本的,就是学习传送术需要相当高的魔道天赋和魔法能力……或者说魔道级别。而每次传送术的使用都会消耗相当大的魔力,至少塞利雅在使用传送术以外的魔法时,我从来没见过她会感到疲劳,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

然后,是传送距离和传送人数方面的限制,这也是和施法者魔道级别成正比的。我是没有去计算每次传送的距离,但从南方的精灵之城到达隔了死亡沙漠和黑暗森林、位于歌歇高原中心的锡安城,至少不是三次传送就能到达的目的地。

最后,是传送的到达位置。这方面塞利雅给出的解释就没有前两点那样详细了,只是说使用传送术之前必须熟练掌握另一种名叫“神游”的魔法。

这个魔法的作用是帮助施法者确定传送术的落点,也就是到达的位置。

以我这个魔道盲的理解,大概就是类似“远见”魔法那样的东西,使施法者的意识确定传送术的到达位置,而至于是否真是这样就不知道了。



思绪回到现实,发现连续使用数次传送术的塞利雅,现在已经累得只能靠着我一边休息一边喘气而已。

虽然离与赛亚斯约定的时间还有整整两天,但我从来都不喜欢让别人等自己,更讨厌迟到,所以便不断向丫头询问是否休息好了。

仿佛是耐不住我的唠叨,塞利雅勉强点头答应,然而她在点头之前还是撅起了嘴,看来并不太满意我的态度。

不太清楚她有什么不满,不过急着见赛亚斯的我也不打算追问下去就是了,装傻卖乖的拉着妻子的手向城门口走去。



由于锡安城与拿斯特周边的地形十分类似——水源稀少——所以虽然是城市但没有护城河,只是以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代替。

不过由于这二十年巴拉尔境内都没有遭到战火的洗礼,所以身为城主和族长的阿尔维斯也没有在这方面多考虑就是了。

鉴于锡安城的规模,除了南面没有城门外,另外三个方向都是城门大开,而吊桥的后面则是站着八名身穿板金全身铠甲,手持斧枪的卫兵。

由于只是第二次到锡安城,而且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些可笑的做贼心虚,所以连锡安城到底是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而现在不同了,可以从城外开始好好欣赏一下,作为巴拉尔第二大都市的锡安城的全貌。

将视线回到守门的卫兵身上,他们手中的武器斧枪是一种长棒形的武器,有点像是枪跟斧头的组合体。

仔细想想才发现,印象中这是卫兵们平常所持的兵器,其破坏力是普通短兵器所无法想象的,而且由于其长度,作为牵制用的武器也是相当顺手的。

个人感觉,除了重量和上手度的问题外,大概可说是一种士兵用的万能兵器。



未受阻拦轻松进入锡安城中,望着弯弯曲曲的街道和不时从身边行过的马车,我忽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轻轻扯了一下妻子的手小声道“惨了,我忘记一件事了……不对,应该是两件。”

“???怎么了?”



此刻的我就像是个犯错的小孩面对家长一样,尴尬道“我们离开拉·基亚斯的时候,只是告诉赛亚斯在锡安城等我们五天,但并没有具体约好碰面的地点,现在……这么大个城市要怎么找啊?

还有……莱因告诉我戴尔长老让我去一趟土之神殿,我也忘记了……”

塞利雅微微露出恶作剧般的表情柔声道“那……我的大英雄,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以后要怎么成就你的辉煌大业呢?”



……………………

如果此刻我的面前有一张镜子,那里边的表情多半会类似被踩住尾巴的猫吧?

不过……

“哈,放心了放心了,既然老婆大人你这样说,就代表你和他已经约好了。好啦好啦,到底是约在哪里碰面快告诉我吧。

至于土之神殿那方面……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大事的,去的话也不过是听老头子唠家常而已,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其实说出这些话之后我才发现……好像也是到最近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也不过只是一个才22岁的年轻人而已,没有必要、更没有能力将所有责任都放在自己绝对不算宽厚的肩上。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和身边的人一起分担呢?毕竟……团队协作比单打独斗要合理太多了……

中断思路将视线回到妻子的面容上,小巧的鼻子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声,眼角也露出了美丽的曲线,这分明是一个“我被你打败了”的表情。

此刻的我还能怎么样?当然只有装傻卖乖加认错了。



没多久便到达了一个名为“水晶之森”的小旅店,它座落在城北小街中一个不太起眼的场所,来这里当然是因为塞利雅说和赛亚斯约定的地方就是此地。

进门之后发现,虽然旅馆内部不如名称般豪华,但客人的数量还是勉强合格,至少有超过一半的上座率。

而以巴拉尔现在的生活水平,白天能有这样好的生意,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这间旅馆底楼也兼营酒馆的业务吧。

塞利雅拉着我的手向吧台老板处走去,发福的身体和满脸的胡子大概是这个时代旅馆老板的大众形象吧?



老板开始还有些不客气,大概是因为我和丫头都不照顾他生意的缘故,毕竟酒这东西我和丫头都不怎么沾的。

但当塞利雅报出是赛亚斯朋友的身份后老板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起来,站在旁边的我只是觉得商人势利是正常行为,也没太多别的想法。

不过无所事事的我转念一想,觉得父亲是真没打算让丫头继承自己的位子。

因为不管她在雷之神殿呆了多久,至少她在巴拉尔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但第二大都市锡安城里居然没人知道塞利雅的长相和身份。

在没有其他情报来源的现在,这种现象也从侧面证实了父亲送大舅子到玛摩的部分心意,他希望下一任巴拉尔的国王能够给玛摩的两族更好的生存条件,但阿尔维斯和依修塔尔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第三次巴拉尔内战……大概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月?你想什么呢?”

一只手在眼前不断挥动,我这才回到现实中。

乱哈啦一阵带过话题反问道“好了?赛亚斯是在楼上吗?那就上去吧。”



“咿呀!”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一身蓝白相间宫廷司祭长袍的赛亚斯出现在门后。

“王女殿下、冷月殿下请进来吧。”

……………………

“赛亚斯,以后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这次任务是加入法恩自由军的佣兵队伍,而我们的身份是同行的队友,记住了吗?”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困惑和不适,塞利雅抢先如此说着。

面对妻子的体贴,我除了点头受用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客房,拥有四个床位的房间虽然装饰比较朴素,但我们三人在这方面都没有挑剔之心,所以便无所谓了。唯一的影响大概就是旅馆老板会对赛亚斯以及他的老爸更加尊敬而已。

“王女殿下……”赛亚斯没说出口的话被丫头略带威严的眼神压了回去。

“……冷月先生,现在你们回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与塞利雅对视一眼,我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回答道“到法恩国之前我们还必须去一趟矮人族的领地,有些私人的事要处理一下。

现在的问题是……塞利雅,你的传送术足够支撑三个人的移动吗?”

妻子的回答是一个“试一试”的笑容,我默默点头道“今天你的魔力消耗太多了,就先休息一晚吧。赛亚斯,我们明早出发,没问题吧?”



赛亚斯轻轻点头,起身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向门的方向走去,我有些不解,急忙发问道“赛亚斯,你这是……?”

转过头来的赛亚斯露出了有何贵干的表情。

我则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我现在下去叫旅馆老板重新开一个房间啊,放心,明早我会准时起来的。”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我向后顺势仰躺在了床上,转过头不解道“塞利雅,赛亚斯他为什么要重新开一个房间?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嗯!?丫头你的脸怎么红了啊?喂!?”





矮人族自封魔战争时期被古严教的三大战力突袭之后,幸存者在杰茜卡的带领下进入了失落的矿井,穿越了代表死亡的连接通道,从连接通道的北部出口到达了分隔巴拉尔与法恩的神龙山脉北部……确切的说,是到达了一块被巨大的神龙山脉完全包围起来的处女地。

那是一块三面环山,北部临海的小型盆地,盆地内的地形以丘陵和海拔不高的山地和高原为主。

仅从雷文留下的地图上看,除了没有大的河流流经和冲积平原之外,这块小型盆地完全就是自由都市玛娜所在地、阿登盆地的缩小版。



虽然在这里的大山中生活了一年半,但却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善良的矮人族现在生活的地方,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不,不只是这里,整个大陆应该都是。

虽然来到埃拉西亚已经快三年了,但却从来没有时间好好看看这块美丽的大陆。这片类似教科书上所描述的、千年之前地球的大陆。

原因……在现在的我来看,已经不单单是圣者与先知的最后心愿,也不是什么光之勇者的使命,而是……在这三年里,原本是局外人的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爱上了这片名为埃拉西亚的大陆。

但……想休息的话现在还不行,大地上还确实的存在着卡欧斯的诅咒,覆盖在天空中的黑暗狂云也没有消散,战争仍然压制着和平高唱着大陆的主旋律……



“月,我已经休息好了,可以继续了。”

塞利雅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我转过头望去,原本满布在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消失不见,看来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会辛苦也是没办法的,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尝试一次性传送三人,如果分别传送又担心落点会出现偏差,所以也只有勉为其难了。

但两人与三人的区别立刻便显示出来了,每次施展传送术之后塞利雅都会变得极度的疲劳和虚弱,即使有赛亚斯在旁边施展魔法,也要休息好一阵才能恢复正常。但即使是这样,每天也只能施展两次传送术。

最麻烦的是,三人中只有施展传送术的她才知道我们每次移动的距离和落点的大致方位,我与赛亚斯都只是被动的等待,没有、更不忍心问她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矮人族的领地。



好在昨晚休息之前,她终于给了我们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后天应该就能到达乌尔巴斯的家,这也的确是我们一行三人离开锡安城之后所得到最好的消息了。

此刻我望着塞利雅疲惫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拉过妻子的手,以我自认为最能表达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道“魔道方面我没有什么才能呢,抱歉……

不过,明天之后就不用再这样辛苦了,所以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除了这些安慰的话语之外,我仔细思考之后,猛一抬头凝望着妻子温柔恬静的面容,坚定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大事。

那就是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只是我和你,好好的周游整个埃拉西亚,多花点时间逛逛以前没时间细看的城市和地方,将我们相会以及共同成长的埃拉西亚深深烙印在眼中和心里。

这样……你说好吗?”

说完这些话之后,我此刻的心情就像青涩的年轻人向自己恋人表白后那种显而易见的紧张,抬头望向塞利雅征求她的意见。

妻子先是摇摇头、再是轻轻点头。

这些动作已是第二次出现在她的脸上了,而我也不同于上次的茫然,明白了妻子的心意,微微的点头,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第三十四章 连接通道

经过了五天“漫长”的传送旅程后,我们一行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乌尔巴斯的家。

轻车熟路走到门口轻敲房门,但许久都没有反应,心生疑惑的我将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探听,房内并没有如预期般传来阵阵刺耳的呼噜声。

用力推开门,房间内还是老样子,除了基本的家居用具随处乱放之外,到处都堆满了形态各异、千奇百怪的矿石晶体。

(难道他出门了?)

心生疑惑的我在房内漫无目的打着转,走到房间一角的大酒桶前,双手按在握把上用力摇了摇,从桶内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应该还有不少,那个嗜酒如命的家伙也不会是因为买酒而出门,那究竟是……)



有些灰心的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手托腮默默思考乌尔巴斯有可能的去处。

突然间脑中闪过一个信息,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无视塞利雅和赛亚斯满是疑惑的目光,向门外走去。

凭着依稀的记忆走进地下室,在角落处打开一个机关,那条秘密通道便现了出来。

此时此刻,原本平静的心中突然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所代替,细微的恐惧感仿佛吞吃了某种食物般迅速的扩大化。

(乌尔巴斯……不会是被……)



进入通道之后,我先顺着螺旋式的阶梯下到底层,再沿着路途上昏暗灯光指示的方向不断向前。

往通道深处走了一段之后,光线便暗了下来,而且慢慢变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或许是引发人内心深处恐惧最好的催化剂,因为此刻我心中的那种恐惧,便像被黑暗催化而导致剧烈的化学反应一样不断扩大,而且还在持续的扩大。



最初一段的路程我还是以平常的速度步行前进,但慢慢就身不由己的跑了起来。

全速奔跑了好一阵之后,前方隐约能看见亮光,亮光照在通道里平滑的石壁上,反射出青白色的光芒。如果我脑中的记忆没有错,那是收藏室前照明用的光之晶石,也就是说快要到收藏室了。



我继续向前奔跑,几分钟之后便到了路的尽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收藏室的大门紧闭着,被紧张和恐惧占据大半的心顿时轻松平静了下来。

(门关闭着,也就是说阿鲁哈萨托已经和灵魂之水晶成功分离,剑也没有如我刚才想的那样被人夺取,真是万幸……)

刚才一路由于光线不足和全速奔跑的缘故,我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上,现在终于可以气定神闲的休息一下了。

放下心来的我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向门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我的脚绊到了某个东西,脚尖也传来了讨厌的感触。

但由于照射到地面的光线不足、以及眼睛刚才适应了亮光的缘故,一下子还看不清楚踢到的到底是什么。



我从石壁上取下一块光之晶石,地面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我也借着光线看到了那个东西,刚刚自己踢到的东西。

一个蜷缩在石壁角落,卷曲着身子的人。

健壮的身体,大胡子脸跟蒜头鼻,除了乌尔巴斯还有谁?



(不会……不会是真的……)

我畏畏缩缩的伸出右手,试探乌尔巴斯的鼻息。

在食指与中指触碰到蒜头鼻的那一刹那,我顿时靠在石壁上瘫坐了下来,冷汗也止不住的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中冒了出来。

(呼……尽管鼻息细微,但呼吸并未停止,吓死我了……)





“月……你在哪儿?你在这里吗?”

不知道自己靠着石壁呆坐了多久,但直到塞利雅的声音从通道的另一头响起的时候,我才结束了乱糟糟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在……在的!顺着光线进来,快点!”

说完之后,我转过头望着背靠石壁但仍在熟睡的乌尔巴斯,脸上除了苦笑之外完全没有别的表情。

(这个姿势应该会方便他们观察……)

????????

(方便……别人?……自己……仿佛也在一点点的改变呢……)



没过多久,塞利雅和赛亚斯都来到了乌尔巴斯沉睡的地方,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沉默了好半天之后,塞利雅终于打破了寂静发问道“月,乌尔巴斯他……”

其实这也是我刚才一直思考的问题,但想了半天却仍然没有答案,只好道“我也不太清楚,他还有呼吸,但好像并不是普通睡着了的样子……

对了,会不会是中了什么魔法?”

这时,赛亚斯慢慢走到乌尔巴斯面前,伸出右手轻轻搭他的手腕处,脸上则一改之前的腼腆表情,剩下的只是少许疑惑和更多的沉思。

“冷月殿……我们还是先把他带到上边去好一些,这里光线太暗。”

只看这个动作和简短的语言,我便将赛亚斯和丫头在白魔法领域内的水平比较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默默点头,将乌尔巴斯背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返身向黑暗中走去。





回到了上边的卧室,我将乌尔巴斯平放在了床上。

借着充足的光线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但却发现他根本就和普通熟睡的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呼吸的频率慢了许多之外。

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留下的伤痕,即使是攻击系黑魔法留下的伤痕也没有,衣服上也没有任何搏斗过的痕迹。而从发现他时身上的灰尘推算,乌尔巴斯在下边最少已经躺了近一周了。



而现在的问题是……

他为什么会躺在下边?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苦思不得其解的我求助般的将视线投向塞利雅和赛亚斯。

“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是不是中什么魔法了?你们看得出来吗?”

塞利雅摇了摇头,低叹道“不知道,开始我也以为只是效果比较强的‘睡眠’之类的魔法而已,但仔细看过之后又不是……”

说了等于没说,我有些懊恼的将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我想我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赛亚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骇然抬起了头,注视着那对赤红的双目。

(对,没错……现在的我身边有同伴,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单干。)

我以鼓励的目光告诉赛亚斯说下去,年轻的军神那略带忧郁、但更多是温和的声音继续响起。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刚才王女……塞利雅告诉了我他的身份,我便有了一个想法。但只是推测而已,你们要听吗?”



……………………

现在如果是另一个人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大概会立刻给他一记冲拳。

但说话的是赛亚斯……

虽然对他还不是太了解,但现在我至少知道他和某个人一样,过于重视身份和礼节了……两个都是麻烦的家伙……

但此时此刻的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安……安啦,无所谓的。塞利雅说过,离开巴拉尔之后我们的身份便是平等的,我们是小队的队友嘛。

赛亚斯,你以后也不要再这样客气了,有什么直接说就可以了。”

年轻的军神点点头,缓缓道“据我的了解,虽然矮人族天生就是个手巧的种族,他们的作品在别的种族眼中也几乎都是顶级作品,但并不是所有的矮人族装备……特别是武器,都称得上极品。”



即使长得不像,但只是从说话的语气、头脑的思路、以及语言的组织,我就能感觉到智将和军神的确是一对父子……因为两个人都喜欢故弄玄虚,重点和关键的东西绝对不会直接说出来……

还是刚才的那个想法,现在如果是另一个人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大概会立刻给他一记冲拳。



大概是赛亚斯自己也感觉到我和塞利雅没有接话的原因,有些尴尬的继续道“就拿先王陛下的武器阿鲁哈萨托当作例子来解释吧,因为这个人现在的状况很可能和阿鲁哈萨托有关。

武器就材质、种类等虽然有许多种分类办法,但判断武器是否属于极品,一般来说是根据武器是否带有魔力来看的。

阿鲁哈萨托就是一把拥有强大魔力的武器,而只就一般来说,大陆上带有魔力的武器都是源自于矮人族之手的,阿鲁哈萨托也是矮人神匠乌尔巴斯打造的。

和人类种族可以细分为普兰克、怀特、依莱恩三族一样,矮人族也可以细分为许多个小的民族。

其中最不为人所知的一族,就是擅长魔力赋予术的矮人一族——瓦恩族。

所谓的魔力赋予术是上古魔法中赋予生物或物品装备魔力的一个系统,可说是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的魔法技术。

阿鲁哈萨托本身只是一把最顶级材料打造的究级武器,本身并不具备强大的魔力,但是出身于瓦恩一族的矮人神匠乌尔巴斯使用魔力赋予术赋予了它强大的魔力。

使用这种魔法技术的时候,会根据装备材料和等级的不同,像我们魔法师使用魔法一样,消耗不同程度的魔力和体力。

而他现在的状况,以我的估计,大概就是人的体力和魔力等……当然我不知道使用这种魔法技术到底会消耗人的什么……严重透支之后,整个人处于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大概就是这样了。”



听完赛亚斯的解释,我慢慢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乌尔巴斯一定是在将灵魂之水晶和阿鲁哈萨托分离的时候,消耗了过多的……才导致他现在这样的状况。

在了解这些之后,我不由得对面前这位年轻的军神有了更多的感觉,年纪轻轻的他了解的东西绝对不少,头脑也绝对不会比他老爸逊色多少。

比如这个什么瓦恩一族和魔力赋予术,杰茜卡留给我的菲尔圣书上便没有记载——我曾经在暗地里把这本书的名字改为百科全书——但连这上边都没有这些记载,而偏偏这些东西赛亚斯竟然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在眼前和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自己和隶属巴拉尔大陆阵营的赛亚斯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毕竟立场不会对立,也就不过多去想什么了。

但眼前还有另外一件事……

“赛亚斯,我们就假设乌尔巴斯是因为使用某种魔法……魔法技术,导致他现在变成这样,你有办法让他恢复过来吗?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总不能放他这样睡着不管吧?”

由于房间内椅子不足,赛亚斯现在沉静的坐在的床边的桌子上,而鉴于身形还没发育完全,他的双腿盘垂在空中,并用左手的手指轻轻托住微颔的头。

他很长时间没有变换过姿势,或许他根本不想让更换姿势这种无聊的事打断自己的思路。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赤红的双目闪闪发亮,显然正在大动脑筋。



“我想可以试试这个办法……”赛亚斯的声音像是在梦呓一般。

说完之后他跳下桌子,转身面对沉睡的乌尔巴斯,将双手放在乌尔巴斯的额头上。

随后赛亚斯便开始高声咏唱某种不知名的咒文,那种气势就像是希望能使声音传至天际。

他放在乌尔巴斯额头上的手上出现了蕴含透明感的白色之光,慢慢的,赛亚斯的双手和乌尔巴斯的头部都逐渐被眩目的纯白光芒所笼罩。

这股光辉从头部慢慢扩散到了全身,并且像是被吸进乌尔巴斯体内似的渐渐消失……更准确说应该是渗进了乌尔巴斯的体内。

不过,赛亚斯仿佛认为还不够,因此他仍在不断反复咏唱着。

一直到最后,他有力的吼了一声之后,才慢慢转过身来。



塞利雅为了赶路而每天使用两次传送术之后,给我的就是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而现在转过身来的赛亚斯和当时的她几乎一模一样。

“……没事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温文尔雅的声线一如既往,不过强烈的疲劳感使赛亚斯显得有些吃力,也使我能从年轻的军神所吐出的声调中清楚的察觉到一种名为虚弱的气息。

我迫不及待的走到床边,对同一个人一天中第二次伸出右手试探鼻息——如果是从前,这种动作绝对会被老爸和古板的教官视作极端的不敬。

(太好了,尽管仍有些微弱,但频率已经比刚才在地下时快多了。)

转过身来对功臣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赛亚斯和塞利雅的脸上也洋溢着绚烂的神采。

(同伴……队友……看来团队协作的确比一个人单干要来得简单呢,看来我也应该在这方面补补课了。)





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因为在睡醒时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光线已经透过窗帘照射在地板上了。

由于昨天的事件,我们一行三人都十分疲惫,使用不知名魔法的赛亚斯和向他施展恢复类魔法的塞利雅都由于疲劳过度早早的休息了。

而我则坚持要等乌尔巴斯醒过来之后才休息,所以睡的时候应该已经很晚了,或许那时天都快亮了也不一定,所以自己可能没有睡很久。

而且由于是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壁睡着的,铠甲也没脱,所以现在觉得全身十分酸痛,睁开眼睛恢复清醒之后便一直在活动四肢。

然后转身望向床的方向。

?????

(人呢?)

乌尔巴斯不在床上,而被子叠好了。

塞利雅和赛亚斯在各自的椅子上保持和昨晚几乎完全一样的动作,显然仍在睡梦中。

以尽可能轻的脚步向门的方向走去,然后用类似盗贼开门式的动作力度打开了房门向外边走去。



慢慢走到水井边,一个人正用力把装满水的水桶从井口边提了出来。虽然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但看动作就知道他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正准备叫他时,他也发现了我,右手食指竖在宽厚的嘴唇比出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如果是由美女做出来,我或许会觉得赏心悦目,但由乌尔巴斯比划出来……只会引人发噱而已。

不过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我轻手轻脚的沿着石板路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道“怎么不多睡会?对了……现在没事了吧?”

大胡子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道“我根本没有想到会那么困难,不过还好,仍然被我完成了。

这次真要多谢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因为我在关上收藏室的门之后,失去意识前唯一的心愿就是不要被饿死……”

……………………

饿死?

像第一次见面似的上下仔细打量了乌尔巴斯一番,回想起他曾经介绍过的他和矮人族的食量,想一想也的确如此。



“其实我几乎什么也没做,真正把你弄醒的是房间里那个小男孩……呃……那个年轻人。

对了,东西都放在下边吗?”

乌尔巴斯点点头道“阿鲁哈萨托和蓝古利萨都在下边,灵魂之水晶则放在更安全的地方,要我现在下去拿吗?”



“这到不急。只是……我们三个人都饿坏了,这些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所以……”

“嗯,我就是知道才出来的,你先回去等等,很快就好。”




简单的用过早餐之后,我告诉了乌尔巴斯未来一段时间的行动安排,而他在知道我们的想法之后,露出的表情也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不对,是你们,想以佣兵的身份加入法恩自由军?开玩笑吧?这是为什么?”

与塞利雅对视一笑之后,我面对乌尔巴斯坦然道“原因就是刚才那三个,我是认真的,所以没必要重复。走吧,陪我去下边取蓝古利萨。”



“等……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乌尔巴斯很难得的自己低下了头来,思考片刻之后微微露出了恶作剧般的表情。

不过下个瞬间他变得十分正经,表达了他坚定的决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要一起去。”

“什么!?你要一起去?为什么?”

突然听到这种话我差点从椅子跌落到地板上。



(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和什么嘛……)

而且,自由军与古严教之间的战争最多也只是民族矛盾导致的内战,而矮人族……还不是普通的矮人族加入的话……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思考片刻后认真道“……要一起去也可以,给我三个理由先。”

大胡子脸上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胸有成竹般、用十分流畅的语调道。

“第一:要穿越连接通道必须要有熟悉路的向导,而对于这条通道你们中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吧?”

“第二:冷月你虽然是个不错的战士,但要一个战士同时照顾两个魔法师也太吃力了吧?”

“第三:你很不爱惜自己的武器哦,根本没有好好保养蓝古利萨。我不想祖辈传下来的神器被糟蹋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沿途监视你。”



……………………

我是彻底被打败了,看着如此振振有辞的乌尔巴斯,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第四……冷月,我们是兄弟,对吧?”

……………………

此时此刻,心中别的所有感情都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所代替。

那是感动。

(对啊……我们是兄弟……所以什么也不用说了……)

我伸出右手,与乌尔巴斯的巨手相握,同时也点头答应了他的加入。

之后便向他介绍了赛亚斯,至于塞利雅当然就没必要了。

“啊!对了,既然是这样,那你们都跟我下来。”



塞利雅和赛亚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跟着我和乌尔巴斯顺着旋转式的楼梯到了地下,一行四人沿着昏暗的光线到达了收藏室门口。

乌尔巴斯伸出右手在门边一个机关处按了几下,门便“轰隆”一声自动打开。

“别发呆啊,既然这次的任务是扮演佣兵,当然要准备好各自的装备了。”



我默然无语,此刻的乌尔巴斯俨然一个善良的大财主模样,真不知道历代矮人族的乌尔巴斯知道自己的后人是这幅模样、知道自己的作品和收藏品被随意赠出之后会不会气得从土里蹦出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凭着脑中依稀的记忆走到了收藏室左边的房间,房间正中便放着蓝古利萨和与灵魂之水晶分离的阿鲁哈萨托。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慢慢走到了阿鲁哈萨托面前,轻轻抚摸着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的剑柄,而那块眼睛般造型的晶石已经脱离。

(父亲……您的遗愿之一已经完成了,魔剑已经消失了,阿鲁哈萨托再也不会只为嗜血而存在了……)



收拾完复杂的心情之后,我拿起了旁边的蓝古利萨,尽管与它分别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握在手上却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

(你也在盼望着重逢的这天,对吗?)

一股柔和的蓝色光芒自然的浮现在剑身上,但鉴于房间太小、身边又全是贵重品,我只能小心翼翼的轻轻挥动了几下,但仍然觉得似乎比以前更加顺手了。

回剑入鞘,转身正准备向隔壁房间走去的时候,却发现旁边的乌尔巴斯也选择好了自己的武器和铠甲等装备。

记忆中……他曾经向我推荐过他现在身穿的这件铠甲,那是一件绿色的全身装带盔重型铠甲。

依稀记得好像是什么受大地精灵诺姆之力加护的战甲,而只看造型就知道物理防御力比我现在的这件高多了,只不过肯定会影响到动作,因为只用眼睛看就知道,它比法奈斯铠甲重了无数倍。

至于武器,乌尔巴斯是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双刃战斧。和铠甲一样,只看造型就知道物理攻击力十分强大。

等他把铠甲整理好,战斧也背在身后时我才发现,现在的他的确有那么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修理蓝古利萨时的细腻和柔和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强悍和硬朗。

不过……

(如果我们四人都拿着这里的装备,打扮成现在这种夸张的样子……那法恩自由军还会以为我们是普通的佣兵吗?还会接受我们吗?)

不过我随即便否定了这种无意义的推测。

我们的真实身份应该算巴拉尔派出的间谍,不出意外的话……希尔提安和雷德也一样会派出类似的人员帮助自由军,所以担心是没必要的。



想通之后我和完成装备的乌尔巴斯走到了隔壁的房间,而赛亚斯和塞利雅也确实的给了我一个惊喜。

他们两个现在……和记忆中的两个人惊人的相似。

赛亚斯和塞利雅一男一女身穿的都是密密麻麻绣满——不知是绣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各种上古图形的魔法袍。

赛亚斯的魔法袍仍然以白色和别的浅色调为主,而塞利雅的魔法袍则是以深色调为主。

个人感觉,这种颜色的区别有点类似两人在魔道上不同的发展方向,赛亚斯侧重于白魔法,而塞利雅则擅长黑魔法。

至于青魔法,两个人仿佛都只是初级……最多也就是中级而已。

两人的手上都拿了一根密密麻麻刻满我不认识文字的魔杖。

关于魔杖,塞利雅给出的解释是:魔杖最大的作用是使持有者的魔力和魔法效果得到不同程度的增幅,也就是说级别较低的魔法师可以借由魔杖的力量使用平时无法使用的高级魔法。

另外,魔杖还可以使持有者在施展魔法时所消耗的魔力量得到不同程度的降低。

还有就是,初级魔法师必须借助魔杖才能使出魔法,但到了塞利雅和赛亚斯这样的级别当然就不必要了。

别的方面虽然还有更具体的解释,但我没多注意就是了。

而在两人换上了魔法袍拿上魔杖之后,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从魔道上的气息上看,即使比土之贤者也不会逊色多少。

他们都不缺天分,欠缺的大概只是时间而已。

现在的他们除了年龄和手持魔杖之外,其余部分都似极了当年的圣者和先知。

塞利雅和赛亚斯的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和乌尔巴斯对视一笑,转身向门外走,身后的两人也跟了上来。

(佣兵小队?不错的主意……虽然细节上和父亲当年有所不同,但有同伴绝对比没有强,即使是我也慢慢认同这点了。)



选择好各自的装备之后,我们一行四人回到了地面上。

身为挂名队长的我,则是认真的向乌尔巴斯问起了我们现在所在地和连接通道东部出口处之间的路程,乌尔巴斯在仔细思考之后回答了我。

“步行需要十天到两周左右……而且中途不能得到补给是吗……”

我如此喃喃的说着,因为乌尔巴斯的回答引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食物,还有水。

这是每日必须实实在在消耗的补给品,如果带少了可不是说笑的。

经过大家的初步计算和讨论,决定携带二十天份的干粮和水,而且是每人。



刚听说二十天份的时候我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直到乌尔巴斯将我带到食物仓库,并将四个人二十天份的食物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晕过去了。

直到乌尔巴斯用他的巨手在我脸上拍打了不知多少次后,我才慢慢恢复知觉。

望着面前一堆巨大的干粮,还有乘水用的皮制水袋,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佣兵?苦力还差不多……这么大一堆东西,让我死了算了……)

虽然满腹牢骚,但最后仍然将干粮塞满了六个背包,我与乌尔巴斯每人负责两个最大的,两个稍小的当然是留给塞利雅和赛亚斯。

再加上每人数个灌满水的水袋挂在肩上,除了感情不喜欢外露的赛亚斯和仿佛对此习以为常的乌尔巴斯……当然就剩下我和塞利雅……都对这种搬运工式的旅程欲哭无泪。

但即使是这样,由我、塞利雅、赛亚斯、乌尔巴斯组成的四人佣兵小队,也终于开始了旅程。





离开乌尔巴斯家两天半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连接通道的北部出口,此时的我早就对背上的行李麻木了,只是在心中不断诅咒着某个人。

而在此刻,我真的想亲吻食量巨大的乌尔巴斯,他的食量大概是我的一倍半还多,而塞利雅和赛亚斯两人合起来也才刚到他的一半。

鉴于这样的状况,背上的重量每天都在减少。

我甚至有过荒唐的主意和动作,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问身边的乌尔巴斯是否饿了?是否需要我背上的干粮和肩上挂着的水?





进入连接通道已经三天了,一切仿佛都在顺利的进行着。

背上的食物已经不觉得有多重了;步行的疲劳也已经习惯……或者说麻木了;对这条失落的矿井的新鲜感也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麻木的向前而已。



“月,没事吧?你今天走路怎么总是东倒西歪的?”

我将被强烈疲劳感麻木的脸转向身后,面向问这种烂问题的塞利雅,在她看见我表情的一刹那便住嘴了,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根本不想为这种无聊事情浪费精力……

然而!就在这时!

随着一阵从细微慢慢过渡到清晰的破土声,眼前的大地渐渐隆了起来,出现的是拥有人类外观的东西。

头发有一半已经脱落,眼睛也已经从眼窝里掉了出来,只有几条白色的丝状物勉强连接着。手腕、小腿、以及肋骨周围肌肉较少的部位都看得见外露的白骨。

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活着的。

然而他们却在让人无法忍受的腐败臭味笼罩之下,一步步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是丧尸。”

我愕然回头望着口中轻轻说出这种魔物名称的赛亚斯,让我惊讶的不是他渊博广泛的知识,而是他竟然在现在还能这样冷静?

(一般人在疲劳之后就会容易生气,但这家伙竟然不是这样?)

身后的塞利雅最先停下脚步放下背包并手持魔杖退向后方,而赛亚斯显然没有在意我注视他的目光,一边放下背包一边握紧魔杖,继续淡然道。

“他们是拥有负之生命力的被诅咒魔物,很可能是矿井中的被流放者死后形成的。”



而且!

出现的并不只有丧尸,还有拿着生锈武器的骷髅,拥有人的外型但轻飘飘像是尘埃般的魔物,以及被黄色光芒笼罩像是妖魔的怪物。

我和乌尔巴斯立刻放下背包,各自取出了自己的武器,但由于不太清楚这些魔物的特性……也或许是因为人对未知生物天生的恐惧感,我们两人都没有轻易出击。

赛亚斯和塞利雅则都退到后方用宏亮的声音咏唱着某种咒文,由于是在空旷的矿井中,声音不断发出回声,音量也不断扩大。

而在咏唱结束之后,伴随着一阵眩目的白光,以及数道蓝色冲击波夹杂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包围住我和乌尔巴斯的不死魔物,绝大部分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令人反胃的东西……”

尽管有和恶心的魔军交手的经历在前,但现在是初次面对卖像烂到如此程度的魔物,我甚至有点想闭上眼睛纯粹凭另外的四感来干掉这些恶心的东西。

这种富有洁癖但不切实际的想法立刻就被我排出脑外,还是尽快消灭它们离开这里比较好,想通后我朝着没有被魔法消灭的残余怪物砍了过去。

幸亏,这些被赛亚斯称为不死系的魔物并没有外表那么厉害,蓝古利萨和乌尔巴斯的斧头切开了丧尸的腐烂肉体并打碎了骷髅,虽然也有比较顽强的对手,但几乎都被秒杀了。



(不过如此嘛……看来不死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一边向不远处的乌尔巴斯比了一个结束了的手势,一边返身向退到后方的赛亚斯和塞利雅走去。

忽然间!

我感觉到自己的左臂处传来一般刺骨的裂痛和麻木!但顾不得许多,直觉性的侧身翻滚出好几米,然后强忍巨痛转身望向身后。

一道巨大的闪光从黑暗中击了过来!

我急速转身避开这记攻击,而闪光竟然将原先所在地身后的石壁上击出了一个大洞!

(怎么回事?这是……雷电魔法!?竟然可以在雷系元素稀少的矿井里施展这么强力的雷系魔法?会是谁?)



虽然还不太明白对手是谁,但大概理解状况之后的我马上集中了精神与注意力。

这是在圣地时塞利雅教的,非魔道系的人要对抗魔法的力量就必须将自己体内的魔力活性化。

而由于雷文的遗物,我则只需要看穿对手魔法中的元素,在体内召唤与之相克的元素精灵,再以元气作为献祭换取元素能源与之对抗罢了。

不过,这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对手魔法的伤害效果,并不算太完美就是了。



一道,又一道!仿佛是数个魔法师在不停使用雷系魔法一样,白色的闪光像疯了一般追逐着我,汗水从额头上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砰……”背后忽然碰到了冰冷的岩壁,我猛的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死角,再也没有任何可以闪避的角度了。

(该死,都争取这么多时间了,背后的两个魔法师怎么还没动作?平时的咏唱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吧?乌尔巴斯怎么也没动作?)

然而正在这时!

数道蓝色的冲击波从背后呼啸而过,伴随着风系魔法发出的破空声,令人恐怖的白色闪光终于不再出现。

长舒一口气的我背靠石壁瘫坐在了地上。

塞利雅和乌尔巴斯都跑了过来,赛亚斯则是向黑暗的前方走去。





气息稍微平静一些的我转过头望着左臂处的伤口,由于身上的铠甲不是全身装的,只覆盖住了重要部位,所以这次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整条左手从肘关节到肩膀的正面部分都被魔法打得焦黑,状况像极了当年风之神殿那些倒霉的风系法师的尸体。

不过……由于曾经被塞利雅当作魔法训练的靶子,也按照她的指示作过一些抵抗攻击类黑魔法的训练,所以现在还不会觉得太痛,伤得也不怎么严重。

塞利雅在仔细看过伤口之后,微微点头道“没什么大问题,我就不用治愈魔法了哦。”

……………………

还不太明白状况的我疑惑道“没什么大问题和是否使用治愈魔法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塞利雅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啊!对了,这方面我都还没告诉你。

老师告诉过我,曾经由魔法治好伤势的人,肉体本身的回复力和抗魔法力似乎会因此减弱,这是因为人会认为用魔法就可以治好伤势,所以对于仅靠自己活下去的执着就会变得稀薄。

毕竟,在尝过了受伤或生病的痛苦之后,人才会重视自己的身体,不是吗?

这是我离开雷之神殿前老师特别叮嘱过的,所以……”

?????

这方面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但碍于在魔道方面没有天分,我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心里再一次确认了雷之贤者不简单这个判断。

(按照塞利雅之前在圣地上的解释,与魔法对抗的唯一办法,就是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将自己体内的魔力……也就是MANA活性化,并与对手魔法中的MANA对抗,而我在这方面还必须要多加锻炼才行……)



就在这时,赛亚斯从黑暗中回到了我们身边。

“是上位的丧尸。如果说之前的丧尸是普通人死后形成的,那会释放雷系魔法的丧尸就是拥有魔道天分的人死后形成的。”

……………………

虽然觉得赛亚斯的这种说法有些诡异和牵强,但我此刻的脑中已经被另外一种思路占据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连拥有魔道天分的人都被送进这里,难道没有上缴税金就会得到这样的下场?可恶的古严教……)



短暂的战斗结束后,我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不死系?这些魔物会和玛摩岛上的不死亡灵一族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瞬间便将这种想法排出脑外。

(如果不死亡灵一族才这点战斗力,大概早就被灭族了。)



左臂的疼痛感慢慢减轻,直到完全消失,而痊愈的我也在心中暗暗作了一个决定。

(信任雷之贤者和塞利雅的劝告,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接受治愈类魔法。)

下定决心的我,抬起头快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但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是担心同伴受到攻击的责任心?

还是信任身后的魔道系同伴能够给自己支援?

又或者是别的?

我也说不清,但唯一明白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慢慢脱去了坚硬的外壳,愿意将一部分的心展示在身边的人面前,也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同伴。

(我……是在成长吗?谁……能给我答案?)



第三十五章 佣兵旅程

离开乌尔巴斯的家之后至今……应该是第十二天。

终于走出连接通道的我们在广阔的山地与森林的复合地带中行进着,虽然由于年代久远而不太清晰了,但仍然可以看见地上由行人走出的道路。

不过,我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的感觉,因为自己很清楚这条被称为“通往地狱的道路”名字的来历,也很清楚普通人被送入连接通道之后的下场。

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再与任何的不死系魔物打交道了,因为至今回想起它们的样子我还会感到一阵反胃。



我们尽量沿着隐约若现的道路前进,这样可以少走弯路,也有更多的机会遇到生活在附近的人。

因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获得情报,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就能够直接与自由军接触,不过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古严教派出的讨伐军发现了。

结果,走出连接通道的第一天,我们的运气不好也不坏。



而由于不同于连接通道中昏暗的环境,重新沐浴在阳光下的我也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称……或者说已经把自己当作矮人族的乌尔巴斯,由于和矮人族相处过久的关系,脚也变得当然短——至少相对人类来说相当短——走起路来比较缓慢。

他从走出连接通道之后就必须加快脚步才赶得上我们三人的步伐,不过他并没有半句怨言。

但只这样持续了半天路程,我便实在有些不忍心,放慢了全队行进的步伐。虽然对速度有些影响,不过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急就是了。



我们在天黑之前决定就地扎营,并在一个小山丘下面收集了枯树枝生火。

然后简单的用了一顿晚餐。

毕竟在连接通道里根本不可能休息好,而今天一整天都在山路上行进,所以用完餐之后我感觉到了猛烈的睡意,想来队里别的三人也是吧?

因此一行四人决定守夜的顺序之后便就寝了。

守夜的人分成两班,我负责的是第二班,跟我一起的当然是塞利雅。

一决定了顺序,我便以披风裹住身子躺在被厚厚的枯叶覆盖的地上,树叶和青草的味道刺激着嗅觉,让人觉得春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以双手枕着头仰望澄净的夜空,月亮在南方的夜空散发着光辉,温柔的银色月光使得周围的繁星披上了一层薄纱。满天的星斗闪闪发光,似乎随时都会落在森林中似的。

如果现在不是乱世,如果能天天与塞利雅看着这样美丽的夜景入梦,那该有多好……

但现在不是感叹和欣赏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之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到了半夜守卫换人的时候,我被负责第一班守夜的乌尔巴斯叫了起来,陪他守夜的赛亚斯则已经睡下了。
他告诉我和塞利雅没有异常状况之后,便挑了个适当的地方躺了下来。

远没睡够的我终于体会到没有特权人人平等的日子,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出门在外的生活还够得我学习的。

被叫醒的塞利雅则比我更惨,看见她那幅憔悴的样子我顿时就不忍心了,难得温柔的借给她一个不算宽厚的肩膀,丫头什么都没说就靠在上边呼呼睡着了。



在这期间我一直坐着不动,也觉得没有必要巡逻一下周围,因为冷静时候的自己更能持续保持“明镜止水”的境界,坐在原地比到处巡逻效果更好。

独自守夜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无视塞利雅的重量,结果搞得自己的肩膀有些酸痛。



就在这时!

旁边的树林中发出哗哗的声音,我立刻提高了警觉。

“谁!”

附近相当大的空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变得阴冷寂静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特别的声音,只听得到寒风席卷着树枝,发出“沙拉沙拉”的诡异声。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我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就在警惕心降到最低点那一刹那,一阵“哗哗”声突然在背后响起。

我立刻拔出蓝古利萨,急速转身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



(呼……原来只是一个人而已……)

一个身穿浅色——说是浅色,但其实已经脏得和深色没什么区别了——长袍的男子仿佛为了表示没有敌意而举起双手向我走来,虽然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不好的气息,但我也谨慎的仔细注视着他。

年龄比我大一些,但也只是在二十五岁上下。

一头不算太长、接近黑色的暗褐色头发。

长相……用英俊帅气来形容不太合适,给人的感觉有点文弱和秀气,但无疑是一个美男子。

向我走过来的时候虽然不知为何有些畏畏缩缩,但站直的话应该相当高,可能比我还要高出一截才对。

从身形和那件有些脏的长袍来看,应该也是个魔道系的。



不过,刚才这些都是一般性的,唯一让我感到吃惊和意外的,是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的双眼竟然是两种不同的颜色!

右眼黑色,左眼蓝色,给人……至少给我一个极其诡异的感觉。

(这家伙到底是……)



这时,男子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上则是挂着一种蛮可怜的表情。

看他的动作……是饿了?





“呜……太好吃了……谢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着他现在这种不顾形象的吃相,我不由得生出一股亲切感。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和来历,但看他的吃相就觉得这人还不错,至少不算虚伪。



“呼……吃饱了吃饱了,太感谢你了。”

看着陌生男子填饱肚子后那幅满足的样子,我淡淡一笑,并且发问道“请问你是……”



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站了起来,十分恭敬的低头道谢,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反而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哈……嗨,可以了可以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了,还是刚才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被饿成这样?”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身边的三人也接连醒了过来,四种不同的目光同时投向了他。



黑发男子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女人恐怕很难拒绝露出这种表情的他吧?——迟疑道“抱歉,还没作自我介绍,我叫孔雀,是一个吟游诗人……当然也会一点点魔法啦。

这次本来是想加入法恩自由军,混口饭吃的,结果……结果路上遇到山贼,行李被抢走了,又迷了路,所以……所以才……”

塞利雅和乌尔巴斯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赛亚斯则是保持不冷不热的神情在旁边观望。

将问讯的目光投向同队的三人,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也都没有拒绝的意思。

(除了名字和眼睛的颜色以外,都没什么问题……毕竟相对我们四个这种夸张打扮的佣兵,他反而显得正常多了。)

“呃……既然是这样……你是说你想加入法恩自由军吗?其实我们四个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

假如只是缺食物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你不介意就和我们一起走吧,反正我们的目的也是加入法恩自由军……让你这样的人单独上路是比较危险……

那……大概就是这样了,孔雀你愿意吗?”



孔雀的双色眼睛立刻变成了两颗星的形状,握住我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没这么夸张吧……)

如此暗叹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绝对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反正余下的食物还不算太少,五个人的话……省一省应该还可以坚持一周左右的。

而队里的另外三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反正是抱着同样目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从他身上感觉不到魔道和武道高手的气息,从年龄看也还没到可以隐藏得让我完全感觉不到的程度。

于是,在离开连接通道的第二天,队员的人数增加为五人。





在茂密的森林和山地中穿行总觉得天色暗得快些,虽然头顶的天空还微微亮,不过我们现在所走的这条山中小径已经有点昏暗了。

走出连接信道,以及孔雀加入至今已经一周多了。

我们一行五人先往北走,再沿着山路向东,以那个经过五人讨论、我们认为有可能是法恩自由军根据地的地方为目的地而前进着。而如果估计的路程和范围没有错,再走两天左右就能到达了。

而经过这些天的旅程,我也对身边的四个同伴——当然除了塞利雅之外——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

乌尔巴斯跟塞利雅都不是那种对小事……或者说普通的事斤斤计较的人。

而据我的观察,在孔雀的主义中,只要不要惹到他、或者和他没有过多的关系,他一般就不会干涉别人。当然,不知道他是觉得彼此之间有些熟悉了还是别的原因,平时喜欢开一些小玩笑的性格慢慢显露出来了,虽然我个人是不太喜欢无聊的玩笑,但也多亏了他使得队里的气氛不至于太沉闷。

赛亚斯则是很少主动说自己的意见,当然正事和大事除外。

所以……我这个不喜欢闲磨牙的挂名队长,也就乐得自在,毕竟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耳边不停的唠叨。

而队里的气氛和环境……现在感觉还不算太差,同伴之间的关系也因为一天天的熟悉而变得更加融洽。



至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附近是普拉普斯山地北部,一片山岳和森林混杂的地带,是普拉普斯山地与大陆第二大森林——诺拉森林之间的过渡区域。

站在地势略高的山头上向周围眺望,只见溪谷蜿蜒切穿悬崖山壁,针叶林依附在山麓。

以我的个性,原本应该觉得这些是极其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色,但现在却……真算得上是一言难尽,但或许又叫做作茧自缚?



虽然在这种环境中旅行会比较累,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天的徒步旅程,使我对法恩国的丰饶留下了更直接更深刻的印象。

即使不同于以前到过的法恩国平原地区,即使现在我们是身处山地与森林的混合区域,这里也比巴拉尔贫瘠的土地和恶劣的环境好太多了。

由于附近的山地、丘陵以及森林的分布相对巴拉尔来说显得合理多了,也有数不清的小溪与河流,因此可以预见这个区域作物的种类与量都十分的丰富。

至少,比巴拉尔两河流域以外的土地要好太多了,那个叫夏南的也真会选地方……



离开连接信道之后,我们一行五人一直不停的在翻山越岭,尽管有通道里长时间的徒步经历,但山路不同于通道中的平坦大道,所以即使以我的体力也慢慢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徒步也是塞利雅和乌尔巴斯的劝告和自己的觉悟,因为从到达法恩国境内的一刻,我要尽可能使自己忘记魔法的存在,专心做好一个武道系的佣兵。

而现在,我们已经翻越了最后一个山头,因此只要走下山之后应该就算进入诺拉森林了。到昨天为止都还很陡的坡道如今也变得好走多了,大家也感觉得到马上就会抵达有人烟的地方。

但这也表示我们已经快要进入法恩自由军的势力范围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步步为营小心行事,因为谁也不知道古严教是不是派遣了正规部队来围剿这支“叛乱军”。

如果碰上了古严教讨伐军的巡逻部队,按我们之前粗略讨论的计划,是打算假装成自愿加入讨伐军的佣兵,不过,机率应该是很小才对。

至于碰上自由军,那当然算到达目的地了,也可以开始我们的任务。



说到诺拉森林,从赛亚斯那里了解到——虽然不知道对法恩国的了解是他自己有兴趣,还是他老爸的要求。

法恩国西部和西南部地带直到封魔战争之前,一直都是矮人族的领地,范围就是诺拉森林和普拉普斯山地。

而在封魔战争中,古严教的部队突袭并占领了这片土地。但现在连古严教都不大花力气去管理,因此可说是边境地带,至少现在算是了。

至于原因……赛亚斯说大概是因为这些地方除了森林就是贫瘠的山地,不管是土地质量还是物产,在法恩国的领土内只算是一个二流的领地,所以才没多费什么心思来管理。



但……赛亚斯的解释又带出了新的问题,因为乌尔巴斯曾经说过,二十多年前古严教就是为了得到这片土地,才向矮人族发动了战争。而且时机还特地选在法恩王和雷文带领人类的精锐部队倾巢而出,攻打巴拉尔的时候。

封魔战争的时候曼伊罗夫已经是法恩国的第一号人物,法恩王那时还没有成为人民推举的国王。既然这样曼伊罗夫为什么会有所顾忌?非要等到法恩王离开才发动战争?

而那场战争的目的,现在的我看来就是为了将法恩国和古严教势力范围西扩。但既然打下了这两块地方,为什么又不用心管理?

……………………

算了,这些问题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找什么人打听。





“也该要准备扎营了。”

看到了山路一旁的小河边出现了一块小型平地,而且地处背风的方向,身为挂名队长的我便如此对身后的四人说着。

大家都发出了赞成的声音,特别是赛亚斯,他看上去特别的累。其余的人也是,看得出他们等这句话很久了。

不过,虽说是扎营,但也不是真的像军队式的那样搭起帐篷,只是各自找适当的地方铺上披风,然后再盖一条薄毯子睡觉而已。

虽然南方的春天早就来临了,但处于大陆北方的诺拉森林至今还是晚冬……最多也不过是初春。而且按今天白天的温度来看,到了深夜大概会比较冷吧。

我心想还是不要让营火熄灭比较好,反正人活动频繁的地方魔物活动会相对较少;而野兽的袭击……希望森林里的动物们有自知之明,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份食物。



选好位置之后,大家分工合作开始准备扎营,赛亚斯和乌尔巴斯开始搜寻枯树枝,而孔雀自告奋勇说要准备今晚的料理,让我们等着看他大显身手。

至于身为队长的我,则以小小的特权决定先到营地周围“巡视”一下。

丫头发觉我的行动之后,也停下手边的事跟了过来。



由于已经慢慢习惯了野外旅行,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太多的讲究和洁癖,没有在意地上是否干净就大咧咧的坐了下去,并以眼神示意身边的塞利雅。

丫头点点头,并拢双腿坐了下来,将双手放在膝上凝视着远方。

我与塞利雅并肩顺着山坡向下望去,再走一段路之后应该就是平地,那里可能会有村庄。可能是法恩自由军势力范围内的据点,也可能会有新近驻留在那儿的古严教讨伐军。

鉴于没有预料到乌尔巴斯大得有些恐怖的食量,以及孔雀这个新多出的一张嘴,我提出有点想到村子里补充一点粮食。

不过塞利雅觉得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毕竟在拉·基亚斯和精灵之城都有听到古严教前期派遣的部队都被打败的消息,算上消息传递的时间,古严教派遣的新的讨伐军可能已经到达诺拉森林了。

然而,我现在脑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不跟诺拉森林的原住民接触的话,根本无从得知法恩自由军的现况,更无从得知自由军的根据地在哪儿。

要在广阔的森林中寻找一支部队,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毕竟我们都不知道自由军到底有没有根据地。

因此,我的内心感到十分矛盾,因为粮食的损耗是实实在在的。现在不由得恼火起乌尔巴斯的食量,以及孔雀那张虽然帅气、但却不知何故让我感到有些讨厌的嘴脸。

(自己居然会为粮食而发愁,在以前恐怕是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会烦也是没办法的啊。”

塞利雅看到了我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苦恼,轻声的对我说着。

我点了点头轻轻道“嗯……看来是我的失职呢。我对走出连接信道后的路线和计划考虑得不够充分,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你的确蛮对不起我们的喔,因为你脑子里考虑的事都是将来的,眼皮底下的事却往往忽略了,对吗?”

又是那个争论……或者说讨论过无数次的话题,我不想浪费时间,无奈道“嗯,帮助斯派克这个想法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我也愿意为此道歉,因为这件事的确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塞利雅难得严肃的注视着我的瞳孔,就像是要看透我的内心似的。

“如果你现在只是因为担心斯派克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无论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确也有考虑过巴拉尔和希尔提安的局势发展,不过并没有想太多就是了。”



听到这话之后,塞利雅脸上的表情表示她真的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不是为无聊的事而担心,但与其考虑远在千里之外国家发生的事,不如考虑自己眼前的困难,这样做还比较现实不是吗?我真的是有些担心现在的你耶。”

“哈,对不起噢,我的脑筋比较特别,有时候进入状态了,就会去想远的而不想身边的事情的。”



“哎……真是被你打败了……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而且从声音上觉得事情并不单纯。

“是乌尔巴斯的声音,而且还很急的样子!”塞利雅恢复正经道。

“走!快回去。”

我开始全速往山坡上面冲。



一回到搭建得差不多的营地,我便知道乌尔巴斯为什么要叫自己了,因为在营地下方河的对岸出现了大约二十来个人。

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各自携带着不同的武器,也有人装备了简单粗糙的铠甲跟盾牌。看到这些简陋的装备……他们会是自由军的人吗?

虽然是挂名,但身为队长的责任让我就像是要保护大家般向前一步,乌尔巴斯也走到了我身边。

当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对方只是普通的士兵,动起手来吃亏的绝对不会是我们。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收到情报后要自愿前来成为自由军佣兵的。如果你们是自由军的人,请把我们带到相关的长官身边,我们的身手可是很不错的喔!”

虽然我是这样喊着,不过心里很清楚,由于队里有矮人族战士打扮的乌尔巴斯,以及打扮更为诡异的孔雀,因此这种说词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本来是预定要这两个人在抵达自由军根据地之前先换一下或者整理一下服装的,不过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别人,更倒霉的是在能见度不高的夜晚——当然只是指对方。

按我们原来的打算是预定要在白天抵达的,毕竟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离估计的自由军控制范围还有两天左右的路程,不过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人——当然前提这些人是自由军的人。



“听到了吗?”

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人对他身边一个同伴如此说着,首领是个肌肉十分强健的人,手中的巨斧也是十分轻松地担在肩上,一看就知道是个力量型的。

听见首领所说的,那个人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从我这个距离以自己很普通的夜视力望去,这个人穿著一件普通的硬皮铠甲,一头长发一看就知道没怎么整理过。

然而,他眼神中所蕴含的光芒,以及手中那把长剑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辉,却在越来越暗的天色衬托之下更显得精明锐利。

(赛亚斯说过带有魔力的剑都会发出光芒……)

而且……他的剑和蓝古利萨一样是单刃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刀。虽然外形上没有过多的特别之处,但这把我到达埃拉西亚后见到的第二把单刃剑极大的提高了我的警惕。



“那把剑是单刃剑吧?还是别的什么?”

我小声但很认真的向旁边的专家问着,可能乌尔巴斯也是看到了这把剑才叫我的。

“没错,但我哪儿知道啊?大陆上又不是只有我们矮人族会制造武器,单刃剑也不是什么特别神秘的技术。但由于使用方法和双刃剑大不相同,所以在埃拉西亚并不常见就是了。

不过,是把不错的剑。那个人……等会你小心点。”

我微微点了点头,不只是乌尔巴斯的提醒,内心的直觉也告诉我,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那个人无疑将是最为难缠的对手。而且看打扮和武器,他肯定也是敏捷型的。



这时,

“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手持巨斧的首领也对其它的同伴如此高声问着。

“我们听到了哟!”

有人以粗俗的笑声如此回答。

渐渐向营地靠近的首领嘴角浮出了残忍的微笑,而且……感觉特别恶心。

“如果你们真的是自愿要成为叛乱军佣兵的人,那就倒大霉了。我们是古严教讨伐军,绝不会饶恕站在叛乱军那一边的人,所以你们还是乖乖把命跟财产交出来吧!”



……………………

此刻的我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回头望了望四人的脸上,也都是和埋怨类似的表情,我顿时有一种踢到铁板的感觉,因为从来都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古严教的势力也大得夸张了些吧?

我不由得心中暗叹,自己的好运似乎只限于大处,小处则从来都不怎么理想。

“如果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话,大概只是普通的山贼而已。而且如果古严教吃亏之后派遣的正规部队只是这个样子,那法恩国早就应该被新生雷德全面占领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古严教正规讨伐军到达之前,派出的二三线的巡逻部队,先期到达诺拉森林进行情报方面的任务。”

赛亚斯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手放在额头上朝天空中看着,好像是以天空的星星来确认方向。

????????

我心中默默思考,赛亚斯不愧是统兵的长才,这次旅程虽然才短短半月,但他那过人的头脑正在一分一秒中不断进化。

而且远不止于此,我很清楚的知道他看穿了这批人的虚实,但现在仍提出问题,激励周围的人去动脑筋,好听取他们的想法,以比对修正自己的意见。

除此之外,他刚才的话也是考虑到队伍的团结,因为一个队伍所有的事都靠少数几个人完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必须要让所有的队员都各司其职,这才利于一个队伍的团结。

所以他才会这样措辞……

我转过头再次将目光停留在依修塔尔口中的小“军神”身上,他现在静静的站立着,赤红双目闪闪发亮,正闪烁着智能的光芒。



“正规部队?照打扮看我觉得更像山贼噢,因为我们这边也有一个长得像山贼的。”

……………………

这家伙是男人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废话?开玩笑也要分时间和场合吧?

将视线从孔雀脸上移开,我默默思考,或许如此吧,我也十分赞同赛亚斯的看法,也不由得暗想带这个头脑不断进步的小男孩出来果然没错,至少以后可以把许多费心的事交给他来解决。



不过……我将视线转了回来,如果是古严教的人还好,是山贼的话就不用下重手。毕竟在富饶的法恩国被逼得当山贼的人也还是挺值得同情的,就我本身来说也不大愿意跟与古严教之外的人作战。

全灭他们?

仿佛没这个

[楼 主] | Posted:2004-01-16 23:59| 顶端
冷月寒心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12142
精华: 3
发帖: 101
威望: 0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33272 HHB
注册时间:2003-10-03
最后登陆:2019-08-31
艾雷布的骑士(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全灭他们?

仿佛没这个必要,我也不习惯作这样血腥的决定。

而且……别的人还无所谓,那个一头长发拿着单刃剑的战士,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将视线更多停留在他的身上,仿佛想看透他似的。

但是……在我思考的时候,这些人却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准备渡河过来了。

我再次左右望了望,身边四人的目光都显示出跟随我的决定的意思。

实在有些泄气,蓝古利萨难道真的现在就要沾到人血了吗……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决定在作好反击准备前再努力一次,看能不能化解这次不必要的战斗。



“等一下!我以为你们是叛乱军的人所以才说这个谎的!其实我们只是难民!只是被叛乱军俘虏的难民而已啊!所有的财产都被叛乱军夺走了!刚刚被释放而已!请相信我们!”

我相当大声的、以自己能说出最可怜的语气对着向我们一行五人不断靠近的人喊着话。

不过,话音刚落,背后四人除了赛亚斯之外,另外三人都一副发噱不止的样子望着我,丫头的眼角更是笑出了泪花。

正在我纳闷自己是否又在用词上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对面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现在才说这种话,还有你们那身打扮,你觉得我们会信吗!当我们是白痴啊?”

“说得也是,换作是我也不会信。”

听到这种集傲慢、轻佻、诙谐和玩世不恭为一体的、令人讨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不由得转身瞪了一眼那个诡异打扮怪异名字的孔雀。

这家伙正边向后跑还边赞成对方所说的,如果没有面前的山贼我真的好想给这个拼命忍住笑的神秘家伙一拳,早知道就让他饿死在普拉普斯山地算了。



不过,也正如孔雀所说,事到如今哪有人会相信这种连我自己都觉得烂得可以的说词。

“没办法了,各位,尽可能别伤了他们。”

我拔出了蓝古利萨要大家提高警觉。

“知道了!”

除了孔雀以外三声清楚的回答。



赛亚斯和塞利雅都冷静的退到了后方,开始咏唱咒文准备施展某种魔法。

退到后方的孔雀也恢复正经,口中喃喃念着咒文。

我和乌尔巴斯则站在队伍最前面摆出了战斗架势。

经历了连接信道扫荡不死系魔物的经历之后,大家心中都很清楚,按我们现在的实力,即使山贼再多我们都有能够应付的自信——也即使孔雀的战斗力为零——更别说现在的区区二十来号人。

而自称古严教讨伐军的山贼们已经一个个跳进河里要冲过来了。



就在山贼们登岸的第一时间,首先攻过去的是塞利雅的土系魔法。

原本低垂的树藤及山贼脚边的杂草突然开始伸长,缠住了走在前面的几个山贼,但却不知道丫头是跟莱因还是向别人学的,我看到过几次的土系魔法“束缚”。

接着,赛亚斯的魔法“睡眠”也完成了,山贼中处于后面的好几个人倒地呼呼大睡,其中还包括了敌方的巨斧首领。

最后的几个准备冲上山坡的山贼跑着跑着动作忽然慢了下来,慢到最后动弹不得,是孔雀的“减速”魔法吗?虽然他没有塞利雅和赛亚斯那么值得信任,但现在觉得至少不会太拖大家后腿就是了。



而且……这样就结束了?有一点点扫兴的感觉,但不进行无谓的战斗也是好事。

“你们是赢不了我们的,而且我们把可恶的叛乱军当成是我们的敌人,换句话说我们是……朋友吧?所以请你们相信我们!”

连我都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废话,因为对方看来是没有人能动了。

“是真的吗?”



一个冷静平和的男中音传入了我的耳中,正在我赫然警觉时,一个人已经用剑斩断塞利雅以“束缚”魔法召唤的树藤及杂草,并迅速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往这个人的方向瞧去,在昏暗的夜色之下,接触到是一对如有实质、亮如电闪、神光充足、凌厉无匹的目光。

迅速恢复正经,本能反应使自己略微紧张的握紧了剑,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动作中隐藏了无法言喻的杀气,这种杀气甚至是在我面对艾尔文、莱因哈特和阿尔维斯时都不曾感觉到的,他就是那个拿着单刃剑的长发男子。

从这个人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气……至少是武道方面的气,比艾尔文、莱因哈特、阿尔维斯都要来得强烈,虽然从他身上感觉不到魔道的气息,但……这个人的实力仍然不能轻视。

看来好像必须要用真本事了,虽然决定尽可能不露出自己全部实力的,但也可以看看自己武道上的实力究竟有没有退步。



我确认着脚边,并缓缓向右边移动。

此时,一招宛如流星一般犀利的斩击突然就攻了过来,更恐怖的是一招之后完全没有空隙,第二剑和第三剑接连斩了出来,动作和单刃剑配合得无比默契。

(怎么可能?只要是人,出招之间肯定会有空隙的吧?怎么可能一口气斩出这么多剑?还完全没有破绽?)

而且我从来没有想到单刃剑可以这样使用,勉强以蓝古利萨接下了第一剑。

但被流星般的速度和剑招吓出一身冷汗的我全力将身子一扭,躲过了第二剑,也险险躲过了第三剑,并重整态势准备进行反击。

然而在这个时候,对手的长剑却已经抵在我的脖子上了,虽然没有像阿鲁哈萨托那样发出让人冻僵的寒气,但我的心却凉了半截。



……………………

就这样输了?

我咬紧嘴唇望着这个男子,目光中满是茫然,当然也少不了诧异和愤怒,因为即使是面对父亲时我也没败得这样快。

不过,我立刻就知道了原因,面前这个黑发男子绝对没有达到父亲那种级数,甚至比艾尔文、莱因哈特、阿尔维斯也强不了多少,但却将自己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了,才让我创造了一个最快失败的记录……

也是因为我的轻敌和大意,因为刚才除他之外所有山贼的迅速倒地,让我对这个黑发男子的实力估计有所偏差……而且是相当大的偏差。



“倒霉……看来自己的个性和战法的确要改改了。”

我虽然在心里这么想着,但在成为俘虏的现在想这些是无济于事的,失败之后作总结是没用的。

因为我不认为自己现在很安全,至少不认为面前的黑发男子会为了躺在地上的山贼放过我。这人的头脑绝对不笨,而且动作不比我慢,想逃脱看来只有……

“第四剑吗……”

黑发男子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我脸上,嘴里如此念着,并收起了剑,之后还回过头来,告诉一旁不知所措的同伴这些人不是敌人。



“请解除我同伴身上的魔法效果,我们彼此都有无礼之处,所以我不会道歉的。”

“呃?噢……嗯,好的。”

这个人的声音给人一种信任的感觉,加上败给了他也算欠他一个人情,我只能点头答应而已。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唯一庆幸的是,真的可以避免一场无意义的战斗了。



我转身以眼神告诉背后的三人解除魔法的效果。

三人也顺从的开始解除这些人身上的束缚和睡眠等效果。

之后我们一行五人面面相觑,以疑惑的眼光望着黑发男子。

“想了解和加入法恩自由军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还是先来我们的藏身之处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我觉得信任他比较好,因为这个男子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说出的话也有一种使人自然信任的感觉。

而且……

普通山贼中绝对不会有这么高明的剑士的,还有那把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的单刃剑,使我感觉到这个人十分不简单。

夜幕已经笼罩整个天空了,周围也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

(看来也不需要准备扎营了。)

我们一行五人连忙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第三十六章 自由之师

“好吧!冷月……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还有你们!新来的先生们女士们!

你们说你们的真实身份是希望加入自由军的佣兵小队,但……你们的打扮还有之前的行为,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不……说的更简单一点,要我们怎么相信你们不是间谍?”

我们一行五人跟随赛诺到达了他们的临时营地之后,满身肌肉的山贼首领——不,还是恢复他的名字称为萨姆森吧——而且他也不是山贼,自称是法恩自由军……正确说应该是直属于法恩自由军的佣兵队成员,任务嘛……当然是巡逻了。

他无视自己身边众多已经与我们冰释前嫌、对我们已经从怀疑变得信任的同伴的态度,继续唠唠叨叨已经相当长的时间了。

重复的提出问题之后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望着黑暗的天空,而在篝火照应下的嘴角也露出冷淡的笑容。

至于那个黑发男子,他报出的名字是赛诺——当然,很大可能是假名——在与我交换最基本的信息之后便初步信任了我,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赛诺原本已经稍稍舒展紧锁着的双眉之后,现在脸色又有些难看了,个人感觉是因为他比较信任我刚才说过的话的原因。

但他和萨姆森都是自由军的佣兵,没有等级之分,所以面对萨姆森对我们的咄咄逼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的他也许会感到相当的无奈吧。



我回过头望向身后四人,希望能得到一些好的建议。

塞利雅和乌尔巴斯都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孔雀则是故意——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把脸转到别的方向。

(唯一的希望……)

赛亚斯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正对萨姆森怀疑的目光坦然道“我的名字叫做赛亚斯。

虽然入这行的时间不长,但我好像没听过佣兵中有分资历的规矩吧?如果对之前的事有什么不满的话,尽管直接说出来,像你这样娘娘腔似的拐弯抹角是很令人恶心的。

关于我们身份方面的问题,我们的队长在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因为负责召集佣兵的不是你,审查身份和资格相信也和你没有关系。

所以……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

(果然是阿尔维斯的儿子,终于见识到你继承自你老爸的霸气了。)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大概我会同意甚至是赞成赛亚斯的这种说辞。

但现在……

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我特别害怕和这些将来很大可能是战友的佣兵们把关系闹僵,所以才对萨姆森的锋利一直忍让。

(真是作茧自缚……赛亚斯也是,干嘛说得这么硬……)



果然,萨姆森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立刻立了起来并向前走了几步,看他那幅架势我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反射性的挡在了赛亚斯的面前。

别的佣兵们都有意无意将脸转向别的方向,大概都闻到了越来越浓的火药味。

赛亚斯却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当然,他也的确没有紧张的理由。

塞利雅和乌尔巴斯都有些担心和紧张,但在我的制止下都没有继续动作。

(真没想到赛亚斯会这样强硬,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好好先生,大概是面对外人的缘故吧。)

其实我也大概知道萨姆森心里想些什么,因为从之前的战斗来看,他大概是这队佣兵名义上的队长,而战斗的结果是除了赛诺之外全军覆没——最主要是包括他——他便觉得威信和面子有些挂不住,所以才……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偷偷望了望篝火对面的赛诺,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暗自苦笑的我现在真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感觉,也慢慢体会到了队长的责任……



“……够了,萨姆森。”

萨姆森有些惊讶的望向自己的身后,但部分愤怒立刻转化成了惊讶。

“赛诺!?你怎么也……”

赛诺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虽然有些古怪,但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多了不起的人,之前的事是误会,还是撇开一切喝两杯和好算了。

那个魔法师说得也没错,审查身份和资格方面的事就交给上头的人吧,虽然以前的确出了些不好的事……但现在负责的是军师,绝对没问题的。”

听完赛诺的话之后,萨姆森喃喃念叨了两声“军师”,之后便慢慢冷静下来,最后终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赛诺从旁边递给他一杯酒,萨姆森接过之后也是一饮而尽。

(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定很不错,不过……个性差这么多,也算有点异类了。)

看到这种状况,长舒一口气的我也回到自己的位子。

(第一天就这么麻烦……看来佣兵的日子也不轻松呢……)

随后转过头面对赛亚斯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他则是耸耸肩不置可否。



虽然矛盾没有被激化,虽然勉强算是过关,但仍被刚才的事件搞得有些冷场,现在也没有机会找那个名叫赛诺的剑士好好聊一下。

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刚才那种局面都不站出来帮忙,居然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可恶……一路上把粮食给你这种人真是浪费……)

我转过头以“善良”的表情望着孔雀。

(这些天慢慢明白吟游诗人是干什么的了……既然这样,那就让你这个靠嘴巴吃饭又不做事的家伙释放一下能量吧。)

孔雀仿佛也慢慢从我的目光中瞧出了一点端倪,正准备躲的时候被我一把拉住右手。

然后,我转身面向围着篝火的佣兵们,高声宣布道“嘿!孔雀,今天这么难得,你就来唱个几首吧,我还听说你会跳舞,也给大家秀一下吧?”



“什么?!吟游诗人也想干佣兵?开玩笑吧?”

“管他呢,平时看还要收钱的,今天免费咧!”

“这可运气了,那就一定要好好秀两手喔!”

刚才还左顾右盼不想被波及的佣兵们这下子都有了话题,回到篝火边的他们纷纷要求孔雀表演。

孔雀见无法推脱,只好答应下场,但经过我身边时“恶狠狠”的扔下了一句话。

“冷月~~你给我记住!”



(呵呵……让你这家伙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随着孔雀的歌声和佣兵们的叫好声,刚才还有些冰冷的气氛立刻火热了起来。

身后的三人也仿佛第一次认识孔雀般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表演。

正如我所期待的……不,效果应该说比我之前想的还更好,所有的佣兵,包括之前有些不快的萨姆森,都随着孔雀的歌声和此起彼伏的节奏进入了状态,都在忘我都为孔雀的表演而喝彩,也让我从侧面了解了佣兵生活的艰辛和无趣。



(不错,是时候了。)

我悄悄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往赛诺的方向走去。

赛诺的眼睛虽然在孔雀身上,然而似乎并没有别的人那么开心。虽然脸上偶尔会浮现出笑容,不过我总觉得那像是在苦笑。

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很快就察觉我正朝他走来。

“之前说的都是公事,现在想跟你聊聊别的,可以吗?”

我边说着边指了指营地边靠近河边的方向,营地里面已经被嘈杂声所覆盖了,不到安静的地方是无法好好谈的。

赛诺无言的点点头站了起来,并从地上拿起了两个酒瓶。



洞窟外面已经完全被夜的黑暗所笼罩了。

天空只留下一丝澄净的月光,因此一些比较微弱的星光也十分清晰可见。

赛诺坐在岸边一旁的石头上,并示意要我也坐下。

我听话坐了下来之后,赛诺递给我一瓶酒。

虽然不习惯更不喜欢喝酒,但我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刻绝对不能推辞。



“外面变冷了。”

赛诺抿了一口酒之后如此说着,悬在空中的双腿仿佛小孩子般无意识的抖动着,让我对他的信任和亲切感又多了几分。

虽然没有喝酒的习惯,但仍礼节性的点点头喝了一口,强烈的刺激感一直冲到了鼻梁和脑门。

“咳……咳……真是好酒……好酒。呃……刚才你说什么?喔,是的,北方的春天会来得比较晚。"



赛诺仿佛觉得很有趣般、重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在得知我不会喝酒之后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然后他又喝了一口,之后就把酒瓶咚地放在石头上,并转身跟我相对,像是在等待我的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仿佛借着酒精的威力一般,我如此单刀直入的问着,虽然觉得这样会有点无礼,不过我一向认为对不同的人要说不同的话,面前这个人应该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赛诺并没有如我之前想象般对这个问题有什么反感,那种平静仿佛就是在告诉我他对这个问题有心理准备一样。

“你……是问我的出身和过去?”



“没错,虽然知道一些佣兵界的规矩,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告诉我。”

我如此说着。

然后借着昏暗的月光仔细观察,赛诺应该还不到二十五岁,比我大不了多少。

如果……能整理一下那头漆黑的长发,再把胡子刮掉——虽然他的胡子不多,但个人感觉他的脸不太适合留胡子——的话,看起来应该也会蛮帅的,只不过现在只能以邋遢来形容,不过我自己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就是了。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普通的佣兵队伍魔法师会比战士多吗?而且你们队伍的组合也太……”



我忙打个哈哈带过,不过觉得自己的真正身份可以透露让这个人知道。

“很抱歉,我的身份一开始并没有说真话,其实我是……”





做了如此的开头之后,我告诉他目前自己正为了确认法恩国和雷德的现况而来到这里,也说了这个队伍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对古严教怀有深刻的恨意,再往前就只粗略提了一下。

“暗黑皇帝的女婿?”

赛诺的视线就像是在重新打量我般上上下下,而且声音中明显的透出一股不信任的味道,不过以我的个性不怎么介意就是了,再说他会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暗黑皇帝吗……那……我或许就能理解了。之前在打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我的前三剑会被躲过。”

“……反正结果还不是一样……”

初次接触赛诺这种类型的人,面对眼前这个自信集合体我如此小声嘀咕道。



“从我十五岁到现在,剑技方面从来都没有输过别人,不过我的前三剑也已经很久没有人躲得过了。”

赛诺超级自信的语气中并没有给人任何自大的感觉,我不由得回想起了莱因之前叮嘱自己的话——奥德族的王族都是用剑高手——这个人不会是那个什么……夏南吧?

不过我立刻就摇摇头将这样的想法排出脑外,如果他是领袖怎么还会在佣兵队里胡搞?再说,相对我这种人,他是更不像领袖人物的一型。



“既然你不打算回答就算了。不过,可以告诉我关于法恩自由军多一些的事吗?比如,你们想要消灭古严教,并且重建法恩国对吧?”

我趁机如此询问着,赛诺打扮邋遢成这样一定是在佣兵队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既然如此,他应该了解很多的事。而且现在看他也有点微醉,打听事情问这样的人最合适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上面的人应该没有这个打算。”



出乎意料之外,赛诺很干脆地否认了。

面对有些不解的我,他无言的指了指周围。

“你觉得仅仅拥有这片土地的自由军,有可能打败古严教吗?”

赛诺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寂寞和寒意。

“上面的人很期待法恩国内能有人响应自己,但却事与愿违,根本没有人敢……或者也是不愿意反抗古严教。

原本以为打着夏南的旗号可以使声望高一些,不过现在……”

??????

难道说……

“你的意思是法恩自由军的领袖根本不是夏南?!”



“我只能告诉你,之前你曾经以为我们是山贼吧?其实一点没错,现在的我们就和山贼没什么两样,奥德族的前两任族长玛那南和玛利克尔也跟山贼没什么区别。

他们只知道索取而没有一点付出,只知道从人民身上剥削他们的粮食和财产,这里的人民不但要向古严教缴税,向无能的法恩王缴税,还要向贪婪的族长缴税……”

佣兵赛诺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些本不应该属于他现在身份的东西,但我的头脑却仿佛被诺拉森林晚冬的夜风冻结住了一般,竟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怎么和你说起这些无聊事来了,算了……来继续继续,喝酒。”

望着赛诺此刻落寞的饮酒样子,我的脑子突然像短路了般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因为,此刻我的脑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赛诺,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怎么了?突然这么客气?”

“我希望你可以教我怎样用剑!真的!”

“你?为什么会忽然提这样的要求?”

“如果要说原因……那就是在和你交手之后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不足以保护我身边的人……加入自由军之后大概每天都会面临战斗吧?就是这样了……”



说完之后我默默等待赛诺的回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了。

“保护身边的人吗……那好吧。”

起身之后赛诺简单直接的答应了我的请求,正在我准备答谢的时候,赛诺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严肃道“不过,那得等你们通过审查之后才行。

原则上自由军对佣兵的要求并不苛刻,你们的队伍虽然奇怪但却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但……

算了,等回到根据地之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赛诺头也不回的向营地的方向走去,之后便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佣兵赛诺……不……你究竟是谁……)





一醒过来,发现明亮的阳光已经从树的枝叶中透到大地上了。

由于对自己的酒量估计过高,由于昨晚赛诺给我的酒的度数太高,更是由于昨晚赛诺走后自己想东想西不知不觉间把酒喝完的缘故,才……

不记得自己怎么躺下的,好像是塞利雅把我扶回营地的?但又好像是……

总之躺下的时候应该已经很晚了,加上宿醉的关系,所以自己现在才会有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由于是穿着铠甲睡的,所以觉得全身的关节都有些酸痛,起身之后便开始开始活动筋骨放松自己。

热身和恢复运动做完之后,迷迷糊糊的感觉逐渐从脑部消失了。我拔出了蓝古利萨,并从背包中取出一块白布——说是白布,其实由于擦拭剑的关系已经变成灰色了——之后手便开始了动作。

这是乌尔巴斯给我的任务,要定期护理好自己的武器和铠甲。

自从进入连接通道之后就砍了不少东西,虽然以蓝古利萨的材料来说,剑刃绝对不会轻易变钝和有所损坏,但重新得到它之后我便比以前爱惜多了,这……或者也是自己在不断成长的标志吧?

没过多久,以布仔细的擦过之后,蓝古利萨的剑身便恢复了镜子般的光泽,幽幽的蓝芒在剑身上若隐若现,使我仿佛在剑身看见了它的“兄弟”的影子,也仿佛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父亲,现在的我正走着一条和您当年同样的路,祝福我吧……)



忙完自己手边的事后,发现偌大的营地里现在除了我以及同队的四人之外就只剩下了赛诺。而昨晚还算比较凌乱的营地现在已经找不到丝毫有人呆过的痕迹了。

(这就是佣兵的生活?)

忽然间想起了昨晚的事,佣兵们虽然有说有笑有吃有闹,但仿佛都避免将营地弄得太……以免难以收拾,这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

(真是好运,第一天就学到了一些实用的技能,不过要学习的东西还相当多呢。)



猛的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转过头望向背靠大树若有所思的赛诺,有些茫然的发问道“赛诺,别的人呢?”

“他们有自己的任务。佣兵的生活虽然是散漫和无拘无束,但收了钱之后就一定会做相应价值的事,你不明白吗?

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像你这样睡到自然醒?嗯?明明不会喝酒还那样……”

赛诺微怒的脸上隐隐现出一种奇特的气质,使我有些惊讶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终于他也发现了这点,续道“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

既然没事了就起来吧,我留下来是为了带你们去见盟主和军师。至于是否能通过审查……那就要看你们的了。”

虽然被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但并没有过多的不适感觉,急忙爬了起来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行李,低头回避着塞利雅锋利的目光,一边装着傻一边跟着赛诺向前方走去。





面对崖的另一边看见了一个蛮大的村庄。看看天色也到了晚饭时间了,许多屋子的烟囱都飘着白烟。

围着村子向周围一圈圈扩散的整齐的农田种植着秋播夏收的青绿色的冬小麦或是各式各样的青菜,虽说不算十分丰饶,但把村子和农田的规模一比较,想来也算是自给自足。

看到了这个景象的我,感觉到了村人们对这里所投注的心血,也明白了更多的东西。

(这就是自由军的基地……提尔那诺古吗……)

由于路弯弯曲曲的,因此要抵达村庄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不过,此刻我的脑中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

(已经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了,看晚上的灯火就可以知道一座都市的丰饶程度。穷人们为了节省灯油,通常晚上都是很早就寝的。)

现在的提尔那诺古就是这样,因为晚冬的夜晚来得很早,所以现在只是晚饭的时候天色就已经相当暗了,虽然还没到睡觉的时间但已经看不见多少灯光了。

(真是节约,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容易被发现吧……)




而一路上由于赛诺的介绍,我们一行五人对法恩自由军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自由军现在打的是普兰克王子夏南的旗号,但实际上的领导者却是赛诺口中的军师和另外一个人。

(法恩自由军的年轻盟主……赛瑞斯吗……)

根据赛诺的介绍,赛瑞斯的父亲是两年多前在雷德攻打法恩时牺牲的、驻守法恩门户卡夏的第三军团军团长辛格尔德将军。

而按照赛诺的介绍,辛格尔德和帕恩一样,都是随法恩王一起参加了封魔战争并且存活下来的、法恩国的顶级将领之一。



听到这样的介绍,我的心中却是另外一番见解。

没有错,在深入了解封魔战争时期战争的残酷和巴拉尔的力量强度之后,任何隶属三族联军的、在战争结束时还能幸存下来的人都可以说是毫无争议的强者。

但是……再顶级的将领也无法独自左右战场的胜负,如果在精灵之城和莱因讨论新生雷德前途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一定会把他当作一个优秀的反面教材来使用吧?

按照之前帕恩的说法,人类的军团编制一般一个军团一万六千至两万人不等。

利奥的兵力是辛格尔德的五倍,又是突然的袭击,能守下来才有个鬼了……

而赛诺的介绍中提到那个被称为军师的人也是辛格尔德以前的部下,看来自由军还真的不简单呢。

(真想快点见到这两个人。)

虽然对未知的审查有些忧虑,但在了解……至少是初步了解自由军两个领导者的背景之后,我对自己的前途有了多一份的信心,因为自己已经清楚的感知到了他们反抗古严教的原因中的一部分……





“好了,我就送到这里,盟主和军师都在里边,审查的相关事务他们会亲自打理。”

将我们一行五人带到了村边自由军营地内的一个大帐篷外,赛诺在丢下这样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后转身正欲离去,我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猛的叫住了他。

转过身正对我的赛诺脸上清楚的写着有何贵干四个大字。

“嗯……哈……没什么事呢,赛诺,只是想说谢谢你……还有,如果通过了审查,我要去什么地方找你?”

赛诺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如果通过了审查,就来佣兵队里报到吧……对了,如果能再见面,你就要称呼我为长官,明白了吗?”

我一脸狐疑的望着赛诺,脑子短路似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身份是佣兵队的队长,明白了吗?别废话了,快进去吧。”



……………………

(难怪萨姆森会……这两人的关系原来是这样。)

赛诺离开后,我以问讯的视线扫过熟悉的三人,他们的目光告诉我,仍然和以前一样信任我的选择和行动。

(真是好队友,不过……)



我转过头以“善良”的表情望着孔雀,但没有说话,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哎,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想和大家继续做队友的。

虽然冷月这个人超会指使人做有的没的,但是跟大家在一起的话就会安全得多,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天生胆小……

如果之前我的行为让大家有所误解,那现在我正式向大家道歉,真的……我真的只是胆小而已……”

……………………

微微低下的头和满脸委屈的表情如果是由别的人做出来,我大概还没什么感觉,但配合孔雀这家伙的脸和那种天生的气质,却偏偏使人……

仔细回忆他加入之后的这些天,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好像人并不坏。那些有的没的的玩笑虽然无聊,但有时候的确能活跃队里的气氛,因为我们四人好像都太闷的说……这也是我到最近才发现的。

而且,他虽然是个吟游诗人,但也是个魔法师,之前的经历让我明白佣兵队里很少有魔法师的存在,让他单独一个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所以……最后……



“好吧,就一起进去吧,我们五个人就以佣兵小队的身份加入自由军,不过……”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孔雀的双色眼睛立刻变成了两颗星的形状,主动握住我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背后响起,只用一只耳朵听我也知道那是塞利雅的声音,她大概也觉得这样的情景太过恶搞了。

恢复过来的我左顾右盼,发现较之“昂贵”的灯油,“廉价”的好奇目光在提尔那诺古村村民和往来的自由军战士的心里是绝对不用吝啬的。

(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暗自嘀咕的我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帐门的方向走去。

(算了,还是先忙正事吧……别的一切等通过审查再说。)

轻轻掀开帐门,借着比帐篷外明亮得多的灯光向作战圆桌的方向望去。



“……大人,我现在只能说一句,目前我们的处境并不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好……

嗯?你们是谁?卫兵!”

相对提尔那诺古村中的昏暗,明亮的灯火使得会议营帐中几乎如同白昼。

临时支起的作战圆桌,面向北方主帅位置的右侧,一名紫色头发,修长体格,带着浓郁书卷气和贵族风度的年轻男子正面色阴郁地向站在他左方的另一个年轻男子如此说着,只不过发言被“突然”闯入的我们打断了。

(魔法师?还真是年轻,和赛亚斯差不多大,现在的世界难道流行让未成年人上战场吗?)



“说明你们的身份!”

紫发男子本能的摆开了戒备的姿势,而且仿佛是准备施展魔法。他左方那个被称为“大人”的年轻男子眼疾手快,瞬间按住了紫发男子正欲进攻的右手,

“阿瑟,不得无礼!他们好像不是敌人!”

这个被称为“大人”的年轻男子拥有结实的体格和锐利的眼神,眼睛的颜色是罕有的蓝色,一头海蓝色的长发则是简单的束在脑后面。

而他此刻用来抓住阿瑟右手的手臂,则是如同钢铁打造一般的粗壮和刚强。

看到阿瑟的右手慢慢垂了下来,背后的塞利雅和赛亚斯也收起了戒备的姿势,营帐内的紧张气氛便如同它的快速产生一般快速的消亡了下去。



“……我知道了赛瑞斯大人,但……您能否先放开您的手……”

被称为赛瑞斯的人急忙放开了仍然紧紧抓住阿瑟手腕的左手。

我顿时有一种捧腹的感觉,因为阿瑟的右手仔细看已经快要肿起来了。

(……没想到自由军的领导者之一竟然是一个不太懂节制的好好先生。)

此时的营帐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年纪大约有近四十岁,身上穿的板金铠左胸前刻有以火焰为造型的纹章,深茶色的头发只留到耳际,鼻子下方则留着一撮浓密的胡须。

而那蕴含锐利视线的眼睛,依光线的强弱闪耀着深茶色或淡金色的光芒。

(自由军的……军师吗?)



“年轻人,请说明你们的身份。”

中年人开口了,声音中自然的散发出一股威严的味道,我明白这是年龄和履历的沉淀和积累,这个人一定就是赛诺口中的军师了。

“好像打扰了你们的会议,很抱歉,我们的身份是……”





“你们?……居然说你们的真实身份是希望加入的佣兵小队?但……你们的打扮……”

简单的报出来历之后,自由军盟主赛瑞斯和军师奥依菲便让我们各自入座,两人仿佛心有默契似的同时双手环抱在胸前并且沉默了,这种气氛和阵势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现在是接受审查而不是面试……同行的队友当然也没有开口。

不过,阿瑟的疑问却打破了帐篷内沉闷的气氛。

有一点必须要补充的是,阿瑟的眼睛竟然也和阿尔维斯和赛亚斯一样是赤红色。

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会觉得吃惊,但自从双色眼瞳孔雀身为队友而且相当长时间之后,我便已经习惯这样的事了……唯一的结果只是再一次在心中确认了世界真奇妙这个看法而已……

“呃……自由军对佣兵的装备有规定吗?我们也只是想对保命方面更有信心一些,毕竟来这里之前就对此次工作的难度有所估计了……这样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自己好像越来越会摸鱼打诨了……)

一向认为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如此想着。



阿瑟的眼中出现了疑惑,但仿佛找不到更有深度和合适的问题,手托腮默默思考着。

“既然是这样的话……各位,能否回答我,你们为什么希望加入自由军?”

军师奥依菲如此问着。

“呃……因为你们反对的是古严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是这样而已。”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年轻人,你很不简单呢……”

(彼此彼此,你这个中年人也相当难缠呢。)

面对奥依菲的喃喃自语,心有所思的我在心中如此说着。

“在反对古严教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虽然现在力量还不够,但只要大家能同心协力,说不定就可以改变法恩国的现状,就是有这种想法我们才会挺身而出。

虽然不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但只是希望加入佣兵队的话我们没有理由拒绝的,不过有一点我要先声明,在我们这里报酬是很低的哦。”

一旁的赛瑞斯仿佛从奥依菲的态度和措辞中瞧出了端倪,高兴的批准了我们的加入申请,让我们这五个“间谍”顺利的通过了审查。

赛瑞斯……虽然不太了解他别的方面,但从心胸这一点上看,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的。

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并不只是要有优异的才能和资质,还需要时间来辅助,就像是某些酒要经过时间的酝酿才会更为香醇。而相对年轻的赛瑞斯,我都觉得自己有些年长了……

(老爸从前说过,要知道容器的大小就必须注入水。即使相信自己是大器,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水来证实。不管赛瑞斯为什么同意,但像他这样能够吞下大海的人,一定会成为真正的英雄的。)

法恩国还有另外一个能够吞下大海的年轻人,他和赛瑞斯之间,将来一定会……



赛瑞斯和阿瑟在奥依菲也点头同意我们加入之后都站了起来,很有礼貌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对着我们微微低下了头。

我和塞利雅露出了笑容回礼,乌尔巴斯和孔雀则是起身对他们伸出了手。

而赛亚斯则只是看了阿瑟一眼并且漠不关心的点了点头,这和他们两人眼睛的颜色一样让我很有些吃惊。

但即使是这样,赛亚斯的态度虽然有些无礼但却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恶意,对交际时火候的把握相当到位,这大概就是阿尔维斯式教育的结果吧……

(呼……虽然有些小的问题,但总的来说大功告成。尽管有些曲折,但总算走出第一步了。)



然而!就在这时!

帐篷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赛瑞斯大人!不得了了!我们派出的哨兵得到了消息,听说加尼夏要塞已经派出了正式的讨伐部队!!”

(加尼夏要塞?)

我一脸狐疑的望向自由军年轻的盟主赛瑞斯和军师奥依菲,只一眼便明白,自己加入自由军后的初战,立刻就会来临了。

[1 楼] | Posted:2004-01-17 00:01| 顶端
冷月寒心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12142
精华: 3
发帖: 101
威望: 0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33272 HHB
注册时间:2003-10-03
最后登陆:2019-08-31
艾雷布的骑士(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第三十七章 前尘旧事

一个年轻男子用力掀开帐篷的门冲了进来,但不知道是慌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冲向赛瑞斯的他脚步十分不稳,那种跌跌撞撞的样子让我有些担心。

(……又是一个未成年……)

在年轻男子的呼吸稍微平稳下来之后,我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年轻,特别年轻,和赛瑞斯还有阿瑟一样,最多只有16岁左右。

一头黑色的短发没有过多的整理,显示这人的性格不拘小结;而从腰间挂着的剑的尺寸以及铠甲的种类来看,这人与其说是正规的士兵,不如说是剑士或者说佣兵。

还有……

(这人的发色也是黑色,按赛诺的解释就是正宗的普兰克族人了……)



而且,声音还不只一个。

“……斯卡萨哈、你慌什么嘛,早就知道这里迟早会被发现的啊。对方先过来的话我们还比较省事不是吗?先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然后一路打去加尼夏吧……”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看着步伐有些悠闲的、和斯卡萨哈形成鲜明对比的、走进会议帐篷的女战士。

她看上去只是个十分娇小和瘦弱的女孩。

完全合身的轻型锁链甲和里边的深蓝色紧身剑服清晰的描绘出她身体的曲线。

少女眨着那对大而机灵的黑色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向上,雪白的牙齿衬托出唇形的可爱。

配在她一头夜色一样俏丽的漆黑短发、以及故意在鬓角部分留的两道长及肩膀的流苏、还有微翘的下颚,这些都将少女的任性气质表露无遗。

从外表看来,她的年纪也不过15、16岁左右而已,这么小就成为……看打扮应该是剑士吧?应该是拥有相当高的天分呢。



“拉可秀、说……说什么蠢话。佣兵队和许多士兵都在森林中巡逻,赛诺和萨姆森他们也还没回来,你倒说说只有我们要怎么打。”

“咦?斯卡萨哈在害怕啊,我才不在乎呢。这不是个好机会吗,赛瑞斯大人和军师总是把我们当小孩,虽然还没有参加过实战、但我们已经充份修练过了不是吗?”

“可是拉可秀……”



“斯卡萨哈是担心我的事吧,大概是奥依菲有严厉的交待过他吧。不然他一定会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因为斯卡萨哈才是心急着想作战的人……”

赛瑞斯恰倒好处的发言打断了斯卡萨哈和拉可秀的争论,但也只是点到为止,让我急于了解这两人身份的愿望暂时落空了。

“啊、……那……也是……的确、连赛瑞斯大人都被卷入的话……”

“连拉可秀也说这种话?和你们一样,我也不是个孩子了,当然要和你们一起作战。而且提尔那诺古是我们重要的故乡,我要守护这里,必须守护这些曾经照顾过我们的人们……”

“可是、那样一来的话……”



听过这些话之后,对突然闯入的两人身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对面前这个叫斯卡萨哈的年轻男子没什么过多的看法。

至于那个叫拉可秀的……则复杂多了,但最大的感觉就是麻麻的。

而且……即使只听她说过一次话,我也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家伙……和赛诺的个性到是差不多,又是一个自信集合体……但是否有配得上这种程度自信的实力就难说了……)

而且……我很快就发现了她别的……与其说是缺点,不如说是令人反感的地方。



“咦?这些人是?

哇!矮人耶~~真稀奇!大叔你真厉害,随便写几张传单连矮人族的人都被你叫来了……

嗯?这家伙是谁?怎么两个眼睛是不同颜色的?……

阿瑟!你快看这个人!这个魔法师和你一样眼睛是红色的呢!

还有这个人……这个一副死鱼脸的人是谁啊?”



……

…………

………………

……………………

(……可恶的小女生……)

转身望向另外三个被小女生戏耍的同伴,看着他们一脸的无奈,我也慢慢发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话的确是至理名言了……



“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斯卡萨哈,在地图上把侦察到的情报详细说一次。”

(厉害!稳重!不愧是中年人!)

我再次发现军师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奥依菲无视未成年们浪费时间的语言,迅速将注意力和精力回到了正事上。

而赛瑞斯则正在帮助阿瑟把一张地图平铺在圆桌上,这个行为让我对年轻的自由军盟主有了更多一层的好感。

(不拘泥于身份和形式……和这样的人相处的话会比较轻松吧?)

斯卡萨哈则是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步伐之后走到了圆桌边,刚才那个大放措辞的拉可秀虽然有些不耐烦和不情愿,但仍然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




一直站着呆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间发现我们的立场有些怪异,我急忙打破沉默道“呃……抱歉打断你们一下。请问,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斯卡萨哈和拉可秀的脸同时转了过来,都是一副疑问的表情,让我不由得暗自思考自己的这个问题到底哪里出了错?

“在接到命令之前就好好的休息以保存体力,这是干佣兵这行最基本的常识。”

赛亚斯用仅仅我们一行五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了我,但这个解答却让我的面部温度急剧上升。

(原来自己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佣兵这行的确够学的。)

“咦?队长的体力用得完吗?赛亚斯你是不是忘记我们赶路时的事了?”

“噗……嘻……”

我回头狠狠瞪了塞利雅一眼,她立时吐了吐舌头将脸转到别的方向。



“呃……另外,我只是想问一下,我们的营地在什么地方?”

说完之后我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反应还算不慢,不然又会被孔雀和丫头两人好好笑上一阵了。

“啊……抱歉,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记了。你们出门之后随便找个士兵问一下就可以了,赛诺队长回来之后会给你们安排的。”

阿瑟头也不抬的扔给我们这样一句话之后,和赛瑞斯还有奥依菲等围着桌子继续讨论着。

(抱歉?看来乱世中有实力的人还真是容易受尊敬呢……)

这种纯粹的个人想法小小的满足了一下我的虚荣心。

(这次可不像在希尔提安时那样,决策方面的事就交给那个中年人吧,我需要做的只是避免队里的同伴受伤……)

下定决心之后,我掀开帐门向着漆黑的提尔那诺古村中走去,身后,是之前刚刚完成遍组的同伴们。





关于身份的审查结束之后,我们按着留守士兵的指引,回到了佣兵队的集合场所。

刚进入营地便发现环境与昨晚大不相同,热闹多了。

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在自己的地盘没有太多的顾忌,以及人数多了许多的缘故。

上百名佣兵们围着篝火饮酒作乐并有说有笑,也有人弹奏着乐器,四周的音乐与优美歌声虽不算大,但总是不绝于耳。

转身回望了孔雀一下,这家伙的脸上竟然满是不屑。

(呵呵……看来他对自己的专业还蛮有信心的呢。)

我们也自然而顺利的进入了这个圈子。

但随后发生的事情,便不那么自然和顺利了。



“喂!你们这些新来的不错嘛!”

“某人”如此叫嚣着,听声音就知道绝对是不怀好意。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音乐声也停下来了。

“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新来的佣兵就能参加军事会议实在是太奇怪了!”

安静下来之后,我对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有了感觉,知道了说话人的身份,而他仍然如此继续说着。



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没有过多的惊慌,而是默默思考他会这样说的原因。

(斯卡萨哈和拉可秀带回情报之后,我们留在帐篷里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萨姆森对我们的误解可能加深了。

因此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开始觉得有点不自然,自己的问题早一点提出来就好了,现在想来是有些欠妥当。

“这么说来今天早上集合的时候迟到的也是你嘛,赛诺老哥还专门为你们领路,你们好像还可以跟盟主和军师说话不是吗?”

脸上一片通红的萨姆森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站了起来,喝了不少酒的他现在只穿着一件薄外套,上半身除了一条宽皮带缠在身上之外,就是那身千锤百炼的隆隆肌肉了。

(单从武道上的修为感觉,他应该不低了。现在也大概知道了他在佣兵队里的地位……可惜之前的战斗对他的声望打击太大……真是麻烦……算了,再忍他这次吧……)

我无视萨姆森的挑衅,挥手制止了身后同伴的动作,自顾自如此的想着。



“喂!新来的菜鸟,你也说说话啊!”

借着酒意,萨姆森的脸上露出了嘲笑般的神情。

“菜鸟?!!!”

这两个字勾起了我记忆深处某段封印已久的不快回忆。

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冷然道“你马上就会为你刚才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哟?说得不错嘛,你叫冷月是吗?!”

萨姆森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稳了脚步,并向前走了几步。

“不过,既然你都敢这么说了,想必已经有所觉悟了吧?”

萨姆森的手指关节处不断发出“噼啪”的声音,再配合他的体形,的确能对普通人产生足够的威慑力,不过……



(看来是无法避免一战了,但武器是没必要的。)

将剑连鞘取下之后递给身后的塞利雅,向萨姆森的方向走了几步的我微微放低了姿势等待对方的行动。

(虽然对空手搏击没过多信心,但还不至于输给一个酒醉后的普通佣兵吧。)

“你刚才不是不想开口吗?那我就不客气的说啰。

第一就是你那张脸,无论从什么方向我就是看不顺眼。

然后就是你那好像有什么秘密般的态度和行为,就像是在吹嘘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似的。

再来就是你那把剑和身上的铠甲,绝对不是普通佣兵的装备……

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这种粗俗的佣兵对不对?就我看来,你们这些新来的大概是奥德族的贵族什么的,被派来负责监督我们作战的对吧?!”

萨姆森像是在怒吼般的如此说着,而且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时双目变得通红,配合他原本就通红的方形脸,此刻就像深藏于地内的溶岩,再也压制不下去,要从火山口喷发出来一样。



然后,他将两刃战斧放在自己的位置上,转过身将目标锁定在我身上、以右肩为前导突进了过来。

说实话,在萨姆森有所动作之后我便松了一口气,现在看到他突进过来一点也不惊慌,父亲的缩地和赛诺的速度比这人快了不知多少倍。

轻松的看穿萨姆森的动作之后,在他的右肩快撞到自己之前一个侧身躲了开来,然后迅速一个转身,凭速度的优势一下子转到他的背后,并且用右手抓住他的颈脖子,顺势向后一带。

萨姆森仿佛知道自己要失去平衡似的,巨大的身体反应极快的往前一使劲,想要站稳之后再转身。

(喝醉酒之后还能有这样的平衡性和反应,的确不简单,但也不过如此了……)

心中如此想着的我迅速借着萨姆森向前的这股力道,左脚疾出踹向他的脚部,萨姆森的两脚就这样悬了起来。

然后我就势将萨姆森连手带脚一块往前一送。

“轰隆!”

虽然是很单纯的一招,但伴随某种东西破碎时发出的声音,萨姆森两脚在前、巨大的身体在后、庞大的身子就这么飞了起来,仰面朝天的躺到了地上并且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



到处都响起了叫好声,而萨姆森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在脑中用他的体重和刚才突进时的速度估算了一下倒地的冲击力,担心不小心出了事,连忙跑到了他的身边。

“喂!萨姆森,你没事吧?”

我蹲下去如此说着。

才刚说完,就感到左脚脚踝部传来一股可怕的拉扯力。

他竟然一直在等我接近过来?

(糟了!)

我不由得诅咒着自己对佣兵的了解太少。



萨姆森这家伙哈哈的粗俗笑着,失去速度单纯比力量的话我的确是压倒性的不利。

“新来的,到现在我才发现,你是不容易长命百岁的那一型喔!”

萨姆森就这么抓着我的脚站了起来,我也因此头朝下脚朝上的倒在地上。

他毫不在意的单手将我吊了起来,我虽然极力反抗,不过如今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了。

这个时候脑中同时出现了同伴以及使用魔法的念头,但……我还不太想暴露自己过多的实力;而这个时候叫同伴也是来不及的,况且如果是塞利雅和赛亚斯动起手来萨姆森就不是躺一两天的问题了。

于是做好了防御态势等着对方攻击过来。

不过……眼前是一双肌肉发达的脚,我暗自寻思,如果萨姆森就这么用力朝我踹过来的话,大概不是痛一下就能了事的。

所以在做好防御的同时也在暗自做着使用魔法的准备。



但是,萨姆森并没有踹过来。

“……不过我倒蛮欣赏你的喔,新来的。”

萨姆森大声笑着将我慢慢放到了地上。

我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萨姆森轮廓鲜明的脸,此时他将手伸了过来要拉我。

“你还真是个正直到愚蠢的人呢……不过就如赛诺老哥所说那样,似乎不是个坏胚子,并且实力似乎也不错。

你是这样的话你的同伴也一定是了,有强力的伙伴加入我们当然是大大的欢迎,如此一来打赢的机率,以及大伙儿存活的机率一定会变高的。”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此刻洋溢在他脸上仿佛小孩子般的灿烂笑容,刚刚的愤怒也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之后,我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我叫萨姆森,请多指教!”

“我叫做冷月,重新认识吧。”

我如此回答着。

(呼……这次才是真正的审查吗?现在可以向赛诺报到了吧?真是的……那家伙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

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中满是疑惑的我四下张望,但营地里的确没有赛诺的踪影。

(这家伙到什么地方去了?)



“很有趣哦……”

赛亚斯独有的冷静到几乎冷酷的声音从侧后方响起,而经过了一段同行旅程的我也对这样的声音慢慢适应了,不过现在仍然有些愕然的望着他,因为猜不到他的用意。

“明明已经得到了敌人即将进攻这里的消息,这些佣兵们现在还这么清闲,冷月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呃?!……好像……是啊……”

面对赛亚斯的问题,如此敷衍的我双眉不由得向中心部纠结,因为这个问题在之前我也有思考过,但没有深入去想就是了。

(这么说的话……身为队长的赛诺的确是不在这里,那是不是正在和赛瑞斯他们制定迎击敌人的对策?)



正在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间脑中灵感一闪。

(真是……老毛病又犯了,一出问题就只想到单独解决……)

在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友善的笑容,走附近的几个佣兵旁边,发问道“呃……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们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之前我听说有个什么……加尼夏要塞好像派出了部队的样子?”

一个强壮程度不输给萨姆森的佣兵用十分诧异,而且是既不算友善也不算敌对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而在他身边,一个长得略显瘦弱一点的佣兵喃喃道“生者为胜者、死者为败者……”



……………………

(这是回答吗?这些佣兵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何时该撤退的人是干不成佣兵的。”

粗壮汉子用谅解式的语气如此说着,但脸的方向却并没有对向我。

这句不算大声的话使得附近的十多个佣兵都笑了出来。

“一点也没错哦,新来的。虽然你的身手很好,但看来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总之我们只要在战场上扰乱敌人就行了,佣兵不是为了正面作战而存在的。”

“我们来这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国内别的地方没什么生意而已……”



“没什么生意而已?你们……你们把加入自由军当作是一种生意?”

不够高洁的我总觉得能看得见人心阴暗的角落,或许这是因为我自己的内心也是如此吧。

在加入自由军之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和现在这些人一比,我便知道一直以为自己思想不够高洁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了,因为听他们说出这些话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市侩。

听到了佣兵们如此的回答,正在迷茫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战,以及为什么加入自由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没错。我们佣兵就是为了钱而战,何况战争并没有善恶之分,唯一的事实就是有人会因此而丧生,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嗯?”



我猛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充满……许多复杂感情的赛诺的脸。

“老大,什么时候出发?老规矩吗?”

左手处的一个佣兵如此问着,并在同时整理着自己的行李,而附近别的佣兵在看见赛诺之后也都各自停止了手边的动作,十分默契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嗯……做好准备,十分钟后出发。”

赛诺并没有刻意提高自己的声线,但一分钟之前还十分喧哗的营地现在只剩下了篝火燃烧时的“噼啪”之声,忽然之间我对这些看上去一个个都是大众脸的佣兵们产生了一种敬意。



转过头望向赛诺,他也正在默不作声的整理着自己的私人物品,而在我将视线停留在他脸上三秒钟之后,这位佣兵队长再次开口了。

“今晚是你们的初战,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收拾好自己的背包之后,赛诺走到了我的面前。

面对那种咄咄逼人的目光,我不由得站了起来。

“在战场上首先就是不能让敌人的气势压过你,而要去压过敌人。

如果由于自己的身手和装备而使心理准备太过于松懈,等待着你的就是死亡了。”



“赛诺,你太偏心了吧?怎么老是……好吧我不说了。”

穿上板金甲,将双刃战斧和背包一起背在背上的萨姆森如此说着,但赛诺立刻给了他一个如同他流星般剑技的眼神,萨姆森的大嘴立刻闭了起来。

“新人在初战时受照顾是当然的,你们之前谁不是这样?嗯?有意见的就站出来!”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有时间说废话不如做好准备!今晚的敌人数量是上次的一倍!听明白没有!”

心中若有所思的我呆呆的望着此时的赛诺,觉得他的身段仿佛在一瞬间高大了不少。



苦笑着望向身后,本来是打算迎接丫头和孔雀的玩笑和调侃,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身后的同伴们都各自收拾好了背包、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塞利雅则是走到面前、温柔的将背包递给了我,并且……

“不要失落哦,以后的你会拥有更高的成就的。”

将背包递给我的一刹那,微微低头的塞利雅如此说着,声音用的也是仅仅能让我听到的音量。

(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必须以时间来辅助……原来和赛瑞斯一样需要时间的,还有我自己吗……)

变化并不等于成长,然而可以确定的是,只有变化才会有所成长。

而想要变化,除了受才能的限制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资历。

(时间……吗……)





离开村西的佣兵营地,我们一行五人紧紧跟随着走在最前线的赛诺和萨姆森等人继续向前走着。而背后,是上百名兼具英勇和智慧的自由军佣兵。

在提尔那诺古村外的小道上,安静的夜晚里只有人的脚步声,偶尔会有一阵沁凉的晚风横越了街道,温柔的带走了我身上原本火热的体温。

路边的杂草像是水面的波光般随风摇曳,使街道看起来像是被两条小河所围绕。对很少在夜晚旅行的我来说,这样的夜景令人感到一股神秘的气氛,就像是身处在梦境似的。

而此刻我的心中,回想的是临近出发前赛诺特别关照我的一番话,或者说他教导我的一番话……、



“……我?我的心中有迷茫?不会吧……”

“我没时间跟你瞎扯,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就告诉我你现在战斗的意义。”

“战斗的……意义?就是心中所相信的事物,还有信念,就是为何而战,是吗?”

“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但是战斗是取决于一瞬间的。没有绝对差距的前提下,有迷惘的一边就会输,这是战场的定律。”

“战场的……定律?”

“想要保护子女的母亲、盲目的在求生的受伤野兽,这些没有例外的都很坚强。这是因为他们的战斗中有着明确的意义,你明白吗?”

“呃!是……好像……我觉得,似乎是明白了。”

“今晚是你加入后的初战,但从今天开始,战斗会不断的向前发展并持续下去。

而其胜败、还有你身边同伴的生死,就看身为队长的你还是不是只会哭闹的小婴孩来决定。这一点,千万别忘了。”

“是……啊、不……”

“……还有,见你快要和人动手,就教教你如何挨刀子吧,拔剑!”

“呃!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笑,在战场上、特别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受伤是无可避免的。

但怎样把伤势减至最轻,不让敌人伤及要害,甚至在激烈战斗的间歇回气疗伤,却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佣兵之所以能学懂其中窍门,在战场上存活下来,是用许多鲜血换回来的,你一定要用心把握学习。

拔剑!这些只有在实战中才能让你尽快领悟!”





“月?想什么呢?”

中断思绪的我回到现实中,一脸茫然的望着身边的同伴们。

将视线停留在塞利雅脸上的时候,她伸出手来放到我的额头上,另一只手着停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没事啊……你老毛病又犯了吧?想什么呢你?”



看到我一直愣着没有回答,塞利雅将两手伸到了头后面,仰躺在了身后的一块略显干净的地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真是无聊。”

“这个姿势很粗俗的喔……”

一边的乌尔巴斯小声的说着,我明白这个平时话不多的人现在会这样说当然是为了提高大家的情绪,最主要的则是为了提高我的情绪。

“反正女孩子这样跟四个大男人一起旅行,还加入全是男人的佣兵队伍,早晚都会变得粗俗的。”

“说的真好。”

孔雀看着一旁的乌尔巴斯笑了出来。

“不过,队长,我们这样等着什么都不做没问题吗?”



此时正在一旁“登高远望”的我面对孔雀难得正经的问题,立时无言以对。

(让我们出来却只给我们“留守后方确保退路”的任务,赛诺那家伙想什么呢……)

而且,我们所在地离自由军埋伏的地点……也就是战场,相当的远。按乌尔巴斯的目测至少有上千米的距离,在这样的距离留守……根本就是不打算让我们参战吧?

“那个叫赛诺的人是给我们一次假期吧,大概这就是初战的缘故了。

不过,看得出那个加尼夏要塞里驻军的实力不怎么样……”

我转过头望着如此轻松说着的赛亚斯,顿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但自己明白这绝对不是现在身处高处的原因。

(这家伙难道没有感情吗?无论什么都用绝对理性的角度去思考,真是……)



“赛亚斯,你不能说点别的什么吗?你脑子里想的好像总和我们不一样……”

丫头支起了身体,脸上挂着疑问的表情如此问着。

“呃?王……不,不是……为什么这么说?”

“唉……算了,没事……”



碰壁的塞利雅有些无奈的将视线转移到别的方向,微微皱起的眉头表示她对得到的回答相当不满,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是了。

(最近越来越发现赛亚斯的头脑好用了,不如……)

如此想着的我调整了一下思路,向赛亚斯提出了一个自己思考了许久但不得其解的问题。

“呃?冷月你是问……法恩国还是古严教的历史?”

“怎么的都好,我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国家会以宗教的首脑作为第一号人物而不是国王?因为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我就是觉得法恩国的制度有些怪怪的。”

“关于这个的话……抱歉,我不是太清楚,这方面的问题你应该问自由军的人,他们知道的可能还会多一些……”

赛亚斯的回答让我感到很失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头脑再这么好也不可能无所不知的,不过……



“咦?队长想知道法恩国和古严教的事吗?”

(???孔雀这家伙……对呵,他是吟游诗人,或许……)

我以肯定的眼神和鼓励的目光示意孔雀说下去,而这些天一直相当郁闷——只是我个人这样认为——的他仿佛也终于找到宣泄口似的,微微低头调整一下思路以及整理措辞后如此滔滔不绝的说着……

“传说在上古神魔大战之后,一千多年前,人类的领地曾一度受到贪婪和堕落的兽人族的威胁,而人类在兽人族领袖古尔丹及其部队强大的战斗力面前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最后,人类残余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现在的利姆城,当时的人类已经有了最后一战的觉悟。

但,在那个时候,奇迹发生了,光之女神从天而降,利姆的人们都得到了巨大的信心,召唤女神的人类领袖古严浩司也得到了压倒性的支持。

得到了女神之力的古严浩司,也就是古严教的创始人,他凭借女神之力……也就是唯一的攻击性白魔法、‘白之冲击’,以及女神赐予的强大力量,领导人类击退了古尔丹率领的兽人部队,并将兽人们一步步赶出了人类的领地……”



……………………

(古严浩司?古尔丹?)

除了这两个陌生的名字外,其余的与其说是历史在我看来不如说是传说中的情节,更让我感到迷惑不解,不由得脱口而出问道“呃……古严教的创始人古严浩司为什么能召唤……那个什么女神?”

“古严教的创始人古严浩司在年轻时按照神的指引,徒步登上了圣地雷帝尔,与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先知订立了某种约定……

约定的内容大概是和先知一样作为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用女神的力量帮助善良弱小的人类。之后古严浩司得到了女神的祝福、并且学会了许许多多的白魔法。

之后,离开圣地回归法恩国的古严浩司便拥有了强大的魔力,在人类中原本就拥有相当大影响力的他凭借魔力感化年轻人,让他们加入了以自己名字命名、信仰光之女神的宗教,这就是古严教创立的历史。

至于古严教的制度……教会中所有的高级教众、从司祭到教皇的职位授予都是由前任们选择和提升的,但具体的方面则特别复杂,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一句话,不是世袭的就是了……”



“呃……孔雀你的意思是……古严浩司作为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所以他拥有强大的魔力、能使用什么专用的魔法,也能召唤……女神?是这样吗?”

“这个……传说中的确如此,那就应该不会错吧?”



虽然孔雀说的还算比较详细,但我不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多少,而看着乌尔巴斯和塞利雅脸上挂着的求知欲,我便不好意思再占用大家的时间了。

“那好吧孔雀,继续继续。”

“在过去的千余年岁月里人类一直是一个比较弱小的种族,由于内部一直没有统一所以缺乏对抗别族的力量,虽然并没有遇到过类似之前亡族的危机,但一直都受到兽人族的侵略和压迫,不过……

在人类被兽人侵略的历史之下,使得数百年前在人类的领地中诞生了一个强大统一的王国。

这个王国是由人类中最为弱小的依莱恩人所建立的,在之前依莱恩人只拥有现在的法恩国南部的一小块土地,而生活在法恩国南部的他们是受兽人侵略和压迫最深的人类民族。

那个名为杜鲁亚的王国拥有强大到几乎可以称为无敌的军队,在凭借强大的力量统一国内之后,杜鲁亚的建国王铁木真和他的后代们甚至将今日的玛娜、甚至是雷德和希尔提安的大半都收为了自己的领土。

而讽刺的是杜鲁亚和依莱恩人所拥有的这股原本是作为抵抗外侮的力量,却成为了他们统治国内、以及侵略他族的最佳武器。

掌握强大权力的杜鲁亚国王不断对国民施以暴政,最残酷的政策就是将所有领土范围之内的人口分为四个等级。

属于第一等级的依莱恩王族以及贵族阶级的少数人过着极其享受、奢华到极点的生活。

相反的,除了第二等级的以依莱恩人为主的国民还能稍微保持温饱外,第三第四等级的国民却比奴隶都不如。



对于这种违反正义的行为,设在利姆、信仰光之女神雅西莉斯的古严神殿的势力终于燃起了怒火,对杜鲁亚王国发起了革命的活动。

这股势力的中心人物便是法恩国伟大的建国之王法恩。

法恩虽然是杜鲁亚王国中有力的上级贵族之一,但出生在利姆的他在年轻的时候被光之女神所感召,因而成为了古严教的虔诚信徒。

法恩王在号召所有的人类反抗杜鲁亚王国的统治时,得到了当时的古严教皇的支持,也因此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类的响应。

经过了近三十年的战乱,大陆历史上版图最为庞大的杜鲁亚王国终于被人类、精灵和兽人推翻。

而法恩王作为当时人类的领袖与精灵还有兽人的领袖订立了自上古神魔大战以来的第二个三族和平以及同盟条约,并且明确划分了三族的领地范围和界线,而这是距今约数百年前的事情。



带领人类推翻杜鲁亚王国的英雄法恩王,以光之女神的教诲作为统一后国家的最高法典、建立了以自己名字命令的新王国,并就位成为第一任国王。

然而,同初代教皇古严浩司一样,法恩王也不希望以世袭的制度传承王位,理由是为了防止杜鲁亚帝国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并宣布将继任国王的选择权交给了古严神殿。

在那之后,法恩国便忠实的遵守着这位建国之王的宣言和决定,由古严教在所有人类中选出为了光之女神之正义而表现最为杰出的人物,将法恩国的国王王位赋予给他,而这也成为了古严教的一项惯例。



后来,由于国王与古严教第一号人物教皇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而国王也必须信仰古严教;

也是由于教皇和国王在权力方面的交集越来越多,而国王的选择权也在于以教皇为首的教会领导层;

再加上相对巴拉尔与雷德,法恩与现在的希尔提安在封魔战争前都是相对统一的国家,几乎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内部战争,所以国家形势要和平得多。

而没有战争,武人出生的国王便没有更多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权力被教皇吸取便顺理成章了,所以国王这个职务和称号在杜鲁亚王国灭亡之后的数百年间就慢慢合并了。

直到……现在的法恩王与新的乱世的出现……”



第三十八章 初战告捷

……………………



终于了解到法恩国……不,正准确说应该是了解到古严教的历史了,真是感触颇深……



(古严教好像并不是什么邪教呢……邪恶的力量可以使用在善良的地方,相反,善良的力量在外界环境变化之下也有可能堕落为邪恶……光之女神不会想到有这样的一天吧……)



但,就在我准备仔细思考孔雀所说的古严教历史的时候,一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而且,是刚才和我一样在仔细聆听孔雀说话的乌尔巴斯。



“别聊了,看,敌人来了。”



夜视力不逊于精灵族的乌尔巴斯——关于这点我也是刚知道,矮人族的夜视力比之精灵族是毫不逊色——指着山下右前方的森林处低声道。







正准备将视线投向远方的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抬头向夜空望去。



一瞬间便反应过来的我并没有像孔雀和塞利雅那样跟随乌尔巴斯手指的方向去看,因为我知道那样做是没有结果的,同样的糗事和错误我一直是避免再犯的。



果然,不明就里的两人也遭遇了与我以前同样的错误……



“什么啊,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哪儿有什么敌人?”







暗自发笑的我回想起了和莱因一起侦察的那个夜晚,但随即便收起了笑容。



(今晚的能见度太低,在这个距离只有靠乌尔巴斯的夜视力了……)



“老乌,敌人的人数大概有多少?离这里有多远?”



“大概……七、八百左右,也许不止,可能有上千人也说不定。



按现在的速度计算的话离我们这里还远,但自由军的部队就……应该很快就要接触了。”



(上千人的话……自由军的总兵力有多少我是不太清楚,但佣兵队却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如果正规部队的数量没有超过五百人,那这一仗就不会轻松……)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为赛瑞斯和赛诺的前途担心了起来。



(为什么赛诺不想让我们参加战斗?我们的实力他应该很清楚的啊……难道是因为不信任我们?没道理吧……)







“冷月,想要打胜仗的话必须要拥有军队、金钱与粮食,士气和将领都还是其次的,你觉得现在的自由军拥有这些东西吗?”



赛亚斯独有的冷静声音传了过来,他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乌尔巴斯刚才所指的方向,握在手中的魔杖散发着微微的光芒,想来他是在使用“远见”一类的魔法。



“具体的方面不太清楚,但我觉得赛诺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既然不想让我们参加战斗那一定是有他的安排,我觉得没有必要为他担心什么……”



认真思考之后我如此回答着赛亚斯,这些几乎都是我的心里话,不过话语里对赛诺的信任比我现在心里的信任更多了一分。



(那个人是不会有问题的……)







魔杖的光芒消失了,赛亚斯走到了我的面前,淡然道“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山贼,一点素质都没有,这种实力居然也能上战场……”



(要是世界上所有的部队都像你老爸手下的那样,那巴拉尔还敢攻打希尔提安?笑话……)



想是这样想,我仍在脸上挤出一个认真严肃的表情道“那就是说不是古严教直属的部队了……这么说赛瑞斯和赛诺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那些佣兵看上去都不简单……”







赛亚斯歪着头以疑惑的目光呆望着我,好半晌之后道“佣兵?佣兵又不是士兵,他们才不会全力作战,再说战斗时随时都会撤退的人你觉得可以信任吗?”



……………………



越来越发现这个小男生的嘴厉害了,说到他擅长的部分连自以为口才不错的我都甘拜下风。



“这个……我觉得不会有多大问题,虽然佣兵们都很现实,但面对不太强的对手时还是可以信任的吧?”







“我……不知道。”



赛亚斯向前两步,将视线转向敌人的来袭方向,



“看样子马上就要接触了,我们要帮手吗?”



“不……不用,这里的主角不是我们,所以……”







“…………”



赛亚斯没有说话,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表态的塞利雅和乌尔巴斯也没有发言。而让我意外的是,平时话最多的孔雀也没有开口。



思考之后我面对身边的同伴们,冷静而严肃的说道,



“要仔细看清楚整个大局,仔细听清楚传令的内容,千万不能够随意行动,军队对于命令的服从度将会左右整个战局的胜负的。



毕竟……在军队中下级服从上级是绝对必要的,我不想赛诺的威望因为我们的行动而弱化,这次就当个旁观者吧,这或许也是他所期望的。



而且……我忽然想到这次他不让我们参战的另外一个原因。”



同伴们的目光齐齐向我射来,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当然是个人看法而已啦……



他们是希望新加入的我们能在这次战斗中更清楚的了解他们的战法、以及敌我双方实力的对比、反正就是尽可能快的融入自由军的大环境中,毕竟当我们身处于战斗之中的话是很难看清楚战斗的全貌的。



所以才……下一次才会是我们真正的初战,所以这次我们就耐心的看看他们的实力吧。”







……



…………



………………



说完之后我有些不安的望着四个同伴,四人都没有说话。



我不由得问自己刚才的说辞有没有错误的地方。



但……



“你是队长,你的决定就是命令。”



赛亚斯正对我如此说着,面对这样突然的转变我还有些不适应,而另外的三人则是以肯定的目光告诉我他们的支持。



“那好,我的命令就是……近距离查看这次战斗的全过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就出手,大家有意见吗?”



四人脸上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但似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我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向着战场的方向全速赶去。







脑中忽然出现的是之前在路上时与赛诺的另一番对话,由于对话的内容中涉及了一个我不愿意回忆的人,所以……



虽然是没多久之前的事,但却被我埋藏在了记忆深处,原本打算一直不去接触它,现在却……不由得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谢谢你……赛诺……”



“嗯?还有什么事吗,这么客气。”



“在战斗中,没有理念的军人就不是军人,而且不管那个理念是对是错……我的父亲就曾经对我这么说过。”



“理念?理想?这种东西,你往后总会找到的。”



“可是,我并没有这……”



“首先把你眼前该做的事情先处理好就行了。



为了明天想要吃饱饭而战斗,为了想拥抱心爱的女人而战斗,这些都是充份的理念,这样也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刻意去追寻什么理想……



其实,所谓的崇高的理念,就只是由这些细微的小事膨胀、扩大而成的。更为重要的是,要先将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处理好。



连这个也做不到的人,是没有资格谈什么明天的理想的。”







回想如此回答的赛诺,回想着如此的答案,向山下疾弛的我心中再次迷茫,脑中也是百般思绪。



(就只是如此,就只是如此而已吗?)



过于远大的目标,再加上没有切实可行的行动方针,便会演变成为现在这样的结果吗?



(让笼罩于大陆上空、代表战争的黑暗狂云消散,这个理想是否真的过于远大?我……现在又是在为何而战?)



不……自己不是连比这更为简单的事情都没能做到吗?也从不把眼前应该要做的事情做好,而以自己想着将来的事情这样的理由当作借口。



这样的自己……不就是一直在逃避责任和现实吗?



我自问着,那是针对着过去的自己。



(赛诺所说的并非是一切吧,不过这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已经是充分的解答了。)



回到现实中的我猛一抬头,恰好望见一颗流星从远处天际一闪即逝,既像一个梦想的幻灭,更像一个梦想的开始。











没用多久我们便到达了距离战场不到两百米的一处小高地,这里的视野相当好,可以一览战场的全貌——当然,除了用自己慢慢适应黑夜的双眼,更主要还是靠乌尔巴斯的解说。



从高地向下方俯视,能隐隐约约的看见自由军在兵力上的布置和分配,也能看见讨伐军模糊的身影。



脑中浮现出了在路上时赛诺对自由军的介绍,由兵种来看大概可以分为三种。



首先便是由军师奥依菲所统率的,由前法恩第三军团核心、绿骑士团残部为班底组建而成的骑兵部队,也是自由军中唯一的骑兵部队。



从装备上看,他们防具是统一的全身装铁片甲,武器方面几乎都是使用长枪,少数则是装备利于近身劈砍用的弯刀以及筝形的盾牌,数量大约是百余名。



然后是由年轻的自由军盟主、前法恩第三军团军团长辛格尔德之子赛瑞斯率领的精锐步兵部队。



他们的武器较之骑兵来说便显得多样化,这也是由步兵们各自在战斗中任务的不同所决定的。装备虽然种类繁多,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装备的等级上这支数量二百余名的步兵部队绝不逊于骑兵部队。



而位于赛瑞斯的步兵队两侧的,是提尔那诺古村和诺拉森林中别的小村庄的原住民组成的混合部队,被赛诺和萨姆森戏称为杂牌军的他们现在虽是正规军,但并不是自由军的正规部队。



他们平常都是在家里忙着自己的工作,更准确说是平时务农战时充军的义务兵、或者叫民兵。



也因此他们并没有统一的武器及装备,大都是使用粗糙的自制刀剑和改造的长枪,铠甲则是粗糙简陋的皮制或藤制铠甲,而拿盾牌与不拿的比率则大约是一比二左右。



而最后,则是对于我们一行人来说略微显得熟悉、由赛诺和萨姆森率领的,大约一百五十个各自武装了的佣兵。



站在赛亚斯的角度来看,的确是觉得他们不太可靠,我也不完全反对这样的说法。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个个都是惯于实战的强者,在战场上成长存活下来的他们是最值得依赖的战士,最低程度不用为他们的安全而担心,原因则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此刻,在下方的森林中,隐约可见、正偃旗息鼓的自由军部队排出的是一个宽大的偃月阵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口袋。



而凭着乌尔巴斯出众的夜视力,我了解了自由军右翼是奥依菲的骑兵部队,中央是赛瑞斯、拉可秀和斯卡萨哈率领的步兵队,而左翼则是赛诺的佣兵部队。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由军在兵力上仿佛并不太吃亏的样子。)



讨伐军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处于行军状态的部队在森林中杂乱而随意的行进着,而前进的方向正是自由军的口袋中。



(对阵双方的将领等级差太多了,会是单方面的屠杀吗?)







就在我自顾自如此想着的时候,沉闷的角笛声在森林各处响起,声音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更妙的是不但有近处的声音,连遥远到几乎视线不可及的地方也传来了同样的角笛声。



(这……这是……)



与此同时,成片的火把也在讨伐军的四周燃起,连身处远方的我都感到了火把带来的巨大压力,这也是告诉全军战斗开始的信号。



(太夸张了吧?这么多火把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站在高处俯视的我望着森林中成片……最少有上千之数的火把惊讶着。



(那个中年人的脑子一定相当不错吧……)







迅速回到现实之中,下方的自由军部队在火把燃起之后已经有所动作了。



离我们最近的、位于偃月阵左翼的佣兵部队在听到了角笛的声音以及看到了火把之后,迅速动作,从后方切断了讨伐军的退路,并对眼前的敌人展开了攻击。



而离我们最远的、位于右翼的骑兵队虽然只有百余人,也同时开始行动,以锋矢阵从侧面向敌阵的中心处开始了突击。



虽然数量有限,但在讨伐军被角笛声和火把影响、正处于半混乱状态的现在,骑兵们仍然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一下子便冲散了本就杂乱无章的讨伐军的阵型。







在佣兵队与骑兵队行动的同时,处于偃月阵中央处的步兵队也开始了动作。



步兵队是以锥形阵从讨伐军正面推进、发动进攻。



因为距离的关系我能清楚的看见,步兵队中以赛瑞斯为首的精锐步兵位于锥形的正前方;而左翼的拉可秀和右翼的斯卡萨哈的混合部队形成了两道坚固的斜面,牢牢的守护着赛瑞斯的侧翼。



战斗开始了。



森林中到处都响起了怒吼声,各处都传来了剑与剑互击的尖锐声响以及人临死之前的惨叫,战场就这样逐渐变成了修罗场。



号角声、喊杀声和武器碰撞的声音浑为一片。



自由军与讨伐军之间的战斗,在火把映照之下的森林中全面展开。







心中一股莫明的感觉在赤红的火光和战场特有的喧哗声中不断扩大化,我明白那是身体的本能、是战斗的欲望,而将这种本能和欲望释放的唯一途径,便是……



“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命令变更了。”



整理一下头绪和措辞之后,我用坚定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同伴们,沉声道“新的命令是……进入战场、近距离查看这次战斗的全过程,并且……自行判断是否有必要出手。



当然,必须以保护自己为先决条件,一定都要活着回来,大家有意见吗?”



同伴们都没有出声。



“那好,今晚是我们的初战,出发!”







从之前所处的山头到佣兵队的作战位置有不算短的一段距离,为了安全起见,我在小队最前方打头阵,侧后方分别是塞利雅和赛亚斯,断后的是乌尔巴斯,队伍正中则是战斗力最低的孔雀,。



这样简单布阵的主要缘故虽然是为了保护小队的魔道系成员不会陷入肉搏的混战,但在和名为讨伐军的部队交手之后,我便觉得自己的作战思路有些过于谨慎了。



(赛亚斯说得没错,这些部队的素质太差了,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刚才交手的讨伐军士兵……认真算来的话,几乎没有多少可以近身的,几乎都是刚进入视线便被塞利雅、赛亚斯和孔雀的魔法打倒了,我和乌尔巴斯的任务只是将偶尔的漏网之鱼解决而已。



再加上讨伐军现在正处于完全的混乱状态,根本没有组织起象样的阵型以发动反击,都是各自为战,所以几乎没有影响我们的行动,但身为队长的我并没有因此加快小队移动的速度。







最初打倒对手时我还有计算数量,但当这个数量到达两位数时我便没有再去计算了。



不过,心中明白同行的另外三人……勉强算另外四人吧,相对这些号称讨伐军的乌合之众,我们虽然拥有战斗力上的绝对优势,甚至可以凭借技巧和装备上的差距完全的压制敌人,以在刚接触之下占尽上风,但这股气势并不能持久。



导致我产生这种判断的原因有许多,但最重要的还是数量上的差距以及小队里魔道系同伴数量太多的缘故。



塞利雅和赛亚斯并不是阿尔维斯和艾尔文那样魔武双修的魔法剑士,想来也没有……年龄未知的依修塔尔那样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我并不放心让那些手持斧头和长枪的讨伐军靠近他们。



而且,一旦敌人对我和同伴形成合围,一旦身体的疲劳度随时间的推移而快速上升,一旦元气的回复缓于战斗中元气的消耗,体力和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会迅速损耗,以至于负伤流血,更会加快元气损耗的过程。



这些还只是对于我和乌尔巴斯这样的战士方面的担心。



而像塞利雅和赛亚斯这样的魔法师,不管战斗力有多强,魔法的咏唱过程绝不可能是连续而迅速的完成的,总会消耗或多或少的时间,如果无法保持队型,结果肯定是……



(明镜止水……如果没有它,现在的我大概还是像从前那样有勇无谋和容易发热吧……)











不过,随着与讨伐军短兵相接次数和时间的增加,我越来越发现,他们不只是面对我们五人时非常不利,即使是面对装备、素质、士气等各方面都不怎么样——当然,这种说法只是相对我曾经亲身接触过的正规部队——的自由军战士,讨伐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至于原因……想来也不算复杂。



仅从数量上看,讨伐军还是多于自由军的,前者的数量大概在一千至一千两百人上下,而自由军只有七、八百人,但这或许是讨伐军唯一的优势。







从装备上看,讨伐军的武器是以斧类和枪类、防具是以皮制铠甲为主;



而自由军中、以轻步兵配合少量弓箭手部队的混合部队,是以剑类武器和皮或藤制铠甲为主要的装备,部分步兵还佩带了盾牌。



而数量较少的,赛瑞斯的精锐步兵和奥依菲的骑兵部队的装备则更加精良,虽然从武器上看也是以剑类和枪类武器为主,但防具这一项上却领先于讨伐军,皮制铠甲与锁链甲还有铁片甲在防御力上的区别还是相当大吧?



在林木茂密的森林中,对峙的双方又是处于近身肉搏战,攻击速度和方式更适合近身攻击的剑类武器在这样的环境下占了相当大的优势,手持威力巨大、但使用不便的巨斧和长枪的讨伐军战士一个个倒在了自由军的长剑下。



而具有些许讽刺意味的是,来回奔驰于主战场的百余名骑兵部队,在森林中以绝不算缓慢的速度、纯熟的骑术、再配合在月色和火光中闪烁着银光的长枪,不断夺走同样手持长枪、但行动力和战斗力极为低下的讨伐军战士的生命。



这或许就是正规部队与乌合之众的区别?







当自由军巧妙的布阵以及各兵种合理分工的战术配合得以顺利的实施之后,讨伐军超过千人的部队阵列打从一开始便处于半混乱、被佣兵队和骑兵切断为数块。



骑兵部队虽然数量不多,但并没有凭借自身出众的战斗力贪功恋战,而是以机动力上的绝对优势不断突破讨伐军努力重新构筑的战线,并杀伤落单的敌人。



而佣兵队则是以数人或十余人组成的小队在讨伐军后方的战场上不断扰乱和游击作战,他们虽然不像骑兵队那样整齐统一的行动,但却充分发挥了自身的战斗力,因为这才是佣兵的作战方式。







而骑兵部队和佣兵队都不是自由军的杀招,在战场上真正给讨伐军造成致命一击的,是中心的步兵部队。



数量超过五百人的步兵部队在消灭两块被切断孤立的讨伐军部队后,立刻变换了阵型。



刚才还牢牢的守护着位于中央、赛瑞斯的侧翼的拉可秀和斯卡萨哈的混合部队,从左右翼分别弯出,沿着弧形的推进路线往外绕并且延展开来。



一队超过百人、好不容易从混乱中恢复、勉强列好阵型的讨伐军在被拉可秀和斯卡萨哈的部队分散注意力之后,被隐藏在两翼之后的赛瑞斯率领的步兵队突袭,脆弱的防线立刻被冲散。



这时,原本向两翼延伸的两支部队的前部已经运动至对手的后侧,并和正面以及左右两侧推进的同伴同时杀向被冲散并且包围的讨伐军部队。



(默契的配合、厉害的战法。)



这样部署和行动的话,攻击时将变成从左右两侧甚至是后侧同时杀至,即使对手有能力挡着中路的部队,最终仍然会失去阵型,演变变成为混战,而混战中决定胜负的就是局部地区兵力的多寡和部队的素质,而这两方面自由军都占绝对的优势。



果然,原本在局部区域就占兵力优势的自由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去,百余人的对手瞬间便变成了百余具尸体。











在身上染满敌人鲜血的现在,我仿佛忽然明白了角笛声和火把的用处,立时想到奥依菲是在施展心理战术,除了使敌人混乱之外,更主要的就是力图扰乱讨伐军的军心。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即使是每天都可能与死神亲密接触的军人也不例外。有多少人能真正置生死于度外?更何况这些讨伐军根本就没有多少斗志和士气可言。



身为军师和领袖之一的奥依菲会使用这样的计谋,也是不难理解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自由军在数量上与对手有一定的差距,而且对手剩余的实力是根本没办法估计的。



自由军作战的主导思想大概和父亲当年在封魔战争时一样,都是优先珍惜己方士兵的生命,而不是和对手打消耗仗,何况现在的自由军比父亲当年更没有本钱和对手拼消耗……



而现在,只要这里有一半人……不,应该说只要有一小部分受影响,溃败的消息便会在讨伐军中蔓延,我们也可以尽可能的减少损失而打赢这场仗。



(那个中年人还真是不简单……)







忽然!



左肩处一阵钻心的痛感,那种锐器及体的感觉代表刺中的是长枪,但尚未有机会完全刺入体内,已给护体元气的反震之力,震得滑下肩膀,只能划破未受铠甲保护的贴身衣服。



这到不是说我的身体达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首先要看我自己身体的状况、以及对手武器的质量、还要看手持武器敌人的级数。



而在现在这个时刻、像刚才那人就够不上伤我的资格。



但就在我仍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时候,大腿上一阵火辣,是给敌人兵器击中,虽然力道不强被护体元气和身体本能的反应——一个侧身——震得滑开,但由于我正挥剑斩向刚才偷袭我的敌人,所以仍然入肉半寸,今晚终于宣告挂彩。



(???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战场上想这些?)







伴随着一道笔直粗大的落雷,刚才令我挂彩的敌人变成了一堆焦炭,我愕然转身望向身后,发现脸上满是怒容的塞利雅跑了过来,和她一起的是另外三名同伴。



而且……



我是什么时候走到……这么前边来的?



忽然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完全脱队的我顿时感到脑中一阵混乱。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刚才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想法和思绪。



无论在任何时代,战场上分心绝对是大忌,这是我的老师当年在我即将毕业时告诉我的,至于他的原话……好像是“打仗时分心的人会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的。”



而除了老爸,他则是我被传送到埃拉西亚前、少数几个我认为、而且是发自内心认为值得尊敬的人之一。



但……或许是讨伐军带给我们小队,或者说我个人的压力较之以前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不同于不知恐惧和痛苦的巴拉尔妖魔军团、也不同于隐藏于无名盆地的众多野兽、普通人类对于恐惧的感知能力之强和承受能力之低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即使我们只有五人,但从之前的山头到达我们现在的所在地,并没有受到过多的阻碍。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在战场中走神。







而且,在刚才穿越被血与火笼罩的战场时——现在想来,我们刚才穿越的区域好像并不是战况最激烈的主战场,这大概也是未受过多阻碍的原因——我的心曾经有过短暂的、断断续续但的确存在的一种感觉。



一种心灵从炼狱般的战场中抽离,意识离开脑部,或者说另一个思想、另一个我从脑中从身体中脱离,从空中、从战场之外冷静的观察了解战场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好奇特……)







想到这里,我忽然间再次感到自己从战场中抽离开去,享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安静。



出奇的四周的情况反而显得更加清晰,自己似乎能掌握到每一人所散发出的“气”的变化。



恐惧、怨恨、愤怒、悲观、烦躁、挫败、颓废、失望,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感情……



人是感情的动物,人的大脑是受感情支配的,而人的动作是受大脑支配的。



战场上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形成的思想波,在“明镜止水”的状态以及扩大化的感知能力之下显露无疑。



虽然我并没有系统的学习剑术的诀窍,虽然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极度缺乏实战经验,但从战斗之初便由四面八方左右涌上前来的敌人,他们的杀气都如同剑一般锐利。



虽然杀气能给人以威慑力,但也在同时暴露了他们的方位和攻击的模式。



所以,正如父亲传授的“明镜止水”的状态,保持心中无我,才能准确的读出敌人的位置,读出对手的心意。



而就在这刹那之间,我明白自己通过不懈努力和实战的修炼,终于真正晋入自己一直在追求的境界,明镜止水的境界。



于是,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不是单纯的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和身体的本能反应去感应敌人的所在。







(不只是明镜止水,这种……这种超越五感的透析力和洞察力……原来这就是我所拥有的能力,新人类的能力!)



欣喜若狂的我扩大了自己的思维,如今我非常感激自己拥有这种洞察力。



而就在这时。



“月!”



塞利雅的声音将我从虚幻和朦胧中拉回现实,关键时刻,心神瞬间便晋入明镜止水的状态,既能抽离现场,又对周围一切无有遗漏、万里通明。



扩大化的思维——也就是领域——全面展开。



蓦的感应到一股尖锐气劲从身体左侧似箭矢般袭至,瞬间便感应到其力量、速度的我看也不看,心随意转、体依意行,完全凭本能与直觉随意而自然的一剑挑去,把偷袭的一枪荡开,并趁剑势未老之际顺势将偷袭者斩杀。



无视于同伴们满是愕然和诧异的目光,我转身向佣兵队的作战区域继续前进,背对同伴扔下一句淡淡的话“抱歉,害你们担心了。”



(终于明白自己在战斗中分心的原因了……赛诺说得没有错,我还没有找到战斗的意义,所以才会迷茫,所以才会分心,但现在……)











“记得活捉几个人质!注意自己的身后!”



站在他身边我才发现,战场上的赛诺与其说是一个英明的统帅,不如说是一个无敌的猛将,现在的他便身处最前线,并如此命令着手下的士兵。



“了解!队长!”



一位年轻的佣兵向赛诺敬了个礼,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因为一般的佣兵是不会有这样的行为的。



年轻人手上的剑以及身上的铠甲都沾满了血,虽然不知道是否全是敌人的,但无疑他今晚已经打倒了不少的敌人,而他自己肯定也受了伤。







“不要太勉强了。”



赛诺皱着眉头,以威严的声音厉喝道,虽然音量不大却自有一股特别的感觉在里边,那是领袖的魅力。



“在下还认为这样太偷懒了呢。”



答话的年轻人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偷懒?那样的话可是要重罚的,快给我好好的干!”







呃……“好好的干”……



这家伙真是领袖吗?好歹也是个率领一百多号人的队长吧?怎么还是……那种作风?难道一点也不知道顾及形象吗?



“是的!在下已经有所觉悟了!”



年轻人面对队长的训示挺直了身子,这个动作让我进一步感到不解。



“觉悟?身为佣兵最好不要有觉悟这样的想法。



总而言之,与其要打倒难缠的对手,不如多花一点精神来保护自己,这样就是很好的战果了,不明不白的死去并不是聪明人应有的做为,佣兵这个职业更不需要拥有这种想法的人。



明白了吗?嗯?”







“明白!”



年轻人握紧了手中的剑,向前笔直冲进了敌阵中。



虽然他的战法看来有勇无谋,但任何人都会经历只知道这么打的年纪,何况他并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



在这样的人中,活下来的人会蜕变成身经百战的勇者。



而如果就此丧命,就代表他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人罢了。







忽然间!



侧后方不远处一股无形的杀气、伴随着怨念向我所在的位置涌来,但仿佛目标并不在我身上。



我猛的转过头朝气的来源望去,是一个敌人的弓箭手,而已经张开的弓正对准了我身后的同伴!







正在我判断距离、准备破戒使用魔法的时候,那人的头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子飞到了空中。



因为受到了某人战斧的一击。



凌厉的一斧中所包含的力量、速度和技巧代表了萨姆森的确拥有成为佣兵队副队长的实力。



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满身肌肉的他便再次冲入了敌阵寻找对手。







“既然来了……那么,你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啊。”



仿佛早已确认了我们的存在,赛诺转过身面对我如此问着。



有些惊讶,但立刻便明白赛诺所指的我正视他和他剑技同样犀利的眼神,在喧嚣的战场上平静而坚定的道“是的,我想……我找到了。”



“是吗?怎么说呢?”







“其实就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就只是如此啊。



因为有未完成的事而去做完,因为眼前有敌人而挥剑,因为是军人所以战争,就只是如此,而这些都是战斗的意义。



其实没有必要刻意去寻找什么战斗的意义,因为只要在战斗,便有战斗的意义。



而如果非要定下一个目标的话,我希望守护我身边的人,所以,我,不会再迷茫了。”







“守护吗?原来如此。”



赛诺微微低头,而将头再次抬起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浅笑容。



“既然明白了就好,那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好好的干!”



“是的!在下已经有所觉悟了!”



忽然间童心大起的我学着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样子、面对赛诺装模做样的挺直了身子,并在赛诺发作前迅速转身向敌阵中冲去。



身后的四人和我一起保持着队型,和之前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挂在他们嘴角上、正洋溢着的、和赛诺类似的淡淡笑容。

[2 楼] | Posted:2004-02-09 13:48| 顶端
冷月寒心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12142
精华: 3
发帖: 101
威望: 0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33272 HHB
注册时间:2003-10-03
最后登陆:2019-08-31
艾雷布的骑士(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第三十九章 独立小队

伴随着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的阳光,加入自由军后新的一天来临了。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发现我大概又是起得最晚的一个,但这并不怨我,因为我和昨晚参战的自由军战士不一样,他们绝对都受过夜战方面的专门训练,而我和同伴们则没有。

昨晚的战斗来得突然,完结得迅速,不久前还是修罗场的森林中现在大概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

自由军的伤亡人数暂时还不清楚,讨伐军方面逃走的则大概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而且,讨伐军方面,几乎所有尸体上有价值的遗物都已经被搜刮得干干净净了,他们的手脚还真是快……

(别的方面还不好说,但跟习惯于这种行为的人们混在一起,我大概迟早也会变成他们的同类……)

起身洗漱整理完毕之后,想到一事,向身边的人打听之后向目标走去,同伴们也自然的跟了上来。



一踏进像是在罐子一样狭窄的帐篷内,汗水和男人特有的、混杂而成的气味刺进了我的鼻腔,这就是军营的气味。

乌尔巴斯和孔雀还好,赛亚斯的脸上虽有些不快但并没有发作,塞利雅则是皱起了眉头,双眉的美丽弧线不禁开始向中央纠结。

但此刻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依着她的性子,因为这次来是感谢一个人。

而且,现在的我面对这样的环境,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倒是充满着安心感。

男人们抱持着信念而工作的场所,总是会亲切的迎接怀着相同信念的男人。

军营、特别是佣兵的帐篷内就是这样,因为如今的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和佣兵了。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到不是什么盲目的自信,而是自从战场归来之后,遇到的自由军战士们虽算不上什么热情似火,但与刚来时比较则是友好了许多,大概这是因为我们真正通过了资格审查的缘故。

不过,与我们主动打招呼的这些人,不要说我记不下这么多名字,最后甚至连他们的脸都觉得分别不大,所以,只好……总之是来日方长吧。



刚结束思绪回到现实之中,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嚷嚷着。

“……让那家伙跑了,看打扮的话应该是个队长级的,X的……”

说着说着,萨姆森显得非常懊恼的,以左手“啪!”接住了右手的拳头。

(虽然全身上下都被血污覆盖,但看来几乎都是敌人的血,这家伙没事就好……)

随着他身边同伴将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萨姆森的视线也转了过来,这家伙嘿然一笑,还没等我说话就开口道,

“嘿,冷月,你们这次表现不错嘛,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不但无视赛诺老哥的命令,还五个人就敢徒步穿越战场。

赛诺老哥能被吓成那个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相当了不起啊!”

在看到我之后,萨姆森友好而主动的伸出了右手,不过他的手心满是汗水,握起来就像是在捏着一只蜗牛似的。

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萨姆森所拥有的、与他的外表和体形极不相称的,不仅仅是那凌厉得如同鬼神般的斧技,还有……

至少我现在了解到另外一点,那就是他也和孔雀一样,拥有一条只会对朋友“恶语相向”的“毒舌”。



在萨姆森说话的时候,他顺便也将身上受伤的部位以昨晚喝剩的酒洗干净,并撕了块干净的白布包了起来。

在我看来,这是非常漂亮的处理,虽然普通人会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但我听说也曾经有人因为伤口化脓而失去生命。

也看得出萨姆森的确是一个细心冷静的人,而不是像外表般那么粗枝大叶,看来战场的确是锻炼人最好的场所,不管什么都能学到。



“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刚才赛诺老哥好像还在问你,说是盟主和军师找你有事情。”

萨姆森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赛瑞斯和奥依菲?)

同伴们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奇怪,我也还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好追问道,

“他们?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吧……好像是什么正经事,你们还是先去一趟再说吧,不过记得早点回来,晚上在一起好好喝一杯喔!”

听完这话之后,心有所思的我像忽视掉身边所有人一样,转身向帐篷外走去。



在士兵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进入了位于提尔那诺古村中心处的原领主公馆。

进门之前我故意放慢速度留意了一下,虽然领路的士兵介绍说这只是原领主的公馆,不过在我看来,把这座两层高的建筑说成是一座小城堡也不为过。

因为整座建筑的四周有一道很深的壕沟,围绕住处的墙也比一个人伸长了双手还宽得多,大概厚度超过了3米吧,而且是用石块垒成的,拥有相当高的坚固度。



到了二楼,一扇铁制的门外两旁站着两个中年……呃……更准确说大概是三十岁上下的骑士。

他们的打扮大大异于别的自由军战士,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我便知道这两人就是奥依菲所统率的骑兵部队的成员。

但奇怪的是他们一见到我们便恭敬的行礼,而带路的士兵则恭恭敬敬的打开房门,这种态度和动作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但仍然坚持着没有发作也没有询问原因。



进入之后,发现这个房间像是专门招待用的客房,里头摆满了许多的装饰品,虽说不上有多豪华,但自有一番特色。

窗户正对面的一侧放有一张舒服的沙发,房间正中则是上了许多层漆的桐木桌。

位于房中一角的玻璃柜上摆着许多看来是很高级的酒,也准备了几支各种颜色的玻璃酒杯。

因为是在民风朴素的提尔那诺古,所以这样的布置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

身为主人的赛瑞斯和奥依菲为什么没在?



(难道是……陷阱?)

这种想法瞬间便被我扫出脑外,因为赛亚斯从进门之后便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室内的陈设,他既然没有担心和提高警惕,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偶尔偷懒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除了我和赛亚斯仍然站着之外,其余的同伴都毫无形象的或坐或躺在了宽大的沙发上,特别是毫不顾及性别差异的塞利雅,那种姿势让我看了都觉得脸红。



“……哈哈哈哈,是吗?他们已经到了?”

赛瑞斯开朗的笑声传了进来,铁制的房门静静的打了开来,首先出现的是俊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赛瑞斯,一副死鱼脸的、右手离开门把的奥依菲则是一声不响的站在他的侧后方。

沙发上“坐姿”千奇百怪的三人都站了起来。

“让各位久等了。”

奥依菲冷冷的如此说着,让我不由得认为出自拉可秀口中的“死鱼脸”三字现在用在他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奥依菲是可以不去理会的,赛瑞斯……他找我们到底会有什么事?)

如此想着的我将视线集中在他蓝色的双眼上。

虽然不清楚赛瑞斯的实力,但从身份上说我们仍然是他的部下,不能过于失礼,所以我强忍着一股冲动等待着赛瑞斯开始话题。



“你叫冷月,是你们五人的……队长,对吗?”

赛瑞斯没有兜圈子,但也不算开门见山,不明所以的我有些迟疑,但仍然认真答道,

“是的!盟主!”

这样的措辞并不是我的刻意所为,而是自然的和发自内心的,因为在场的人大概只有我最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只要有战争,就有英雄出少年,虽然我明白在自由军中一定有人不服自己被这么年轻的盟主指挥,但在全程了解到昨晚赛瑞斯的战法以及驾御部队的实力后,我便立刻抛弃了之前原本就不多的类似想法。

赛瑞斯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与笑容同时露出的还有他的一口白牙。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如果是你们……也这样说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

赛瑞斯的右手有意无意的拨动了一下自己的流苏,仿佛正在措辞,片刻之后续道,

“虽然很想说之前怠慢了各位,但我这个人并不喜欢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而后悔,所以……

我还是直说吧,以各位的能力,为什么希望加入我们?经过昨晚的战斗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根本不是普通的佣兵。

希望你们理解,我并不是有什么怀疑,有强力的同伴加入我们的部队我的确是很高兴,但……我不希望你们因此送命,所以今天才找你们来。”

(原来是这样……)

我苦笑着回望身后的同伴,虽然表情各异,但都露出了交给我判断的动作和眼神。

摇摇头整理了一下思路,正视赛瑞斯蓝色的双眼,坚定道“我明白你是想确认一些事情,但我们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不起,而且……

之前的话并不是敷衍,敌人的敌人就有机会成为朋友,这是真的;古严教是我们的敌人,是绝对的敌人,这也是真的。

关于你没有直接问我们的身份这点,我十分感谢,也明白这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矛盾和心结。

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房间内的空气凝固般沉默了,赛瑞斯慢慢走向窗户的方向,好半天才转过头来,淡然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真的决定加入我们,是吗?”

“是的。”

“那……关于昨天晚上你们五个人的行为,我希望现在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赛瑞斯的语气转冷,刚听的时候我还有些不适应,但立刻便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对于昨晚我们五人违反队长命令一事,我不想狡辩,所有责任由我一个人负责。”

话音刚落,塞利雅和乌尔巴斯便有些想发作,但被有所准备的我立刻制止,赛亚斯和孔雀则是没有多嘴。

赛瑞斯凝望我双眼,淡淡道“既然你这样说了,想必是有所觉悟了吧?

以你的才智,当然应该明白军令如山这样简单的道理。

军队中最基本的规矩就是上令下行,佣兵部队虽然并非直接由我和军师指挥,但始终是我自由军旗下的军队,大的原则上绝没有特殊待遇,若上有命令,下面的人却各有自己主张,军队要怎样作战?

在佣兵部队中,一切的行动及每个人的任务,都必须由赛诺队长分派,作为部下的你可以提出意见,却必须由赛诺队长作最后的决定,不得有任何异议,更不能违抗军令行事,否则如何能发挥我军最大的战力?”

赛瑞斯这些话的前半我大致能明白,后半却是好半晌之后才想通,因为那些多出来的话只是对塞利雅和乌尔巴斯说的。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认了……)



“好吧,我现在就宣布对于你们五人的处罚决定,那就是……”

在审判结果即将出炉的这个节骨眼上,赛瑞斯刻意的停顿了一下,秀了一手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段的老成和世故。

“……把各位编为法恩自由军佣兵队第十三独立小队,平时仍然接受赛诺队长的指挥,有特殊任务时便接受我和军师直接的命令。”

“嗯……喔……呃?!!!”

宣判结束,但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大大出乎身后同伴们的意料之外,现场除了宣判者赛瑞斯之外,只有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而这个人并不是奥依菲,刚才还一副死鱼脸的他现在也有些吃惊,并急忙插话道,

“可是……殿下,他们……”

赛瑞斯抬起右手制止了奥依菲的发言——在我此刻的眼中,这个动作再次显示了原本不应该属于赛瑞斯这个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也在无形中透出一股王者之风——毫不在意道“我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

战场生还归来的人,都免不了有一套自己的行动概念,绝不会轻易容许任何人对此加以颠覆。而且,有的会一直坚持到死为止。

他们都是我们军中宝贵的人才,在这个世界,有实力的人就应该得到尊重和享受合理的待遇,即使这种尊重和待遇是特殊的。

所以,只要遵守大的原则,别的就交由他们独立行事吧。”



一直给人……或者说给我印象是老成持重的奥依菲,现在他的脸上也是忽明忽暗,内心似乎也在做着某种抉择,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但却不知道是对于意见本身还是对于身份差距的重视。

“好吧,既然殿下你都这么说了……”

剩下的话奥依菲并没有说出口,

“我已经正式把命令传达给各位了,往后的日子,就全看各位的努力和表现了。”

赛瑞斯有意无意的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接着轮到寡言少语的奥依菲开口“虽然我们自由军并不时兴官阶特进这样的事,但为了以后在军中的沟通能更方便,各位都酌予升级。”

他一面说,一面将正式的文件——在我看来也就是一张纸而已——交到了我们手中。



也许是看见了挂在我脸上的疑问表情,奥依菲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关于军阶的制度方面我们自由军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这份文件也没有太多实际的意义。

对你们来说,最直接的变化大概就是住的地方变得宽敞了而已,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时候你们和普通的佣兵没什么区别,所以最好不要有什么太高的期待。”

(升官了?升福利了?)

“敬礼!”

终于反应过来的我笨拙的模仿着自由军的礼仪,对象则是一条腿已经踏出门外的奥依菲,他在看到我的这个动作后,竟然……第一次向我露出了笑容?

虽然只是一个干巴巴的淡淡笑容,但对于这个几乎时时刻刻都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我实在不愿意去要求和奢望更多了。

(刚才……才算是真正的通过了资格审查?)





结束了盟主赛瑞斯和军师奥依菲的“招待”之后,我们五人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升官后的新家,两间朴素的小房子。

三名同伴十分善解人意的选择了那间略大的。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任务,晚上可以好好的补充一下睡眠了。)

如此想着的我关上门收拾整理好之后,和塞利雅打了个招呼就迫不及待的冲出村子奔向河边。

虽然初春的天气仍有些冷,但我仍然舒舒服服的将长途跋涉的身体洗得干干净净,并将铠甲以冰凉的河水擦拭干净,还换了一套新的衣服。

回到房间之后便将洗干净的脏衣服挂在窗边,并打开了窗户让风能吹进来,因此衣服应该明天就会干了。

(呼……自食其力的生活……虽然有些累但却踏实呢……)



回到房间的我不断打量着新家,是朴素了点,但日常生活必须的用具却无一遗漏。

(只要塞利雅不介意就好。)

心中如此想着的我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和塞利雅独处了,忍不住心生怜惜,将身体靠了过去,关切道,

“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我这个人平时不太细心,什么都去想但就是没有考虑到你……”

妻子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过来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右手食指在我脸上轻轻戳了几下,含笑道,

“今天这是怎么啦?”



我呆望着塞利雅狡黠的笑容,没好气道“这算什么话,说得我好像从来都没关心照顾过你似的。”

塞利雅啼笑皆非道“这或者是叫做贼心虚,你没做过为什么会往那方面想?”

我顿时哑口无言,只是傻傻的一直望着妻子。

到她终于觉得受不了我目光的时候终于有所反击了,



“看什么看?没看过吗?”

“见是见过,但觉得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说来听听。”

“说不上来,就觉得有些变化,大概是没以前那样麻烦了吧?”

“麻烦?!你说我以前很麻烦?”

“呃……这是事实吧?”

“冷月……你!”

“喂!这是我们的新家,你不想我们没地方住吧?”



塞利雅手上闪烁着的光芒消失了,但同时也将脸转过去不理我。

(真是……又生气了。)

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和以前一样装傻卖乖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队长,萨姆森他们叫你去喝一杯!”

这时我才想起下午的时候萨姆森的确这样说过,向塞利雅重复了一次之后便向门外走去。

正在一条腿踏出门口的一瞬间,妻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记得赛诺和你说过的话,别不会喝还充好汉!”

我转过头在脸上挤出一个“了解了”的笑容,打出一个安心的手势,关上门跟着孔雀向佣兵队的帐篷方向走去。



(喝酒的话……)

作为新人,等会一定会受到相当的“责难”,不过我对此已经习惯和有所准备了,因为想要融入自由军就必须接受这样的“责难”。

加入自由军就肯定会受到责难,因为必须同强大的古严教甚至是法恩国作战。

但为了父亲,为了巴拉尔,也为了雷文与杰茜卡,我愿意接受来自外界的任何责难。

这些负债只要在完成誓言之后再慢慢偿还就可以了,虽然这必须以自己仍然活着为前提,然而事实上我绝对不能轻易的死去。

因为,如今的我拥有必须守护的人和东西。





(这些人是怪物吗?)

意识逐渐模糊的我如此心想。

现在的我连将手抬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很好的完成了,看来自己的确是醉了,这也是被众人“围攻”的后果。

而“围攻”我的那些怪物们又在我的面前堆起了酒瓶。

我已经看到这样的情景好几十次了,甚至以为自己被时间的狭缝封闭了起来。

然而时间却确实的在流动着,证据就是被喝光的酒瓶仍在不断的增加着。



“诺拉森林出产的麦酒,其美味就来自于它独特的味道和温度。”

萨姆森如此说着并一口气饮尽手中的酒。

“其实它的秘密并不是小麦,而是来自于诺拉森林中精灵湖深层的优良泉水,以及只生长于湖边某种带有苦涩味的果实,哦,还有就是独特的储藏和运输方式。”

拉着乌尔巴斯一起来、嘴从庆功酒宴开始便一直没停过的孔雀如此接着说明,不过我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更让我觉得丢脸的是,连他都比我喝得多。



“不愧是吟游诗人,见多识广,来,干!”

“说得没错,的确是好酒。”

干杯之后,乌尔巴斯边说边将孔雀倒在他酒杯中的麦酒一饮而尽。

虽然一部分酒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并顺着大胡子流到了地上,但并不代表他喝醉了,这大概是性格豪迈的矮人族独有的喝相吧?

而且,他喝的量虽然在我看来十分恐怖,但酒醉的程度可绝对比不上我这个菜鸟。



关于乌尔巴斯嗜酒如命这点我是知道的,但他对酒的品种好像并不太挑剔的样子这点则是才了解到,另一个再次确认的就是他的酒量的确大得惊人。

(虽然不太懂酒,但今天的的确比印象中上次喝的口感要好得多,至少不会有那种刺刺的感觉……)

回想起孔雀刚才的话,想来原本这应该是重大的商业机密吧?看提尔那诺古村的规模也比塞利雅的故乡大多了,那这里应该就是以这个什么麦酒而闻名的了。

不过……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下,这些麦酒是无法再销往森林之外了,这也正好便宜了这些酒鬼们。



觉得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之后,双手撑住桌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帐篷门口走去。

“呜……”

刚出帐篷门,一阵寒风吹过,一股苦涩的液体,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由胃部向上,从喉咙深处涌出。

“哇……”

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但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整个身体柔弱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之后,我的意识便被封闭在了黑暗之中。



一醒过来,已经是在床上了,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吗?)

一时还无法掌握自己所在的地点,我缓缓的掀掉被单,爬了起来。

(头痛得好严重……)

头痛是因为宿醉,从来没尝试过的严重宿醉。

(对了,这里……是自己的房间。我被叫出去,被佣兵们围攻,喝了不少酒……)

能记得的只到这里了,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环视周围,狭窄的房间,仔细看过之后终于确认自己“回家了”。

看看窗外,发现已经不早了,努力着高声问了一声“塞利雅?”,

没有回应,大概她出去了吧……

心里如此想着,缓慢而且有些艰难的下了床。

穿好衣服,走出门外,阳光一点都不刺眼。

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你这家伙……终于醒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特殊?嗯?”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后方响起,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愕然向赛诺望去。

“跟我来。”

他面无表情的扔下这三个字后转身向领主公馆的方向走去。



忐忑不安的我跟随赛诺来到了一个房间。

得益于他的介绍,我知道了这个圆形的房间是专门为军官们用来进行剑术训练和模拟对战而建造的。

虽然自己一直期待向赛诺学习剑术的那天,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扫兴。

因为自己的身体由于昨晚的宿醉,现在并不在状态,等会可能会令赛诺失望。

但转念一想,反正又不是只有这一次训练的机会,便不再计较那么多了,而且……

(升官了就是好,福利多多……)



进门之后我顺手关上了房门,赛诺则是走到墙边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把剑扔给我。

“嗯?这是……”

接过剑后我疑惑的看着剑身,因为这把剑不仅没有开刃,而且造型也是最普通最常见的,但使用方式却和蓝古利萨大不相同。

(使用这样的剑来练习……真的对提高剑技有帮助吗?)

“这是训练用剑吗?”



赛诺以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是对我的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奇怪。

“别那么看着我,我以前真没见过。”

话刚出口我便突然发现,自己面对赛诺时好像有一种向兄长撒娇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三年之前也出现过。

“少废话,你不是想和我学习用剑吗?有时间喝酒为什么不来找我?”

赛诺的脸上清清楚楚的挂着不满和类似的表情。



“呃……抱歉,我只是……只是想尽快融入大家之中。”

赛诺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虽然细微,但这个动作我并没有错过。

不过他瞬间便恢复了正常,也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剑,并用弯曲的食指敲了敲剑身。

“……算了,开始吧。”



我对赛诺遵守礼仪微微点头之后,两人便迅速拉开了距离。

我开始在脑中思考着要采取哪一种攻势,毕竟自己很少思考一对一方面的战斗。

然而赛诺却突然有了动作,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一瞬间被拉近。

在我发觉和反应过来的时候,赛诺的剑尖就已经快要从右侧接近自己的喉头了。

我努力放低自己的重心,希望自己能低头侧身避过这一剑。

剑至。



无锋的剑刃以些微之差、险险的划过我的颈部。

(好机会!)

正在我准备反击的时候,赛诺原本同剑一起快速突进的身体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而且,原本如同电光火石般、剑势的突进速度瞬间便降了下来,剑刃则在极小的范围横向平移,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顺利”的离开我的颈部。

这两个动作就如同正在疾弛的人超越身体的极限一般,说停便停,说变向便变向。

(这么可能?之前的刺突竟然只是假动作?可……)

再次与赛诺对峙,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输了,甚至还没怎么感觉到对战的实感,现在的我有些后悔,不过当然不是因为输了。



(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假动作的话,应该不会有那样的气势和速度才对……)

“判断对方的招式不能单纯用眼看,要用心和身体的本能去感应。

还有,战斗开始之后就不能大意,进入战场之后更是如此,对手随时都会从战场上攻过来的,不管是什么方向。

萨姆森能救你一次,但我希望那是最后一次。”

仿佛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赛诺如此指导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心和身体?)

虽然不完全明白这些和刚才的剑招有什么关系,但是……看来训练还没有结束,我感到一股莫明的冲动在体内涌动着,并且告诉自己以平常的心情就可以了。



第二回合。

现在的我在速度方面还远远赶不上赛诺,所以将战术改为主动出击,左脚微微向外踏出一步,做出一个假动作之后挥剑向赛诺的左肩斩去。

与赛诺这种级数的高手战斗,时间与招数的拿捏和选择对于胜负具有决定性的关键作用。

(这个部位的话……右手还击时是无法使出全力的。)

我在心里如此确认着。

赛诺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但仍然凭借速度的优势迅速移位,将这一剑轻易挡了下来,并趁剑势未老之时顺势以剑柄轻敲我的手腕。

不知为何,手腕处就这么一麻,我差点放开了剑。

“这算什么假动作?骗得了敌人吗?”

赛诺如此斥责着。



我微微点头,和昨晚一样,血液中一种莫明的东西仿佛在起着某种波动,连忙握紧了剑再度摆开架势。

夏南似乎还不想结束这场训练,我则是更不想。

的确,在前两个回合结束之后,这场训练持续了很久。

这是没有任何套招,完全属于仿真实战的训练,我用尽了自己所学、所能想到的所有剑技攻击赛诺。



然而大部分都没有用,强力的招式根本碰不到赛诺灵活而且迅速的身体、普通的攻击则是被他以速度和技巧挡了下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差劲的假动作也被完全看穿。

在接触赛诺之前我认为自己的速度不慢,但在他面前,自己的动作再怎么快,他总是快我一步。

只有在少有的几次交剑比力气时,才能占得一点上风,不过我总觉得那是赛诺为了不让我自尊心受伤故意的。

在每回合分出胜负之后,赛诺便友好而且详细的指出我的缺点。

而每与他交手一回合,我便觉得自己在剑技上精进了一层,到了最后,每招每式,都是针对即时形势,随心所欲的发挥出来。

就这样,在一次次的对战中,每回合交剑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到了两人体力的极限——更准确说是到了他体力的极限——这也是唯一让我觉得有些值得自我安慰的,也就是纯以体力论我比赛诺强多了,但这或许也是他为了安慰我才故意终止训练的。

两个人都摊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我坐在地板上并背靠着墙壁,使疲倦的身子作着充分的休息。

由于并没有穿铠甲,所以木制墙壁冰凉的触感使我火热的身体感到十分舒服。

“冷月,我觉得你用剑的习惯和方法、更准确说应该是你的剑招有些奇特,愿意详细解释一下吗?”

赛诺将剑放回箱中,抹去脸上的汗水之后,如此询问着。



“呃?这个?我只是每一剑都尽可能瞄准对手反击时无法使上全力的方向和位置罢了。”

“嗯?你能看穿每一个对手的弱点?”

“这个?到也不是,只是知道……其实也不是知道啦,或者叫感应得到大部分握剑的人、他们怎样挥动无法用上全力就是了,就是攻击对手反击时会觉得比较别扭的位置。”

“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家伙。”

“喂,你越来越不客气了噢,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吧?”



“算了,不和你瞎扯了,以下我说的话你要听好……”

赛诺坐直了身体,将恢复严肃的脸转了过来,

“现在的你仍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用剑时能发不能收,之前的许多次,如果你的每招每式都是留有一些余力,便没可能在出招后有那么长的硬直时间,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破绽,明白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赛诺的话点出了之前交手时我一直明白一些但又不完全了解的东西,那种朦朦胧胧的东西……赛诺把它叫做硬直时间?

“呃……破绽、硬直时间,是一个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不是……战斗时无论攻守,都必须在全力出击或格挡后留下一些余力?以求在战斗中回气?

也就是说……尽量少用……或者说干脆不使用攻击力强但硬直时间长的招式?

呃……好像越说越难懂了,我换个更简单的比喻……

哈,有了,这是不是就像游泳?

就是每潜游一段时间后,就冒出水面透透气,而不是死命在水底捱下去,直至力竭气尽?

但这个比喻好像也不合适……”



赛诺默默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也并不完全是这样,这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和对手的种类具体看。

你必须明白,就用剑而论,招式的强弱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能否击中对手,以及击中对手后能给对手造成多少伤害。

为了给对手造成尽可能多的伤害,就要尽可能确实的攻击、而且是击中对手的要害。

而要击中对手的要害,则必须先瓦解对手的防御态势。

因此,牵制用攻击技和假动作是必须的,因为无法瓦解对手的防御态势的话,无论什么招式都没办法击中和给对手以伤害。

如何骗到、或者如何使用牵制技弱化甚至是瓦解掉对手的防御态势,以至于击中对手的要害,这样的技巧必须在实战中去学习和体会,不到一定程度也是绝对无法掌握的。”

听完赛诺的话后我心中一暖,因为自认识他以来,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是……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脑中出现一事,我想也没想便发问道,

“对了,只是这些便足够了吗,赛诺?我不用学习具体的剑招吗?”



赛诺没好气道“具体的剑招?即使真的在几天之内把所有的剑招都教给你,让你全记下来,你也无法随心所欲使用的。

你好好回忆一下,刚才练习到最后时,你是不是每招每式,都是针对即时的形势,随心所欲的发挥出来?嗯?

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学会使用方法就够了。

更何况在战场上挥剑只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实用,还需要学什么具体的剑招?真是个笨蛋……”

虽然被训斥了,但我并没有感到丝毫不快,因为一种奇特的感觉在我的心中滋生。

“对不起……这些我知道,但我忽然想到也不能老是这么麻烦你的,因为你毕竟佣兵队长,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还有……其实,昨晚违反你的命令大概会对你有所影响吧?这件事情我也想向你说声抱歉……

所以……所以我希望把这些东西尽可能的记下来,具体练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的。”



“……笨蛋……”

“呃?!”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的宿醉已经完全醒了吧?回去吧,记得以后少喝酒。”

“等……等等!赛诺!我……我有一个问题!”

“嗯?还有什么事?还这么客气?说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愿意这么帮我?”



“为什么?”

赛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学剑的目的是守护身边的人,对吗?”

“呃?嗯……是的,的确如此。”

“我……曾经辜负过期待我守护他们的人……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等……等等!!赛……赛诺,你到底是谁?你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喂?!!别走啊!赛诺!!”

[3 楼] | Posted:2004-02-28 05:57| 顶端
冷月寒心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12142
精华: 3
发帖: 101
威望: 0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33272 HHB
注册时间:2003-10-03
最后登陆:2019-08-31
艾雷布的骑士(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第四十章 解开迷团

距离与讨伐军的那场战斗已经半个多月了,自从战役结束后,之前还存在于我们和身边的人之间的小小芥蒂和不信任,也已经随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了,现在的我们已经算是真正融入自由军中了。

经过在佣兵部队中半个多月的生活,我也大概了解了些佣兵这一行的规矩,其中很合自己胃口的一点就是:佣兵们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是相当清闲和自由的——当然前提是遵守最基本的军队纪律——所以呢,我和同伴们也就有了许多的个人时间。

在这些日子里,塞利雅、赛亚斯和阿瑟——到现在我才知道他和赛瑞斯一样,都是那个死鱼脸中年人奥依菲的弟子——一起,或者说帮助阿瑟筹备组建自由军的魔道部队,每天仿佛都在忙着选拔人才和相关的事务。

乌尔巴斯则是往来于自己的房间和村西的自由军御用铁匠铺,但以我在这方面少得可怜的知识,自然是一点也看不明白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不过,到最近我才了解到,矮人族天生就是个手巧的种族,他们的手腕比别的任何种族都要来得高明,其中包括了建筑、冶炼以及工艺等许多领域,而不只是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样仅仅局限于制造装备。

口才与人缘在五人中最佳的孔雀则是和佣兵队的同伴们打成了一片。

至于我自己……

在这半个多月里的最大的收获,便是从已经成为朋友的赛瑞斯和阿瑟的口中,得知了许多古严教、当然特别是曼伊罗夫的相关情报,而且可以说是相当的详细。

虽然在叙述的时候属于没什么条理,但好在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听众了。

所以,今天、在得到情报后的第三天,终于完成了对手头情报的初步整理,大概是……





“自从曼伊罗夫成为教皇,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

刚开始时、甚至可以说到几年前为止都不算太糟,教皇一直是用绝对的法治主义和严酷的民族政策来统治国家。

前二十年,由于实行的是绝对的法治主义以及高压政策,再加上有强大的军队作为后盾,所以国内没有发生大型的争乱。

不仅如此,国外的战争也从来没有深入……甚至可以说没有波及到这片土地,所以几乎可以说整整一代人都享受着久违的和平日子,加上没什么自然灾害,因此国民人口也大幅度的增加。

虽然税收偏高,虽然有些不自由,但日子过得仍算得上是和平安稳。”

说出这段话时挂在阿瑟脸上的忧郁神情至今我还记忆犹新,他当时便是用这样一段类似政治讲座的话开始了话题。

但只听过这些之后,我便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高付出、可靠稳定的和平生活;低付出、危机四伏的战争生活,到底哪一个才适合法恩国的人民?

而且……三族的族长以及国王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没人知道吗?

虽然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疑问,但我没有多想,因为阿瑟的话才刚刚开始……



“不过,自从法恩王三年前与雷德交战并遭到惨败之后,教皇的政策便改变了,一改从前……虽然有些严厉但仍不算刻薄的政策。

在这三年中,教皇从身为国王的法恩手中逐步收回了权力,并大幅度的提高了税收,还强化了许多利于统治方面的政策,而且这些政策中很多都是根本不管底下人民的死活……”

说到这里阿瑟停了下来,仿佛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片刻之后续道,

“老师曾经说过,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分别都有各自的想法。

人们彼此的想法有时会矛盾,有时候则是对立,没有人认为他人会完全接纳自己的想法,因此为了让自己的论点成立,唯一……不,或许不是唯一,但最便捷的办法就是强迫他人。

为此,世上才有权力这个东西的诞生。

曼伊罗夫就是这样的人,他为了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一直在追求绝对的权力。”

“咚!”

赛瑞斯的双拳用力锤在了桐木桌上,

“阿瑟!才不只是这样!曼伊罗夫他……不仅在父亲被围困时不发救兵,致使父亲兵败被迫自尽……

连一直照顾我们的玛利克尔王也……

曼伊罗夫……父亲的悲伤,母亲的叹息……一切都是因为你……咯……曼伊罗夫……我不会放过你……只有你!我绝对不会放过!!”

说完之后,一直给我以沉稳冷静印象的赛瑞斯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海蓝色的长发也在他的暴怒状态之下不安的抖动着,蓝色的双眼则是被少许忧郁和大量的愤怒充斥着。



“殿下……请你冷静,那些事并不单单是曼伊罗夫……古严教本身就……

我的意思是,曼伊罗夫个人的决策和古严教应该分别看待……”

“够了!阿瑟!无论怎样,我都要完成父亲的理想,那就是将法恩国变成一个不论民族、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的国家!普兰克人所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所以,阻拦者……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赛瑞斯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暴现,蓝色的双眼则像是喷出火焰,神情激动,使人感到他的对曼伊罗夫的仇恨发自真心,非是装出来的。



……不过……

赛瑞斯现在的说词根本就是错的,我直觉的这么想,当然并不是因为我对曼伊罗夫的仇恨有所减少,而是……

(曼伊罗夫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人,那以父亲和法恩王的能力绝对不会吃那么大的亏。)

而且,内心善良的人一旦想法有所偏差,就很容易变得顽固而且不通情理,现在的赛瑞斯就是最好的例子和教材。

我知道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也明白现在的他完全是在强词夺理,但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他。

当思考要转换成语言时,就一定会产生偏差,这就是思想和语言之间的距离,也是语言与生俱来的宿命。



但是……新人类的存在,却可以弥补这个缺憾。

新人类具有超人一等的领悟力,他们可以从无意义的排列文字中得到解脱,直接进入对方的脑意识区域了解对方最真实的想法。

这是新人类论中的原话。

当然,现在的我还远远达不到这么恐怖的地步,但……至少比普通人能更简单清楚的确认自己之外所有人的想法。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现在可以反驳甚至是说服赛瑞斯冷静下来。

所以我选择了暂时闭嘴。



而赛瑞斯也没有将他的暴怒状态持续太久,片刻之后,急促的呼吸便慢慢缓和了下来。

阿瑟则是仍然在轻声细语的劝他,那种神态和语气都让我对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有了更多的疑问。

(他们真的是……同学?)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脑中一团乱麻的我打断了阿瑟的话发问道“呃,抱歉打断你们一下。

虽然我一直都把古严教,当然主要是曼伊罗夫当作最主要的敌人,但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对这方面的信息与情报了解不多。

最主要的就是我一直不太了解他这些年,这二十多年具体的作为,他成为教皇之后的事,所以想请两位谈谈法恩国这些年的状况,谈谈他到底是如何成为教皇的,以及他成为教皇之后的所作所为。

前车之鉴,可为后车之师;而以史为鉴,更是可以知兴亡,所以……可以说一下吗?”

或许是见我问得诚恳,赛瑞斯和阿瑟并没有拒绝陈述历史这项复杂而艰巨的工作,赛瑞斯或许是对曼伊罗夫的仇恨过于深刻而没有说话,阿瑟则是微微低头道,

“其实刚才我就说过,曼伊罗夫他……也不是单单骂一句暴君之类的话就能了事的。

他本身其实应该算是一个具有雄心壮志的人,很想有所作为,但他不懂得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是像车轮一样一下一下滚动的,无论在位的人怎么努力,很多事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

我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在位的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虽然推行的是法治和高压政策,但那似乎不是他的本意……他仿佛一直在为某件极其庞大的事情做着准备,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呃,关于他所作所为的这些议论和评价,我现在也就不多发了,既然你想了解,我就只是谈谈我所了解的这些年古严教的状况和曼伊罗夫的所作所为。”

见赛瑞斯并没有阻止,我向阿瑟投以一个肯定的目光,阿瑟则点点头开始向我叙述我急于了解的东西,微带深沉的语调将我带回了二十多年前的法恩国……





“首先是古严教内部的等级制度,除了名义和实际上的法恩国第一号人物教皇之外,古严教由上而下掌握权力的便是由最高司祭和另外八名高司祭所组成的古严教元老会……”

(元老会?合议制度?人类和精灵竟然都采用了这样的制度……是偶然吗?)

“元老会虽然不如教皇那样为人所知,但从权力的实际拥有层次上看却是相当关键的。

首先是根据古严教上千年的历史和初代教皇古严浩司留下的遗训,明令禁止在教内出现独裁者,这也是初代教皇古严浩司根据光之女神的教义、在临终所定下、并勒令后辈必须遵守的教规之一。

所以,虽然教皇是实际上的执政者,但并非所有事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元老会便是为了预防教皇独裁和专权而存在着的。

同教皇一样,元老会九名成员的选择,是严格的根据古严教的制度进行的,也就是由前任们选择、讨论和提升的,而非世袭和教皇委任。



但是,从埃拉西亚历2080年起,自从曼伊罗夫成为古严教新一任教皇之后,便在法恩国、特别是古严教内大肆安排部下和心腹,并不断稀释元老院的权力。

等到他以各种手段将古严教几乎变成了他自己的“一言堂”后,在法恩国内就是一呼百应,平时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动向,他的心腹们立即按他的指示,或者将其是列入古严教教会的议事日程,或者是暗地里为他铲除教会中意见不同者,或为他歌功颂德。



而在当时法恩国境内的人物,从能力、声望和地位上与曼伊罗夫有得一拼的人并不是没有,例如法恩王、圣者、先知等,但其无一例外都非擅长政治以及治理国家方面的人才。

法恩王自从封魔战争结束归来后,一来年纪本不轻,二来对于治国的方法等政治类课题十分外行,三则是封魔大战一役,法恩王麾下的得力助手死伤怠尽,所以在政治上根本无法与曼伊罗夫抗衡。

圣者和先知则专心于大陆的总局势和巴拉尔国内形势的微妙变化,一年中难有时间回到法恩国内,在政治上自然也没办法与曼伊罗夫相抵抗。



但这些都并非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曼伊罗夫自己在政治上的能力和手腕本就十分出色。

这方面的事实要全部说完是不可能的,我就只说一些比较典型的例子吧……”

面对阿瑟的这种问题我能说什么呢?只好呆呆的点头应是。



“……较之并非从政材料的法恩王来说,曼伊罗夫更擅长在和平时期拉拢人心。

他一向精于人情世故,懂得‘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的道理,深明诱人以官、财、德等收揽人心的诀窍。

针对法恩王虽然目标远大,但短期内对人民并无实际好处的政治措施,曼伊罗夫反其道而行之,对大部分的法恩国人民施以小恩小惠,以求在短时间内拉拢和聚集人气。

地方官员——这里所说的法恩王派遣至非古严教直属领地内的地方官员——高级教众、还有商人,都是国家政权的支柱,是必须要首先笼络住的。

曼伊罗夫对现任官员普遍提高薪金、地位以及权力,并在国内以各种牵强的借口封官赐爵数百人;

对于因罪被处分的高级教众,特别是军事能力出色的,准许官复原职,最次也是大幅度的减轻刑罚;

另外一方面,曼伊罗夫一改之前教皇们在国内重农抑商的政策,对于商人、特别是大商人的地位予以适度的提升,并且对知名及特殊商人的子弟给予准许进入三大战力的特殊奖赏,并取消对王公贵族、骑士等阶层外的孩子无法进入三大战力的教规。

这些得到好处的官吏、高级教众和商人们对于曼伊罗夫纷纷感恩涕零,向长老会请愿颂扬曼伊罗夫的功德,要求长老会给予曼伊罗夫更大的权力。

三大战力中魔导军团与圣修士团里的法师和僧侣,不但拥有过人的战斗能力,一般来说也拥有远高于常人的智慧和政治能力。

在单凭骑士团主宰战场时代结束、战争胜负越来越取决于多兵种配合作战的现在,他们不但是军队的主力,而且是法恩国内几乎所有非武道系年轻人的梦想,更是高级教众的后备军,曼伊罗夫当然更要加强收买的力度。”



(单凭骑士团主宰战场时代的结束,胜负越来越取决于多兵种的默契配合……)

的确有道理,看来自由军中的确是人才济济,除了赛瑞斯、奥依菲、赛诺和萨姆森之外,连这个与赛亚斯同为赤色双瞳的阿瑟也不能小看吗……

虽然心里是如此想着,但我并没有打断阿瑟的话,刚开始还有些不太关心和感兴趣的赛瑞斯这时也加入了进来,虽然也没有插话但已经在专心的聆听了。

“……曼伊罗夫一改三大战力重质量而非数量的不成文教规,曾经数次下令扩充三大战力每年的招收名额,在长老会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降低门槛,并在利姆扩建法师系及僧侣系两大工会的住宅区,对于成绩优异但家境相对贫寒的年轻人,向各地政府下令动用公费保证其在利姆期间的学习和生活,并免除其所有杂项费用。

得益于此类政策的顺利实施,过去的十余年间,一时间每年各地应召报考的年轻人数以万计,并隐隐有冲破5万这个历史上从未达到的目标的迹象。

而这类政策的结果则是利姆城里法师与僧侣工会人才济济,一片文教昌盛的景象。



然后,人民是国家的根本,国家的发展建立在人民之上。所以,对于广大的百姓,曼伊罗夫也必须象征性的进行笼络。

不过,法恩国是出了名的富裕,一般百姓的生活即使说不上阔绰,但也绝不寒酸,如何笼络就成了曼伊罗夫心里的一块大石。

埃拉西亚历2088年夏,法恩国内的圣河格鲁河西部支流突发洪水,水势之猛为法恩国建国以来、历史记载前所未有之景象。

面对天灾给法恩国人民造成的巨大损失,曼伊罗夫在利姆城内自洪水之时起连续三月吃素,并拿出自己未来三年的薪金和自己领地的近5分之1,全部捐献给古严教组建的赈灾基金会,以救济灾民。

在他的带动下,全国的官员、高级教众、商人们纷纷捐粮献财,而曼伊罗夫又废除了位于国内西部、数处三大战力的御用训练基地,将其用公款改建为安置灾民的小镇。

并由法恩政府出资建筑房屋街市,并供给住宅用具和居民的重建用启动资金,并以低息贷给灾民恢复生产所必须的粮食、种子、农具等。

就这样,连本来对古严教不是特别支持的一般百姓的支持率曼伊罗夫也得到了……”



?????

洪水?这么可能……我记得杰茜卡留给我的圣书上明明对法恩国建国以来大型的天灾都有过详细的描述,也每次都作出了预知和相应的防范措施,那为什么还会……

阿瑟仿佛没有留意到我脸色的细微变化,毫不在意续道“除了刚才所说的这些之外,曼伊罗夫另外的政治措施中也不乏精明之举,如:

减轻刑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免去死罪,初次犯罪者判罚减半等。

治国的道理在于顾本培元,培元尚且不论,顾本方面,国家的根本在于农业,农民的根本在于农事,五谷丰登了,人民过上好日子了,国家自然安宁。

而针对当时法恩国社会中最主要的弊病——圈地问题——曼伊罗夫也当然的下令改革。

圈地方面:圈地使得国家内贫富差距加大,贫者虽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问题,但富者生活之奢侈已经到了闻所未闻的地步。

富者恃其富而飞扬跋扈,贫者的不满及失衡之心也随时光的流逝而不断加大,不同阶层社会矛盾的加剧使得犯罪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导致社会动荡不安。

虽然表面看上去法恩国内仍然是一派幸福的景象,但越来越明显和激化的社会矛盾却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从产生之时起就没有消失或是减弱的迹象,只是没有到爆发的时间而已。

而从这个方面上看,应该也必须说,曼伊罗夫的政治眼光是敏锐的,对于圈地问题的看法的确抓准了社会遗留下的主要矛盾的要害,而他在这些年的改革措施的具体内容包括:

收法恩国内所有的土地归教会所有,实行统一的买卖制度,购买土地之人必须到古严教的圣地,也就是利姆办理购买手续,而购买的量视实际的劳动力及诸多相关因素而定。



虽然这种政策的思路相当正确,甚至可以说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法恩国作为一个历史上千年、幅员辽阔的国家,土地的私有加公有的混合制度已经成为了国家土地的主要所有制形式。

而所谓的‘先统一再分配’的办法虽然理论上和道理上合情合理,但在实际操作上却出现了重大的问题。

首先,因为拥有大部分土地的人一般是高级教众、大商人以及拥有长久历史的贵族,说得简单一点拥有大部分土地的人不是有权便是有钱。

而一般人民的土地虽不算多,但鉴于法恩国土地的富饶和适于农业的气候,总体上一年的出产足够他们一年的消耗了。

所以,曼伊罗夫的‘新土地分配制度’不但受到了高级教众、贵族和大商人的激烈反对,一般百姓对于他推行的新制度的可行性也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谁都不愿意将耕种了那么多年的土地拱手让人。

所以,经过了3年多的推行,新制度失败了,而这,也可以算是曼伊罗夫政策慢慢变色的开始。

在我看来,新政策失败的最大原因便是受到的阻力太大,而曼伊罗夫并非是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人,他手中的权力并不足以让他完全的将自己的想法和改革措施转化为现实……”



阿瑟仍然在说着,不过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已经有些底了,而将他的话和杰茜卡遗物上的记载结合起来,深入分析和了解之后我才明白,法恩国、当然古严教也一样,跟记忆中关于旧地球的历史教材差别并不大,国家的官员是文武有别的。

一般来说,以骑士为主的武官拥有自己的领土,并且必须履行维持领土治安以及在特别时期加入骑士团的义务;

相对的,以最高司祭为首的文官们在教皇的领导下,必须扛起国家和教会的行政工作——也就是领袖在决策后,工作的具体实施部分——而且相对武官、普通的下级文官们并没有自己的领土,是由国家发放薪金作为酬劳。

骑士的职位是世袭的……至少现在仍然是,虽然从实际情况看曼伊罗夫正在试图慢慢弱化和废除这个阶级,但就现在来看,法恩国的骑士阶级仍然具有相当程度的能量。

而相反的是,文官们则完全依照能力来录用,其中虽然有像是军师奥依菲这样能力出众,可以兼任文官的骑士,不过大部分的骑士都只需要专注于领土的经营以及军事方针,也就是军事方面的问题,对军事以外的能力和素质要求不高。

不过,从阿瑟那句“单凭骑士团主宰战场时代结束”这句话来看,这些千年不变的传统似乎正在慢慢的弱化中……

而试图将这些落后的制度消灭的人……竟然是我们的敌人?

还有,逐渐削弱地方武装,强化中央集权吗……时机和速度掌握得也很恰当,看来曼伊罗夫比想象中聪明和务实多了……

而且,我们这些人……是否正在阻挡历史车轮的前进?还是……在向命运反抗?



还不只如此,从赛瑞斯之前的话中,我能清楚的感应到他的民族仇恨和情结。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要解决是十分棘手的,毕竟法恩国内的民族仇恨从几十年前便积蓄下来了……不,更远的话可以说从杜鲁亚帝国用比曼伊罗夫更严酷的民族政策统治法恩国的时候便积蓄下来了。

怎样在国家利益与地方、种族利益之间取得一个均衡点?这无疑是对政府和领袖才能与决心的一大考验,也是对各种族、各民族人民觉悟的考验。

仇恨的种子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我看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减缓它成长的速度,至少现在看不到好的办法。

而且,复仇是驱使人类……不,可以说是大陆所有种族行动的一种强烈的动力。

发誓要完成报复的人为了要达到目的,将会发挥恐怖的行动力与持续力,忍受所有遭遇到的痛苦、将所有的手段解释成正当化,并一步步朝着最后的目标迈进。

而在达成报复的同时,将会得到最高的成就感。

然而从这样的成就感中清醒时,他将发现眼前一无所有。

报复不会衍生出任何东西,也不会跟任何东西有所关连。

而且……如果因为报仇的目标过于巨大,可能会使当事人在达到目的之后再也找不到下一个目标。

虽然无法肯定,但我隐约发现赛瑞斯正在这条复仇之路上慢慢的前进着,而让我唯一觉得欣慰的是他身边有阿瑟这样头脑清醒冷静的人。



还有……从现在的实际情况看,赛瑞斯所领导的起义大概只是一个开始,但这还无法代表全部普兰克人的心愿。

而如果事态没有大的转机,不仅是所有的普兰克人,连法恩国内另一个被古严教高压统治的民族、曾经建立过杜鲁亚帝国的依莱恩人也会……

到那个时候,形势将全面失控……

不!我怎么都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信赖赛瑞斯,信赖斯派克这些人的力量,才能让全人类避免更大规模的战争,而且……更不能让别的种族借此机会将手伸至法恩国内。

这是因为,在想通阿瑟所说的这些话表面和深层次含义之后我发现,在民族与民族、国与国、甚至上升到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仇恨里,个人交情绝没有容身之地。

所以,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很多事报有幻想,而是从更实际的角度去处理眼前的问题。



“……最后,还是说说法恩王和曼伊罗夫的关系吧。

表面上国王的权力和声望要比教皇来得低,不过由于骑士们拥有世俗的大权,而导致成为国王的难度会简单得多,因此实质上王国的权威……

不,更正确说应该是从整体上看,王国其实跟教团对等,甚至在有些特定的阶段——比如战时或者战争结束之后的最初阶段——就有很大可能比教团来得高,这也是曼伊罗夫极力拉拢和栽培自己的军事人才的原因。

因此,在教团中——至少是有相当一部分的教众——无法忽视国王的作风。

在法恩国过去的历史里,也有好几位高司祭甚至地位仅次于教皇和最高司祭的大司祭是依靠国王在背后的支持而接任的,而现在的这位大司祭贝鲁多正是其中之一。

当年他之所以可以成为大司祭,法恩王可以说是给予了非常大的助力,因为他在古严教内的声望和口碑一直不佳。

所以我们一直认为,法恩王在与曼伊罗夫的政治斗争中,并不是如表面般一味的忍让,他也在寻找机会为自己打算,而他们之间的矛盾会随着斯派克王子的回归而不断激化,这将会为我们自由军的发展带来非常好的契机……”





结束回忆回到现实之中,用笔和脑子整理完有关法恩国、古严教以及别的相关情报之后,伴随着这些资料同时出现在我脑中的,是另外一种思想,也可以称为是疑问。

曼伊罗夫,了解他的所作所为越多,越发现他是一个难以说清楚的人。

但现在起码有一点我能确认,就是他绝不是一个单纯用“坏”“恶”之类简单字眼能形容的人,也不是阿瑟所说的那种简单追求绝对权力的人,当然更不是赛瑞斯所说的那种一无是处、十恶不赦的人。

手头的情报只是初步的,古严教的教规与传统、教皇的权力、元老会的组成及对教皇的约束力、国内的人民具体情况、法恩王政府和古严教对自由军的重视程度、法恩国内三个民族之间导致现在民族矛盾的历史根源……

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尽快确认,面对一个未知、但拥有强大力量的敌人,现在的我作为自由军的一员,必须尽快了解对手的虚实,才能为将来的对决多准备一些足够分量的砝码。

另外,阿瑟提到斯派克和远征军的回归会为自由军的发展带来良好的契机,从这句话中我听出了两层涵义。



首先是从自由军的角度来说,他们对法恩王政府的仇恨远远少于对古严教的仇恨,也就是说,赛瑞斯虽然对自己父亲兵败卡夏并自尽一事耿耿与怀,但仍然分得清楚到底谁是此事件的罪魁祸首。

而身为领袖之一的他只要想法没有偏离实际和一切为自由军的路线,便应该能处理好自身与法恩王政府之间的关系。

因为现在的自由军说实话绝对算得上是势单力薄,半月前对加尼夏要塞讨伐军的胜利并不能改变自由军战斗力薄弱的现实,如果让直属于法恩王的正规部队来一次“剿灭”,总兵力一千都不到的自由军几乎难以逃脱全军覆灭的悲剧。

虽然没有多问赛瑞斯和奥依菲自由军对法恩王政府的态度,但大致能推测出来,如果那个名为贝鲁多的大司祭是法恩王在古严教内对抗曼伊罗夫的一招棋子,那自由军便是法恩王在军事上对抗曼伊罗夫一系的地方势力的重要棋子了。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自由军不用担心来自法恩王方面的压力,可以专心对抗古严教一系的地方势力,生存和发展所面对的压力和难度将大大降低。



其次,自由军对斯派克的远征军归国一事表现得出奇的自信,更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这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难道法恩王并不甘心继续被曼伊罗夫和古严教压制?决心凭借自己和斯派克的部队公开反抗古严教?

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对阿瑟和赛瑞斯对斯派克没有丝毫顾忌有所解释。

一支以胜利姿态、完成任务回归的雄师在归国后肯定会对法恩王一系的士气和信心给予极大的鼓励,对古严教方面则是完全相反。如果法恩王要继续做顺臣,就免不了用这支士气如虹的部队顺手剿灭自由军这支尚在发展阶段的“反乱军”。

当然,以奥依菲、赛瑞斯和阿瑟的智力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而既然他们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是高兴,那么……

难道说自由军一直与法恩王政府保持……某种关系?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将这些疑问和自由军领袖们的身份联系了起来。

赛瑞斯是直属于法恩王、法恩国第三军团军团长辛格尔德的独子,奥依菲则是第三军团的军师。

难道!

难道自由军本身就是法恩王想出来对抗古严教的一招棋子?

难道古严教没有派正规部队讨伐自由军,就是对法恩王有所顾忌?




……

…………

………………

(算了,这些都是过于遥远的东西,在没有更多的事实和情报支持我的这种推测的现在,继续想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如此对自己说着,并试着将思绪转到另外一个方向。

赛亚斯曾经说过,想要打胜仗的话必须要拥有军队、金钱与粮食,士气和将领都还是其次的。

现在的自由军……好像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处于起步阶段,要钱没钱,粮食也并不充裕,兵力更是捉襟见肘,唯一可以安慰一下自己的,大概就是士气勉强来算高昂、将领方面也比较出色了。

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地方势力,甚至是一支独立的军队,最为重要的四项资源——至少在我的观点看来——便是:人口、土地、收入和军队。

这些方面自由军即使说不上十分缺乏,但也绝对算不上富裕,这些东西应该怎样解决?

一支缺少资金与装备的部队,根本无法使战斗力得到质的提高,这是我将自由军与巴拉尔和希尔提安,甚至是东拼西凑的法恩远征军的部队素质作综合比较之后得出的结果。

(到哪里去弄钱……怎样得到更为精良的装备……连我都在为自由军的前途而担心,想来赛瑞斯和奥依菲也一定常为这种揪心的事而苦恼了吧……)



心烦似乎总能使人的注意力迅速分散,就像此刻的我一般,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因为自己在整理完手头的情报之后,对自由军的前途不再持乐观的态度。

放下手中整理完资料的羽笔,默默合上页面尚有些许余温的菲尔圣书与记事本,移到窗边,将目光投向远方。

(看来自己真的是变成自由军的一份子了……)

就在这时,位于背后的房门口外传来沉稳而且较常人来说节奏更快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因为整个提尔那诺古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脚步声。

不过,我虽然明白来者的身份,却猜不到他的来历,他这些天不是一直很忙的吗?




第四十一章 强力盟友

“老乌?找我什么事?对了,你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不太搞得清楚状况的我如此问候着身后的兄弟。

“嗯?忙?是啊……对了,冷月,还记得我在提出想和你们同行时所说过的话吗?”



猛的转过身,发现乌尔巴斯的脸上是一种少有的严肃和认真,我微微皱眉,以乌尔巴斯的个性和风格,说话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所保留,既然口气和方式都不同寻常,也就代表接下来的内容不同寻常。

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片刻之后我似乎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如此,你一直对赛亚斯有所戒心是吗?所以才……

不过,以你的身份,我觉得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你以身犯险,我当然更不会自恋到一相情愿的认为我这个兄弟值得你这样付出。”

面对我特有的冷幽默,乌尔巴斯露出一个朴实憨厚的笑容道“其实到最近我才发现,即使你不是先知的弟子,我们仍然能够成为兄弟,因为有些时候连我都觉得你为人太好。”



我苦笑道“怕是只有你才会这样说,我一直认为自己不但不够高洁,而且相当自私呢。”

乌尔巴斯哑然失笑道“算了,说正题吧。

你现在的心情很好,不过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破坏你的情绪。”

我骇然道“不要吓我啦,你来之前我脑子里想的全是烦心的事,现在大概承受不起更多的坏消息。”

乌尔巴斯平静但坚定道“我们矮人族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即使相隔很远但仍然可以和对方保持联系,这些天我便一直在向族长传递这里的消息。”



?????

族长?传递……消息?难道是!

“别那么惊讶,我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表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们矮人族没有兴趣,更不会介入你们人类的内部战争。

不过……”

无数思绪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答案的轮廓立时出现。



“原来是这样,敌人的敌人便可以成为朋友,这就是矮人族长的意思吗?看来古严教这次的确会有大麻烦了。”

“和你这样的人说话真的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希望你明白,对于我们矮人族来说,古严教是唯一的敌人,这一点,是绝对无法改变的。”

“那……你让我知道这些,是?”

“你的立场不会那么快就转到这些人这一边了吧?我现在只是根据族长的意思,向你转告我们矮人族未来的动向,因为你不仅是先知的弟子,更因为我们是兄弟。”



乌尔巴斯的话让我整条脊梁都变得冰凉无比,因为远的和未知的不必论,就近的和已知明确的来说,继巴拉尔和希尔提安之后,矮人族也从自由军这支部队上看到了……看到了可以利用的地方,而且已经从策划阶段走向实施阶段了。

而我却不知为何,对这种行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感。

(自己终究不是为王的材料,争天下也和拥有这种性格的自己没有缘分,否则自己就不会对乌尔巴斯的暗示产生厌恶感了。)



政治是不论动机好坏,只论带来的后果;政治上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先不说现在的矮人族没有向人类、或者说古严教讨还血债的实力,即使有,现在的矮人族长也会选择一条和莱因类似的路,那就是尽可能珍惜自己族人的生命。

更何况矮人族不但没有那样的实力,种族间的仇恨也并不是扩大到人类全族上的,而只是针对古严教和曼伊罗夫。

军事是政治一种极端的形式,是流血的政治,一旦诉诸武力,最后只能以存亡来解决。国与国间如此,人与人间亦是如此,故强者称王。

而矮人族现在既然无法直接派军队参与法恩国的内战,使用别的手段当然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他们,乌尔巴斯现在所说的就是这样一件事,而告诉我则是出于对已故先知的尊敬。

再一次确认,在民族与民族、国与国、甚至上升到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仇恨里,个人交情绝没有容身之地。

我和乌尔巴斯现在就是面临这样的问题,虽然是很容易想通的一件事,但未来的走向却取决于我的心态以及选择。

这就回到了那个陈旧的问题。

(我……为何而战?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生存着?)

一理通万理明,结束思绪的我回到现实中,直面乌尔巴斯等待已久的目光。



理清头绪之后,我木然抬头望着乌尔巴斯,喃喃道“老乌,能否告诉我,你们族长的具体决定?

当然,这……问题如果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有问过好了。”

乌尔巴斯朴实的大胡子脸上浮现出了疑惑,不解道“为什么这么客气?

对于我们矮人族来说,先知是拯救我们全族的大恩人,你作为他的传人,我们全族当然也视你为自己人,族长也一直想见你,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我现在的意思,你明白吗?冷月。”



面对乌尔巴斯此刻坦诚的话语,我不由得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一丝内疚,或许自己刚才是自私,是身为人类、为本族着想的自私。

但……会有刚才那样的想法也或许是因为心中早已习惯的善良……不,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是软弱,所以才会对可以预知的大规模战争自然的生出抗拒,这或者也是在亲身经历之前森林中的一战后的感受。

但,战场上有犹豫的一方便会输,没有战斗意义的人也无法取得胜利,导师与赛诺的话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族长的意思,当然也代表了我们全族的意思,是全力帮助一切与古严教对抗的势力。

数日之后,族长派出的人便会到达这里和赛瑞斯接触,而从那时起,我们便会在装备和资源方面,当然主要是装备上给予自由军全力支持;资源方面,我们会以黄金、还有矮人族别的的特产和自由军交换资源,当然,只是形式上的交换而已……”

乌尔巴斯不知是没有看到我脸色的变化,又或是他不想打扰我的思考,没有在意的继续说着。

虽然有些分心,但乌尔巴斯的这些话仍然让我心中再次紧张了起来,即使紧张的理由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兵力、金钱、粮食。

这是赛亚斯所说的,一支想要追求胜利的军队所必须拥有的基本条件。

兵力方面自由军虽然仍然是捉襟见肘,但这个方面却没有人能帮助赛瑞斯和奥依菲,只能靠他们自己,否则自由军便不再是自由军了。

虽然被传送到埃拉西亚已经三年多了,但至今为止我也不清楚这里各个国家的货币分别是什么样的,唯一明白的就是这里也有黄金,而且也是作为无论任何时候都能顺利流通的货币来使用的。

虽然来到提尔那诺古只半个多月,但我明白自由军并不富裕,在这里义务兵是没有军饷的,只有赛瑞斯和奥依菲的部队每月有微薄的薪金;虽然从赛诺那里得知佣兵部队的军饷相对大陆的平均标准来说已经低了很多,但在自由军现在被四面围困、几乎没有任何稳定的财政收入的现在,支付起来仍然是相当吃力的。

所以从整体来看,自由军的财政状况并不乐观,但如果有矮人族的全力支持当然又是另外一件事了,虽然怎么看他们的支持也不是无私的。

而粮食方面则好得多,从来提尔那诺古第一天起我便发现,生活在这里的普兰克人拥有和索亚人许多类似的特性,勤劳、淳朴、热情、善良、好客等许许多多的优秀品质,他们也和索亚人一样擅长农事,所以粮食方面我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至少现在和未来较短一段时间不会。



而从乌尔巴斯的话中所暗示的内容来看,以矮人全族的力量来支持一支数量不到千人的、尚处在起步阶段的部队,怎么说也没有问题的。

“资金和别的特产会和自由军交换资源。”

除了诺拉森林特产的麦酒以外,我还看不出有别的什么东西算是自由军的特产的。

如此看来,自由军所付出的肯定较之将要得到的肯定少得多了。

(黄金、各种资源、矮人族制造的装备。)

有了这些,自由军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从乌尔巴斯这些日子受到的欢迎程度来看,矮人族便是熟练工匠的代名词、或者干脆该叫金字招牌了,而装备方面由于有矮人全族作为盟友作全力支持,自由军的战斗力有质的飞跃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老乌,能否告诉我,你们这样做……你们矮人族有没有重返诺拉森林和普拉普斯山地的愿望?”

或许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或许是内心的不够高洁,想到自由军即将得到的东西之后,我不知是反射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如此问着。

但话刚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能这么问呢,这不是……

“没有。”



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乌尔巴斯直接而干脆的回答了我,和这种简单直接的态度一样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更为简单和直接的答案。

“为……为什么?这里难道不是你们矮人族的故乡吗?难道你们……和人类不同,对故乡没有那种特别的感情吗?”

(我这是……这是在说什么?我到底在帮谁?到底什么样的结局才是我所希望的?)

“故乡?是的,但是。”

乌尔巴斯一反常态的将脸转向窗外,现在的不像一个矮人,更像一个人类,因为没有了矮人族特有的坚强和豪迈,剩下的只是人类的弱小和无助。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从这个方向一直延伸出去便会到达神龙山脉东部的众多雪峰。

再继续延伸,翻越如同“神龙”的背脊之后,便是矮人族现在的领地,那片我曾经孤独生活过一年多的无名的小型盆地。

以我这个人类的理解,矮人族之所以没有为这片小型盆地取名,多半是因为他们并不把那里当作自己真正的家园。

他们的家园,应该是现在自由军生活的这片森林,还有我们一路走来的、在我们眼中极其荒凉的普拉普斯山地。

但从乌尔巴斯现在的情况看,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冷月,你知道二十多年前古严教为什么攻打我们矮人族的领地吗?”

!!!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呆呆的望着乌尔巴斯好半晌,许久才回过神来。

自从离开巴拉尔之后,自己一直想了解古严教各方面的情报,忽略了身边同伴们的背景,而乌尔巴斯现在的话则是提醒了我,给我指出了另外一条路。

“我还记得,赛亚斯曾经说过,要打胜仗必须要有军队、金钱和粮食,别的都是其次的,对吗?”

“呃……咦?!嗯……他的确有这样说过。”



虽然我这样回答了,但却不明白乌尔巴斯真正的用意,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像个豪迈直爽的矮人,思路和语言的细腻和周密让我感到十分陌生,毕竟自己认识他以来还从未听他这样说过话。

“我、你或者军队中高级将领就不用说了,但一般士兵的装备,无论是武器还是防具,其主要的原料是什么你知道吗?”

伴随着乌尔巴斯以特殊语气说出的第二个问题,我忽然觉得隐隐抓住了什么似的,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皱眉道“我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的研究,想来原料的话……铁?是铁矿石之类的东西,对吗?”



乌尔巴斯点点头,续道“在雷德南部的伊莉西尔高原上,有一个极大的铁矿。

那座名为查普罗的矿山所出产的铁矿石和初级成品,除了供应雷德国内的需求外,其余大部分都销往自由都市玛娜,用来交换雷德国内出产较少的粮食等资源。”

!!!

点明方向后,我终于明白乌尔巴斯的意思,急忙发问道“玛娜只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的自由都市,肯定消耗不了这么多的原料。

在商言商,如果是想要使这些矿石增值,最好的办法就是……嗯……也不对吧?”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将低下的头再次抬了起来,将视线再次投向乌尔巴斯,疑惑道“但,我在希尔提安呆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精灵族无论武器还是防具都是他们自己生产的,可以不作考虑;巴拉尔则更可以不作考虑。

这样的话,经过玛娜加工后的成品装备一定大多销往法恩国,但是,以法恩国丰富的出产,难道没有办法满足自己国内的需要吗?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一点。

等等……难道说?!!!”

乌尔巴斯眼神转化为前所未有的悲哀,悲叹一声,黯然道“看来你似乎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这样的事用你们人类的话是否应该叫做‘怀璧之罪’?

没有错,我们矮人族之所以能够制造出各种顶级装备,除了工匠所必须的技术之外,另一个直接关系到装备质量的关键因素便是原料本身的质量。

普拉普斯山地上的奥德萨矿山无论从铁矿石的蕴藏量还是质量上来说都不逊于雷德的查普罗矿山,而古严教也正是为了得到奥德萨矿山,才会……”



心中积蓄已久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一种解脱和舒心感觉油然而生,但三秒钟不到我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新的问题已经接踵而至。

“如果……只是想得到奥德萨矿山的铁矿资源,有必要向矮人族发动那样大规模的袭击,以至于将这个人类自古以来最大的盟友赶尽杀绝吗?

按时间来算,那个时候曼伊罗夫成为教皇没多久,难道是他为了立威……?也不太可能啊……为什么没有……”

“……北海渔场……”



!!!

在听到第三者的声音的刹那间,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和乌尔巴斯谈话的重要性,意识到危机的我猛的将头转向背后,赛亚斯脸上挂着的是那副再常见不过的表情,并从门口一步步坦然向我们走来,而且丝毫没有介意乌尔巴斯惊讶中富含愤怒的目光。

“我不是有意的。”

赛亚斯先向着乌尔巴斯微微低头,再正对我道。

我面对乌尔巴斯苦笑摇头,因为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对赛亚斯的性格我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深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是绝对不会多此一举的说出那句话。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也没有收好声音……”

(所有的尊敬都是源于塞利雅的身份……不,更正确说应该是源于父亲。)

想通之后我以无奈的目光告诉乌尔巴斯我的选择,也同时告诉了他我对他和赛亚斯的期望。



乌尔巴斯的内心远不如他的外表那样粗线条,或许是兼具了矮人和人类两族的优点,他的双眼先是闪过复杂的神色,犹豫片刻后终于正对赛亚斯道“赛亚斯,你的目的到底……”

脸上仍然挂着无奈的表情的我忽然间明白过来,同队的五人中,除了孔雀这个乱入者以外,剩下的四人中只有赛亚斯和乌尔巴斯的关系最为……麻烦,复杂的身份与背景使两人始终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对方,而有些类似的同行目的又使得两人一直心存芥蒂。

“巴拉尔没有过多介入和干涉法恩国内战的意思,至于原因我想大家都明白;

至于我和冷月以及王女同行,这纯粹是个人行为,作为同伴我不希望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赛亚斯话音未落,我便觉得他这几句话字字出于肺俯,来自真心,透出一种深切诚恳的语气。

这样的感觉在我脑中不止一次的出现过,到今天我才明白,那是我在将旅程中所遇到的人和自己比较然后归类。

在我脑海中留有比较深刻印象的人中,随便拣几个出来看便可以清楚区分赛亚斯和他们的区别。

赛亚斯的老爸阿尔维斯大概是不怕说谎,莱因和斯派克则是因为和我的关系不会说谎——至少对我不会——赛亚斯则是因为其性格而不屑于说谎。

他刚才并没有刻意提高自己的声线,但从话语中无形透出的诚恳和一丝威严却使人不愿意去怀疑他的说辞,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我也知道这些话大概就是他的底线了,因为他并没有必要向乌尔巴斯解释,而在了解这个小男孩的性格之后我也没有过多的逼他。

毕竟,从私人角度来看,无论局势怎样发展,我的立场都不会和赛亚斯以及他的老爸站在对立面。



“好吧,和你们巴拉尔一样,我们矮人族同样不会过多介入法恩国的内战,更不愿意再卷入任何无意义的战争,我们只是想让族人们过和平安宁的生活。

这些就是我们族长的意思,而在保证之前那些的前提下,我们矮人族在法恩国唯一的愿望,便是在可能的情况下向古严教复仇。

至于现在,我只能说,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好的同伴和队友。”

乌尔巴斯可不像我,能以现在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很难得的了。

知道赛亚斯的下一句话将决定他和乌尔巴斯的关系,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我们小队的命运,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日里我引以为荣的口才到哪儿去了?

“同伴……吗?”

赛亚斯的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淡淡笑容,

“能将寡言和顽固兼备的矮人族训练成现在的你,上一代的乌尔巴斯如果改行干吟游诗人的话,说不定能更出名哦。”



……………………

……呃……

突然间面对赛亚斯这样的话,一时间还不太适应的我和乌尔巴斯一样露出了古怪之极的表情。

不过,片刻之后……

(这家伙突然间冒这样的一句话出来,还真是……)

不过,事情仿佛已经解决了,而且结果仿佛并不太糟。

在赛亚斯看似天马行空般的一句无厘头之后,我望了望仍然不太清醒的乌尔巴斯,理清头绪后发问道“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赛亚斯,刚才你所说的北海渔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和古严教袭击矮人族有关系?”

“诺拉森林北部就是广阔的北海,以菲亚那村和阿斯塔特村为中心的北部渔村群,控制了海产极其丰富的沿海地带。

冷月,了解这些之后,配合你的那张详细无比的地图,你应该能明白北部渔村群的重要性了吧?”



广阔,海洋。

两个在赛亚斯看来并不起眼的词语在我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大浪。

双眼被泪花湿润的同时,我仿佛从现实中抽离出去一般,迷失了……





记得在舰队上时,除了毕业所必须的、每日的课程所占去的时间外,我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了解遥远但亲切的家园——地球——上了。

用“亚卢比斯”舰上大部分和我关系不错的长辈的话来说,这是每个年轻的游子都会有的正常行为——也就是思乡——比较特别一点的就是,这样的情绪在我这个旧地球时代的中国人注后裔的身上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而已。

而在关于地球各方面的知识中,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不感兴趣的,但个人来说最感兴趣的便是地球自脱离朦胧状态、进入文明时代以来的历史。

自己虽然从不否认和身为舰长的老爸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和代沟,但或许是事事无绝对,我和他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共同语言。

老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以史为鉴,可以知兴亡。”

这或许是因为我和他身上流着同一种血液的缘故,也正是得益于此,他在偶然了解到我在这方面的兴趣后,出人意料的给予了我相当大的帮助——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身为工作狂的他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个人珍藏,他有时间和精力去看吗?

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只要结果是我所想要的就可以了。

在老爸详细到几乎可以称为无所不包的个人珍藏的帮助下,我对故乡的认知已经从一无所知变成了……呃,变成了几乎可以说只用改一个字就好的形容词,即使是自我感觉。



埃拉西亚和故乡的环境极其相似——至少是从雷文留下的大陆地图上看是这样——广阔的大陆被更为广阔的海洋所包围。

既然环境类似,那生态方面也应该相差无几吧?

生命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水,无论是河流还是海洋,有水的地方人才有可能生存。同样,靠近水源和海洋的地方发展和富饶程度自然是其余地区,特别是缺水的内陆地区所不能奢望的。

虽然至今也无法完全说清楚埃拉西亚大陆文明的发展程度,但有一点已经确认了,就是这里的农业还没有改变靠天吃饭的现状,所以,自然条件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



了解了这一点,那从雷文的地图上看,四个国家的农业发展状况……

巴拉尔国内西部,海洋与内陆间是安第斯山脉,属于先天缺陷;北部的海洋则是一年中除夏季外都被坚冰覆盖;虽然两河流域是由擅长农业的索亚人经营,但并不代表可以养活所有的巴拉尔人,加上河流冰封期以及国内整体农业状况——特别是歌歇高原上锡安城外难忘的一幕——所以,我大概也只能叹气。

希尔提安,不知是因为精灵族的懒惰还是自认高贵,连肥沃的迪尔戈德平原和休其利亚平原都不愿意开发——至少到现在为止——海洋资源虽然比巴拉尔好但也是弃之不用,实在不明白精灵族的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

雷德,利奥的故乡,虽然没去过,但从利奥攻打法恩国的动机、以及埃尔特斯城的修建、还有出自乌尔巴斯口中的“矿石换食品”,都让我对这个尚算陌生的国家的农业不敢奢望。

这样看来,四个国家中唯一真正懂得利用自身的自然条件,而且是合理利用的——既然赛亚斯提到了海洋这种几乎不用投入、便能长久持续有效获得收益的自然条件,又提到了北海渔场,想也知道人类在这方面远远领先与其余国家——大概只有擅长农业的人类居住的法恩国了。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百转千回、电光火石般的闪过,我总算是比较清楚彻底的明白了赛亚斯的暗示所指……不,更正确说应该是了解到了比提示更深一层次的信息。

也正是我一直以来思索许久但不得其解的问题之一,也就是驱使古严教许多政策和行为的本质和原因。

只有了解到这些之后,我才能确立自己在自由军、甚至说在法恩国内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周围的一切。

更简单说,也就是不想让自己继续迷茫,因为……

没有绝对差距的前提下,有迷惘的一边就会输,这是战场的定律。

现在的我不认为自己和未知的对手间有绝对的差距,所以自己应该遵守战场的定律。

所以,我不愿意继续迷茫。

找到答案,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定下明确的目标,这是给身边的同伴一个答案,也是给我自己一个答案。

而现在,我仿佛觉得自己离想要的答案又近了一些。



正准备回答已经等待许久的赛亚斯,转头一望发现乌尔巴斯也已经清醒了,还没开口,赛亚斯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谓农业生产,就是利用动植物的生长繁殖来获得产品。

具体下来,其生产又分为植物性生产、细分为种植业和林业,以及动物性生产、细分为畜牧业和渔业。

而决定农业生产和发展的四大资源,分别是土地、气候、淡水和生物资源。”

我有些疑惑的望着如此说着的赛亚斯,发现他和乌尔巴斯也有些疑惑的望着我,忽然明白刚才这些并不是他故意在秀与自己年龄极不相称的丰富知识,而是在提醒我,善意的提醒我。

(赛亚斯……会成为很好的同伴吧?无论是因为父亲和塞利雅的关系,还是因为自己……)



正在我再次准备开口之时,伴随着一阵急促而且有些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正欲出口的话再次咽了回来,大感不快的我将目光扫向门口,略带愤怒的眼神立刻变成了诧异。

“萨姆森?!你怎么了?!!”

与赛亚斯、乌尔巴斯都有些搞不太清楚状况的对视了一眼,我忘记了被打断的话题,惊讶的发问道。

额头上布满汗水,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挂着强烈疲态的斧男勉力从嘴角挤出几个中气不足的字,

“冷……月,快,救……救人……”

话音未落,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注:旧地球时代的中国人:按本人的设定,公元21世纪末,以中国和印度为首的大部分亚洲国家,为对抗日益强大、以及越来越富有侵略性的地区性联盟实体(欧盟、泛美同盟、非洲独立国家联合体),成立了亚洲共同体,中国以及加入亚洲共同体的国家的国名便从此成了历史名词。

当然,国家的名字可以成为历史名词,但许多潜移默化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却不可能,相信有心的读者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4 楼] | Posted:2004-04-11 01:52| 顶端
冷月寒心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级别: 火花会员
编号: 12142
精华: 3
发帖: 101
威望: 0 点
配偶: 单身
火 花 币: 33272 HHB
注册时间:2003-10-03
最后登陆:2019-08-31
艾雷布的骑士(I)
查看作者资料 发送短消息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


第四十二章 商界奇才

“咚!”


萨姆森巨大的身躯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挺挺的倒在了地板上。


“萨姆森!”


心忖哪壶不开提哪壶,兼之头皮发麻的我冲了上去,习惯性的将手指紧贴在他的颈动脉处。


“没事的,只是疲劳过度导致的暂时虚脱,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他刚才所说的‘那个人’,快走吧。”


赛亚斯冷静而富含睿智的声音在此刻成了无法施展、当然也是并不精通白魔法的我最为信任的东西,而他似乎也看出了此刻我心中的担心,沉声道,


“佣兵的求生意志比普通人来的强得多,因为他们心中信任的并非魔法或者别的,而是自己,其次才是同伴。你也应该还记得王女在连接通道里说过的话吧?”


(曾经由魔法治好伤势的人,肉体本身的回复力和抗魔法力会因此减弱,这是因为人会认为用魔法就可以治好伤势,所以对于仅靠自己活下去的执着就会变得稀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回想起塞利雅的话,也是因为贴在萨姆森颈动脉处的手指感到了仍然跳动着的脉搏,我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和乌尔巴斯一起将萨姆森搬上床后,三人一起向领主公馆奔去。




一到公馆门口我便发现,较之平常,此时此刻的气氛出奇的沉闷和严肃,赛亚斯也难得的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以“冲”的速度进入公馆,而且仿佛是回到自己家一般,问也不问便向一楼西侧走去。


“咿呀”!门开。


房间一角的单人床上正躺着一个全身被血污布满的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一头茶色的短发被汗水湿透之后显得凌乱不堪,而双眼紧闭、原本应该是俊朗的面容现在却满是痛苦之色。


“赛亚斯?!快,他伤得很重,我的白魔法没办法……”


立在年轻人旁边的塞利雅此刻像见到救星一般,而站在一旁的赛诺脸上也微微好看了些,而且,有些意外的是孔雀竟然也在场。


将视线移向赛亚斯,年轻军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意,口中轻轻发出“……是他……”二字。


(怎么回事?赛亚斯认识这个人?)


尽管自己早已不把赛亚斯的头脑、阅历和他的年龄联系起来看,但仍有些意外,不过知道事分先后,只是以鼓励的目光投向赛亚斯,让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


赛亚斯微微点头,慢慢移到受伤的年轻男子面前,面对沉睡的男子,将双手放在他布满汗水的额头上。


乌尔巴斯家中的那一幕再次出现,伴随着赛亚斯高声咏唱着的不知名咒文, 他放在年轻男子额头上的手中出现了蕴含透明感的白色之光,慢慢的,赛亚斯的双手和年轻男子的头部都逐渐被眩目的纯白光芒所笼罩。


最后,这股光辉从头部慢慢扩散到了全身,并且像是被吸进年轻男子体内似的渐渐消失,让人感觉他很快便会恢复正常。这是我从他脸上的痛苦之色逐渐转变为疲惫,直至整个人沉沉睡去之后才敢这样肯定的。




“呼……”


我急忙伸出右手扶住赛亚斯,疲态全写在脸上的他先是微一错愕,随后便朝我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止血技术太漂亮了,果然把每一滴血看得比一滴酒还要珍贵。”


乌尔巴斯在赛诺动手解开年轻男子身上所缠的绷带之后有些感动的说着。


的确,在看清楚伤口之后我不得不佩服包扎人的技术,虽然此刻绷带下原本撕开了的筋骨以及破裂的皮肤正在逐渐再生,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中发生的事情,但不知何故,我竟能感受到这些细部的进展过程,而且感觉像是经过了无限的时间。


(看来这个人是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乌尔巴斯刚才的话……


(那算是烂比喻?血和酒有可比性吗?矮人族还真是莫名其妙……)




有些哭笑不得的我走向小心翼翼却不显得畏畏缩缩的赛诺,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赛诺脸上仍是那种常见的不温不火的表情,答道“人是萨姆森救回来的,详细的情况问他吧。”


回忆了一下今天执行例行巡逻任务的小队,的确是萨姆森那一小队人,那么……


(除了身为副队长的他之外,那个小队的佣兵同伴也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既然是这样的话……)


我向孔雀微微点头,手指了指门外佣兵营地的方向,明白过来的他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然后望向赛亚斯,正准备发问,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般淡然道“我也不太清楚,身体的伤虽然没什么问题了,但什么时候能醒就要看他的求生意志了,这毕竟和上次不同。”


赛亚斯顿了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补充道“如果他命不该绝的话就能治好,不然即使治好了伤口,灵魂仍将会脱离肉体而去。”


!!!!!


(那即是说……会成为植物人?)


不管这个说法在我看来多么不可理解多么荒唐,但我对于赛亚斯的头脑和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没有丝毫的怀疑,那种信任大概就和塞利雅初遇我时对于“光之勇者”那种盲目的崇拜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远不只于此,在某些特定的方面,他的观察力比之新人类的的洞察力也并不逊色多少,对于他的一番类似诊断书的结论细细思考之后,望向赛诺发问道“对了,盟主和军师怎么说?”


“能怎么说?当然是先尽力救醒他,不然一切都是废话,或者你有更好的主意?嗯?”


赛诺以明知故问的目光注视着我,随后扫过身边的同伴,最后走到门口,像是记起什么转过身来“各位辛苦了,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会让人守在门口,人醒了再通知你们。”


刚出领主公馆大门,只见一阵长风迎面拂来,乌云蔽天,像是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和同伴们回到房间,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各式各样,或多或少的负面情绪,房间里的气氛也是少有的沉闷。


(萨姆森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吧?以他的体质……)


“月,不要这个样子,一切等那个人醒了,或者孔雀打听完消息回来后再说吧。”


“我看过那个人的身体,赛亚斯的魔法十分有效,之前的包扎也很管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的。”


听完同伴们的话后我大感安慰,之前还一阵乱烦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也再次体会到了群策群力的好处,不用什么都靠自己单干,自然可以轻松许多。


“队长!查到了!”


孔雀一脸严肃的走进房间,而且少有的顺手关上房门,看来他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不过,事分先后,理理头绪之后我决定弄清楚一些事情。


“他……是谁?”


考虑诸多可能与后果之后,我将皮球踢给了站在窗边,凝望远方的赛亚斯。


“玛娜商会会长格林斯次子,里赛。”


赛亚斯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习惯性的卖关子或者反问,干脆直接的回答方式在让我觉得诧异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不安。


此刻的他赤红双目中射出深邃的神色,语调却非常平静,他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但从乌尔巴斯和孔雀脸上的表情我能感觉到那个人绝对非同寻常。


“是他?!那个被称为商界奇才的玛娜贵公子里赛就是他?!竟然那么年轻?!”


乌尔巴斯虽然不像我和赛亚斯那样不喜欢将情绪和心事反应在脸上,但总体上也还算是一个沉着稳重的人,但此刻他竟然会惊讶到这种程度,我从进屋开始就不太安静的心便跳动的更快了。


孔雀虽然没有说话,但从此刻他那张大概可以装下我的拳头的嘴巴来看,他的惊讶程度绝对不逊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然,除了我以外。




不过……还是不太明白。


“呃,等一下,你们刚才说商界……奇才?还有什么玛娜商会会长次子?什么玛娜贵公子?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像跟他很熟似的?详细说一下吧。”


同伴中除了孔雀外都对我的这种罕见的无知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摇着头或者转过脸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见多识广的孔雀难得友好的开了口。


“咦?队长连这个也不知道……呃,好吧,我大概解释一下好了。


首先,队长你必须明白工会、行业协会和商会的区别。呃……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兴趣,我就简单说好了。工会是商界中比较小的单位,同类行业的工会,也就是单独一行的工会结成的民办大型组织一般称为行业协会;而不同行业的工会结成的民办大型组织一般称为商会。要说两者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后者比前者更重视挣钱罢了,前者在挣钱的同时还要协调同行业者之间的各种矛盾,颁布各种规章制度……队长你没兴趣吗?好啦很快、很快就完了。


行业性的各种工会、以及各种小型工会组成的商会、还有行业协会,是商业和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不管是和平年代或是乱世,商人们为了更好的保证自己的利益,同行业者多结成工会、商会这样自发性的民间组织,借以壮大声势和影响力。同时厘定统一价位,设置不同地域商品价格的上下限,避免同行间的恶性竞争和垄断。


作为大陆贸易的中心,工会和商会制度最早发源于玛娜,至今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制度已经相当成熟,而现在……呃,只是就去年公布的情况来看,位居玛娜商会财富排行榜榜首的便是以玛娜为名的玛娜商会,他们已经是连续九年成为大陆最富有的商会了,也有人说格林斯是大陆第一富豪哦。”


或许是吟游诗人特有的毛病,一开口便不容易停下来,说完重点后孔雀丝毫没有在意我们脸上的表情,继续侃侃而谈。而不知是求知欲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并没有出声阻止他,同伴们的目光也还算友好,看来这家伙的人缘真的不错,至少比我强多了。


“而且,像玛娜商会这类大型商会,就组织制度上比普通商会严密得多,入会时有严格的资格审定和手续,而一经入会,往往不许轻易退会,甚至有父死子继的规定。


除了刚才所说的这些外,在玛娜能当上某一个行业协会甚至商会会长的人,除了必须在本行出类拔萃之外,还要在各方面都吃得开,在玛娜内外都要人缘够广。如果在工会、商会会长这个位置上干得出色,就有机会进入玛娜最高的权力机构——评议会。评议会是由九位大店主或某种商会或行业协会的会长担任常任委员,并另外以推举或投票的方式选出十位非常任议员,以监督或辅佐常任委员们的工作。


评议会作为玛娜的影子主人,从背后指挥操纵着玛娜名义上的最高权力拥有者——城主——当然,我也不是说城主完全是一个傀儡啦……只是,如果城主和他手下的军队没有这些商会和行业协会的支持,他们早就饿死了。当然,如果那样的话自由都市玛娜也就绝对不可能存在了,而有了军队守护自由都市,各种商会和行业协会也能有更好的生存发展的环境,所以两者的关系……嘿,看大家的样子我就知道不用多说了。”




听完孔雀这样详细的解释,再不明白我就真是傻瓜了,于是想也没想就发问道“原来如此,虽然某些细节部分还有些不太明白,但我们现在能确认的是,那个叫里赛的家伙来头不小喔?而且……他的受伤和被萨姆森救回来也绝对不是一件单纯偶然的事情?”


乌尔巴斯和孔雀点点头,赛亚斯则没有转身,只是淡然道“这些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对于现在的自由军来说,他的到来以及矮人族的支持有可能是自由军发展最好的契机。”


这种冷静、中速、条分缕析又让人必须思考才能见之全貌的说话方式,是赛亚斯所独有的,也是离开巴拉尔以来我越来越熟悉的,它几乎就能代表一种让我不用去怀疑的事实。


在脑中整理一下头绪之后望向孔雀,道“玛娜的事就先到这里,孔雀,谈谈你刚才查到的情报吧。”




默默听完孔雀的叙述,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若有所思的我缓缓站了起来,思考后道“各位……我想去了解一下事情的全过程,在那个叫里赛的年轻人醒来之前大家先各自去忙吧。”


(那个叫里赛的家伙还真的不错,为了让自己的部下逃生竟然一个人引开追兵,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认识一下他。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能和自由军的一小队佣兵战成不分胜负,这样的刺客不管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绝对不简单,如果留下一些线索就好了,但以他们那样的实力应该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和我出门时想的一样,赛诺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凭着直觉我沿着村南的小溪寻找着他,没多久便发现了他修长冷傲的背影。


“不是告诉你人是萨姆森救的吗?还是连等他醒来的耐心都没有?”


我走到赛诺面前,双目凝视着他道“说不上没耐心,因为我考虑的不是这方面的问题。赛诺,那样的伤口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绝对是足以致命了。”


说完后我顿了顿,正视赛诺平静而冷漠的双眼续道“但对普通人足以致命的伤口,并不常出现在普通人的身上……”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赛诺冷冷的、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我的说话。




“虽然出来找你,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刚才、在知道了那个年轻人身份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当然,或许你会觉得幼稚可笑……他很年轻,对吧?和我们相比,他更像一个普通人不是吗?可是……可为什么他会受那样的伤?


我一直有思考,我来到法恩是为了什么,到最近我才知道,其实我来到法恩不是为了逃避,而是在做我觉得正确、应该做的事情。赛诺,你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但是……你也不是普通人,对吗?所以……所以你也必须面对你应该面对的东西,是这样吧?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受伤后的选择……如果养好伤就躲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的行为……我不能认同!所以,我希望和你约定一件事,如果那个名叫里赛的年轻人过得了这一关,你就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可以吗?”


从一开始的诧异恢复为冷漠的赛诺双目神光闪闪,但语气却出奇的冷静沉着,缓缓道“人是脆弱的,过去是一种负担,不测的未来则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所以把注意力集中于眼前此刻,不但是磨练提升自己的好方法,更是保持强大斗志必须的手段。”


说完之后,赛诺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转身向村中走去。


“所以,我不会和你做这样的约定,因为现在的你……还只是一只雏鸟罢了。”




“你会!”


不知为何,身体里一股强烈的冲动让我在思考之前便拦住了赛诺。


“……让开。”


“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辜负过期待你守护他们的人,而你教我用剑也是因为你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是这样对吗?所以……”


话音未落,赛诺右手以迅捷无比的高速拔出腰间的长剑,刹那间便感应到杀气的我本能的向后飞退,正在迟疑是否应该拔剑抵挡的时候,速度和经验的差距使我再一次感觉到了赛诺手上那把金色长剑冰冷的质感。


“现在的你,没有向我说教的资格。”




长剑回鞘的动作和出鞘时一样敏捷,虽然没有镜子,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脸上肯定不好看。


“赛诺,你……”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做什么样的事,不需要别人来承认和指挥。冷月,不要对自己的感觉太好,你不是圣人,这个世界更不需要圣人,如果对自己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只知道横冲直撞,你就仍然只是一只雏鸟罢了。”


赛诺留下的,只是和他长剑一样冰冷的话语,而留在原地、还没从刚才一瞬间便分出的胜负中恢复过来,只是呆呆的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股强烈的涨痛充斥着心脏,一阵懊悔的感觉充盈着大脑,一种无力的感觉充满了全身。


(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塞利雅富含关切之意的笑容。


“对不起……”“嘘。”


食指轻轻封上我的嘴唇。


“可是我……”“不用解释。”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现在的我或许已经失去和人真诚谈话的能力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这样的情况的确十分令人困扰,大概是因为……自己还是习惯孤身一人的生活吧,这也是我从很久以前便养成的坏习惯。”


塞利雅的双目先是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随后便咬着下唇,好半晌后垂下螓首,默然无语,片刻之后低声问道,


“月,你看得到人心的实体吗?”


结束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塞利雅抬起头如此对我问着。


我先是微一错愕,随后便微微抬头,但仍有些惊讶的望着妻子清澈的双眼。


(她……知道了,还有谁知道呢?)


我默默点头,以此回答塞利雅的问题。


“不过并不是每次都可以就是了,而且也不是多么详细,简单说只是比普通人能更准确读出对方的心意吧,即使是隐藏着的……”


塞利雅的脸上并没有如我预期那样出现惊讶之类的表情,她难道一早就知道我拥有这样的能力?


“月,你在为你拥有这样的能力而恐惧和自责吗?”




!!!!!!


“为什么这样说?自责?恐惧?我……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的语气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内心的慌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想?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但是如果使用在正确的地方,它跟别的知识和技能一样,应该都是会被他人尊敬的。”




“那么,我使用这种能力的方式是正确的吗?像刚才那样……其实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这种能力,很多时候都是有意无意之间就……”


塞利雅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胸前,右手食指再次封住了我的嘴唇。


“不要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你自己的心中,你知道我一直都相信着你的。”


塞利雅如此说道之后微微一笑。


我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塞利雅,因为这并不是她习惯的说话方式,而此刻的她……认识之后第三次让我感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女人味。


“还有啊,我记得你的好兄弟莱因曾经说过,最讨厌你那种喜欢一个人单干,把什么都承担下来的性格。”塞利雅顽皮的一笑,不经意之间将话题转移了“可是呢,他也说过,这是你不同于其他人类的特点吧,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老公你身边才能拥有赛亚斯和乌尔巴斯这样的同伴哦。”


“可是我……”


不知道是塞利雅谈性大发还是故意的,她已经好几次打断了我的发言,不过至少从脸上还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


“但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你那样做并不是因为什么自私,而是你那种善良的本性呢,月,我有说错吗?”


“呃?善良?或许吧……爸就这样说过……噢!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正如我所预料的一样,塞利雅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我独处时少有的严肃表情,我一直认为这种表情只是他以王女的身份敷衍阿尔维斯和依修塔尔时才用的。


(我这个笨蛋……真是的,为什么偏偏提到她的死穴……)


“你拥有特殊的知识与智能,同时也拥有天赋的战士才能;拥有健康的肉体跟澄净的声音,容貌也十分的端正,表情更没有一丝邪气。”


“喂、塞利雅……你这是怎么了?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塞利雅这番在我看来完全算得上是莫名其妙的话起到了奇兵的效果,使得我立刻由疑惑变成十分的狼狈。而在一天之内第二次脸红的现在,我完全无法理解塞利雅为什么会突然如此“赞美”着自己。


“我只是在评价你而已,不过不要误会,这不是我对你的评价。”


塞利雅继续如此严肃的说着。


“你说……是在评价我?是谁?”


在我正想说这样乱评价人有点无礼--当然也是为了替自己解围--的时候,塞利雅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般摇了摇头。


“其实你自己就是这么希望的,但同时你也对此十分恐惧。没有人是完美的,而你总是只看到自己内心中邪恶的一面,因此也对他人的邪念十分敏感。从离开精灵之城到现在是一个过程,最后的结果是你不得不封闭自己的内心,变成现在孤僻的你,所以你现在所说的很多话所做的很多事,许多人是不会相信的,更无法理解的。”




“……真是令我惊讶。”


到此时此刻我才突然发现身边的妻子已经完全成长了,不仅仅是魔道方面的实力,而是全方面能力的提升,所以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冷静下来之后,才终于勉强说出了这几个字,因为塞利雅刚才的话实在给予了我太大的冲击。


我真的是吓了一大跳,因为塞利雅这番话完全说中了自己的内心。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自己就有着很深的自卑感,或许就是因为与生俱来,不断觉醒和熟练的,不为常人所接受的,新人类所特有的能力吧。


在舰队上的15年,自己几乎就活在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内,没有朋友,除了老爸和必须通过军方网络邮件才能取得联系的导师外,几乎就没有可以畅谈心事的人。而偶尔使用的特殊能力,得到的除了冷漠和敌视外,永远都不会是夸奖和赞扬……


自己就是在那种畸形的环境中渡过了15年的岁月,而孤僻……自己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孤僻的吧?


来到埃拉西亚之后,或许是因为环境的改变,或许一开始时感觉不到、也是因为不同于前一个世界的各种拘束,自己曾经开朗过一段日子,也因此交到了斯派克和莱因这样的好兄弟。


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明白埃拉西亚也不是纯洁的圣地,而是和前一个世界一样现实的世界的呢?


是从和斯派克分道扬镳那一刻开始?


是从在拉·基亚斯与阿尔维斯和依修塔尔尔勾心斗角那一刻开始?


还是……




“薰儿……你刚才的话……是因为你看见了我的内心吗?”


结束了短暂的回想之后,我抬头如此对塞利雅问着。或许我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软弱。


面容上仍是严肃的塞利雅轻轻但肯定的点了点头,右手抚摩上了我的面容,这一动作令我不敢妄动、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与冰冷的距离立即如冰雪遇上烈火般迅速溶解。


而正在我准备伸手握住妻子的纤手时,塞利雅踏着轻盈的脚步,像风吹舞动的树叶一般,轻轻来到了我的身后。


“但是呢……和老公你一样,并不是每次都可以就是了。而且呢,能让我看见内心的人,就只有老公你一个哦。”“嗯?只有我一个?为什么呢?”


“这个嘛,一定是因为……”塞利雅小声、温柔的说着“一直都在想着你的事情啊。”“薰儿,你是看到了我的内心,所以想要帮助……不对,是想要拯救我吧?”


“拯救?真是的,你想哪儿去了?”


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加上直觉我便知道塞利雅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而轻轻将手放在我肩上,此刻的她当然无法看见我背向她的脸上露出的一丝狡黠的笑容。


“我和你不一样啊,我看得到你的内心,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因为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的默契和了解。”


丫头仍然没有感觉我善意的作弄,而是一本正经的道“但是我没办法拯救现在的巴拉尔,甚至连帮助自由军的力量也不足,而月你有这样的能力。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拥有这样的能力而厌恶自己,甚至变得只会对他人的恶意敏感,我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可惜太不值得了。”


塞利雅深深地低下了头,因为我感到了妻子的体温。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来到法恩,其实之前我也一直认为你是在逃避现实,但是,但是到最近我才发现,月你不但没有逃避,而且是在承担一些原本就属于你,但我不认为属于你的责任,所以……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表明我的心意,这不是拯救啊,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转过身、脸上恢复正经、双目凝望着塞利雅的我有一种深深的感慨。


感觉就像是得救了似的,现在所做的事,还有那些尚未完成的事,即使没有任何人认同自己,但只要有妻子的认同似乎就足够了。


既然如此,如今的自己也可以、当然更是必须毫不犹豫的实现梦想,不管途中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善恶、对错、是非的判断只要等到梦想实现之后,再交给埃拉西亚的人民来判断就可以了。




“月,之前的许多话,是爸两年前,你离开拉·基亚斯后对我说的,刚才的只是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他让我在必要的时候……再告诉你。”


!!!


(父亲他……有话留给我?)


或许是看穿了我心中的困惑,塞利雅轻声道“其实有些话我并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告诉你,因为爸曾经说过,在你下定决心之前,这些话不但不能帮你,只能增加你心中的困扰罢了。”


“决心?”


我一头雾水,但又隐隐感觉到一丝塞利雅的话后之意。


“那,是什么样的决心呢?”


“爸留给你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为了理想,能否弄脏自己的手?”


!!!


塞利雅轻描淡写的话语在我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类似的问题,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因为此时此刻,尚有一个不知身在何方,在我成长之时、在我年轻气盛之时、在我问出那些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之时,总是喜欢用类似的问题来回答我。


这是觉悟吗?是和提尔那诺古村村民们一样,敢于支持自由军,敢于向命运反抗一样的觉悟吗?


而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能有和他们一样的觉悟?现在的自己,是否仍有放不下,扔不掉的东西?




“……月”塞利雅温柔的替我梳理着头发,轻轻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人会责怪你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顺利都有好结果,过去的就让它成为过去吧,你可千万别……”


“是吗……我知道了。”


妻子的安慰或许永远都是最好的疗伤圣药,虽然仍然有些问题没有答案,但比起刚进家门时已经有天壤之别了。


(自己……是否真能达到父亲的要求?)


“对了,塞利雅,父亲留下的话,只是这些吗?”


话刚出口我便发现,这话问得有些蹊跷,可能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或者是直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常像这样许多话不假思索便出口了,但没有过多深究就是了。


“啊……关于这个,的确有啦。


即使爸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但如果纯粹是战士之间剑与剑的战斗,我相信爸他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然而他在和你战斗之后,却不敢断言可以胜过十年后,甚至是五年后的你。


月,或许你就是个会令人如此评价的人,换句话说爸的意思就是你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在得到神的力量之前,爸曾经说过人都拥有自己的极限,即使是他也一样,但……你的身上似乎拥有某种特质,不同于普通人类的特质,使人找不出你的极限,你缺少的只是经验和锻炼而已。


所以爸才想要亲自锻练你,才让你去找乌尔巴斯,希望他用矮人族特有的办法增强你先天有所欠缺的体质,这是锻炼你的第一步。而在爸的设想下,如果天时地利都能配合的话,在你能为理想弄脏自己的手的时候,你无疑会成为巴拉尔新一任的国王。


但是……”


当塞利雅复述父亲的说话时,不知为何,我既然可以清晰而容易的在脑海中勾划和构想出父亲当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原本应该是十分温馨,十分值得怀念的场面却被现实无情的击碎,原因就是我的愚蠢,我那种至今仍旧自以为是的愚蠢。


(真正的关心,并不仅仅存在于表面吗?对不起……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月?!你怎么……你怎么哭了!”

[5 楼] | Posted:2004-05-19 17:30| 顶端

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Powered by PHPWind v3.0.1 Code © 2003-05 PHPWind
辽ICP备05016763号
Gzip enabled

You can contact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