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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骑士的骊歌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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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骊歌 第五章

  艰难解决了“草原狼”印格王国的入侵,众人总算可以稍稍喘口气了,然而隐藏在那表面的平静之下又是什么呢?

  
  追申:资料帖里面已经增加了地图,大家可以参照着看看……


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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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楼 主] | Posted:2004-12-11 22:09|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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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狐狸与茶

  11月3日,刚刚在尼斯河畔大败印格国王米连西的雅克,罗伦,蔡斯尔合兵一处,稍事休息之后,4日即出发回国,9日到达博拉福。整个行动为时一个月。

  尼斯河畔一战,保守至少一万印格人成为战俘,而在雅克的命令下,他们被全部释放了。雅克的理由很充分:带着这么多俘虏,远征军无法快速机动,丧失了骑兵军团的优势,而且俘虏为数众多,口粮供应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国内战乱未平,即使勉强把他们带回国内也很难安置,反而会成为累赘。不如释放了他们,还可以缓和与印格王国间紧张的关系,也为将来可能的和谈作个铺垫。

  以上理由获得两位公爵的认同,不过除了这些以外,雅克还有自己的想法,事实上,对于奴隶制,雅克早有心废除了,只是时机未到。

  回到了博拉福,雅克见到了正在养伤的伊齐。此时伊齐的伤势虽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王子”受伤的消息并没有被刻意封锁,因为恐怕也无法封锁,毕竟当日有无数百姓都在欢送大军出征,亲眼目睹那一幕的更是不在少数。故而伊齐不得不多次忍着伤痛在公众面前露面以安抚民心。

  雅克握住伊齐的手说:“你受苦了,本来这一刀应该是刺在我身上。”

  伊齐的声音虽然相当虚弱,不过坚决之意不减:“能够为殿下分忧,是属下的荣幸,任何时候,属下都愿意为殿下付出一切!”

  雅克感动地握紧伊齐的手,久久不曾松开,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场面,伊齐这位“王子的骑士”,身上有着其父的许多优点,也许不用太久,雅克也会有一位同样出色的圣骑士。


  随即,雅克与伊齐将身份对调了回来,对外宣布的说法是伊齐在北伐的时候受伤,接受了王子殿下的接见与嘉奖。这样,伊齐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开始养病。而雅克本人的出场,也使得一些对于王子的伤势不怀好意的流言自动平息了。


  11月11日,在博拉福举行了草原军团的成军仪式,经过前两个月紧张的组织工作,现在来自草原诸部族的战士们已经将草原军团补充到了基本编制,人数3千余人,再有一两个月,当草原军团到达临战编制之时,则应当有超过万人,纯由骑兵组成,可以说是全大陆上最为庞大的一支骑兵集团。按照传统的做法,来自7个部族的部队各为一支分队。

  仪式非常简短,事实上,草原军团的成军仪式从来都是非常简短的,因为每当草原军团受到征召之时,必然是大战乱袭来之际。

  草原军团的战旗上绘制的是一只咆哮的雄狮,狮子历来都是里柯尔的象征,就像帕尔斯人以雄鹰自居,而印格人则以苍狼自比。

  这次草原七部的部队几乎都由族长亲自带队,其中有两人因为年龄或健康原因未至的也由长子代行。每当危机来临之时,大草原总是里柯尔国王最为忠实的支持者,因为里柯尔的王族发源于草原,与牧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这些天的博拉福格外热闹,一方面是因为数万异地的部队驻扎在城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里柯尔王国四位大公此刻也全部集中于此。事实上除非发生重大事件,一般是难得见到这种情景的。

  当然,有着王国头号智囊之称的某人此时也在博拉福。

  如果问起里柯尔王国头号智囊的话,所有人的脑中肯定都会有“摩沙法”这个名字转来转去。不过如果你不小心在刻板的老公爵蔡斯尔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我打赌你一定能看见老人额头上暴起的青筋……

  的确,如果头号智囊能够让自己的智慧更多的发挥作用的话,或许蔡斯尔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似乎得有一台强力榨汁机才能从这块明明已经吸满了水,甚至涨得都不象话的海绵里挤出可怜的一滴两滴来……

  套用好友兰斯利亚姆的评价:典型的为富不仁。

  当然了,类似“王国的万年米虫”,“薪水小偷”之类的通俗化评价笔者也实在不好意思使用。如果非要给摩沙法下个确切的评价的话,恐怕“吝啬的狐狸”会比较合适一点。

  一来吝啬就不用说了,摩沙法并不是不做事,分内的事情从来不会拖欠,但是也仅此而已,他拥有在极短时间内将堆积如山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的能力,但是你只会在每次朝会之前的深夜里看到这样的景象,更多的时候,你所看见的就是一名不良中年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杯好茶发呆。

  二来狐狸之说则是因为虽然有如此劣迹,但是偏偏却找不到摩沙法的痛脚,凡他经手之事无不做得漂漂亮亮,令大多数人自愧不如。

  杜加德就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摩沙法相当一部分的智慧被浪费在思考如何偷懒上了。

  有的时候真得令人难以想象一个偌大的国家在这样一位宫相的治理下竟然没有崩溃,顺着这条思路去思考的话还真令人不由得冷汗直冒……


  让我们来听听当事人的辩解吧:

  “事事都要宫相过问的话,那国家养着如此庞大的官僚机构岂非浪费?”

  “我当然有在思考啦,别看我在发呆,当我端着茶杯的时候,脑子里考虑的全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我善于捕捉事务的关键所在,选用事半功倍的方法,当然与你这种信奉勤能补拙的笨蛋不可同日而语了。”

  “懂得休息的人才能走更多的路。”

  “都说了那么多了,你还想怎么样……”

  以上这些都是摩沙法与好友兰斯利亚姆,杜加德的聊天时的内容。当然这些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传播的言论,不然还真是要贻笑大方了。不过呢,至少作为当事人的这三位龙战争英雄们对此却甘之若贻。

  且让我们来补全这段有趣的对话的另外一半:

  “庞大的官僚机构并没有养错,错误的是养了这个宫相。为了弥补这个错误王国才不得不供养这个庞大的官僚机构。”

  “国计民生?恐怕某人的思绪早已随着袅袅升腾的热气飞到九霄云外,要么就是无意识地数着飘在水面的茶叶数目,还没数到两位数就发现忘记了数目,于是决定从头再数一遍了吧?”

  “或许这个论点部分正确,不过我倾向于使用‘事十六分之一功四分之一’这样的表述,虽然相当拗口,但是我以游吟诗人的自尊起誓,我的良心不容许我歪曲事实的真相。”

  “问题是得先以你懂得工作为前提。”

  “只是想揭开你这只狐狸宫相的伪装而已……”

※※※

  放下手中的报告书,摩沙法揉了揉疲惫不堪的眼睛,印象中自己应该很久没有这么勤奋过了吧?摩沙法对于兰斯利亚姆和杜加德给自己起的“狐狸宫相”的绰号其实并不反感,反而有着深深的认同。

  不过现在,非常讽刺的是,也正是这两个人,令自己再一次拿出了原本以为已经用不上了的勤奋。一夜之间,自己少了两位朋友,却多出了一位仇敌。

  悲哀吗?

  但是不知为何,摩沙法却没有这样的感觉。正确得说,直到现在摩沙法还没有将自己的心情理出个头绪来。每当触及这里时,总会下意识地避免结论的出现,还是说自己是在害怕这个结论?

  一想起杜加德,摩沙法竟然还有那么一点怀念的感觉,就好像他现在并不是自己的敌人一般。可为什么?在达兰堡的废墟上,自己明明已经下决心将他作为敌人了呀。摩沙法只能苦笑。

  不过稍微扭过头去,堆积如山的报告书却仿佛在提醒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又或者其实自己潜意识里也希望用忙不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令人悲哀的往事?摩沙法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这么一个狡猾的人。

  手边忽然多出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即使不用鼻子,光是皮肤都能够分辨出这沁人心脾的清香,如果说摩沙法有什么比较奢侈的嗜好,大概也只有饮茶了,因为茶叶并不是大陆上的产品,只有飘洋过海的商船能够从遥远的塞里丝捎回来一些茶砖。摩沙法不仅精通茶叶的学问,对喝茶也是情有独钟。

  所以,他很自然地托着小碟子端起了茶杯,深深地吸了口四溢的香气,然后轻轻地吹散了飘在水面的茶叶,这才用心地品了一口。

  齿颊留香,这是摩沙法的第一印象,淡淡的苦味,更加衬托出余味的悠长。

  放下手中的茶杯,摩沙法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会泡茶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不是暴殄天物般一下就把大半块茶砖一股脑泡成一杯海带汤;就是弄得像过去神学院里面常常吃到的青菜汤——偌大的汤碗里孤零零地飘着几片菜叶,让人不忍心连着汤一起喝下去;更有甚者,摩沙法有时候还会在茶杯里面分辨出砂糖,牛奶之类的调味品,常常令他哭笑不得。这是茶,不是咖啡……

  一杯茶能引起这么多的抱怨,恐怕没人想得到这个人竟然是素以温和而著称的摩沙法吧,不过用兰斯利亚姆的话来说,这个家伙的狐狸尾巴一向伪装地很好,就是被人误认为松鼠尾巴也是很正常的……

  “大师情慢用,味道还能入您法口吧?”甜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听都是女孩子的嗓音,难道不是伊斯?

  摩沙法这才转过身去,发现是海伦娜抱着一个茶盘笑咪咪地立在那里。

  “小丫头今天这么殷勤,一定有什么企图吧?”

  “嘻嘻,我就知道瞒不过大师您,您先喝完茶再说不迟。”

  反正自己总是猜不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有些什么问题,摩沙法索性随遇而安地继续喝茶,不管怎么说,浪费了难得的珍品是一定会遭天谴的。

  恋恋不舍地让最后一滴流过口腔,消失在喉咙深处,摩沙法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不过这样的程度正好,要是真正心满意足了自己可能就不会这么期待下次的感动了吧?

  “茶我已经喝完了,你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说了哦。”

  “谢谢大师,”海伦娜乖巧的应了一句,“其实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雅克他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呢?”

  “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摩沙法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虽然诺森现在已经是共和制了,但是总还是留着过去的痕迹。很多家族还是放不开贵族的门第观念,所以我也接触到了不少这样的同龄人,在他们身上,有顽固的地方,也不乏有闪光的地方,但是雅克却和他们都不同,甚至于和我想象中的一个王子的形象相去甚远。”

  “继续说。”

  “雅克刚刚到我们家的时候,我和哥哥一直觉得他沉默寡言,而且自律过严,哥说同班的女生背地里都喊雅克叫木头,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做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一旦开了头,就义无反顾,严肃得让人看了都有点害怕,我猜想——当然这些是我在和他长期的接触中得出的想法——这些应该都和他的父王有着直接的联系。虽然我也知道英雄王是个很伟大的人物,但是在生活中是什么一个样子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公平的说,海伦娜的问题还是相当出乎摩沙法的意外的,他没有料到海伦娜竟然想了这么多,而且,似乎她已经接近于事实了,只不过这个事实颇为沉重。

  “海伦娜,”摩沙法整理了一下思路,“在旁人眼中,王子这个名词可能意味着一条金玉铺就的康庄大道,一条通向辉煌的捷径。但是据我所知,雅克殿下的经历远远不是这样。王宫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地方,那里充满了太多的阴暗的东西。这一点,即使伟大如英雄王陛下,也无法改变。很幸运的是,雅克殿下并没有沾染这些阴暗的东西——当然,这一点一定要归功于陛下还有公主殿下这两个至亲之人对雅克殿下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导,但是毕竟只依赖他们是不能改变环境的。一个正直的人想要在那种环境中保持这种正直就必须付出名为孤独的代价,他根本没有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

  “嗯,雅克的确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在宫廷里有朋友。”

  “而在此同时,雅克还必须背上另外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也是你的问题的答案,那就是他的父王,或者确切得说应该是他父王身后的无数荣誉。也许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有着一位堪与里柯尔历史上最伟大的拓疆王和圣贤王相媲美的父王的时候,这的确是事实。阿尔夫•范•布伦斯陛下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光环,但很可惜,对于雅克而言这却是一份不堪负担之重。陛下对殿下的期望非常高,从来都是极其严格地要求他;而有着陛下无数的傲人记录在前,殿下的成长就有着异常苛刻的衡量标准。这些都养成了殿下对于完美的执著,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令父王满意。”

  “这太不公平了!”小姑娘愤愤不平地跳了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吐吐舌头又坐了下来,“但是这样子对于雅克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毕竟他还只是个少年,无论拿任何一件事情与他的父王相比,答案无一例外肯定都是相去甚远。”

  “你说得不错,但是似乎陛下和殿下两位当事人都不是这么想,他们非常有默契地认同了这个状况,该怎么说呢,陛下对于殿下的期望之高令人难以想象,所以他一直对殿下的成长言传身教,希望殿下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比自己更加伟大的国王,不过有一点,陛下并不是一位善于表达的人,他与殿下之间常常缺乏语言上的沟通,好在殿下一直都非常理解陛下对自己殷切的期望,所以也加倍努力,虽然偶尔也会有不满的时候,但是公主殿下充满母性的关怀总能让他连这一点点的不满也烟消云散,这也是殿下如此敬重姐姐的原因。”

  “这样啊,不过大师,我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我觉得雅克现在所做的,是在追寻父辈的足迹,现在的他,只是努力用自己双脚想要把父亲背影下的每一寸地面都踩过,还远远没有想到要走出光环下的阴影。”

  摩沙法发现在这件事情上,真的不能把海伦娜再看成小丫头了,她对这个问题的看法相当准确,可说是一针见血,摩沙法不由得增加几分严肃:“你说得很对,其实我也是最近几年才注意到了这一点。也许这也就是殿下与陛下之间缺乏交流的结果,陛下希望殿下能够成为超越自己的伟大君王,而殿下则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父王同样伟大的人。孩子对于父辈的崇拜以至于模仿是很常见的情况。而殿下正是这一种情况。”

  海伦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我和哥哥对自己的父亲是敬佩,而雅克对自己的父王则是崇拜。大师您这么解释的话我就可以理解了。”

  “既然已经说这里,我们索性再多谈一点,没意见吧?”

  “嗯,只要大师不觉的麻烦的话。”

  “我和罗伦公爵一样,都是殿下的老师,所以我也对殿下有很深的了解,殿下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得到父王的肯定,不过很可惜,现在他还没有得到,而以后也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是啊,好可怜。”女孩的同情心泛滥了……

  “但换一种说法,这也就是支撑殿下的心灵支柱,过去的殿下,做任何事情都是以父王为榜样,而现在不仅支柱崩溃了,在仓促之间殿下还被推到了危机的最前列,他根本没有时间来适应,你觉得现在是什么在支持着他?”

  “应该是复仇与责任,”海伦娜若有所思,“我担心他会因此而走入危险的极端。”

  “你很细心,我猜想,那日在达兰堡的废墟上,你说的那句令殿下很快清醒过来的话一定和陛下有关吧?”

  “嗯,我当时说的是‘所以你现在更不能让你父王失望哦。’”

  “是啊,现在的殿下对自己的责任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时也让复仇时刻燃烧着他的内心。这两点是殿下如今行事的出发点,也是他仓促之间寻找到的新的心灵支柱。”

  “但是这样的心情很危险,雅克现在所取得的成就都是建立在他出众的天赋与不懈的努力之上的,我担心的是,人总会有极限所在,雅克最终只能是将自己的路远走越窄……不,这根本不是一条行得通的路途,路的彼端只有毁灭而已。”

  海伦娜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甚至自己打了个冷战。

  摩沙法赞同的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殿下需要的是朋友,能够分担痛苦分享欢乐的朋友。而他也的确有过这么几个朋友。16岁这一年对于殿下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不仅仅是他第一次经历了战争。而且这一年他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些也是我从罗伦公爵那里听到的,德赛,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骑士,但是很可惜,他倒在了战场上,而这对雅克的打击也很大,刚刚经历了朋友所带来的快乐之后就是别离之痛。然后他去了你们诺森,大大扩展了眼界,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认识了你。”

  “还有我哥哥呀?大师您怎么把他给漏掉了。”

  “德拉蒙德把雅克放在了一个完全对等的位置上,他尊重殿下,就像尊重一个值得敬意的对手一般,两人虽然有着良好的友谊,但是德拉蒙德绝对不会干涉殿下的内心感受,或者说这就是男人的友情吧。”

  摩沙法说这话的时候,稍微带了一点感叹的语气,过去的兰斯利亚姆和杜加德之间正是如此,摩沙法看得清清楚楚,即使两位当事人死不认帐。
  
  “而海伦娜你却不同,完全不同……”

  “大师您的意思是……”

  “哎呀,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呀?”摩沙法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顽皮笑容。

  要是兰斯利亚姆看见一定会说他为老不尊,而摩沙法肯定会强硬得主张自己只有42岁这个事实。逝去的永远是可贵的,即使是这样没营养的绊嘴也是。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摩沙法忽然有些感慨。同时他也坚定地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要帮助这些年轻人走出内心的阴影和疑惑,当年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而海伦娜羞得连脖子根都红了,她低下了头,自然没有发现摩沙法的出神。

  还是摩沙法率先打破了沉默,免除了小姑娘的尴尬:“我们这些里柯尔人就更不行了,对于我们而言,身为英雄王之子的殿下无论做出了如何的成就都不会令我们感到惊诧,即使这样的成就对于他的年龄而言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事实上,我们只是试图在殿下的身上寻找英雄王的影子,籍此来安抚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恐惧——你不是里柯尔人,或许无法理解英雄王的倒下对于我们这些在他的光环下成长起来的里柯尔人的打击有多大。当然,我承认我们这样是非常自私的,只能不断给殿下还稍显稚嫩的双肩上压上能以承受之重,但是这又无可避免,人总是需要支柱的,殿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强大的压力之下仍然顽强地实现在一个又一个存在人们心底里的幻影,但始终有一天,这种负担会超越他的承受极限……”

  “请您不要说了……”海伦娜显然被这种想象吓到了,她的声音在发颤。

  “身为长辈与臣下,很遗憾在这件事情上我完全插不上手,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拜托你了。事实上有你在殿下的身边,殿下也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你是个女孩子,应该很容易理解我所说的内容吧。”摩沙法的话意味深长。

  海伦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善解人意的大眼睛眨了两下,脸上露出了温柔神色。


  送走了海伦娜,摩沙法索性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少女,在摩沙法的心底,也有这么样的一个形象被深深埋藏着。

  “格罗塞妮……”摩沙法不知不觉地喃喃自语。

  但是摩沙法立刻又强迫自己停止了回忆,他不想再去触及那一幕。如果可能,摩沙法甚至希望用魔法抹去自己的这一段回忆,不过每次这个想法进入脑中,总是会被自己否决,毕竟那又是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一段回忆,一段不能忘却的回忆。

  “没有任何回忆是可以遗忘的,可以遗忘的只有自己。”

  摩沙法忽然想起了一位哲人的话。

  为什么自己的心是这般得痛?当年的四人之中,还活着只有自己和杜加德而已。而杜加德,你的心又失落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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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亚伯拉,索佩,艾琳娜

  稍事休整之后,蔡斯尔与罗伦返回了东西两线的尼亚特与卡亚拉塔,毕竟有经验丰富的他们坐镇能够令人放心不少,当然,他们也分别带走了三叉戟与红水河。

  雅克暂时留在博拉福,大批新近征召的部队也都留在这里训练,现在国内战火四起,雅克也只能依靠博拉福作为根据地。罗伦公爵在卡亚拉塔,蔡斯尔公爵在尼亚特,两位资深的贵族镇守两翼,战胜印格之后,部队需要稍事休整,而新的主攻方向也需要最新的情报来决定,所以王军没有仓促发动新的攻势。

  罗伦不在,按照传统应该是艾琳娜摄政,但是这位大小姐根本就没有一点未来领主的自觉,从来也没有受过任何处理政事的训练,仓促之间难以应付战争期间铺天盖地的变化,所以罗伦只得特别任命塔兰多伯爵作为艾琳娜的助手。

  塔兰多伯爵历代都是博拉福公爵的封臣,这一代的塔兰多伯爵已经侍奉罗伦家前后整整三代人,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的老臣了,所以罗伦非常放心地将领地交给他管理,目前博拉福地区的政务基本都是他说了算。

  正因为这样,艾琳娜更加有恃无恐,天天东游西逛,这不,今天一大早,又拉上了雅克,海伦娜一起跑马去了。

  雅克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经不过海伦娜和艾琳娜死磨硬缠,而且摩沙法竟然也笑呵呵地在一旁推波助澜,说什么拒绝女士的邀请是很不礼貌的云云。雅克这才勉强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休息。

  雅克还叫上了伤势渐可的伊齐和亚伯拉,伤口愈合之后应该多运动才能加快恢复的速度,至少海伦娜和艾琳娜两人是这么主张的。不过令她们的主张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原因是,她们原本只说叫上亚伯拉,根本没有想到伊齐,而且两人一直窃窃私语,让雅克不得不怀疑起她们的动机……

  伊齐二话没说就出发了,但是很明显上马的时候他的动作相当僵硬。

  果不其然,大家绕道到了龙骑士分队驻扎的军营接索佩,亚伯拉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他爬上索佩后背时候龇牙咧嘴的表情,估计伤口还是挺痛的。就在他刚刚爬上鞍具,还没坐稳的时候,艾琳娜忽然一声口哨,索佩立刻直立了起来,把毫无准备的亚伯拉掀了下去。当他揉着坐在地上疼痛的地方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似乎是坐在一块软垫上……

  看着海伦娜和艾琳娜一起偷偷笑起来的表情,雅克当然知道是这两位大小姐的合谋,不知何故,比起正选的龙骑将亚伯拉来,索佩却更愿意听艾琳娜的话,这不啻是亚伯拉的灾难,这位大小姐每每都会联合索佩来找他的麻烦。而且身为龙骑士,不,龙骑将,却让自己的伙伴和别人联合起来作弄自己,不论当事人如何强调自己这个龙骑将如假包换,总让人看起来没有什么说服力,或者用亚伯拉自己的说法,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可靠。

  至于软垫,应该是海伦娜的杰作,作为幻术师,扭曲大家对于软垫的认知,让它看起来和地面无异并非难事,特别是在大家精神放松,根本没有留意魔力波动的情况下。

  亚伯拉就很不幸地成了这个属于小恶魔的玩笑的牺牲品。更有甚者,趁着亚伯拉磨磨蹭蹭站起来的时机,两个小恶魔动作敏捷地抢先爬上索佩的背,一前一后坐稳之后,又是艾琳娜一声口哨,索佩扇动翅膀,腾空而起,巨大的气流将亚伯拉再次吹倒在垫子上……

  当亚伯拉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的时候,只得另外寻找马匹,根据往常的经验,索佩一旦和艾琳娜一起玩,没有半天是不会回来的。

  “简直是重色轻友……”亚伯拉小声地说到。

  不过即使如此,亚伯拉也并不是很担心,这里既然是红水河的军营,就一定缺不了战马,在成为龙骑士之前,亚伯拉在这里担任分队长也有好几年,他自信随便抓个人就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但是,兵营里的所有人仿佛全部都被预先买通了一般(谁也不敢违抗大小姐的意思,尤其在可以看到亚伯拉笑话的情况下……),偌大一个红水河的军营里竟然找不到一匹可以供他使用的马匹!

  即使偶尔被他找到一匹两匹,马的主人肯定有借口推脱:

  “这个……亚伯拉,我们连队的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

  “那个……,我们连队的训练刚刚结束,你知道,刚刚的训练强度太大了,我想让坐骑休息一下……”

  “这个那个……亚伯拉我们是老熟人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下一场训练我是主持人,总不能自己缺席吧?”

  如此这般碰壁了三五次之后,亚伯拉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大小姐的手段了。也只得灰溜溜地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当然,所有这些的目的都是为了将他的注意力引导到唯一的一匹可供他使用的马——艾琳娜小姐的坐骑。

  但是专门为艾琳娜小姐准备的那匹马的体形实在是太小,根本不适合亚伯拉,而它还经过特别训练的,与艾琳娜一起也很多年了,根本不会接受其他人的骑乘,亚伯拉光是靠近它就能感到马儿不友好的视线以及鼻孔里喷出的粗气,亚伯拉不由得努力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堂堂龙骑将魁梧的身躯泰山一般压在小型马上的雄姿,所有在附近看的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这应该就是他们所期待的效果吧?有几位亚伯拉的部下甚至笑得很不雅观的开始打滚,而我们的当事人一脸尴尬,不时地狠狠瞪着那些笑得快不成人形的部下们。

  至于雅克和伊齐,早已在很努力地压制自己的笑意。在当事人一脸“幽怨”地转过头来,耸耸肩,咬牙切齿地说道:“没关系,对自己的感受诚实一点好了。”之后,两人爆发出来的笑声甚至压过了亚伯拉的那些部下们,雅克更是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

  城外的闹剧上演的时候,摩沙法仍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情报在头疼。连日苦战虽然还是颇有收获,但是他的直觉却告诉自己目前所知的情报中还存在着漏洞。虽然东西两线有两位公爵统兵,但是王子殿下所在的博拉福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如何根据有限的情报决定手头更加有限的资源如何配给使用,将决定未来战局的走向,在这一点上,自己必须成为殿下有力的后盾。

  一边思考,一边拿起手边的茶杯,闭上眼睛品了一口,立刻一种想要将口中的不明液体喷出来的冲动涌入了摩沙法脑中。总算在理智与冲动瞬间的争夺中,摩沙法忍着反胃的感觉,强行将口中的不明液体咽了下去,这才保住了面前的文件没有受到污染,不过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大概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到。

  睁开眼瞪着茶杯,摩沙法发现自己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果然被子里的液体呈现着一种危险的灰黑色,按照自己早年的冒险经验来看,说不定还有一些腐蚀性。

  不过如果让希佩尔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立刻开始调查城内是否有间谍的存在,毕竟在现在的战况下,像摩沙法这样的智囊也肯定是对方暗杀的对象吧。

  不过当事人似乎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以睿智而著称的摩沙法自然是立刻想到了罪魁祸首:“伊斯,今天的茶里面你又放了什么!”

  “昨天您说加了柠檬汁的茶太酸,于是今天我特别增加了一些焦糖进去,我早就觉得绿绿的颜色看着不舒服,现在看上去有点咖啡的样子了吧?”

  怪不得还有点苦味,摩沙法忽然感到浑身无力,自从在诺森收下这位见习教士为学徒之后,摩沙法的苦难也就开始了,一直以来他试图教导伊斯泡茶的基本技巧,遗憾的是要让见习教士接受茶这种事物的存在实在是比屠龙更困难的事……

※※※

  博拉福拉亚外的草地上,三个大男孩正在纵马狂奔,草原人的血管中流淌着的野性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一个平时公务缠身,另两个卧床养病,现在终于有了难得的发泄机会,又怎么不珍惜?雅克放开缰绳,任红岚尽情驰骋,红岚许久没有这样活动过了,此时自然是放开四蹄,如一道红色的闪电般,将另外两人甩开好远。

  原本雅克还想着不要玩得太累,明天还有工作,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被他抛开了,只担心这里的草场不够大,不能让红岚尽兴。

  再怎么说,雅克也还只是个少年。
  
  回头望见两人被自己落下一段距离了,雅克拨转马头,双腿一夹,红岚再次闪电一般开始了奔驰。不一会,亚伯拉和伊齐只觉得一阵旋风擦过,雅克已经又回到他们身边了。

  伊齐也来了兴头,一甩缰绳,想来个冲刺。不过,同样的动作亚伯拉即使想也是不可能做的,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说服了艾琳娜的坐骑让自己骑乘,不过很明显,这个协议对于劳工的权益有着完全的保障:剧烈的运动是别想了。

  但是伊齐马上停了下来,脸上的肌肉很明显的抽动了一下,大概是伤口又被牵动了。

  “你不要紧吧?”某种意义上同病相怜的亚伯拉转过头来问道。

  “已经好多了,不过现在右脚还是没有什么知觉,上次的毒还真是猛烈。”

  “伊齐,你一定要早日康复,”雅克带住了红岚,朗声说道,“为了惩罚罪人,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是,殿下。”

  希佩尔稍稍落后了几十步跟在三人的后面,对于这位中年贵族来说,没有什么比保卫王子殿下的安全更重要的事情了,即使在空旷的草地上,希佩尔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毕竟,两个月前发生在诺森的小旅店里的那一幕直到现在还令他直冒冷汗。

※※※

  摩沙法挣扎着从纸堆里面站了起来,他上了天台,对着和煦的秋日伸了个懒腰,稍稍放松了一下疲惫不堪的神经。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从空中高速冲了过来,从摩沙法头上掠过,同时还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摩沙法的耳朵。那是海伦娜和艾琳娜正坐在索佩的背上兜风。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是龙背上的少女甜美无邪的笑容与摩沙法脑海中一个无法抹去的画面重合了,就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名为记忆的宝库,角落里,熠熠生辉的是那段最宝贵的回忆……

  “格罗塞妮……”

  摩沙法如同着了魔一般,失魂落魄地呢喃着。

  海伦娜和艾琳娜也发现了摩沙法,于是她们又一次从天台边掠过,一边向着大师挥手。

  这一次,因为索佩放慢了速度,而且距离更近了,所以摩沙法看得很清楚,索佩右翼上的那道十字伤,仿佛一只无形的铁锤狠狠砸在摩沙法的心头,让他的表情动作全部定格。

  在两位大小姐看来,大师是在挥手,于是她们笑嘻嘻地又绕了一圈,这才与索佩飞往远处。所以她们也没有发现,摩沙法大师竟然在天台上维持着这个动作如此之久……

  伤痕的背后藏着同一个难忘的名字,那又是如何的一幕令摩沙法终身无法释怀?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但是此时此刻,那一幕正在摩沙法脑中慢慢浮现……

※※※

  天忽然飘起了细雪,这是今年的初雪,洁白,纯粹,替蔚蓝天空凭添一份柔美,也为大地掩去些许血腥气息。

  海伦娜让索佩找到跑马的三人之后,兴奋地招呼雅克一起回到城头。

  降落在了城楼上后,望着一脸不满的亚伯拉,艾琳娜只是吐了吐舌头,这个可爱的动作看得亚伯拉的火气立刻全消。

  这时候雪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海伦娜伸出双手企图接住飘飘荡荡的雪花,可惜雪花入掌即化,不过她毫不气馁,又伸手去接下一朵。

  雅克倒没有干涉她徒劳无功的行为,事实上,他自己也在兴致勃勃地观赏着雪景,毕竟,在靠海的诺森城中,雪是罕见之物。三年多以来,自己也是没有看见过雪了了。

  最初的雪落地即化,但是靠着前仆后继地积累,地面上渐渐积聚了白皑皑的一层,刚刚还是微黄的草地,苍翠的松柏,统统换上了银装。

  “这才是自然的魔法。”看着如此景致,雅克不仅赞叹道。闭上眼睛,雅克默默祈祷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祖国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忽然一个雪团落在雅克的头上,伊齐立刻反射性地按上了自己的剑柄,却发艾琳娜正在朝着这边做着鬼脸。两个女孩子已然混战起来,不时有雪团飞过来伤及无辜。

  看着她们已经开始捏下一个雪团了,雅克当然不会就任人宰割,他闪身躲过了艾琳娜的攻击,一面也开始捏雪团。

  亚伯拉二话没说也加入了,事实上他还想趁此机会报最近被艾琳娜捉弄的仇。

  伊齐在白白挨了好几个雪团之后,终于也意识到继续不动只能挨打,他终究也还是少年心性,加入了战团。

  有的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海伦娜的创造力,她悄悄地在手中的雪球里附上了隐形魔法,以至于其他人连如何中招得都没有发现。要是让法利根大学的魔法教授们看到这一幕恐怕要吹胡子瞪眼睛了。

  亚伯拉自然是帮着艾琳娜,而雅克也必然站在海伦娜这边,唯一苦了的就是伊齐了。刚开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助王子这一边,但是对面的艾琳娜立刻嚷着不公平,毕竟海伦娜的隐形雪球虚虚实实,让她们这边吃亏不少。

  雅克好不容易说服伊齐去了艾琳娜那边,不一会大小姐又不满意了,嘀嘀咕咕地嚷着有内奸……

  当然,伊齐根深蒂固的思想使得他绝对作不出不利于王子殿下的事情来,所以,他的到来不仅没有加强艾琳娜这边的火力,反而常常“不小心”踩坏了她们准备好的雪球……

  只有稍远处站着的希佩尔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时苦笑着拨掉头上的雪,那都是被雪球误伤的结果。身为长辈的希佩尔当然不会和这些小辈一起疯,不过他也完全能够理解这些被肩头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年轻人的发泄方式。


  闹了半天,还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先喊了停,这两位大小姐都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对了,伊齐,可以讲讲你父亲的故事吗?圣骑士克罗在我们诺森可是家喻户晓呢,不过我想听听作为圣骑士之子的你的叙述。”

  伊齐没有理由拒绝海伦娜的要求,他从来都以有这样一位父亲而自豪,当然不会吝啬于将父亲的故事与人分享。

  “准确得说,我是遗腹子,父亲在我出生之前3个月的时候已经去世,但是自我懂事开始,母亲便常常给我将父亲生前的事迹种种,点点滴滴拼凑起来,使得我对于自己的父亲能够有了充分的了解。”

  艾琳娜在一旁插嘴道:“伊齐的母亲,茜尔玛小姐是公爵蔡斯尔的长女,当年可是我国的第一美人呢,公爵家的门槛都快被求婚者踩断了,不过呢,众人心目中的女神却早已心有所属啦,所以无论多么优秀的年轻人,公爵小姐却总是垂下眼帘,轻轻摇头,一来二去,连她的父亲都感觉不对了,所以便询问她是否已经有了心上人……”

  艾琳娜说故事的那份投入,完全把原本的讲述人的风头给压了下去,而海伦娜更是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非常之专心,毕竟这也是女孩子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雅克却不合时宜地提醒了一句:“艾琳娜,这个故事似乎应该让伊齐来讲吧……”结果招来了两位大小姐的白眼一双。

  在伊齐与艾琳娜交替地讲述中,海伦娜完整地了解了那一段陈年往事……

  茜尔玛公爵小姐十六岁那年,得到父亲的允许出外旅行,最后从南方的艾塞比王国的基发港乘船返回里柯尔,就在即将到达波拉港之前,客船突然遭遇到海怪的袭击,那是一只在波拉外海作恶已久的怪物,扁平的身躯,几乎可以将船只包裹起来,一只硕大无朋的独眼被一只触手高高挑在头上,海怪身体的边缘锐利无比,这也就是它的武器,连船只的龙骨都能切为两段,许许多多消失了船只就是毁在了它的手上。

  客船的船长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了,他操纵着船只一次次地躲过海怪致命的攻击,但是局面也不可能支撑太久了,因为刚刚舵被海怪削去了一块,船的转向越来越不灵了,而船体也有数处破损,船员报告说抽水的速度已经难以赶上进水的速度,如果不增加损管的人手的话,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茜尔玛小姐有两位骑士随行,但是在茫茫大海上,骑士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仅仅是晕船的感觉已经让三人相当辛苦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艘三桅快船驶入了这个海域,好心的老船长发信号让来船躲避,不要再搭上一船人的性命,但是来船缺不为所动,仍然直直地插入客船与海怪之间,侧舷四门大型弩弓一字排开,向着海怪发射鱼叉。

  但海怪的外壳似乎刀枪不入,鱼叉纷纷被弹开,无一透壳而入。

  看到这令人绝望的情景,茜尔玛小姐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了……

  忽然间,茜尔玛小姐身边的女骑士突然指着来船的桅顶,失声喊道:“看那里!”

  大家的目光由此汇集,原来在那里有一个人,看得出他将自己绑在主桅顶端,这是水手们在狂风大浪中了望时常用的方法,不过此刻这个人手中却是一副硬弓,很明显不会是普通的水手。

  海怪见冲撞未起效果,便以触手横扫过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快船的前桅被生生扫断一半,触手顶端骇人的眼球几乎擦着主桅顶端那人的脸而过。

  似乎是对自己的攻击效果相当满意,海怪暂时停止了动作,扭转触手,眼球直面快船,仿佛是在嘲笑人类的不自量力一般。

  就是这个机会!桅顶的勇士右手猝松,羽箭有如流星一般离弦而去,瞬间已经狠狠地扎进了海怪的眼球之中!

  海怪一声惨叫,当然,究竟它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没人知道,不过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沉闷的叫声。同时海怪也剧烈地晃动身体,绿色的粘稠汁液从插着羽箭的眼球里喷出。

  正当大家以为得救了的时候,海怪突然翻过了身子,在身体的背面上,有着一模一样的触手和眼球……

  桅顶的勇士已经松开了身上的绳子,而快船也靠上了海怪,四只鱼叉再次从弩弓中射出,这一次没有再被弹开,而是狠狠地扎入了海怪的身体。果然海怪的背面不似正面那般刀枪不入。勇士则走上两步,从主桅上跃起,举起佩剑扎入了海怪触手边的身体。

  顿时,激射而出的绿色汁液甚至高过了船桅,而那里,正是海怪的心脏所在。

  这一次海怪的挣扎完全不同于刚才,其激烈的程度仿佛是要把所有残存的生命力在几秒中之内爆发完一样,掀起的浪头甚至令远处茜尔玛小姐所乘坐的客船也剧烈摇晃。

  而触手最终的一击更是将快船拦腰截断!快船的水手们纷纷落入水中,于是客船连忙靠上去放下舢板救人。

  海怪的血是有毒的,即使是熟识水性的水手们落水不久也纷纷手脚抽筋,出现了溺水的症状。待到被救上客船之后,许多人已经连舌头都动弹不得了,而刚刚桅顶上的那位勇者更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客船扯起满帆,半天便入了波拉港,但是无论是船医,还是港口的医生面对他们的病情都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正当大家束手无策之际,一位老者骑着矮脚马不期而至,身上带着对症的药……


  “大概不用我说,海伦娜你也能猜出那位勇者就是里柯尔历史上最伟大的圣骑士——克罗,当时他还在修行之中。不过这位老者你一定猜不出来了,绝对猜不出。”

  “是谁是谁?快说啦。”海伦娜连连摇着艾琳娜的手央求道。

  “嘿嘿,其实呀,这位老者就是菲尔多西哦,传说中的游吟诗人。”

  “哇,真的假的?我还以为菲尔多西只是传说呢,没想到真有其人啊。”

  “是吧是吧?我刚刚听说的时候也惊讶了好一阵呢。”

  “然后呢?未来的圣骑士是不是与公爵小姐一见钟情?”

  “这个只有他们本人才知道了,我所知道的就是,四年之后,由先王阿尔夫陛下亲自说媒,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

  两位大小姐旁若无人地唧唧喳喳,完全将三位男士晾在一边,三人很有默契地耸耸肩,将视线而投向远方,欣赏城外丘陵地带的雪景。

  一个黑影吸引了他们注意,从西方的大道上奔驰而来,在他们的视野中越来越大,显然是向着城里来的,看速度应该有骑马,大概是信使吧。

  不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希佩尔发觉有一丝不妥:马上的人一直伏在马背上,连头都没有抬起过。渐渐的,已经可以看出来人身负重伤。

  到了城下,这个人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守门的兵士连忙把他扶起,这个时候雅克等人已经走下城楼,来到这个人面前。

  “军情紧急,我要面见王子殿下!”勉强吐出了这几个字,来者因为劳累过度晕了过去。

  雅克招呼身边的门卫一起把他抬了回去的时候稍稍留意了一下他的脸,胡须邋遢的脸庞,根本看不清相貌,破烂不堪的军装似乎昭示着他刚从惨烈无比的战场上回还。雅克辨认出这是近卫军团的军服。难道是困守斯特拉亚的近卫军团杀出了重围?

  希佩尔却认出了来者:“路弗斯!振作一点。”

  借医生对来者治疗之机,希佩尔向大家介绍了路弗斯,原来他是近卫军团的一位分队副长,他所属的第四分队现在应该是还驻扎在桑德拉北部的马巴洛草原。

  三年多前,森特尔斯荒原战役结束之后,为了协助桑德拉王国重整国防力量,阿尔夫国王留下了近卫军团的一支分队,协助训练桑德拉王国的部队。每年轮换一个分队,现在正好是路弗斯所在的第四分队执勤期间。而现在,身为副长的他伤痕累累的回来了,不由得让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路弗斯刚一醒转,便急切要求面见王子殿下,而他所带来的消息更是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2 楼] | Posted:2004-12-11 22:16|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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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西线无战事

  当路弗斯纵马向着博拉福狂奔之际,在南边的普兰特尼山区中,行商丘迈正一个人跋涉崎岖的山道与密林之间。

  长年无人过往的小道几乎为草藤与枯叶覆满,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辨认,自龙战争结束之后,从这里经过的旅人屈指可数,即使如今居住在普兰特尼山区的已经是黄金龙族,但是人们对于普兰特尼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遮天闭日的黑色龙翼已经成为了人们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毫不夸张地说,普兰特尼对于里柯尔人而言,就是禁断之地的代名词。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为了缩短那么一段路程而选择横穿山区,更何况山路难行,兼具危险性,而尼斯河便捷的水路交通无论就任何一方面而言都远胜于此。

  丘迈虽然是诺森人,也一样是听着黑龙的传说长大的,自然免不了这种恐惧感,但是他仍然选择了这条路返回北方,为得就是可以避开叛军的无数哨卡。叛军的占领区处处警备森严,如果选择普通的路线返回,恐怕情报送到之时也早已失去其时效性了。

  既然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自己自然也不会毫发无损,茂密的植被里处处隐藏着的坚硬钩刺令他叫苦不迭。

  更有甚者,丘迈还不得不面对更加可怕的威胁:一只金钱豹正悄悄跟踪着他,丘迈注意到它有好一会了,想来它也应该早就把自己列为晚餐的对象了吧?

  能够敏捷的爬上树枝,走路的时候几乎不留声响,锋利的爪子,闪着寒光的利齿,蕴藏着强大爆发力的四肢,金钱豹不愧是出色的猎手。

  当然,作为它狩猎目标的丘迈可没有心思去欣赏,一想起自己的处境,丘迈不由得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暗地里他也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必要时刻,只能放手一搏了。

  这已经是丘迈第四次遇到类似的险境了,但穿越普兰特尼山区也是丘迈的无奈之举,因为这条路是一条捷径,而且也可以避开叛军的盘查。虽然有危险,但是可以节省宝贵的时间。

  这该死的状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到几时,丘迈手心都开始渗出了冷汗,而金钱豹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好吧,我们就继续耗下去吧,看谁最先失去耐心。”丘迈索性大吼了一声,示威一般向它挥了挥拳头。甩开大步,继续向北前进。

※※※

  在博拉福,路弗斯刚一醒转,便立刻要求面见王子殿下,雅克令人将他用担架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路弗斯一见到雅克,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挣扎着要爬起来。雅克连忙按住他:“你现在还是伤号,注意保重身体。礼就免了。”

  路弗斯用颤抖的双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折得整整齐齐的战旗,小心翼翼地把它平铺在地上,其他人这才发现,这面绘着雄鹰展翅的近卫军团的战旗竟已是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路弗斯以哽咽的声音说道:“近卫军团第四分队队长安德烈令属下传话给王子殿下:第四分队全体将士,宁死不降!”

  经过路弗斯的叙述,雅克总算知道了情况。原来在得知国内发生叛乱的消息之后,原本驻守桑德拉的近卫军团第四分队队长安德烈将军便已经开始准备回国的事项了,但是一来没有收到来自的国内的撤防命令,二来又不清楚国内的现状,未敢仓促行事,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一个月前,安德烈得报王子殿下率军收复卡亚拉塔城,遂下定决心,率队取道马巴洛草原返回祖国,这也是安德烈的无奈之举,目前里柯尔王国与桑德拉王国接壤的边境已经完全被叛军所控制,这就意味着,第四分队必须穿越大片凯许帝国的领土,这其中所蕴含的风险不言而喻,但安德烈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不幸的是,他们的行踪被凯许人发觉了,而且对方似乎早有准备,第四分队遭到了优势兵力的围攻,路弗斯能辨认出的就有尼姆,轴特,肯达等三个部落。

  安德烈战至孤身一人,横剑自刎,而路弗斯腿上中箭落马,成为了凯许人的俘虏。

  战俘营中,因为自己是阶级最高的军官,所以一再被凯许人审问,原本意料难逃一死。不过出乎意料的事,就在第三天夜晚,一位年纪很轻的凯许人悄悄放了自己,不过从其他凯许人对他必恭必敬的态度来看应该有着很高的地位,此人还把第四军团的战旗还给了路弗斯。

  脑中一片空白的路弗斯只依稀记得那人说道:“回去禀报你们的王子,就说尼姆部落的卡底斯就此报过上次的恩德,以后便两不相欠了。”

  雅克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因为这个卡底斯,正是三年前雅克所释放的那个凯许战俘,直到现在雅克还能记得他锐利的眼神。

  路弗斯紧紧地抓住雅克的手说到:“王子殿下,您一定要拯救还在凯许人手中的战士们,我现在原本应该和他们一起面对凯许人的暴虐……”


  雅克立刻召开了高层人员的会议,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尤其是将军们表现得都是怒不可遏,长期以来里柯尔与凯许就是死敌,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们自然无法避免相互之间的厌恶之情,即使这一次应该是里柯尔这边理亏。

  不过雅克注意到巴尔勃将军并没有如自己所想象那般拍案而起,相反,他反而安安静静地坐着,在其他的将军们纷纷请战的时候,他只是拼命捏住自己的虎口。

  “其实,牺牲了的安德烈子爵正是巴尔勃的二弟。”伊齐附在雅克耳边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突然,巴尔勃忽然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好几个茶杯腾空而起,他怒吼道:“都给我安静下来,敢说比我还要复仇心切的现在就和我去校场单挑!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你们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了吗?!”

  的确,凯许不是印格,论战争潜力根本就不是在一个档次上,一旦开战,必然会发展成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现在面临国内危机的王军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负担得起。

  而且,公平的说,这次的确是里柯尔军队主动侵入凯许领土,而且还全军覆没,留在了不容置疑的证据,一旦凯许帝国进行外交交涉,己方甚至还会理亏。这个消息在王军中也肯定会导致强烈的反凯许情绪,自己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实在令雅克颇为头疼。

  一想到凯许人的残暴,雅克还为被俘的同胞们的安危而担心。


  每当雅克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时,摩沙法这位王国第一智囊的价值就凸现出来,每一次他都能提供中肯的意见,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殿下,臣的建议是对于凯许方面暂时静观其变,相比之下,对于我国而言,目前反倒是北方的局势更值得您来关注。”

  “大师,我不能置第四分队的千余名将士的生命安全于不顾啊,路弗斯也说了,大部分的将士被俘,要知道,这些卑鄙的凯许人一向是有屠杀战俘的传统的!”

  “殿下,请冷静,对于凯许人的野蛮习俗臣也有所了解,依臣浅见,如果凯许人真的遵循其传统,那么我军被俘的将士们应该在战后立刻遭到就地屠杀,但是这一次凯许人却一反常态,臣猜想其中必有蹊跷。”

  “大师请继续。”

  “相信殿下也有所耳闻,凯许的众皇子为了帝位的继承权正展开激烈的明争暗斗,臣大胆猜想这一次的异常表现正是其中一派准备弈出的一手奇招,接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准备用我军的这批战俘交换三年前森特尔斯荒原战役中被俘的士兵,这是一个向国内各部落示好的机会,如果其中能包括几名有地位的部落成员那就更理想了。”

  “的确……您的意思是我们等待凯许的接触?”

  “是的,当然,我们也不能仅仅消极等待,一方面加紧收集情报,另一方面也需要做好准备,即使臣的判断是错误的,我们也可主动提出交换战俘,在目前的局势下,避免摩擦升级应该是合理的选择。”

  听了摩沙法的话,雅克低头思考了一下,开始计算情况:“三年前在森特尔斯大约有近五千凯许人被带回国内,当时被分给了参战的贵族们,而目前内战正紧,恐怕难以集中,再说让贵族们交出既得的利益这也不太合适。”
 
  “殿下说的的确是眼下的困难所在,不过情况尚未糟糕至此,当时分配给博拉福公爵的奴隶数量约有千人,用来交换我方被俘人员恰到好处。”

  “那样岂不是让老师一人承担所有损失吗?”

  “是的,殿下,眼前领地尚算安宁的贵族已经屈指可数,如此的话可以大为减少这次事件的影响面,况且罗伦公爵是识大体的人,对于王家的忠诚不容质疑,殿下如果安排好将来的补偿措施,相信应该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这次的事件。”

  雅克苦笑了一下:“大师,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您有点可怕,任何事情在您的计算下都可以被量化,最终得出最具效率的方案。”

  摩沙法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一鞠躬。


  随即雅克遣使召见公爵罗伦,四天后罗伦便回到了博拉福,见面之后,雅克踌躇着不知如何措辞,反倒是罗伦主动开口:“殿下此次急召臣返回博拉福,是否是因为希望臣交出三年前森特尔斯荒原战役中所得的奴隶以交换此次被俘的近卫军团的战士们?”

  看着雅克惊讶的表情,罗伦淡淡一笑:“殿下,臣知摩沙法必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事实上,即使他没有说,臣也会提同样的建议,因为这的确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为了王国的再兴,臣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

  同时,这次的事件也使得解决与北方邻居之间的关系变得紧迫起来,必须迅速消除来自北方印格的隐患以安定王军的后方。于是也就有了下面的一段对话:

  “什么!秘密谈判?”

  “是的。”

  “和那个卑鄙的印格亲王嘉亚克?”

  “对。”

  “而且派我去?”

  “没错,还有你表哥一起。”

  “反对。”

  “无效。”

  进行着以上对话的人是雅克和雷顿,估计要是不作说明,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堂堂大国的主君重臣之间的一段对话吧?

  虽然雅克仅仅比雷顿大了两岁而已,但是在老成持重的方面,雷顿无疑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那种喜欢闹事的孩子。不过对于雷顿,雅克无论如何也生气不起来。面对着雷顿灿烂的笑脸,雅克就板不起面孔来。

  因为他们同样刚刚失去了父亲,而且还是同一个仇人,所以潜意识中雅克与雷顿亲近了许多。现在反过来倒是格拉蒙常常叹着气向雅克提意见,不要宠坏了雷顿,因为如今雷顿一旦做错什么事总是喜欢到雅克这里来躲避格拉蒙的说教。

  经过与几位重臣的商议之后,雅克最后决定与印格亲王嘉亚克进行秘密谈判,当然,整个计划并不是仅仅是与嘉亚克结盟这么简单,最终目的是要使得嘉亚克与米连西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将印格的国力消耗在内部争斗之中,如果计划得以实现,那么北方的威胁就可以至少两年之内不再出现。

  而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就是让雷顿作为全权代表秘密出使印格王国,因为雷顿的公爵身份具备足够的说服力,而其年龄与资历则是绝好的烟雾弹,令印格人不知不觉中踏入陷阱。

  当然,对于雷顿本人不能言明这一点,否则难以收到理想的效果,所以雅克现在就在苦口婆心地劝雷顿,不过后者显然完全无法接受。

  “为什么我们要去低声下气地向印格人乞求和平?目前叛军自顾不暇,我们完全有充分的时间杀到他们的首都乌比尔去,打到他们怕了为止。再说,即使是和谈,为什么不找印格国王而去找一个亲王?”

  雷顿的不满像是午后骤至的暴雨一般,来势汹汹,雅克等他将心中的不快全部倒完了之后,这才温和地说道:“公爵殿下,这个计划是我与大师等人一起讨论下来的结论,我们认为对于印格应该从他们内部的不合着手。就算不信任我,你也应该对大师的智慧没有异议吧?”

  “臣知错了,臣怎敢质疑殿下。”雷顿的脸涨得通红,公爵殿下这四个字提醒了他身上的责任,雷顿连对自己的称谓也悄悄的改了过来。

  “为了保证这次行动的成功,大师也将伪装之后随你们一起出发,这下应该有信心了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

  “过几天在博拉福将举行一个仪式,你将正式继承达兰公爵之位,在那之后立刻出发,之所以要等到那个时候,是因为这个身份对于这次任务至关重要。这几天你可以稍稍做些准备,有空的话,向摩沙法大师去请教一下印格的风俗,别到时候出洋相。”

※※※

  日历已经堪堪翻到了十一月中旬,雅克也开始考虑一个问题,到十二月底,新月山脉上的精灵结界就将消失,碧龙军团也将出山,现在应该派人知会碧龙王伯雷涅尔国内目前的情况,避免碧龙军团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遭到叛军的伏击。这绝非多虑,内战初期叛军就是利用类似的方法消灭了第14军团。

  但是这个任务交给谁呢?由于必须在结界消失之前就穿越它进入龙之息,其危险性不言而喻,几乎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当然,之所以说“几乎”那就意味着还是有成功过的人,这就是摩沙法,龙战争期间,他曾经与伙伴们一起进出龙之息,而且是在结界消失之前。

  不过,由于需要协助雷顿出使印格,摩沙法无法前往南方的新月山脉,他推荐了伊齐。

  当雅克追问为什么选择伊齐的时候,摩沙法有点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他还是严肃地告诉雅克,信仰坚定的骑士是最适合的,当年自己与兰斯利亚姆以及杜加德三人之所以能够安全通过结界,完全是靠着杜加德在关键时刻抵挡住了结界的精神诱导,腾出余力帮助其他伙伴渡过难关。

  摩沙法之所有有些欲言又止完全是因为杜加德这个名字,他知道每听一次这个名字对于雅克王子而言都是一次煎熬,从来都是沉稳的小王子惟有在这个名字面前无法保持冷静。
 
  “殿下,公平的说,在他叛变之前,杜加德是臣所见过的仅次于圣骑士克罗的出色骑士。”摩沙法又补充了一句。

  雅克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杜加德过去的赫赫威名与丰功伟绩在里柯尔早已家喻户晓,但是仇恨促使他将有关于杜加德的一切统统抹杀。

  雅克花了一点时间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向摩沙法了解精灵结界的具体情况。

  精灵结界是碧龙族传承自传说时代众神的一种法术,作用是保护碧龙的主要栖息地——龙之息的安全。二十年前的龙战争爆发后,碧龙王为了专心作战,在带走了龙骑士团的所有成员之后,再次启动了精灵结界,保护留下来的幼龙的安全。

  整个龙战争中,精灵结界自始至终守卫着龙之息,一丝不苟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

  但是精灵结界也有其固有缺点所在,那就是一旦布置完成,便无法人为解除,而且会不分敌我攻击一切企图闯入其中的生物,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地自行消失。整个过程大约需要50年。

  随着结界的力量逐渐消失,龙之息完全无法进入的时间会越来越短,如今每年的一月初至五月中旬结界会失去作用,而且每年的无效时间正逐年增加。

  三年前的森特尔斯荒原战役的时候恰逢结界有效期间,龙骑士军团大部正在龙之息修整,结果只有不到一成的部队参加了战斗,为了防止今后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如今龙骑士军团重新调整了编制形式,每年结界有效期间都有五分之一的部队驻扎在外。今年正好轮到了亚伯拉的分队。

  精灵结界最为可怕之处在与其无法预料的攻击方式,整个结界仿佛是有生命有思想一般,会根据不同入侵者选择最为有效的方法。当年摩沙法等人入山时,遭到的是精神攻击,同伴们均陷入了心灵陷阱难以自拔,关键时刻是杜加德强烈的意志挣脱了精灵结界的控制,否则结局将不堪设想。

  因此摩沙法认为,在精灵结界中,思想相对单纯,信仰坚定的骑士应该是最佳的人选,而现在的伊齐正是如此。

  雅克点点头,刚刚摩沙法的介绍忽然引起了他自小就有的一个疑问:“大师,有一个无关的问题想问一下,当年你们三人在那么危险的时刻进入龙之息所为何事?小时候宫廷教师读描写那段历史的史诗时我就有这个疑问,如果是为了从波拉港出海前往迷雾岛的话完全可以走商道,既安全而且也不会花去更多的时间呀。”

  摩沙法苦笑了一下,略一思考,决定还是将那段历史背后的事实告诉雅克,毕竟雅克是未来的里柯尔之主,有权利知道这些,而且……可能这也正是杜加德发生如此转变的原因所在。

  “殿下……其实当年臣等入山时并不是三人……”

  “殿下!丘迈从南方回来了,他要求立刻见您报告收集到的情报。”

  正当摩沙法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缓缓说出事实的时候,伊齐报告的声音打断了他。

  “真遗憾,改天有空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很期待,大师。”

  望着雅克匆匆而去的背影,摩沙法忽然感到如释重负,他甚至还在为难如何措辞来向雅克讲述那一段往事。

  摩沙法不太清楚雅克是否听见了刚刚自己说的最后两个字,不是三人,而是四人,所有的被隐瞒起来的真实,都随着最后一名伙伴而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

  雅克进门的时候,丘迈正在大口大口地灌水,仿佛刚从沙漠回来一般。整整一羊皮袋被他一口气全部解决,看得一旁的亚伯拉咋舌不已。

  放下水袋,丘迈开始叙述自己此次所收集到得情报。

  十月二十六日,斯特拉亚沦陷,战况极为惨烈,到城破之时,戍卫首都的近卫军团第1,第2,第3分队仍然能够战斗的士兵已经不足一成。

  丘迈刚刚说完这些,巨大的掼门声打断了他的叙述,大家这才发现巴尔勃将军已经不在屋里里,这也难怪,刚刚失去了弟弟,又听到战友的噩耗,依他平时火爆的脾气而言现在已经是非常克制了。

  兵法有云,若无必救之兵,则无必守之城。而斯特拉亚的守军却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困守了数月,也因此而牢牢拖住了叛军的主力。正是他们的牺牲为王军在北方的重整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们完全是超额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所以大家的心情才会这么沉重。在雅克的提议下,所有人默哀三分钟。

  而雅克心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毕竟做出放弃救援斯特拉亚这个决定的人正是自己,虽然当时已经考虑了很多,但是这个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斯特拉亚城头倒下了数千名忠勇的将士,而且未来还会有更多……

  一旁的摩沙法把雅克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但是他也只能轻轻叹口气,这就是为王者必经的一步。

  雅克没有时间自怨自怜,因为随着斯特拉亚这座对于叛军而言如鲠在喉的城市的陷落,叛军可谓没有了后顾之忧,接下来的攻击必然会拼尽全力。当然现在王军也已经集结到了完全可以与之一决胜负的兵力,在数量与装备上丝毫不逊于叛军,但是普遍缺乏训练,这是王军目前最大的劣势,杜加德为了准备叛乱,早就通过各种方法对叛军的骨干力量进行了强化训练。必须立刻拟定应对之策。


  丘迈非常理解这个消息对于在场的人们的冲击,所以他停顿了一会,待大家的精神再次集中之后这才继续叙述。

  目前,尼斯河以南地区的局势出现了重大变化,在基雅尔公爵蔡斯尔率军北撤之后,河南地区剩下的主要势力就是叛军与斯德格兰侯爵卢比克,原本预计这两者之间可能会出现摩擦,但是在基雅尔地区出现的反抗军却改变了这一形势,

  丘迈探听到的消息指出反抗军的领导者是一位方旌骑士,名叫寇斯拉。

  听到这个名字,同样是基雅尔人的伊齐忽然站了起来,一脸的惊讶:“不可能,寇斯拉大人应该在一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的,我还参加了葬礼……”

  丘迈耸耸肩,他没来得及实地去那么远的地方,这部分的消息是在斯特拉亚附近打探到的。
 
  正因为第三方势力的出现,叛军与卢比克之间的矛盾反而被暂时掩盖了,目前双方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和平,在部分战略物资方面甚至还互通有无。据丘迈了解,最近至少有十船小麦从卢比克的斯德格兰郡运往斯特拉亚。

  ……丘迈的报告陆陆续续持续了一下午,直到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大家才想到丘迈刚刚远归,还没来得及休息,眼见重要的情报基本都了解到了,雅克连忙安排丘迈进餐休息。

※※※

  有了这些信息,雅克与文臣武将们立刻开始了下一步行动的计划。


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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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时候的邻居们正在做什么

  先暂时放下里柯尔国内阴云密布的战局,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时候的邻居们都在做些什么吧。

  当印格国王米连西还在狼狈不堪地逃向首都乌比尔之时,在凯许帝国境内的马巴洛草原上,庞大的营地里,正举行着一场秘密的会议,召集人是凯许帝国三皇子克利弗尔,与会者则有尼姆,轴特,肯达等几个部落的酋长。

  克利弗尔是一个年龄与雅克相仿的年轻人,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削尖的脸庞赋予他超越年龄的成熟气质。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与会者,低声说道:“各位,请先起誓,今天这里所说的一切都要绝对保密。”

  所有与会者均以手加额,起誓保密。

  “好了各位,这次的情况特殊,请恕我要求大家立誓。”说话的人是克利弗尔,“不久之前,由于各位的出色表现,我们取得了大胜,狠狠地教训了那些里柯尔人,而这次我们也抓到了近五百名战俘。如果按照习俗,应该处死他们,用他们的鲜血向大神米基利斯献祭。但是这一次,我想用他们去交换三年前在森特尔斯荒原被俘的同胞们。”

  说到这里,克利弗尔用手势制止了一位想表示异议的酋长:“我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合习俗。但是我更加担心同胞的安危,别忘了里柯尔人已经把他们作为奴隶来对待了,我想各位的部落里面一定也有很多人在其中吧?如果是为了拯救虔诚的子民,大神米基利斯会原谅我们的。”

  卡底斯其实对这个提议有着一百二十分的赞成,如果需要举手表决,他甚至想要连脚一起举起来,事实上,之前他偷偷释放路弗斯的时候便有了类似的想法。

  只不过卡底斯取代不久前病逝的老酋长成为尼姆部落酋长还没多久,人轻言微,实在没有置喙的地方。他不禁偷偷地瞄着另外两位酋长的脸色。

  不过克利弗尔接下来的话令他大吃一惊:“……所以,这次我想委派尼姆部落的酋长卡底斯为特使,秘密前往里柯尔进行交涉。”

  出乎卡底斯意料的是,另外两个酋长竟然毫无异议,其实,老迈的他们早就私下在盘算找个理由来逃避这次危险的任务,克利弗尔的任命不啻正中其下怀。

  在卡底斯做出反应之前,克利弗尔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正是这三个字令卡底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因为这三个字正是:“路弗斯。”

  会后,克利弗尔特别将卡底斯单独留下来谈话,他开门见山:“卡底斯,我掌握着你这几年来的所有档案,包括三年前你从里柯尔逃脱的真相在内。”

  卡底斯张口结舌,三年前自己从里柯尔奇迹般的安全“逃脱”的确是在部落里引起了话题,有人甚至主张给他扣上“通敌”的罪名,但是巫师却出面平息了争论,甚至用自己作为神的代言人的身份强行将这件事情盖棺定论——这也使卡底斯更加坚定了唤回哥哥记忆的信心。

  克利弗尔津津有味地看着卡底斯窘迫的样子,带着猫咪看老鼠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要误会,我提起这些,只是想要表明我对你的信任,要不然这些事情只要我往教宗那里一报,不仅你是死罪,还要连坐部落里的人。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

  “殿下请明示。”卡底斯擦擦额上的冷汗。

  “你是否忠于凯许皇室,忠于皇帝,忠于太子尤里殿下?”

  “是!”卡底斯回答的嗓音相当响亮,如果论起忠诚的话,卡底斯完全可以挺直腰板朗声回答,这方面他自咐决无二心。

  “很好,那之前说的那些我就当作是子虚乌有之事,明白了吗?”

  “明白。”这句话卡底斯回答得略显中气不足,虽然三皇子这么说了,但是自己的把柄仍然还在他的手里,难道自己以后就必须一直这么受他指使了?卡底斯不禁对自己的前途悲观起来。

  望着卡底斯出门而去的背影,克利弗尔心底感慨不已。由于某些原因,这次的行动必须暂时瞒住上面,若卡底斯成功还好,一旦失败,那么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里通外国的罪名,反正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罪证落在克利弗尔手中。

  “虽然有些对你的确很残酷,但是别怪我心狠手辣,为了大哥,即使未来等待着我的是无间地狱也在所不惜!”克利弗尔挥了挥拳头,借以放松心情。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一旦有一丝心软,那么不仅仅是自己的末日,懦弱的大哥也将一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现在唯有如此。


  离开了三皇子的驻地,卡底斯连忙去找巫师商议,之前接受的任务实在是太意外了,卡底斯需要有人帮自己参谋一下。

  巫师静静听完了卡底斯的叙述,立刻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危险之所在:“酋长,一旦交涉失败您最好不要回国了,找个消息不太灵通的小地方避避难吧。因为即使你回国,等待你的肯定是叛国的罪名,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连累到部落里的人。”

  卡底斯张大了嘴看着巫师,倒不是巫师的分析出乎他的意料,卡底斯早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危机,事实上他也已经在做类似的打算了,问题是巫师竟然主动劝他避难,这好像和他平时对帝国的忠心差太多了。还是说,因为是哥哥,所以对弟弟的安危更加关心一点?私下里卡底斯非常倾向于后一种意见。

  许是看出了卡底斯的疑惑,巫师开口了:“酋长,请您先明确一点,我首先是尼姆部落的巫师,其次是大神米基利斯的忠实信徒,最后才是皇帝陛下的子民。这也是我的行事准则。您是尼姆的酋长,我自然优先要考虑您的安全,更何况还会牵连到部落里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卡底斯多少有点失望,所以连说话也有点无精打采起来:“这样的话,您看我逃到哪里去好呢?”

  巫师鹰一般的眼神直直地瞪着卡底斯,看得后者心里发毛,连忙严肃了一下自己的态度,然后解释道:“刚才一句话只是发发牢骚,卡底斯当然会以完成任务为最优先的目标,因为这还关系到尼姆部落的声誉。即使任务失败,卡底斯也决不会叛逃,必须有人承担责任,作为酋长,我责无旁贷。”

  “很好,您有这个觉悟就好,这说明您已经是一位很称职的酋长了。”巫师的眼神软了一点,这多少让卡底斯松了一口气,刚刚从巫师眼中传达出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酋长,我想向您确认一件事情。”

  “先知,请讲。”

  “您准备支持太子还是二公主?如今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我们尼姆部落也差不多应该明确我们的旗帜了,否则会两面受猜疑,而且还很有可能双方交锋中的牺牲品。您今天的遭遇应该就是一个开头。”

  “先知您的意见呢?”

  “做出决定是酋长的责任。”

  卡底斯叹了一口气,古洛哥哥还是这么严格,丝毫不给自己一点偷懒的机会。

  现在的凯许皇帝斯卡夫三世,米基利斯教的教宗科斯达米亚六世,两位是表兄弟。私下里,斯卡夫被臣下评论为一位缺乏实干精神的皇帝,而且对于享乐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执著,即使出征的时候都不忘带上蜜糖水作为饮料。而科斯达米亚则是一位狂热的信徒,他曾经宣称“要让大陆上所有的民族都成为大神米基利斯忠顺的仆人。”其人严守清规戒律,虔诚无比,但是缺乏政治眼光,所以除了整顿皇族糜烂的生活作风上有所建树之外,也只能不断地督促斯卡夫勤于朝政了。

  这样的兄弟组合虽然不能说是什么有为明君,至少守业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凯许民族性中那份对于扩张的执著使得他们的作为远远不能令各部落的酋长们满意,人们普遍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任皇帝的身上。

  可惜的是,太子尤里似乎完全担不起大家的厚望,虽然各方面能力称得上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可以指摘之处,但是生性善良,过于懦弱,缺乏帝王所必需的霸气。所以他的皇位继承权一直受到来自二公主米纳娅的强大挑战。

  相较之下,二公主米纳娅就显得出色得多——目前二十一岁的她在御前会议上甚至已经占有了一席之地,而尤里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几乎没有参政的资格。年轻貌美的米纳娅更是拥有为数众多的拥护者,她对于尤里的太子地位已经构成了事实上的威胁。更糟的是,凯许的宗法并不禁止女皇。

  近两年,三皇子克利弗尔如一颗新星横空出世,精明强干,极具人气,凯许朝野上下好评如潮,这给如今的局势带来了不小的变化,克利弗尔明确宣称支持太子,使得原本偏向米纳娅的天平又恢复了微妙的平衡。这种形势下,双方的明争暗斗有增无减。

  所以卡底斯可以想见,如果这次战俘得以顺利交换,那么功劳必然会归太子所有,而一旦失败,那么自己就必须负起所有责任,说不定还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也会一并而至。

  卡底斯并没有因此记恨克利弗尔,相反,他很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如果换作自己,也会毫不迟疑地选择这一手段,私下里。卡底斯对于克利弗尔对皇兄的忠心是保持着敬意的。

  当然,卡底斯并不是就此默认了自己当前任人宰割的地位。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而现在只是暂时等待时机。

  既然巫师这么问了,卡底斯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毕竟在巫师面前没有任何值得隐藏,更何况卡底斯心中认定巫师就是古洛哥哥。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决定支持太子殿下。”

  巫师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点头,示意卡底斯继续。

  “我的想法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现在正是公主春风得意的时候,我们尼姆即使去锦上添花也难以获得特别的礼遇。相反,现在是太子最艰难的时刻,我们雪中送炭就完全可以期待将来有所回报。虽然政治这东西是不讲良心的,但是我觉得太子还是可以信任的,他只是政治短视,缺乏创见与天赋,而现在三皇子横空出世,根据我的观察,三皇子对于他的皇兄真可谓赤胆忠心,这两兄弟联合,相信完全可以与二公主一争高下了。”

  “也就是说,”巫师抬了抬头,让那猫头鹰面具完全迎着光对着卡底斯,“酋长这次接下这个危险的任务就是想作为进身的铺垫咯?”

  “是的,我想即使现在直接去找三皇子表示忠心恐怕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一来我本身就没有影响力,二来还有可能被认为是二公主派来试探的。只有出色的完成了这个任务,我才能昂首挺胸的和太子和三皇子谈这件事情。”

  “既然您已经决定,那么我将全力支持您的行动,”巫师躬了躬身子,“有一点我希望提醒您,虽然就目前看,太子的确是有德之人,但是您最好也能掌握有一些他们不愿意泄露的内幕,一方面使得您与他们的关系可以更加紧密,另一方面也在万一的时候可以倚为救命锦囊,毕竟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如何,我必须保证尼姆部落和作为酋长的您的安全。”

  “谢谢您的提醒,先知,我会注意的。”不管这么说,巫师这么关心自己,卡底斯总是很开心的,即使还无法确认到底藏在猫头鹰面具后面的古洛哥哥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酋长准备何时出发?”

  “近日就走,不带随从,一人一骑穿越国境应该不是难事,人多了反而容易坏事,尤其这次的任务必须保密。”

  “大神米基利斯加佑!愿酋长早日顺利完成使命而返。”

※※※

  似乎这个时期整个世界的主题就是战乱,海边的诺森共和国这半年来也渐渐出现了动乱的迹象。沉寂已久的保王党人忽然开始异乎寻常地活跃起来,地方议会辩论的时候时常有保王党人搅局,他们还不时上街组织游行,组织罢工抗议,一时间,诺森整个社会的运作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面对这种情况,革命党内部的激进派喊出了“用铁和血来保卫革命的果实!”的口号,许多地方甚至发生了流血冲突。

  而革命党温和派虽然主张“流出鲜血已经太多了!”但是面对不断升级的以暴易暴,大多数的平民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人们自发地按照革命党与保王党划分彼此,即使夫妻兄弟之间往往也因为政治立场问题而彻底决裂。

  雷莫斯先生很幸运,在他的家里没有这种矛盾,德拉蒙德和父亲一样都是支持革命的,而雷莫斯夫人一向不过问政治,所以至少家对于雷莫斯先生还是个安静而祥和的港湾。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雷莫斯先生目前在政府里的立场非常尴尬。作为典型的前朝遗老,他明白无论自己的思想是多么赞成民主共和,也必须避嫌,不过对于过去的王朝时代的同僚们不满现状继而出现的过激的行为,他也能够理解,当然,以暴易暴的解决手段绝对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他所希望的。

  所以,在内阁投票表决是否武装镇压保王党人的骚乱时,雷莫斯权衡自己的良心与责任而投出的弃权票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相反,激进派认为他仍然眷恋旧王朝,而温和派抱怨他明哲保身。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雷莫斯先生颇为头疼,那就是德拉蒙德从法利根大学毕业之后,选择了一所军校作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戎马半生的雷莫斯先生打心里不赞成,但是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犟得像头牛,拉也拉不回来。最终雷莫斯先生只得妥协。

  至于海伦娜,雷莫斯先生除了担心挂念之外,眼下的风云突变令他庆幸之前的决定十分正确,无论如何,雷莫斯先生交到海伦娜手上的那个坠子里所隐藏的秘密是必须保守的,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对此,雷莫斯已经有所觉悟……

※※※

  而此时在印格,国王派与亲王派之间的争吵正“渐入佳境”,双方争相推卸战败的责任,添油加醋之后再将败战之责抛向对方,连续数天“黄金行辕”的朝会都不欢而散。

  不欢而散其实已经是客气的说法,实际的场面之火爆,传出去的话简直有伤体统,从唇枪舌剑甚至一度发展到了拳脚相向,双方都毫不松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一次的失败影响太大,一旦一方承担下来,恐怕就将彻底失去民心了。

  身为黄金行辕参谋长的伍罗夫原本应该将精力投入整顿败军上,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将大部分的时间用在应付亲王派的明枪暗箭之上,作为国王派这边的最高负责人,许多的事情必须他亲自解释才能够压制住对方的责难。

  但是前面我们也介绍过了,伍罗夫在政治方面是外行,纯军事方面的辩论还没有什么问题,一旦牵涉到政治方面就常常出洋相,有的时候甚至不得不由国王陛下亲自出面来为其善后。

  这种时候,米连西的额上总是少不了暴起的青筋,但同样无可奈何,伍罗夫的作用无人可替,而且他也确实是无心惹下的麻烦。所以米连西只能一面仰天长叹部下无人,一面继续堵着伍罗夫言论中的各种漏洞。

  嘉亚克的日子也并不舒服,虽然手下的人才济济,但是他面临的处境却比王兄要糟多了,毕竟导致米连西撤军的直接诱因是洛里昂失守,而负责留守国内的嘉亚克必须为此负责。

  无独有偶,嘉亚克还面临另一个难以解释的困境,那就是里柯尔远征军的数量远远低于嘉亚克可动用的部队,要知道米连西前后所面对的里柯尔人与他麾下的部队数量相当,在没有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失利情有可原,相较之下嘉亚克便处在一个进退维谷的立场上。

  所以这些天来嘉亚克可谓焦头烂额,与部下众谋臣几乎夜夜无眠,高接低挡,应付着来自国王派潮水般的指责。

  这对活宝在一个问题上倒是不约而同,那就是无论论战多么激烈,两人都绝对不亲自提出针对对方的指责,全部通过部下的言论发表,希望能够保持一个温和的形象。

  唯一可以明确的是,在外部局势发生重大变化之前,这种情况恐怕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

  不过,在这个时刻最感到如坐针毡的应该是桑德拉国王米里特二世了,毫不客气地说,桑德拉的国防安全完全是与里柯尔捆绑在一起的,两者唇亡齿寒相互依存,但是眼下里柯尔陷入自顾不暇的境地,使得桑德拉的生存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凯许帝国的再次入侵几乎已经不可避免。

  米里特是一位国家至上的国王,同时也是一位极具手腕的君主,遗憾的是恰如优秀的画家缺少了画布与油彩就无法作画一般,桑德拉这个舞台对于他而言的确是过于简陋了,年复一年,米里特不得不将大量的精力消耗在确保桑德拉的生存以及维持国家基础不至崩溃之上,对于富强国家的目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此,当里柯尔内乱的消息一传到首都荷尔姆登堡,米里特除了感叹命运多舛之外,立刻开始了预防凯许帝国新一轮入侵的准备。

  我们已经强调过了,米里特是一位国家至上的国王,四年前他可以为了延缓战争的到来向凯许皇帝下跪,如果可以将桑德拉从灭亡的边缘拯救回来,米里特甚至愿意向魔鬼出卖灵魂,而这一次,为了挽救危局,米里特的回天之策又将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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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囚徒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叛军的情况吧。

  国都斯特拉亚城郊的监狱中,隔夜的霉味还缭绕在鼻端,潮湿的空气即使用视觉都能够感觉得到。阳光从铁栏杆之间透了进来,映出缀满墙壁的斑驳苔藓,虽然光照并不是相当充足,墙上的苔藓长得倒是不错。

  皮靴沉重的声音由远及近,回响在通道之中,狱卒不禁好奇地伸直了脖子,那整齐划一,仿佛一人所为的脚步声,肯定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人。

  很快来者就转过了最后一个转角,来到了他的面前。

  黑色,黑色的披风,黑色的军装。领头的军官就是这样一身打扮。狱卒心里一紧,因为他看见了来者的领章,是个军团长——狱卒也当过几年兵,这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自己的连队长已经是他见过得最大的军官了。

  “请问您是……”狱卒惴惴不安地问道。

  黑衣军官低声说了几句,狱卒的表情立刻肃然起敬起来。黑衣军官向部下吩咐了几句,然后从狱卒手中接过了钥匙,一个人走进了监狱内部的走廊。

  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即使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腥的黑衣军官也不由得皱皱了眉,不过他的步伐丝毫没有减慢。

  一只饥肠辘辘的老鼠在角落里面谨慎地望着他,不过它没有闻到囚饭那熟悉的酸臭味,所以以它啮齿类的脑容量也判断出了这个人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伙夫,于是它扭过头去不再留意陌生人。

  而黑衣的军官也走过了最后一个转角,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里的牢房与外层略有不同,如果将监狱比作一艘客船,那外面是统铺,里面这里则是头等舱。不仅是单间,而且加强过的铁门也昭示着这里关押的犯人所受到的重视程度。

  黑衣军官仔细数着牢房,当数到第八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似乎是在下决心,黑衣军官迟迟没有把握着钥匙的手伸了出去,最终,他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稍等了一会这才打开了牢房的锁,这才推门入内。

  石头垒起的炕上,胡乱用稻草铺了一层,上面罩着一条破烂不堪的草席,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一张同病相怜的椅子,这就是“特等舱”的全部家什。

  如果要说这间特等舱有什么亮点的话,那就是囚室的住客,粗服陋钗,并不能掩去主人恬静温柔的气质,即使在囚室之中,房间的主人仍然保持着她与生俱来的那份高雅。

  这不正是雅克一直以为已经遇难了的姐姐,公主嘉妮卡吗?

  那么来者的身份呢?惯常的黑色打扮,除了“夜之骑士”迪诺应该不作第二人想。

  公主嘉妮卡静静地坐在囚室中,恶劣的生活条件虽然令她清减了少许,但她仍然保持着她的绝代风华,仿佛一位谪落人间的仙子。

  看清了来者是迪诺的时候,公主的眼神开始波动,迪诺上前一步,行了个骑士礼,然后,像过去一样,他保持单膝跪姿不变,伸出自己的右手,想托起公主的手,行吻手礼,但是这一次,公主很坚决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迪诺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公主的目光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哀伤,迪诺也意识到了什么,笨拙地企图用披风将腰间的神剑•菲尔沙利遮了起来,前不久,杜加德亲手打倒了兰斯利亚姆,同时也获得了对方手中的神剑•萨弗瑞尔,之后,杜加德将菲尔沙利转增迪诺。

  而重睹父王遗物无疑令嘉妮卡暗自神伤。

  四目相对,眼神完成着无言的交流。质问、解释、反驳、无奈。一切都在默默中进行。

  忽然,公主的眼神变得坚定不比,她伸出了手,向着迪诺摊开手掌。后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解下了脖子上的挂件,那个金质的银杏叶状的挂件,放在嘉妮卡的手中。

  公主慢慢的收回的手却远远不如她的眼神那般坚决。

  终于,这种无声的交流也接近了尾声,迪诺再次行礼之后,转身正待离去,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雅克他怎么样了?”

  迪诺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犹豫了一下之后,用完全迥异于平时,毫不果决的声音答道:“令弟……让我们很头疼。”

  了解到了弟弟仍然安全的消息令嘉妮卡放心了不少。不过公主没有道谢,虽然良好的教养告诉她不应该这样,但是她别过脸去,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而迪诺也没有继续停留,他退出了囚室。

  当迪诺的黑披风消失在走道尽头的时候,眼眶中早已蓄满泪水的嘉妮卡再也克制不住,趴在床边哭了出来。

※※※

  在斯特拉亚城内,自从叛军占领以来,圣米拉大教堂就被包围至今,期间叛军也送过几次食物与饮水,但是严禁任何一名教士离开。
 
  而现在,杜加德亲自来到了教堂的正门口。

  趁部下吆喝里面的教士开门之时,抬起头,杜加德神情复杂地看着门口圣女米拉的雕像,故地重游勾起了他的回忆,不过,是那段痛苦的回忆。

  走在长长的门廊中,两旁的长镜里反射出无数自己的影子,如梦如幻,杜加德仿佛又回到了20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同样是这条门廊里,自己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

  ……


  但是杜加德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怀中的女子身上,身上的衣物早已沾满泥污而失去了本来颜色,一头淡绿的长发无力地垂散,像它的主人一般充满了无助感,脸色惨白,原本就略显单薄的双唇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杜加德爱怜地腾出右手为她整理了一下秀发,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无论如何她不会希望自己这副落魄模样去见人吧?要是她还清醒着一定会嚷着要先沐浴更衣再来。

  可惜这只是“如果”,平日的活泼早已不见踪影,现在的她正挣扎在死亡线上,随时都会香消玉殒。那翎该死的羽箭便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即使已经拔出了箭头,但是伤口之大还是危急到了她的生命,不得已,杜加德只得冒着天大的风险潜入斯特拉亚的圣米拉大教堂寻求大主教奥法的帮助。

  记忆中的奥法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龙战争中杜加德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卡亚拉塔,奥法为了救助伤者拼尽全力,每每筋疲力尽倒在病床边,但是只要他一醒来立刻就会奔向下一为病人。为了救人,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体力甚至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杜加德会甘冒如此大险前来见他的原因,只有大主教的魔法才能拯救她的性命,对此,杜加德抱着极大的希望。一路上多少艰难险阻都没能阻止他的脚步,而现在,胜利就在眼前……

  ……


  不经意间,同一扇门拦在了杜加德的面前,也打断了他的回忆,一如当年一般,杜加德毫不迟疑地伸手推开了它……

  ……


  一身雪白袍子的奥法大主教坐在红木的办公桌前,缓缓地抬起头,望着自己这不速之客,却无丝毫讶异之色。

  “大主教猊下,深夜来访打扰了,但是请您救救她!也只有您可以了……”

  但是,奥法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的动作,无情地粉碎了杜加德所有的期待,也使得他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杜加德拔出佩剑,寒光一闪,无辜的桌子惨遭腰斩,但是大主教仍然不为所动。

  “为什么!”杜加德歇斯底里的吼声似乎仍然缭绕在耳边。

  ……


  “为什么!”

  当然,这不是你的错觉,而是杜加德再次发出的同样的怒吼,虽然当年已然明了,但是现在他仍然想要再次向奥法求证,可是,他面对的竟然是奥法的棺材……

  一旁的年轻教士嚅嗫着告诉他,大主教三天之前去世,并留下了一封信给他。

  杜加德接过信来,转手撕为碎片,随手向后一抛,立刻空中飘扬的纸片如满天飞雪一般。

  信上的内容,杜加德根本不用去看,该说的话,改做的事,一切的一切在二十年前早已都有定论。

  但杜加德心有不甘,当一个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仇人时,却发现对方已然就木。是不是很讽刺?仿佛多年来的努力瞬间被否定,杜加德真想大声控诉命运的不公。

  但是他没有,从他走上这一条路开始,他就早已不再冀望于命运这种虚无的东西。

  于是在众教士惊讶的目光中,杜加德向着奥法的灵柩深深鞠了一躬。

  “您可以为了拯救一条生命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会为拒绝施救另一条生命而甘愿命丧剑底,您对于信念的执着令我敬佩……或许,骨子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这番似是而非的悼词是杜加德转身离去前留下的唯一的话。

※※※

  叛军之中还有一个人的动向值得我们关注一下,那就是巫师塔塔拉。

  无论什么时间,塔塔拉的房间似乎永远都是黑夜,像是所有的反面角色一样,他憎恨阳光以及一切与阳光相似的东西。

  角落里的水晶球忽然闪起了幽幽的绿光,如果不是借着这束微光,我们也无法注意到房间的角落多了一个人。

  “阁下,您所嘱咐的情报小人已经交到寇斯拉手中。”

  巫师塔塔拉的声音虽然不算轻,但是正如我们之前所说过的那样,那是一种仿佛经过烟熏火燎一般的声音,所以想要完全听明白相当困难,当然,至少还是能稍稍听出一些端倪。

  “……非常好,只要寇斯拉的部队仍然存在,卢比克就抽不出手来和我们翻脸,只得维持与我们的合作关系。继续向南方的反抗军提供情报,现在阶段他们仍然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来人躬身,然后消失在黑暗中,而水晶球里微光也恰到好处地消失了。

  塔塔拉在黑暗中摸索着又一次数起了他的那些人偶:

  “一个,两个,三个……”

  “有利用价值的,似乎还很多呢……桀桀桀桀……”

  不详的阴沉笑声再次从巫师的阴暗小屋里传出。

※※※

  这个时候,卡底斯正一人一骑行进在马巴洛大草原,距离国境线也已经不远了,他计划从草原穿越两国国境,这样可以轻易地躲过盘查。相当讽刺的是,这正好是不久前里柯尔军队准备回国的路线,而现在却要看他这个凯许人的交涉结果才能决定他们是否能够回国。想到此处,卡底斯却只能苦笑,现在自己的生死还不是掌握在三皇子手里,身不由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罗伦与蔡斯尔两位年高德勋的公爵正以他们的经验和影响全力控制东西两翼的局势。

  十一月二日,雷顿通过一个简单而不失隆重的仪式正式继承了达兰公爵之位,开始被其他人正式称为“殿下”了。但是表哥格拉蒙并不会因此而少操心,毕竟少不更事的雷顿不会因此而立刻成熟起来。为了达到宣传效果,典礼的规格并没有因为战争而降低。一俟仪式结束,雷顿,格拉蒙,摩沙法三人带着少数几个随从,向着北方出发了。

  四大公爵中,最失意的当属利斯塔,现在他所能听到的都是批评的言论,最近一连串的事件也使得他原本有些狂妄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大打击。在绝望中,唯一能支撑他的,是祖先“野狼”利斯塔。

  柯列亚与格丽蓓两兄妹正享受着开战以来难得的休息,军人的直觉告诉他们,血战,只是迟早的事情。格丽蓓格丽蓓还是相当在意利斯塔的事情,不过臂上的伤口却常常困扰着她,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是医生警告说,三个月内最好不要让右臂吃力,否则有可能终生残废。

  艾琳娜仍然时不时地联合索佩去捉弄亚伯拉。因为现在无论是政治还是战争似乎都还离她很远,博拉福拉亚的一切都有塔兰多伯爵打理,老伯爵可决不会用烦心的事情来打扰大小姐。年轻人旺盛的精力总需要有地方来抒发,所以只能苦了我们可怜的亚伯拉。

  额冠上镶着硕大夜明珠的男子此刻正漫无目的地在里柯尔战火纷飞的土地上漫步,只是偶尔从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将行往何处,他的目的为何。

  伊齐始终侍奉在雅克身后,他暗暗下定决心,以父亲为榜样,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为王子殿下付出自己的一切。在接受了雅克下达的前往龙之息将目前的战况通知碧龙王的命令之后,他星夜启程。

  丘迈没有闲住几天,再次出发了,这一次他受命前往马巴洛草原探听有关被俘近卫军团战士的消息。

  没有人敢来打扰巴尔勃,大家都知道失去弟弟对于他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也对他在噩耗面前的自制力表示敬佩。

  侯爵希佩尔仍然是亲自负责王子的安全,同时他还得分神进行卡萨兰军团的整编,之前在利斯塔的胡乱指挥下,军团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有的时候,他也会在政务上提一些有用的建议。

  路弗斯时常喃喃自语,要是自己当时也一并战死就好了。

  公主嘉妮卡仍然静静坐在囚室中,她不仅憔悴很多,哀伤的眼神更是透露出心中的柔肠寸断。

  迪诺还是时常下意识地去握原本挂在胸前的那个金质的银杏叶挂件,不过每次都只能以苦涩的表情告终。

  不知为什么,杜加德与摩沙法两人最近老爱走神,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回忆什么,或许,他们思维的轨迹的交点就是那个尘封于记忆深处的那个珍贵的名字吧?

  巫师塔塔拉仍然不时地折磨着那些人偶,谁也不知道他的怨恨究竟因何而起又将如何而灭。


  无数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这才汇成了历史的洪流。命运是如此的无法捉摸,仿佛飘零空中的雪花一般,对未来的迷惘深深铭刻在人们的心头。无论多么超然的智慧,都不可能预料未来,也许正是这份神秘感,才赋予了历史以难以抗拒的魅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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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 | Posted:2004-12-11 22:30| 顶端
*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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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鼓掌,楼主加油,晚上的YY时段让给你了~~~~~~

[6 楼] | Posted:2004-12-11 23:39| 顶端
书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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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的节奏比较舒缓,大家可以视之为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吧。小可试图利用这一章将之前没有交代完整的情节补完,顺便补充一些世界设定方面的内容。

  追申:这已经是手头已经完成的最后一章了,第六章正在奋斗中……就让这篇文先在文学区发酵一段日子好了。如果哪天您偶尔阅读有有些什么想法和批评,请一并发在火区的那个帖子里吧。(罪过罪过,该帖好像已经沉下去了……)
  
  虽然过去也喜欢写作,但都是作文水平,第一次写这么大的故事的确感到力不从心,所以诚恳期待各位前辈的指教,书虫在这里先拜了……

  请一定不要保留您的意见,只有这样书虫才能更好地完成这篇文章,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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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 | Posted:2004-12-11 23:45| 顶端
F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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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经典的达里昂和那尔撒斯斗嘴的影子啊:D


道有深力,徐易形神,形随道通,与神合一,谓之神人。
神性虚融,体无变灭,形以道通,故无生死。
隐则形同于神,显则神同于气。
所以踏水火而无害,对日月而无影。
存亡在己,出入无间。




[8 楼] | Posted:2004-12-12 09:25| 顶端
艾尔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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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入迷了 期待下一章
[9 楼] | Posted:2004-12-12 11:10|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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