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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天龙剑 -> 文学区 -> 骑士的骊歌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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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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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骊歌 第六章

上回说道:经过修整,新的战火又一次展开!这一章一分为三,分别叙述了在三个不同的战场上的故事……

开头附断章一篇,写得是正文开始前16年,龙战争中的故事,也是背景故事中比较重要的,大家可以从中发现一些人物之间的羁绊是如何而来……附带说明一下,文中的黑衣骑士是迪诺的父亲。


[ 此贴被书虫甲在2005-11-25 12:14重新编辑 ]


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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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主] | Posted:2004-12-14 09:06|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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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背景:正文开始的16年前,叙述的是龙战争中的故事)  

外传·山谷的回音

(这段文字是从一个完整的背景故事里抽出来的段落,原本以第一人称写的,现在为了照顾上下文,暂时改为第三人称,可能有若干地方会出现一些bug,不过应该不至于影响大家的阅读)


  冬日下午的太阳,懒洋洋地晒在身上,厚重的冬衣限制了大家的行动,林奇•兰斯利亚姆费力地攀上一棵大树,眺望着前方的路,要是在夏天他的动作一定不会比灵长类祖先慢上多少。
  
  事实上,一个多月来,不入流的游吟诗人已经习惯了侦查尖兵的角色了。

  没有什么能够逃得过他的视线,空中有一只盘旋着的秃鹫撕声长鸣,一定是饥肠辘辘正在寻找食物。忽然,秃鹫向下俯冲,大概是发现了躲在林中的小兔子了吧?

  兰斯利亚姆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没有发现想象中的小兔子,却被一个瘦小的人影抓住了他的视线,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只见她踉踉跄跄地蹒跚在因为积雪而异常难走的林中小路上。突然她一脚没有踩实,向下便倒,勉强地爬起来,没几步又一头栽倒在积雪中。
  
  没有理由不去理会她,即使是对于任务非常专注的杜加德也没有二话,毕竟怜悯也是骑士七德之一。

  火堆旁,大家七手八脚地给她灌下了一些热汤,她总算苏醒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外表极其柔弱的少女拒绝了兰斯利亚姆伸过来的手,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兔,而倔强的语气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就是死了也用不着你们这些当兵的管!”

  话音刚落,她又一次倒在了地上,这一次,她连一步都没能迈出。

  三个人商议了一阵,派出了摩沙法负责和这位少女沟通,毕竟教士的身份比较容易得到认同,而摩沙法也不负众望,总算弄清了少女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东边不远就是少女居住的村子,她的爷爷是村长,村里壮年男子多已从军与黑龙战斗去了,村中剩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

  清晨,一支部队路过了村子,带队的军官留下了几名伤兵请村长代为照料,之后率队继续急行军,片刻也没有停留,少女偷偷地在背后看了看这个人,一身黑色的衣甲令人印象深刻。

  像往常一样,少女带着小篮子和杰米妮一起上山采竹笋和山菌,当然,顺便还有那些美丽的花朵,春天就要来了,报春花已经迫不及待地纷纷绽放,少女最喜欢用它们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虽然少不得被爷爷数落几句,不过从爷爷的眼中她看见的只有爱怜,丝毫没有真正动怒。

  但是这一次,她们刚刚走到了半山腰,远远的就望见了一片黑色的云彩向这村子的方向漂来,那是——

  “黑龙!”杰米妮吓呆了,连手中的篮子落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快,你回村子去报信,我去找刚才的那支军队,也许还能救村子。”少女这时候还能保持着镇定,杰米妮是个不折不扣的运动白痴,能不能追上那些急行军的军人都是个问题。可是现在少女是多么后悔这个决定啊,因为这一去竟成为了永别。

  “后来怎么样了?”兰斯利亚姆忍不住问了一句,立刻被摩沙法和杜加德用眼神瞪得硬是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少女拼命地跑,这里的山林她都非常熟悉,知道怎样才能抄近路追上那队军人,也许这是村子唯一的希望了,所以即使荆棘刺伤了脚踝,树枝划破了脸蛋她也顾不得了,放开双腿拼命地跑着,现在村子里的人们生还的希望都在自己的身上了。

  没有多久,少女追上了部队,那名黑甲的军官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少女的叙述,特别确认一边黑龙来时的方向,立刻挥手招来副官,耳语一番。副官面露犹豫之色,但那军官严厉的眼神打消了他心中的犹豫。副官上马疾驰而去。

  黑甲的军官转过身,对其余的部下下令:“跟我来,准备隐蔽。”

  许多已经准备好出发去救村子军人都愣住了,少女更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大声地质问:“你说什么!”
 
  黑甲的军官没有理睬她,他扫视了一下部下们,那严厉的眼神督促着它们服从命令。

  “回答我,为什么不去救村子!”少女愤怒了,外表柔弱的她此时却散发出一种骇人的压力。

  没有回答,黑衣的骑士完完全全忽视了她。
 
  “你的血难道是冷的吗?”少女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她张开双臂拦在黑衣骑士的面前,颤动的双肩显示了她心中的激动。

  “请不要妨碍作战。”这声音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

  时间不停地流逝,村人生还的可能性一点一滴地在消逝。

  少女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跪在黑衣骑士的面前,哀求他。身边的其他士兵们的眼中早已流露出不忍之色,纷纷向黑衣骑士投以试探的眼神。

  但是黑衣骑士仍然没有动静,像是完全视而不见。他的眼光投向远方,监视着黑龙可能出现的方向。
 
  “你……你……,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少女的精神已经临
近崩溃了,亲人的生死牵动着她的心。

  “安静,我不希望这次伏击因为你而失败。”

  “什么……”受到这进一步的打击,少女彻底绝望了,“伏击……失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细不可闻,她的身体微微摇晃,手也颤抖不止。

  “队长,黑龙已经出现了。”负责哨探得部下高声喊道。

  “准备战斗!”黑衣骑士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少女的存在完完全全被忽视了。

  既然黑龙已经到了这里,那么村子应该已经……一想到这里,少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她霍然起身,抹抹眼泪,抢过身边一名骑士的长剑,大声说道:“即使只有我一个女子,我也不会像你这么懦弱!”

  说罢,她转过身,迎着黑龙飞来的方向,向着村子跑去,在她心中,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她甚至后悔为什么要来找这个冷血的家伙,还不如一开始就在村子里和亲人们一起面对死亡的来临。

  黑衣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在她的面前,劈手夺过了长剑,反手一掌狠狠地掴在她的脸上。

  少女捂着肿痛的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黑衣的骑士反剪着她的双手把她绑了起来。他挥挥手,招来一名年少的骑士,拍拍他的头说到:“鲁伽,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现在押解她去卡亚拉塔城,交给雷斯伯爵,以妨碍军务的罪名。”

  少年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可是……”

  “服从命令!”

  “是!”少年几乎是反射性的挺起胸膛,高声回答。

  “很好,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留着她在这里会影响这次伏击的成败。另外记着,不许回头,以急行军速度前进。”


  看得出,这名叫鲁伽的少年骑士非常遵守黑衣骑士的命令,走过了一个山头的路,连一次回头都没有。不过少女就没有这么听话了,自始至终她一直是倒退着在走路,非常不合作,总算鲁伽的力气比她大,所以拽着绳子拉着她前进。

  少女一直都在注视着黑衣骑士他们所隐蔽的那个山头,忽然她惊呼了一声:“黑龙接近了!”

  鲁伽没有回头。

  “弓箭手已经在搭弓了!”

  鲁伽的头下意识地转了一点点,不过马上又别了回去。
 
  少女索性放弃了努力,用自己的眼睛看着战斗的开始。

  正当黑龙们大摇大摆地从谷底经过的时候,第一阵箭雨洗礼了它们的队伍,立刻有三条黑龙栽向了地面,再也没有机会返回蓝天了。这些刚刚毁了村子的恶魔,终于有了应得的下场。少女的眼眶又红了,她想到了村子里的亲人们……

  剩下的十一条黑龙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它们迅速作出了反应,分散了队形,然后猛挥翅膀向高空飞去。很快,军队的伏击阵地被它们发现了,伴着凄厉的啸声,黑龙从各个方向一起扑了过来。

  虽然已经在对面山头上,但是那件黑衣依然是非常引人注目,少女看见他一直在专心的放箭,当第四支箭离弦的时候,黑龙的利爪几乎贴上了他的脸。

  少女虽然恨极他的冷血,但也禁不住发出了惊呼。不过她还没有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鲁伽已经转过身来,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黑衣骑士扔下了弓,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黑龙致命的一击,抽出佩剑开始肉搏。在他的指挥下,骑士们纷纷扔下了弓,围成圈掩护弓箭手们继续放箭。

  但是劣势是显而易见的,即使袭击达到了部分目的,但是仍然有九条黑龙冲进了军队的阵地。转眼间,已经有半数的军人倒地,而黑龙仅仅又折损了一条。

  八条黑龙再一次飞上高空,分作八路进行俯冲。黑衣骑士看准时机,迎着黑龙踏上几步,闪过了对方利爪,同时高高举起自己的佩剑,狠狠插入了这只黑龙的腹部。顺势在黑龙的腹部开了一道长长的开口,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撒满了黑衣骑士的全身。而那只黑龙没支持都愿就一头栽了下来,抽搐了一阵不动了。

  但是身后的弓箭手也因此失去了保护,仓卒之间他们也只能拔出防身的匕首抵抗,其中一人被黑龙的尾巴扫中,直接飞出了山崖,惨叫声伴着回声一道传来。

  惨烈的战斗,也牵动着少女的心,看着浴血奋战的黑衣骑士,刚刚充斥心中的愤怒竟然渐渐在减弱。她恨不得拿起武器冲上战场与黑龙拼个你死我活,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被绑着。

  不过这一动也让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刚刚押送自己的小骑士已经掉头往回狂奔。忽然她意识到黑衣骑士让他押送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让两个人都可以活下来,所以才特别嘱咐不许回头。天哪,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弓弦响处,一条黑龙应声落地——那支箭准确的命中了黑龙双眼之间。但射出这支箭的弓箭手几乎同时遭到另一条黑龙的攻击,利爪深深刺入他的身体,将他拖离地面,然后从空中重重落下。

  黑衣骑士又刺伤了一条黑龙的翅膀,此时的他浑身沾满了鲜血,早已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黑龙,甚至是战友的。就连胸甲上象征着骑士荣誉的黄金龙纹章也因为鲜血的覆盖而显得如此诡异。此刻他左手的盾牌仅剩下半边,而他身边此时只有四名部下仍然站立着……

  而黑龙,还有六条。

  这个时候,小骑士鲁伽已经开始爬上山坡,他的眼中满是悔恨的泪水,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队长只是在保护自己。

  阵地上残存的人类背靠背围成圈,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在最后感受一下生命的气息。可黑龙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分成几个方向再次俯冲而来。

  黑衣骑士用肩将部下撞开,同时借着这一撞之势加速跑了起来,踩着一块巨石高高跃起,翅膀带伤的那条黑龙躲闪不及,长剑贯穿了它的头颅,只听“咔嚓”一声,长剑齐柄断裂,剑刃完全留在了黑龙体内。

  失去了武器,他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左支右绌。少女此刻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可就在少女准备闭上眼睛,而鲁伽哭喊着冲上了阵地的时候,黑衣骑士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那音量之响以至于隔着山头的少女也能听清楚。立刻就是一阵箭雨从少女所在的山头飞向了黑衣骑士他们所在那个山头,将整个阵地笼罩其中,所有的黑龙被射得如刺猬一般同时毙命。

  不过战场上的战士们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少女看见他们一个个全部挺直胸膛迎接死亡的到来。他们的尸体和刚刚的仇敌倒在一起,有的还被箭支连在了一起。

  不过也有例外,那黑衣的骑士将鲁伽扑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了蔽日的箭雨。他将那半块盾牌垫在了自己与鲁伽之间,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正确的,很多箭甚至穿透了他的身体,不过这样一来也势头大减,再也没有力量穿透盾牌了,因此,鲁伽虽然还是中了好几箭,但是无一致命。

  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大队士兵从自己身边跑过,最后她拦住了一名骑士问道:“为什么要放箭!那边阵地上有自己人啊!”

  骑士沉默了一会,这才回答道:“这是队长的命令。”

  “你们队长呢?我要见这个冷血的家伙!怎么能完全不顾自己部下的生命!”

  骑士的手指指向对面的山头:“你应该已经看到了,队长穿黑色的衣甲。”

  那语调中包含着什么?悲愤?自责?骄傲?少女瞪大了眼睛,
倒退了几步,那位骑士摇摇头,随着队伍过去了,但是少女却被震撼得无法挪动脚步。

  鲁伽被从尸堆中挖了出来,不过这一刻他没有哭,非常镇定地向着保护了自己的队长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拿起黑衣骑士最后用来保护自己的半边盾牌走回了队伍。然后所有的人一起行礼……

  少女毫无意识地回到了村子,眼见到的,只有断壁残垣,还有几簇余火没有熄灭,不时噼啪作响,反而衬托出气氛的死寂。

  面对着诚然已无幸存者的村子矗立了半晌,少女也不记得自己恍惚之间是何时离去的,也不知道蹒跚的脚步是迈向何方,她只是机械地走着。失去亲人的悲痛,对前途的迷惘,对黑衣骑士不知是恨是敬,伴着饥饿,疲劳,绝望一起袭来,终于,她倒在了雪地上。


  那名少女,名叫格罗塞妮。


  傍晚宿营的时候,杜加德给格罗塞妮单独安排了一顶帐篷,后者撇撇嘴就钻进了帐篷。三人围着篝火,而话题则渐渐转到了那黑衣的骑士。

  “我赞同他的战术,”摩沙法首先发表意见,“按照格罗塞妮的说法,估计他应该是位分队长,当时部下的各个连队正分散巡逻,他能够以手头的一个连队重创那批黑龙,并且依靠赶来增援的部下最终消灭它们,的确是很厉害。”

  “但我蔑视的他的行动!”兰斯利亚姆的声音很响,“作为一名骑士,怎能置村民的安危于不顾?要知道他的胜利是靠牺牲了整整一村人的生命换来的!”

  摩沙法立刻反驳道:“你必须意识到,如果他当时率部救援村庄,且不论是否能够来得及赶上,即使他们及时赶到也是于事无补,毕竟他手中只有一个连队,而面对的却是十四只黑龙。其结果无异于以卵击石。”

  “至少可以解救部分村民逃出,贵族的荣誉决不允许临阵退缩,如果是我,我宁愿选择光荣战死。杜加德,你说呢?”

  “如果是我的话,”说话之前杜加德沉思了好久,“我希望自己能够采取与那位黑衣骑士一样的战术……”他一字一句说得非常认真,仿佛生怕自己的意思被误解。

  “嗨,你们怎么都这么冷血?!能到你们不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救助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吗?”兰斯利亚姆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杜加德话。

  杜加德并没有生气,他将自己的话继续了下去:“……所以,就像你所说,我想这种时候我不可能像他那样冷静,多半就是率队前往村子了。”

  兰斯利亚姆仍是不依不饶:“那么杜加德,以一个局外人的立场而言,你究竟赞同哪种做法?”

  “我说过了,我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与那位黑衣骑士同样的判断。”杜加德虽然声音低沉,但是语气十分坚决。

  这可能是三人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分歧,尽管兰斯利亚姆不希望给友谊抹上阴影,但是他更加坚持自己的原则:“方旌骑士杜加德!请回答我骑士的誓言!”

  “吾横剑于此,将谨记谦卑、怜悯、公正、忠诚、牺牲、英勇、诚实之美德,奉献吾之灵魂和生命于公正的天平之下,吾之鲜血将伴随着荣誉挥洒战场,吾剑于此,天佑其锋利恒久,除非其主低头,其利可断金,永不折断!”杜加德的回答毫不迟疑。

  “完全正确!那么那个黑衣骑士呢?他的所作所为符合这些信条么?!”

  “林奇,”这次说话的人是摩沙法,“你仔细想想,如果那时候黑衣骑士不消灭这十四只黑龙,那么又会有多少村庄被它们毁灭,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难。”

  “那么就可以将骑士的义务抛在一旁了么?身为领主,我绝不会放任手无寸铁的人民遭到屠戮而无动于衷!”兰斯利亚姆步步进逼。

  “他并不是无动于衷,他的行动是经过冷静思考之后得出的正确结论。”摩沙法也寸步不让。

  “冷静的思考是么?将人命量化然后计算出损失最小的方法?这样的思维是非人性的!无论如何,他的行为有辱贵族的荣誉!”

  “够了!兰斯利亚姆公爵大人。”杜加德近似怒吼的声音将两人的争论都压了下去,“收起你那套贵族的思维方式吧!我完全可以理解那位黑衣骑士,作为一名方旌骑士。想必你应该也熟记方旌骑士的箴言吧?——谨以吾之战旗宣誓,忠于王国与传统,永记谦卑、怜悯、公正、忠诚、牺牲、英勇、诚实之美德,愿以汗水,鲜血乃至生命履行责任,与部下同生共死,尽最大的努力将他们带出战场。——与荣誉相比,责任对方旌骑士更加重要,战争的胜利与部下的生死就是我们最大的责任。最终黑衣的骑士不是还以自己的身体掩护了小骑士鲁伽么?对于现在的里柯尔,需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壮烈牺牲,拯救已经无望的村庄,而是切切实实地消灭黑龙,哪怕是一只一只,积少成多一样能够获得胜利。”

  “这是诡辩!骑士的剑是用来保护弱小的,见死不救应该受到谴责。我相信所有的骑士们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否则他不配战神安甘图尔的战士的称号!不配王国守卫者的荣耀,不配追随英雄王陛下!记住骑士七德正是谦卑、怜悯、公正、忠诚、牺牲、英勇和诚实。”

  “为什么身穿甲胄的骑士们就没有生存的权力?他们为什么必须毫无意义的送死?方旌骑士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护他们,并将骑士们的热情和勇敢运用在正确的方向上,来确保胜利!”

  “你……难道拯救村民是毫无意义的目标?!方旌骑士首先是骑士,而黑衣的骑士非常可耻地逃避了他的义务。”

  ……

  争执渐渐变成了兰斯利亚姆和杜加德之间,摩沙法反而成了观众。不过也因此他能够跳出狭窄的争执,从旁看清了两人真正的分歧。

  “听我说一句,还记得那个时候克罗告诉我们的话么?在我们追问200年自由诺森之战时期的坎杰姆战役中的重大伤亡究竟是杜加德父亲还是公爵蔡斯尔的错的时候?”摩沙法乘两人都稍歇的时候说到。


  那个时候克罗的话直到现在还是深深印在三人的脑海中:“你的父亲的选择使得无数部下的生命获得了拯救,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一位称职的方旌骑士,而公爵殿下宁死不退的行为完全符合贵族的信条。事实上,他们做出了完全符合他们身份的选择,贵族重荣誉,方旌骑士重责任,我无法简单以对错而论之,我相信即使给当事人再一次的选择机会,他们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一定无怨无悔。如果你们非要追究责任,也许只能责怪我们的传统了。”

  当时克罗摸摸杜加德的头,温言道:“孩子,好好努力,你们家的名声,要依靠你来重振了。”

  而那时候的杜加德,早已是满脸泪水了。


  “或许你说得对……”杜加德率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刚才我的确太激动了,我们都是受着传统束缚的人,我们的行为模式甚至思想都受到传统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为刚才过激的言论道歉。”

  “我也不对,以自己的观点去评判他人本来就是一种武断的错误。其实刚才我之所以会这样,一多半也是无聊的自尊心的作怪。”

  “是啊,方旌骑士不得不常常在任务与部下的生命之间面临痛苦的选择,这种矛盾所带来的巨大痛苦恐怕不是我所能够想象的。”摩沙法适时抛出了自己的看法。

  “即使这样,我仍然永远不会原谅他!”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惊讶的回头,发觉不知何时,格罗塞妮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是么?”杜加德迎着格罗塞妮充满悲愤的眼睛,“同样身为方旌骑士,我不打算再为他辩护。”

  格罗塞妮的表情稍稍有些疑惑,杜加德却抽出了腰间长剑扔在格罗塞妮脚下:“如果你仍然心怀怨恨,请报复在我身上,我很荣幸能为一位我所尊敬的同僚承担一些责任,即使已经于事无补。”

  摩沙法和兰斯利亚姆都愣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格罗塞妮用颤抖的双手捡起了长剑,甚至忘记了上前阻止。

  闪烁不定的眼神恰恰是格罗塞妮此时内心中挣扎万分的表现。

  突然,格罗塞妮出手了!在摩沙法和兰斯利亚姆的惊呼中,她用剑柄狠狠地敲在杜加德的额头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她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扔下剑,丢下一句:“笨蛋!”便转身就跑。

  杜加德手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脸上却是一付释然的表情。


  起初大家还有点担心,因为整个晚上格罗塞妮都没有返回营地,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她却早早地回来了。
 
  “我决定参加你们的部队。”

  这句话招来了三人一致的疑惑的眼光,如果以军人的眼光来审视,身材瘦弱的格罗塞妮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士兵,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里柯尔虽然有女骑士从军的传统,但是几乎从来不招收平民女子参军。

  “别小看我,事实上,我拥有初级神官的力量,我爷爷过去曾经是风之大神殿的神官。”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格罗塞妮十指交叉经握合于胸前,闭目默念祷文,众人只感觉到一阵冷风掠过,对面的一株大树的许多枝条就纷纷落地,切口处非常光滑,像是被利刃劈断。

  “这的确是风刃魔法。”摩沙法摸着树枝的切口,“而且单以风系能力,应该在我之上。”

  “但是还是太危险了,小姐,我们不是郊游的,是在与真正的黑龙作战!黑龙的可怖你应该已经亲身经历过了。”兰斯利亚姆还是表示反对,“还是让我们送你到西迪拉亚吧,在大城市里安全的多。”

  “我知道你现在想着为亲人复仇,但是这应该是骑士的工作,这不是你的责任。”杜加德也在劝说她放弃。

  只有摩沙法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其他原因么?”

  格罗塞妮脸色大变,她的声音充满了敌意:“最重要的,我要跟在你们身后,亲眼见证你们之前所说的话是否是虚伪之言。尤其是你!”纤细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杜加德。

  杜加德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映了过来,淡淡地问道:“如果我撒谎了呢?”

  “我一定会将昨晚没有刺下那一剑还给你!”

  兰斯利亚姆和摩沙法不禁对望了一眼:真是一名烈性女子啊。

  很意外的,杜加德不再坚持,坦然接受了她的加入。就这样,第三分队继见习教士,游吟诗人之后,又加入了一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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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又见草原狼

  印格虽然与里柯尔同宗同源,但是数百年来地形地貌的演变,使得这片土地上也产生了一些异变。荒凉而贫瘠的戈壁草原,以及同样瘦弱的牛羊,一路上,摩沙法一行人亲眼见识到了草原之狼利爪之后深深的无奈。

  时值11月中旬,北方大草原渐渐入秋,原本绿油油的牧草开始枯黄,牧民们也忙碌着准备过冬的草料,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模样。


  “还真的很难想象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呢。”作出如上的感叹的正是雷顿,此时距离他正式继承达兰公爵之位还不足一周。

  “殿下,请注意不要露出你的家乡口音。”这是格拉蒙压低了声音在提醒自己的表弟,虽然称呼已经悄悄改了过来,但是这尚不足以令雷顿能够改变自己冲动的性格。要不格拉蒙深悉雷顿那种随时短路的性格,时时能够预先阻止,一行人大概早已暴露行踪了。

  “知道啦,表哥。”雷顿显然对于表哥的说教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说起来,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我们都还没有看到印格的那个特产呢?”

  “如果您指得是印格的草原狼群的话,还是不要遇见的比较好。”

  “我知道草原狼群很危险,不过远远地看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据说它们的眼睛都是红色的,就像蛮族一样呢。”

  “请您不要一天到晚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殿下,目前我们还是担负这王子殿下交代的任务的。”

  “好啦,格拉蒙,年轻人的好奇心旺盛也不是什么坏事,”这种时候摩沙法总是得出来和稀泥,要不然兄弟俩完全对不上号的对话会持续很久,“殿下,草原狼的眼睛虽然的确是红色,不过与蛮族的眼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蛮族的双瞳是一种异常艳丽的红,嗯,应该是与血液一样的红色,而草原狼则是紫红,而且晚上会发出幽幽的荧光,夜晚大群的草原狼聚在一起的时候,那景象看上去会非常恐怖。”

  “那就更想看了。”雷顿喃喃自语到。

※※※

  低伏的身姿隐藏着暴起咬住猎物喉咙的后劲,紫红的瞳中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蠢蠢欲动的利爪,嘶哑呜咽的狼嗥……

  不得不说印格人被人们称作草原之狼是有道理的,就像眼前的狼群这样,印格也总是窥伺着机会向对手发动致命一击。

  雷顿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印格赖以成名的这项特产。但是相信他应该已经后悔,特别是正被数不清的狼群团团包围着的时候……

  一切还是要追述到两个时辰之前,天色还只是暮暮之时。一行人在草原上的古道上前行,突然听到了一阵凄厉的狼嗥,眼尖的雷顿发现了不远处有一群狼正在围着一小群山羊,一名牧羊人正在包围圈中瑟瑟发抖。

  在格拉蒙来得及阻止之前,雷顿已经一扬手中的缰绳,高举长剑冲了出去。而格拉蒙,摩沙法以及随行的十个护卫也只得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即使只有他们几个人,消灭这么三十几只草原狼还是绰绰有余,恐怕能够消受到摩沙法漫天飞舞的风刃魔法的人都没多少逞论这些狼了。雷顿勇猛的砍杀也丝毫未堕达兰骑士团的威风。

  三十多只草原狼瞬间就全部被消灭了,雷顿这才发现刚刚救下的牧羊人是个年轻的女孩,于是他非常有风度的在马上躬身行了个礼:“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由我们送你回部族吧。”

  如果这是在里柯尔,应该说雷顿的风度的确无可挑剔,不管他本身是多么反感,但是生于大公爵之家的他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育绝非等闲。

  可是……这里是印格。

  女孩直到雷顿说话的时候才仿佛回过神来,似乎是弄清了现在的状况后,她发出了一声惨叫,指着地上一只浑身雪白毛色的幼狼尸体却说不出话来,全身颤栗不已。

  “都已经死了,小姐可以放心回去了。”

  “你……你……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啊,天哪,雪狼王会愤怒的。”

  雷顿一脸疑惑,他还没有明白后果的可怕,摩沙法等人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很多牧民围拢了过来,一开始,雷顿还很高兴向他们挥手,示意女孩没事,但是他开心的表情很快定格了,因为他发现牧民不仅手中各个拿着兵器,脸色也是不善。

  转眼间就到了身边,女孩抹抹眼泪,冲着领头的一人喊道:“叔叔。”

  来人却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

  女孩子虽然一脸委屈,却没有任何不满的言语,只是轻轻地低下了头。

  “住手!为什么要打她?”

  雷顿的骑士精神不讲场合地又一次表现了出来,这一次格拉蒙仍然是慢了一步。

  那人转过脸来盯着雷顿,独眼,闪烁着寒光,分明和草原狼眼中的光芒别无二致!雷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小子!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你给我们带来的是灭族之祸啊!”

  他身后的牧民们也纷纷叫了起来:

  “把他们绑了起来给雪狼作为祭品!”

  “干脆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也许能避免祸事。”

  ……

  雷顿一脸惊讶,牧民们的表现根本出乎他的想象,自己刚刚明明是救了他们的族人啊!

  这个时候,另一个牧民急急从远处赶来,在独眼耳旁轻轻说了几句,独眼脸色大变,转身对其他人说:“立刻回去带着族人西迁,动作要快!”

  牧民们都慌慌张张地拨马离去,独眼转过身来,对着雷顿说到:“外乡人,你们赎罪的时刻到来了,我警告你们不要往我们迁徙的方向来,否则我的整个部族都会为你们而陪葬!”

  然后他又对着女孩说到:“希妲,作为头人的女儿,你明白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了吧?”

  女孩满脸的悲伤,却仍然用力地点点头。

  ……

  雷顿一行人驱马狂奔,在他们身后,有着密密麻麻的狼群如影相随,粗略估计也有过百。

  “希妲,这不公平!我们只是杀了那只小狼,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因为……那是雪狼的幼子,”希妲早已是气喘吁吁了,“你没有注意到那纯白的毛色吗?”

  “天哪,因此就不能杀?当时它可是威胁到了你的安全啊。”

  “不能,绝对不能伤害雪狼,这是草原上的规矩,否则就会遭来我们这样的下场。”

  雷顿无奈地转向摩沙法求助,后者苦笑一声:“殿下,依目前的状况,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部族肯向我们施以援手,不被当场格杀已经属于幸运了。”

  “对不起,都是我一时冲动给大家带来麻烦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脱离险境。”摩沙法的话令雷顿冷静了少许。

  “狼群是根据气味追击的,它们对于气味的敏感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最好的牧羊犬,”希妲皱皱眉,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之中粘上雪狼气味最重的人离开队伍,或许可以将他们引往不同的方向……”

  希妲的话还没说完,雷顿就急急答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砍死雪狼的是我,下一个路口我就和你们分开……”

  但是他的话立刻被格拉蒙冷冷地打断了:“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摩沙法也表示反对:“殿下,骑士精神不需要在这里表现,您还肩负着重要的使命。您应该知道王子的使命更加重要”

  雷顿只得不再作声了,一行人静静地驱赶着跨下骏马,毕竟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刻了。

  狼群仍然不紧不慢地保持着百步的距离跟随着,一点也没有发力追赶的意思,这多少让大家感到有了一丝希望。

  “先别忙着乐观,草原狼群的习惯就是在晚上发动攻击,现在他们一定是在聚集更多的同伴,说不定到了晚上能有上千只……”希妲发抖的声音又让大家回到了现实。

  雷顿咬咬牙:“难道我们就这么束手无策了吗?”
  
  “草原狼怕火,一般到了晚上燃起篝火就可以令它们退避三舍,不过现在它们为了报仇而来,狼群中一定有雪狼带队,只要有雪狼在,狼群就会变得格外的凶暴。”希妲的声音仍然颤抖不已。

  “最近的城镇有多远?”摩沙法还保持着冷静,“到了城镇狼群应该就不会继续追击了吧?”

  “那样我们也必须到有城墙的大城市去,普通的小镇恐怕一样躲不过狼群的追击,还会连累镇子上的人们。离我们最近的是洛里昂,但还有三十多里路,入夜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到。”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不祥的阴云笼罩在他们上空,地狱似乎也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但是,天色终于还是暗了下来,丝毫不顾及正在被狼群追击着的人们的感受。

  希妲所言不虚,洛里昂城仍然遥遥无期。如此,一行人只得寻找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小丘作为营地。不过今晚是绝对没有可能休息了吧?狼群一发现自己跟踪的对象停了下来,立刻四散将他们包围,有几只则对着天空高声长嗥,看来是通知其他的同伴。

  摩沙法仔细地安排了好几道魔法陷阱,最外圈的一层堆满了干草和枯枝——好在营地背靠着一片白桦林。雷顿,格拉蒙兄弟以及其他的十余名战士都在擦拭自己的佩剑,就连希妲也紧张地摩挲着自己的匕首。由于掩饰身份的需要,骑士们普遍都只是带了佩剑,身着皮甲。

  终于,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了地平线彼端。黑夜笼罩大地。

  忽然之间,异样的光芒耀花了人们的眼睛,那闪着寒光的紫红色,不计其数。而希妲说,这就是草原狼群的眼睛……

  一望无际的戈壁草原,此起彼伏的狼嗥,宛如一叶扁舟的小小营地,一切都分外令人绝望。

  远方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狼嗥,顿时,群狼安静了下来,但眼中的凶光却更甚了……

  “雪狼王!一定是雪狼王到了!”希妲惊惶地捂住嘴说到,“它们马上就要发动攻击了。”

  果如希妲所料,第三声狼嗥响起时,群狼开始了动作!当它们接近第一道魔法陷阱的时候,摩沙法开始了吟唱咒文,瞬间,熊熊的火焰升腾而起,第一批企图越过的狼被烧得皮开肉绽,在地上直打滚。

  但是第二批仍然义无反顾地扑了上来,就像希妲所说,有雪狼王在场,狼群就会像发疯了一般,即使与对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种气势在不知不觉间也压制着人们的士气。

  不过这一切反而激起了雷顿的斗志,他反手一剑将身边的大石一劈两半道:“我们是天下无敌的达兰骑士团,绝对不能因为一群草原狼而耽误了王子殿下的使命!”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震,眼中的斗志却明显旺盛了起来。原本他们就是达兰骑士团的精锐,一旦静下心来,自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城壁,互相之间非常默契地为战友消除背后的威胁。

  雷顿自不待言,原本他就喜欢舞刀弄剑,从小也不乏名师指导,普通的草原狼岂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格拉蒙一直小心地保护着雷顿的背后,狼群除了在地上堆出厚厚的一层尸体外并没有能够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害。

  前仆后继的攻击终于在人类的防线上打开了缺口:一名骑士挥剑砍翻了一只飞扑过来的狼,但是另一只紧跟着同伴起跳的狼却狠狠咬向了他的喉咙!骑士不及反击,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格挡,结果被生生扯去了两根手指。

  眼见防御阵形随时可能崩溃,摩沙法咬咬牙,又发动了一个魔法陷阱,瞬间龙卷风平地而起,以人们为风眼,将周围一圈的狼群全部绞为碎片。乘着这当口,其他人将伤者拉到中间,希妲连忙用自己的手绢为他包扎。防御圈子也随之缩小了一点,将留下的空隙填满。

  看见己方做好了再战的准备,摩沙法适时停下了咒文,虽然他完全可以继续保持这个法术至少一刻钟,但是狼群却不会轻易冲进龙卷风中送死,与其浪费魔力还不如留在关键时刻。


  风歇,狼嗥再起,长铗共血光起舞……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了,人类这边已经是个个带伤了——除了一位脚腱被咬断的骑士之外,其他人在包扎了伤口之后全部又回到了防御线上。虽然看上去情况还不坏,但是真正的隐忧是气喘吁吁的摩沙法,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四次发动了魔法陷阱,除了第一次引燃外圈的柴堆的时候只是一击之外,其他三次都持续了不少时间,这对于他的消耗相当大,即使咬紧牙关努力不让其他人为自己担心,但是脸上的疲态却是无法掩饰。

  除此之外,外围的那圈柴堆也已经渐渐烧得几近见底,火焰自然也是越来越绵软无力,原本还能阻碍一下狼群冲击的速度,但是恐怕已经无法继续发挥这样的作用了。

  还有一个现象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似乎狼群对于雷顿特别感兴趣,刚刚扑向雷顿的狼明显要多于他人,所以雷顿现在也已经受了好几处伤了。

  “是剑!”希妲反应了过来,“是你的剑上的气味,因为就是这把剑杀死了雪狼的幼子,所以它们才会盯着你进攻。”

  知道了罪魁祸首之后,骑士们立刻纷纷要求带着这柄剑为大部队引开狼群的注意。

  “笨啊,为什么要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啊,为什么不把剑挂在马鞍上,让马带走狼群的注意呢?”希妲的灵机一动给所有人指出了一线希望所在,“千万别说什么人在剑在,剑亡人亡之类的话哦。”

  雷顿沉默了一下,其实这正是刚刚他心里下意识想到的。

  在摩沙法的指挥下,大家迅速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摩沙法也发动了最后一个魔法陷阱,再次阻碍了狼群的视线与进攻路线。回过头看见雷顿的剑已经挂在了希妲的马上,于是摩沙法停止了魔法陷阱,转而用尽力量连续放出了一连串的火球,立刻在狼群之中炸出了一条空隙。希妲忍着眼泪,用匕首狠狠在爱马臀上一扎。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带着雷顿的佩剑从这条空隙中绝尘而去。

  狼群的注意力果然完全集中在剑上的气味,不再保持包围圈,反而纷纷追击马儿去了。而绝处逢生的人们也乘机杀出一条血路,上马向反方向狂奔而去。

  失去了坐骑的希妲只得与雷顿共乘一骑,毕竟他们两人体形最小,体重也最轻。一路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狼嗥仍然不时从远方传来,仿佛提醒着人们危机仍未远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希妲忽然伸出手示意雷顿停下。

  虽然不明就里,雷顿还是顺从地带住了缰绳。

  希妲侧耳倾听晚风带来的声音,仿佛真的能听见爱马的悲鸣,双手合握,默默地在为爱马祈祷。从雷顿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少女眼角泛起的泪花。

  “可惜了雪儿了。”希妲情绪之低落是显而易见的。

  “雪儿?是你坐骑的名字?”雷顿愧疚地问道。

  “是啊,从它还是小马驹的时候我就向阿爹要来了它,从小到现在就一直是它伴着我长大。”

  “对不起。”雷顿脸上满是歉疚。

  “为什么说对不起?”少女不依不饶。

  “要不是因为我杀死了雪狼,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嘻嘻,刚刚是谁嚷着一人做事一人当,冲动地要去送死的呀?怎么现在那么冷静了呢?”希妲忽然换了一脸狭促的表情。

  雷顿不由得有点羞愧,别过脸去答不上话来。

  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战斗才得以逃出生天,这一刻大家的心情都是轻松无比。希妲随风飘动的发丝不时俏皮地荡过雷顿的脸颊,少女身上混合了青草芬芳和羊奶清香的体香也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

  希妲丝毫没有察觉雷顿的异样,甚至还稍稍挪了挪身子以便坐得舒服一点。闹得雷顿的脸都开始有点红。

  “你们是里柯尔骑士吧?”希妲察觉到了现在的冷场,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雷顿点点头。

  “难怪,阿妈告诉我,这世界上最倔最难以理喻的人就是里柯尔男人了,特别是骑士。”希妲皱皱眉。

  雷顿突然发现希妲皱眉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不过,对于希妲这番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论他可不这么认同:“胡说!里柯尔骑士是世界上最忠诚最勇敢的人!”

  希妲小嘴一瞥:“就你之前的表现而言,可没有什么说服力哦。”

  等了一回,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反驳,希妲这才奇怪地仰头望着雷顿的脸,却发现雷顿的表情怪异极了,嘴角一抽一抽,不多时,雷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笑得几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有什么好笑得!”希妲气鼓鼓地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很好玩的朋友,哈哈哈。”雷顿还是止不住笑意。

  远在卡亚拉塔的亚伯拉忽然感到耳朵根发热,一定有人又在提起自己的糗事,不过也习惯了,他无奈地想。

  听完了雷顿的叙述,希妲也忍俊不禁,看来亚伯拉招牌似的那句“看起来不怎么可靠,所以没有什么说服力”很快就要成为国际笑话了吧?

  “那么你们是为什么来这里呢?”希妲的一句话又让大家陷入了沉默。虽然刚刚徘徊在生死之间,但是现在却又不能向她交根交底。

  “让我猜猜呢,总不会是来我们印格搞破坏的吧?”希妲的问话又是让大家一惊,其实她已经基本说到点子上了。

  “……不会真得让我说中了吧?”希妲一脸的惊讶。

  “也差不多是这样了吧。”雷顿的语调异常低沉。

  “是么……想想也应该是这样,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处置我?”希妲反而非常坦然。

  “只要你能保持沉默……”

  “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我的祖国。”

  轮到雷顿感到棘手了,他一再欲言又止,陷入了两难。

  “希妲不喜欢打仗!部族里面好多的人都在上一次的战争中死去了,你们里柯尔人都是凶手!”希妲忽然啜泣了起来。

  虽然面对哭泣的女孩子,雷顿显得手足无措,但是倔强的性格却使得他嘴里说出的又是另外一回事:“谁让你们印格率先发动侵略的,这叫自业自得!”

  “你!”希妲瞪着雷顿,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眼圈更红了。

  “那个,好了好了,别哭了……先别哭了行不行……就算是我错了好不好……”

  原本自觉理屈的希妲经雷顿这么一说,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眼见场面快要无法收拾了,摩沙法终于出来打圆场了: “呵呵,小姑娘,那么是不是说如果我们可以让印格摆脱战争的威胁,那么你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希妲一脸的困惑,哭声小了下去。

  “我就明说了吧,之所以印格会不断发动战争,就是因为你们的上层人物有多余的精力需要宣泄,而现在我们的目的是要让这些多余的精力在你们的国王与王兄之间的争权夺利之中消弭于无形,这么说你可以理解了吧?”

  希妲红着眼睛摇头的表情倒是可爱的紧。

  摩沙法不禁莞尔:“也就是说呀,如果能够让你们的国王和亲王一天到晚都是吵架,那么他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打仗了。”

  “真的?”希妲与摩沙法直直地对视,毫不锐利的眼神却给了摩沙法以无法承受的压力,也许自从二十年前就有了这个习惯了吧?自己是绝对无法面对着如此清澈的眼神信口雌黄的。

  所幸自己所言非虚,所以现在的摩沙法能够迎着眼神的主人把话说完:“是真的。”

  “为了证明大师的话是真的,请你看看这个。”再一次,在格拉蒙作出反应之前,雷顿又有了惊世骇俗之举:他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了一枚镶着硕大祖母绿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

  希妲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半晌才说出一句令雷顿为之蹶倒的话:“很漂亮啊,特别是祖母绿上面的花纹,可是它没有说话为你作证耶。”

  “小姐啊!你知不知道这枚戒指代表着什么?”雷顿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不知道。”希妲揉揉眼睛,回答得非常干脆。

  雷顿不由再次蹶倒:“算了……这个是达兰公爵的信物,可以全权代表他的身份的戒指,祖母绿上面刻的是兰斯利亚姆家族的纹章……”

  雷顿的滔滔不觉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希妲一脸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替达兰公爵跑腿的咯?”

  雷顿突然有种冲到远处对着月亮干嚎两声的冲动……

  偏偏肇事者还是一脸无辜的表情:“希妲说得不对吗?”

  “小姐,这位正是我等的领主,达兰公爵殿下。”格拉蒙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这个……你是说真的?”

  雷顿灰着脸点点头。

  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希妲一下子窘了个大红脸,连忙理理头发,作淑女状,“那个……刚才失礼啦……请别见怪哦。”

  “哈哈哈……”早就已经忍俊不禁的众人终于一起笑了出来。

※※※

  摆脱了草原狼群的一行人又多了希妲作为向导,一帆风顺地抵达了印格首都,乌比尔。

  “草原明珠”是人们对这座城市的爱称。坐落于尼斯河畔肥沃的土地上的乌比尔城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有着5万人口,同时也是印格王国地理中心,政治中心。

  一大清早,格拉蒙亲自前往亲王府联络会见的事宜,摩沙法则外出与本国的情报人员接头,其余的骑士们负责警戒,照顾马匹以及观察逃生路线,毕竟这里是敌国境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面临重重包围。

  而唯一留在旅店里的雷顿则被赋予了一项特别的任务:监视希妲,虽然她表现的很合作,凡事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不过格拉蒙费尽心思的安排还是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我们的公爵大人非但没有乖乖地待在旅店里(其实这才是格拉蒙最大的用意吧?),百般无聊的两人趁其他留守的骑士们不备,留下张纸条,一起悄悄跑了出去逛街……

  出于最大程度保护雷顿的安全,格拉蒙在安排好晚上的会见事项之后,没有返回原来的旅店,所以当到了傍晚时分,按计划应该出发前往亲王府的时候,他才与部下的骑士们汇合,也得知了雷顿尚未返回的消息。

  即使是遇事一向镇定的格拉蒙也无法继续保持冷静了,原本嘉亚克就对于己方的这次会面诚意有所怀疑,如果迟到甚至爽约那就无法挽回了,撇开这个不谈,格拉蒙对于雷顿既是臣下亦是兄长,如果雷顿因此遭遇什么危险,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格拉蒙打定了主意,命令所有随行的骑士冒着引起印格人注意的风险,分头寻找的时候。摩沙法笑吟吟地拉着雷顿与希妲走了过来,颇像是父亲带着子女逛街归来。原来是他与情报人员联络完毕之后,在街上捡到了这两只迷路的“小猫”。

  看到格拉蒙一脸的不满,雷顿识趣地吐吐舌头,低头认错,希妲也是忙不迭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反倒弄得格拉蒙哭笑不得。

  “好啦,既然按时到达了,格拉蒙就不要对他们太苛求了,”摩沙法再次适时圆场,“不过我们的公爵殿下的确还不够成熟啊,竟然被自己看管的“俘虏”给拐跑了……”

  在哄笑声中,雷顿与希妲红着脸跟着大家一起出发了。看起来,至少在为老不尊这一点上,摩沙法与兰斯利亚姆倒真的是不逞多让。

※※※

  亲王府。

  完全隔音的密室之中,雷顿与格拉蒙面对着嘉亚克席地而坐,虽然对于印格人的这种习俗非常不习惯,不过这点不快还是在雷顿的忍耐范围之内。

  嘉亚克绕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下午的时候这名骑士的到访还真是令自己有些措手不及,而现在更是由达兰公爵亲自出动了,看来里柯尔人这一次的目的还真是不会普通。

  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这位公爵实在是太年轻了,不由得嘉亚克不起疑心,当然,雷顿所持的戒指是绝对无法仿冒的信物,而且根本无法想象达兰公爵敢于将这样的宝物托付与他人。嘉亚克怀疑的是,雷顿的年纪绝对不像是经验丰富的样子,如此重要的谈判却派出这样的代表,里柯尔人究竟在想什么?

  又或者此人只是年纪小,实则天赋过人?对方只是想利用这样的外表造成自己的轻敌?如果这么推想的话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但是几轮试探性质的谈话下来,嘉亚克实在又无法支持这种解释了。

  到底里柯尔人打得什么主意?

  渐渐得,亲王殿下开始对于这个小小的对手开始头疼起来了,里柯尔人的确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大麻烦,并不是说雷顿精熟于外交手段,而是因为他完完全全外行式的思维方式令嘉亚克叫苦不迭,亲王殿下甚至产生了自己是对面这位年轻公爵的外交常识启蒙老师这样错觉……

  当然,一旁的格拉蒙不仅颇为理解嘉亚克的感受,乃至于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雷顿的表现简直可以用丢人来形容,总算双方对于结束战争这一点上尚存有共识,否则恐怕谈判早已崩溃了。看来回去得再请几位先生给表弟补补课了,格拉蒙暗暗决定了雷顿未来的课程表。

  嘉亚克费尽唇舌,总算说服了雷顿不再坚持要印格国王亲自道歉并承担战争的责任。事实上他也无法做到这一点,他所能做得除了努力说服王兄放弃继续战争的打算之外,反而是凭借着与里柯尔人之间的合作逼迫王兄将注意力集中在国内这一点更加能够达到两国和平的结果。

  连这一点都没有想明白,亲王陛下对于谈判对手的诚意实在是无法认同,要不是对方以公爵之尊亲自前来谈判,恐怕自己早就拂袖走人了。

  终于签订了协议,看着雷顿用那枚戒指上的印章在协议上盖章,嘉亚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出了亲王府,雷顿问了格拉蒙一个问题:“为什么精于谈判的摩沙法大师不跟我们一起来?有他在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

  与摩沙法在旅店汇合之后,雷顿等人便连夜出城,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逗留了,不过还是有四名护卫骑士被留了下来,摩沙法要求他们多停留两天,不时在街上露面,交谈时也要常常露出里柯尔口音来。

  “大师啊,为什么要让杰克他们三人留在乌比尔呢?在那里不是已经有我们的情报人员了么,再说这种工作也不适合他们呀。”这是雷顿的问话,直到现在,摩沙法还没有将这次计划完整的告诉他。

  “嗯,现在是时候全部告诉你了,事实上,留下他们并不是为了进行情报工作,相反,正是希望印格人能够注意到他们,我特别嘱咐他们要在合适的时候让达兰骑士团的徽章‘不小心’露出来。”

  “啊?这样岂非太危险了?而且我们与嘉亚克的秘密协定也有可能泄露吧……”

  “殿下,您认为嘉亚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摩沙法绕过了回答,直接提出了问题。

  “我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狡猾,而且我觉得他也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说真的,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雅克殿下要与他签订协议,如果是为了停战难道不应该与印格国王商讨么——虽然我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怎么样……”

  “呵,听起来殿下还是非常不满,不过,其实王子殿下真正的目的是给让米连西与嘉亚克之间的矛盾火上浇油。而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米连西国王得知,自己的王弟正在与里柯尔人进行秘密的交易……”

  雷顿显然是愣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大师,你真是太邪恶了,这个主意一定是你想出来的。”

  “邪恶不邪恶不是我考虑的问题,”摩沙法正色道,“我关注的是如何有效地消除我国北方地威胁。”

  摩沙法没有忘记一旁的希妲,小姑娘此刻也正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摩沙法的话,毕竟她还无法相信这些里柯尔人对于印格完全没有恶意。

  “希妲你也听着,总得来说,我们这样做也可以说是算计你的祖国,相信永不了多久,米连西一定会忙不迭地与我国签署官方的停战和平协定,因为我们与嘉亚克的接触给他带来嘉亚克与我国秘密结盟的印象,当然我国是不会真正支持他们俩之中任何一位的,但是我们需要他们俩互相猜疑,这也就是之前我所说过的将他们过剩的精力发泄出去。”

  “政治什么的希妲不太懂,不过至少我听明白了不会再打仗了,对嘛?”

  “……应该是的,只要他们不要被自己的野心冲昏头脑。”

  看着希妲满眼期待的眼神,摩沙法又怎么忍心破坏她美好的幻想呢?最后的几个字他的声音格外得轻。

  “那么就是皆大欢喜啦,”只有乐天的雷顿伸了个懒腰,“对了,大师,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特别指定我为使者的原因呢。”

  “……真的想知道么。”

  “当然。”

  “殿下会后悔的。”

  “不会的啦,大师您就快说吧。”

  “哎……”摩沙法装作叹了口气,“因为,殿下您是能够使对方将警惕降到最低限度的人选了。反正谈判只是为了确认两国停战的意愿,也不需要复杂的技巧。”

  雷顿搔搔头,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而身边的希妲已经吃吃笑了起来。

  “你听明白了?快点告诉我。”雷顿焦急地拉住希妲的手,当真是当局者迷……

  “就是说呀,谁看见你这个莽撞的笨蛋都不会怀疑自己会上当的啦。嘻嘻。”希妲一边毫不留情地刺激着雷顿的自尊心,一边一甩缰绳驱马小跑两步,离开了雷顿的控制范围,回头做鬼脸。

  然后就是无良的中年教士笑嘻嘻地观看两人的追逐赛了……


  而此时的乌比尔城正如摩沙法的预想那般几乎闹翻了天,甚至不用里柯尔的情报人员特意散布消息,“嘉亚克亲王正在与里柯尔人秘密谈判”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再加上有人信誓旦旦地作证说在市集上见到了持里柯尔口音的人,还有人说看见了他们从旅店退房离开时腰间挂着刻有里柯尔达兰骑士团徽章的佩剑云云。

  诸如此类的消息令米连西国王坐不住了,密探也回报说这些天亲王府上来过一批神秘的客人,而且嘉亚克与谋士密议的次数也显著增加,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证明着传言的真实性。

  嘉亚克同样也是担惊受怕,一边埋怨不懂事的里柯尔使者太不小心谨慎,一边严密注意王兄动向,特别是那些里柯尔使者是否安全地返回。


  不过雷顿他们可不知道这些,回程的这一路上他们小心谨慎,已经距国境不远了,也就是说,该和希妲说再见了。

  说实话,虽然只是短短半个月,但是到了分别的时候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希妲的双眼红红的。

  忽然,希妲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取下颈上的项链,然后对雷顿说:“说起来,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你是公爵,寻找一个人应该会容易些,我希望有可能的话,你能帮我查一下这条项链原本的主人……或者说……是我的……生父。”

  最后这两个字希妲费了好大的劲才得以说出来。

  雷顿怔怔地接过了项链,仔细观看之下才发觉做工相当精细,绝非凡品,能用得起这样东西的人应该只有贵族了。

  “那个人……就这么狠心地扔下我母亲走了,已经怀了我的母亲不得已嫁给了一直在苦苦追求她的人,善良的她始终被对情人的思念与对丈夫的愧疚所困扰……”希妲带着哭声的语气仿佛控诉一般,不知不觉地影响了所有的人。

  然而在项链的末节,雷顿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纹章印记……

  “养父对于我们母子没有任何的偏见,即使他后来成为部落首领之后也没有改变,但是,母亲始终无法真正对他常开心扉,对于这一点,母亲也一样痛苦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雷顿的脑中浮现,他用颤抖的双手将项链末节翻转了过来,在他预想的位置上,赫然刻着……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但是我忘记不了她的温柔,所以我无法原谅那个男人!”

  两个交叉的L,仿佛两把剑一般,这熟悉的笔迹……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雷顿拼命抵挡着自己如潮水一般的念头,但是……

  “虽然部族里的人都说那个人是游吟诗人,但是母亲告诉我……那个人……那个人……应该是里柯尔的骑士……”

  希妲的话对于雷顿而言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他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了项链上的两个符号,然后沉重地问道:“希妲……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19岁……怎么,雷顿你怎么了。”这时希妲才注意到雷顿不自然的表情。

  雷顿摇了摇头,忽然下定了决心般,上前两步,直直地面对希妲:“因为……我的姐姐,那个男人……是我们的父亲!”

  ……

  那是一个段很普通的往事,年轻的游子自以为在远方找到归宿,与心爱的女子一起生活,不用再烦恼家族的负担,也不用再忍受父亲的喋喋不休。

  然而他错了,当祖国陷入危机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做出了选择。同样女子也没有挽留他,虽然是挥泪告别,但是两人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或许他们同样意识到了这原本就不是一段成熟的感情?

  三年后,游子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当他终于能够抽出时间再次故地重游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而女子也已经是部族首领的夫人,身边也同样有一个孩子。看着那孩子颈上的项链,他完全明白了……

  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但是被身份与责任所束缚的两人仍旧无法开口……

  ……

  雷顿将这段往事娓娓道来,末了不忘补充了一句:“父亲告诉我虽然很苦涩,但是他不后悔当时的决定。不过对于你们母女,他始终非常内疚,他将项链的事情告诉了,并嘱咐我将来如果有可能,要去认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姐……”

  雷顿停下了自己的回忆,因为面前的希妲早已泣不成声了……


  再次跨过国界的时候,这个小小的团队与来时保持了同样的人数,到底希妲也没有接受雷顿的邀请,而是选择返回了自己的部族。

  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草原,雷顿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祖国的土地,除了王子殿下托付的任务,这一次自己的收获似乎更多……

  耳边似乎还能隐隐听见告别时候姐姐的话语:“真希望两国永远也不要再发生战争,一边是母亲的祖国,一边是生父的祖国,我究竟应该站在哪里?”

  收拾了心情,雷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甩缰绳,带队向着博拉福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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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之钻(I)图书馆の旅人(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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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势均力敌

  雷顿的北方之行,是目前王军整体战略中的一环,除此之外,近期陆续还有许多重大的行动正在同时进行。

  原本屯驻尼亚特的公爵蔡斯尔被派往达兰地区,所接受的任务是重建达兰地区,雅克希望通过这一举措,将东部战线向南推进。以实现几个重要的目标:

  1.压制自由都市兹卡的不稳倾向,有情报显示,目前的兹卡守将与叛军间有所接触,虽然尚未投向叛军,但是骑墙的意向已经显露无疑。兹卡的位置极其重要,一旦易手,叛军便可以绕过尼亚特,直扑博拉福。

  2.重新经营达兰地区,虽然之前达兰堡被移为平地,但是其丰富的物产仍不容忽视,如果能够充分发挥其人力物力资源,那么对于战争有着极大助益。

  3.向叛军施以压力,到目前为止,王军面对叛军的攻势,始终只能保持守势,经过两个多月的整顿,现在的实力已经允许发动攻势,而且此举也有利于振奋民心士气。

  4.可以加强对于伍登堡的控制,虽然短期之内不会将伍登堡作为据点,不过至少可以连成一片,而且还可以加强与河南的基雅尔地区的联系。公爵蔡斯尔从基雅尔撤退时,还有不少接到征召令的方旌骑士的部队没有来得及赶上大队。


  除了尼亚特本地的第五军团留守之外,目前驻在尼亚特的卡萨兰军团、伍登堡军团、第六军团这三个军团统统随行,再加上公爵自己的三叉戟军团,算起来也有整整四个军团,但是实际上四个军团的总兵力尚不满两万。

  原本三叉戟军团就是四大公爵中数量最少的一支,而卡萨兰、第六这个两军团不久前刚刚在利斯塔的指挥下吃了败仗,虽然侥幸避免了遭全歼的命运,但是减员严重,加之他们都是来自南方,在北方无兵源补充,所以目前连基本编制人数都无法满足。

  伍登堡军团也有种种原因无法到达满编。作为戍边侯爵,伊瓦尔面对的是诺森,约二十年前的诺森革命使得两国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所以内战爆发之前,伍登堡军团一直维持着较低的战备等级,人数原本就无法与西北方面那几个戍边军团相比。况且之前放弃伍登堡的时候,侯爵伊瓦尔还留下了数百人的城防部队,侯爵给他们下达的指令是维护国家的边境,如果叛军来攻允许投降。因此,目前的伍登堡军团更显单薄。

  预定中,雷顿从北方返回之后,将率领达兰骑士团加入蔡斯尔的南进部队,原本达兰就是他的主场。之前战死的达兰公爵,林奇•范•兰斯利亚姆在当地人民中拥有崇高的威望,如果雷顿能够表现出乃父遗风,便可轻易获得民心,有利于控制当地的形势。

※※※

  博拉福作为草原军团的集结地,这支全大陆最为庞大的骑兵部队将在这里进行编组与训练,雅克期待着草原军团投入战场之后能够改变整个力量对比。

  来自北方各郡的第四军团目前也驻留在博拉福,作为预备队。

  目前已经有近万人到达了博拉福,他们带来的信息显示,这次的集结,草原军团的人数可以超过两万,另外的一半应征人员也都已经在路上,很快便可到达。

  现在的博拉福,已经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兵营,各地的新兵都在这里集结,训练,然后投入战场。同时作为目前唯一未被叛军染指的公爵领地,博拉福也成为了王军的大后方,军粮军械等等物资也以此地为中转站。

  因此,目前替公爵罗伦打理博拉福政务的塔兰多伯爵也就成为了王军实际上的后勤部长。这位老人如今天天都得忙到深夜才休息,很难想象一旦他病倒了,艾琳娜大小姐如何收拾这个摊子。

  军粮方面,最近几年气候风调雨顺,各地的粮仓都装的满满的,还有尼亚特的战备粮食储备可以调用,基本可以做到应对无忧。但是草料就是个大问题了。

  仅仅是草原军团已经达到的一万多匹战马的草料问题已经令老伯爵头疼不已,若非草原军团来的时候还运来了不少草料,恐怕老伯爵的后勤运转已经崩溃了。虽然如此,塔兰多每每想到不久之后就会到来的另外一万多匹战马,都会错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不得不下令部分耕地下一季改种牧草以应付未来的“草荒”。

※※※

  西面,罗伦亲自率红水河坐镇卡亚拉塔城,他带走了目前红水河约三分之二的部队,大约8000人,红水河的动员行动至今仍未停止,大概连罗伦也没有想到博拉福的战争潜力竟然如此惊人。

  此外,在卡亚拉塔还有第十军团,以及原本就驻守卡亚拉塔的第七军团。西面的勃朗茹诺,北面的托灵顿两位侯爵的军团负担有戍边的任务,仅能提供短期的支援。

  不得不再次提及两个月前雅克刚刚回国时,亲自参与的卡亚拉塔城之战的重要性,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那个时候坐失良机而失去了卡亚拉塔,那么西北诸郡也将无法固守,博拉福地区不得不直接面对叛军的锋芒。

  而现在,占据卡亚拉塔城的王军与占据西迪拉亚的叛军隔着由西边国境的山脉与尼斯河所围成的走廊地带对峙。

  不过对此,摩沙法曾经提出过不同的意见:“如果当时我军干脆放弃卡亚拉塔,放弃整个西北,便可以将北面防备印格,西面警惕凯许的勃朗茹诺与托灵顿两位侯爵的部队解放出来,短期内便可发动猛烈的反攻,收拢了的拳头才能更有力地击出。”

  当然,摩沙法只是将此作为一种可能的选择展示给雅克,并不是说他支持这种做法。在当时全国范围内叛军所向无敌的状况下,一场胜利对于民心士气而言非常重要。

  而且,即使是收拢的拳头也有可能挥空,时间一久,叛军就会利用广大的领地上的资源大肆扩军,而且王军也将在消耗完有限的给养之后活活饿死。

  一句话,王者与将军考虑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

※※※

  王军远征印格一役,暂时消除了短期内两国再次大规模交战的可能性,而雅克也获悉同一时期,杜加德攻下了首都斯特拉亚,将叛军控制地区连成一片。双方已经各自修整了半个多月,接下来必定会有大规模的冲突。

  里柯尔人有个传统,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如果面对攻还是守的问题,答案一定是进攻!所以11月21日,雅克率领草原军团,近卫军团以及龙骑士军团再次从博拉福誓师出发,目标:西迪拉亚。

  出人意料得是,利斯塔主动请战,此时他手中的“狼群”大约只有四十余人,但是利斯塔非常诚恳地要求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雅克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拉普兰侯爵翰卡什听闻这个消息,主动从刚刚经历大战的拉普兰军团里拨出了两百名骑兵用以加强利斯塔的狼群军团。作为利斯塔父亲的同学及挚友,翰卡什同样希望这个年轻人能够站起来。

  这一次雅克还是没能说服海伦娜留在后方,艾琳娜在羡慕之余也只能抓紧时间欺负亚伯拉出气。

  大军平安无事地渡过了尼斯河,在卡亚拉塔城汇合了罗伦。红水河仍然留在卡亚拉塔作为预备队。而第十军团则随雅克出征,也使得此次出击的部队中步兵比例提高了一点。

  这也是草原军团这次征召之后的首次出战,共约8000余人。新兵们的兴奋与紧张溢于言表,服役过的老兵们纷纷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着这些新兵蛋子。军团上下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情绪。

  而在近卫军团里,自巴尔勃将军以下,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近几个月来他们所遭受到的打击是自从建团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不仅主力在斯特拉亚全灭,还有一个分队不明不白地倒在了马巴洛草原。

  相比之下,第十军团却显得缺乏临战的紧张感。这也难怪,二十余年来里柯尔王国还没有在自己的国土上打过一场战争,所以始终也没有轮到这些以数字编号的地方军团上阵。几乎是整整一代人过着歌舞升平的生活,猝然卷入战争的烟云之中,自然无法立刻进入角色。

  当然,不能漏了利斯塔的狼群军团,虽然眼下也只有近三百名骑兵,但是现在的利斯塔与一个月前损兵折将时的他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熟悉他的人都能发觉,利斯塔的眼中时刻闪烁着凶光……

※※※

  目前驻在西迪拉亚的叛军共有三个军团,分别是迪诺的第七军团(来自西迪拉亚,目前约六千人),鲁伽的第八军团(来自西南地区三郡,经过卡亚拉塔城大败,目前不足四千人),以及尼奥瑞姆的第十二军团(来自西部三郡,约五千人)。此外,封邑与桑德拉王国接壤的克什坦侯爵沃迪尔部下的克什坦军团(人数接近六千)也可随时支援。

  由于叛军各军团基本都是提前一年多以各种理由整顿军备,所以一旦举事,都可以立刻大量扩充兵源,普遍已经到达了超编的程度,而王军这边不仅仓促应战,而且战争初期大量的部队被歼灭或打散,所以各条战线上的总兵力都基本持平。

  但是王军比叛军多了一个北方大草原,一旦整顿完毕,超过两万人的草原军团可说是一支无法正面抵挡的野战部队,考虑到目前新占领的领地上的反抗情绪短期还难以扑灭,杜加德就不得不计划着先声夺人,与时间赛跑,在双方实力失衡之前打掉王军的大后方。

  所以当王军出阵的消息不日传到了斯特拉亚的时候,杜加德的嘴角反而挂上了一丝罕见的笑意。他迅速修改了原定计划,派出信使向各地将领下达了新的命令。

  做完这些,杜加德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出于一些特殊的理由,攻克斯特拉亚之后,杜加德就选择了圣米拉大教堂里原本属于奥法大主教的这间屋子作为自己的办公室。

  来到圣女米拉的塑像下,杜加德抬起头,圣女的笑容是永恒的,但是在每个人看来意义却不同,在杜加德看来,原本温馨的笑容却充满了讥讽的意味。二十年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同样是在米拉塑像的注视下,在自己怀中,格罗塞妮的身体却逐渐冷去……

  “杜加德大人……”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将杜加德从回忆中唤醒。声音的主人是朵丽斯,第二军团(来自中部,国都斯特拉亚附近地区)军团长。她也是里柯尔目前绝无仅有的女性军团长。

  “嗯……朵丽斯,王军那边有动静了。这次你去东线,帮助潘杰西守住罗克斯堡,你们面对的压力将会很大,听说蔡斯尔那老头亲自带了四个军团来势汹汹。”

  “大人您呢?去西线么?”

  “不,”杜加德扬起了头,“这一次,我要冒一次大险。非全胜即全灭。”

  “难道您要动用‘山鬼’从……不,大人,让我替您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朵丽斯,难道你觉得第二军团能比狼群表现得更好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担心大人您的安全……”

  杜加德沉默了一会,他把脸转向背光,所以朵丽斯也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比起我,你还是担心一下你面临的困难吧,为了这次作战,你不仅要顶住老头子的攻势,还必须尽可能争取兹卡守将投诚。”良久,杜加德忽然岔开了话题。

  “是……大人也千万小心。预祝您旗开得胜!”朵丽斯行礼之后便离开了。留下杜加德一个人继续神情复杂地望着米拉塑像。

※※※

  杜加德的命令不日送达西迪拉亚,迪诺阅毕,扫了一眼屋里的鲁伽与尼奥瑞姆,以他一贯简短的风格下令:“尼奥瑞姆随我出战,鲁伽守城。”

  尼奥瑞姆立刻摩拳擦掌地去准备了,迪诺鄙夷地望着他的背影,然后转过脸看着没有离去的鲁伽。

  “将军,既然是杜加德大人的命令,那么我无条件服从,但是也请您小心尼奥瑞姆,这种眼中只有功劳和权势的人,绝非善类。”

  “嗯,眼下我们还不得不借重他手中的部队,但是杜加德大人从来就没有真正把他作为自己人。”迪诺稍稍停顿了一下,确认了尼奥瑞姆已经出了大门,又摒退了左右,轻声对鲁伽继续道:“刚才之所以那么安排也是为了瞒住他,事实上这一次的行动,真正的意图是这样的……”

※※※

  11月28日,雅克率领的攻击部队行进在浩瀚的月之森,虽然已是深秋,但是在这里,却仍然生机勃勃,外面浓浓的秋意似乎没有影响到这里的一草一木。

  “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呢。这个时候仍然有春天的气息。”海伦娜一面说着,一面好奇地东张西望。

  但是雅克却神情严肃,没有搭话,海伦娜觉得有些奇怪,又转身看了看四周,这才发觉除了自己,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悄无声息。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海伦娜突然想起了缘由所在,便一言不发地跟在雅克后面继续前进。

  月之森,在“记忆断层”之前,是翼人们的故乡,也是精灵的力量活跃之地,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地处北方却仍然四季如春的原因。但是,正因为是翼人之乡,对于里柯尔人而言也就是仇恨之地的代名词。

  翼人族,风之王者的眷族,命运之神的子民。洁白的双翼,翱翔于海天之间,他们也是神之制裁的执行者,命运之战期间,翼人们剑底的冤魂何止百万!


  月之森的面积并不大,大约半天功夫王军便完全通过了。队伍里原本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大家也都有说有笑起来。

  “海伦娜,刚才没有理会你实在是抱歉,请你理解……”

  “嗯,其实是我不好,刚才本来就不应该说话的。不过,雅克,直到现在我还是很难理解,你对于翼人的这种仇恨。在羽之森那次,你的眼神真是怕人。”

  “对于翼人的仇恨,这已经是根植于每一个里柯尔人血脉中的意识,或许诺森的人民的感受不深,我们这些生活在通天之塔脚下之人的苦难。”

  “对了,雅克,你听说过么?诺森的安诺克松王族,其实他们一族有着翼人的血统。”

  “嗯,听过,大约这也是为什么过去的诺森王国对于翼人的态度相对宽松的真正原因吧。说起来,其实月之森中央有一个小湖泊,景色十分美丽,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恐怕也应该是个观光景点了。”

  “月光湖?不过我听过另外一个说法……翼人们称这个湖为泪光湖,命运之战后的那场镇压中,最后的一批残存翼人聚在这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这个湖就是他们的眼泪汇聚而成……”

  “……罪有应得。”

  “你!不管怎么说,命运之战中还是有很多翼人是站在人类这边的,这般赶尽杀绝总是太残酷了吧?”

  “他们也只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

  雅克今天的语言前所未有得刻薄,对此海伦娜十分不满。所以她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巴尔勃将军驱使胯下的坐骑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向雅克说道:“殿下,关于路弗斯,臣有些事情要向殿下汇报。”

  “将军请说。”

  “臣很担心路弗斯的情况,自从马巴洛草原一役之后,如今他沉默得可怕,团里的同僚们都不得不躲着他,军医也告诉我这次他的康复证明也是他向军医恳求才拿到的……总而言之,臣觉得路弗斯这次一心求死。”

  “什么!”

  “其实,如果让臣设身处地想想,他心里充满了自责。整个部队遭到全歼,同僚们不是战死,就是在战俘营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唯有自己得以脱身,而且限于形势,很有可能无法为他们复仇……臣因此才断定他此次有意求死。”

  雅克一方面为路弗斯而深感悲哀,另一方面也感叹巴尔勃的细心,虽然素有勇将之名,不过对于下属的关心才是巴尔勃的部队保持旺盛的士气的源泉吧?

  既然看出了端倪,那么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每一位将军都是里柯尔王军的宝贵财富。而且经过了在诺森的三年中的潜移默化,雅克也开始以自己的视角来重新审视那些自己曾经以为天经地义的传统。

  与巴尔勃商量了之后,雅克将路弗斯掉入了自己的卫队,由于雅克的卫队原本就属于近卫军团编制,所以这种调动只消雅克口头命令即可。

  于是,在接下来的行军中,雅克得以仔细观察路弗斯其人。

  军容齐整,即使挑剔如蔡斯尔恐怕也无可指摘,但是路弗斯的眼神始终闪烁不定,显然是心事重重,他的精神状态与军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雅克也不得不认同了巴尔勃的看法。

※※※

  傍晚时分,大军下寨。就在军士们准备埋锅造饭之时,不远处的小丘背后突然响起了隆隆的战鼓,隐约望得见战旗飘扬。

  王军立刻整队准备应战,可是鼓声却很快消失了。正当大家稍稍放下心来,准备继续做饭的时候,东面的树林里又是一阵鼓噪,

  如此反复数次,王军的将领们也意识到了这是叛军的骚扰,于是全军被分为两拨轮流吃饭,四面派出哨队,扩大警戒区域。

  巴尔勃等有经验的将军纷纷提醒雅克,要防备叛军趁己方疲敝之机来袭,特别是刚才有过动静的地区更要仔细搜索。

  或许是看出王军没有受到骚扰的影响,所以一夜倒也相安无事,叛军没有发动攻击。

  第二天一大早,哨队来报,叛军集结于十里开外,正向这里开来,从旗号上看是第十二军团。

  “尼奥瑞姆……小人。”巴尔勃不屑地唾了一口。

  “殿下,此人风评素来不良,虽然作为指挥官的能力尚可,但是为人贪婪,好大喜功,先王在时,始终没有让他担任正职的军团长。叛军举事之后,他谋杀了正征召队伍的原军团长,将部队带到了叛军一方。”作补充的人是希佩尔,平时这位侯爵大人是王子殿下的护卫,战时则是一名优秀的参谋。

  必须要说明的是,面对强大的草原军团,叛军主动出击并非以卵击石,相反,这反而是目前最为合理的选择,因为如果不利用月之森南面的丘陵地带阻止王军的脚步,一旦进入西迪拉亚附近的广阔平原,草原军团这样的全骑兵部队才真的是如入无人之境。

  而且,这里恰恰是第十二军团的主场,军团的兵员就来自附近的三个郡。这一带对于他们来说就像自家的后院一样熟悉。

  尼奥瑞姆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所以主动向迪诺要求了正面主攻的任务,原本加入叛军就是为了杜加德许下的军团长之位,如果再能立下功劳说不定将来还能弄个一个郡作为自己的领地,一想到这,尼奥瑞姆就格外兴奋。

  第十二军团是一支准山地部队,以轻步兵为主,南方的部队普遍缺乏骑兵,第十二军团也不例外,五千余人的部队中只有五百骑兵。不过尼奥瑞姆手中还有迪诺刚刚借给他的一个分队的重装步兵,经过这样的加强,尼奥瑞姆完全有信心与王军正面交手。

  战况的发展的确如他所料,王军的骑兵部队数次集结,企图从侧翼发动攻势,但是都为地形所碍,通通无功而返。相反,王军的步兵部队完全无法抵挡重装步兵结成的密集方阵的压力,只得步步后退。

  正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所以几天来王军一直是急行军,希望能够避开丘陵战场。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虽然只是一个分队的重装步兵,却让王军诸将无计可施。

  如果是在大平原上,再宽厚的阵容都可以被骑兵的迂回所粉碎,但是这可恶的丘陵地形……更何况对方的轻步兵十分灵活,不时在小丘顶上架起轻型投石器,或者是弓箭投矛如雨般袭来。

  雅克的拳头不知不觉攥得紧紧的。

  王军正面战线上的步兵来自第十军团,虽然他们的辖区与对手相似,部队的编成与战术也相仿,但是一来缺乏重步兵的支撑,二来他们是仓促上阵,而叛军在过去的一年中都纷纷加强了训练。自然难以对抗,只得节节后退。

  雅克回头向着海伦娜苦笑:“今天算是充分体会了地利的重要性。”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海伦娜显示出了对于军事的浓厚兴趣(当然,这一点受其哥哥的影响颇深),但是真正身临其境时,她便远没有曾经历过森特尔斯荒原血战的雅克来得镇定。握着法杖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

  雅克见状,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放松一点,过度紧张对于战斗是没有帮助的。”

  海伦娜向雅克投来感激的一瞥。

  雅克也笑笑:“第一次上阵的时候我也像你这样,老师告诉我,握紧自己的武器,深吸一口气,就能心无杂念。你试试吧。”

  海伦娜闭上眼睛,依言而为。

  “说不定,我还真是只有将门猫女的命了……”感觉好一点了的海伦娜自嘲道。

  “那倒不会,昨天军务会议的时候,你的意见就颇为合理,连希佩尔侯爵都点了头。”

  “不过……我倒真是希望叛军没有像我所猜测的那般行动呀。现在的形势真是辛苦。”

  “嗯,但是这种程度的劣势不会造成我军的溃退,叛军也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这样小小的优势而出战,何况我方现在还有兵力上的优势。”
  
  “是啊,接下来就等着敌人的包抄部队出现了。”


  雅克和海伦娜所谈论的也正是尼奥瑞姆心中想的,仅仅靠一个分队的重装步兵是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的。但是约定中迪诺的伏兵还是没有出现,不安的情绪在尼奥瑞姆的心中越来越盛。

  不过尼奥瑞姆也不是只懂得依靠别人的人,他抓住机会从一条相当隐蔽的山谷中投入了自己全部的骑兵,以求打开僵局。

  而王军这边的战前侦察虽然发现了这条山谷,却由于不熟地理而误以为是条死路,没有予以应有的重视,所以,当第十二军团的近千名骑兵喊杀着从山谷里冲出的时候,几乎立刻将王军斩为两段。

  而雅克与卫队所处的位置,恰好在对方突击路线边的一座小丘之上。首当其冲,希佩尔出于安全的考虑,要求雅克暂时后退以避其锋,但是被雅克拒绝了,形势摆在眼前,如果后退再调动其他部队来反扑,时间不允许,一旦部队被截断,大批的新兵必然惊惶失措,如果是久战之师或许还能维持战线,但是这里除了巴尔勃的近卫军团残部,几乎都是新近受征召的士兵。

  于是,雅克一面派人通知巴尔勃来援,一面下达了卫队出击的命令。

  路弗斯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雅克这才想起前些天巴尔勃所说的那番话,不过此刻无暇多想,雅克也一甩缰绳,红岚撒开四蹄,随着大队一起冲向敌人。

  从小丘上冲下来的卫队将对方的队列也从正中截断,截住后队大杀一场。虽然人数方面处于劣势,不过由于反击的时机恰到好处,所以在混战中,雅克与卫队并不见得落了下风。

  尤其是路弗斯,他那种完全放弃自我保护的拼命打法简直就是想同归于尽。以至于根本没有人能够正面接上三招。叛军的骑兵队中没有这样的猛将,接过就造成路弗斯所过之处,叛军纷纷溃散——根本就如狼如羊群一般。

  叛军骑兵队的士气原本因为攻击受挫而略有降低,经路弗斯这般横冲直撞更是产生了动摇。

  即使如此,人数上的劣势也是不容忽视,再怎么说,雅克的卫队也只有百余骑,而叛军骑兵的后队少说也是他们的四倍。

  海伦娜小心翼翼地跟在雅克的后面,她明白作为法师如果冲在前面只能是给雅克添乱。在混战中,攻击性法术不仅容易误伤,而且消耗魔力太快,所以海伦娜干脆只使用辅助法术。比如幻像术,(己方受法者在对方的眼中成为两个有所重叠的影像,从而获得一定概率闪躲敌方的攻击。)失的术(干扰对方视线,使之瞄准时的失误率大增)等等。

  偶尔她也会扔几枚魔法箭到对方比较密集的地段,再配合上幻听术等法术让对方的马匹惊恐万分从而不受控制,乱跑乱撞。

  而雅克的剑技也是殊不可诲,罗伦的悉心指导加上自身的努力,使得雅克如今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应付自如。不过由于雅克与众不同的装束加上胯下的赤鬃马,使得他的身份昭然若揭,所以承受的压力愈发大了起来。

  好在雅克绝非死战不退的拼命三郎,在激烈的交手中他也小心使自己不致受到围攻,而且身边还有希佩尔侯爵这样的剑术高手,企图从侧后靠近自己的人多半最终是葬身在希佩尔凌厉的攻击之下。

  就在这段时间里,路弗斯已经在叛军的阵中杀了十几个来回。杀气腾腾的双眼加上满身的血污,使得面对他的人愈发心惊胆战,以至于到了后来根本无人再敢应战,路弗斯所到之处,叛军便四散逃走。

  所以当援军杀到的时候,雅克以及卫队在战斗中竟然还能稍稍占有上风。而援军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对方残存的希望,眼见大势已去,对方的指挥官也招呼部下从原路撤退。

  不过,雅克定睛一看,却发现援军并不是巴尔勃的近卫军团,而是利斯塔以及他的狼群!现在的利斯塔与之前完全盘若两人,眼中闪烁着的是几近嗜血的光芒。一改过去的懦弱,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

  十二军团的骑兵队只有后队能够全身而退。而前队则被利斯塔的猛攻彻底粉碎了,伤亡惨重。此刻的狼群军团倒是稍稍找回了其应有的气势。

  雅克与利斯塔一同追击到谷口,由于担心狭窄的山谷中设有埋伏,也没有继续追击。

  这时候,路弗斯正面对着自己的最后一个对手。望着他野兽一般的表情,对手彻底绝望了,自暴自弃般地一枪直刺而来,被路弗斯轻而易举地架开,然后反手一剑狠狠地刺入了对方腹部。

  “为什么你杀不了我?为什么?!”路弗斯看着对方眼中的生气渐渐淡去,似乎是心有不甘地大声吼道。

  此时的路弗斯,浑身浴血,手中的剑仍然留在对方的尸体中……


  骑兵队的败绩使得尼奥瑞姆不得不放弃了独自击败王军的打算,眼见日落西斜,尼奥瑞姆叹了口气,下令收兵。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期待迪诺的第七军团能够尽快迂回到位,与自己展开两面夹击。

 
  而王军也没有追击,因为叛军第七军团出现在月之森附近的报告已经送到了雅克手中。

  这份报告虽然在预料之中,但还是有所不同,第七军团的行动实在是太张扬了,据哨队回报,根本没有隐蔽行军,大老远就被发觉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如预测那般先潜入月之森从王军背后实施突袭,似乎从侧面牵制一下王军就能够令他们满足了。

  雅克一面加派哨队,一面调了草原军团三个分队结阵准备与侧翼叛军接战。可是后续的哨报令雅克与王军诸将更加不解,叛军第七军团就在林边立起营寨,据马,鹿角,壕沟一应俱全,摆足了长期驻守的架势。


  叛军这边,类似的报告也到了尼奥瑞姆手中,他立刻下令部下做好夜战的准备,一旦迪诺发动突袭,便可发动夹攻。

  可是……直到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哨队的回报还是毫无动静,气得尼奥瑞姆将头盔狠狠摔在地上:“迪诺是不是不想打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出现在尼奥瑞姆的脑中:迪诺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算将自己作为佯攻牺牲掉,而他自己则另有计划?

  冷静地想一下,迪诺既然将部下最重要的重装步兵都借给了自己,便不可能打算牺牲自己,难道真的是行军不够保密而被发觉?但这又不像迪诺的作风。

  思索得不到答案,眼见战斗又没有打起来,尼奥瑞姆只得黑着脸,下令部下回营休息。


  一件可以令尼奥瑞姆的怨气可以稍稍得到平衡的事实是,王军这边也是为了防止对方的偷袭而一夜不得安生。全军分批休息,即使轮到休息的人也只能和衣而睡,枕戈待旦。

  前半夜由雅克值夜,海伦娜尽管十分疲惫,仍然努力打起精神陪着雅克。除了听取哨兵定时前来报告之外,还真的是无事可作,两人渐渐便聊了起来。

  “海伦娜,有没有想家了呢?”

  “当然了,真怀念妈妈做的牛排呢,连爸爸瞪眼的表情现在也不觉的可怕了。”

  “还有德拉蒙德,算起来他马上就要毕业了,他说过要从军呢。”

  “嗯,哥哥的确这么说过,虽然爸妈都不太赞成,不过他们也说了对于未来,会把做选择的权力留给我们。”

  “说起来,我还是对雷莫斯先生能放心让你到里柯尔来觉得不可思议呀,即便是让子女自己选择,这么危险的事竟然没有阻拦。”

  “对了,最近听说国内的保皇党人的活动开始活跃起来了,国内的局势相当混乱,也许爸爸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我倒是认为与已经陷入内战的里柯尔相比,诺森还算是安全的……”

  “也是……说来说去,难道还是只剩那个结论了嘛?”

  “哪个?”

  “爸爸不要我了……说不定原本我就是个弃婴,被爸妈偶尔收养,嗯嗯,说不定是爸爸在战场上杀死的对手的遗孤,啊……难道我们家里也要上演一出悲剧不成?”

  雅克倒是没有直接回答,伸出手掌搭在海伦娜的额上,然后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呀……”

  “真是的!哼!”

  “我说你的想象力也太过天马行空了罢,能想象到这种程度也的确是难得了……我想雷莫斯先生应该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你的原因……对了,他在你临行前给你的那个坠子你打开了么?”

  “还没有,”海伦娜从颈后摘下坠子,拎在手中,“我始终找不到打开坠子的诀窍。真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呀。”

  “这个迷总有一天会解开的,一定。”

  “嗯,谢谢,我也这么希望。说别的吧,雅克,今天路弗斯将军的表现真是吓人呀……尤其是他最后的那句话,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那种求死不得的心情……”

  雅克点点头:“我也一样感受到了,原本想把他调入卫队,应该可以避免他冲上第一线,可今天偏偏出了这种状况。”

  “听说巴尔勃将军把路弗斯将军叫过去训话了?”

  “是啊,据说两人的对话一度发展成为咆哮,只能希望巴尔勃能够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服他了。

  “但愿如此。”

  两人又谈了许久,海伦娜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不一会靠着行军桌睡着了,雅克轻轻地给她披上了绒毯,然后回到自己的坐位上,望着少女甜美温馨睡脸,雅克的嘴角也挂上了会心的笑。

※※※

  五天,十分漫长的五天,双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进入了十二月。

  王军一方面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迪诺,一方面不断出击,企图击破尼奥瑞姆的十二军团,冲出丘陵地带。

  而在对面,尼奥瑞姆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要在这五天里消耗殆尽,日复一日的平淡战事几乎让他抓狂,但是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作战持续下去。

  而作为关键人物的迪诺却仍然没有动静,除了来自卡亚拉塔的补给队遭到其骚扰之外,便没有任何动作了,况且即使是那些补给队的损失也极小。

  第七军团傍林下寨,又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工事,草原军团的骑兵无法发起有效的冲锋,所以整个战况就这么不明不白得僵持在这里。

  难道迪诺是扔下了一个空寨子挥军北上偷袭卡亚拉塔?但是除了第七军团,哨队没有报告发现其他叛军部队。退一步说,即使是原本驻守西迪拉亚的全部叛军加在一起,恐怕也没有办法打下卡亚拉塔,因为那里还有罗伦亲自指挥的红水河。

  怎么看叛军都是在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王军虽然暂时前进脚步受阻,但是以双方目前的兵力对比,尼奥瑞姆的防线被突破只是个时间问题。

  到底迪诺在想什么?雅克与尼奥瑞姆有着共同的疑问。

  可惜,就目前来看,迪诺这第三位当事人是没有在短期内解答二位疑问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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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 | Posted:2005-01-13 02:30|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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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點就轟過來~~

生活美滿
[4 楼] | Posted:2005-01-13 10:07|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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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刚考完,楼主加油,我们都等着看呢!
[5 楼] | Posted:2005-01-13 11:19|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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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利用原来占了位置的帖子更新了,自己顶一下吧 XD

刚刚贴完就发现了两处乱码,已经改正,大家如果发现还有漏网的乱码麻烦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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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 | Posted:2005-01-27 01:27|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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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南方轶事

  让我们将视线从丘陵战场上暂时移开。趁着战斗的掩护,伊齐与丘迈乔装通过了西迪拉亚附近的叛军哨卡,他们的目的地是里柯尔南方。

  虽然叛军断绝了逆流前往北方的客船,不过从西迪拉亚段开始,尼斯河就全部在叛军的控制下了,所以定期的客船仍然保持着通航状态,伊齐与丘迈也搭乘这种交通工具,顺流而下,预备在基雅尔地区下船,然后丘迈留在原地收集情报,而伊齐则穿过基雅尔,进入新月山脉,最终的目的地是龙之息,碧龙族的栖息地。

  由于是顺流而下,船速相当快,第二天傍晚,已经到达了国都斯特拉亚附近的码头。客船上又上了不少人,眼见时间已晚,大家纷纷吃了晚饭,之后南来北往的人们坐在船头,闲聊起来。

  丘迈与身边的一位短打的壮汉攀谈了起来。

  “老兄,听口音你应该是达兰人吧?”

  “是啊,不过这位老弟的口音听上去好像不是本地人呀。”

  “没错没错,老兄的耳朵还真仔细,我是诺森来的,商队在西迪拉亚停留的时候战争爆发,结果只能滞留此地,等了这好几个月,眼见短期内战争是结束不了了,只得低价把货盘了出去,连车马都转让掉,自己一个人回国。”

  “唉,战争啊,可不是么,我在斯特拉亚也谋不了生了,只能回达兰堡老家去。”

  “可是听说达兰堡被整个移为平地……”

  “杜加德这个混蛋真不是人啊,兰斯利亚姆大人过去还是他的至交,他还真的下得了手……过去大家还把他看作是国家的英雄,谁知道竟然是个野心勃勃的奸贼!”

  “嘘,声音轻点,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

  壮汉的情绪却更加激动了起来:“老子既然敢说就不怕被他们听到!看看达兰堡吧,千年古城啊,竟然被彻底移为平地,还不都是拜叛军所赐!屠城,这根本不是人会作出的行为!杜加德一定是恶魔,一定是!”

  “你瞎说什么!杜加德大人是为了解放你们才起兵的,你们却不知好歹,光凭着道听途说就污蔑他!”一旁的一个年轻人忽然气愤地站了起来。

  丘迈装作置身事外,其实是竖起了耳朵在听。

  但是壮汉却丝毫没有退步:“呸,国王陛下带领着里柯尔走向今天的强大,叛军们不感激他,反而谋杀他;兰斯里亚姆大人是全里柯尔最好的领主,他甚至给了我们这些奴隶自由,叛军们不崇敬他,反而杀害他。”

  说罢,壮汉拉开了自己的棉袄,在右肩上,一个剑形的烙印还清晰可见,这是达兰公爵的奴隶徽记。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惊讶的呼声。

  “愚昧啊!我们正是为了将你们解放出来这才跟随大人举兵的。”虽然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太过年轻的脸庞却并没能给这番话提供有力的支持。

  可是这番话却在人群中引起了意想不到的反应,几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纷纷后退,甚至还有人因此而摔倒。

  因为他说了“我们”。

  也就是说他正是叛军的一分子。

  不过壮汉丝毫没有在意,他拉好棉袄,盯着年轻人继续说道:“即使你是和杜加德一伙的我也不怕你报复,兰斯里亚姆大人的恩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年轻人一时哑口无言了,场面也冷清得可怕。不过看得出大多数人还是赞同壮汉的观点,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他的同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这个人的披风连着风帽,所以大家看不大清楚他的脸。

  同伴轻轻拉住了年轻人,在他耳边不知耳语了些什么,然后拉着他匆匆离去。一阵大风从河面上吹过,他的风帽因此滑落了下来。

  壮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脸惊讶,丘迈隐约听到了“拉沃斯”三个字。


  待骚动逐渐平息,丘迈这才继续与壮汉攀谈:“老兄,你可真是血性啊,刚才我吓得都不知所措了。真怕他掏出把刀子什么的来。”

  “怕他个鸟,大不了一死,我就是佩服兰斯利亚姆大人,就算是刀子搁在脖子上我也这么说。”

  “老兄前面说到自己原先是达兰公爵的奴隶?”

  “是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达兰公爵家的奴隶,317年,兰斯利亚姆大人突然放弃了对我们的权利,给了我们自由,还给了我们盘缠可以自己谋生,我们真的是感激大人啊,全里柯尔也只有他一位领主这么做,听说还因此遭到了其他领主们的责难。这些年来我也只是凭着这身力气混口饭吃。”

  “前面你好像提到了一个名字,鲁尔斯?”

  “不是,应该是拉沃斯,过去我们俩是在一个庄园里耕作的同伴,刚才那人看上去很像,不知道是不是……”

  “呵呵,说起白手起家的奴隶商人拉沃斯,在我们这些诺森商人中也可谓无人不知咯。”

  “嗯,拉沃斯的确有经商的天分。但是听说他现在是为杜加德卖命,我无法置信啊,他与我一样,都是很敬佩兰斯利亚姆大人的,为什么会助纣为虐?”

  “据说拉沃斯现在是杜加德心腹了,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了,老兄敢情是眼花了。”

  ……

  从这类交谈中,丘迈也获得了不少信息,伊齐静静地旁观,没有插话,相比起丘迈,伊齐这次所负担的任务更加重要,何况他从小就是生活在严肃而刻板的环境中,自然无法像丘迈这般熟练地与三教九流的人交流自如。

  在旅途中,丘迈和伊齐除了偶尔交流信息之外,几乎完全没有接触,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

※※※

  四天时间对于船上单调的生活而言是相当漫长,所幸的是,伊齐的家乡也终于到了。

  家乡,我回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伊齐却没有丝毫下船的意思。

  正因为这里是家乡,所以伊齐更不能在这里下船,这里几乎人人都认识自己,而现在正被卢比克侯爵所占领,自己现在肩负王子殿下的重托,不能冒这个险。

  伊齐现在的目的地是基雅尔城,在那里小心谨慎一点,应该不虞会被人认出。

  两天后,伊齐与丘迈在基雅尔的港口上了岸,随后他们两人便分开各自行动。

  虽然三叉戟军团离开才半年不到,但是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街头的乞丐多了起来,而行人却少了,人们的眼中分明写着无奈。

  伊齐悄悄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自从卢比克侯爵趁乱吞并基雅尔之后发现基雅尔的黄金与珍宝都被公爵蔡斯尔带往北方,对于金钱的执著令常人难以企及的卢比克愤然定下了令人无法承受的税率,并派出了蝗虫一般的税吏。

  现在的基雅尔,恐怕就是母鸡生蛋都得缴税……

  白发苍苍的旅店老板如是说,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小旅店,又无奈的摇摇头:“年轻人啊,说不定你下次来就看不到我这家店了,因为这个月的税金我还有一多半没有凑齐。唉!”
 
  伊齐暗暗握紧了拳头,又无可奈何地松了开来。他定了晚上的卧房,正准备继续打听一些消息的时候,突然发现两个眼熟的人也进了这家旅店,正是船上那个可疑的年轻人和他的同伴。

  风帽已经被放了下来,不过那位同伴仍然相当低调,他低声与老板定好客房,便拉着年轻的同伴上楼去了。

  伊齐当然对船上壮汉的那句“拉沃斯”相当在意,不过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调查这两人的来历,毕竟其中的风险与花费的时间都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承受的。

  但是伊齐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的房间就与自己隔壁,这下伊齐可就毫不客气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会有的。伊齐悄悄在木质的墙上挖出一个小洞,并用纸糊了个喇叭粘在墙上。

  隐隐约约地,还是能听出两人大部分的谈话。

  “约瑟夫,在船上的时候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再三向你强调过此次我们必须十分谨慎,绝不能节外生枝的吗?”

  “对不起,我一听他们说杜加德大人的坏话就忍不住了……”

  “胡闹!大人起兵受到非议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岂会因为在乎这些非议而放弃么?”

  “拉沃斯大人,我知道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果然是拉沃斯!叛军的重要成员之一,他在这个时候到基雅尔必然来意不善,想及此处,伊齐更加认真地听了下去。

  “听着,明天一早你我就分头行动,你负责将这份情报交给卢比克。”

  “那么大人您呢?”

  “我?呵呵,当然不能指望卢比克会对我们有所回礼,所以我必须自己去取。”

  “您是说您亲自收集这一带的情报?”

  “嗯,而且还得见一位重要的人物,所以更不能带你,他只和我单线联络。”

  “明白,属下一定将这份情报及时送达卢比克侯爵的手上。不过,大人啊,为什么我们要替塔塔拉那个巫师做这些工作呢?他手下的巫师们做这些工作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虽然对于塔塔拉我也很不满……他必须为达兰堡的大屠杀负全责!但是递送情报这种事,如果让那些成天只知道钻研魔法的巫师们来完成太容易露出马脚,无论如何,我们与反抗军之间的联系都必须保密。”

  “大人,我明白现时期,卢比克的势力对于我军有利用价值,我方无法兼顾南北,所以只能暂时借重他的实力。但狼终归是狼,将来他很可能会对我们反戈一击。我们现在的行动不会养虎成患吗?”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问,这说明你终于开始动脑子思考问题了。实话告诉你,我们也不是毫不保留,你手中的那份情报是经过了处理的,不仅没有什么用处,反而会把他的精力引向错误的方向。”

  “啊,大人你真狡猾。”

  “我就当作是称赞听着了,呵呵。”

  ……

  隔壁的两人显然是考虑明天的行动,所以早早睡去,伊齐怀着忐忑的心情也躺在了床上。虽然王军内部对于河南的形势有过各种猜测,不过现在的情况正是最糟的一种,回去之后一定要报告给王子,他暗暗决定。


  心事重重的伊齐自然是一夜不得好睡,而第二天也很早便清醒了过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隔壁两人的情况,结果发现对方也已经在准备出发了。

  不知何故,拉沃斯急急地让年轻部下出发了,连早饭都没赶上吃——他们和伊齐一样,都在旅店老板那里定好了早饭,而且要求提前送到房间。

  送早饭的伙计按时来了——已经出发了的年轻人大概只错过了10分钟——他先是敲敲伊齐的房门,待伊齐接过早饭后就退了出去。然后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伊齐嘴里叼着抹了黄油的面包,一边开始收拾行装,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伙计进了隔壁的门,而且半天没出来。他立刻把昨天的监听设备安回原位,于是听到了下面的谈话:

  “……寇拉斯阁下,这些就是近阶段卢比克的行动计划,请您收好。”

  “非常感谢,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提供这么重要的情报给我方?”

  “这个嘛,一开始我已经说过了的,我是一名支持您所领导的反抗军的普通商人。”

  “可是这么详尽的情报应该不是普通商人所能弄得到的吧?”

  “还是说我提供给阁下的情报造成了什么损失呢?”

  “不,您提供的情报已经不止一次将我军从绝境中拯救了出来,这一点,我向您表示感谢,如果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量的为您办到,这也是我们现在所能做到的了……不过,也请您理解,这种命运被人攥在手中的感觉并不好,希望您能够开诚布公,给我们一个放心的身份。”

  “呵呵,寇拉斯阁下所言甚是,是我没有考虑到这点。不过请您原谅,我仍然无法坦白我的身份,或者说即使坦白了也没有用,相信您也应该想到了,我只是一个传话筒,一个邮差,仅此而已,负责将匿名的信件送到阁下手中。即使我被捕受到刑讯逼供也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至于我的雇主,连我也所知甚少,不过我可以保证一点,他和我一样,都是您和您的反抗军的支持者。”

  ……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再追问什么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两人稍微谈了一会,约定了下次接头时间,便告别了。

  拉沃斯没有送他出来——毕竟客人送一个伙计出来是相当可疑的事情——这给伊齐提供了机会:伊齐开门,假借收拾餐具为名招呼伙计进来,门刚一关上,伊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按在在地上,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也顶在了伙计的咽喉上。

  “说!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寇拉斯大人的名义!”伊齐压低了声音逼问到。

  由于怕他叫喊,伊齐左手捂住他的嘴,而匕首也几乎是贴上了对方的喉咙。为了制住伙计的活动,伊齐整个人都骑在他的身上。

  伙计似乎是吓傻了,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而伊齐则是神经高度紧张,大气也不敢喘。

  忽然,伙计似乎是醒悟过来一般,激动地扭动着身体,伊齐不得已,又加了几分力道压着对方。但是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忽然令伊齐发觉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那就是从身材来判断,身下这个伙计的似乎是个女子,而且鼻端也传来了阵阵幽香……

  一向为人正派的伊齐慌忙之中想要起身,可是手忙脚乱之下,左手似乎按上了不该按的地方,触手之处软绵绵的……

  “啊……”遭此突袭,伙计也不禁失声惊叫,不过她很配合地又补上一句:“对不起,对不起,等下我给你换一盆汤……这只虫子完全是个意外。”

  这倒令伊齐有些纳闷,刚刚这句话明摆着就是在掩护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伙计从地上起身之后,拍拍身上的灰,轻轻对伊齐说了两个字,却差点让伊齐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因为这两个字正是:

  “伊齐!”

  竟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伊齐的神经再一次绷紧,开始打算是否现在就给她一刀,然后立刻离开,不对,既然对方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说不定自己的行踪也被他们掌握了,外面很可能已经有人守着了,还是应该先从她的嘴里逼问出些情报?

  就在伊齐还在思前想后的时候,伙计凑过脸来,压低着声音说到:“伊齐,是我啊,你不认识了?”

  “啊?”伊齐这才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半截胡子已经搭拉了下来,原来是粘上去的,这样一来伙计的脸看上年轻了不少。

  “玛丽安•寇拉斯?”

  “是我啦,我可不是奸细,你先放开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于是伊齐所有的计划都泡了汤,事情也向着令他啼笑皆非的方向发展了。伊齐随着她来到了旅店的地窖,原来这家旅店本身就是反抗军的联络站。

  地窖里,玛丽安点起黄豆大的油灯,在木头箱子上坐下,作为受害人(当事人这么主张)的她伸了伸酸痛的胳膊说到:“你就是这么欢迎朋友的吗?”

  这下子轮到伊齐瞠目结舌了:“玛……玛丽安!真的是你?”

  “当然啦。不过说起来,半年多不见,伊齐你变得大胆多了呢,竟然会主动推倒女孩子。刚才还真是吓死我了。”

  “不……不……那是误会。”

  “不要装模作样啦,虽然我知道自己的魅力是很大……嗯嗯,难道太美丽也是人家的错吗?嘻嘻。”

  “……真的是误会呀。”

  “呜……人家本来还有点期待的说……不过呢,你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伊齐连忙点点头,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的身材怎么样?”

  “……”伊齐实在是哭笑不得,这个玛丽安,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从来就没有一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遭到刚刚那种待遇不仅没有发火,反而问出这种问题来……

  伊齐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河南反抗军的领袖寇拉斯就是你?”

  “当然!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老爸复活了……”

  “老实说,我们一开始都是这么猜想的,否则全里柯尔难道还有第二个名叫寇拉斯又具有领导一方起义的实力吗?”伊齐完全无视于玛丽安拼命指向她自己的手指,扔给她这么一句话。

  玛丽安的情绪显然受到了打击,垂头丧气地问到:“我说……我就看上去那么逊吗?”

  伊齐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作为志愿成为骑士的女性的确非常罕见,但接下来的表现更是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礼仪训练上弄脏了侯爵夫人的裙子,剑术训练中被对手吓得弃剑而逃(而且对于这种骑士的奇耻大辱竟然还一脸没事人的表情),马术练习中落马次数第一,大概是仅有的一个第一吧?最后,最严重的是,受封正式骑士的典礼竟然睡过了头……”

  伊齐每说一句,玛丽安的头就低下一分,最后已经埋到膝弯里了。

  “算了,不揭你老底啦,告诉我你们反抗军现在的情况吧。”

  “哦……”玛丽安的精神明显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毕竟伊齐的这一番话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厉害了。

  从玛丽安的叙述中,伊齐了解了这几个月来基雅尔所发生的事情:

  公爵蔡斯尔匆匆率部离开基雅尔之时,边远地区的一些方旌骑士甚至还没有收到征召令。而侯爵卢比克却迅速将自己的势力扩展了过来,他派军围剿这些没有赶上集合的方旌骑士的部队。由于势单力薄,方旌骑士们的部队纷纷遭受重创。

  危急时刻,卢比克忽然得报,有大队三叉戟军团的部队向自己的封邑斯德格兰迅速移动,这可令卢比克吓得混飞天外。慌忙率军回援。

  而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玛丽安•寇拉斯(当然,如果不迟到一点就不是玛丽安了吧?),则慢条斯理地救援了其他几位方旌骑士及其部署,撤回了其封邑,比尔奥根。

  而所谓的正在向斯德格兰移动的三叉戟军团呢?其实就是玛丽安命令自己的比尔奥根连队,在一天之内反复通过同一处哨卡的结果……


  “后面的故事等我们回到比尔奥根再说吧,刚刚拿到手的情报说卢比克这个老家伙又在策划下一轮攻势了。我必须立刻赶回比尔奥根去”

  就在伊齐起身,准备跟着她一起出发之时。地窖的另一扇暗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传了过来:“玛丽安姐姐,你还在么?”

  “吉姆?你们几个小鬼怎么来了?”

  “玛丽安姐姐你怎么能用‘小鬼’来称呼你部下的勇士呢?今天我们可是抓了一个奸细呢!罗斯伯伯说在这里能找到你,我们就把他押来了。”

  几个小鬼吵吵嚷嚷地把奸细押解了进来,玛丽安还没来得及喝问,伊齐与那人却同时开口了:“是你……”

※※※

  丘迈觉得这次一直都很不顺利,自昨天与伊齐分开后,在基雅尔全城跑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旅馆,而且整个城市如今萧条无比,大街上都看不见几个行人,想从中收集情报便困难了,自己又人生地不熟,即使想去军营等目标侦察也摸不着方向,总不能路上遇到人便问:“请问,本地的军营怎么走……”

  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在路上遇到一群小孩子,丘迈便打算先用两颗糖骗骗他们开口,问问路,还有最近的情况。

  谁知这群小鬼的觉悟还真是不低,死活不肯拿自己的糖。难道自己长得像坏人?丘迈自嘲地想着。

  于是,接下来的问路与打听便只能在未建立良好信任关系的情况下进行了。至多就是什么也打听不到吧……一群小孩子能怎样……

  丘迈的念头还没转完便发觉自己又错了,孩子们手中变戏法般得多出了好多武器,有弹弓(不知道能不能打死麻雀的那种……),长枪(明明是用树枝削的,根本没有枪尖……),大刀(喂喂,怎么连玩具都拿出来了……)以及许多丘迈见都没有见过的奇怪兵器。

  “我们是基雅尔童子军!你这奸细,老实点跟我们走!”稚气未脱的童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没有威慑力……

  不过真正令丘迈觉得胸闷的是,乖乖跟着小鬼们走反而是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虽然谅这些小鬼也留不住自己,但是弄出大动静来恐怕自己的身份便会暴露,而且还会牵连到这些孩子。而且如果小鬼们没有瞎说的话,这倒是一个与反抗军建立联系的大好机会。

  因此,丘迈只得忍气吞声地被童子军们欢天喜地地押解回来,一路上他少不了提醒小鬼们保持安静,毕竟这里是敌占区;还有绳子要绑得紧一点,不然自己手一缩便能自由了……

  到底这些小鬼有没有一点秘密工作的意识呀……万一这些就是所谓的反抗军,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丘迈一边这么想着,已经被押进了地窖,一听到里面应答的声音是一位年轻女子,丘迈的心都凉了半截。

  “你也是被这些小鬼给抓来的?”丘迈难以置信地盯着伊齐。

  “不是……不过也算是阴差阳错这才碰到的。”伊齐实在不愿提及刚才的尴尬之事,偷偷看了看身边的玛丽安的表情。其实这大可不必,因为玛丽安早已经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伊齐,这个人你认识?”玛丽安疑惑地指着丘迈。

  “嗯,其实这一次他是和我一起南下而来的,受雅克王子殿下之命来基雅尔地区调查情报。”

  “我怎么听他口音不像是本国人?”

  “丘迈是王子殿下的朋友,是诺森人。”伊齐解释道。

  就在玛丽安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丘迈的时候,却听到了他小声咕噜了一句:

  “唉……所谓的反抗军就是这些女人和孩子,看来王子要失望了。”

  不过丘迈无心之中的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立刻招来了玛丽安与孩子们的强烈抗议:

  “女人怎么了?我可是公爵蔡斯尔殿下亲自册封的方旌骑士,单凭你这句话我完全可以要求与你决斗!”

  “就是就是,玛丽安姐姐最厉害了,有本事就和她决斗。”这是孩子们在起哄。

  “你刚才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现在竟然看不起我们基雅尔童子军?”那个叫吉姆的小男孩偷偷地踩了丘迈一脚,逃开两步,然后做了个鬼脸这么说到。

  ……

  看着丘迈投来的求助的目光,伊齐只能摊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丘迈在童子军们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玛丽安见孩子们也闹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消了气,这才把孩子们打发了出去,然后转身对伊齐和丘迈招招手:“我们也出发吧,跟我去一次比尔奥根,目前反抗军的根据地,那里的情况应该能令你满意的。”

  玛丽安一边说着,一边又瞪了丘迈一眼。

※※※

  三人乔装打扮,顺利离开了基雅尔城,在尼斯河边搭乘早已准备好的小舟,顺流而下。

  “对了,伊齐,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次来基雅尔是做什么的呢?王子殿下不会把他最好的骑士给派往敌后做情报工作吧?”玛丽安站在船头,一边任河风梳理自己秀发,一边问身后的伊齐。

  “负责收集情报的‘奸细’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住了嘛。”故人重逢,伊齐的心情也十分愉快,难得开了个玩笑。

  “真是的,人家知道是个误会啦,你就不要揪住不放了,一点气量也没有……”玛丽安跺了跺脚,回头嗔道。

  伊齐笑了笑,这才转到了正题:“不开玩笑了。这一次我受王子殿下之命,在精灵结节消失之前进入龙之息,向碧龙王陛下报告目前的情况。而丘迈的任务才是收集情报。”

  “啊……这么说,孩子们倒是真的抓对人了?”玛丽安悄悄地瞄了丘迈一眼。

  丘迈当然听见了这话,黑着脸接上话:“对,那还真是要恭喜你了呢,基雅尔的孩子王阁下。”

  “嗯,说起来,你还是他们抓到的第一个俘虏,我也得恭喜你了呢。”话是这么说,不过玛丽安的神情可是一点恭喜的诚意也没有。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伊齐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那些孩子们是怎么回事?”

  玛丽安向伊齐解释道:“这些小家伙是基雅尔本地的童子军,一直嚷着要和我一起打卢比克。我觉得让他们送送信,传传话倒是很隐蔽,不易被察觉,便答应了他们。谁知道这些小鬼一天到晚总是做这种危险的事,管也管不住,真是令人担心。”

  “的确是太危险了。”丘迈想起孩子们今天的种种表现,还颇为担心。

  “我已经拜托了罗斯伯伯多多照看着他们,唉,真希望他们不要遇到什么危险。”在这个问题上,玛丽安倒是与丘迈达成了共识。


  小半天功夫,小船便靠了岸,三人下了船,骑马穿过长长的山谷,这才到达了比尔奥根。不过,刚刚到达比尔奥根时的所见所闻着实令伊齐与丘迈大吃一惊。

  丘迈惊讶的是,作为名声在外的反抗军根据地,比尔奥根其实只有一座破旧的小城堡可以称之为工事,除此之外,便是难以设防的乡村与庄园。

  而伊齐诧异的则是反抗军的阵容,目前的正规军大约两千,但是伤员众多,真正能够战斗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以这般阵容,如何能够抵挡侯爵卢比克的多次进攻?

  “想不到这就是神乎其神的反抗军的真正面貌吧?”玛丽安看着两人惊诧的表情,无奈地耸耸肩,“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能够想到。大半个月前的那次战斗,卢比克投入了整整三千人!其中还有相当是他从南方的艾塞比王国秘密雇佣的佣兵部队,这些亡命之徒的战斗力确实强悍,若非那个人再次送来的详细得惊人得情报,我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能够支撑多久。正是靠着这些情报的支持,我才最终打退了那次攻势。”

  “这就是所谓‘奇迹的寇拉斯’这种称呼的来历吧?”

  被称赞的当事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然怎么解释能够以伤病满营的部队战胜几乎三倍于自己的部队。而且就双方实力对比与最终结果来看,的确称得上奇迹了。难怪来的船上我们听了不少人绘声绘色地的描述你如何一个人杀光对方整整一个连队……”

  “去死吧!把人家一个娇弱的女孩子说得像怪兽一样,太没品了!”玛丽安十分“豪气”地一脚踢飞了身边的一块小石头,双手叉腰,给自己的话作了一个反面的注脚。

  伊齐与寇拉斯相视无语……

  “不过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安心,这个英雄完全是被人塑造出来的,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些人们究竟为什么提供给我情报。”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听好啦,那天旅店里住我隔壁的那个人,是杜加德的心腹,拉沃斯!”

  “什么!”玛丽安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过她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原来是要让我们替他抑制住卢比克的野心!太卑鄙了!”

  “既然你也想到了,那么下一步你准备怎么走?”

  玛丽安眼珠转了转,回答到:“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现阶段还是不能和他们拉破脸,还是得借重他提供的情报,毕竟目前我们反抗军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抑制卢比克的野心,夺回基雅尔!”

  虽然伊齐之前一直在和她开玩笑,不过他心里很明白,就是这个漫不经心的玛丽安•寇拉斯,对于战争的艺术却很有研究,从小就喜欢读古代名将的传记,而现在的一连串胜利也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怎么我们看了这么久,却还没见到其他的方旌骑士?按照你之前的介绍,至少有六位方旌骑士没有来得及跟随公爵殿下的大部队,现在应该都在比尔奥根呀?”

  玛丽安向不远处的伤员救治所努了努嘴:“都在那里躺着呢,在卢比克疯狂的扫荡下,不仅他们的部下伤亡惨重,连他们几个都不同程度地负了伤。否则的话,你认为能够轮到资历经验根本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的我来做反抗军的总指挥么?”

  “这倒是……我还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呢。”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丘迈忽然开口了:“玛丽安……小姐,据我刚才的观察,您的反抗军里似乎完全没有奴兵的存在呀,难道你给他们放假了?不管战斗力再怎么低下,在目前这么危险的局势下,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玛丽安沉吟了一下,刚想回答,却被伊齐插了进来:“丘迈,你有所不知,玛丽安历来就是兰斯利亚姆大人的信念的忠实拥护者,所以自从她父亲过世,她继承封邑以来,玛丽安就改革了比尔奥根连队的编制,取消了单独的奴兵单位,而是按照一定比例征召条件合适的奴隶加入正式部队,训练和武器的标准也与其他士兵都完全一样。所以你会分辨不出来。”

  “可惜我无法像兰斯利亚姆大人拥有贯彻自己信念的权力,无法取消封邑上的奴隶制度,所以我只能采用这样的迂回方式。不过,仅就军事层面来说,奴兵也存在诸多弊端:手中拿的是破旧的刀枪,没有盔甲可穿,士气低落,缺乏训练,根本就是为了成为炮灰而建立。我认为这样的作战部队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是这里还有其他方旌骑士的部队,难道他们也都实行了与你相同的征兵策略?”丘迈的问题也正是伊齐想问的。

  “这个嘛,”玛丽安歪着脑袋,“你也知道,目前我们反抗军是依靠准确的情报以及对地形的熟悉进行机动作战,斗争的现实要求我们必须保持一致精简而且战斗力强盛的部队,过于笨重的编制反而有利于卢比克围歼我们。所以其他连队附属的奴兵单位全部被我解散,合适的奴隶编入正式的战斗部队,配发制式盔甲武器,不合适的奴隶们都被我安排到后勤岗位去了。

  “也就是说你按照你的方式整编了其他方旌骑士们的部队?

  玛丽安点点头:“毕竟现在我们反抗军的作战方式更接近于游击战,数量庞大却缺乏战斗力的奴兵根本无法胜任。”

  虽然玛丽安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是伊齐仍然怀有一丝隐忧:“那么其他的方旌骑士们都同意你的做法吗?”

  “当然很多人有意见,不过他们的大道理驳不到我这边的现实,更何况他们现在基本都还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不过战争结束后我肯定会有麻烦的。”

  “是啊,当年以兰斯利亚姆大人的声望,仍然遭到了那般阻力,更何况……”

  “不用担心,我已经决定了,战争结束之后就亲自向王子殿下请罪,自请削去军职,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改变我的看法,我认为奴隶制度也到了该终结的时候了,这一点上,我绝对是兰斯利亚姆大人忠实的追随者。”

  伊齐默默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她就是这样的倔脾气,一旦认准了绝对不会回头。伊齐想想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在外公和王子殿下面前多为玛丽安开脱几句。

※※※

  刚刚从拉沃斯那里获取的这份情报显示,卢比克侯爵正在酝酿着下一次大规模攻势,此次的兵力规模破天荒得达到了五千人,其中有二千人是其直属部下,训练有素;一千人是强征入伍的平民,缺乏武器与训练,士气也极为低落;还有一千人是奴兵,纯粹是炮灰;值得注意的是最后一千人,是卢比克从南方的艾塞比王国高价请来的雇佣兵,反抗军与之交手过数次,都是胜少败多。

  而目前在毕尔奥根,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五百可以上阵的部队,伤兵满营是玛丽安眼下最头疼的问题。虽然最近陆陆续续有许多扛着镰刀马叉的民兵来到比尔奥根要求加入反抗军,但是玛丽安光是要求他们少安毋躁,不要轻举妄动就已经头疼万分,哪里还谈得上令行禁止?至少在正规化训练结束之前,他们根本不适合上战场。

  如此的现实摆在面前,伊齐也只能苦笑:“玛丽安,真是辛苦你了。”


  摊开地图,玛丽安与伊齐细细讨论起了下一步的计划,毕竟有了拉沃斯这份情报,形势变得十分明朗。毕尔奥根位于三个山谷的交汇之处的小块盆地之上,虽然每个山谷都有自己的名字,不过往来的商人们更习惯于称之为“上毕尔奥根谷”,“中毕尔奥根谷”和“下毕尔奥根谷”,久而久之连当地人也开始使用这种简便的称呼。

  相比之下,上毕尔奥根谷绕了一个直角,路程最长,但是道路平坦宽阔,而且还经过尼斯河岸,之前玛丽安与伊齐丘迈就是从这里返回;

  中比尔奥根谷,虽然直线距离并不长,但是为了越过崇山峻岭,所以盘山路是少不了的,因而路途最为曲折。

  下比尔奥根谷的路程最短,不过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其地形极为险峻,道路狭窄,而且泥泞不堪,通常人们只有在空手出行的时候才会选择这条路,诸如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想通过这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一次,卢比克将自己的部队一分为三,直属部队走上谷,一千雇佣兵走中谷,剩下的新兵和奴兵走下谷,任何一路一旦发现有反抗军据守不必强攻,等另两路出谷后一支从后包抄,另一支攻城。卢比克还得意洋洋地将这个计划命名为“三头龙”。

  “我看叫三头蜥蜴还差不多,根本就是破绽百出。”玛丽安扬扬眉毛,脸上分明写着赢定了三个字。

  “多亏了这份情报啊,否则还真难以在战前就对症下药。”

  “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的确是这样,唉,看来现在想拒绝也没有办法呢。”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很简单,将计就计。”玛丽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虽然伊齐很想留下来帮玛丽安的忙,但是想到雅克赋予的任务,他只得暂时压下这个念头。


  “原本想可以借你这个圣骑士之子,王子的骑士的到来鼓舞一下反抗军士气的,既然你还负担有秘密任务,那么只好作罢。”道别的时候,玛丽安颇为遗憾地这么说道。

  “放心吧,丘迈回去之后会将你们的情况向王子殿下汇报的。”

  “嗯,只要他不要再被童子军们捉住……”玛丽安不忘继续嘲弄了丘迈一句。

  “我会将孩子王的事迹如实报告的。”丘迈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那么,预祝你胜利!”伊齐挥挥手。

  “等你和碧龙军团出山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夺回了基雅尔城。”玛丽安用力地在伊齐背上拍了一记,“快点上路吧,自己保重哦。”


  12月7日,伊齐向着巍峨的新月山脉深处,迈出了第一步。


黒白(こくびゃく) に磨かれた光がこの身貫いて
目を閉じる間もここには無い
傷ついた君はまだ 青い空 探していたね
崩れゆく未来 一片の夢を拾い上げ
[7 楼] | Posted:2005-02-03 10:46| 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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